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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裤宝宝

[分享] [连载]新聊斋(小小短篇系列)-----淡淡天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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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0:23 | 显示全部楼层
  101、痘疡
  
  
   抱着怀中已经渐渐变凉的小尸体,齐白氏只觉悲如万箭穿心,无声地呜咽了许久,才嚎啕痛哭起来。
   ——自从丈夫死后,齐白氏艰难度日,好不容易才将遗腹子养到十岁光景。谁知一场痘疫,竟然就此夺走了齐家唯一的香火,也夺走了她苦守十年的指靠。此刻一具小小的空棺已经摆在大门外边,齐白氏却抱住独子的尸体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帮忙来料理后事的邻媪们见齐白氏哭得死去活来,也不禁替她难过,围上来反反复复地开导相劝,良久才劝得齐白氏松开手,把儿子放入棺木。
   凄凄凉凉地送完葬,邻媪们又陪齐白氏稍坐了一会,便各自散去。谁也没想到,当夜齐白氏就一索子吊死在了房梁上。
   几天之内连出了两场殡,齐家就此便算绝户。附近的人提起此事都摇头叹息,有说齐白氏可怜的,也有说齐白氏贞烈可风的,不一而足。
   “呸,贞烈什么呀!”听着村人们议论纷纷,王医师的娘子李氏愤愤地吐了口痰,“砰”地一声关起了自家的院门——“哼,她哪里是因为儿子死了才寻死的?分明是觉得没脸见人才上了吊的!”
   别人不知情,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那是齐家独子染病之初,齐白氏来请王医师出诊,谁知王医师早就觊觎她的美色,提出不要诊金,而要齐白氏相陪共枕一夜才肯相治。齐白氏守寡多年,哪里肯坏了自家的名节?自然一口回绝。但眼看着儿子的病渐渐沉重殆危,齐白氏哭了几天,想想无计可施,终于忍气吞声答应了王医师。
   没想到因为拖得太迟,错过了医治的时机,尽管王医师得偿所愿后用药施针也算尽心尽力,却终于没能救得齐家独子的性命。
   虽然李氏从心怀鬼胎的丈夫嘴里知道真相后一直妒恨交加,但她也心知肚明,自家丈夫此举实在是见不得人,只得关起门来和丈夫闹了几场,在人前始终也不敢泄露半点口风。
   “看你做的缺德事吧!当心遭报应!”关起门来,李氏的第一件事自然又是去寻王医师的晦气,王医师不敢回嘴,只是小声嘟哝道:“谁知道事情会这样呢,我也没想到呀!”
   也许王医师确是无心之失吧?不过老天爷可真没饶过他,没过几天,先是他的儿子也染上了痘疫,本来治痘甚是灵验的王医师偏偏却治不好自家的儿子。紧接着家中又莫名其妙地着了一场大火,烧得倾家荡产,王医师在救火时受了伤,不久也下世了。剩下一个李氏,丈夫死后两个月便卷着仅剩的一点家产改嫁再醮。后来听说竟然被好赌的后夫卖入了青楼。
   ——当王医师要挟齐白氏的时候,恐怕绝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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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1:31 | 显示全部楼层
  101、福报
  
   “哗啦”——还不等挑夫站稳,扁担两边束缚竹箧的麻绳忽然断裂成了几截,整个箧子里的东西顿时都倾泻出来,有一大半索性扑通扑通地滚落到了水里,眨眼间就无影无踪。
   “啊呀呀!这——这可怎生是好?”遭此变故,竹箧的主人李宪举在甲板上团团乱转——两个竹箧之中都是他这大半年在各地收集来的奇石怪岩,虽然并不怎么值钱,却花费了他无数心血,现在眼看着付之东流,只急得李宪举满头大汗,抢身扑倒在船舷边拼命抢捞——却哪里捞得起一块来?
