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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解密天机档案》(完结) 作者: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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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2: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赵英俊的经历(二)

  我根本不用亲身经历,只要脑补一下赵英俊当时的状况,就浑身冒冷汗,那么大一个人,就被挤在非常狭窄的空间里,竟然熬了两个月之久。
  当时赵英俊没有绝望,想着还有点食物,一直在想办法,但一直熬到最后,他没想出脱身的办法,也没有勇气朝前跨出一步。等真正想要抛开一切拼一把的时候,身体已经因为食物和饮水的短缺而虚弱不堪。
  “你一直出不来,那最后是怎么被弄出来的?”
  对这些,赵英俊不知道,他最后的昏迷完全是饿昏的,金瓶梅的人下去找到他的时候,他是在黑幕的外面。
  他的经历就是这样,事后想了无数次,也想不出什么。赵英俊完全就被这次经历搞怕了,所以被救回来之后,彻底打消了再进黑洞的念头。好运气不可能一直有的,有些人可能一辈子总是走运,但只要霉运一次,就会丢掉性命。
  “金瓶梅没有再派人下去?”
  “没有,明知道下去会死,如果不是事情逼到没办法了,他不会那么做。”赵英俊摸着下巴道:“不过,那个叫老方的伙计,在昏迷的中途苏醒过几分钟,留下了几句话。”
  “老方?”我一下子想起来,就是金瓶梅手下那个叫老方的人,第一次看到我眼睛里的东西,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刻:“我靠,他醒过?金瓶梅还装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当时他怎么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又不摸你的底,你以为他傻?”
  老方也进过黑洞,他被人拖回来的时候,同样和赵英俊第一次返回时昏迷中那样,说着:慢一点,等等我之类的话。
  他在苏醒的那几分钟时间里,难能可贵的清醒了那么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说出来的话,让金瓶梅还有赵英俊的思路又一次发生了转变。
  “老方进入地下隧道之后,也看到了一个人,跟他一模一样的人。”赵英俊道:“他追上去问那个人是谁,对方只和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孩子在前面。”
  “孩子在前面?”我顿时就目瞪口呆,这算是句什么话?很莫名其妙。
  “你不了解老方的情况。”赵英俊为了节省电源,干脆就关掉了手电,对我说:“这是个老伙计,从卫……不是,从金瓶梅他老丈人那时候就一直跟过来的。”
  老方在金瓶梅的手下伙计里,算是很老实的那一种,非常听话。这个人的命不怎么好,三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儿子,但他儿子三岁的时候丢掉了,老方为这个事专门跑了半年多,四处找,却没有找到。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或者说,是人生里面最大的遗憾和痛事。
  不过这个老方只苏醒了一次,等到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弥留的边缘,没能把更详细的细节给讲述出来。
  正因为赵英俊还有老方在地下隧道里所经历的不完全一样,所以才会让金瓶梅思索再三。不过,他不是那种拿人命不当回事的龙头,有的事情,为了保全手下人的性命,宁可不做。他没再派人悄悄的进西海河的地下隧道,随着西海河被重新接管,这个事就等于画上了记号。
  “老方在里面呆的时间比你短的多,他怎么出来就不能活了?”我靠在一块石头上,道:“你比他壮实?”
  “不能说我比他壮实,只能说,我经历过一些他没经历的事,所以我在特殊情况下能比别人多活一段时间。”赵英俊挨着我身边坐着,轻轻嘘了口气,道:“其实,有些话,在我们临出发之前就想和你说说的,不过觉得你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所以就没说。”
  “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我以为赵英俊也要和陈雨他们一样,说一些关于我爸的事,我对这个话题相当敏感,不过也确实很想知道。
  不过赵英俊并没有提这些,他接着道:“做我们这些事的人,首先要给自己确立一个信念,或者说观点,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你都要相信它存在,如果你压根就不信,会让你的逻辑思维产生很大的误区,继而导致后面一系列的行动失误。”
  “相信什么?比如说……你说的鬼?”
  这时候,赵英俊突然就打开了手电,放在我们两个中间,他让我盯着他的脸好好的看看,这个举动把我吓了一跳。
  “你可能看不出,我和常人有什么不同。”赵英俊慢慢转动手电,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你信不信?”
  “我靠!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下子就感觉周围的温度冷了许多,好像很多恐怖电影里面的桥段一样,主角找到了失散的伙伴,同行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现同伴其实已经死去了。
  “不要怕,我说的是真事。”赵英俊拍拍我,示意我不要紧张:“就因为我的那次经历,我比大多数人对死亡的气息要敏感的多。还是那句话,你把这些当成故事听,听完就算了,不要外传。”
  赵英俊的身世很可怜,是唐山大地震中的孤儿,他长大之后不止一次听人说过,自己的命硬,不过确实是这样。那场巨大的灾难中,他和他的父母都住在同一所房子里,但是父母死掉了,只有三四岁的赵英俊却活了下来。
  大地震中的孤儿有很多,灾后救援期间,这些孤儿被集中到几个临时的救助站里。可能是赵英俊从小就比较机灵,所以救助站里的一个外省救助人员看上了他,在救灾结束后,就想领养他。当时的领养手续非常简单,孤儿太多了。这个人是江苏人,回省的时候就带上了赵英俊,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老婆坚决不同意收养孤儿,无奈之下,那个收养赵英俊的人竟然就把他给丢掉了。
  “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赵英俊笑了笑,每个人在回忆童年的时候,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情和眼神,我说不清楚赵英俊是什么表情,不过,那肯定是一段酸楚的岁月。
  赵英俊用我们那边的话去形容,就是个从小比较皮实的孩子,那么点年纪,被人丢掉了竟然不哭,顺着路一个人走。后来,他流落到了南京附近一条叫做夹江的地方,有人收留了他。
  收留他的,是个老和尚,这是个非常另类的老和尚,他留着头发,而且吃肉,但平时供着佛像,也时常的打坐念经。他收养赵英俊没有任何目的,只是看着孩子可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老和尚其实就是赵英俊的养父,只不过没有正式的称呼。
  老和尚很和善,从来不拘管赵英俊,想捡柴就捡柴,想摘果子就摘果子,总之就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赵英俊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性子就非常的野。他说自己小时候有个伴儿,山下一户人家的孩子,经常到老和尚这里来,老和尚教他们一些东西。其实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虽然失去了父母,但这样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大概是在赵英俊十五岁的那一年,他跟自己的伙伴跑到山上抓鸟,一失足,从一道至少二十米高的小断坡边滑了下来,小断坡的半腰上长着一棵不大的树,赵英俊被树拦了一下,之后就摔到坡底。那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自己是怎么被老和尚救回来的都不知道。
  “那一次,其实我已经被摔死了。”
  赵英俊被救回来之后的一些情况,他自己不知道,老和尚事后也没多说什么,都是他那个小伙伴一点点告诉他的。确实如赵英俊所说,他摔到坡底,等小伙伴回去喊来老和尚,再找到赵英俊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一直到现在,说起这些,赵英俊始终认为那是个无法理解的怪事。他在坡底就没有呼吸,老和尚抱他回去之后,他的身体完全冷了,也僵硬了。如果是在山下的村子里,遇见这样的事,家里就直接开始准备后事。不过老和尚把他放了三天,那三天时间里,赵英俊一直是没有任何生命征兆的,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屋子里,不管谁看到当时的他,都会把他当成一具尸体。
  但赵英俊并不这样认为,那三天时间里,外人对他的看法,还有他自己的感受,截然不同。赵英俊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就像一个贪睡的人,混混沌沌的睡了三天,甚至,他还像做梦一样看到了一些普通人绝对看不到的梦境。
  不过,说梦境可能有点不准确,但赵英俊再也找不到其它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我听着就觉得这是新版的聊斋,可是我自己经历的事已经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说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理解不了,就否定赵英俊的话。
  “你在那些梦里看见了什么?”
  “我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躺在屋子里的床上,还能看见师傅就坐在床边。我喊他,他听不到。”赵英俊道:“跟着,我走到屋子外面,熟悉的场景在我走出屋子的那一瞬间就全部变了,到处都是一片一片白茫茫的光,我看到了很多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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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二章 鱼



  “蒲公英?”我诧异道:“你是不是到了一片希望的田野上?”
