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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网友Reddit上的真实恐怖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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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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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0-4-6 16:45: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Reddit上的真实恐怖经历-1

      这是我妻子的奶奶经历过的事,发生在15年前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
      我妻子的爷爷在事发前一年去世了,她奶奶坚持每天去图书馆做义工,为了锻炼而且也能排遣寂寞。
      那是一个冬天,图书馆5点就关门了不过那天她有事耽搁了,所以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为了锻炼身体奶奶没让人载而选择走路回家。
      她家离图书馆大概1英里(约1.6千米),要穿越一小片树林。当她走了一半路的时候她发现有人跟着她。那个人跟她同方向而且速度比她快。
      她继续走了一会,很快那个人就追上她了。但对方突然放慢了速度,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这时候奶奶发现事情不对了。但她几乎快到家了,已经能看到她家的车道,还有她出门时留着的灯。只要再走100米就到家了……还有50米……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后面的人突然离她很近,近到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脖子上的呼气。
      接着她的肩膀就被大力按住了,“不要转身贱货,把钱包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她停顿了一秒,迅速向前跨了一大步,转身,举起她包里的.38左轮一枪射中了那人的脖子。这里可是德克萨斯州。
      那人在监狱医院里躺了5年,后来死于并发症。
      奶奶去年去世了,她临终前还在惋惜自己枪开的太早了,“我家死老头如果知道我打偏了肯定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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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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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4-6 16:45:35 | 显示全部楼层
      Reddit上的真实恐怖经历-2

      几年前的一天晚上我独自在家。
      我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听到门铃响了。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听到门铃响总是很谨慎。所以我没开走廊的灯,摸黑过去看猫眼,这样门外的人就不清楚家里到底有没有人。
      外面非常黑,我只能看见一个非常模糊的人影,大概1米左右的高度。那个黑影在做一种奇怪的动作,缓慢地上下摆动着双臂,好像蝴蝶振翅那样的动作。
      我看了几秒就赶紧撇过头,因为那场景实在是太瘆人了。当我鼓起勇气再看猫眼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下面有一条评论:
      我要告诉你一个关于猫眼的真相,可能会让po主和各位更紧张:
      即使你不开灯,外面的人通过猫眼上微弱的光线变化,也完全可以判断出门里有没有人在看猫眼。
      那个东西知道你正在看猫眼,它那个诡异的舞就是专门跳给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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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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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4-6 16:45:48 | 显示全部楼层
      Reddit上的真实恐怖经历-3

      我岳母是一个非常有趣而且很酷的人。她和我妻子非常亲密,可惜在我儿子大概4个月大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我儿子3岁的时候我们住在加州帕萨迪纳市,一栋30年代手工匠风格的老房子。
      一天晚上我正给儿子洗澡,他突然盯着我身后看。盯了一会他问我“为什么婆婆要用一个奇怪的名字来称呼妈妈”。我愣了好久,问他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他在说他奶奶。接着他说出了那个名字。那是他外婆对他妈妈的昵称。除了他外婆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这样称呼他妈妈,他外婆去世以后当然就再也没人用过。我非常惊讶,问他从哪儿听来的?我儿子回答:“农夫告诉我的。”我问他“农夫”是谁,他回答“我朋友”。
      后来我跟妻子讲了这件事,结果她搞错了重点,陷入了对她妈妈的怀念和哭泣中。不过我们都很清楚儿子不可能知道这个昵称,当时我们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到了下周末,儿子在他房间玩。妻子在上班,只有我在家陪他。
      我突然听到他开始跟空气说话。说着“对”“不是的”“我不知道”,还时不时发出笑声。我走进他房间问他在干嘛,他说他在玩。我问他在跟谁说话,他说“农夫”。
      我开始慌了,脑子里浮现出电影驱魔人,还有里面的恶魔。我问他“农夫”在哪,他说我进来的时候“农夫”离开了。
      卧槽。
      等妻子回家的时候我告诉了她,她也跟我一样觉得很诡异。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决定如果下次发生类似情况一定要做些什么。
      过了几天,半夜里我们俩都听到儿子说了一句:“婆婆说你不能再跟我做朋友了”。
      我跟妻子立刻去看他,当时我们都有点被吓到了。只看到我们儿子坐在床上,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婆婆说我不能再跟农夫一起玩了”。
      他后来再也没提过“农夫”,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他现在已经13岁了,一点也不记得这些事。不过我和妻子却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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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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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4-6 16:46:10 | 显示全部楼层
      Reddit上的真实恐怖经历-4

