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3 天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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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331 天 [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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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1 23:4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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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出租车去了老通城,坐下后田妈妈小声把我们的来意跟边先生说了。边先生一边听,一边看我,表情很复杂,看样子将信将疑。但是讲到那个苗裔男子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他打断田妈妈的问话,面对我说:“你在县志上看到的那段文字带来了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那时候我没有想到复印。不过不信的话,您可以回去查找。”
他沉默了一会说:“边继忠确实是我太爷爷,我曾经在家谱看过他的名字。不过我们从来不知道他杀人的事情,我相信我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到死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
我说:“你相不相信我今天在火车上和另外一个人都见过这个鬼?”
田娟惊讶地看着我,表情表示不能置信。
我只得把如何从陈警官那里得知这件事情,以及遇到姜平,还有我们和前天到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又详细地描述了那个鬼的样子。
来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担心他会不相信,但是又一次出人意料,他说了让我们都很震惊的话:“我完全相信你的话,我妹妹的案子是陈警官负责侦察的。
我也见过那个鬼,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我惊讶得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什么时候?也是昨天?”
“不,是二十一年前!”
“什么?”这下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想这一连串的悲剧到底是为什么?我看了很多侦探书籍,很多电影,也设想过很多种谋杀的情形,毫不夸张地说我已经是一个侦探作品专家。
我也曾经想过是鬼,但是始终不能说服自己相信。我的思路更多的关注的是现实生活中的可能情形,现在看来都是弯路。”
他感慨万千,点了一支烟,并没有马上谈论鬼的事情。
“这些年我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安全,在晚上我一般从来不单独外出,或者很晚才回家,甚至白天我也很少到偏僻的地方去。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我都会紧紧地关好门窗,还要在旁边放一些空的瓶子或者树立的木棒,这样一旦有人企图进入就会弄出响声。”
田氏母女大概想起很多以前遇到的这样的事情,恍然大悟地点头。
我却想到一个疑问:“这么说这么多年你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但是我觉得你看起来很年轻,一点也不像承受重压的样子?”
“其实和士兵一样,刚开始上战场的时候,你会对战争、对死亡充满恐惧,对生存充满无限留念。但是当你整天在一种枪林弹雨中生活,你会习惯,淡然甚至是麻木。每天的防范措施也成为一种例行的公事,而不再是一种负担。
人活百年,终有一死,又有什么害怕的呢?这倒是很刺激我珍惜每一天的光阴,珍惜生命中美好的东西。”他说到这里用深情的眼光看了田妈妈和田娟,微微地笑着。
田妈妈微微生气地说:“你呀,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既然对生死这么超脱又害怕什么呢?”
边先生歉意地说:“超脱只限于我自己,我不能让你们生活在恐惧之中,也无法承受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痛苦。尽管这么多年我们有很多遗憾和不美满,但是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这么些年我们不是也很幸福吗?”
“边叔叔,我们能够理解你。您现在可能面临危险,那个鬼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得想办法啊!”田娟着急地说,“您说见到那个鬼是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想起来,其实那鬼最先想谋杀的是我,而不是我妹妹。”边先生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神情一下子很低落,“我妹妹从小和我感情很好,有什么吃的东西都会给我留一份。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她是个爱美的女孩,但是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什么好衣服,参加工作了也是把工资全部给妈妈,也没谈恋爱。我还记得小时候在油灯下把几个钉子烧红,轮流给她把头发烫卷,还把头发烧掉了几缕,还被妈妈骂了一顿......”
他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我们都沉默下来,眼圈都红了。边先生接过田妈妈给他的纸巾,呜咽着说:“她看过你的相片,非常喜欢你,一直想让我把你带回去看看。我也是有些虚荣心,因为家里太穷了,一直没带你回去,没想到这成为永久的遗憾......”
这时候服务员上了一道菜,边先生从悲哀的回忆中醒过来。
“嗨,我老跑题,娟子又要埋怨我了。”他勉强地笑了笑,接着用低沉的声音说,“我一般睡的很好,基本不做梦。但是那天很奇怪做了一个恶梦,突然醒了,当时屋子里很黑,但是我却发现床边有一个个子矮矮的人,穿着很奇怪的袍子,面容和她描述的一样,那鬼的脸惨白,表情凶恶。不过以眨眼的功夫,屋子什么也没有了。
我当时不放心,把屋子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我现在想起来了,当时我和一个同事住同一间房,他那天很不巧出了小意外,住在医院里,当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住,难道这也是阴谋的一环?”
“哦,对了,还有!”他一下子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情,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很圆,“我妹妹遇害之后,亲戚之间聊天的时候,我的堂嫂说,那天凌晨,听见外面猪圈里有很大的声响,猪发出尖叫。她睡得不熟,一下子惊醒了,看见一个背影一闪而过。她以为闹贼,把我堂哥叫醒,两人一起出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猪也安静下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他们也一直没有睡着,天亮之后接到消息说我妹妹遇害了。”
我说:“我想关于鬼报复的问题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家乡有一个有法力的奇人,他也曾经历鬼报复的事情。他应该有方法破解这个难题,但是可能老人家不是很愿意化解这样的矛盾。那个朋友今天上午又去帮忙做工作了,我们最好马上去。还有我不知道您是否认识这样的人,我建议您最好也告诉你的堂兄,让他打听一下,附近是否有这样高明的奇人。”
边先生有些沮丧地说:“我也许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事实上,在十几年前,我有一次和几个同事出差,周末去一个道观游玩,他们几个人在抽签,我觉得无聊就四处乱走,走进了一个小殿,有一个老道士在静坐。他略微睁了一下眼睛,很惊讶的呀了一声。
我就向他微笑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看房间的布置。
他打量了我一会,问我:‘施主是哪里人?”
我就告诉他是湖南的。
他又问:‘祖上行伍出身的军人吗?’
我说没有。
他说:‘祖上可曾有人和苗人结仇?’
我有些不耐烦,就说:‘你是不是要我在你们这里做道场啊?’
他笑了笑说:‘有何不可?’
我说:‘我只是随便走走干扰您清修了!’
然后我就走出去了,那老道士也没有阻拦,只是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后来我还跟同事讲现在真是世风日下,连方外之人都想着怎么拉生意。真奇怪,怎么这些往事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田娟关切地说:“那你还记得是什么地方的道观吗?”
边先生摇摇头说:“十几年的事了,又没有特别去记,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个道观很破,恐怕这么些年过去了,是否存在,还有老道士是不是活着还成问题!”
我说:“我们也别拖延了,吃完饭就去姜平那边吧,只有六天的时间了。”
他们都同意了。
吃完饭,边先生给他堂兄打了个电话。我给姜平打了个电话,
他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今天一大早老人去女儿家了,说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事情有点难办,大概老人已经预感到了一些麻烦,不愿意管这件事。他还给我留了个东西,并让他儿子捎了一句话.“
“什么东西?什么话?”
