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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心里有鬼——薛舞短篇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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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7 15:07: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不见天
  
  文/薛舞
  
  她看不见我身边的这个女子。看不见。因为她是个瞎子。
  
  在咖啡厅我说起分手,她也只是苍白了唇,后来淡然的接受了,淡然到我不能接受。对。瞎子是没有权利抗争的。我身边的女子摒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示意她噤声,不能太得意。
  
  “谁在旁边?”她木木的坐在那里,就如同一个会说话的模特儿。
  
  “服务员。”身边的女人狠狠的掐了我一下,眼神里面都是嗔怨,还眯了眼睛威胁我一会儿没你好果子吃之类的。
  
  “我走了。”我这盲了的前女朋友,准确无误的摸到自己的包,起身离开。可惜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直到她算错距离磕到了玻璃门上,这个时候才看见她连痛带委屈终于忍不住的红了眼圈,一大滴泪水就那么张狂的滚出了眼眶。
  
  我想我是爱她的。或者曾经是。
  
  她看不到是很刺激的一件事情。我在她面前不需要伪装,在过去的日子里,这样一个女人,真的是不可多得。例如压力大我可以不用隐藏铁青的脸色,悲伤,愤怒的时候都可以不用隐藏。
  
  除非我发出声音,她不会知道我在干什么,我爱死了这种阳奉阴违。
  
  刚开始只是不隐藏表情,后来我变得那么喜欢利用她这个特点发展到不隐藏任何自己的做法。我可以言行不一致,可以表情和动作不一致,可以轻而易举的撒谎,我开始暴露我所有的丑恶——有什么关系?她看不到。我赤条条的在家里走过来走过去,做出丑怪的表情,对她做鬼脸,绕着她表演滑稽剧,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网聊打情骂俏,和女同事传递暧昧短信,继续约会找别的女朋友,禁掉音量看黄片,与寂寞的女网友裸聊,脱光她的衣服视频给别的男人看,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拍她的裸照上传到网络上面与大家共享。
  
  这个女人满足了我最原始最肮脏的欲望,我也得到了男人嘴原始最肮脏的自由,扒掉那层文明人类的皮,露出里面那只兽。我所有不符合伦理道德的事情,都可以在这双看不见的眼睛前面进行,不好玩么?
  
  可惜再好的玩具也有厌烦的时候,我已经挖掘不出来更丑恶更肮脏的自己了,这个游戏也因此到了头。虽然舍不得,但是岁月催人,玩那么多年,我也要正视我自己的婚姻问题了。我当然不能对所有的明眼人说我有一个盲人女朋友,而且还要结婚。
  
  我想从兽变回人。而且我也很成功的从兽变成了人。那个瞎子消失了,她的东西也都不见了,就象人间蒸发一样,或者,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这可能是我们相处的模式决定的,在我们租好的小屋里面,我们两个人,都是没有未来的过客,她自己也是清楚知道的,从来不和我要求什么。我甚至从来不曾关心她做什么的,家人何处,其他联络方式,唯一的线索——她的手机号码也已经注销。譬如朝露的相处,不需要留下太多羁绊。
  
  挂了电话,我不再想她。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我被埋没在祝福声中,淹死在酒杯里。
  
  “变态!”我脸上火辣辣的一巴掌,还有之后泼过来的冷水让我从酒后醒过来。我看到我的新娘衣衫褴褛,胸口急速的起伏,她似乎是被谁虐待了个够。“老娘怎么会看上你,离婚,他妈的,离婚!”
  
  她摔了另一个房间的门,拒绝再和我沟通。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没有具体的原因我不会离婚,她知道后只是隔着门硬梆梆的给了我原因,你丫儿有病,做爱也就算了,你还要到大街上去,而且差点把我拖出门去,你当我是婊子么?也就是那个瞎子她妈的才受得了你。
  
  拿到离婚证书后,那个只做了我一天新娘的女人鄙夷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想起我那可爱的前女友盲了眼睛,曾经微笑着摸着盲文读孔子。她的爱是种在我心里的罂粟,她放出了我心中的兽,没有来的及回收。我上了她的瘾,习惯了她的圈养,可是现在断了毒品,失去了主人。
  
  而我知道永远不会找到她了,我的perfect match,我才是那个被抛弃了的玩具。
  
  所以我突然盲了,坐在这里,等待母亲给我安排的相亲,咖啡很香,就和多年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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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空调
  
  文/薛舞
  
  这夏天,没有空调我一定会死的。
  
  但是刚上班,那几千块钱的空调我怎么买得起呢?这就是我今天在这个二手市场兜来兜去的原因。倒霉的是,我的那几个钱还要交房租,水电煤气费,再考虑到这个月剩下半个月的伙食费,我能拿出来的,只有区区一百五十元而已。
  
  而这一百五十元让我受尽羞辱。那些坑人的摊主们,明明收购这些空调的时候也大概就付了一两百块钱,卖却卖三五百,而且还是那种老的连牌子都看不出的机器,可能还要自己加冷冻压缩液呢。
  
  算了,不买了。我这么想,买个电扇,泡在澡盆里吹电扇,应该还是能在这个夏天活下去的。我捏着我那汗津津的一百五十元,走在回家的路上,穷,并窘迫着。
  
  “小伙子——”角落里面有一家店,老板招呼我。“你说你要买二手空调?”
  
  “嗯。”我迟疑的点头。难道还要我受一次羞辱不成。
  
  “我这里有。进来进来——”老板笑的很奸商的样子,我心里更加提防了。我缩手缩脚的走进去,无数台二手空调挤在小空间里,老板的穿着,也象个二手的人。
  
  “这台——”老板大力的拍拍最里面的一台,“制冷的效果岗岗的——”那种抄来的形容词,岗岗的,这奸商。
  
  我狐疑的看着这台机器,“多少钱?”
  
  “看着给点。”老板笑得过分热情。“50块。”他很快的又报了个价钱,“20?”
  
  “等等——为什么这么便宜?”
  
  “说白了,晦气。”店主搓着手,“这是我那死人老婆房间的空调,我不要的。你小伙子阳气足,不怕的。”
  
  我抖了一下,明白了这么便宜的原因。不过说实话,还真不信,我租的屋还死了一个老太太呢,人总有一死,不是么。这老板一定对老婆不起,不然怎么会不珍惜老婆的遗物,还嫌晦气。后来这空调就这么跟我回家了。
  
  我花了40 的安装费,电源一插,空调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啊——”
  
  一阵凉风,让我无比雀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还是买到了自己想要的空调,一共花掉60元,还有90元,找哥们儿们喝酒去!
  