   “呵呵,恭喜先生了!”见李宪举一脸懊丧,船老大却不识时务地走了过来:“恭喜恭喜,先生大福气!”李宪举虽然性子软懦,听了这话也直直地跳了起来,几乎就要和船老大拼命。
   “莫急莫急!”见李宪举脸红脖子粗的气恼模样,船老大连忙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刚才你上船的时候,因为这两个竹箧沉重异常,极象是装满了黄金之属,已经有强盗盯了过来,如果不是这样一翻,恐怕不等船到江心他们就会动手。现在他们见箧子里只是一些不值钱的石头,已经各自散去了。”
   “喔……原来如此……”听了船老大的一番话,李宪举如梦初醒:“那倒果然是福非祸了。”
   “是呀,如此好运真是难得,看来先生是有福之人啊……说不定是有什么阴功才能得到上天垂佑吧?”
   “阴功?啊—啊—,难道是指那件事?”被船老大一言提醒,李宪举想起了十多天前的某件事——那是在他落脚的客栈,因为行途孤寂,所以李宪举动念想买一个妾侍同行为伴,便托客店主人替自己留心。果然没几天店老板就领来了一个年青的妇人,说是穷人家的童养媳,身价银子只要一百金。李宪举看她长得端正清秀,颇为满意。两下里刚要交割,没想到那妇人的翁姑丈夫随后寻了过来,四个人哭哭啼啼地抱作一团难舍难分,随后那年轻的丈夫又抱过一个未满月的婴儿来,跪着求李宪举让那妇人再喂最后一次奶。
   李宪举是个心肠极软的人,哪里经得住这样凄惨的场面?不由一拍大腿,咬咬牙道:“罢了,我不买了,这身价银子你们也不用还,拿回去度日吧!”喜得那一家四口不住磕头,直说遇上了大善人。
   “大概就是这件事,还算得上是行善积德吧?”李宪举说完,搔了搔头皮道。
   谁知他话音未落,一旁的船伙却嗤笑起来:“你说的是不是城里的吉安客栈,店主姓王的?”见李宪举点头称是,船伙又道:“那个妇人是不是下巴圆圆的,眉心有一颗红痣,他丈夫是不是高高瘦瘦,十分斯文白净的样子?”李宪举睁大眼,奇道:“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这件事谁不知道呀,只有你这个傻瓜被蒙在鼓里……”见李宪举一脸懵懂,那船伙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老半天才道:“那是王老板看你人忠厚老实,和自己的女儿女婿串通好了演戏来骗你的,那两个老人和小孩子只不过是花钱请来假扮的,谁知你如此好骗……哈哈……还以为自己做了好事……简直笑死人了……”
   “没见识的东西,有什么好笑的!”打断船伙计狂笑的,是船老大的一声断喝:“虽然这件事情是骗局,但李先生的恻隐之心却是出于挚诚,一样会蒙鬼神鉴察,今日因此而免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不懂么?”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莫再提了,莫再提了!”见船伙计被船老大训斥得面红耳赤,李宪举倒不好意思起来:“好啦,开船吧。”
   船老大点点头,一撑竹篙,船慢慢离了码头,向江心驶去……
   ——不知那个狡诈的店老板,又会有什么样的报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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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2:26 | 显示全部楼层
  102、天良
  
   吃过年夜饭,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屋里,夏南庵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说来也要怪他自己多事,本来好好的在太尉府当师爷,偏偏今年年初的时候,因为想着可以互相照应,特地写信回老家,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胡某邀来介绍进了太尉府同任师爷一职。没想到那胡某忘恩负义,一在太尉府站住了脚跟,就掉转头在背后造谣中伤起夏南庵来了。
   结果到岁末吃年夜饭的时候,别人都拿到了明年续聘的文书,唯独夏南庵落了空。
   “这个王八蛋,良心被狗吃了,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哪有他的今日?以前他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不是靠我救济早就饿死了,现在分明是小人得志,真正天理何存……”
   和他住在一室的同僚们虽然都十分同情他,却也无力相帮,见夏南庵气得青筋暴起,只好纷纷围上来劝慰他,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忽然就听窗外有人在呜呜连泣。
   “谁!”听那哭声飘缈阴沉鬼气森森,众人一时都吓得噤住了声,良久才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夏南庵——”回答他们的是一个女声,指名道姓地叫出对方的名字,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你说别人没有良心,那你自己呢?你明明在老家早有妻子,却骗我父母尚未娶亲入赘我家,这算有良心吗?