“一个符,用木头雕的符。他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劝我不要多管闲事呢,我猜想他也受到那鬼的恐吓了。你们还是过来吧,老人家心肠其实是很善良的,好好劝劝应该有戏!”
我详细询问了坐车路线,并让他帮忙定了旅舍。
边先生回工厂请假,我们三个人去商场买了些贵重的东西.过了没一会,边先生从工厂要了一辆下车.我和田娟想让他们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但是边先生执意要和我聊聊.
汽车很快上了高速公路.
“真的很感谢你,不管这场灾祸能不能化解,我都非常感谢你的勇气和侠义心肠!”边先生真诚地说,“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已.我已经为这个问题折磨了这么多年,它的难度胜过了任何课题,因为在我看来就是无迹可寻,现在我没有什么疑惑了.真不希望你被我的家族连累.“
“我也钦佩您的乐观和镇定.我想不管您的祖先做过怎样的罪行,象您和您妹妹这样善良无辜的人不应该成为冤魂泄愤的对象.如果一切都是天意安排我们进入这个事件,那么不是我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来完成这项使命.所以我不觉得我作出了什么牺牲或者布施了什么恩惠,希望您不要有什么不安的想法.“我也被他的真诚打动,很动感情说道.
“其实你告诉我真相以后,我并不怨恨那个鬼,他生前也许有很多美好的人或者事物值得留恋,有很多重要的责任需要承担,而我的祖先因为自己的贪念毁掉了一切.这种怨恨因为某种机缘,能够报复仇人的后代,是能够理解的.我想不能以我们的价值判断来要求他如何如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边先生平静地说,“我只希望如果悲剧到我这一代能够中止,如果我的鲜血和生命能够换来子孙后代的安宁,我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难道真的会有因果报应吗?那么善恶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是人类的道德吗?谁来评判,谁来执行呢?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为什么那么多恶人逍遥法外,为什么那么多好人却命运多孑?“田娟激动地发出一连串疑问,眼泪都快流出来.
我们都默然无语,没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大约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到了姜平的家乡.这里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是一看就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姜平已经约定的地方等着了.我们因为都已经彼此的名字,这次就算是对上号,很快就熟悉了.
姜平微笑着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老人家居然会躲起来,想必一来这鬼的来头不小,二来他年纪大了,胆气信心不如从前了.我们得研究一下策略,不能贸然去找老人家.“
田娟急急地说:“好啊,你最了解那位老人家了,你一定有办法.“
“哈哈,娟子,叔叔这么多年没有白疼你啊!“边先生也笑着说,“那就找个茶馆,先休息一会.“
姜平的归纳推理的能力已经见识过了,我有些疑问跟他说说可能会有启发. 坐下以后,我就很快地把边先生以及堂嫂遇到的怪事说给他听.
姜平听完,沉思了一会,向我询问着说:“有什么疑问吗?“
“是的,很多!“
他微笑着:“说说看?“
我没有说话,转向边先生:“边先生,您有什么疑问没有?“
“哈,你们都打哑谜啊?急死人了!“田娟生气地噘着嘴巴.
边先生点燃一只烟,见田妈妈责怪地看着,赔笑着说:“就一根,吸烟有助思考.是的,你们一问,我忽然想起来了,为什么那天我会突然做梦,而且偏偏在那个时候醒过来,还有我堂嫂家的猪为什么偏偏会在那个时候叫?“
“是的,的确很奇怪!“我接过话来,“还有,就是为什么偏偏是七月十五那天下手?事实上鬼已经出动了.为什么每次会下雨?为什么是二十一年?“
“是的,很让人费解!“姜平微微地点头,“昨天我们两个人都见到鬼,鬼是恐吓还是准备下手呢?“
“我想是恐吓!从前几次来看,他作案都是在偏僻的一个人的情况下,不会在我还在火车上下手,我相信他的目的只是恐吓,因为我短暂昏迷和被雨淋,都没有联想到鬼,所以他干脆现身警告,你也是,开始用瓦片砸你也没有起到警告你的作用,不然晚上动手你没有办法的.“我冷静地分析到.
姜平点点头:“我想也是,昨天我确实一个人睡.不过我在想一个问题,二十一年前那天晚上,那个鬼让边先生和堂嫂看见是威吓,就象猫抓住了耗子不急着吃,慢慢地折磨,还是谋杀未遂呢?“
田娟咬牙切齿地说:“肯定是前者,他让边叔叔一家生活在恐惧中才会觉得快乐!“
边先生摇摇头说:“我不这么认为,如果仅仅是威吓,那么就应该让我们知道,但事实是如果不是你们两位提醒,我们根本想不到是鬼,而我可能一直以为那天晚上看见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田娟反驳说:“那不一定,不过恐惧来自什么,即使你们害怕的现实生活中的人,但是你们都已经生活在恐惧之中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么他那天晚上连续在三个地方出现不是有点多次一举吗?的确,他不现身恐吓也能达到恐吓的效果.他现身了,那么是为什么呢?“姜平反问道.
田娟一时语塞.
田妈妈说:“那么那鬼那天是不是想把他们杀绝呢?结果只成功了一次?“
“我想不是,我最初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有一种直觉,鬼的目的不是一次杀死边先生一家.二十一年也许是他法力方面的原因,但更可能是因为,二十年在八十多年前,就是一代人出生的时间.鬼不杀边先生和堂兄弟,就是为了让他的祭祀游戏能够持续下去,就象韭菜一样割了还有.所以最后他选择了边先生的妹妹作为他的祭品.“
我的一席话说得大家脸色惨白.
边先生喃喃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一次会从我或者我的堂兄中选择一个人了,我的侄儿只有二十一年的生命了?可怜的孩子!这太残忍了!“
田妈妈低声悲呼:“天!难道都杀光了才会结束这一切吗?老天,你怎么不管管!“
求见奇人
田娟说:“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打动这位老人家吧,他也许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请将不如激将,既然老人家说是斗战胜佛附身,那么就应该会孙悟空一样好战和永远不屈服.“我说.
姜平对此似乎不太认可,缓缓地说:“孙悟空是民间传说和古代小说家共同创造的虚构形象,我不太相信真的存在.“
田娟惊讶地说:“不会吧,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是否认老人家的法力?“
我们也都惊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姜平赶紧解释:“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老人家绝对是有法力的,在世界各地分布着很多他们这样的奇人.他们可以看见听见感觉到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他们的法力也各各不同,有的擅预测,有的擅破解,有的擅听,有的擅看等等.在不同的国家这样的奇人往往就依据当地的神话传说,把自己说成最接近自己的特点的神仙.这位老人事实上是一个很平和很淡然的老人,他并不是很孤傲好斗的性格.“
“那么他的性格是什么呢?“田娟松了口气.
“老人家心地很善良,他之所以躲就是害怕见到我们硬不起心肠拒绝.他一直认为破解是违背天道的事情,有损阴德.但是他也很相信命运,如果我们找到他,那么他会相信是命运的安排,这是我让你们来的原因.
