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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中国式骗局大全》(江湖三十年)-老人教你读懂江湖各种怪奇骗局-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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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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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9:21:16 | 显示全部楼层
      豹子和三师叔结伴而行,一起追赶小七子,他们在高家集打听到了那天澡堂子里发生的事情,澡堂子的伙计说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满脸怒气,他们说那几个人凶神恶煞,伙计们不敢惹。那几个人走进澡堂子里,到处乱翻乱找,最后澡堂子里空无一人,他们才离开了。临走前,还砸坏了好几道隔扇。
      过去的澡堂子和现在的布局不一样。在那个时候,每个澡堂子刚进门,都有一个“避风居”,避风居夏天用不上,但是冬天就派上了大用场,行人走在大街上,突遇狂风,就可以在避风局暂时歇息。穿过避风居,才是澡堂子。澡堂子用屏风隔开,前面是柜台,柜台边站着伙计,询问你是要普坐,还是雅座。无论是普坐还是雅座,均设有两床一隔扇,两床之间放有茶几。顾客泡完澡后,可以躺在床上,接受搓澡、修脚、理发等服务。

      豹子和三师叔离开高家集,继续向前追赶,然而很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他们再也没有见到小七子留下的标记,小七子可能暂时脱离了危险。
      三师叔熟门熟路,带着豹子很快就来到了多伦。然而,在多伦,他们却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们到处寻找师祖,也无法找到。他们向丐帮的人打听,但是丐帮的人好像忌讳莫深,不愿多说一个字,要么说不认识师祖,要么就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想起审问那个圆脑袋的情景,日本鬼要向师祖下毒手,会不会日本鬼已经得手了?
      我问:“圆脑袋呢?”
      豹子说:“我们审问完圆脑袋后,已经来了几十只蜈蚣,我们转身离去,看到蜈蚣纷纷爬上圆脑袋的大腿,有的在伤口处吸血,有的挤不到伤口边,就直接在他的大腿上扎个孔吸血。我们听到圆脑袋长声哀嚎,后来哀嚎声越来越低,终于听不见了。圆脑袋的血被那群蜈蚣吸干了。”

      豹子和三师叔在多伦等候了三天,终于等到了师祖出现,他们看到师祖拄着乌黑拐杖,前呼后拥地从街道口走过,他们故意出现在师祖的视线里,但是戴着墨镜的师祖对他们视而不见。这个师祖是假的。
      假师祖出现了,那么真师祖一定遇到了危险。第四天晚上,豹子和三师叔在师祖家门口劫持了一名中年乞丐,把他带到了一间废弃的茅草房里。中年乞丐刚开始不愿意说,后来受不过疼痛,这才说,大约六天前,师祖家中来了一个少年,和师祖在房间里密谈了很久。师祖走出房间后,就安排最亲近的一批人从家中撤离。可是刚刚走出多伦没多远,就被一帮人赶上了。师祖那边只有弓箭,而追赶的人手中有枪,双方就在一片沙丘地带发生了激战,后来,师祖那边死了三个人,其中包括那个少年。其余的人逃进了茫茫无边的浑善达克沙地深处。

      浑善达克沙地,广漠浩瀚,地形复杂,日本人想要找到他们,千难万难。
      豹子问:“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
      中年人犹豫了一会才说:“当时我就在追赶的那群人中。”
      豹子问:“追赶的都是些什么人?”
      中年人说:“有日本人,也有丐帮的人。”
      豹子说:“丐帮的人怎么会追赶帮主?”
      中年人说:“丐帮中很多人已经被日本人收买,听日本人的话。”

      师祖为人真诚,他以为所有人也和他一样真诚,他完全就没有想到,他对待手下的丐帮如弟兄,而丐帮却没有把他当弟兄。日本特务潜入多伦,策反了手下的丐帮。在师祖准备逃走的时候,丐帮给日本人报信,日本人纠集这些被收买了的丐帮,一起追杀师祖。
      丐帮,果然是天下第一恶帮。采生折割、卖主求荣、摇尾乞怜。泯灭良知、背信弃义……无论怎么恶心的事情,他们都能够做出来。
      豹子问:“那三具死尸在哪里?”
      中年人说:“埋在城外一片沙柳地里。”
      豹子已经感觉到不妙,他扣着中年人的手腕,对他说:“天亮后,你带我们过去,挖出尸体。如果你敢动歪念头,我扭转你的脖子。”
      中年人赶紧点头称是。
      天亮后,城门大开,中年人领着他们来到了城外的沙柳地里,沙柳地距离城门足有十几里。这里发生的一切,城中都不知觉。中年人指着一棵歪脖子柳树,豹子和三师叔从这里刨出了三具尸体,其中一具赫然就是小七子的。
      豹子抱着冰冷的小七子,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过了良久,三师叔拉豹子起来,豹子咬牙切齿说道:“日本鬼杀我徒儿,我与日本鬼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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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9: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豹子说到这里,长时间陷入了沉默。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想起了在常家大院被两个玩嫖客串子挑逗而面红耳赤的小七子,常家大院的事情似乎就发生在昨天,而小七子突然就没有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黑白乞丐也听得唏嘘不已。
      镖客也醒来了,他听得很入迷。他问豹子:“这片沙地,地形复杂,很多地方走进去了就出不来,是绝地险地,师祖怎么会来到这里?你们又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豹子说:“师祖是一个喜欢到处走的人,他在塞北草原生活这么多年,估计早就熟悉了这片沙地。这片沙地,险象环生,师祖肯定知道。但是,他在危急关头,带着身边的人走入了这片沙地,肯定他早就看好了沙地中的藏身之所。”

      镖客说:“这片沙地有草原,有树林,有溪水,有河流,还有村庄,有牧民居住的蒙古包,但是,更多的地方是沙漠,进去后走上十天半月也出不来,最后会被渴死饿死。还有沼泽,看起来开满了野花,但是一脚踩下去,就会被吸进去,被黑色的泥浆吞没,最后被沤烂,连一块骨头渣子都看不到。师祖深入险地,是为了把仇家引入这里,我想明白了。可是,这片沙地非常恐怖,连我们当地人都闻之色变,你们两个外地人,是怎么走进去的,又是怎么找到师祖的?”