  晚上我醉着回来了,还A了一个兄弟60块的酒钱,那是一个畅快,我又一按空调开关,它还是低低的轻叹:“啊——哈——哈——呼——”每个叹息,都带来无限的凉爽。
  
  醉了,就睡了。留着空调兀自不停息的工作着。
  
  半夜我是冷醒的,刺骨的寒冷。奶奶的,忘记了买了空调,又喝了酒,不能象平常一样不盖被子了——阿嚏!两管清鼻涕流出来,但是鼻涕我没有来得及擦。
  
  因为我看到了可怕的事情。
  
  空调上面,坐了一个女人,不停的叹息:“啊——”她叹出来的气成了雾,这房间和冰箱一样温度。好长的头发,好白的衣服,好白的脸——死人脸。
  
  我狠命的掐了自己一把,疼。
  
  “啊——”她头朝向我转过来的时候我人事不省的昏倒下去。可是没有如愿,倒下去撞到墙,又疼醒了,我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个叹气的——那种东西。
  
  对了,开灯!
  
  我摸索着开关,结果发现墙上原来又开关地方,变成了冰凉的,她的手!她那么快的到了我身边,我的牙齿已经咯咯的打战了。
  
  她在离我很近的的地方捧住我的脸对准我的唇想要吸下去,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我是处男,没有初吻,可是也没祈祷是和那种东西来这一次!
  
  我正在怨自己不该在七月半鬼乱窜的时候乱买东西,突然发现那东西的动作最终停了下来。
  
  “不——是——”她慢慢的说,翻白的眼睛看着我,“找——”
  
  然后就消失了。我身上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我的手还是按在开关上,我开了灯之后,呆坐在床上。梦吗?妈的,死老板,死奸商,老子明天就还给你。我狠狠的骂着,一晚上不敢睡觉,开着灯。
  
  第二天我赶忙跑到那家电,门口好多人,还有警察,我本来想冲进去退货顺便理论一下,很快又被挤出来了,只好问看热闹的三八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鬼噢,这家店的老板会在夜里被自己迦的空调砸死。做了什么孽哦——”
  
  我呆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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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错
  
  文/薛舞
  
  -非主流篇。另,这是一个邪恶的小说,十八禁,内容有可能让某些人感到厌恶。
  
  *引子*
  
  这个故事先从一个概念讲起,援助交际。援助交际是一种黑暗的交易,以资助少女学费生活费的名目来换取并占有那少女无法独立的青春岁月。
  
  *起始与高潮*
  
  好多年没有任何一个猎物能入汤山的眼了,这年头,好多小女生老早已经有了男朋友了,这就很难下手。汤山摇下车窗,憋闷的点烟, 吐出一个烟圈。司机老吴调查好的一个小女孩,现在都没走出来。那个女孩子实在是一个完美的猎物,私生女,十七岁,母亲承受不了生活压力已经在精神病院了,没有亲眷伸出援手,所以贫穷,贫穷,穷得像件洗的发白的旧衣服。
  
  “汤先生,不如我们走吧。”老吴说,“她今天可能不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汤山弹了弹手中的照片,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走出来, 朴素的就像没有放调料的挂面,清汤挂面,长直发,头发也是清汤挂面发型,直到底。
  
  老吴按了按喇叭, 小姑娘愣怔了一下,朝这边看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叔叔。”小姑娘局促的叫了一声老吴。
  
  “嗯,这就是我说的汤总。他可以资助你完成你的学业。”老吴攥了攥方向盘,像是有些紧张。
  
  “汤总好。”小姑娘也并没有雀跃,淡淡的说了一声好,有些超出年龄的成熟与沧桑。
  
  就是这种味道,受尽了生活折磨蹂躏,甘愿臣服的味道,很乖,很好管束。汤山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小姑娘上车来。
  
  *间奏*
  
  锁了六年的屋子有些发霉,两室一厅正好金屋藏娇,上一个小姑娘的衣服还在,那已经是一只飞离鸟笼的金丝雀了,现在在外企里面也能是独当一面的市场拓展经理。
  
  “你住在这里吧。我们方便一点。书念不念随你,或者之后拿一大笔钱念。”汤山很熟悉的说, 突然想起来,这就是他经常和着屋里的小姑娘说的,还没有人气的屋子里面一直有这句话的回音, 直到汤山清了一下嗓子吧它打断,他也熟练的把厚厚的现金放在桌子边上。老吴老早识相的开车离开了,约好了明天上班来接他。汤山一伸手就把小姑娘揽进怀里,心里一震,有种除了欲望以外的亲切感觉, 他甩甩头,可能是四十岁了,父爱泛滥。小姑娘用的是牛奶洗发水,淡淡的,很安神。
  
  那是一个残酷的象任何一种现实的夜晚。腼腆的小姑娘洗好澡,把灯都关掉,抖抖索索的爬上床,开始了第一次出卖, 很销魂的出卖,第一次之后一次又一次。这样的交易像吸毒一样能让汤山忘掉自己的婚姻,忘掉自己的家庭。冷感的老婆,败家的儿子,从开始就是权利与金钱的交易,双方家庭就会更有钱,更有权。他十八年来吸过三次这样的毒,这是第三次,这让他觉得自己活着,他还能索取,像只寄生在那些娇嫩花朵上的虫。
  
  *终了*
  
  
  早上起来汤山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定有什么不对。
  
  首先钱不见了,小姑娘也不见了。床上只有一些鲜红提示昨晚是真的。更不对的是,一张用刀子钉在床头的照片,是十八年前他的第一个援助交际。最不对的是,下面还有鲜血写成的留言便签:“爸爸, 我要读书!”
  
  他喉头一甜,眼前一黑,看不见这世界了。
  
  后续:
  
  报纸头条:日月集团汤总脑突发脑溢血 亿万资产留与一妻一子
  
  后后续:
  
  一个客源稀少的酒吧。司机老吴与那个小姑娘在笑。 “干杯!”小姑娘世故抽烟喝酒,十分开心。“你终于为你表妹出了一口恶气哦。我呢, 倒也真的是可以用这笔钱读个书了。”
  
  而此时, 汤山正坐在轮椅上, 在精神病院探视他第一个援助交际,那已经是一个中年妇人了, 还保持着小女孩的动作神态,手上拿着一对菊花,一瓣瓣的扯下来说:“娶我,不娶,娶我, 不娶。。。”
  
  
  You could kill a woman by killing her 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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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挣扎
    
    文/薛舞
    
    一只蝴蝶,撞在蛛网上,使劲的煽动翅膀想要逃跑,而蜘蛛在墙角远远的看着,偶尔弹动一下蛛网,仿佛奏乐。
    
    这应该不是个好兆头。袁园心里戈登一下,本来刚洗完澡的清爽又被一层毛汗毁掉了,连鼻尖都有一层细细的汗了。
    
    要迟到了,打车吧,她一招手,一辆鲜红的的士就殷勤的停在她面前了,她打开车门坐到副驾的座位上。“师傅,我要迟到了,麻烦快点。”“好嘞。”师傅也不多话,直接一脚油门,车子就猛兽一般的窜出去了。
    