我们应该让他相信化解这个悲剧,其实是和告诉人家棺材进水一样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会有好报.“
“那么我们具体怎么办?“我问.
“先找老人家的儿子儿媳吧,先做他们的工作,再让他们带我们去找老人家.“
我们商量了一下细节,就驱车去姜平的姥姥村.
这是个淳朴而宁静的小村子。我们的到来吸引几乎全村人的目光。我们在无数好奇和羡慕的眼光中走进了传奇老人的家。房子是常见的两层小楼,收拾得很干净,门前有桃树和石榴树。
老人姓孙,儿子和儿媳也是接近六十的人了,相貌都很和善。我们的突然到来,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看得出他们是很高兴的。男主人一个劲让座,憨憨地笑着,女主人则很麻利地端上茶水,然后把姜平拉到一边小声地询问。
姜平则大大方方地介绍了我们,两个老人也许没有弄明白什么是研究员,但是知道了和大学里教书的教授的学问一样大,肃然起敬。对我的记者身份啧啧称赞。
闲聊了一会,姜平说明了来意,有事求孙老先生化解,但是没有详细讲。
墙上有他们一家的全家福,中间是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戴着瓜皮帽,双手拄着拐杖,面容严肃,眼睛炯炯有神。再就是他的儿子孙子重孙子辈的二十几个人。
孙太太为难的说:“他老人家一大早就去姑爷家了。说是什么人也不想见。哎,这些年也一直有人找,但是都推脱了。恐怕这事难办啊。”
她一看给人的印象就是很慈祥很贤惠,让人心生亲近,绝对不是敲竹杠,故意刁难。这让我更进一步相信孙老先生是会相人的,他给自己选择了一个很不错的儿媳。
田妈妈客气地说:“那得麻烦您二位老人家帮忙劝劝,求求他救救边先生......”说着眼圈就红了。
孙太太看着孙先生,苦笑了一笑。
孙先生讷讷地说:“我父亲他老人家在别的事情都好说,但是在这个事情上面,我们都劝不动的。他很久没有替人做解了,自己家里人出了事,也不怎么管,还有上次乡长来找都没有用。”
我装作不知情地问:“为什么不解呢?自己家里人生病了也不管?”
孙先生说:“是的,已经好几年了。他老人家说,很多人是祖先或者自己上辈子做了孽,或者是冲撞了神仙,这是命里注定的劫难,他帮人化解就会得罪某路神仙。他在的话,还没有事情,他百年之后,我们会倒霉。小孩他姑姑替人求了一次情,被他老人家骂了一顿。”
孙太太也叹着气说:“我们原来也帮着说情,他老人家骂我们是贪图人家的东西,只看眼前不顾身后。哎!谁都不敢劝呢。今天早上走之前还特地叮嘱过了。”
田娟样子很着急地想说什么,我暗中拉了她一把,她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边先生对我很信任,拍了拍田娟,意思是让她听从我的安排。
我很真诚地说:“我知道您二位老人的难处。做解是要缘分的,我们不会强迫您二位去讨一顿骂。”
我这么说,他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是从湖南过来的,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们不要求您二位替我们说情,只希望带我们去看看他老人家,也不算白来一趟。化解还是不化解,看我们的缘分,也让他老人家自己决定。这样他不能怪你们什么。您二位是好心人,不忍心看我们就这样回去,是吧?”
姜平也帮着说:“这几位都是国家做了很大贡献,都是好人,不会可以为难你们。就带我们去看看他吧。”
孙先生犹豫了一会,答应了。
尽管推辞了好一会,我们把礼物留下了一半。
我们又打听到老人家特别喜欢吃汤圆,又上街买了汤圆和他喜欢抽的香烟。
下午三点钟,我们终于在孙先生的妹妹家见到了孙老先生。
他眼窝微陷,眼睛很亮,人很干瘦,气色和精神都很好,真的有点象电视里的孙悟空的样子。
孙先生红着脸,想解释一下。孙老先生摆摆手,哼的一声地闭上眼睛,不理睬。孙先生尴尬地看着我们苦笑。
在孙先生的妹妹招呼下,我们都坐下了,看着孙老先生。
过了一会,孙老先生缓缓地说:“你们都回去吧,我已经老了,以前的本事忘记得差不多了。去找别人去吧,不要耽搁时间了。”
姜平笑着说:“孙爷爷,您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这几位是好人,都是我的朋友,你帮着指点一下吧!他们听说您的名气,特地从湖南过来的。”
孙老先生瞪了瞪眼睛:“就知道是你到处瞎吹,害得人家这么大老远白跑一趟。”
“这方圆几百里,谁没有受过您的指点,受过您的恩惠呢?要不是您,我姐姐也许眼睛就瞎了,我的黄疸肝炎也不会那么快就好。您是仙人下凡,拯救世人的,不是吗?谁不念您的好呢?”姜平动情地说。
老人没有说话,但是脸色缓和多了。
我说:“老先生,请教您一个问题?”
他微微惊讶地看着我。
“生病是一个人命中注定的劫难吗?”
他没有回答,在揣摩我意思。
姜平很聪明地代他回答:“那当然了,一个人不光是生病,就是生在什么的家庭里,是男是女,是穷是富,和谁结婚,生几个小孩,做什么工组,命中都有定数。”
见老人没有反对,我又接着问:“那么一个人的命如果不好的话,是不是就没有办法改变了呢?”
姜平和我说相声一样:“那也不啊,没听说过吗?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吗?后面几个好的话就能改变命。”
“如果命是注定的,改变命是不是违背天意呢?”
“当然不是,如果一个人的命不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消极地认命,那么穷人永远受穷,富人永远享福,这才是违背天意的。”
“那么改变别人的命是不是违背天意呢?”我悄悄地做了个眼色。
姜平理会了我的意思,说:“那当然,如果一个人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老天罚他受苦,你去解救他,你就是违背天意,要受到惩罚。”
田娟听了姜平的话,大概以为他发疯了。边先生和田妈妈对我们很是相信,沉着地看着我们。
“你承认生病是一个人命中注定的劫难,他之所以生病,要么是祖先或者自己前生造了孽,或者今生冲撞了神灵,所以会生病,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对吗?”
“应该是这样。”
“那么这样说的话,医生治病救人,其实是有损自己的阴德了?他治好的人越多,就越对自己的子孙不利了?是这样吗?”