      豹子说:“我只对江湖上的事情熟悉,对天文地理一窍不通,但是三师叔可就不一般了,他聪明绝顶,有的是办法。”
      豹子又说到了三师叔,我心中又开始用隐隐担忧了,我说:“三师叔和燕子出去好多天了,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
      豹子说:“你放心吧,你三师叔狡猾得像狐狸,燕子又聪明伶俐,他们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以后他们肯定会找到我们的。”
      镖师又着急地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师祖的。这片沙地地形复杂,你们一定很不顺利吧?”
      豹子说:“说不顺利,也顺利;说顺利,也不顺利。”
      想要在这片浩瀚无垠的地形复杂多变的浑善达克沙地中找到师祖,简直比在大海中捞起一苗绣花针还要难。
      豹子和三师叔沿着歪脖子柳树下杂沓的脚印向前走,脚印留在沙地上,被多日的风沙所遮掩,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够辨别出来,沙地尽头是一片草地,当初那些被双脚踩踏倒伏的荒草,现在又不屈不挠地挺立起来,他们站在茫茫无际的草甸子上,不知道该向哪边追去。
      夕阳渐渐坠入远方的地平线,天空中出现了辉煌的火烧云,一片片千姿百态的云朵,被染成了奔驰的骏马、倒卧的耕牛、散漫的羊群、拄杖的老人……半个天空被染成了灿烂的红色,半个天空呈现出淡雅的绯红。

      豹子说:“早晴不出门,晚晴行千里。接下来的几天,又是好天气。”
      三师叔说:“不会的,会有天狗吃太阳。”
      天狗吃太阳,是民间的说法。书面的说法是日食。豹子感到很奇怪,三师叔怎么知道不日会有日食。三师叔看到豹子望着他的眼光充满了疑惑,他说:“江相派的人,天文地理、星相八卦、堪舆医药,都得懂一些。”
      尽管豹子听到三师叔这样说,尽管豹子知道三师叔聪明绝顶,是江相派的探花郎,但是他仍然将信将疑。

      一只苍鹰从空中飞过,翅翼悠然,他飞到豹子和三师叔头顶上的时候,停止了拍打翅膀,像一只风筝一样,飘飘摇摇,豹子和三师叔正在出神地望着它的时候,它突然俯冲而下,像一粒坠落的石子,落在前方百米远的草丛中。等到它飞起来的时候,爪子下抓着一只灰色的野兔。
      接着,前方人欢马嘶,猎狗欢跳,一队打猎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那些人锦帽貂裘,意气昂扬,他们只向豹子和三师叔望了一眼,就吆喝着猎狗跑远了。
      三师叔对豹子说:“跟上他们,师祖的下落就在他们身上。”
      豹子问:“这是些什么人?”
      三师叔说:“草原上的王爷。”
      日期:2014-04-29 22:48:00
      王爷的狩猎队伍走进了一大片蒙古包里,三师叔和豹子站在了那一大片蒙古包外,他们的身影隐藏在灌木丛中,灌木丛在一片山丘上,他们在这里能够将那片蒙古包尽收眼底。
      狩猎队伍走进那一大片蒙古包的时候,三师叔和豹子看到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对王爷点头哈腰,王爷的肩膀上停着那只苍鹰,马前走着几只猎犬,风将王爷身上蓝色长袍的下摆吹得哗啦啦地飘,王爷派头十足,他对那些向他问好的人连个头也没有点。
      那片蒙古包所在的地方叫格日勒。格日勒是蒙语,汉语的意思是光明。
      第二天早晨,格日勒来了一位算命先生,他闭着眼睛,穿着青色长袍,步履蹒跚。他的左手手臂搭在前面一个引路者的肩膀上,右手拄着一根饱经沧桑的拐杖。那个引路者皮肤古铜色,满脸风霜。他们一来到格日勒,就吸引了格日勒所有的孩子。孩子们追在他们的身后,叽里咕噜地交谈着,嬉笑着,还有的孩子把草屑丢在他们的衣服上,算命先生和引路者都低头走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算命先生走到了格日勒中央一大片空地上后,就坐在了地上,用蒙语唱起了长调。蒙古长调凄凉婉转,低回曲折,余音袅袅,让听者柔肠百结。算命先生唱道:
      天空的鹰啊,你为什么飞得这么高?因为灾难就要降临了;
      地上的马儿,你为什么跑得这么快?因为灾难就要降临了;
      愚蠢的人们啊,你们为什么还不走,因为都在睡梦中;