  “那是很多像蒲公英一样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赵英俊笑笑说:“就那么随口一叫。”
  赵英俊笑过之后,神色就深沉起来,那段经历对他来说是非常难忘的。他一离开屋子,就好像进入了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到过的地方,从前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一片仿佛笼罩了天地的白光,还有很多像蒲公英一样在眼前来回飘动的东西。
  这时候的赵英俊,可能处在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中,他所看到的,是介于幻想和真实之间的东西。他一下子就迷失了,不知道该朝什么地方走。
  “到后来,我一直思考发生在少年时的那件事,我觉得,在那三天时间里,我可能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去了。”赵英俊道:“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赵英俊在这片铺天盖地的白光中走着,渐渐的,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一辆又一辆样子非常奇怪的马车,从他身旁飞驰而过,车上站满了人,一个挨着一个,就像货物一样被装载着拉往目的地。时间过去很久了,而且他那个时候年纪小,又被意外的情况搞晕了,对车子上的人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对于那些赶车的车夫,却记忆犹新。
  那些赶车的车夫,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们没有任何表情,双眼一直盯着远方,很偶尔的,会有人把目光投向赵英俊,只是目光上的接触,却让赵英俊从头凉到脚。赵英俊迈动了脚步之后,就感觉自己停不下来了,随着那些川流不息的车子,一直朝前走着。
  事实上,他只停止呼吸了三天,但这三天时间对赵英俊来说,却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他漫无边际的走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才会是这片白光的尽头。
  许久之后,飞驰的马车渐渐稀少了,这样一来,赵英俊连前进的方向都琢磨不出来。但在这个时候,一大群人迎面走了过来,当赵英俊看到这些人时,就呆呆的愣住了。
  这些都是他熟悉的人,他的父母,他的爷爷奶奶,他的外公外婆,全部都是他已经死去的亲人。
  “那些细节,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说那是梦的话,我不信,因为太真实了。”赵英俊抽动了一下鼻子:“我爸妈脚底下,跟着一只小土狗,那是家里养的,地震的时候死了。”
  赵英俊说不出自己是不是害怕,但一个失去了亲人那么久的孩子,猛然见到所有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管是不是梦境,都让他有想哭的感觉。他的母亲拉住他,让他跟着一起走,赵英俊专门伸手摸了摸那只小土狗,他能摸到小土狗的毛,小狗还伸舌头舔他的手。
  他就跟着这些人一起朝前走,没有人说话,反正气氛相当的怪。他问过,要到什么地方去,但他母亲不说。
  就这样走了很远,人群突然就停下来了,所有的人把目光转到赵英俊身上,那一瞬间,他们的表情都变的非常奇怪。紧接着,他的母亲松开了手。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赵英俊摇摇头,道:“我醒了,醒了之后,身边的人,东西,都还是以前那样子,我看到了师傅。”
  这是赵英俊的真实经历,他成年之后几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说的再诚恳,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其实,他一直都怀疑,自己在咽气的那三天中间,老和尚是不是帮了他什么。不过,事情已经没有答案了,那个另类又很独特的老和尚,已经死去了多年,终身都没有提过赵英俊死过一次的事。
  “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去了西藏,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大巫师。”赵英俊说起来就忍不住嘴角咧着:“很有意思的老头儿,他只看了我一会儿,就知道我曾经死过一次的事,也因为这样,我们交上了朋友。你没去过藏区吧,那是最接近天空的一片神秘的土地,那里的一些人,对生命还有关于生命的一切东西,都有更深层次的认识,我们没办法理解的。”
  “或许吧。”
  “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肉体死亡,可能并非是他真正的终结,或许在死去之后,他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有时候,一个诅咒可以流传成千上万年甚至更久。”赵英俊道:“所以,你要正视这些。”
  我们俩聊着天,轮流睡了一会儿,又把祭祀场周围的情况摸索了一遍,俄国人想要寻找的那些青铜器碎片,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期间,始终没有人从入口进来,一直到我们把能吃的东西吃完了,电池也快要耗尽的时候,才打算到入口去看看。
  当赵英俊扒着那道淌水的裂痕朝外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转头小声对我说很奇怪,地下湖四周完全黑了,看不到任何光线。
  在这个地方不可能不使用光源,如果整个地下湖四周全部漆黑一片的话,就只能说明,俄国人撤走了。
  我们两个悄悄的从裂痕里钻出来,这一下视野很开阔,可以确定,俄国人确实走了,至少离开了地下湖。我们爬到岸边的时候,看到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两只被遗弃在水里的皮筏子。赵英俊找到另一只手电,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说俄国人走的好像非常匆忙,甚至来不及收拾这里的东西。
  “这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我转头朝四周看。
  “不会,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们是自己离开的。”赵英俊用手电照了照,俄国人在我进入裂痕之后,肯定还活动了一段时间,他们可能从水里把之前死掉的人捞了上来,几套潜水装备杂乱的丢在一旁。
  “先到地面上去吧。”我对这种黑暗的环境有种说不出来的反感和恐惧,拉着赵英俊就想走。
  哗啦啦……
  在我们转身将要离开的一刻,湖水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翻起了一小片水花,尽管声音并不大,但立即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赵英俊拉着我蹲下,我俩一起把手电打开,他根据刚才声音的来源,照了过去。
  水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虽然暂时看不到,但是那东西翻起的水波纹一圈圈的在湖面荡漾着。我看着不断起伏的水波纹,就想起了在石堰川地下遇见的怪东西,不过赵英俊小声说不用那么担心,根据这个水波纹来看,水面下即便有东西,体型也非常有限。
  “是那种村民肚子里眼睛样的东西?”
  “估计不会。”赵英俊一边注视湖面,一边说道:“如果那种东西很多,老毛子不会冒太大的风险下水捞东西。他们拿好几个活人当饵,估计已经把那东西给诱捕的差不多了。”
  哗啦……
  话音没落地,在我们前面七八米远的湖面上,嗖的就探出了一个东西。它就像人在水里踩水一样,半截身子浮出水面,跟我们对视着。
  果然,这个东西的体型不大,充其量就一尺多一点,它很像一条鱼,从来没见过的怪鱼。不过,这条鱼的脑袋很圆,嘴巴有点像海豚,总体看上去很可爱的样子。看到这条鱼的体型,我就放下心。
  这条脑袋很圆的鱼在水里浮了一会儿,就潜入水中,不过不到两秒钟,它重新浮出水面,一点一点的朝我们这边游。那种样子怎么形容呢,就好像猫一样,猫的天性谨慎,对任何生物都会保持一定距离,特别是对人,它很想亲近人,但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让它不得不全神戒备。
  “这是条什么鱼?老是看着我们干嘛?”赵英俊把手里的光线稍稍挪动了一下,那条鱼还停留在原来的路线上,朝我们慢慢的游。
  “它肯定没视力,这种黑暗环境下生活的生物,视觉功能早退化了。”
  那条鱼游到了紧贴湖岸的水面,离我们已经非常近了。它用一种看似很杂乱复杂的路线和方式不停的游动,一会儿跳出水面,尾巴接连拍起一片水花,一回在原地飞快的转着圈子。不过看了一会儿,我就发现它这些游动的方式好像是有规律的。
  “你走吧,我在西藏呆过,很少吃鱼。”赵英俊察觉出没有别的情况后,就站起身,对那条鱼挥挥手:“回家找你妈去,我不养鱼。”
  说着,他就拍拍我,示意出发。我站起身摸摸膝盖上的水迹,跟着赵英俊慢慢的走,但是走了几步,我回过头,那条很卡哇伊的鱼还在原地焦躁的游动着。
  “英俊哥,你等等。”我赶紧拉回赵英俊,指着那条鱼,道:“你看看,我总觉得,它是不是想让我们跟着它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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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3: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孔洞

  看着那条圆脑袋的鱼的样子,我确实觉得它想让我们跟着下水,人不可能完全领会动物的意思,那只是我的一种感觉,不过这感觉非常强烈。赵英俊本来就是那种没事还想找点刺激的人,我这么一说,他马上停下来了,转头去看那条鱼,觉得很有趣。
  “你别说,还真像。”赵英俊趴到湖边,跟逗狗似的逗那条鱼,圆脑袋的鱼发觉我们又靠近了一些,游动的更急躁了,一个劲儿的想朝我们这边来。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事情就很有意思了,一条地下湖里不知名的鱼,在召唤我们?
  “要不,跟着下去看看?”赵英俊说着话,就去收拾俄国人留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潜水装备,装备还不错,氧气瓶里的氧气还够在水面下呆十几二十分钟。
  当一件事情超出正常人的思维时,可能人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对地下湖有忌惮,不过左思右想,我确实很想知道这条鱼究竟要干什么。这么一想,我就赞同赵英俊的建议,像赵英俊这样的猛人,再加上那块藏区大巫师送的破布,地下湖里的血纹陶估计对我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我们俩带上了潜水装备,这里没有风浪,潜水装备很简单。装备上的印刷字迹都被抹掉了,老毛子的东西就一个好处,很结实,质量上肯定没问题。赵英俊先试着朝水里走,那条圆脑袋的鱼看到他下水,竟然不断跳起来用尾巴拍打水面,一副很欢快的样子,接着,它游到赵英俊大腿边,在赵英俊周围来回转圈。
  “你先等等。”我看着圆脑袋鱼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安稳,过去听过一些传闻,包括唐山大地震在内的自然灾难中,很多动物的表现相当反常,比如说家里养的狗一直咬着主人的裤脚朝房子外面走。这条鱼预感到了什么?