      大概2年前,我跟前女友经历了非常糟心的分手过程。互相各种诋毁各种谩骂。
      交往后期我发现她有严重的情绪问题,而且根本不是我原本以为的那种人。她撒了很多谎,中途还甩了我好几次,等到最后我终于受够了要跟她分手的时候她居然整个暴怒。我当然不是说自己多么无辜,只是这些都是事实。
      分手大概3周后我开始了新的恋情,这使得前女友非常气愤。
      有天她突然现身来拿一些她遗留在我这的东西。然后她让我坐在床上,给了我一张纸让我大声照着念出来。纸上写的全是对我的控诉,指责我是一个多么无能的人,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我应该立刻去死。
      我刚开始拒绝了不过她立马发起飙来。我为了让她快点离开只好妥协。
      等我读完以后,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把上了膛的枪抵着我的头,然后花了15分钟努力鼓起勇气扣动扳机让我脑袋开花。
      她说她懂法律,她知道她会被抓,她甚至知道会去哪里坐牢,不过只要能让我从地球上消失,这些全部无所谓。
      我在这段时间里拼了老命防止自己崩溃,泪流满面地说服她,告诉她她不是一个杀人狂,不需要我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最后她没扣动扳机,我们拥抱了一下就分别了,我才知道几个月前她就已经和另一个男人订婚了。

      --------------------------------------------------------------------------
      底下评论基本都在叫“苍天啊你为什么不报警!”“你这是害另一个男人掉入了火坑啊!”“可怜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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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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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4-6 16:46:37 | 显示全部楼层
      Reddit上的真实恐怖经历-5

      不是什么吓人的故事,只是无法解释。
      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当时我在多伦多参加演唱会,喝了不少酒。
      长话短说,我被几个声称是警察的人拦了下来,他们把我抓起来说要把我带去专门关醉汉的拘留所。我当时很醉了也没在意,在他们车后座上晕了过去(忘了说了,那是一辆没有警车标志的车)。
      后来他们把我叫醒,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像是仓库的地方,并不是警察局。我们走进去,里面布置的像个医院。那些“警察”把我留在那儿,然后上来几个人开始给我抽血,不过抽的有点多,多的不太正常,超过了你平时去抽血时的量。不过我倒不怎么担心,因为当时我还是处于烂醉状态。
      后来就开始诡异了。那些看起来像护士的人把我带进一间卧室,然后几个像保镖似的男人把我猛击到地上,把我扔上床并绑了起来。在我全身用了大概7、8条捆绳。我被一个人丢在漆黑的房间里,全身被捆动弹不得。直到这时我才开始觉得愤怒。不过我很快就又晕了过去。
      接下来就更诡异了,我醒来的时候居然身处汉堡王旁边的小树丛里。我并没被打劫,手机和钱包都在。到现在这件事都很匪夷所思。我朋友认为我被下药了,不过我也不清楚。
      我发誓这都是真的。

      【评论纷纷扶额表示小哥你心也太大了,“所以整件事你觉得最诡异的点居然是汉堡王?”“你为什么不去做个身体检查看看你的器官是否都还健在?”结果小哥表示“不过是身上有几个针孔而已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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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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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3 08:40: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梦魔其实是个相当随和的人》