      伟大的长生天,请你脚步再慢些儿,带上这些苦命人。
      算命先生的歌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如同细雨洒在了格日勒的每个角落,如同蚊蚋钻进了每一座蒙古包中。每座蒙古包中都走出了人,他们聚集在算命先生的周围,望着这个奇怪装束的人。
      算命先生依旧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唱着,他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实际上他一直闭着双眼,看也没有看。一个穿着蒙古长袍,脚踏毡鞋的人走到了算命先生和引路者跟前,对他们说:“王爷有请。”
      他们走进了格日勒最大的那顶蒙古包里,那就是王爷的帐篷。
      算命先生一听到有人介绍王爷,就劈头盖脸地说:“大祸临头,魔鬼来到草原,天无宁日,白昼变黑夜,牛羊倒毙,死尸遍旷野,王爷何不快快躲避?”
      王爷突然听到算命先生这一席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问:“此话怎讲?“
      算命先生一脸从容,他说:“一群魔鬼来到草原,也把灾难带到草原,不出三日,我的预言将会应验。王爷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把魔鬼赶出草原,要么自己赶快逃离草原。”
      王爷和随从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他们望着算命先生,看到算命先生一脸肃穆,丝毫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他们看着引路者,引路者指指嘴巴,摆摆手,原来他是一个哑巴。
      王爷想了又想,最后决定让这两个不速之客暂且住在一间蒙古包里,看看他们的说法是否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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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9: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师叔偷偷告诉豹子,两天后会有天狗吃太阳。豹子将信将疑,他感觉三师叔这一招实在太冒险了,如果天狗没有吃太阳,三师叔和他想要从这里脱身,就很难了。何况,沙地里地形复杂,人地两生,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这些骑着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的人。
      然而,令豹子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来到格日勒的第二天,天狗就吃了太阳。
      天空里阴云密布,草原上飞沙走石,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间太阳变成了一个烧饼,烧饼的颜色愈来愈淡,突然缺了一块。然后,缺口愈来愈大,黑暗笼罩大地,树木瑟瑟发抖,空中乌云翻卷,远处传来了野狼恐惧的嚎叫,正在草原上放牧的羊群惊慌逃散,人们跪在地上,向着天空哀告。
      王爷惊恐万状,他抓住三师叔的衣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一连声地问:“怎么办?怎么办?万能的神啊,快显灵吧,驱赶恶魔。”
      三师叔手持经幡,上蹿下跳,像一根不知疲倦的弹簧,他口中念念有词:“我是长生天的使者,左有四大护法,右有八大金刚,恶魔,快走,快走!”
      天地之间完全黑暗,世界像墨染一般,四下里一片死寂,连鸟雀也收起了惊慌的啼叫,只有三师叔忽高忽低的声音在格日勒回响:“我是长生天的使者,左有四大护法,右有八大金刚,恶魔,快走,快走!”
      三师叔喊过了几遍后,奇迹出现了,天空中出现了一弯红色的牛角,世界笼罩在一片绯红色中;接着,牛角变宽,光线增强,人群、帐篷、牛羊、树丛……像浮出水面一样浮现出来。太阳终于回来了。
      所有人都对着三师叔跪倒在地,他们喊着:“长生天的使者啊,请您庇护草原吉祥。”
      就这样,在格日勒,三师叔成为了通灵之神。
      三师叔对王爷说:“魔鬼已经来到草原,他们化身人形,结伴而行,衣衫褴褛,向北逃窜,我要将他们擒获,带往地狱,请王爷帮我。”
      王爷叫来了驯鹰师,又叫来了训犬师,驯鹰师对着那只巨大的苍蝇说着人们听不懂的话语,苍鹰一飞冲天,箭一般飞向北方,训犬师带着几只凶猛的蒙古犬跑向北方。三师叔、豹子和那名驯鹰师紧跟在后面。
      他们上路了。
      师祖他们一路向北,为了摆脱追兵,他们有意识地涂掉留在大地上的印痕,然而,鹰击长空,整个世界都在它的爪下,它不依靠地上的印痕,它依靠自己极为敏锐的双眼。

      无论师祖他们走得多远,都无法走出苍鹰的视线。
      日期:2014-05-01 01:08:00
      镖师听到这里,惊讶地说:“啊呀,这是一个绝妙的好办法,有王爷的鹰和狗在前面引路,找到师祖易如反掌。这个三师叔确实聪明,什么歪门邪道都能想出来。”
      一直闷头听着豹子讲述的黑乞丐问:“最后找到了师祖吗?”
      豹子说:“很快就找到了。这片沙地人烟稀少,苍鹰只要看到有一行赶路的人,就飞回来给驯鹰师报告;蒙古犬熟悉了格日勒所有人的气味,而师祖他们从这片草原上走过,留下的是陌生的气味,蒙古犬只要闻到这种陌生气味,循着气味追踪,就找到了。如果没有那只训练好的猎鹰和那几只猎犬,我们找上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师祖。”
      我着急地问:“师祖在哪里?”
      豹子说:“这片沙地深处,有一片红柳林,红柳林中,有一座村庄,村庄屋舍家具都在,但就是没有人烟。师祖他们就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的地方。”
      黑乞丐问:“有屋舍家具,怎么会没有人烟?那些屋舍家具是谁建造的?”
      豹子说:“也许这座村庄以前有人居住,后来被土匪洗劫了,或者被沙漠风暴卷走了。总之,没有了人,但是房子家具还在。”
      我想起了多年前跟着马戏团颠簸流离的时候,所见到的那座空无一人的村庄,也许有瘟疫突然袭来,村庄里的活物无一逃脱,他们倒下后,成为了沙漠中野狼和空中鹰隼的食物。
      豹子说:“我们见到师祖的时候,看到师祖瘦了很多,他带着手下仅有的那些人,挖掘壕沟,制造陷阱,用最原始的武器和计谋阻击日本鬼。日本鬼常常着了他的道儿。”
      啊,当初我们从赤峰赶往多伦的时候,路上看到很多陷阱,原来都是师祖他们布置的。可惜我当时没有想到这是师祖的杰作,和他们失之交臂。
      天色大亮,我们起身赶路。
      豹子带着我们翻越了一道沙梁,穿过了一片树林,就来到了湖边。湖水清澈见底,能够看到奇形怪状的色彩斑斓的鱼群在湖水中慢悠悠地游过。我们砍伐树木,用布条绑成了一个木筏,划入了湖水中。

      湖面宽阔,一眼望不到边,湖水中生长着一片片的芦苇丛,芦苇丛中停歇着一群群白枕鹤,那些白枕鹤可能从来没有见到过人类,看到我们划着木筏靠近了,它们呆头呆脑地望着我们,丝毫也没有惊慌远遁。
      太阳西斜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湖水的对岸,大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突然,坐在船头的豹子俯下身子,他悄声说:“快趴下,快趴下。”
      我不由自主地趴在了木筏上,问:“怎么了?怎么了?”
      豹子说:“湖边有木船,船上有日本鬼。”

      我惊讶地向前望去,果然看到湖边停泊着几艘木船,其中一只木船上面对面坐着两个穿着黄色军装的日本人。日本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只听到豹子说:“慢慢划,划到芦苇丛中。”
      我们趴在木筏上,用手掌小心地划着水面,木筏慢慢地靠近了不远处的芦苇丛。那两个日本人没有发现我们,他们大声谈笑着,声音顺着湖面飘了过来。后来,两个日本鬼大概很无聊,就把枪支放在了木船上,走上湖岸,在草丛中翻找鸟蛋。
      豹子说:“这群日本鬼一定是去进攻红柳林,留下两个在这里守着木船。我们得想办法,不让日本鬼阴谋得逞。”
      白乞丐看着黑乞丐说:“我们都会游泳,过去把那两个日本鬼的枪偷过来。”
      镖客说:“要了枪,我们又不会用,干脆扔到水里面。”