  “就算它预感到了什么,也是把我们朝水里拉的。”赵英俊想了想,道:“假如真会有事,水里可能比陆地更安全点。”
  我犹豫着下了水,地下湖的水冰凉刺骨,第一次被老毛子拽下湖里的时候忙着逃命,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浑身上下乱打哆嗦。距离一近,那条鱼的模样就更清晰了,它有一尺多长,身上的鳞片发青,只有鱼鳃和尾巴上泛着淡淡的金黄色。当我下水之后,圆脑袋鱼更欢快了,在我们两个人周围游了几圈,接着就朝远处游过去。
  “我们两个不要分开,有破布在,那些血纹陶不敢造次。”
  开始的时候,我还想节省点氧气,但赵英俊游了一会儿就朝水下钻,可能是想好好看看湖底的情况。圆脑袋的鱼在水里相当灵活,不过它好像确实是在召唤我们下水,不紧不慢的游着,只要游的稍稍远了一些,它马上就会调头回来。
  湖底就像一片荒废了很久的荒地,坑洼不平,很多血纹陶歪七扭八的沉在湖底,全部蒙着一层薄薄的石灰质。我们头上的潜水灯能照亮眼前五六米的范围,圆脑袋的鱼始终就在这个范围的边缘带着我们。游了一会儿,我发现它是朝连接水道那边去的,穿过连接水道之后,就会到邻近的那个地下湖去。
  骤然间,那种似曾熟悉的感觉又包围了我,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我知道,我们周围肯定有一些东西。那条圆脑袋鱼游动的乱了一点,不过还是带着我们。就这样一路游过连接水道,进入另一个地下湖,圆脑袋鱼一到这里,游动的速度加快了很多,我们必须全力才能跟上。两个地下湖的面积还有深度大致差不多,圆脑袋鱼开始深潜,像我这种没有潜过水的人,下去几米就觉得心慌。我们游到靠近湖北岸那边,这里的水不是特别深,圆脑袋鱼一下子就扎到了湖底。
  这时候,赵英俊就回头示意我朝下面看,我们的潜水灯直接照了下去,湖底杂乱的铺着一些大小不一的血纹陶碎块,我看到两块很大的血纹陶中间,竟然卡着另一条圆脑袋鱼。
  这条鱼不知道怎么卡进去的,估计是出不来了,带着我们下来的圆脑袋鱼飞快的绕着同伴游动。这一下子,我顿时就明白了,这家伙相当聪明,居然是引着我们过来救另一条鱼。
  有意思的鱼。
  氧气不多了,我下去把血纹陶搬开,那条被卡着的鱼嗖的一下子就游出去好远,我跟赵英俊一起浮出水面,两条鱼就溜溜的在周围打转。
  “反正来了,到附近看看。”赵英俊看看压力表:“氧气快完的时候再上岸。”
  其实我不觉得在水下能有什么发现,全都是血纹陶,最多还会有些青铜器的碎片。但赵英俊就是这性格,如果真不下水就算了,一旦下来,不让他把氧气折腾光是绝不肯罢休的,而且我们两个在水下不能分开,他朝旁边游,我只能跟着。
  不出我的所料,我们在水下没有发现什么,氧气将要耗尽了,赵英俊也只能无奈的朝岸边游。我的氧气瓶里的氧气比他的要少一些,到了北岸的时候,赶紧就抢先一步朝水面浮。潜水灯一路照上去,在快要浮出水面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湖沿的石头上有一个月牙形的孔洞。这个孔洞就像是拱桥下面的桥基,一半浸在水里,另一半露在外面。等我浮出水面的时候,正好就对着孔洞的上端。
  跟着,赵英俊也浮了上来,这个月牙形的孔洞大概两米多宽,潜水灯照在里面,就好像土煤窑下面弯弯曲曲的坑道一样。俄国人的活动范围在另一个地下湖,这边他们还没有涉足,而且这个孔洞的位置比较隐蔽,如果不是恰好从水下潜上来的话,站在岸上很难发现。看见这个孔洞,我就知道赵英俊肯定要朝里钻。
  但很意外,赵英俊这一次表现的相当老实,半截身子露出水面,在孔洞前呆了一会儿,然后就对我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什么气味?”我用鼻子嗅了嗅,闻到的只是一股潮气还有湖水本身的味道。可能是我嗅觉没那么灵敏的原因,实在闻不出什么。
  “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麝香味,好像是从孔洞里面飘出来的。”赵英俊也抽动鼻子,警犬一样的闻着。
  我根本就闻不到任何多余的气味,所以也不知道赵英俊所说的麝香味是不是真的。但我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可能,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麝香这种药材。我认为赵英俊的嗅觉出问题了,或者,是别的什么类似麝香的气味诱导了他。
  “我不会闻错的。”赵英俊坚持自己的意见,收养他的那个老和尚时常会自己配一些药,赵英俊从小就是闻着各种药材的气味长大的,对这些比较敏感。
  赵英俊的老实也就是那么一会儿,一闻到那股很淡很淡的麝香味,他就忍不住了,咂咂嘴巴跟我商量,进去看一下。我也觉得相当奇怪,怎么会有一股麝香味?
  我们就用潜水灯照明,光线很强,他先爬进了孔洞,我在后面跟着,孔洞后面的坑道开始的时候非常窄,必须弯腰才能走过去,大概六七米之后,渐渐就宽了。走了一段之后,我也闻到了赵英俊所说的麝香味,很淡,我对这个不熟悉,只是闻着像,究竟是不是麝香,不敢确认。
  坑道非常曲折,我们最多朝里面走了有十五米左右,坑道猛然一转弯,绕过这个弯之后,一个像气泡一样的空间就出现在面前,在光线的照射下,我看到这个空间放着很多东西,那股麝香味一下子浓了起来。这个空间并不是坑道的尽头,在空间的另一端,还有可以通行的路,但是这里这么多的东西吸引了我们。
  麝香的味道非常浓,如果闭着眼睛,还会以为走到了一家中药铺里。这个空间里的东西多而杂乱,石头,古老到辨认不出的工具,直接刻在石板上的巨大的罗盘,还有我叫不出名的浑天仪那样的青铜器。
  空间大概有二百多平方米的样子,我还是感觉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麝香的味道?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如在雾里,我下意识的就贴紧了石壁,随着赵英俊慢慢的朝旁边走。可能是心情比较紧张的缘故,光线全都平行着照射出去,一不留神,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撞的脚趾头生疼。
  我低头看了下,是那种之前见过的小青铜炉,古代的方士用来炼药的东西。炉子保存的相当完好,我不懂古玩,不过这种东西只要带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赵英俊被这个青铜炉吸引了,蹲下来仔细的看,看了两分钟,他猛然抬起头,对我道:“你不觉得,这个炉子保存的太好了吗?”
  “是挺好。”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征询似的望着他。
  “他娘的!邪门。”赵英俊站起身,朝四周瞟了一眼,对我道:“这种环境下,炉子如果自然搁置,就算不碎裂,起码也要长绿锈,你看看,这个炉子的锈非常少,炉身上的纹饰凹缝里全都是老泥。”
  “你是说?”我心里一惊,也跟着他朝四周开始扫视。
  “这个炉子,一直有人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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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气味线索

  赵英俊的这句话无疑就像一颗炸弹,让我相当惊异。他所说的炉子上的老泥,就是一些日用品上面不容易被清洗的死角,东西经常要用,这些死角就会积存油污泥垢。老泥的痕迹如果比较新,那就说明这个东西确实一直有人在使用。
  我连可能吗这三个字都问不出来了,好像天底下最奇怪的事情全部都集中到了这个地方一样。赵英俊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眼睛不停的在周围看。我又看了炉子一眼,这个炉子毫无疑问是秦代的东西,秦代的东西,而且留在这样一个隐蔽曲折的地方,竟然还会有人在用?如果有人在用,那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里有人!
  从这个空间遗留的东西来看,这里在当时秦人施工时,很可能是一个专供方士居住和聚集的场所。但除此之外,暂时还看不出别的来。就在赵英俊打算慢慢再观察一下的时候,我听到从我们对面的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咔嚓声。这声音非常刺耳,赵英俊脸色一变,噌的就蹿过去。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声咔嚓声意味着什么,但事后,我相信了赵英俊这个人确实命硬。他告诉我,那是子弹卡壳的声音。也就是说,有人躲在那边的角落里,朝他开了一枪。在过去的电影电视里,时常都能看到子弹卡壳的情节,不过那毕竟是过去,现代军事科技那么发达,如果是那种制式枪械,都是经过无数次反复试验之后才开始批量生产的,性能相当稳定,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卡壳这种低级的性能错误。
  子弹一旦卡壳,就意味着持枪者不可能再在短时间内开第二枪,赵英俊一下子就扑过去了,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刚一转头,就看到角落里冲出一道身影,朝着入口飞快的钻了进去。赵英俊紧随其后,那道身影对这里的地形无比的熟悉,尽管光线非常昏暗,但他还是跑的相当快。等他们一前一后钻进入口,我才匆忙的跟了过去。
  等我跑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噗通噗通接连两声水响,肯定是赵英俊把偷袭者逼到了水里,坑道就一个入口,没有别的路可走。我三两下就猫腰钻出去,灯光一照,看见孔洞前的水面剧烈的翻腾着,两个人在水里扭成一团。我急的甩手,却不敢下水,怕给赵英俊添乱。
  这样的情况下,我帮不上什么忙,尽管手里有枪,但赵英俊和对方在水里打的昏天暗地,我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机会。而且破布还在我手上,地下湖很不安全。
  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他们在水里猛的滚动了几下,一下子淹没到水面下,只有一连串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冒出来。等到两个人重新浮出来时,距离我已经非常近了。我终于等到了机会,一把就揪住那个人湿漉漉的头发,拼死朝后拖。这人的力气很大,被我死死揪住头发,还在激烈的挣扎,我赶紧就用一条腿蹬着孔洞内部的石壁,否则肯定要被带到水里去。
  “不要动!”我站稳脚跟,一只手仍然抓着他的头发,另只手举枪顶着他的脑袋。这个人彪悍异常,被枪顶着竟然还在反抗。不过他已经落到下风,赵英俊死死的在水里缠着他,我抓他头发抓的又紧,他用力一挣,我就感觉手里一空,从他头上揪下来一把头发,我控制不住惯力,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赶紧翻身爬了起来,他们两个还在原地不停的打斗着,这一次我换了手段,直接抽掉腰里的皮带,看准机会,兜头就用皮带勒住那人的脖子,使劲朝后拉。这样一来,他就不行了,迫不得已的用手扒着脖子上的皮带,随即就被赵英俊制服。
  “上去!”赵英俊一手提着那人,一手从我这边借力,翻身把对方拖到孔洞里,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松开皮带,赵英俊用皮带紧紧捆住那人的手,把他拖进坑道后的那个空间里。
  那人被扔到墙角,赵英俊累得够呛,喘着气拧衣服里的水,我一边用枪对着那人,一边问赵英俊,我害怕对方还有其它同伙。
  “就他一个。”赵英俊顺手擦擦湿透的头发:“如果他还有同伙,哪怕就一个同伙,这会儿我已经挂了。”
  赵英俊收拾了一下,直接就蹲在对方面前,用潜水灯朝他脸上照。这个人大概有五十岁上下,事实上,能在这个岁数还保持如此敏捷的反应和体力,是相当困难的事。他的头发被我揪掉一把,血从头皮下面不断的渗出来,一直流过发白的脸庞,滴进下颌的胡子上。
  我看得出,这是个心理素质非常过硬的人,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却没有任何的恐惧和惊慌,脸上毫无表情,竟然很沉着的跟赵英俊对视着。他的眼睛不大,但是眼睛里有一种带着鄙夷目光。这种目光让我觉得他很高傲,或者说自视很高,那样子仿佛是对我和赵英俊说:我是高富帅,你们两个穷屌丝,就算被你们抓到了,我还是高富帅,你们还是穷屌丝。
  我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注视着那个人,可能就是一两分钟时间内,我的脑子里骤然发觉,这个人好像有些面熟。
  说面熟可能不确切,那不是真正的熟悉,就是觉得可能见过他。但具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他,完全就没印象了。我过去的交际圈并不广,认识的大多都是年龄差不多的人,像这样的老货,真的想不起来了。
  “已经这样了,就别犯倔了,你还能咬我一口?”赵英俊照着对方的脸:“把该说的说说吧。”
  这个人一言不发,只是漠然的看了赵英俊一眼。我对这个人的好奇就越来越甚,一个是感觉他确实有点点眼熟,第二,他在这里呆了多久?青铜炉子就是他在使用的?他呆在这里干什么?