    “绿灯快变红了,快,穿过去,不然要等5分钟的,快!快!”袁园忙不迭的提醒司机,司机加快车速,大转,轮胎发出刺耳的漂移声,整个过程不过5秒钟。
    
    但是袁园的世界里,5秒钟以慢动作的形态发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这样时间突然凝固了一样慢下来。
    
    首先,出租车门喀嗒一声打开了。然后,袁园听到自己的尖叫声,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惯性的力量拖出了车门,先是头,然后是身体,然后脚,最后整个人又比较长的时间漂浮在空中,在空中听到身后还有集卡骇人的汽笛声,那集卡正向自己驶来然后自己的头重重的摔到地上,有血从耳朵里面流出来,然后身子也着地了,那集卡的轮胎的焦味都问得到, 对,司机刹车了,听到刺耳的刹车声,救命,我不要死。。。
    
    时间突然在刹那间又恢复了原有的速度,集卡唰的从她的身上碾过,她听到自己头颅碎裂的声音-卡嘣。然后自己灵魂倏然出窍,站在集卡的旁边,并看到自己的一颗眼珠蹦出来,地上乱滚。
    
    “啊!~~”袁园惊叫着坐起来,卧室,七点五十,这么郁闷的一个梦, 迟到了,迟到了!匆匆吃早点,洗澡,然后冲出家门——她突然安静下来,因为她看到——
    
    一只蝴蝶,撞在蛛网上,使劲的煽动翅膀想要逃跑,而蜘蛛在墙角远远的看着,偶尔弹动一下蛛网,仿佛奏乐。
    
    袁园惴惴不安的下楼,一辆鲜红的出租车停在她的面前,要迟到了,没办法,袁园还是上了车,她刻意的避开了副驾座位,做到后座上,还是后座的中间。“师傅你慢点开啊。”袁园还打了个电话,告诉公司今天堵车,一定会迟到了,公司前台和她很熟,就打趣聊天说,“你爱上出租车司机了是不是,所以故意堵车的?”袁园笑着回嘴说:“你才爱上出租车司机了。”
    
    这时袁园又感觉到了时间的漩涡,在她的空间产生了作用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出租车此时突然发力,然后车门车窗也全部被锁死,司机还在不停的踩油门,并且驶上最近的高架路。“你干什么?”袁园惊恐的问,“可以慢点开的!”
    
    “看不起出租车司机?你们这些肤浅的女人,就知道钱!钱!”出租车司机受伤青筋暴露,突然转头说,“我现在为其他男人做点好事,没有了一个象你这么低贱的女人,他们的明天就不会像我这么痛苦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停下来,求求您——”
    
    这时时间再一次停滞,出租车以玩命的速度撞隔离带, 车子飞了出去,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象一艘宇宙飞船一样。然后袁园在空中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滞空感,她象是被扔出去的篮球,要去某个地方,可能是篮框内,也可能是界外。
    
    时间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速度,车子如同蹦极一样从十几米高的高架坠下来,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坠落在水泥马路上。
    
    “啊!~~”袁园惊叫着坐起来,张开眼睛,卧室,七点五十。还要去上班么?袁园恐惧的手还在发抖,刚才的砰的那声巨响,还让耳朵十分不适应的嗡响。窗外车水马龙,正是城市最有活力的时候,然后袁园的头上却是死荫的云。她干脆请了病假,在街上溜达。
    
    太阳照在袁园的身上,这种现实感让她清醒了很多,这个连环的噩梦,实在是太骇人了。世界还是彩色的, 温暖的,花儿开着, 草儿绿着,鸟儿欢叫着。路边一个黑衣绸服老太太,慢慢的拄着拐,向早点摊走去,袁园看着还年轻鲜活得自己的手,又看着老太太的皱纹,心中感慨万千。微风吹过老人的绸服,露出她枯瘦如柴的腿骨。
    
    年轻与老的区别居然如此之大。袁园快步走向前,准备去败家一把来忘记这些不开心的思索,但是在路过老太太的时候,那种时间停滞的感觉又来了。
    
    老太太朝她笑笑,在这段粘稠的时间里面说:“小姑娘,认命吧!”
    
    
    第二天的早间新闻中播出醒目的一条——无证早点摊煤气罐爆炸,包括摊主在内两死四伤。而袁园麻木的吃着早点,不知道该不该走出门,往哪里走,走到哪里又是个头,活着或者死了,亦或者从来就没有活着过?
    
    
    十天后袁园自杀了。美丽的白裙子与鲜红的血。医生说,那是极度抑郁的后果,你相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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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妈妈
  
  
  
  文/薛舞
  
  
  你是最好的妈妈。
  
  小山羊这么说。他亮晶晶的眼睛抬起来,看定了他的后娘。然后低下头去继续擦皮鞋。小山羊7岁,属羊。没有上学,在家里面干一切杂活。错,不是穷,他们家不穷。小山羊家很有钱。他爸爸是工程部的不大不小的科长,不算灰色收入,就已经足够养活他们了。
  
  小山羊很勤快,总是默默地做家务,没有人要他这么做。还有一个怪癖就是爱擦皮鞋,不停不停的擦。有时候一点汗滴上去,也要好好在擦一遍。他爸爸不能打他来改正这样的怪癖,因为他已经没有再生一个的能力,当他成了唯一,也只能顺着他,每周请家教上门,而不能送小山羊去学校,医生说,可能是恋物癖,也可能是他妈妈去世以后打击太大,有点轻微自闭症。
  
  而后娘听了这句话脊背犯凉,最好的妈妈,因为她从没有对他多么好。他爸爸很忙的时候家里经常是不做饭的,留下来的零用钱也不曾给发给小孩子一个子儿。可这个小孩子每天还是栓栓整整,身上纹丝不乱,脸色红润,并且,成熟的可怕。小小年纪已经会用“我认为”来衡量周遭发现的一切了。哼,为什么理会他,随便他去,又不是他亲娘,没虐待他已经不错了。他亲娘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也许连骨头都没有剩下,这个可恶的拖油瓶,瞪了小山羊一眼,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她穿上那双新鞋子,准备出门去喝茶打牌,消磨这一天。
  
  后娘刚出门不久,就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妈妈妈妈!”小山羊终于露出了童稚的一面,丢掉手中未擦完的另一双鞋,迅速的朝门口扑过去,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山羊今天有没有乖?”进来的女人女人满身都是温暖的妈妈味道,眼角都有宠溺的痕迹。
  
  “有哦有哦,你看家里面收拾得多么干净,还有这双鞋,是妈妈你最喜欢的。”
  
  “乖,妈妈给你做饭。别的女人的鞋子,你以后不要擦了,我不会穿的。”进来的女人轻责孩子,然后系上围裙,开始在灶台旁边忙碌。
  
  “妈妈,爸爸今天偷偷给了我50元。除了买菜,还剩下39元。喏,交给你。”小山羊赶忙献宝一样从擦鞋箱里抓出来一把包得好好零票。
  
  “恩,乖,自己存存好,将来用。”煎蛋,菠菜鸡蛋汤,炒饭,还有一小碟蔬菜沙拉,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是比较健康的,这女人欣慰地笑了。“快吃,妈妈要赶在那个女人回来以前走掉。”
  
  “妈妈你不走!你不走她就不敢回来!”刚拿起筷子的小山羊马上放下筷子。“她总是在你离开的时候回来。妈妈,你不走好么?”
  