      我说:“我会打枪,我当过兵。”
      豹子说:“这群日本鬼在打红柳林,不管赢了输了,他们都会来到这里,然后划船回去,我们在船上做手脚,不让日本鬼得逞。”
      白乞丐说:“这很简单。把那两个日本鬼干掉,把木船架起来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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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19: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黑白乞丐深吸一口气,跳入湖水中,潜水走向木船,透过清澈的湖水,我看到他们宽大的裤脚像水草一样飘摇。
      他们走到了木船下,湖岸上的两个日本鬼兴高采烈地追赶着一只雏鸟,他们干瘪的叫声和笑声在芦苇丛中回荡。黑白乞丐湿漉漉地翻身上船,将两杆步枪操在手中,我和豹子、镖师一齐用力划动木筏,像他们靠拢。
      哗哗的水声惊动了两个欢天喜地的日本鬼,他们扭过头来,突然看到湖面上出现了这么多人,脸上写满了惊惧。我们移船靠岸,走到了坚实的陆地上。两个强硬的日本鬼看到我们,背靠背站着,张开双臂,嘴里发出凶狠的低吼,做出负隅顽抗的样子。
      豹子笑吟吟地走上去,他此前和日本鬼交手过,知道他们这种起手式是日本摔跤的姿势,只要防备别让他们抓住手臂,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黑乞丐看到豹子走上去了,就赶上几步,对豹子说:“一人一个,你甭想占便宜。”
      豹子说:“我这些天想到几招破日本鬼摔跤的招式,今天想演练演练。”
      黑乞丐说:“不能,一人一个,你不能独吞。”
      两个日本鬼本来严阵以待,突然看到我们停住了脚步,豹子和黑乞丐争个不停,他以为我们害怕了,就呀呀叫着冲上来。一个日本鬼伸出手臂想要抓住豹子的肩膀,反而被豹子一矮身,扭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豹子顺势倒在地上,脚板蹬在日本鬼的肚子上,日本鬼像腾云驾雾一样,被甩出了七八米开外。这一招叫做兔子蹬鹰,是武术中的常见招式。要破日本式摔跤,不要多难的招式,只需要对症下药,就能够轻松取胜。

      另外一个日本鬼扑向了黑乞丐,黑乞丐会蒙古式摔跤,和日本鬼缠斗在一起,两个人使用的都是摔跤招式,白乞丐不声不响走过去,抡起手掌,照着日本鬼的脖颈砍去,日本鬼闷声不响倒了下去,白乞丐说:“和他摔什么跤,用阿摩搪墻拳,一招见效。”阿摩搪墻拳是丐帮中的上乘拳法,招招致命,专拣敌方要害攻击,白乞丐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
      两个日本鬼被我们干掉后,丢在了湖水中。然后,我们把柴禾堆在木船上,点燃了,火尽之时,就是木船烧毁之日。
      我们向着红柳林行走,翻过一座山岗,进入了一片戈壁滩,地面上全是砂砾和石子,大的如拳头,小的如杏仁。一阵干燥的风吹过来,风中送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日期:2014-05-01 13:32:00
      我以前也练过武术,武术不像影视上演的那么神奇,但有一点是真的,练过武术后,就知道怎么打架,或者说会打架。
      没有练武前,和对方打架,是笨手笨脚地抱着摔跤,练了武术后,就知道照准对方面门直击。
      练武也是一种锻炼身体的过程,身体好了,力气自然就大了。力气大了,打架自然不吃亏。
      武术其实就是一种技击的方式,不像武侠小说和影视中说的那么神乎其神,比如,飞檐走壁就有,但走的是屋脊,不是墙壁;踏雪无痕就没有,即使一只老鼠从雪面上跑过去,也会留下痕迹,何况一个人。
      我以前学的是少林八步连环拳,这是北方拳派的入门拳术,后来学过太祖长拳、大小洪拳,还有鹞子高三创立的陕西红拳。我们那里的练武人,把鹞子高三当做师祖。
      这些年当记者,东奔西跑,功夫撂下很多,但还有一些武术基础,相信寻常两三个小伙也不能近身。这都是早年练武的结果。
      日期:2014-05-02 11:32:00
      豹子把右手小拇指舔湿,高高地竖起来。放下手指后,他说:“风从东面吹来。”戈壁滩上没有树木,没有草叶,要辨别风吹来的方向,老江湖们常常使用这种方法。
      我们向着东面行走,走到黄昏的时候,终于穿过了戈壁滩,进入了灌木丛中,夕阳如同一面巨大的车轮,碾过西边的天际,西边天际是一片令人恐惧的血红。一场血腥的战争正在草原上演。
      我们在灌木丛中穿行,密密丛丛的树枝阻挡了我们前行的脚步,我们不得不用手分开树枝,才能继续行走。夕阳沉没了,月亮升起来,乳白色的月光透过繁密的树枝,洒下一地细碎斑点。
      我们在灌木丛中走出了几百米,走在最后面的豹子突然悄声喊道:“停下来,停下来。”
      我们停住了脚步,都疑惑地望着豹子,我问:“怎么了?”