  赵英俊问了几句,把恐吓波洛诺夫的那些话重新说了一遍,但这人比波洛诺夫硬气了一百倍,不管赵英俊说什么,他一直都是那种很漠然的表情。
  “我们先上去?”我问赵英俊,呆在这个地方,始终觉得不踏实。
  “稍等等,把他的贼窝抄一抄,你看紧他。”赵英俊把绑着这个人的皮带又紧了紧,然后就在空间开始到处找。我用枪对着对方,眼睛都不敢眨。
  赵英俊找了一下,就找到了那股麝香味的来源。空间的几面石壁上,密密麻麻用细线吊着一些包在小纱布袋里的麝香,每一包麝香周围的石壁,都布满了指头那么粗的小孔,这种小孔非常圆,看着好像什么东西腐蚀出来的孔。
  小孔很深,接着,赵英俊就发现有一种筷子那么粗的虫子,慢慢从小孔里朝外爬,这种虫子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毒,赵英俊用刀子挑开一条小虫,拿光线朝小孔里照。隐隐约约的,他看到小孔里面有一些小米粒那么大的白色的东西,像蚕卵一样。
  “这样的小孔,不是从外面打进去的。”赵英俊自言自语一般的道:“倒像是从里面打出来的。”
  赵英俊猜测,这些小虫子可能是用麝香从小孔深处引出来的,虫子没用,那个五十来岁的人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收集那些小米一样的虫卵,因为墙角的一只小瓶子里,装满了这样的虫卵。
  我们不知道虫卵有什么用,但这个人钻到这样的地方呆着收集虫卵,肯定有他自己的用处。这太让人纳闷了,一个人愿意留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像鼹鼠一样活着,他究竟是要干什么?但是对方始终不肯开口,我们也暂时没办法。我想着先好好的看着他,等回到地面,赵英俊估计会想法子撬开他的嘴巴。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空间里的一些细节都能表明,这个人是长期住在这里的,赵英俊找到了堆在一起的固体燃料,非常多,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东西。他拿了几块燃料过来点上火,我一边取暖一边看着那个人。
  因为我一直觉得这个人眼熟,所以就不停的看他,他不避讳我的目光。我暗中拼命的想,把记忆里能够回想起来的细节都挖掘出来,就是为了回忆这个人到底是谁,是否真的见过。这是个很让人头疼的事,印象本来就不深,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想要从海量的记忆里面搜索出来,确实费力。
  我望着这个人,对方也望着我,当我觉得坐的有点累,想要换换姿势的时候,他突然就撇着嘴,轻轻的冷笑了一声。
  人的脑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一个看似非常困难的事,说不定只需要一点点灵感火花就完全把它点燃了。这个人冷笑的同时,我的脑海里就电光火石的闪了一下。
  难道是他?
  我突然觉得,自己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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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4: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原来是他

  我觉得确实想起来了,有时候人在思考一个问题时,往往会陷入一个思维死角,就像我刚才一样,一直盯着这个人使劲看,回忆在那里见过他,其实就是个错误。时间会流逝,人的样子也会慢慢变化,我只注意这个人现在的样子,就错失了辨认他的线索。
  我见过他,不过是一种很另类的相见方式,而且,我见到的,不是这个时候的他。
  在我还没有逃离玉姨那个团伙的控制的时候,文哥为了忽悠我,告诉我了一些事情,他还给我看过一段录像,内容是我爸跟苏联人接洽的画面。那段录像里,苏联人是背对屏幕的,所以看不到,但正因为这样,我爸和另外一个人呈现出来的就是正面。我爸身边的人可能是他的一个同伴,在我观看那段录像之前,完全就没见过。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还算年轻,不过人的长相在当时基本定型了,当然,肯定会随着时间而产生一些变化,但变化不会太大。那段录像对我来说,意义很不一样,所以我看了几遍,也看的无比的仔细,想从里面找出破绽来推翻文哥说的话,也就是说,我对录音的印象非常深刻。
  在录像里,都是我爸在和苏联人交谈,那个人没说话,只是到了必要的关节时,会因为赞同苏联人的观点而礼貌性的笑笑。正是那种很独特的撇着嘴角的笑容,让我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曾经在录像里出现过。
  如果这样想的话,这个人也是我爸过去的同事?而且他跟着我爸和苏联人接洽,说明他们的关系相当牢靠,彼此应该很受对方信任的。
  那一瞬间,我几乎就想把实话跟对方说出来,让他不要紧张,对我们讲讲事情的原委。不过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想起了我爸留在小果园那间屋子里的纸条。
  这时候,赵英俊在那边翻出了什么东西,道:“你他娘的生活条件还不错,挺注意身体健康的嘛。”
  赵英俊翻出来的是一些真空包装的腊肉,脱水蔬菜,还有不少像砖块一样硬邦邦的东西,他把这东西放在鼻子下面闻闻,扭头道:“老小子,懂的还不少。”
  “那是什么东西?”
  “你肯定以为这是一块砖头吧。”赵英俊拿着砖头样的东西在手里掂了掂,道:“其实是完全脱水以后的米粉。”
  这种砖头样的米粉是一种古老的食物储存的方法,据说最早来源于伍子胥,其实就是民间传说。相传伍子胥镇守的城池每年都征重税,收了税之后什么都不做,就是在城里盖房子,而且盖好了不让人住,搞的老百姓怨声载道。后来伍子胥被处死,接连大旱,庄稼歉收,敌军过来攻城,城里没有存粮,眼看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人就发现伍子胥命令盖的那些空房子,全部是干硬的米粉砖,有了这些米粉砖,城里军心振奋,一举击溃敌军,大获全胜。
  说到底,这只是野史传闻,听听也就算了,不过赵英俊说这样加工过的米粉可以储存好几年,但让我奇怪的是,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这种古老的方式加工储备粮?
  赵英俊拿着一袋子腊肉拆开了让我放火上烤,他接着去找别的东西。我心不在焉的烤着肉,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和那个人交谈,想了半天,我还是觉得不能表露自己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想来想去,我只能用这种老套的方式作为开场白。
  他依旧用那种漠然的眼光看看我,嘴角再次露出一丝冷笑,说实话,这样的冷笑让人看着就觉得身上发冷。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那人突然就开口跟我说话,他的嗓音非常低沉沙哑,而且口音相当怪,根本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人,更重要的是,我听到他的口气之后,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他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好比一个三十年代的人跟一个九十年代的人,听他们说话,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看看眼前这个人,再看看空间内那些很古老的东西,觉得不管是那些东西还是这人,似乎都和现在的时代脱节了。我当时就冒出个念头:这家伙不会是从很久以前就住进来,一直没有出去过的吧?但是想想又不太可能,他有枪,有那些真空包装的食品和固体燃料。
  “我们跟你,是没矛盾的,只不过意外摸到了这里。”我学着金瓶梅那种温和又表明自己和平立场的语气跟对方说:“发生一些误会在所难免。”
  “中了鬼影诅咒的人,没几天好活了,你倒真想得开。”
  “你说什么?”我感觉头皮一麻,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我身上中了鬼影诅咒的特征微乎其微,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我和他相处了前后不过一二十分钟,他竟然能看出我中了鬼影诅咒?
  “鬼影诅咒,我说你中了鬼影诅咒。”那人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把鬼影诅咒四个字咬的很重。
  “你到底是谁?你知道鬼影诅咒?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一连串问出了好几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这个人,我就觉得他好像越神秘。
  “中了鬼影诅咒,没几天可活。”那人不再说别的话了,反反复复就念叨着这一句,他的嘴角挂着一丝仿佛凝固了的微笑,好像看着我中了诅咒就很开心的样子。
  “你先不要跟他废话。”赵英俊在旁边翻着东西道:“等我腾出手来再说。”
  “我试着跟他谈谈。”我想了一会儿,对这种软硬不吃的人,直接逼问是没用的,我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或者说找一个他比较感兴趣的话题,先慢慢谈着,然后再进入主题,但我不可能直接把我爸给说出来,我爸周围那些人显然都不可靠了,否则他不会写下那种纸条,所以对眼前这个人,我没法完全放心。
  我把手里烤着的腊肉丢到一旁,问他道:“你,认识王炳文吗?”
  “王炳文?”这个人低低的重复了一下,再看向我的眼神里就多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疑惑。
  我说的王炳文,是文哥的真名,我想着,他们的岁数差不多,而且都跟我爸认识,那么他跟文哥之间,说不定过去也有交往。当他听了王炳文这个名字以后流露出的那一丝疑惑,其实无形中已经验证了我的想法,他肯定认识文哥。
  “你认识王炳文,对不对?”
  “认识王炳文又如何?”那人的疑惑一闪而过,重新恢复了那种漠然的表情:“你是他什么人?”
  “是他朋友。”我实在不想把自己说成文哥的子侄,就随口糊弄过去。
  “如果你只是他的朋友,你不可能一上来就问我认识不认识他。你有什么根据觉得我认识他?”那人又用带着鄙夷的目光看看我,好像在对我说:别耍花招,你根本骗不了我。
  “他是干什么的,你应该知道,你们岁数差不多,又出现在这种地方,各种细节联系起来,就是我的根据。”我解释道:“我确实是他的朋友。”
  “你不是他的朋友,你跟王炳文或许有一些关系,但绝对不是他朋友。你到这里,是寻找解除鬼影诅咒的办法,这个你否认不了。”
  这么一句话,就让我感觉对付这种人非常吃力,他太精明了,只要我一句话说的不对,他可能就能从里面分析出很多。不过他的言语同时也暴露出,这个人知道很多事情。不管是关于鬼影诅咒,或者关于我爸的事情,都是我迫切想要了解的,我必须得套出他的话,就算再难,至少要试试。
  想到这儿,我把心一横,压住情绪,慢慢的问他:“那你,认识郑立夫吗?”
  “郑立夫?”这个人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他估计也疑惑,觉得我这么大的年纪,怎么可能知道郑立夫和王炳文这样的人。
  “对,郑立夫,王炳文,你都该认识的。”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轻松,慢条斯理的道:“你不要说你不认识郑立夫,很多年前,你跟他一起去跟苏联人见过面,那种国际性的‘会谈’,你恐怕不会忘记吧?”