“不能这么说,坏人生病,你治好了,就是造孽:好人生病,你治好了,就是积德。治病既能够损阴功,也能够积阴德。”
“这么说,就是医生在治病之前,就要证实这个病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好人就救,坏人就不救.如果一个人流血不止,但是又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医生是救还是不救呢?“
“当然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有能力救,而不救,好人因此而死,你是作孽;若是你救了,哪怕是坏人,神灵也不能责怪你,因为你并不知情,而且你有向善之心。”
孙老先生没听几句就明白了我们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阻止我们的意思,看样子好像陷入思考,还是心存疑虑。
我进一步提问:“但是有那么多神明,脾气有好有坏,医生治好了这个神明设置的惩罚,总会得罪他们中间的一些神仙啊。他会不会有惩罚呢?”我想起姜平提起过,做解容易得罪神仙的话。
“会有惩罚,但是还有别的神仙会帮助你化解。善良的神仙总是要多得多。但是你如果怕得罪一个神仙,见到好人也不救,那么善良的神仙生气惩罚你,是没有别的神仙来救你的。”
孙老先生叹了口气说:“你们的意思我很清楚,有些事情你们是不明白的。”
边先生说:“老先生,我有灾有难都无所谓了,毕竟已经活了这么多了年,但是孩子们还年轻,她们的生活还没有开始。请您帮帮忙吧!”
老先生看了看他,又看看了我和田娟,说:“你的两个女儿都没有什么灾祸。”
边先生脸微微泛红,正想解释,田妈妈抢先说:“那么,老先生您的意思是他有血光之灾了?”
孙老先生沉默不语。
姜平突然挑开话题:“孙爷爷,您说过,你们这些真正有法力的人经常看见神仙飞舞,看见晚上鬼怪出没是吧?”
孙老先生恩了一声,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普通人是看不见的,是吗?人家经常嘲笑一些老太太或者疯子整天自言自语,其实他们可以看见一些神秘的事物,其实是在和神仙鬼怪说话,是吗?”
孙老先生点了点头。我们也都不清楚姜平想表达什么,但是他一定有他的目的。
“但是这一次很奇怪,说出来恐怕您会骂我说谎!”说到这里,他卖了个关子,对田娟挤挤眼色,指了指她手上的礼品。
田娟会意了,把手上汤圆和糕点递上,甜甜地说:“老爷爷,这是你最爱吃的汤圆,一会一块吃汤圆吧!”
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谁都不忍心拒绝的。姜平见老先生脸上微露笑意,赶紧一把把东西接过来,说:“姑姑,麻烦你煮点汤圆吧,我们都没有吃午饭呢,现吃点填填肚子吧。”
孙老先生的女儿一连声地答应了。
气氛缓和多了,我连忙说:“老先生,我听姜平讲过您的很多事情,对您非常敬佩。不过我们也知道,很多事情您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不过如果您实在不能化解的话,就是稍微指点一下,也比我们枯坐着什么也不做强。你说是不是?这回这个事情真的是很奇怪,我想您也见得不多的。你听听怎么样?”
孙老先生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姜平用他们的方言很快地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老先生闭着眼睛,一边埝着胡须一边听。
听完之后,他想了一会,突然睁开眼睛:“你们三个人都看见了那鬼?”
我们都肯定地点头,姜平说:“确实都看见了,说得都基本相同,绝对不是幻觉。昨天下午的邪风也是真的,我今天问了别人,他们都没有看见。”
“你们都能够肉眼看见了,这事情确实有点怪了.....”老先生自言自语。
我有一肚子的疑问,说:“老先生,我想问几个问题。首先我和姜平在火车上谈论这个案子,以及我们决定找您和边先生地事情,鬼怎么会知道呢?”
“这没有什么奇怪,神鬼的本事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想象的。”
“那么他昨天现身是吓唬我们,还是想杀我们?”
“是吓唬你们。姜平昨天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身上有鬼附过的痕迹,但是并不是恶意的,所以我没有提醒他。你今天进屋我也看见你身上有。”
我哆嗦了一下:“那么边先生有大难是吗?”
“是的,他身上被鬼打上了痕迹。”
我们都向边先生看去,他的气色很好,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们看不来,他脸色发青,晦气很重。”
“我听说您以前见过一个古代的女鬼,但是别人看不见,为什么这个鬼我们也能看见呢?”
老先生这次没有回答,他用手指掐算了好一会。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外面的小雨还在下个不停,屋子里尽管点了灯,但是农村舍不得用电,灯光很暗。
前天这个时候在火车遇见姜平,昨天忽然又认识田妈妈和田娟,今天又认识边先生,然后我们三拨原不相干的人,今天又跑到湖北乡下的一个传奇老人家。这一刻,真让我感到象在梦里。
过了一会,老人家终于睁开眼睛,问我:“你看到书上写的是当时只杀了一个人?”
“是的,书上说那个商人是在一个人在路上被杀的。”
他又问边先生:“你是说你从来不做梦,但是你妹妹遇害那天,刚好做梦醒来,看见了那鬼是吗?”
“对,那天我堂兄堂嫂也是很奇怪的被猪吵醒,然后看见了鬼的背影。”边先生肯定地说。
“那就奇怪了......”老人皱着眉头说。
“孙爷爷,什么奇怪?”田娟着急地问。
“被边继忠害死的人不止一个,鬼也不是一个鬼!”
我们全都愣住了。
姜平疑惑地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您是说边继忠杀了不止一个人,然后这些人变成了鬼来追杀?“
孙老先生摇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也不清楚。那个鬼的本事好像不是一个鬼的能力能够办到的......”
“你是说有几个鬼在暗中帮助他,还是说他集聚几个鬼的灵气?”
“我可以感应到这个鬼的本事非常强,昨天晚上在我拜神的时候,他已经给了我一个警告,从来还没哪个鬼主动找我示威过。”
“什么警告?”
老人咳嗽了几声,没有应答。
姜平很会观察颜色,赶紧换个问题:“你说的不止一个鬼就是说他集聚了几个鬼的能量吗?”
“很可能,不过我说的是另外还有一个鬼存在?”
“还有一个鬼?”我们都听得眼睛都大了。
“是的,昨天那鬼算计我的时候,是有另外一个鬼帮了我一把。”
“您见到他们了吗?”姜平问。
“没有,但是能感觉出来,是两种不同的力量。”
“是什么时候啊?”
“十点钟左右,事实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差点被他算计了。不过后来那一个的本事比前面差很多。”
姜平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个我们都想问的问题:“孙爷爷,你能够制服这个鬼吗?”
老人半天没有回答,我们都憋着气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我没有把握。很多年前,在我们后面熊家庄,有一个老头很早就死了老伴,一个人把儿子养大,给他娶了媳妇。媳妇很凶,虐待公公,儿子没用,让媳妇糟蹋他老子,屁也不敢放一个。一年冬天媳妇把老人赶到养牛的茅屋里住,老人又饿又冻,死在大年三十晚。
死后,这家再也没有安宁,媳妇一到晚上就看见公公拄着拐杖,端着破碗找她要吃的。她吃不好,睡不着。
后来他们把我请去,我那时候才会做解不久,当时也不知道他们夫妻的为人,掐算之后,用了一招很毒的法子。就是找了四根碗口粗的桃木,死死地钉在坟头。
这法子很管用,钉上之后,老头子的鬼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我们都没有吱声,不知道他讲这个故事有什么用意。
过了片刻,田娟忍不住问:“后来呢?”