      豹子说:“有人跟踪。”
      镖客趴在地上,用手挖出了一个小坑,然后耳朵贴了上去,神色凝重。看到他这样做,我也赶紧趴在地上,用手挖坑。江湖上把这种方法叫做“伏地听声”。辽阔的大地就像一面绷紧的鼓面,几里外的脚步声都能够引发颤抖,用这种方法可以听见。这种方法的科学解释为“虚空可以纳声”。
      我曾经听师祖讲过江湖往事,师祖说过去的人攻城,久攻不下,就挖掘地道,想从城外走地道偷袭城里。城里的人就在城墙脚下,每隔一二百米挖一个坑,坑里放着一口大缸,缸上蒙着牛皮。如果附近有人挖地道,牛皮就会嗡嗡作响,发出轻微的颤动。守城人便知道了攻城人在这个方向挖地道。于是,他们挖掘一条竖井,里面填满水。攻城人终于挖通了地道,然而地道却与竖井相连,竖井里的水就会倒灌,淹死挖地道的人。如果这座城市里恰好有一条河流,那么竖井就会与河流相连,河水不但会淹死挖掘地道的人,还会倒灌入攻方的营寨。

      我的耳朵贴在小坑上,听了好长时间,没有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望着豹子。豹子发出手势,不让我们说话,他向前走了几步,故意摇晃着树枝,发出飒飒声响。他的脚步声停止了,后面果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真的有人跟踪。
      豹子示意让我和镖客向前行走,故意发出巨大的声音,他和黑白乞丐藏在树丛里。
      我向前走着,一路都摇晃着树枝,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很重很响,故意用脚踢着树干,让追踪的人无法判断有几个人在行走。我一边走着,还一边折着树枝,那种干脆的断裂声在这个静静的月夜显得异常嘹亮。
      我走出了几十米,后面就传来了叫骂声,和扑腾的打斗声。声音很快就停息了,接着响起了豹子的吼叫声:“吃搁念的,哪个路数?”
      我和镖客跑回去,想看看追踪我们的是什么人。跑到跟前的时候,却发现豹子已经放手了,那个人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脖子,嘿嘿地笑着,月光下他的牙齿雪白雪白。
      他是排琴。排琴在江湖黑话中是兄弟的意思,上排琴是哥哥,下排琴是弟弟。
      豹子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也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镖客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那个人看看镖客,又看看我,突然指着我问:“这位兄弟怎么也在这里?你认识豹子叔?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仔细看看他,不认识,摇摇头。
      那个人说:“你忘了我,我可忘不了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更疑惑了,我这些年颠簸流离,形同丧家之犬,我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怎么还会救人,我什么时候成了救命恩人?
      日期:2014-05-02 13:24:00
      那个人不再对我说话,他转头对着豹子说:“我认识你,你不一定认识我,我在师祖那里见过你。我经常在外面跑侦察,很少会回到师祖身边。”
      豹子说:“刚才猛地没认出来,后来就认出来了,师祖曾经夸过你,说你很机灵,交办的任务都能完成。”
      那个人一脸笑容:“真的?师祖这样夸过我?”
      豹子笑着说:“那还能有假的,你的名字叫弹溜?”
      那个人很高兴:“是的,是的,我叫弹溜。”北方人把那种圆形的玻璃球叫弹溜,只要有一点点坡度,他就会滚出好远。弹溜应该是他的绰号,是说他机动灵活,聪明伶俐。江湖中人称呼别人都不叫真实姓名,都是称呼他绰号。
      弹溜又转向我,我看到月光下他的脸上波光荡漾,显得极为诡异而机灵,他说:“你叫呆狗吧,你可能忘记了,那天晚上在草原上,那座破庙里,我躺在棺材板里,躲避追杀……啊,你想起来了。”
      我头脑里闪过一道灵光,那天晚上的月亮、土地庙、乌藤齐格、胎记……那天晚上的疑团突然一下子全部解开了,那具装殓在棺材里的死尸,原来是活人假扮的,就是面前这个弹溜,他是为了躲避金属声音和公鸡嗓子的追杀,才不得已躲进了土地庙的棺材里。然而阴差阳错,金属声音和公鸡嗓子也走进了土地庙里。后来,接应弹溜的高个子和矮个子,与金属声音和公鸡嗓子遭遇,金属声音和公鸡嗓子用枪打死了高个子和矮个子,负伤的弹溜顾不得把死尸再装回土地庙的棺材里,就惊慌逃走了。

      这些天里,我一直在想着乌藤齐格村外土地庙里那晚发生的事情,现在才一切明白了。
      豹子问弹溜:“你在这里干什么?”
      弹溜神秘地笑着说:“我要回去找师祖,我干掉了仇人,还拿到了一件宝贝。”
      豹子说:“干掉谁了?拿到什么宝贝?”
      弹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布片包裹的东西,打开布片,一道亮光刺疼了我的眼睛,那个在月光下灿烂夺目的宝贝,居然是我丢失了很久的大钻石。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问:“你……你怎么会有它……它?”
      弹溜同样惊讶地说:“呆狗怎么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我的眼泪突然流下来,我说:“这东西把我们晋北帮害惨了。”
      弹溜说:“我是从三怪和桠杈拐手中夺来的,我把他们两个都干掉了。”
      哦,我想起来了,金属声音叫三怪,公鸡嗓子叫桠杈拐。他们死在了弹溜手中,弹溜替我报仇雪恨了。
      然而,大钻石回来了,追寻大钻石的三师叔和燕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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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4 13: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急切地问弹溜:“你看到三师叔和燕子吗?”
      弹溜说:“三师叔我认识,燕子是谁?他们去了哪里?”
      我说了他们跟踪三怪和桠杈拐,想要夺回大钻石的经过,弹溜说:“我没有见到他们。我认识三师叔,按照三师叔的手段,如果一路跟踪我,肯定会跟上来的,可是,我没有见到他们……不对呀,我是在古鲁奇干掉三怪和桠杈拐,抢到大钻石。从古鲁奇到格日勒的一路上,我都感到后面好像有人在跟踪。当时我害怕极了,拼命奔逃,我想跟踪的人肯定和三怪他们是一伙的,马都跑得累死了,倒在地上,我就撩开双脚向前赶。为了躲避他们,我不得不舍弃大道,行走小路。后来,我来到了格日勒,实在困得不行,就在蒙古包外的敖包边睡了一晚,我想,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要先好好睡一觉,哪怕快要死了,也要先睡一觉。我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惊奇地发现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当时想可能是自己过度紧张了,后面根本就没有人追踪。就这样,我一路向北走,在戈壁滩,我看到了你们的脚印,是奔向红柳林的,红柳林使我们的老巢,外界没有多少人知道,我担心这些脚印会对红柳林不利,就暗暗跟在后面,没有想到,会遇到你们。”
      弹溜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累得气喘吁吁。
      古鲁奇,就是三师叔施展法术,让三怪和桠杈拐魂飞魄散的那个地方,也是弹溜射杀三怪和桠杈拐,抢走大钻石的那个地方。格日勒,是驾鹰驱犬的王爷所在的地方,也是三师叔高唱蒙古长调的那个地方。
      格日勒到这里,没有几天路程,精明如三师叔和燕子,只要循迹追踪,没有几天时间就会追上来的。尽管我一直在担心三师叔和燕子,但是我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们。