  这人先是楞了楞,接着突然就开始笑,不停的笑,足足有一分钟时间,他才止住笑,对我道:“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其实你只是个半吊子,不要再想办法来套我的话,没用。郑立夫也好,王炳文也好,跟我有关系吗?”
  “你不要把过去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那又如何?”这人的眼珠子转了转,猛的转移了话题:“我知道该怎么彻底解除鬼影诅咒,你想不想听听?”
  “怎么彻底解除鬼影诅咒!?”我马上反问了一句,不可否认,我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那关乎我的生命,如果三年时间里我找不到有效的办法,等待我的,会是痛苦之后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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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4: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画中人

  一句话就像一块喷香的诱饵,紧紧把我吊住了。不能不说,这个面容一直淡漠冷峻的人是个骆驼和狐狸的共生体,坚忍但又狡猾。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要他的命,毕竟我还年轻,想活下去。
  “告诉我怎么解除鬼影诅咒,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就想着尽快找到办法,至于要付出什么代价,不在考虑范围内。
  “你想知道?”这个一脸冷容的老货略带着得意和戏谑的表情看着我,这表情相当欠抽,就好像我快要饿死了,他拿着一块饼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问我想不想吃一样。
  但是我没办法,只能忍住抽他的冲动,点点头,说想。
  “很简单。”冷面人直接对我道:“你带着郑立夫或者王炳文其中的一个,过来见我,把人带来,办法马上告诉你。”
  “这不行,我做不到。”我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我爸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至于文哥,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他。
  “那就没得商量,你等死吧。”冷面人把头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看样子是要打盹。
  我还没说话,赵英俊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丢下手里的东西,冷笑着对冷面人说:“他死之前,我先弄死你,你信吗?”
  “随意。”冷面人淡定到了极点,我想着他可能就是抓着鬼影诅咒这个把柄,知道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不过,在这样的处境下能安然处之,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你真想死?”赵英俊的脸色不好看了。
  “算了算了,你先别说话。”我赶紧拦着赵英俊,我老觉得自己迟早要死在赵英俊手里,不是把我丢到火坑里一个人跑了,就是临危拆我的台。冷面人本来就那副德行,如果真闹僵,把他杀了,我也要面临诅咒的威胁。
  “我告诉你,我不怕死,你信吗?”冷面人淡淡的看了赵英俊一眼,然后对我说:“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没人要杀你。”我很无奈,同时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很多人都会拍着胸脯说自己不怕死,但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谁又能那么云淡风轻?可是我总觉得冷面人好像真的不畏惧死亡,就算一刀把他捅死,他也不会有一丝惊慌。
  “你扣着我没用,我什么都不会说,还是那句话,带郑立夫或者王炳文过来,我会考虑把解除诅咒的办法告诉你。”
  我可能一直都在想,自己只能活三年,需要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但是我们的话题围绕鬼影诅咒打转,就让我猛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不知道冷面人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虽然他跟我爸一起去和苏联人见过面,不过现在的冷面人,肯定和玉姨文哥一样,站在我爸的对立面,是我爸的敌人。
  我爸就是因为被即将发作的鬼影诅咒逼的没辙,才冒险暂时抛开一切,到处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但冷面人没有帮他,说明他们已经在若干年之前破裂了。或许是冷面人背叛了我爸,也可能是我爸做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事。
  想到这儿,我就庆幸当时没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如果让他知道我是郑立夫的儿子,估计打死他都不会告诉我如何解除诅咒。
  正想着,赵英俊在那边找到了一个从石壁上掏出来的小洞,这个小洞很小,有壁橱的作用,可以存放一些东西。在这个小洞里,赵英俊找出了几个摞在一起的扁平的盒子。盒子都是正经的古董,其中有一只还是象牙的。当赵英俊打开盒子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就转过头,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望着冷面人。
  我不知道他干嘛这个样子,但很怕他再跟冷面人发生言语上的冲突,站起身想让他先冷静点。不过赵英俊什么都没说,拿着盒子走过来,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冷面人看。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赵英俊看了半天,就问对方。冷面人估计对赵英俊的印象相当差劲,跟我还能说两句,但对赵英俊始终保持沉默。
  “又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赵英俊把一只盒子打开,举到我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这只古朴的盒子里,装着很轻很薄的一片丝帛,丝帛本来应该是白色的,但是放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焦黄色。
  “这只盒子,还有这块丝帛,应该都是同时代的东西,两千年前的。”赵英俊仍然盯着那人,头也不回的对我说:“你先打开看看。”
  我一听,就觉得手里这块丝帛不简单,两千年前的一块丝帛,如果是陪葬品,或者自然遗留下来,早已经烂成渣了。这块丝帛虽然也老旧的一塌糊涂,但总体来说,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当然,奇迹并非时时都有的,丝帛能保存的这么完好,只能说明,在这两千年期间,一直有人在维护保养它。
  丝帛已经被赵英俊看过了,我重新把它打开,上面是一副人物的半身像,画的颜料已经严重褪色,但整体还很清晰。我不知道这是哪位画师的手笔,透过画卷,就能看出画工相当高超。
  但我只是扫了那么两眼,立即就和赵英俊当时一样,有点发愣,脑子也跟着晕了,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画卷上的半身像,竟然是冷面人!
  我唯恐自己看错,直接用潜水灯照到画卷上,看一眼画,再看一眼冷面人,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他的画像,两者的相似程度甚至到了入微的地步。
  “这……”我立即陷入了困惑,拿着帛画哆嗦了半天,问赵英俊:“这是他家祖上的画像吧?”
  其实我知道自己这么问很傻,但我实在不愿意让事情复杂化,只能希望它简单而且合理一些,否则对自己的大脑又是一种严峻的挑战。
  “我也很想这么认为,不过就算后代子孙跟先祖有血缘关系,长相相似,但不可能连胎记也代代遗传吧。”赵英俊指了指一言不发的冷面人:“看见没,他脖子靠左边一点有一个像三角形的小胎记。”
  我马上拿起画卷,这么一看,当时就晕了,画卷上的人,脖子上也有一颗不怎么显眼的三角形胎记。我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帛画的真品就在眼前摆着,赵英俊在古董方面说不上是很专业的行家,但眼力还是有的,这种帛画,不可能是后世伪造又故意做旧的打眼货。
  也就是说,这幅画,确实是两千年前的真东西。把帛画的年代和真伪一确定,问题就更复杂了,冷面人和画上的人怎么会一模一样?
  一瞬间,一个让我惊悚的念头就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这幅两千年前的帛画,难道画的是冷面人?
  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自己否定了,太过无稽,冷面人毫无疑问是跟我爸还有文哥同辈的人,这个不用多想,绝对是这样。
  赵英俊同样也很迷惑,我们两个一起把目光投到冷面人身上,可能只有冷面人才能说明这一切。
  “画都摆在眼前了,你不想说点什么?”赵英俊又用光线照着冷面人的脸。
  冷面人还是不说话,不过表情多少有点变动,他就好像一个刚被捉奸在床的人,不想承认,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闭口不语,用沉默来回答所有问题,其实就是告诉我们: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没什么说的。
  “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就没事了,死都不肯说是吗?我有办法让你开口。”
  “我知道的很多很多,全都在这里装着。”冷面人指指自己的脑袋,道:“但你拿的走吗?”
  “别他娘的废话了!上去!”赵英俊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准备离开,他也知道,用对付波洛诺夫的办法来对付冷面人,肯定不行,能在这种环境下孤独的生活的人,绝非寻常,需要用其它办法。
  “你真有办法吗?”我悄悄问赵英俊。
  “这个真没有。”赵英俊跟我说了实话,他是想把人先带走,带到金瓶梅在宁夏的一个小盘口上,一来是让专业的人再仔细鉴定一下盒子和帛画,二来可以慢慢的想办法。这个人很重要,如果真的没法子,赵英俊甚至就考虑把他在藏区认识的那个大巫师给请来。
  “你要尽力。”我觉得有希望,却又觉得忐忑,我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按自己想象中的路线发展下去。
  我们两个耳语了两句,然后转头想带着冷面人离开,但是一回头,就感觉冷面人的目光不对,他在笑,笑的很阴森。
  “你们商量好了吗?”冷面人到现在还是一副他帅我们龊的表情:“其实我想告诉你们,你们在白费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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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4: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翼而飞

  冷面人那种阴森的笑容让我打了个冷战,我很怀疑他有什么后手,赵英俊一把抓过我手里的枪,示意对方老实点,就算不要他的命,至少可以打断他的手脚。不过冷面人和之前一样安静的坐在那里。
  “白费心机而已,我所知道的,都在脑子里,你们谁也拿不走。”
  “那就试试看,看你的嘴巴是不是真的那么硬,不要以为你现在什么都不说,就代表以后什么都不说,比你厉害的人多得是,我拿你没办法的话,还有别人收拾你。”赵英俊跟着冷笑了一声,我估计他也很上火,准备要请藏区的大巫师赶过来。
  “你还有机会吗?”
  没有任何征兆,冷面人的嘴巴动了动,紧跟着,一股血就顺着他的嘴角朝下流。我还没反应过来,赵英俊就变了脸,一步抢上前过,不过已经迟了,冷面人肯定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说他并不怕死。直到现在,我完全相信了。只不过我真的想不通,拿死亡当成一件非常随便的事,说死就死了,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蜗居在这个地下空间里那么久,肯定有很重要的目的,如果是我的话,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但他,就这么死了。
  “他娘的!”赵英俊皱起眉头,冷面人显然救不活了,连赵英俊也没有任何办法。这根本就是想不到的事,那里会有人说死就死的。
  说实话,我对冷面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如果放到日常生活中,他就是那种眼高于顶,看着任何人都不如自己的那类人,非常臭屁。但是他一死,所有的线索全部中断,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留在这里究竟要干什么,最关键的是,解除鬼影诅咒的办法也无法寻觅了。我本来带着希望的,这一下就泄了气,感觉无精打采,没一点力气。
  赵英俊看着冷面人靠在石壁上的尸体,好像一个劲儿的在思索什么。我就提醒他,赶紧走。本来我们已经准备要离开了,但冷面人一死,赵英俊似乎又不想走了,放下手里的东西,道:“稍等等,我再找一下。”
  “不是都翻遍了吗,还要找什么?”