  “好。”大人总是假意的先答应着。女人迅速的打量这个曾经那么熟悉的家,添置了一个那么大的衣橱,这个小妖精和原来一样,还是那么爱打扮,什么人什么性子,真的是定了的。厨房一尘不染,是因为她从来不做饭,这样也好,小山羊收拾起来也比较容易。没有一张结婚照,爱面子的前夫,一定是把照片藏了起来吧。家里面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换了女主人,不用说地球,一个家里面少了谁,也都还是在运转的。思绪万千的时候,小山羊已经吃完了,开始收拾碗和盘子。
  
  “家教要来了。妈妈该走了。要听话,下次给你带新衣服。”她拿了包,依依不舍的拍拍小山羊的头,亲了亲他的脸蛋。然后迅速把碗和盘子从小山羊手里拿过来,洗洗涮涮,把垃圾用自己带来的带子带走,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妈妈不要走。”小山羊嘴瘪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了就不坚强。妈妈还会回来的,很快,我保证。”做了一个保证的姿势,也不见小山羊的眉头稍微松开。她只好用手轻轻的婆娑他的眉头,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说:“小老头!”
  
  小山羊好不容易强装了一个笑容出来,真的很坚强的送妈妈到门口。到了楼梯口,从妈妈手上解下来垃圾袋,下楼去扔垃圾。
  
  电火光石间,妈妈心里莫名慌乱了起来,然后看到小山羊自己才到自己的鞋带,正在慢慢向楼梯下面摔去。“小山羊!”妈妈自己一垫脚冲了过去,把小山羊裹在怀里。感觉腰椎骨,胯骨,肩胛骨对抗着强硬的楼梯,最后是脑袋,咚得一声结实的撞到墙壁上面。血水模糊了视线。
  
  “妈妈!”没有受伤的小山羊愣了一下,迅速跑回楼上,哭着给爸爸打了电话。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妈妈却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可笑的事情。
  
  想到一年前,他爸爸的一个红颜知己打上门来要他们离婚,还有他爸爸进退两难的表情。想到了小山羊大叫着妈妈追光着脚跑在马路上的她,想到了一辆刺耳轰鸣的车,想到了小山羊在救护车上为她穿上鞋子,用袖子抹掉上面染上的鲜血。山羊爸爸为了绝她的心病,做了结扎,山羊为了他不肯上学,不停的擦鞋,等妈妈回来,能第一时间穿上他擦得鞋。。
  
  想到了此后自己脑海里面的念头,老公一定结婚,孩子一定有了后娘,所以自己臆造了一个后娘,然后强行把她插入自己的生活一年多。怪不得他们没有结婚照。
  
  原来我从来就不曾是他后娘。原来我不曾离婚。原来,他们都一直一直等着我回来。她眼睛里面湿润起来,自己脚下那双刚擦好的鞋子却看的无比清楚。她呼了一口气,多么美好的联想,如果我还能醒来,最好这些都是真的,她笑着闭上了眼睛。
  
  楼下面已经有了一年前无比熟悉的救护车的声音,还是那么刺耳的回荡着。
  
  
  
  
  ----------------------------------------------爱上别人做的牢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爱上自己做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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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18:38 | 显示全部楼层
旧照片的故事
  
  文/薛舞
  
  
  一. 记录美丽的旧照片
  
  媛茵躺在病床上也没有病怏怏的样子,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笑脸潮红,抓着老公撒娇:“我死了你一定还记得我对不?”
  
  “你不会死的。”王继侯削苹果的手抖了一下,锋利的刀划伤了食指。
  
  “这张,是我最漂亮的照片,底片在爸爸那里,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天天带在身边哦, 我要看见你多么爱我。”媛茵玩弄着乌黑顺滑的头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口气说出来留恋。
  
  “你不会死的,”削断了所有的皮,王继侯把苹果递到她手里。“好好睡一觉,快点好起来。”
  
  “你在我身边睡,”媛茵拍拍身边的床沿,“幸亏我们没有孩子,否则留下他, 我多么不放心。呵呵,好了好了,你不要皱眉了,也不要说什么不会死,我的身体我清楚,我一定会死的,而且死定了。 ”媛茵盯着王继侯看,“只是舍不得你。我死后回来你身边,会有一个征兆,那就是,”她紧紧地盯着他说,“我的爱车会有一只眼睛眨到你看到为止。”
  
  被一个将死的人盯着看有点像见鬼,车永远不会眨眼睛的,王继侯狠狠地在心里想,要死就快点死。“我困了, 昨天守着你等到时间给你输液到两点,现在想眯一会儿。”
  
  “好,我数到十,你就睡着了,然后我要告诉你许多悄悄话。”媛茵还是俏皮的说话,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亲昵地放低他的头, 然后开始数数,1,2,3,4,5,6,7,8,9,10...
  
  她最爱的人鼻息平稳,真的就进入了睡眠状态,窗外阳光灿烂,天空挖滥,她最爱的向日葵在花瓶里面金黄金黄,多么的充满希望呢。
  
  二.烧掉回忆的旧照片
  
  媛茵在他睡着的时候悄悄的过去了。护士们发现的时候居然没有叫醒他,她们平静的收拾走了已经有些僵硬的媛茵,等他醒来才安慰着这个不停守夜模范丈夫,同时觊觎那个虚空的太座,谁让他那么年轻,而且还是优秀的院方领导候选人。他已经哭不出来,或者不想哭。从发现这种奇怪的心衰到她的死亡,只是一个星期,好像,她的死亡只是个欺骗,是谁设计好的欺骗。他烧掉了所有的照片,媛茵的,媛茵和狗, 媛茵和自己的。。。一张一张,所有回忆灰飞烟灭。
  
  好轻松。医院里面的紧张与阴霾都不见了,天气很好,男人办理了丧偶手续,并且注销了前期的户口,开始是只自由的鸟。
  
  明天是新的一天,可以和国外那位尖端领域的教授通电话了,除了商量出国事宜,还可以问问已经怀孕的教授千金,当然,那个腹中的小生命, 是他王继侯自己的。
  
  三. 宣告回归的旧照片
  
  一周过去了。他从自己的床上醒来,有点不同的是身边的女人换成了从美国飞过来的教授千金,一切只等签证办好,美国人才不会知道也不会关心他第几次结婚,也不用去管面子问题。 想到这个就心花怒放,不禁一个鱼跃从床上起来,看向窗外。
  
  “啊!”他发出一声怪诞的尖叫,一种男人很少发出的尖叫,吓醒了身边的女人, 女人没有直起身子,只是说迷迷糊糊说:“再睡一会儿,我没力气。”
  