      连续几天行走,饮水干粮早就用完了。附近没有湖水,我们的嗓子又干又疼。月亮西斜,雾气上升,灌木丛中的树叶发出悠悠的绿光,我们用舌头舔舐着树叶,用一滴滴珍贵的露珠,滋润干涸的嗓子。
      走出灌木丛,我们看到远方出现了篝火,篝火如一颗坠落地面的星光,闪闪烁烁。有篝火的地方,一定就有人,有人的地方,说不定就有干粮和饮水。我们向着篝火走去。
      走了上百米,我突然看到篝火边有人影在跳跃,飘忽不定。弹溜惊呼道:“啊呀,是鬼火啊,是鬼在跳舞啊。”
      豹子说:“这世界上哪里有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我们继续向前走,看到火焰越来越高,人影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还传来了说话声,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一股浓郁的臭味飘过来,豹子悚然而动:“这是日本鬼。”
      我们爬在地上,一步步接近了那伙日本鬼,那伙日本鬼正在烧尸体,一个光头的人坐在地上,穿着长袍,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十几个日本鬼穿着屎黄色的军装,围着火堆跳舞。火堆边还有十几个日本鬼的尸体,他们每把一具尸体丢进火堆,就高声唱着奇形怪状的歌曲。
      白乞丐说:“这个狗日的日本和尚在念经超度哩。杀人犯怎能超度?你个日本和尚再怎么念经,杀人犯死后都要进地狱。”
      黑乞丐说:“把这个日本和尚先打死了,让他念不成经。”
      豹子说:“呆狗,给一枪,把这个日本和尚打死。”
      我从肩上取下日本枪,瞄准了日本和尚的光葫芦,可是,因为紧张,我手指颤抖,枪口总在光葫芦的周围跳跃。豹子说:“还没准备好?”我一着急,就放了一枪,枪声像知了一样一路尖叫着,飞向了火堆边,日本和尚没有死,其余的日本鬼也没有死。我懊恼万分。
      日本鬼听到枪声,立即停止了歌唱,也停止了跳舞,他们爬在地上,紧张四望。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在这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沙地深处,会有冷枪射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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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4 13: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日本鬼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日本鬼想要扑灭火堆,是不可能的。十几具漂洋过海,又殒命塞外的尸体,此刻正在熊熊燃烧着,肥沃的人油滋滋响着,红色的火焰欢快地扭动着,日本鬼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我们的视线里。如果我是神枪手,此刻埋伏在黑暗中,一枪一个,十几个日本鬼,哪一个都跑不了。可惜,我的枪法太差了。
      豹子悄声对我说:“亏你还当过兵,就是这臭枪法。”
      我万分羞愧,不敢反驳。其实,我的臭枪法也不能怪我,到了军阀部队里,一杆老套筒只给你配三发子弹,平时都是拿着空枪装腔作势练瞄准,上了战场才能打枪。很多人在战场上,还没有看到敌人的面,三发子弹就打光了。军阀混战,那种场景和小孩过家家没有多少区别。
      豹子问我:“敢不敢再给狗日的一枪?”
      我说:“敢。”
      这次,我努力瞄准,感觉到呼吸都静止了,然后打出一枪,枪声一路怪叫着,飞到了日本鬼的方向,但是依然没有打中。我的枪声余音未歇,日本鬼的枪声响了,一颗枪子贴着我的头皮飞过去,头发都被打掉了一片。我惊惶万状,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狗日的日本鬼,枪法真的不赖。
      后来我才知道,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从我当兵摸枪到现在,我总共打了不到十发子弹,而每个日本鬼来到中国战场,每个人最少在日本打了三百发子弹。打不够300发子弹,是不能上战场的。
      日本鬼突遭袭击,他们不明情势,不敢贸然出击。而我们手中没有家伙,也不敢进攻。双方就像两只狭路相逢的屎壳郎,谁也不给谁让路。
      日本鬼枪法这么厉害,我不敢再露头了。月亮隐入了云层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日本鬼的尸体还在蓬蓬勃勃地燃烧着。豹子悄声说:“向后退。”
      我们缓缓向后爬出几十米,准备退入灌木丛中。月亮又从云层里露出来,我突然惊讶地看到,前面几十米的地方,有三个日本鬼的身影,他们端着枪,猫着腰,像贼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过来。原来,就在刚才双方对峙的时候,居然有三个日本鬼悄悄爬远了,兜了一圈,想要把我们包了饺子,从后面攻击我们。
      日本鬼真是太狡猾了。
      我们已经爬到了灌木丛边,豹子喊一声:“快跑!”我们转身跑进了灌木丛中。后面,日本鬼的枪声响了,枪声打断了我身边的一节树枝,那节树枝像被割断的高粱杆一样掉落在地上。黑暗中,我听到一声惊叫,不知道是谁被枪子击中了。
      豹子又喊道:“趴下。”我们全都趴了下去。
      三名日本鬼刚刚追进灌木丛,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弓弦颤抖的声音,紧接着,一名日本鬼在树丛中的月光下倒了下去。剩下的两名日本鬼惊惶万状,扭转身向灌木丛外奔逃,弹溜站起来射出一支箭,那支箭插在了一名日本鬼的背上,那名日本鬼像尾巴竖起,惊恐逃窜的猪一样,逃出了灌木丛。
      豹子喊:“快跑。”
      我们在灌木丛中奔跑着,直到跑得气喘吁吁,才停住了脚步,清点人数,发现没有了镖客。
      身后的远处,传来了叫骂声,那是镖客的声音,骂声中夹杂着日本鬼呜哩呜喇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彻底静息了。
      黑暗中,我听见不远处的豹子牙关咬得咯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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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5 12:57: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在灌木丛中向南行走,日军在北面,白乞丐依靠北斗七星辨别方向。所以,尽管四周一片漆黑,我们也不会与日军遭遇。
      三师叔和白乞丐都是星相高手,依靠星座辨别方向,对于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在北方,也就是黄河流域和黄河以北的地方,北斗星是被认为最重要的星座,因为人们要通过北斗星来辨别方位,确定季节,种植粮食。在不同的时间和季节,北斗星出现在北方天空的方位也不同。在没有日历和闹钟的古代,北斗星就是北方人的闹钟和日历。
      下面,我需要详细介绍北斗星。因为它是北方最重要的星座,所有人,尤其是北方人,不能不了解北斗星。
      北斗星,就是北斗七星,它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这七颗星星组成。把它们全部连接起来,就成了古代人舀酒的汤匙。但是古代人把汤匙不叫汤匙,而叫斗,这就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的顺序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排列的,其中,第一颗天枢星和第二颗天璇星几乎是平行的。当有星光的夜晚,你仰望星空,很容易在天际中找到北斗七星。然后,你在想象中,把天枢和天璇连成一线,然后再向左边延长五倍的距离,有一颗非常明亮的星星,那就是北极星。
      人人都听过北极星,北极星就是端北的方向。这颗行星,千万年来,不知道被多少人的眼睛仰望过,也不知道给多少暗夜行走的人指明过方向。然而今天,在黄河流域和黄河以北的地方,人们很少能够再看到它,因为大气污染造成的雾霾,阻挡了人们仰望的视线。北极星只留存在人们的传说中。