  “我总觉得他死的很奇怪。”赵英俊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没死?或者……”我赶紧就朝旁边来回的乱看:“他变成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死的太干脆了,我不太相信真有那种拿死不当回事的人,说抹脖子就抹脖子。”
  “你想太多了吧。”我对赵英俊很无语,人都已经死透了,尸体就在眼前躺着,不管奇怪不奇怪,反正事已至此,我们还能做什么?
  “你没见过的事情太多了,很多都是你想象不到的。”赵英俊不多解释,也不顾我的阻拦,重新在空间里翻找起来,这一次,他寻找的重点是在尸体的附近,非常细致,几乎一寸一寸的看。我不知道他究竟要找什么,反正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而且有一点说不出的烦躁,就坐到一旁休息。
  赵英俊撅着屁股沿着墙角慢慢的找了下去,大概几分钟之后,他就在距离尸体四五米的地方停下来,可能是发现了点什么,我走过去问他。赵英俊把墙根潮呼呼的那片灰给抹掉,用光线照着,道:“能看出什么吗?”
  这种自然形成的地下空间形状可以没有规律,但地层结构必然是一样的,不过我看着赵英俊指着的那一小片石壁,确实看出了些不同。大概有手掌那么大的一片石头上,布满了一圈一圈非常淡的纹理,就好像树木的年轮一样。这块石头非常的不显眼,如果不是赵英俊这样一寸一寸的找过来,很可能就会被遗漏。
  “这块石头怎么了?”我抬头问他:“很重要吗?”
  “要不说你还嫩着,需要学的东西很多。我要找,你还拦着,差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漏过去了。”赵英俊习惯性的咧嘴一笑,又不屑的撇撇嘴角:“这种把戏能瞒过别人,瞒不过老赵。”
  “你他娘的快点说行不行,这到底是什么。”我的心情不怎么爽,也没多少耐性,看见赵英俊这样,就有些急躁。
  “我说他怎么死的那么干脆。”赵英俊站起来,从别处拿来工具,比划着想把这块巴掌大的带着年轮一样的石头给砸下来,一边对我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有时候,人的肉体灭亡,并不代表真正的终结。不过怎么说呢,这家伙确实是个角色,他肯定有同伙,这块石头,是他打算结束自己生命之前给同伙留下的东西。”
  我听的有点迷糊了,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
  “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伏藏吗?最高层次的伏藏,其实就是一种意识信息的保留和传递手段。”
  赵英俊所说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距离现实生活太遥远,我不怎么清楚。但是简单来说,就是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将要死去,却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传递出去的时候,他会将这些信息寄托在某一个物体上,可能是任何物体。等到时机成熟,就会有人发掘出这些信息。发掘者有两种,一种是主动的,一种是被动的,在遥远的藏区,主动的发掘者被称为掘藏师。不过,大多数意识传承都是被动的,譬如说一个很普通的人,经过了一些比较特殊的经历后,突然就像神灵附体一样,他可能之前目不识丁,但是有了这些经历,上百万字的史诗可以挥挥洒洒的背诵出来。
  不过这个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效仿的,能够在临死之前保留意识信息的,无一不是非常人。
  “他这个东西,没有最高层次的伏藏那么深奥,但很有用处。”赵英俊一边轻轻试探着敲打石壁,一边接着道:“这货被我们抓了,知道无法脱身,他就留下了这些,然后自杀,我们什么线索也得不到,不过一旦他的同伙到这里,就可以从这块留存着信息的石头里读取出一些线索。”
  “你能解读这些吗?”我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我不行,要找别人。我估计,上次我们去找的那个沧州的老瞎子,就是地眼的师傅,他就差不多。”赵英俊不再说话了,专心致志的干起来,这个东西必须要带走。我又拿了两块燃料点起来,可以照明,也可以取暖,蹲在旁边看赵英俊干活。
  他干的很小心,是怕敲打的过程中让这块石头出现任何损伤,就这么细致的做了二三十分钟,石头完整的从石壁上取了下来,赵英俊乐了,有得有失,这一趟我们算是没有白跑,多少有收获的。他把石头装了起来,道:“我们其实还可以干的更绝一点,等出去跟金瓶梅联系一下,让他派人过来,我们就守在这儿,那家伙的同伙肯定会来,否则冷面人没必要留这些东西,同伙出现的时候,可以把他按住。”
  我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只不过冷面人的同伙什么时候会出现,还是个未知数
  ,我不敢想象要是在这里守上三五个月,会是什么样子,一般人肯定会憋的发疯。
  这块年轮状的石头拿到手,我们就打算要走了,我弄灭了燃烧的燃料,拿起东西一回头,当时就愣住了,同时还觉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我靠!”我晃晃头,唯恐是自己看错了,赶紧拉着赵英俊:“他人呢?”
  当我把潜水灯照向身后时,赵英俊也傻了脸,似乎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面人的尸体不见了。
  我们俩一步走过去,就觉得非常诡异,冷面人的尸体真的不见了,只留下他身上穿过的衣服和裤子。我愣在原地,抓起赵英俊的手使劲掐了一把,他呲牙咧嘴的问我干什么。
  “疼吗?”
  “你觉得呢?”
  “那就对了。”我感觉自己的脸色唰的就白了:“不是幻觉,他真的不见了。”
  我们敲打石头的地点跟冷面人的尸体就那么四五米,当时两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石头上,因为觉得冷面人死透了,而且赵英俊就算干活也不会放松警惕,周围有任何响动,他会第一时间察觉。但就这二三十分钟的功夫,尸体不翼而飞了。
  “你刚才检查他的尸体,确定他真的死了?”我还是抱着自己那种想法,想让事情简单一些,不至于太过脱离常理。
  “废话,我能看错吗?如果他没死,我敢那么大大咧咧的蹲着敲石头?”赵英俊坚持自己没看错,我也知道,他看着粗枝大叶,其实是非常谨慎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我心头对冷面人的疑惑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太神秘了,活着的时候就让人琢磨不透,就算死了还要搞这么一出。
  心里的疑惑一瞬间压住了惊慌恐惧,那一刻,我隐隐的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查出这个人是谁。我可以感觉到,这个人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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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分头行动
  当我心里打定主意的时候,又猛然意识到,我在这个事情里,真的越陷越深了,要面对很多自己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这种感觉,让我对我爸的印象更加模糊,回想他留给我的信,我就越发的确认,其实在他给我留信的时候,似乎已经预见了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所以才会用那种方式鼓励我。
  冷面人的尸体消失,让我们两个更呆不住了,就算是赵英俊那种人,也会害怕,我们顾不上再做别的,从空间钻过坑道,然后顺着地下湖岸边上岸。这一次,路上再未出现什么意外,到了地下出口时,赵英俊专门小心的看了看,因为我们不能确定俄国人是否聚集在营地里。当我们爬到那个斜坡朝下看的时候,就感觉有些讶异,不要说俄国人,就连他们的营地都不见了。
  营地消失的非常彻底,各种装备物资,包括被帐篷盖着的那些血纹陶的碎块,全部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仿佛这里从未有人驻扎过一样。本来,俄国人消失了,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事,不用担心再被对方发现产生冲突。但他们的事情肯定还没做完,就这样离开了,让我的心里很不安。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撤走?如果不是非走不可的话,我想俄国人不会这么做。眼前的山野在我眼里就好像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他们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我不知道。”赵英俊趴在我旁边想了想,道:“不要怪我故意吓你,你想想,那么多人的一支队伍,还带着武器,只要不是部队过来了,他们跟谁都能斗一斗,但就这样走了,我觉得,是不是什么东西把他们给吓走了?”
  “这还他娘的不是故意吓我?”我一下就紧张起来,甚至产生了更加可怕的念头:“你说,他们是自己走了,还是……还是全部都死了?”
  “人死了,营地不会被收拾走,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走。”
  越是这种诡异的寂静,越让人觉得不安全,我跟赵英俊都有些发毛,也不再讨论乱七八糟的事,一路小心的摸索着朝山外走。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运气很好,从这里一直走到山外,连屁大的事都没有遇到。按道理说,我跟赵英俊这样子,应该到山外的村子里去落脚修整一下,但因为李顺子的原因,我们放弃了这个念头,直接就离开了。
  闲话不说,我们坐车到了宁夏,然后到了金瓶梅在吴忠的一个盘口,所谓的盘口,是他们圈子里的话,我也不怎么懂。盘口上的几个伙计常年都是和土货古玩打交道的人,赵英俊拿出那个盒子让他们看。
  盒子很好辨认,因为每个时代的工艺品包括日用品,都有固定的特征,现在这年头,各地的坑几乎都被人下过了,两汉之前的文物非常少。盘口上的伙计没多看,就肯定这是真货,具体价格不好说,不过年代可以完全的确定下来。
  “赵哥,这个东西就不好说了。”盘口上的伙计看了看帛画,道:“没有款,绘画风格也很独特,而且那么多年里面一直都被人维护保养着,怎么说呢,文物这东西,有时候不懂行的人乱保养,其实是一种破坏,把原来应有的特征都给保养没了。不过,肯定是老东西,我估计,年代很久了,汉唐宋元明清的字画我看过很多,跟这张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两汉之前的?”
  “只是大概估计。”那伙计笑着道:“怎么了,赵哥,手头紧了?”