  他定了定心神,拿开女人抱着他的胳膊,朝窗边走过去,窗子上,赫然贴着他死去前妻的照片,那张,她曾经说最美的照片,如今看起来诡异万分。“你回来做什么。”他低声喃喃自语, 悄悄的撕掉照片然后用打火机烧掉, 不让床上的女人看到这一幕。为了掩饰焦糊的味道,他点燃了一支香烟。
  
  如果没记错,所有的照片都烧掉了,连底片,一起烧掉了。媛茵和她那个研究心理学的父亲一样,是个怪胎,总是自闭在自己世界里。但是当时为了进入这家医院,不得不追求她并且娶了她。现在他父亲已经退休, 没有什么必要再巴结他,更何况,她已经死了,他与她更是没有任何关系了。可能就是那个变态老头子的恶作剧,把照片帖在这里吓唬他。对,肯定是他,当时就不答应着门婚事,现在失去了女儿,过来怪罪他了。他揿灭烟蒂,轻蔑的笑了,学医学的人,有几个敬畏过鬼神呢?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了,僵硬在他铁青的脸上, 因为他看见的更怪异的景象。
  
  车库里面,媛茵爱车的右转向灯不停的闪烁, 半圆形的转向灯窝在大灯的眼角部位,一闪一闪的,象极了眨眼的样子,或者说,一滴泪,隐隐约约的在眼眶里打转。
  
  四.漫天飞舞的旧照片
  
  他以巧妙的借口送走了那位海外来的女人,害怕接下来会发生更加奇怪的事情。
  
  谁的钱包里面每天都会出现一个死人的照片,都会恐慌的。已经是过了民间说的三七了, 按说灵魂应该走远,也偷偷请了法师道士甚至传教士,那张照片还是会跑到他的皮夹里,站在梳妆台上,贴在挡风玻璃的上,站在他的写字台前,甚至出现在他刮胡子的镜子边。近些日子开始出现在他的办公桌前,他的医生同事和走过来的护士们看到了还赞叹他的痴情。
  
  他已经出现了很多精神恍惚的征兆,上班时候胡子不刮衣服忘记换,手术时纱布缝进腹腔,开车会有追尾,走路时过马路经常被司机鸣笛咒骂。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幽灵弄死,或者,变成精神病。
  
  “这张,是我最漂亮的照片,底片在爸爸那里,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天天带在身边哦, 我要看见你多么爱我。”
  
  “多么爱我…多么爱我…多么爱我…”这句话在他脑海里面不停放大,震的他脑仁疼。
  
  “等等!”突然他自己大声自言自语起来“等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底片…如果我毁掉了这个灵魂寄托的根本,她就只好下地狱了,不能在人世间骚扰我了!”他突然狂喜起来,象以前做一个项目找到了解决方案。他开始找出来比较庄重的衣服,尽管不情愿,还是要去看那个变态老头子。他在电话号码簿上找到了那个几乎不会用到的号码,迅速的拨号。
  
  “喂?爸爸么?我继侯啊,想过去您那里一趟。嗯…实际上,媛茵的东西我正在整理,缺少了一张底片,看看是不是在您那边。对,就是那张在海边拍的, 在么?好,我过去取。一会儿见。”
  
  五.神神秘秘的旧照片
  
  “就凭这张照片和底片就能证明你女儿是被谋杀的?”两个接到警员一脸迷糊。
  
  “看着好了,我只是要个旁证。”
  
  车子引擎的声音传进来,警员交换了一下眼色,躲到内厅里去了。
  
  皮鞋敲击着青砖小道,很快走到了玄关,王继侯脱掉鞋子,走进屋子里面。
  
  “爸爸,就是在茶几上的这个底片么?”他欣喜地拿了起来,马上小心的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面。“好,我走了,医院里面还有病人等着我。”
  
  “除了底片,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东西,媛茵的。”教授抽了一口烟斗,看着这个曾经是女婿的人。
  
  “什么?”王继侯突然很紧张,有根青筋在太阳穴周围别别的跳。
  
  “这个。”教授拿出一个古旧的怀表,在他的眼前晃动。“我数到十, 你就会进入沉睡状态。1,2,3,4,5,6,7,8,9,10。”看着王继侯睡着,教授的眼睛里面湿润了。“现在,详细地告诉我,你是怎么谋杀我的女儿的。”
  
  很神奇的, 王继侯开始叙述在医院的时候,从谁手里拿了T元素,从谁手里面又得到了K元素,T 可以让人迅速衰弱,K可以让人心力衰竭,最后一次注射是在什么日期…每个细节都丝丝入扣。
  
  两个警员听得入神的时候不知不觉都走了出来,站在了教授身边,一个速记,另一个录音。而教授不停的流泪说:“傻丫头,傻丫头。。。”
  
  王继侯醒来的时候很快明白了一切,他放弃了一切抵赖行动, 只问了教授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谋杀?”
  
  教授说:“我女儿死前半个月, 打来电话说在家里发现了你藏好的那些微量元素。她还是决定赌一赌和你之间感情。后来她越来越衰弱,终于明白你已经下手的时候已经迟了,你动作太快。她说,如果你回来找她的照片底片,那么,她一定是被谋杀的,因为你身边开始出现了她的大量照片,你势必会来取走底片一绝后患。”
  
  “那照片怎么会不停的出现呢?难道真的是冤魂?”王继侯又问。
  
  “我女儿死之前,是不是对你数了数?并且还说了一些悄悄话?”教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王继侯眼神一闪,似乎有些温柔的话在脑海中掠过。
  
  
  --------------------------------------我爱着你。我用爱赌你不会杀我,可是我可能会输给你一条命。我不确定,仍旧不确定是不是你真的下了杀手,还是我病入膏肓。那么我们约定一下。那张所谓底片在爸爸那里的照片,其实还有一张底片,在我日记里。如果是你杀了我,你就会天天带一张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并且,在我死后第七天,你会在午夜开亮我polo的右转向灯。如果照片没有了,你会去洗。一直到到最后你回想起来底片在爸爸那里并且过去找。亲爱的,我越来越没有力气了。我看过你将来的女人,她怀孕了。如果我是自然死亡,我祝福你们。我真得很爱你,很爱你。因为我第一眼看见的男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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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绣球花
    
      文/薛舞
    
      你问我我爱的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温莎指着心脏笑,在这里。
    
      这时候景泰蓝的咖啡勺在她手中断掉了,咔啪一声之后,轻轻的滑落在杯子里, 她满不在乎的执起杯子,那些褐色的液体让她唇边的笑更深了。
    
      ------------------------------------------------------------------------------------------
    
      我只是一个报社的记者。一个刚入门的报社记者。
    
      前些日子对一起失踪案件进行了连续报道, 我认识了温莎。 她有些憔悴, 脸色像瓷一样白, 手指病态的纤长, 有一点黑眼圈,一杯一杯的喝咖啡。 她在我们报纸上面登寻人启示, 失踪的,是她丈夫。
    