老人用很内疚地声音说:“后来夫妻俩还是给害死了。”
“为什么?桃木不管用?”田娟露出很失望的表情,确实我们都对这个方法抱有很大的希望。
“过了不久就听说夫妻俩一起被吓死了。我后来才听说这夫妻的为人,很是生气。跑去看老头子的坟墓的时候,发现桃木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别人挖起来,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那老头子是死不瞑目,我不应该用那样的法子,把他的魂魄封在坟墓里,让他不得超生。
原本他对自己的儿子并不是很记恨,但是钉桃木让他彻底寒了心,连儿子也不放过了。”
田娟脸色惨白地说:“您是说这样制服的方法只是治标不能治本,一旦有一天鬼被放出来会变得更凶残?”
“是的。”老人赞许地看着她。
姜平很快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孙爷爷,您是针对我说的能不能制服鬼说的吧?不过那怎么办呢?用这样的方法至少还能管一阵子。”
老人摇摇头:“这个方法对这个鬼也不一定能管用,不知道能不能镇住,也不知道能镇多久。”
“那怎么办?还有别的法子吗?”姜平挠挠后脑勺说。
我忽然灵机一动:“我听说怨鬼迟迟不愿投胎,是因为有心愿未了。您的意思是想法让鬼了解了心愿,安心去投胎?”
老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刚才我说的那个事情,如果我知道全部情况,我会让他们好好做一场法事,再让两口子每天跪着上供,老老实实守三年孝。也许后来不会有那样的悲剧。”
田娟纳闷地说:“这鬼的心愿不就是把边叔叔一家杀光吗?”
老人说:“如果是那样,我也没有办法制服他。你们就用说的法子找到那鬼的尸体地方,先好好地祭奠一番,再用桃木封住,另外请教高明吧。”
天色已经晚下来,孙老先生的女儿端着热腾腾的汤圆出来。
大家都觉得饿了,也有些累了。
“你们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会再弄晚饭吧。”
边先生把司机也叫了进来,说:“老人家,晚上别弄了,我们到镇上的餐馆去吃吧。不好意思再打搅了。”
姜平大口地吃着汤圆,突然想起什么,停下筷子:“孙爷爷,鬼的本事怎么那么大?连下雨也能控制?”
老人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看,这鬼已经杀了边先生家四代人,每次都是是间隔二十一年,每次都是七月十五,而且每次还都偏偏下雨了。这不是鬼操纵的么?哪有这么巧!”
老人也停下筷子,喃喃地重复着“二十一年,下雨,七月十五”,他用手指掐算了好一会,突然说:“这鬼也不是没有办法制服!”
“是吗?”我们都惊喜地看着他。
“不过也不一定,我有一种预感,那鬼今天要来找我。”
老人不愿意透露是什么办法,我们只好把疑问留在肚子里。
司机说领导有交代,留下来听候边先生调遣,这确实给了我们很大的便利。我们分两拨回到了孙老先生家,因为晚上老人用家里的案台做法事。边先生从镇上的餐馆叫了些饭菜,但是老人只吃了点泡菜和蔬菜。
他对田娟的印象很好。田娟对这位老人也感觉很亲切,坐在他旁边帮忙夹菜,问:“孙爷爷,您的身体怎么保养的啊,一点不像是八十多岁的人呢!”
孙老先生的儿子说:“我父亲多年吃素,每天早晚静坐一个小时,已经坚持了几十年。前几年还下地干活,现在不下地了,但也不闲着,在家里扫扫院子,浇浇屋后的菜园子。”
田妈妈叹服地说:“老先生真是熟知养生之道啊!”
田娟说:“现在静坐在国外非常流行,对增强心脏血管的机能有很大帮助,还可以延年益寿。”
孙老先生说:“我原本并不知道静坐有这么多好处,这是很多年前一个朋友教我的,我一直照着做。体质和精神修炼有很大的提高,我也劝他们静坐,但是他们吃了开始的苦,我也不勉强,机缘不够,勉强不来。”
我好奇地问:“您的那位朋友也是和您一样有法力的人吗?”
他神色黯然地说:“他是一个有预测本事的人,但是很少表现出来,所以没有人知道,这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但是他很久以前就预测到自己会死于嫡亲的孙子之手,他并不能改变。对自己的孙子,总是不能象一个正常的爷爷那样对爱护他,因此爷孙之间没有什么感情。
文革的时候,他无意中预言了林彪的倒台,被自己的孙子听见了。那浑小子纠集了一帮红卫兵,把自己的爷爷批斗致死。
其实我也并不想拥有这样的法力,自己家里人出了问题,我一般是看不准的,宁可花钱去找别人帮忙看。”
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他给别人做解的时候,是一个冷静的局外人,而给自家人做解是局内人,看不开的缘故吧,很多外科医生是不给自己的亲人开刀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吧。
吃完饭,坐了一会,老人洗完手。带着我们进入厢房。
屋子打扫非常干净,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屋子里面是一个神龛,里面供着一个一尺来高的铜像,旁边有长明灯,细看原来是孙悟空的塑像。案台上供奉着桃子花生等果品。
恩怨情仇
边先生让司机先到宾馆休息,但是他没答应。他在车上听我们说了半天,又听了姜平对孙老人地讲述,对整个事情产生了兴趣,执意留下来。
我们六个人坐在屋子两侧的椅子上。边先生、田氏母女在在靠门的墙一边,司机、我、姜平和他们面对着坐在另外一边。
孙老先生掩住了门。屋子里只有长明灯微弱的光亮,他缓缓地向神像走过去,身后拖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屋子里有一种神秘的但又让人微微恐惧的氛围。
“等会不管看到什么,不要大喊大叫,也不用害怕,一切有我顶着。”
老人虔诚地点上几柱香,拜了几拜,插在香炉里,又烧了几张黄裱纸。
他坐在蒲团上,开始低声地又节奏地念着什么。
我听不清楚他念什么,但是声音很平和,很舒服,象冬日里阳光照在身上一样,暖洋洋的。我渐渐地感到眼睛很沉重,意识慢慢地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其他的人还在睡觉,我套上薄毛衣,轻轻的打开门。走廊的灯光很昏暗,凉气象水一样包围全身,渗透进每一个毛孔。外边黑洞洞的,只听见刷刷的下雨声。我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我的脚步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向卫生间跑去。
水房里有积水,我小心翼翼地踏着砖头走。一阵冷风吹来,一个矮矮的、穿着奇怪的服装的中年男人突然闪现在我面前。我想尖叫,但是喉咙象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然后我看见他身后一个木木站立、满嘴胡子、长相凶猛的男人,一身血迹,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哇哇哇哇”,是谁在哭?我睁开眼睛,是几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在看着我,一会儿一个男人抱着我激动又哭又笑,他长得好像爸爸,对没错,就是他!我变成了一个婴儿!......
“宝贝儿,乖,上幼儿园回来给你买蛋糕吃。”我抱着妈妈的脖子在幼儿园门口大哭大闹
......