   ——我父母死后你从来不到他们坟上祭拜,这算有良心吗?
   ——你原配妻子寻到这里,一入门就揪住我又打又骂,你在旁边视而不见,这算有良心吗?
   ——后来她知道这房子家产都是我的,便占据在此,驱为我妾,平时动不动就虐待我,你不但不劝,反而每次都相帮按住我的手脚让她打个尽兴,这算有良心吗?
   ——几年后我的资财耗尽,再无油水可榨,你便狠心把我卖入妓院,我不肯去,你又痛殴于我,结果害我走投无路只好悬梁自尽,这算有良心吗?
   ——我死后你连棺材也不舍得给我买,裹了一张芦席就把我扔到乱坟岗,这算有良心吗……
   起初还算温柔的女声,渐渐变得高亢激昂起来,夏南庵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白,旁边众人听出了端倪,看夏南庵的眼神也开始充满鄙夷之色,终于只听夏南庵掩耳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这样死,已经是便宜你了!”说完这句话,窗外凄厉的声音消失了。
   有人推窗急望,只见窗外静月如钩,一个人影也没有。再回头看夏南庵,只见他手足抽搐了几下,便自僵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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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3:40 | 显示全部楼层
  103、牛毒三
  
   一刀两刀三刀……只不过用了六刀,胡大忠就干净利落地放倒了一头体形硕大的黄牛,旁观的众人都止不住喝起彩来:“老胡,你的手艺越来越长进了哟!”
   “嗐,这算啥!小意思!”虽然心中十分受用,不过嘴头上胡大忠还是谦逊了几句:“这是我吃饭的家什嘛,总不能弄得太差劲了。”
   倒在血泊中的黄牛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停止了抽搐,望向天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丝毫神采。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头小牛犊正战战兢兢地靠拢过来。
   伸舌头在母亲脸上舔了又舔,仿佛是知道母亲再也不会醒过来,那头牛犊开始凄声长鸣起来。
   “咦,怎么还有一头小的?……喂,老王,这头要不要杀!”正准备过来支解黄牛的胡大忠发现了这头小牛犊,扭脸对牛主人王老汉大声问道。
   “莫,莫,这可要留着的!”王老汉吓了一跳,这头小牛刚断奶,现在怎么能杀?就连它的母亲,如果不是因为摔断了腿无法耕田自己也舍不得宰呢。
   “喔——去去!”见无利可图,胡大忠不耐烦地冲着小牛挥了挥手,那牛犊不等他靠近,已经吓得匍匐在地,浑身抖得象筛糠一样,不住地以首叩地,似乎在乞求胡大忠饶命一般。
   “嘿……!”旁观的众人看得有趣,都笑了起来,胡大忠尤其笑得开心。
   以后欺负这头小牛犊简直成了胡大忠生活中的一大乐事,说也怪,那牛只要一看到胡大忠,便立刻四肢伏地叩首无数,只要胡大忠不挪窝,它就绝不敢起身,可以说是百试不爽。直到它长成了比母亲还要健硕的成年黄牛,对胡大忠的敬畏也始终没有丝毫改变。
   这一天胡大忠吃过午饭,照例又逗弄了它半天,笑得出了一身汗,不知不觉便倒在树荫下的长凳上睡了过去,一会功夫鼾声渐起。那牛在凳边踆巡半晌,见四周寂无一人,低下头,把两只锋利的长角刺入了胡大忠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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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4:30 | 显示全部楼层
  104、三世
  
   “啊呀,先生好眼光,这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红姑!”推一推那满脸浓艳脂粉的妓女,老鸨的脸上笑得连眼睛都难以寻见。
   “嘿嘿……老朱,这种小地方,有这种姿色也算很难得了!”见朱幼诚举棋不定的样子,好友李冉民出来打圆场:“反正我们在此地只住一夜,现在也就是寻寻开心而已,过得去就行了。”
   “这倒也是!”大概也觉得李冉民言之有理,本来甚是挑剔的朱幼诚不再挑三拣四,随意指了一个娼妓:“就是她吧!”