      这个城市天天有人失踪。问题是, 温莎失踪了两任丈夫,或者算是前夫, 这真是耐人寻味。早些年的叫做艾伦,最近的这个叫做毅轩。她发寻人启事不为别的,为了让他们回来签字离婚。可是不管是艾伦还是毅轩, 都没有理会报纸角落里面的启事,他们就那样消失了,出入境都没有什么纪录, 他们就这样带着自己的情人,消失了。
    
      他们小情人家属来闹,甚至怀疑温莎杀人的,温莎一概不予理睬,任警察踩坏了门槛,坐坏了椅子, 喝完了温莎家的咖啡,最终还是没有眉目。
    
      如果这个题材挖深进去,或者赚到别人的眼泪,或者真的是谋杀也不一定。而今天,温莎约我来, 说要给我我要的材料,放下电话那一刻, 我的心像蹦极一样,悬的很厉害, 我不知道, 那根拽着我的绳子,会断掉, 还是继续承托我的重量。
    
      ------------------------------------------------------------------------------------------
    
      我在这个女人面前,突然不能说话了,下午三点到现在, 我只能静静的看她喝咖啡。她终于喝完了那杯咖啡, 此时下午三点过半,她甚至还亲了亲那断掉的咖啡勺。
    
      “跟我来。”她拿了一个精巧的女士拎包,补了下妆, 朝我眯着眼笑了。
    
      这是男人不敢娶的那种女人,因为我此时觉得我像个傻子。男人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的时候, 什么欲望都会减弱。我开始抱怨我自己不该那么好奇,选她做题材。
    
      她的鞋似乎不合脚,走一下就踉跄一下,她就抱歉的朝我笑笑。后来她指指前面,一个行将被拆掉的小学, “就在那里。”
    
      “什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说的什么就在那里?题材?故事?还是我们要在那里谈下去?
    
      所有的校舍上面都有一个“拆”字,外面很大一个圈,司空见惯的那种,在操场边缘,一些绣球花摇曳着,跟断瓦残垣形成一种奇怪的风景。
    
      “他们就在这里,艾伦, 毅轩还有他们各自的小情人。”温莎蹲了下来, 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戳着松软的土壤。
    
      我在她的面前将永远不能说话。她每一句话,都让我更沉默,要么不只如何应对, 要么就惊讶的张口结舌。
    
      “你为什么。。。告诉我呢?”我还是找到了部分舌头。这个问题也是最直接的问题。
    
      “这块土地,快要藏不住我的秘密了。”她孱弱的肩膀有些颤抖。“马上, 施工现场就会被挖开,这些不见天日的爱人们,就要报复我了。”“警察跟踪我很久了。他们昨天取了这土壤的样本。”
    
      这时候我凝神观察, 本来蓝色的绣球花,在这里变成红色,紫红色,还有其他奇怪的颜色。
    
      “这绣球花告发了你。”我终于知道, 为什么他们取样了。曾经有人告诉我,绣球花在土壤的酸碱度,以及微量元素改变之后,就会改变花的颜色。
    
      “是土壤先改变的,绣球花才会改变。你记住。你等在施工现场, 等他们挖出来一个小盒子的时候, 尽量拿到手。那里面有我所有的心路历程,也就是你要的一切。”
    
      她突然回头灿然一笑, 说:“给我拍张照吧。”然后她就慢慢歪倒在花丛里。
    
      我应声拍了照,这个故事有这张照片,已经可以写的金碧辉煌。就算没有那本她的心路历程也好, 因为这个故事的女主人要在监狱里面度过下半生,或死亡。
    
      拍完照她还没有起来的意思,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缕鲜血从她嘴角留下,她也不去管它, 看着我笑。
    
      我毛骨悚然,“你怎么了,我去找医生!”我想起来那咖啡,或许在断掉的勺柄里里,早就已经埋下了死亡的契机。
    
      ------------------------------------------------------------------------------------------
    
      我早就知道我能拿到她心里最深的秘密。
    
      在偷偷参加完她的葬礼后,我拿出来所有的照片,看看她有些发黄的结婚照。 对, 我有些地方很像艾伦,有些地方很像毅轩。再聪明的女人, 也是傻女人。
    
      这个, 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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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24:14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意---原罪(袖珍小说)
    
    文/薛舞
    
    
    那个女人坐在黑暗中,眼睛熠熠发光像一只猫。十指空空,是一种猎艳的绿灯信号。敏轩喝了口酒,偷偷摘下戒指,朝她走过去。
    
    “小姐,一个人么?” 敏轩暗暗骂自己, 老套的恶心。
    
    猎物一只手把玩自己的珍珠项链,另一只手心不在焉的摇晃酒杯里的血腥玛莉,听到有人搭讪,缓缓抬起头。
    
    五秒。两个人张口结舌,什么也不能说,尤其是敏轩,如同被雷电击中,因为自己瞄上的居然是自己的初恋情人筱莲。一霎那间气氛尴尬而且暧昧。筱莲甩了甩头发,转到另外一边,说:“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你走吧。”敏轩脸红到耳根,就如同他说分手那一天,她也还是一甩头发,说你走吧。当然直到今天敏轩都怀疑先提出分手的不是他,而是主动地掌握在筱莲手里,他只是计划中的一小步。
    
    突然之间敏轩开始愤怒,凭什么呢?一个男人为什么要走呢?他坐下来,点了蓝色多瑙河。筱莲也挑战性的不走,慢慢的晃动着杯子,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两个人的对峙,连吧台的调酒师都走避了。
    
    此时敏轩的心却突然一荡。这就是她生气的样子。一生气就看向别的方向,只有一个侧影。那么多年,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忘不了。当年离开她是多么的心痛呢。她与同系导师的女儿一起怀上了他的骨肉,为了少奋斗三十年,他选择的导师的女儿,如今不痛不痒的过着,但是,现在他不是能够独立了么?去年导师就偏瘫在床上了,而他,放肆的四处打野食,他老婆和三岁的女儿过着单亲家庭才有的生活。活该!敏轩心里面总是轻蔑的骂她们母女。当初如果她打了孩子,说不定就可以和筱莲在一起了,不用在威压之下被迫结婚。
    
    “筱莲,这些年,你还好么?”他转过头去问,同时发现,椅子上面空空如也,栀子花香水的味道,让他的心一紧一紧的痛。
    
    
    连着三天,敏轩都在那家酒吧等着。当然,期间他老婆来找过他回家,几次都失望而去。敏轩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离婚,然后开始追求筱莲,若筱莲不接受,还可以开始别的新的生活,譬如说岳悦,那个小女人也在似有若无的暗示呢。越想越蠢蠢欲动,甚至着手电脑里面写了一份离婚计划:
    