“你的作业是你自己做的吗?跟老师说实话?”班主任严肃地看着我,我的低着头,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同桌在窃笑
......
“距高考只有30天”醒目的字贴在教室后面,白发斑斑的老师在讲台上慷慨呈词“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
“今天晚上请你看电影好吗?”那个帅帅的男孩,手里拽着两张电影票,紧张又渴望地看着我,象一个无助的小孩
......
黑黑的屋子,忽明忽暗的烛火,铜像在袅袅的香烟中露出诡异的光芒,一个瘦瘦地老头背对着神龛坐着,嘴里念念有词。他是谁,他在说什么?
屋子坐着的那些人是谁?他们怎么都睡着了?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来这里干什么?
......
突然那个老人睁开眼睛,向我们一一看过来。我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好亮!我突然一下子醒悟过来,我想起来了!
其他几个人也相继睁开了眼睛,都挣扎着想动,却都和我一样感到浑身无力,手脚完全不停大脑指控了。
我刚才是做梦吗?梦里那两个人是谁?
和神龛相对的那面黑黑的墙中突然走出一个人,缓缓地走向老人。他长得很魁梧,面相凶恶,穿着无袖的老式坎肩,腰里扎着黑布腰带。这个人好眼熟,在哪里见过,我极力地思索。
他快到我身边的时候,梦里那个奇怪服装男人后面的那个男人的面容印入脑海。天!那个古怪着装的男人就是火车上看见的鬼!
他是谁?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老人面前,然后跪下:“请您老人家超度我吧!”
老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昨天是你帮我的?”
“是的。”
“为什么帮我?”
“因为只有你才能超度我!”
“你的杀孽太重,我没有那样的本事......”
“你有!我找了八十多年,我知道你一定有。”
这是边继忠的鬼魂!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
“都死了这么多年,还留在这世上作什么?”
“我也想投胎转世为人,不想再做鬼,但是我做不到。”
“尘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的留恋的?”
“没有什么留恋的,我存在只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为什么?”
“因为......”
突然一个阴惨惨的声音从墙的另外的一边传出来:“因为我不同意!”
从墙里面又走出一个干瘦如柴的鬼,穿着破旧的袍子,包着头巾,上面插着羽毛,脸色黝黑,眼睛小而亮,一道黑色疤痕从脖子延伸到嘴角。
“他是我的奴才,我让他投胎,他才能投胎!”
他径直走向老人,在神龛几米前的地方站住了。
“昨天你这个老东西能逃过一劫是你的运气。”
“哼,昨天如果不是暗算,你也不会好果子吃。”老人保持打坐的姿势,平静地说。
“要不是这狗奴才坏我的好事!”鬼望着边继忠,突然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跪下!”他严厉地呵斥。
边继忠脸色惨白,肌肉抽搐,他犹豫地望着孙老先生,突然浑身触电一样颤抖,一头栽倒在地上,痛苦得打滚。过了一会停止了呻吟,挣扎着想站起来。
鬼伸出脚,傲慢地说:“舔我的脚,舔一下,学一声狗叫。”
边继忠又犹豫了一霎那,只听得鬼哼的一声,他一声凄厉的惨叫跌倒在地。
不知道鬼用什么法子将边继忠的鬼魂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边继忠大概无数次受过这样的酷刑,刚才还为仅有的一点尊严而挣扎,现在则彻底地屈服了。
他象一只狗一样,趴在地上抱起鬼的脚亲吻,然后抬起头嗷嗷地叫。他又高又壮,趴在地上象狗一样卑贱,而那鬼又矮又瘦,却站立着象君王一样高贵。
这场面又滑稽又心酸,边先生悲愤的眼中渗透出点点泪光。田氏母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昏昏睡过去了。
我的身体微微斜对着神龛,只能看见姜平还醒着,不知道司机是不是还是清醒的。
孙老先生冷冷看了一会,说:“他生前固然对不起你,这么多年的折磨,几代人的鲜血还是抹不平你的仇恨吗?”
“哈哈哈“,鬼狰狞地笑着,“把他天天油炸火烤都不能平息我心头之恨!我曾经象狗一样求生,但是他象杀一只羊一样,在我身上画出一道又一道伤痕。
所以我在临死前发下了毒咒,一定要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他,让他和子子孙孙为此付出代价!“
他飞的一脚把边继忠的鬼魂踢开,后者默默地爬起来,低眉顺眼,没有丝毫怨恨的眼神,想必八十多年的折磨已经让他不敢有丝毫造次。
“他过得猪狗不如,罪有应得。但是你留在这世间做孤魂野鬼,难道就恨快活了吗?算了吧,让我超度你们转世投胎去吧。因果已经报应了,该了解了!”
“哈哈哈,谁说我不快活!我快活得要命,我让你们看几处好戏!”
鬼放肆地笑着,声音异常的恐怖,突然他恶狠狠地说:“这游戏还没有玩够,每二十一年的盛典,总是让我那么期待。时间真是过得太慢了!”
边继忠暗暗握紧拳头,双眼满是痛苦的表情。
老人静静地看着鬼,并没有动,让他尽情地发泄。
鬼跺着步子走到边先生面前,“哼,想用断子绝孙的方法结束我的游戏?早知道二十一年就杀了你算了. 好,我等会就会成全你!哈哈!”
他看了田娟,遗憾地说:“她要是你的女儿就好了。”
他回头看见边先生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眼睛飞快地眨着:“不过没有关系,她和你亲生女儿没有什么区别!很好,真的是太妙了!”
“看到别人妻离子散,你就这么开心吗?”老人微微动了怒。
“开心!为什么不开心?!”
他回过头看着边继忠,看到后者痛苦的表情不能抑止的流露了出来之后,满意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急着显露你三脚猫的功夫,会给你机会的!不过不要错过看好戏的机会,你死了就没有机会了。”
他转身走到我们这边,眼睛从姜平脸上滑过。
看到我和司机的时候,惊讶地咦了一声,忽然哈哈地笑起来。他又冲着边继忠的鬼魂不怀好意地笑着:“你真是煞费苦心啊!有趣,今天晚上将是我一生中最有趣的夜晚。”
我厌恶而疑惑地看着他,象看着一个疯子一样。
“好吧,请闭上眼睛吧,你们将看到毕生难忘的景象!”
我强睁着眼睛不愿意合上,那鬼一挥手,我的眼皮象灌了铅一样沉重,不知不觉合上了,意识又慢慢模糊起来。
......
......
黑沉沉的天,黑沉沉的云,无穷无尽的雨冲洗着荒野,风在遥远的旷野忽远忽近地呼啸,象一个困在陷阱的野兽在绝望地咆哮。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披着长袍子,一手撑着纸伞,一手提着小玻璃灯笼,哼着小曲在黑暗中不慌不忙地走着。
从微弱的灯光中,可以看见他满脸油汪汪、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他走过小桥,河水轰轰地流着。天上隐隐响起了雷声,他恶狠狠地对着天骂了一句,然后加快的步伐。
他沿着山脊往山走,突然发现前边有一个矮矮的黑黑的影子,可能以为是一个树,但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可能感觉不对,这个荒山走了几万遍,何曾有过什么树?