   “呵,这位先生的眼光也真好……”照例又是天花乱坠地夸奖了一番对方的眼光之佳、自家女儿的容貌之美,老鸨留下了两名妓女,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严格地说,这两个妓女如果不是脂粉涂得过于浓厚,倒也还算得上眉清目秀。此刻分别偎倚在朱李二人的身边,斟酒劝饮,等到有了几分酒意后再在烛火下观看她们,倒也确能觉出几分娇媚可人来。李冉民先前挑中的那个叫秀梅,朱幼诚后挑中的那个则叫华莲。酒过三巡,两个人分别搂着身边的女子入了罗帐。
   一夜销魂,直到天色大亮两个人才起了床,坐在客厅里由两个妓女侍候着漱口净面。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朱幼诚端详了华莲半晌道:“我十多年前曾经来过此地,也是在这个妓院留宿了两晚,当时陪我的那个女子好象也姓华,叫华……华……”
   “是不是华芬?”华莲试探着问。
   “对对,正是叫华芬,你认识她吗?”
   “那是我的姑姑呀,几年前她嫁了人,已经不在这里做了,想不到和先生你这样有缘份呢!”自觉拉近了关系,华莲喜孜孜地道。
   “噢,难怪我总觉得你的容貌好象似曾相识,原来你们是姑侄。”见李冉民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朱幼诚解嘲地一笑:“啊呀,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也是行商路经此地,客中寂寞嘛!”
   两人正在说笑,门外忽然转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一进门就对着朱幼诚福了福,呢声道:“客官,还记不记得我?”
   朱幼诚看她鹤发鸡皮,头上白发蓬松有如乱草一般,不由打了个冷颤,连连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
   “我是喜姑呀,你三十多年前因为上京赶考路过此地,曾和我有一宿之缘,当时你还赞我容颜美丽真可人意呢……”
   “咳咳咳……”见那老妇妞捏着作娇羞之态,朱幼诚不由老脸大红,忙乱以它词:“那你现在……”
   “唉,年纪大了,早就不做这个营生了,这不,今天是过来看看我的孙女儿!”指一指华莲,喜姑又道:“听到你的声音,我一下子就认出你来啦,真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看来你老人家和我们真是有缘,我家三代女人都伺候过你啦!……说起来,我们还是同乡同籍呢,我父亲叫华宜祖,以前也是金华人氏,朱老爷回去问问,也许家乡的老人还有记得他名字的呢……”
   这边喜姑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那边李冉民的脸色却越变越难看,好不容易等朱幼诚和她们叙完了旧,李冉民已经满头冷汗,朱幼诚见他脸色苍白,不禁吓了一跳:“怎么啦?”
   “没什么……”李冉民踌躇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也是以前听老辈们说起过这件事的。”
   原来朱家祖上曾和仇家打官司,那华宜祖本是朱家门客,却收受对方贿金作了伪证,害得朱家败诉。后来事情败露,朱宜祖便带着一家老小逃窜无踪。
   “谁知事情已经过了数十年,又是海角天涯相隔千里,华家仍然要以三世之妇偿还当年所欠下的业债!”李冉民擦了擦汗:“你说可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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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5:36 | 显示全部楼层
  105、狐嬲
  
   闭目在老松下通神默祷了片刻,刘善帖刚睁开双眼,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慢慢从松树后转了出来。
   “来了!”刘善帖心中一跳,不禁喜上眉稍——自打年初踏进这山间书院,刚放下行囊,就有同学神神秘秘地告诉他此地多狐,常会化身成绝色美女出来引诱青壮男子。
   刘善帖少年喜事,平日里又一贯风流自赏,听了这个消息自然色心大动。从此每逢晚课后就在松前月下流连徘徊,希望能有所遇,可空等了多日却一无所获。不过愈是这样,刘善帖愈是心痒难搔,索性备了线香夜夜到背人处祷告起来。
   果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才不过三五日光景,便有狐女现身眼前,喜得刘善帖忙上前紧紧搂住了对方。
   “哎,冒失鬼,怎么如此急色?”略挣了一下,见无法脱身,那狐女抿嘴一笑:“我是替我家小姐来请先生前去相会的。”
   听到对方这样说,刘善帖才讪讪地松开了手,发觉对方尽管只是名婢女,容貌却也十分妖治娇媚——丫鬟都有如此风情,那小姐更是可想而知啦!