    1. 离婚孩子归谁-母亲,可以付赡养费
    2. 财产各一半,绝对不能大方
    3. 对父母交待说老婆生活能力低下,有精神方面问题(抑郁症)
    4. 两周内签协议。
    5. 一个月之内通过各种手段找到筱莲。
    
    。。。。。。
    
    
    第四天筱莲终于出现在视线中,米色的V领连衣裙,红宝石项链,好像刚刚外出回来的样子,墨镜还戴着,进了店才摘下来。还是点了血腥玛莉,在手上轻轻的摇晃。敏轩从角落里面走出来,从身后放肆的抱住了她。
    
    “啪!”耳光清脆。筱莲转过身来很吃惊,“怎么是你?打错人了。”
    
    敏轩干笑着:“该打,该打。”
    
    “对不起了”, 筱莲冷淡的说,然后说:“Leeke, 给这位先生一杯蓝色。”
    
    一切出奇的顺利。 两个人的相处也十分融洽,筱莲原谅了他当年的选择,他也断断续续知道筱莲不顺利的感情生活。然后就是酒店,房间,一夜缠绵,敏轩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当他们十分相爱的时候。
    
    “天亮了。”敏轩迷迷糊糊中听到筱莲又冷淡下来的声音。睁开眼睛后看到筱莲,雪白的皮肤,在17楼的落地窗前面,阳光将她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她吸着一根摩尔,冷淡的金,冷淡的银,冷淡的灰。
    
    他从被子里面蹦出来,跑过去拥抱她,她用烟威胁的烫他的手,眼神及其鄙夷。他意识突然一切都变了,就问:“怎么?”
    
    筱莲狠狠地摁灭那根烟,说:“你看看桌上的东西吧。”
    
    他狐疑的过去,看到两张张轻轻的纸头,第一张是XX医院开的,日期是三年前,引产单。翻过去,第二张是张化验单,潦草的写了一些字母,拼起来是:A。。I。。D。。S? Aids? 这个男人腿顿时一软。筱莲已经着好裙子,走过来从他手中拿过纸条,抽着烟踱步出门,临出门前嗤~的笑了一声,对着他弹了烟屁股,他没来得及躲开,手背上一阵刺痛。
    
    10天后,敏轩的老婆在公园约见筱莲。
    
    “谢谢你。”
    筱莲一笑:“他回家了么?”
    “他死了,还回什么家。胆子很小,只是让你骗他你有肝炎,给他看肝炎诊断书,他就几天睡不着觉。去化验了,还没看看化验单的时候,莫名其妙心脏病发作死掉了。”
    “那你不是没达到你的目的么?”筱莲脸上没有表情的说。
    “轻松多了。再也不用两点三点不睡觉的等人了。反正也是过单亲生活。”
    “哦。”筱莲拿起包,“我走了。” 走了两步又转身笑着说:“计划很完美,我的儿子,换你的丈夫,如今,他们可以地下团聚了。”
    
    敏轩老婆一连迷糊:“儿子?丈夫?”
    
    筱莲迎着太阳走,想起了那个自己亲手埋掉的小小生命,泪流满面。然后从包里拿出两张单子,一口一口吃掉。
    
    
    
    
    
    
    
    ------------------------一直以为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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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2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忘情--陈仓(袖珍小说)
    
    文/薛舞
    
    
    曹乙有两个难以取舍的女人,一个是温柔贤淑跟他5年的老婆香卓,另一个是霸道激情的情人储辛。优秀的男人,总想用不完的精力去征服两个同样优秀的女人,想得到,当然就做得到。
    
    储辛是两年前来到他工作的新闻采编部门的,两个人都是工作狂,一起加班挖新闻,吃泡面,餐风露宿的时候有了惺惺相惜的情愫,一发不可收拾。由于偷情地点都是在外地采访时候发生,保密工作又做得好,曹乙得意的保持了公司的主管威严,同时还有永远开着小灯等他的妻。
    
    再过3个月,就28岁了。储辛想得有些寂寞。她生日的时候,刚好是曹乙和老婆的结婚纪念日,因此曹乙是绝对不能出来和他一起过的。蛋糕上面只有一根蜡烛,但是储辛不能忘记自己的年龄。若是多年以前是她嫁给了曹乙,会是什么样子呢?她想得投入,不觉被蜡烛烧掉了一小截头发。“倒霉!”在生日这天出这样的事情,她心情更加糟糕,不假思索的拿起电话,心想,曹乙,你美美的过吧你,我非要折腾折腾你,该有个结局了,我28了,再耗下去,我都老了,谁在乎过我的青春?。
    
    曹乙的声音很欢快:“ 您好!我是曹乙 。”
    “你知道我是谁。今天我生日。”
    “嗯,那个专访让别人做吧,我现在陪老婆过结婚纪念日呢,没时间,对不起了。”
    “你是不是想我直接给你老婆打电话?”储辛狂怒,这样的男人,不要也就不要了,居然这么没担当。
    “啊~~~~这么说没有人有时间么?那么,我等一下抽空去。就一个钟头,晚上我还要回来陪老婆。”
    “装得很像。算了。你不用来了。我们完了。”
    “好,我马上过去,你等我。”
    
    储辛化了个漂亮的妆,心里谋划着,他老婆还没有孩子,等他来了,就说有孩子了,然后给他爸爸妈妈打电话敲边鼓,我要这个男人。蜡烛还有一小段就烧完了,曹乙气喘吁吁的开门进来,胆战心惊的抱着储辛。怀中的女人则眯起眼睛,享受着,轻声地在他耳边说:“下次不可以这么粗暴了,小心孩子。”男人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孩子?你有了我的孩子?”储辛不出声,挑起一遍嘴角笑。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去消化这个消息。女人在心里算日子算计一切可能出现的漏洞,而男人在斗争着怎么解决突然来到的-矛盾或者惊喜。
    
    储辛打破了沉默,拉曹乙的手在自己的小腹上面撒娇的说:“他说要一个爸爸,正式的哦。”
    “我考虑一下,考虑一下。”男人眼神有点混乱,但是手轻轻的摩挲那平坦的小腹。
    
    
    
    香卓头顿在桌子上突然醒来,床头灯还开着,天已经大亮了,慌忙收拾东西去上班,心里还想,怎么了怎么了?曹乙一夜没回来呢。这时手机声响了起来,她乱摸着找出来手机,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接完电话的她飞奔出家门,没有穿鞋。
    
    曹乙躺在血泊中。一个保洁员阿姨发现他手中握着手机,连忙找路人从通讯录里面找出来“老婆”这个号码,通知了香卓。居然没有人叫救护车,香卓哭喊着看血流出来整个驾驶座位都湿了,曹乙怎么也不醒来。
    
    救护车终于来了的时候,香卓已经昏倒在丈夫身上。两人一起被抬进了医院。曹乙三根肋骨骨折,右手臂骨折,还好护住了要害,保全了性命。但是发生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
    
    
    