他冷笑一声,大声地喊:“哈哈,想打你边爷爷的劫,你是活腻了!老子是强盗的祖宗!”
前边那个影子没有动。他向走靠近几步,看见一个人背着他站着,长长的袍子,包着头巾。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发现那人的衣服是干的!
“你是谁?想干什么?!”他大喊了一声,好像是威吓,但是更主要的是给自己壮胆。
“轰轰”天边一阵雷声响过,紧接的几道电光闪过。那个黑黑的影子猛地转过身,白得透明的脸,黑得发亮的伤疤,亮得放光的小三角眼睛,在电光下清清楚楚。
“你.....你是谁?”
“哈哈哈”凄厉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啊,是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黑影把枯瘦的手对着小灯笼一指,灯笼的火暴涨,照得四周雪亮。他扔掉手中的雨伞,从腰间拔出雪亮的匕首,向那黑影刺去。
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
那男人刺出去的匕首调转了方向,向自己的胸口缓缓刺去。他低下头,眼睛瞪得快要暴出眼眶,看着匕首刺向胸膛,额头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在哗哗得流个不停。
匕首很锋利,扑的一声,插进他的胸膛,好像那只是豆腐做的一样。他痛苦地嚎叫起来,脸上肌肉因为剧烈的疼痛变形得异常狰狞。
他的手已经不听自己的指挥,握着匕首从侧腰干脆利落地插入,稳稳地从胸前划过,从另外一侧拔出,然后又插入......
这样的情形让人毛骨悚然!
他抬起头,两眼通红,瞪出了血,被雨水冲刷得满脸都是血污。
那个黑影笼手静静地站在一边,两眼亮得发光,嘴角露出残忍满足的笑容。
那只失控的手有力地、从容地在胸口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然后是背后,一刀又一刀。
男人从口中喷出血雾,中间夹杂着血块——他把自己的舌头也嚼烂了,这真是世间少有的酷刑!
不一会,背上的伤口也划完了,身上的血向外不停地喷射,那匕首又灵巧地在胸前转了几转,划上了纽扣,为这件血衣划上了句号。
男人轰然倒下。灯光熄灭,一切归于黑暗。
......
草房里,灯光如豆。
“爹,外面的雨停了!“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男孩兴冲冲跑进厨房。
一个中年男人在灶前烧火,另外两个儿子在帮着母亲做祭祀祖先的供品。
“好,老大,你来烧火,我跟小宝出去烧纸祭野鬼。”男人站起来,是一个魁梧的壮汉,古铜色的脸上是幸福的笑容。他的眉宇依稀看得出父亲的样子,但是少了霸气和凶气,忠厚又不失精明。
“早点回来吃晚饭!吃完了早还要祭祖呢!“他的妻子,一个柔顺漂亮的女子温柔地叮嘱。
老二嘟哝着:“ 爹,我也要去!”
男人轻轻地扇了他的头一巴掌:“去那么多人干吗?在家老老实实帮你妈干活,别偷懒,小心我捶扁你!”
男人叼着烟斗出了门,小男孩提着一小篮子纸钱和香烛,快步的跟在后面。
和南方很多乡下农村一样,鬼节要祭祀祖先。但是为了让那些绝了子孙,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也能过节,不至于因为嫉妒寂寞而害人。农民们会让小孩子在大路上烧些纸钱,让孤独的鬼也能得些钱花。
两个沿着河边的山脚走了一会,小男孩说:“爹,我怕!”
男人停下来说:“好吧,就在这里烧。”
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小男孩手中的纸钱。小男孩以前也来过很熟悉流程,一边烧纸钱,一边奶声音奶气地说:“瞎子、跛子来得钱喽!”
男人插上香烛和香,虔诚地拜了拜。
纸烧完了,小男孩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撅着小屁股,象模象样地作揖。
“好了,小宝,你先回去!跟你妈妈说,我到田里去看看,马上就回!”男人温柔地摸摸儿子的头,“一个人敢不敢回去?”
“敢!”小男孩提着空篮子快步地跑回去。
在不远处,有两个黑影,一高一矮,一壮一瘦,静静地站着目睹父子俩祭祀野鬼的情形。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高个子的脸上有两点微弱的白光,然后变成两个窄窄的长条。
男人在香烛前站了一会,抽完烟,准备离开,忽然看见有两个黑影向他走来。
前面中年人高大强壮,脸面凶恶,但又困顿憔悴,泪流满面;后面是一个矮矮瘦瘦的人,也是四十来岁的样子,眼睛黑黑亮亮,嘴角流露出讥诮的笑容。
男人看了一眼,准备走开,但是他很快回头,惊讶地说:“爹,是您吗?”
高个子点点头,呜咽说不出话。
男人恨恨地说:“这些年您去哪里了,娘为了养我们,活活累死了!”
“啊,你已经死了!”忽然他想起来了,后退一步,颤抖地说:“爹,您......您还有什么心事没有了吗?不是李大根杀你的?”
高个子刚想开口。矮个子阴惨惨地笑了。
刺耳的笑声象一阵寒流从心头流过,中年人恐惧地看着矮个子。
“杀了他,有话你们爷俩在阴间说个够!”
“不!”高个子悲愤地喊叫,“求求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
他朝矮个子跪下,磕头如杵。
“好吧,我不勉强你,你自己选择吧!”矮个子轻描淡写地说,后退一步。
突然高个子浑身象触电一样,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搐,凄厉地喊:“不要,不要!”
中年人愤怒地冲向矮个子,他扑了个空,后者闪现在他身后几米之外。他扑了几次,终于意识到矮个子是鬼,他不可能抓住它。
他试图扶起自己的父亲,但是明明就在眼下,却摸了个空。
高个子突然停止了抽搐。
矮个子淡淡地说:“杀还是不杀?”
“不,求求你,别......”话没说完,高个子又尖叫一声,痛得满地打滚。
如是重复了三次,高个子从腰间拔出匕首,缓缓站立起来,目光闪烁。
“不要再动什么心眼了,你的伎俩这二十年还没有用够吗?如果想让你儿子和你一样永世不得超生,你就再跟我耗着吧。”
高个子摇摇牙:“儿子,都怪我!我没有办法,你早死早投胎吧!”
“爹,不要啊!”中年人瘫软在地,想跑,却一丝力气也没有。
高个子闭上眼睛,一刀扎进儿子的心口。
......
矮个子看着高个子哆嗦地手,一刀一刀,在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上划上伤口,残忍的大笑,笑着笑着却变成了哭声。
“边继忠,你也知道失去儿子是什么样子的痛苦了吧!哈哈,你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你是个魔鬼!魔鬼!天,请你让我下地狱吧!我都干了什么!”