  “滚你娘的,把你这个烂盘口砸巴砸巴也不值这张画。”
  到了吴忠之后,我们马上就跟金瓶梅联系,他在湖南陪着媳妇生孩子,如果是一般的事情,他肯定不会挪窝,但事关鬼影诅咒就不一样了,丫也是受害者,等着找办法活命的。电话里我们没说那么多,他答应马上就来。
  我又把自己的电话开机,在乱七八糟的来电提醒里寻找有没有我爸的号码,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跟我联系。陈雨打过很多次电话,也发过很多短信,可以看得出她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尝试跟我联系一下。看着她的号码,我就想起她这个人。
  感情这个东西,很难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对她认真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认真过,这一次认真,却挑错了人。但是我没办法控制感情,当它要付出的时候,自己阻拦不住。
  我想着,就让时间一点点过去,把这份感情慢慢的放淡。
  赖叔也打过电话,可是我有意的回避了他几次之后,猛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再和他说了。对于他这个人,我没什么说的,很尽心。我估计,还是我爸留下的那张纸条,无形中把我潜移默化了。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跟他联系。
  两天之后,金瓶梅到了,双方一见面,把事情详细的谈了谈,金瓶梅对这个也很感兴趣。但是一说到派人过去蹲守,准备抓冷面人的同伴时,金瓶梅就为难了,如果放到他老丈人主事的时候,可能这还不算个事,因为那时候他们手下的人多,而且有几个名头很响亮的猛人,不过中间出了些事,这些人都不在了。金瓶梅琢磨着冷面人的同伙估计也很难对付,派一般的伙计过去不管用,反而会把事情搞砸。
  我当时就想说让光头大胖子过去,但是这话要是由我说出来肯定不合适。赵英俊百无禁忌,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一样,咧着嘴就把这要求给提了出来,而且,他还表示会打电话给那个叫唐十三的人,拉对方过来帮忙。
  接着,我们谈了帛画还有那块年轮石头的问题,对于这些,金瓶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尤其是帛画那一节,根本就想不到,在一张一两千年前的帛画上,竟然画着一个生活在现代的人。不过也正因为事情太离奇,才愈发让我们想把谜底揭开。地眼的师傅老瞎子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但事到如今,只能再去麻烦他一次了。
  “我们做一下安排?”我一直惦记着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要合理运用,就跟金瓶梅说,我们马上到沧州去找老瞎子,光头大胖子留在这里,等那个叫唐十三的人赶过来,然后他们去韩家集。
  “你不要老是叫他光头大胖子。”金瓶梅笑着跟我说:“他叫和尚。”
  “好吧,这次要麻烦和尚哥了。”
  急事不过夜,我和金瓶梅还有赵英俊立马动身朝沧州赶,这也顾不上客套了,到了沧州之后,直接就奔老瞎子那里去。我和金瓶梅轻车熟路的找到老瞎子住的老院子,这次还是那个三十多岁的温和女人开的门,她还记得我们。
  但是金瓶梅一看见这个女人当时的表情,就把想说的话全咽了回去,他看得出,这个女人的神色不对。这女人属于林黛玉那种性格,天生悲戚戚的,而且这个时候,她脸上的愁容像云团一样,浓的化不开。
  果不其然,这女人估计知道我们过来是找老瞎子的,不等我们开口,她眼圈就红了,跟我们说,老瞎子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我当时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第一次见老瞎子的时候,他虽然老迈不堪,但身子骨还有精神看上去都不错,怎么会说不在就不在了?
  那一刻,我想起的,是过去听过的那些传闻。有的人知道一些事情,但不能随便说出来,如果说了,会遭厄运。这么一想,我的脸色就很难看,心里相当过意不去。
  不过那女人告诉我们,老瞎子是喜丧,年岁大了,无疾而终的,头天晚上睡过去就没再醒,走的很安详。
  我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有意安慰我们,但心里觉得很失落,金瓶梅说了一些节哀之类的话,就告辞出来。走出很远,我还回头望了望架着葡萄藤的老院子,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那个悲戚的女人的名字,不过,我能感觉出,她这一辈子,活的很累。
  “这下没办法了。”金瓶梅苦笑着抽烟,老瞎子一死,我们就不知道还有谁能看出帛画以及年轮石中间的奥秘。
  我太急切了,时间不多,也不能把这个事情就这样先放下。想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黄婆。在我印象里,那个冷冰冰又很古怪的老太婆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她不是文哥那个团伙的成员。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真不想去找跟文哥打过交道的人,但现在,确实已经是迫不得已了。
  “你那里有老玉没有,成色好一些的。”
  “有,你要做什么?”金瓶梅正抽着烟,见我跟他要玉,就很费解。他平时做的就是土货的生意,过手的老玉非常多,有品相成色非常好的,也会留一块两块自己把玩。
  “挑好的给我一块,拿老玉找人帮忙。”我连休息也顾不上了,带着他们就朝车站走:“到桐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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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5: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阳人
  金瓶梅一听有门,精神也是一振,但是行程太紧了,来不及到湖南去调货,在等车期间,他直接就摘了自己脖子上的一块玉交给我。那是一块宋代的“透心绿”,出土的时候品相有点破损,修复不了,专门让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戴在身上养了几年,把玉眼养活了之后改雕成了一个母钱吊坠,先不说文物价值,就这块玉本身,价格就相当不菲。拿这种东西送人,连赵英俊都有些肉疼。
  但金瓶梅一副很淡然的样子,我很佩服他,做大事的人懂得取舍。
  我们以最快速度赶到桐柏,我上次过来的时候是文哥带的路,因为没想到以后还会来,所以当时没怎么记路,现在走起来有点麻烦,不过桐柏那片山区物产丰富,尤其是这个季节,山里的人时常会带着山货到外面来卖,我们遇到了卖山货的人,问清了方向,摸索了一阵子,就找到了黄婆住的村子。
  这一次来的很凑巧,黄婆的门外没有挂白草,说明她正闲着。当黄婆看到我的时候,表情竟然相当淡定,这就让我怀疑,老太婆难道早知道我还会再来的?
  我跟黄婆只见过一次,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其实这个古怪的老太婆心地很善,只不过是她的外表会让人产生误解。而且上一次我给黄婆留下的印象还不错,我站在门外掏出了那块“透心绿”,然后跟黄婆说,有些事情要麻烦她。我满脸赔笑,一口一个黄奶奶的叫着,金瓶梅不说话,但在我身后站的非常端正,只有赵英俊胡子拉碴的东瞅西望,跟贼进村踩点一样,我就很后悔,怎么把这货带过来了,应该让他留在村子外面的。
  黄婆默不作声的听我说话,最后,她接过那块老玉,不过看都没看,一直捏在手里。我心里就暗自松了口气,黄婆这样子就是答应帮忙。
  “进来吧。”黄婆拿着玉转身,我还没说话,后面的赵英俊就道着谢朝门里挤,但黄婆站住了,头也不回的说:“你进来,后面那两个不能进。”
  “黄奶奶,这是……”
  “他们两个手上染血太多。”黄婆慢慢侧过脸,道:“进这个院子会有麻烦。”
  我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黄婆说的染血太多,是杀过人的意思。我不由的就看看赵英俊和金瓶梅,赵英俊这种混人就不提了,金瓶梅那种文质彬彬的人,难道还做过这勾当?
  “这话怎么说的。”赵英俊赶紧就辩解道:“我们是正经人,祖上十八代都是良民……”
  “不要多说。”金瓶梅拦着赵英俊,朝后退了退,让我一个人进去,赵英俊不服,眼睛贼兮兮的朝院子里瞟,还嘟嘟囔囔的表示不满。
  “你别惹事。”我进门前叮嘱赵英俊:“人家不让进,你就老实点。”
  “我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吗?”
  我进院子之后反手关上了门,黄婆把我带到之前给陈雨做法的那间屋子里。老太婆很奇怪,家里没有电灯,一直用蜡烛来照明。我们刚进门不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院子里突然扑腾扑腾的响了起来,推门一看,赵英俊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墙跳了进来,但是落地之后双腿好像发软,站都站不稳,在原地手忙脚乱的折腾,荡起一大片灰尘。
  黄婆冷冷的站在屋子里看,没说话,赵英俊扑腾了一会儿,连滚带爬的撞开院门跑了出去。我心里那个气,追出去就骂他。他不敢吭气了,就嘟囔着说这个院子很邪气。
  我跑回去跟黄婆道歉,她没计较,重新关好了门,我先拿出那只装着帛画的盒子给她看。
  发黄的帛画平铺在桌面上,只有一根蜡烛照明,但黄婆在这种光照环境下仿佛看的很清楚。
  “黄奶奶,能看出什么吗?”
  她没回答,依然在看,接着就把帛画拿在手里。大概有几分钟之后,我看到黄婆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脸上也很罕见的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画,哪里来的?”
  “从一个人手里弄到的。”我来之前就斟酌过,不能对黄婆完全说谎话,但也不能把实情全部讲出来。
  “你知道这画是多少年前的东西吗?”
  “大概,一两千年?”
  “三十八个甲子之前的东西。”黄婆放下手里的帛画,她低着头,右手的五根手指头在飞快的开合,不知道是做什么。
  我不知道黄婆以什么为根据,计算出这张帛画的具体年代,直接就精确到了某一年。不过大致的年代跟我们之前判断的差不多,两千年多一点。我感觉有点兴奋,同时又有点不安,我觉得黄婆肯定从这张帛画里看出些什么,但她又不说话,昏暗的屋子里顿时沉默了,气氛很古怪。
  她不开口,就那么一直低着头,我坐了老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轻声问她:“黄奶奶,这张画里,有什么忌讳吗?”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黄婆被我打断了思路,抬起头,道:“这张画里画的人,邪异到了极点,没有什么忌讳,就是怕说出来你不敢信。”
  她这么一说,我立即就觉得这次找对人了,关于这张帛画的其它细节,我一个字都没提,但黄婆仍然能察觉出这么多。
  “黄奶奶,你说说看。”
  “这张画里画的人,是个阴阳人。”黄婆重新铺开了帛画,指着它的脸,道:“阴阳人。”
  黄婆所说的阴阳人,跟平时我们听到的那种两性人无关,她说的阴阳人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概念,阴阳里面的阴,就是阴间,阳则是我们这个世界。所谓的阴阳人,据说得到了某种超脱,他们没有生和死的概念,可以在阴阳间自行的穿梭。
  阴阳人,就是能够穿行于阴阳两界的人。
  当然,这个说法只是很含糊的定论,是过去一些“仙师”“神汉”之类的人对这种现象的一个解释。
  “这个人,死过很多次,又活过很多次。”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有“阴阳人”这个概念,但是当时在地下空间里看到的冷面人和帛画,已经让我在潜意识里察觉到他的诡异,正因为这种潜意识的存在,对黄婆的话,我其实已经信了一大半。
  不过,我仍然觉得挺扯淡的,阴间?那存在吗?黄婆能看出这是个阴阳人,但她不知道怎么穿行阴阳,死死活活,否则人人都能穿行两界了。那是阴阳人本人才可能知道的秘密。
  “黄奶奶,画里的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的人?”