    三个月后。储辛带着真正的身孕去找曹乙。曹乙很平静的面对她说,“怎么样也不能离婚。你走吧。我爱我老婆胜过生命。”
    储辛不甘心的问:“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曹乙说:“我死过一次了。老婆救了我的命,你那时候还在睡觉。过你的28岁生日。我不能背弃她。”
    这个时候香卓端着咖啡走出来,笑得很温柔:“曹乙。”她做了个请喝茶的表情。
    然后端点心上来,还是微笑着说:“曹乙。”
    储辛开始觉得有点怪异了。
    曹乙拍了拍老婆的小臂,示意她坐下,,用左手揽她入怀,疼爱的亲了一下,香卓还是笑着说:“曹乙。”
    “她。。。”储辛张口结舌。
    曹乙啜了口咖啡,挑了挑眉毛,说:“车祸以后就这样了,什么大夫都不知道她怎么了。最后花钱请外国的名医会诊,结果是什么言语缺失症,极度惊吓以后的心理疾病。”
    储辛开始犯酸,冲到卫生间吐了个天翻地覆。不可以了。这样的女人,这样的爱法,谁能和她争?眼泪和呕吐物混在一起,良久她才收拾完这些残局和自己的情绪。什么话都没有了。她拿起自己的小包,笑了笑,和沙发上的爱侣说:“我要到国外去了,申请了读书,充实一下自己,东西快不够用了呢,呵呵。”摒了摒泪水,抬头向窗户看:“今天的阳光真刺眼呢,是个好天气。”
    
    “拜拜,曹乙,香卓,若有机会回中国,来看你们。”磕上了门,锁卡达一声,储辛戴上墨镜,披上披肩,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孩子,你爸爸曹乙死于车祸, 知道么?
    
    
    一年后。
    
    香卓在家里后院的秋千上面闲荡,车祸报废的车轮胎作的秋千,曹乙就在旁边修剪刚种的石榴树。阳光还是很耀眼,香卓不禁抬起一只手来遮太阳,曹乙恰巧看见这样娇媚的姿态,停顿了动作,看痴了。
    
    恩,一年了呢,香卓想,还好那次弄坏刹车没有要了曹乙的命。豁出去果然有回报的,她温柔的笑。胃里一酸,忍不住吐在草坪上。曹乙慌忙跑了过来,满脸欣喜的说,“老婆,是不是。。。?”
    
    香卓给他一个大微笑,:“曹乙。。。”心里加了一句,如果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会说话了,你会狂喜么?呵呵。也是一个医学奇迹吧。
    
    
    太阳晒在草坪上,不知名的花香,今天才被闻到。
    
    
    
    --------------------------You do not understand me, my baby, you do not seem to know that I need you so m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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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7 15:28:25 | 显示全部楼层
[短篇] 阿飞和他的一个女人
  
  文/薛舞
  
  十字路口的车流如织,也不能弥补这短短的几十米的两个世界。
  
  红灯。阿飞和女人同时看到了对方,同时的一愣。
  
  那是多年前的旧情事,就像阿飞眼角的疤,不能被忽略,只能被刻意遗忘。
  
  然后两个人同时举起手,食指中指轻压在唇上,然后蜷起中指,变成一个嘘的手势,阿飞的手指有些抖,女人眼睛里面有泪。
  
  女人是高贵的女人,典雅的职业装,一丝不乱盘起来,乌黑的鬓髻,成熟,有一些清寂的成熟。
  
  阿飞是猥琐的阿飞,浑身泥土,刚从一场混战中脱身,惊魂未定,还没来的及气喘吁吁,就已经化石一样呆立不自觉的回应的男人。
  
  这个手势让两人知道——还相爱,还默契。
  
  可是还是——不能在一起。
  
  这样的遇见是第一次。女人出国了很多年,阿飞出的钱。女人出国的原因是不安全,随时会死在男人眼前,而且还可能支离破碎不能收拾。
  
  如果阿飞一直是小阿飞——可惜没有如果。阿飞越做越大,黑道,也是职业的一种啊,也有职业操守,也有规则,也有优胜劣汰,也有加官进爵,不过是血腥残酷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狂野不羁,女人会看上他么?我看上的男人呵。女人想起来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委身于他,想起来某个缱绻早晨先醒来,那梳进他浓密头发里面的手指,男人身上每一处伤口,每一个心惊胆战的日子。
  
  如果不是这样的娴静隐忍,男人会忘不了她么?我看上的女人啊。男人想起来那些相依为命,和她面对的时候那种温柔单纯,想起来有个地方亮着灯,想起来那些为自己流下来的温柔泪水,想起来自己完全不能守护不能拥有的脆弱。
  
  女人记得自己的名字,阿飞就叫他女人—— 女人,过来;女人,做什么;女人,别烦;女人,等我……
  
  阿飞记得女人给自己的名字,白一点的时候叫奶油,黑一点的时候叫巧克力,能逗她开心的时候就叫m逗,女人喜欢甜食,喜欢甜蜜的生活,笑起来眼睛两个弯弯……
  
  我终是——不能/不配拥有他/她的。
  
  女人记得与阿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个寒冷的清晨看到他和流浪狗,第二个寒冷的清晨她也被列入捡回去的范畴之内——变成了不离不弃的小尾巴。
  
  阿飞记得女人在垃圾桶旁边的样子,她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希望,大抵想和垃圾一样,毫无疑义的产生,毫无疑义的消亡,怎么能够——放任她这样。
  
  两个人的距离从阿飞选择锻造的女人的时候越拉越大,女人走向了很光明优渥的生活,用阿飞沾满自己与别人鲜血换来的钞票。
  
  女人记得最后一次见面男人将女人拥在怀里象是要嵌进去,第二天又绝情推开连头也没回,女人被人扔到飞机上就这样流放到再也看不到他的地方。
  
  阿飞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刚把女人从一票人手里抢夺回来,女人脸上的淤青和她撞破了的额头——晚来一步,女人要么死在那票人手里,要么死于自杀,抱着有些冰凉的她,又有多么害怕这是一具尸体,她不会知道。
  
  割舍。
  
  就是狠狠的割裂,血淋淋的割裂,那不顾而去的样子,就像她在机场终究没有等到熟悉的面孔,就像他闭上眼睛都不能忽略的心痛。
  
  如今她/他站在红绿灯边,活生生的,就足够了。
  
  他们各自叹了一口气,绿灯,又红灯。距离仿佛变成了永恒。
  
  当红灯倒数到1的时候,阿飞首先做了再见的手势,又一次毅然转身。
  
  公共汽车,卡车,油罐车轰鸣——
  
  女人一动没动。
  
  马路对面无数陌生面孔,没有他,或者,仔细的看在眼里,全是他,抑或者是心里,只有他?
  
  红绿灯闪烁,女人眼睛里面的泪水一直没有滴下来,时而火热的红色,时而冷淡的绿色。
  
  十字路口的车流如剪,也不能剪断这短短的几十秒的目光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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