    My Sleep Paralysis Demon is Actually A Pretty Chill Guy



    作者:Chris Hicks

    感谢评论区朋友提出的翻译建议,这篇正文翻译完毕后,我把标题改得通顺了一点,chill guy我也根据棕棍腿先生本人的感觉改成“随和”了。

    正文:

    我记忆中第一次睡眠麻痹症发作在十岁的时候。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天晚上我爸妈为了奖励我在成绩单上取得好分数带我去看《怪物史瑞克2》。那是一场在晚上的电影,我们很晚才回家,一进家妈妈就把我赶上床掖好被子。

    我醒来时,闹钟发出的亮光告诉我大约是凌晨四点。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哪怕是贴在我皮肤上的睡衣或是脑袋留在枕头上的温度。我感觉得到四肢,但它们好像有千斤重。

    我想喊却发不出声,我的声音卡在嗓子里,嘴唇动弹不得。我挤出一丝虚弱的吱嘎声,听起来介于青蛙呱呱的叫声和僵尸的呻吟间,但仅此而已。

    我以为我死了,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醒着却不能动,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的思绪被活着放进棺材里,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还活着,当棺材盖上盖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就这么被埋在地下的想法困扰着。

    当我感觉到心脏因为恐慌症发作在胸腔中怦怦跳时,恐惧消退了。我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呼吸随着恐惧消散逐渐缓慢下来。我冷静了一点,想着这只是在做梦。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棕棍腿先生。(注:原文为Mr.BrownStickLegs,直译总觉得有点搞笑)

    他在我房间衣柜旁的角落里挤成一团,两只硕大的红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的脸像是瓷制的面具,雪白,面无表情,没有嘴和鼻子,只有两只萦绕在我脑海中的红眼睛。

    当他起身时,身体像折纸一样展开,脑袋碰到了天花板。因为比我的房顶还高,他只得弯曲着向前倾脖子。在他眼睛的光芒下,他修长的黑色躯干上覆盖的符号闪烁着红光。他用两条隐没在房间阴影中,纺锤般细长的腿站立着。

    他移动时悄无声息,滑行一般徘徊着靠近我的床,当我用瘫痪的嘴唇呻吟时,他细长的手臂伸向我面前。我十分想尖叫却叫不出声。

    他的手指穿过黑暗,落在我的脸上。两根尖尖的手指触碰着我的眼皮,把它们合上了。我记得他的指尖很凉,却不冰冷。尽管他的指尖看起来很锐利,触摸却是温柔的。

    “不要挣扎了,小家伙。睡吧,睡吧。”他说。他的嗓音如此低沉,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声音在我胸口回荡。

    我按他的指示做了,努力说服自己这确实是一场梦。即使不是,我的眼皮后面也比那张空空的面具脸上炯炯有神的红眼睛看着安心。我闭上眼,希望着、期盼这只是梦。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谢天谢地我还能动、能走、能说话。

    我向爸妈解释自己看到的,他们都认为那只是在做梦。妈妈想让我觉得我是被《怪物史瑞克2》里的什么东西吓到了,但我和爸爸都不买账。为了确认,爸爸让我把看到的画出来。我画的时候用完了黑色蜡笔,只得用第二深的颜色完成他的腿。

    “嘿,棕棍腿先生。”我递给爸爸画时他说道,“离我女儿远点,听到了吗?”

    这就是我的梦魔是如何被命名为棕棍腿先生的。

    给他起个愚蠢的名字有助于减轻第二天晚上上床睡觉时的紧张感。爸爸甚至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呼喊着他。“在这儿,棕棍腿先生。”他像唤狗一样吹着口哨。我咯咯笑起来,这让事情变得有趣而不是吓人。

    但他们给我掖好被子关上灯后,恐惧又爬上心头。当你期许着寻找潜伏在阴影中的东西时,黑暗侵袭得更加猛烈。我不知道找了多久,最终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周,我每晚都寻找着棕棍腿先生的身影直到睡着。即使去朋友家过夜,我也会粗略地检查一下以防他跟过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不再那么频繁地寻找了。