      天亮后,我们走到了灌木丛边,穿过灌木丛,是一大片沼泽,沼泽里生长着瘌痢头一样的荒草。沼泽的那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桦林。
      弹溜说:“我知道这片白桦林中有个天然机关,日本鬼不要就好,他来几个,就让他死几个。”
      豹子说:“怎么会不来?肯定会来的。”
      我问:“什么机关?”
      弹溜说:“你一会就知道了。”
      弹溜跳进沼泽里,黑色的淤泥慢悠悠地流动着,泛着气泡。淤泥淹没了弹溜,弹溜最后一抹发丝在淤泥表面消失了,我惊讶地发出喊声,然而,弹溜很快又冒出头来,他裂开嘴巴笑着,我看到他除了牙齿和眼睛是白色的,其余的身体部位,都裹满了淤泥。
      弹溜说:“快点跳下来,沼泽一点也不深,只到胸部。”
      既然弹溜说白桦林中有机关,又跳下了沼泽中,那么一定有他的用意。时间紧迫,日本鬼在后追赶,我们来不及多想,也跳进了沼泽中。果然,沼泽中的淤泥只到胸口。
      我们全身裹满了黑色的散发着臭味的淤泥,走进了桦木林中。抬头望去,看到树杈上有几颗巨大的马蜂巢,散落在周围十几米的桦树中。每颗马蜂巢,都有成熟的向日葵那么大。
      马蜂,体型比蜜蜂要大好几倍。它的毒性,也比蜜蜂要大好几倍。每一颗马蜂巢中,都有成千上万只马蜂。弹溜所说的秘密武器,就是这几颗巨大的马蜂巢。
      我们藏身在草丛中,弹溜引弓搭箭,瞄准了马蜂巢。现在,我们只担心日本鬼不会上门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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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3: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约过了一袋烟功夫,有几个日本鬼追进了桦木林中。我从树丛的缝隙中,看到日本鬼穿着屎黄色的军装,猫着腰,端着长长的步枪,边走边向两边张望。他们的衣服上没有黑色的泥巴。这几个日本鬼很聪明,他们绕过了沼泽地。
      日本鬼走到了一颗巨大的马蜂巢下面,躲藏在树丛中的弹溜射出了一箭,可惜因为树丛遮挡,箭镞射在了旁边一棵树的树干上。日本鬼突然听到了弓箭拉动的声音,和弓弦的颤抖声,他们一齐爬在了地上。
      一群又一群马蜂像黄色的云朵一样,在蜂巢边缭绕不散,但就是没有飞下来。弹溜引弓搭箭,冒险站起身来,向着蜂巢射出一箭。与此同时,日本鬼手中的枪响了,弹溜像突然被木头撞击了一样,一声不响地倒在地上。
      弹溜射出的那支箭,径直飞向马蜂巢,凌厉的箭镞穿过蜂巢,将半边蜂巢切碎了。我突然看不到了阳光,成千上千只马蜂,黑压压地飞下来,我的两只耳朵里灌满了马蜂翅膀震颤的嗡嗡声。
      我爬到弹溜身边,看到一粒子弹钻进了弹溜的眉心,一缕鲜血像细线一样搭在他的鼻尖。数不清的马蜂落在了我的背上,他们用腿脚使劲蹭着我的皮肤,然后就很不情愿地飞走了。马蜂的嗡嗡声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嚎叫,那种声音比杀猪更凄切。
      那是日本鬼的叫声。
      过了一会儿,嗡嗡声音消失了,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我悄悄抬起头来,突然看到了异常惊恐的一幕。几个日本鬼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枪支像树枝一样胡乱丢在地上。他们裸露在衣服外的每寸皮肤都紫红肿大,他们的头颅肿胀得像粪笼,他们的手指肿胀得像萝卜。
      我们走过去,对准这几个日本鬼踢了一脚,他们像死猪一样动也不动,他们脸上的五官都难以分辨,就像被牛蹄子踩了一脚,被踩成了柿饼。
      我们把日本鬼的枪支捡起来,转身走进桦木林深处。
      我望了一眼弹溜,伤心不已。他倏忽而来,疏忽而去,我连他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
      弹溜走了,三师叔和燕子最后一丝线索也断了。