边继忠最后一刀砸碎儿子的脑壳,扔下刀,抱头痛苦!
一阵雷声响起,大雨忽然象开闸的洪水倾泻下来。烛火熄灭了,一切归于黑暗。
“爹,爹!回来吃饭了!”
不远处传来几个孩子稚嫩的声音
......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
年轻人穿着空荡荡的雨衣,提着小蛇皮袋一步一步地往下。
他脸庞清秀,眼睛大而亮,睫毛很长,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整整一天,他大概没吃什么东西,浑身发软,心慌头晕得厉害,走几步就得停下来,行动象老人一样迟钝。
山下就是小河,再前走一点就是桥了。年轻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成了一个圆圈,又回到了山腰。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弄错了。
他继续往下走,这一次又听见了河水,他加快步伐,又走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腰。
一遍又一遍,他总是回到了山腰。他用力抽打自己的脸,看不是在做梦,最后终于失望了,累得一屁股坐在湿淋淋的地上。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在不远处,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你要杀就杀吧,何必这样戏弄他呢!”高个子怯怯的说。
“哈,我等了二十一年的盛宴不想就这么容易结束!”矮个子冷笑着,“只有饿猫才会抓住老鼠一口吞下。”
雨开始下大了,积水顺着山脊哗哗地往下流。
那个瘦瘦的影子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失败了。
“好吧,好戏刚刚开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矮个子忽然捏着幽幽地喊:“小宝,小宝~”
年轻人又饿又冷,雨敲击着他的身体,梆梆作响。他很累,很想就这样躺着沉沉地睡过去。
但是求生的本能告诉他,等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但是失败了,他实在太饿了太累了!
他仰面,任冰冷的雨水冲洗着脸庞,委屈无助地痛哭起来。
“小宝,小宝,小宝~”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谁在叫?他侧着耳朵捕捉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
“爹,妈!我在这里!”
“爹,妈!我是小宝啊,我在这里!”
......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朦胧中,两个黑黑的影子走到了跟前。
“你们是谁?”
高个子拔出匕首,一道寒光次进年轻人的心窝。
......
二十一年后的今天,这个年轻人和他的父亲一样,倒在了这片荒山,死在自己亲生爷爷的鬼魂手中。
“为什么!老天,你还要惩罚我多久!”边继忠冲着苍天怒吼。忽然他象一头咆哮的狮子向矮个子的鬼冲过去,但是落空了。
“呀”他一声惨叫,跌倒在底,象一只狗一样呜呜的叫,痛苦地扭来扭去。
又一道电光闪过,矮个子的鬼在仰天长笑,脸上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
河水依然哗哗地地流着,日夜不停。
河上的石桥依然在。
大自然是一个耐心的艺术家,它用流水,用尘世间匆匆过客的脚步,将石桥打磨光滑润泽;它又用风,用苔藓,用水藻给桥刻上时间的痕迹。
石桥是人力和自然双重的艺术品,成为河上见证历史的文物。
桥上有一高一矮两个黑影。
“二十一年终于又过去了,但愿你儿孙兴旺!哈哈~”矮个子奸笑着。
“主人,我愿意生生世世给您做牛做马!
我一人作孽,就让我一人来承担这无穷无尽的罪孽,求求您放过我可怜的子孙吧!”
“你才失去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而已!”
“主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不要跟我谈什么无辜!我那样苦苦地恳求你,你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
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就感到羞耻!
从来只有人对我顶礼膜拜,从来不曾对任何一个跪下我高贵的双膝!我竟然对你这个狗杂种下跪求饶!
我知道你很恨我,无时不刻不是恨之入骨。”
“我没有......”
“哈哈,你恨得越厉害我就越高兴。不然坟墓中漫长的时光怎么打发?”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
“今天我心情很好,你说说看.”
“我是土匪,但是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血债血偿,父债子偿,一命还一命。江湖中的纠纷,江湖中解决,绝对不会把仇恨带到对方的家门。我已经付出了我们祖孙三代的生命,您为何还苦苦不放?为什么不早点从黑暗的坟墓中走出来,重新投胎做人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们苗人是什么样的原则,不过我真的......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不齿是么?”
“......”高个子咬咬牙,“是的,我鄙视你!”
“你以为你就杀了我一个人是吗?”
“我杀的人有七八个,不过是汉人,和你无关!”
“混蛋!知道你愚蠢的行为害死了多少人吗?如果你仅仅是杀了我一个人,我早就原谅你了!”
“我害死了多少?”
“三百七十一个!你毁灭了我整整一个部落!你不过失去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而已,你不过才看到几起悲剧而已!
我告诉你,远远不够!我要用你的子子孙孙来赎罪!”
“你把他们全都杀了吧!这样拖延下去,没有谁是赢家。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你很喜欢么?”
“你不用管!我不想和你废话了!你决定吧,今天你奉献哪个子孙做我的祭品?”
“......”
“不想说是不是?好,那我们今年换个花样,一个一个比较一下再做决定吧!”
窗外的雨声象一首和谐的曲子,这样的夜晚是最合适睡觉的。年轻人在熟睡中微微地打着酣,浑然不知屋子里突然多了两个鬼魂。
矮个子跺着步子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停在桌子前,拿起一个镜框,里面是一对年轻情侣的合影:男的剑眉朗目,女的温婉可人,两人亲亲热热地挽在一起。
“不错不错,真是郎才女貌,天造之合。你看看!你重孙子给你找了个多好的姑娘。”
高个子苦着脸,没有应答,他趁着矮个子背着床的机会,偷偷做了个手势。床上的年轻人突然在梦里呻吟起来,好象受到很大的惊吓。矮个子闻声向床边走去,年轻人忽然醒来,睁开眼睛。二者对视了几秒,矮个子消失了。
......
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响亮的鼾声,屋子里是一对新婚夫妇,两人相拥着睡得正香。墙上的烫金喜字还闪闪发光。矮个子鬼轻轻走进去,注视着男人的额头。
猪圈里高个子鬼狠狠地踢了猪一脚。随着一声尖叫,两个鬼迅速离开了这里。
......
女工宿舍,两个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子中间。女孩甜甜地睡在床上,一丝秀法拂过额头,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这个清秀可爱的小女孩还不知道死亡正在靠近。
矮个子突然抓住高个子指向开水壶的手:“别耍小聪明了,我要杀谁,你能够阻止吗?今年换个女孩吧,反正她迟早要嫁人,生的孩子不会姓边,是不是?”
高个子刚一张口就被一只干瘦的手扼住喉咙,他用手试图去掰开那铁一样的枯手,但是徒劳的。.
矮个子冷冷地看着他:“对于我的决定,你最好不要和我讨价还价,如果你聪明的话。”
不一会,那女孩迷迷糊糊起床,穿上薄毛衣,一路小跑跑向水房。......
一眨眼的工夫,她变成一具恐怖的尸体。
城外,在荒山上多了一团裹着器官的毛衣,被秋天的苦雨淋得透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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