   见刘善帖盯着自己看个没完,那狐婢腰肢一扭,嗔道:“快走吧,别让我家小姐等急了……”
   喜孜孜地跟在狐婢身后随行,再联想到稍后的风流快活,刘善帖的每一步都象踏在云朵里般轻飘飘浮荡荡,几乎不知身在何处。朦胧月色下,只觉道路曲折,两旁建筑巍峨森严,迥非简陋的书院所可比拟。
   老半天那狐婢才带着刘善帖在一间绣阁门外定住了脚步,附在刘善帖轻声道:“我家小姐与先生初次相会,甚是害羞,此刻已经在锦帐之中相候。先生进去后切勿点灯,也勿高声喧哗,以免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了。”
   “我懂我懂!”刘善帖点头如捣蒜,进了房,一步步摸到榻前,急不可耐地脱了衣服扑入床帐。果然被中早有人在,刘善帖纵身搂住就大力痛吻起来。
   “啪——”
   回应他火样热情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打得刘善帖眼前金星乱冒,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却见四周哪里是什么绣阁闺房?朗朗的星光下,自己分明身处学院前庭,二十多个师生正围坐树下纳凉闲谈,而被赤身裸体的刘善帖紧搂在怀中的,则是他的座师陈训导。
   结结实实地领受了一顿竹板之后,刘善帖被赶出了书院,临走的时候,隐约还可以听到高高的松树梢上有人在低声嗤笑——妖魅本无心嬲人,可是遇见这种自己送上门来的,倒也真不舍得轻轻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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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6:41 | 显示全部楼层
  104、好运
  
   哼着小曲,张老六喜孜孜地走出了牛棚。
   人要交了运,真是挡也挡下住——这不,好端端地在山里放牧,不知从哪来了一头大肥牛,不但毛色油光水滑,而且牙口极佳,看上最多不过五六龄的样子,老老实实地跟在张老六的牛群后面,不踢不咬,让它喝水就喝水,让它吃草就吃草,十分驯服。
   先还以为是哪家的失牛,可牵着这头牛问遍了附近的村落,都说从没见过它——无主之物有缘者得之——凭空得了这样一注大财,怎么不叫张老六喜心翻倒?也看得同村的人十分眼热。
   不过正如俗话所说的那样,福兮祸相倚,张老六才快活了没几天,让他哭断肝肠的事就发生了。
   那是他的独生女儿小芝,今年刚满十三岁,农家的孩子比不得城里人金贵,从小就要帮着大人做这做那。这一天正好逢到端午佳节,张老六便打发小芝到山那边的舅舅家去送些粽子。山路崎岖,张老六家又没有驴马可以代步,小芝看这头牛甚是健壮驯熟,便骑着它上了路。
   没想到这头牛刚走到半山腰处,忽然偏离了山路,象发了疯一般专挑陡崖峭壁无路之处狂奔起来,小芝见一边是如刀的山壁,一边是万丈深涯,吓得动也不敢动,只好紧紧搂住牛脖子狂呼救命。
   在山下农田里劳作的人们都听到了小芝的惨叫声,其中也有她的父亲李老六,一群人扔下手中的锄头撬把就追了过去。可是山路迂回,看来虽近在咫尺,真正相距间隔何止百里?等他们追到山腰,一牛一人已经跑至远峰,渐渐消失于山顶的烟霭之中。
   村民们自发的搜寻持续了六七天,始终也没有寻到人与牛的任何痕迹——小芝的命运可想而知,恐怕最后不是饱了虎狼之吻,就是因为力竭坠入深涧而亡。
   以意外之喜开场,却以如此悲惨的结局告终,看来世上真没有凭空掉下来的馅饼呢,当一个人不劳而获的时候,首先应该感到的也许并不应该是欢喜,而是警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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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7:54 | 显示全部楼层
  105、鸳鸯错
  
   昏暗的烛火下,韦丰颐面色惨白,赤足站在地上,一只手微微颤抖地向前指着,显然是遇上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虽然已年近四旬,不过因为保养得当,韦丰颐的外表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开外,清秀的五官里只有一双眼睛已经有了早衰的现象——眼角微垂,眼下眶黑中带赤,显示出这是一个过度耽于淫乱色欲之中的人。
   而此刻被他指着的,正是陪他度夜的妓女沈韦娘,半裸着身子趺坐在床上,一脸的茫然:“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
   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过份失态,韦丰颐脸色青红变幻,许久才强自换上了一付平和的表情:“没什么,我刚才只是一时梦魇!”