      身后,日本鬼又追来了。
      我们来到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岗跟前,顺着山谷行走,来到了湖边,又沿着湖边行走了一段,找到了藏在芦苇丛中的木筏。
      我们坐在木筏上,木筏划到了湖中心,这才看到日本鬼出现在了遥远的视线里。
      日本鬼追之不及,他们即使想追来,也没有渡河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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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3: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走上了湖水对岸,不远处就是灌木丛。
      豹子说:“走吧,我们烧了日本鬼的船,靠他们的五短身材,跳进湖中就是个死。”
      我们刚刚转身走出几步,湖水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吆喝声:“别走,认识这个人吗?”
      声音异常熟悉,我扭头看去,看到几名日本鬼推出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一个日本鬼腰间挎着指挥刀,走到了那个被捆绑的人面前。他一瘸一拐,居然就是老同,也就是本田次一郎。
      老同不会认出我,因为我浑身都是淤泥。
      老同抽出指挥刀,横着刀身抬起那个被捆绑的人的下巴,我一看,更为吃惊,那是师祖。
      老同对着湖这边的我们喊:“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就是想抢走这个人。我今天让你们断了这个念想。”
      师祖皮肤黧黑,身材瘦小,衣衫褴褛,走路都在摇摇晃晃,他的身上有很多伤痕。两名日本鬼把他绑在树枝上,师祖没有反抗。他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一名日本鬼拉起师祖的右手手臂,老同用指挥刀在师祖的肩甲处比划着,比划着,突然双手举起指挥刀,劈下去,师祖的右手臂掉了下去。师祖发生撕裂的喊声。
      日本鬼都在哈哈大笑。一名日本鬼用刺刀挑起师祖掉落在地上的断臂,在头上绕着圈,然后向着湖水这边抛来。师祖的断臂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在了水中,水花溅起很高。
      老同对着这边高喊:“你们不是想要吗?拿去吧。”
      被绑在树上的师祖嘶声叫喊着,豹子满脸都是泪水,他对我说:“呆狗,打一枪,打一枪。”
      我不知道豹子说的打一枪,是对准疼痛难忍的师祖,还是对洋洋得意的老同。我趴在地上,瞄准对岸,一扣扳机,却发现没有子弹了。又换了一杆枪,还是没有子弹。
      其实,就算有子弹,我也打不准。
      湖水对岸,一名日本鬼拉起了师祖的一条腿,老同又一刀劈下去,师祖的腿脚掉在地上。一股鲜血喷薄而出,拉着师祖腿脚的那个人,浑身都溅满了鲜血。
      师祖没有再发出喊声,他的头垂了下去。老同和那几名日本鬼围着残缺不全的师祖,手舞足蹈。
      豹子挥手说:“上船,干掉狗娘养的日本鬼,再走不迟。”
      我们,是豹子、黑白乞丐,和我。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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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8 10:29: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式江湖骗局》(第三部)


      引子

      江湖从未消亡,江湖一直存在

      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在一家工厂里跑采购。那时候,出门的人很少,夜晚旅社里有限的房间也经常住不满。
      有一天,我住在粤北一座县城的小旅社里,那座县城也只有这一家旅社。夜晚时分,我听到隔壁传来了说话声,居然是用江湖黑话在交谈。江湖黑话在江湖上不这样叫,而叫江湖春点。
      那两个人说的是豆花。豆花就是姑娘。
      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听过江湖黑话了,陡然听到江湖黑话,感觉特别亲切,那些如烟的往事,一下子浮上眼前。本来以为,过去的事情,就永远过去了,像水一样流走了。其实,它一直没有流走,它就沉睡在我的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突然唤醒。
      人这一生,有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些事情,就像伤疤一样,无论过了多少年,它都会刻在那里。
      我说的是翠儿和燕子。
      这一生,我对不起的人很多,而最对不起的是翠儿,如果那天我没有听评书,而是早早跟着翠儿逃离高树林,逃离那个马戏团,翠儿也不会遇害,我们的生活也完全是另一番样子。如果那天我拦住了燕子,不让燕子深入险地,我们的生活也会是另一番样子。
      男人这一生,你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绝不能对不起你深爱的女人。否则,你会一生生活在追悔中。

      那天晚上,旅社隔壁的两个人,在用江湖黑话交谈着他们各自的经历,我听到一个说,要防备隔壁那个人偷听,他说的是我。另一个洋洋得意地说:“那是个空子,不是吃隔念的。”
      我感到一惊,我和他们没有打过照面,他们怎么会说我是空子。空子,就是不懂江湖事理的人;吃隔念的,我在前面写到过多次,就是江湖中人。
      旅社房间里有一张钉在墙壁上的镜片,我拉亮电灯查看,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满脸胡茬子,眼角满是皱纹,脸上饱经风霜,眼睛里的神色迟钝而胆怯。这个人怎么看都像个刚刚从田间走回来,把锄头放在门后面的老农民,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江湖中人。
      我感到黯然神伤,离开江湖十多年,十多年的岁月之刀,竟然将那个英俊青年镌刻成了这样。果然是岁月催人老。
      隔壁房间的人继续在交谈,我听出来他们是两个小偷。他们在那边感叹着说,现在的人都很穷,撬开一家家房门,都没有什么值得拿走的。不像原来,原来走进一个大户人家,金银首饰,古玩字画,随便哪样送进当铺,都能够吃上一月半月的。
      他们感叹完了后,就把话题扯到了我身上,看出来我身上装着钱,钱在地道里,他们准备在我身上下手。
      地道这个春点,我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说了,在盗窃行当里,把上衣上面的口袋叫天窗,上衣下面的口袋叫平台,裤子口袋叫地道。我的钱确实装在裤子口袋里,一沓子崭新的十元钱,不过那时我给工厂买设备的钱。这钱要是被他们偷走了,我就得进监狱。
      他们把我当成了空子,其实我是老江湖。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估计我开始闯江湖的时候,他们还穿着开裆裤。我过的桥都比他们走的路多,我吃的盐都比他们吃的饭多。
      我不动声色地躺在床上,我知道他们今晚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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