  “从这张画被画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是……是这样……”我尽管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是听了黄婆的话,还是被吓了一跳。冷面人,从两千年前一直活到现在?
  猛然一听,这话好像不可信,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两千年前的画上,会画着冷面人本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冷面人才不畏惧死亡,像自杀这种没有翻悔余地的事情,他说做就做了。
  他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他自己说过。
  我低下头,不断的自问:这种事你相信吗?一个人可以从两千年前活到现在?
  黄婆也不打扰我,就让我自己想着。想了一会儿,我突然又觉得不对,问黄婆道:“这种阴阳人是不会彻底死掉的,对吗?”
  “对阴阳人来说,没有生死,生和死区别不大,生就是死,死也就是生。”
  不对,这个事肯定不对,我拍拍脑袋,想到了一个破绽,或者说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冷面人真和黄婆说的一样,是个没有生死概念的阴阳人,那么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假如事实如此,那么他没有必要留信息给同伙,他完全可以重新活过来之后把想转达的事情亲口告诉自己的同伙,那样更安全,而且不会泄露出去。像冷面人那样的角色,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但他偏偏犯了,他把意识信息留在了那块隐蔽的年轮石上,把石头作为传递信息的媒介。他可能知道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知道意识信息传递这种事,可是那并不代表绝对的安全,赵英俊就识破了他的企图。
  明知故犯,那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无路可走,必须要这么做。
  种种推断一摊开,就会发现里面有很多矛盾点,我想,冷面人这一次的死亡是彻底的,真正的死亡?所以他才会留下信息?
  想到这里,我又拿出了那块年轮石,递给黄婆,请她看一看。现在看起来,这块年轮石里面蕴含的信息无比的重要,可能只有解读了这些信息,才能知道更多关于冷面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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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 16:55: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章 悲哀的命运
  黄婆刚拿到年轮石的时候,不知道这是什么。我跟她解释了一下,说这块石头里面可能带着一个人死去之前遗留在其中的信息。事实上,这种事情显得比较灵异,像黄婆这样的人,一听就明白了。她拿着年轮石,在烛光边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对我说,这块石头好像不是隐藏意念信息的。
  “不是吗?”我心说难道是赵英俊判断失误?
  “我不敢确定,但石头里面有东西,把它弄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在没有找黄婆之前,我就想过很多次,一块石头里面的信息该如何读取?眼下是个好机会,我要跟黄婆学一手,所以就目不转睛的看。
  黄婆拿了一个四条腿的小架子,现在桌面上铺了一层黄纸,然后把架子放在黄纸上面,最后才把那块年轮石放到架子上。接着,她取了一个小瓶,瓶塞打开,里面就流出殷红殷红的液体,一滴滴的落在年轮石上面。
  我闻着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就问黄婆这是什么东西。
  “狐狸血。”
  狐狸这东西在所有动物里面可能是最通灵性的,当然,人比狐狸更精明,我记得有老话说过,人是万物之灵,但人的思维太复杂,欲念也相当多。用黄婆的话说,人血不适合有时候做法事,因为太脏。用狐狸血的话,效果不算最好,不过血液在这样的法事里只是一种媒介,并非至关重要的东西。
  “村子里的人抓到一条老狐狸,腿是瘸着的。”黄婆慢慢的朝年轮石上滴血,对我道:“我找他们买了下来,很老的狐狸,头顶的毛都白了,我就取了点血,把它放走了。”
  说着话,我就看到这块坚硬的年轮石突然就变成海绵一样,把滴在上面的狐狸血全部吸取了。石头上一圈一圈淡淡的年轮状的线条仿佛泛出了很浅的血红色,这样一来,年轮线在石头上就更明显了。
  做完这些,黄婆就让我坐着等。我问她这是要干什么,她说东西是在石头里,那是一种没有实体的无形的存在,她没办法原封不动的取出来,只能用以血为媒介,从里面带一些相关的信息出来分析。我一听就有点下气,原来黄婆并非十拿九稳的可以读取石头里的信息,不过这也比什么都得不到的强。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放在架子上的年轮石就像一片渗水的屋檐,被吸进去的狐狸血都从石头的下面一滴滴的重新渗透出来,然后滴到桌面上的黄纸上。但是这些滴在黄纸上的血滴非常诡异,就好像荷叶上的露珠一样,滚来滚去的却不散乱。所有的血全部滴了下来,大概有几十滴那么多,黄婆一下子把架子拿掉,双手按着黄纸的两边,顿时,那些血珠就在纸上来回的蹦,仿佛几十颗红色的小弹珠。
  密密麻麻的血滴蹦跳了一会儿,啪啪的裂开了,黄纸被染成了一块一块的,每一滴血珠散裂开的时候形状都不固定,所有血珠全部炸开之后,黄纸上就如同被谁画了一幅抽象画。这种东西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片猩红,什么都看不出来,但黄婆拿着它就像在细细的浏览资料。我很好奇,不过不敢问这些血迹代表着什么。
  黄婆看的很认真,解读这些血迹可能非常吃力,她一直皱着眉头。最少看了有半个小时左右,黄婆放下手里的纸,对我道:“这不是你说的意识信息,这是一个人的记忆。”
  “一个人的记忆?”
  “可能是一段记忆,也可能是一生的记忆。”黄婆道:“我只能看出这么多。”
  我也跟着黄婆皱起眉头,如果这块石头里携带的信息是一个人一生的记忆,那信息量就庞大了。而且,冷面人的动机一下子就转变到了我无法理解的地步,留下一点紧要的信息,和留下一段记忆,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冷面人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既然留下这块石头,就说明若干时间以后,肯定有人会去取,如果他要告诉对方什么重要的事情,根本没必要留下那么完整的记忆,这是画蛇添足。
  可是冷面人会做那种没用的事情吗?他既然这么做了,那就有这么做的理由。他要把自己的记忆留给谁?我脑子里想起冷面人临死之前,用很鄙夷的目光望着我和赵英俊,说他知道的事情都在他的脑袋里,我们拿不走。
  这么一想,冷面人的同伙无疑变的非常重要,冷面人死了,连尸体都见不到,他这条线等于完全断了,剩下的知情者,可能只有他的同伙。
  我的心一下子就飞到了韩家集,伏击冷面人同伙的行动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时间很紧,而且黄婆也看不出什么了,我就想着告辞,刚站起身,她冲我摇摇头,道:“先不要急。”
  “黄奶奶?还有什么事?”
  “你相信卜算吗?”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倒退回去一年半载,我对算卦之类的事情嗤之以鼻,只把它当成笑话来听,但经历了一些事之后,我就不敢那么狂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无法理解并且不知道的事。
  “我给你卜一卦。”
  黄婆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就拉起了我的左手,她不像一般算卦的人那样,询问生辰八字,或者看面相手相,她就拉着我的手,闭目不语。
  一直等到我头上都冒汗了,黄婆才睁开眼睛,对我道:“你注定坎坷,现在身上有难,但不用紧张,会有贵人帮你。”
  一说这个,我就想起背后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当时沧州的老瞎子说的一点没错,我脊背上确实显露出了那双眼睛的图案。这已经不是磨难了,而是一道催命符。
  “我这个地方,能不来还是不要来的为好。所以,有话我就直说了。”黄婆没有松开我的手,接着道:“你的命其实不好,遇祸事的时候会有福,但有福的时候也是祸事。贵人相助,都是末节,你以后会怎么样,还是要看你自己。”
  “受教了。”我被黄婆说的云里雾里,但是细细一想,好像真是这样。
  “你这只手。”黄婆拉着我的左手,用她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看了我一下,慢慢道:“注定会杀死一个和你很亲近的女人。”
  “谁!?”我顿时一惊,她的话就好像戳中了我心底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一块,我几乎没有思考,就想到了陈雨,我无法忘记“假陈雨”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即便她是假的,但她几乎和真的陈雨没有区别。
  我会杀了陈雨吗?我认为我根本不可能那么做。但黄婆的话却像一个魔咒,把我的心箍的紧紧的,在我听到她的话的时候,心里甚至想着,就算我死了,也不可能杀了陈雨。
  我不可能忘记,假陈雨在临死之前,流着泪对我说的那些话。
  在这一刻,我真正体会到自己真的是个俗人,我放不下那个情字。这种事如果放到赵英俊身上,他会不理解我为什么那么想,他肯定还会问我,为了一个女人,值吗?
  值得不值得,我不知道,也说不清楚,但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如果一个女人住到了我的心里,那么我就算使劲赶,也赶不走她的影子。
  “黄奶奶,这有破法吗?”我定定心神,其实向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说明我相信了她的话。
  “有。”黄婆松开我的手,吹灭了蜡烛,道:“你死了,一切就都破了。”
  接着,她把那张染着血的黄纸交给我,说如果以后能遇见比她更厉害的人,或许可能读出更多的东西。
  我慢慢走出屋子,走出院子,坐到了门外的大树下,金瓶梅和赵英俊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过来问我结果。我清醒了一些,这些事情,都是以后的事,我顾及不到那么远,只有做好了眼前的一切,才能谈得上以后,否则三年之后我挂了,那就是真的结束了。
  我把黄婆说的话除了给我算卦那一节之外全部复述了一遍,又加上了我自己的分析,这一次是真的无计可施了,赵英俊显然不甘心,想了半天,跟金瓶梅道:“不行的话,把老多吉喊来?”
  “你试着联系联系他,现在是十万火急的要命事,我们不可能到藏区去,如果他方便的话,只能让他跑一趟了。”金瓶梅望着西南方,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挺想见见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就试试吧,这老头儿野惯了,不知道现在在藏区什么地方。”
  我们三个人都意识到了冷面人那个同伙的重要性,所以离开桐柏之后那里都没去,直接朝韩家集赶。
  当时我就想,在所不惜,一定得抓住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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