   沈韦娘睁大了眼——方才两人欢好情浓,正搂在一起喁喁细语,怎么可能梦魇?不过老鸨对此早有教导,无论客人说什么都不可辩驳,这才是作娼妓的本份。所以听韦丰颐这样说,沈韦娘也就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刚才我怎么叫你也叫不醒……快上床来吧,小心着凉……”
   再度上床后的韦丰颐一反常态,紧缩在床铺边侧动也不动,连沈韦娘的加意温存似乎也没能引起他的丝毫情欲,反而转过身将背脊留给了对方,弄得沈韦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早听同院的姐妹们说过,这位韦公子不但出手大方,而且在床上向来骁勇善战精力过人,今天这是怎么啦?纠缠了片刻之后,见仍得不到对方回应,沈韦娘也就自顾沉沉睡去。
   确定身边的女子已经进入梦乡,韦丰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摸着黑一步步走到了船舱外,才颓然跪倒在地。
   他是咸阳城中的世家子弟,祖父、父亲、两个哥哥都在朝中为官,家中可以称得上有财有势。母亲洛氏直到中年才生下他,所以自幼便被宠得无法无天。
   成年后韦丰颐无意于功名,只是一味风流好色,常常携带着巨资外出游玩。名为访学,实则每到一处都要寻到当地最出名的秦楼妓馆,挑选姿容出众的妓女轮番留宿,等玩腻了便再换一地。他出手阔绰,人又长得潇洒英俊,每到一地均大受鸨儿娼姐的欢迎。十多年下来,可以说是阅遍了大江南北的名花丽色。
   这一次韦丰颐离家已将近半年之久,先是遍游了江南一带,最后才到这姑苏繁华之地。一入城韦丰颐便熟门熟路地找到城中最负盛名的妓院金美楼,一叠银票甩将出来,乐得鸨母不但叫出了全院的妓女供他挑选,看情形简直恨不得自己也能站到那队伍里去。
   连着在金满楼里嫖宿了十多天,这一天韦丰颐别出机杼,包了条花舫到城外游湖,喝酒行令闹到半夜,韦丰颐留下其中一个叫沈韦娘的雏妓过夜,其余都赏了银子打发回去。
   一番云雨过后,韦丰颐抚摸着沈韦娘柔嫩的肌肤,随口问道:“你的名字怪有意思的,是不是取自刘梦得诗意‘春风一曲杜韦娘’啊?”
   “才不是呢,我母亲生前也是苏州名妓,她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姓韦,他为我母亲在这里留了三个多月……后来母亲就有了我,父亲还留下一个金鸳鸯给我母亲呢……”从贴身的肚兜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吊坠,沈韦娘将它举到了韦丰颐的眼前:“喏,就是这个……因为母亲名叫沈柔,我随母姓,将父姓作名,所以才叫沈韦娘……”
   听沈韦娘讲到末后几句,韦丰颐从床上直直跳了起来,赤着脚站到地上只觉浑身颤抖——自己十多年前确曾来过苏城,犹还记得当时苏城的第一名妓就叫沈柔,那个光灿灿的鸳鸯吊坠也是他惯熟之物——每次外出狎游,韦丰颐都会命人打上百十来个,遇上可心意的妓女便相赠一枚,此刻便有几十只金鸳鸯静躺他的行囊之中。如果不是惊变迭起,那么等明早上岸的时候,少不得也会有一只相赠给这沈韦娘。
   名字、时间、信物都对得起来,哪里还会有错?虽然早已时过境迁,韦丰颐还是一点一滴地记起了与沈柔相交三月的情形——自己如何一掷千金买下了沈柔的初夜;那沈柔容貌如何的雅丽绝伦,令自己为之神魂颠倒,流连多日才尽兴离去;临别时自己如何信誓旦旦说不日就回又留下金鸳鸯为信物……一切原不过是逢场作戏,反正天下之大,美貌多情的妓女有的是,沈柔于他也就是过眼云烟罢了。谁知天意弄人,短短百日恩爱竟会留下一点骨血在对方腹内,更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随着母亲沦落风尘同操贱业。今日原本是父女二人相会,却对面不识直至犯下人伦之乱。
   大错即已铸成万难更改,韦丰颐瘫坐在甲板上发了半天呆,终于下了狠心,用一条丝带勒死了沈韦娘。
   虽然韦丰颐仗着财势雄厚上下打点脱了官非,而且返回咸阳老家之后洗心革面,从此绝迹烟花之地,但没过多久恶报来临——先是独生子染上了急症暴死,紧接着几名妻妾又相继病故,刚办完丧事,韦丰颐自己也全身毒疮遍发,不到一月便溃烂而亡。在临死前数天,日夜都需叫人持烛环守,否则每一交睫便惊悸而醒,片刻不得安宁,仿佛有冤魂前来索命一般。
   ——在阳世欠下的孽债,无论天涯海角,总有一天都要偿还,即使侥幸逃脱了,在阴世还有森罗殿在静候等待。想韦丰颐到了地下不知有何面目与沈柔母女相会,至于那些油锅刀山,大约也正是为他这种人而设的吧!
  
  题外话:
  
  还记得这个电视剧的名字叫《鸳鸯错》,故事情节和原著有点不同——因为沈韦娘不愿接客,所以有一个要好的姐妹冒名代替她陪了韦公子一夜,结果韦公子以为这个是自己女儿,胡里胡涂把她毒死了。死去的那个鬼魂告诉了沈韦娘真相,后来沈韦娘去找父亲算帐,拿了大块银子(汗~~)砸啊砸,把他砸死了,自己跟着心上人跑了。
  
  至于原著,哗,还要混乱,韦公子不但和自己的女儿¥%#¥*,还有儿子儿媳(当然是在事先不知情的情况下),反正感觉上古代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生活糜烂地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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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106、天谴
  
   潺潺的鲜血顺着起伏的地面缓缓流淌,一滴滴溅入了山泉,原本明澈洁净的泉水顿时变得通红暗浊,看上去十分可怖。
   “老天爷……”捂住了嘴,隐身在石崖后的周吉木差点惊呼起来,这分明是一族玛哈沁——那是回疆特有的食人部族,剽悍嗜杀,有落单的人遇上从无幸免——不知是谁倒霉撞见了他们,此刻一群玛哈沁正在山泉边涮洗着死尸,旁边几口大锅架上了柴火烧得热气腾腾,就等着肉食下锅呢!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周吉木呼哨一声,带着身边的军士围了上去。幸亏他们此次本是进山巡猎,随身携带的火药枪弹十分充足,很快就把那群玛哈沁打得伤的伤亡的亡,一声呼啸,丢下那些到嘴的“美食”四散逃窜。
   只可惜经过察点,除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无恙外,其余的人都已经被破膛开腹返魂乏术了。细细询问之下,周吉木才知道原来那男童一家就住在附近的山中,男女老少共计十五口,是今天一早被玛哈沁突袭捉住的。
   “你父母兄弟都已死尽,孤身一人怎么活呀?不如随我回军营去吧,等日后慢慢再找户好人家收养你。”周吉木看男童瑟缩可怜的样子,忍不住起了收留之意。
   “不用,我家里有的是银子,我一个人花也花不完!”没想到那男童却摇摇头,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周吉木心中大奇,山民贫苦,哪里能攒下大宗的银子?只是见那男童言之凿凿,一行人便跟着他去看个究竟。
   果然,按着男童的指点,军丁们在他家的地窖里挖出了大批的金银细软,还有不少绫罗绸缎和古玩玉器,这可不是普通山民家所能有的东西呀!周吉木不禁起了疑心,尽管因为那男童年纪幼小讲得不甚清楚,但经过再三盘问,周吉木也渐渐听出了端倪。
   原来这家人竟然都是以劫盗为生,每次行劫都挑离家百多里的地方,得手后便将对方全数杀死灭口,然后把尸体和车辆一起投入深涧绝谷之中。至于抢回来的财帛则深藏在地窖中,隔上一两年,再伪装成商贩远赴他处贩卖,所以多年以来虽然杀人越货无数,却从未败露。
   “……”
   知道了内中的情由,周吉木不由打了个冷颤——看来这家人遭玛哈沁灭门可不是无缘无故的,而且偏偏还留下一个活口,让别人知道他们召祸之由,恐怕真是冥冥中自有天谴了。
   虽然后来那个男童因为年纪太小而被赦免了,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在一次意外中坠崖身亡,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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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00: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107、啬报
  
   隔着门缝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确定外面真的已经空无一人,梁书宾才松了口气,打开书房门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本来正在厅堂中低声哭泣的老母亲卫氏一看到儿子,立刻连声骂了起来:“真是狠心短命的东西,那是你自己的亲妹妹啊……”
   “欸,此言差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她已经是别家的媳妇了,那和我还有什么干系呢?何况如非我这样勤俭持家,哪来你们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呢?”听到母亲的责骂声,梁书宾并不以为意,反而振振有辞,说得滔滔不绝起来。一番强词夺理,直听得身边的妻子邓氏也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邓氏与小姑一向不睦,不过眼下丈夫的行为也实在是太过了。大冬天的,妹夫家断了粮,妹妹上门来求哥哥借贷几两银子,说好转过年就用妹夫替人教书的脩金来还。梁书宾却把头摇得象拔浪鼓似的,一味推说自己也是贫穷度日,丝毫没有多余的银钱。
   母亲卫氏心疼女儿,帮着求情,让梁书宾借些柴米也是好的,梁书宾却仍是不肯松口,反而推推搡搡地将妹妹赶出了门。眼看哥哥如此绝情寡义,妹妹坐倒在门边痛哭起来,引了不少邻居过来看热闹,梁书宾见不是路,便打发邓氏在外招呼,自己一溜烟地躲到了书房里。此刻听外面已经静无一人才走了出来。
   “小气鬼,这样的大雪天,你妹妹走得裙子都湿了半截,好歹借她一些也不妨事的!”邓氏小声埋怨道。
   “妇道人家懂什么,凡事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这回借了,下回她再来开口怎么回绝?妹夫又是个穷秀才,借出去容易,要讨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跷起二郎腿,梁书宾冷哼着道。
   尽管推说自己没有钱打发走了妹妹,不过另外一拔人打发起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半夜里,几个强盗摸进了梁府,一番拷打之下,梁书宾乖乖地把家中藏银的地方都如数供了出来。
   虽然衙门里很快就破了这个案子,不过碍于脸面,梁书宾却不敢到衙门去领回失物——刚当着别人的面红口白牙地说过自己家里一贫如洗,若领回来这么多的黄白之物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掌嘴?最后还是邓氏舍不下那些钱财,厚着脸皮去衙门领回了失物,消息一经传开,梁书宾在乡里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指骂,到哪都抬不起头来,只好借着游学为名外出躲避,据说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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