    几个月后,我五年级开学第一天的前一个晚上,我醒来看到棕棍腿先生横跨在我的床上,他的空盘子脸离我只有几英寸。
    一声尖叫卡在我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游泳圈撒了气。

    “嘘,孩子。”他的声音低沉,没有回声。我不知道他没有嘴是怎么说话的,但我还是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看见他细瘦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纸,边缘起皱且扯破了,他举起那张纸给我看。

    上面画着一团粉色的斑点,它有蓝色的圆点眼睛和滑稽的红色微笑,还有一些简单的线条是胳膊和腿。它躺在一个蓝色的长方形上。

    “我发现你画了一幅关于我的画,所以我也画了你,”他说,“你喜欢吗?”

    我尽力点头,但我不能动。我努力回答,但发出的还是同样干巴巴的嘶嘎声音。

    “你可以再给我画一张吗?我太喜欢第一张了,你给我画了裤子,我穿裤子很好看。”

    同样的,我无法回答或以行动来回应他。他一定是读懂了我的意识,因为他在再次合上我的眼睛前,把画塞在了枕头下。

    当我早上醒来时,我猛地起身并把枕头从床上扔下去,当我看到画时,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不是梦,他是真实的。

    我冲到书桌前开始画给他的画,从眼睛和脸开始,尽量抓住一切我记得的细节。我完全忘记了开学第一天,直到妈妈打开我的门发现我还穿着睡衣。

    “莱克茜!”她大喊道,吓了正在给他的眼睛上色的我一跳,“你的公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到了,现在穿好衣服!”

    我把画塞进书包,然后穿好衣服。

    那天我用我从开学用品中获得的全新的绘儿乐64色蜡笔在下课时间完成了画。这次我给了他一条蓝色的裤子,寻思着他会想看见自己穿牛仔裤的样子。我在画的底端写下他的名字“棕棍腿先生”,并在旁边添了个笑脸,希望他会喜欢自己的绰号。

    我翻到纸的反面,想给他留一段话。我想问他问题,但不想激怒他,因为他在我最脆弱时来访。我在另一张纸上写下我的信,再把它抄到我的画背面。

    亲爱的棕棍腿先生(这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莱克茜,我今年上五年级。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了?你上学吗?你为什么来我的卧室呢?为什么你来的时候我不能动?你看起来很吓人,但似乎也是个好人。我希望我们能做朋友。

    爱你,莱克茜.

    P.S. 我希望你喜欢你的蓝裤子!

    我在信的结尾又加了一个笑脸,最后强调了想要成为朋友的意愿。我考虑过以“你真诚的”结尾,但我认为“爱你”是更友好、更优的选择。

    那天晚上,我把画藏在枕头下,渴望着见到他,而不是满心害怕地等着他的再次出现。和上次一样,他第二天没有再来。第三天也是一样。日子一星期一星期地过去,每天早上我都能看到之前那晚藏在枕头下的画。

    直到感恩节假期我才再次见到他。当早晨的阳光透过我房间的百叶窗时,我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体在光线下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实际上,他的黑色皮肤似乎更暗了,阳光被他的皮肤吸收无法反射出来。他的眼睛似乎比之前更大,如果他有嘴,我想他是在微笑吧。他细长的手指间挟着我给他的画。

    “你好,莱克茜。”他说,“谢谢你的画,我穿蓝色裤子也很好看。”

    我想露出笑容,但是,你知道的,睡眠麻痹症。

    他把画翻到写着信的那一面。

    “我会尽我所能回答你的问题。我没有名字,没有人能念得出来,但是我很高兴你叫我棕棍腿先生。至于我的年龄,我存在于时间的建构之外,因此我是没有年龄的。我不上学,也不知道什么是学校。我为什么来看你?我来是为了汲取你灵魂的能量。”

    一声无声的呻吟从我齿间漏出,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我想跑,想摆脱他,但我被牵制住了,动弹不得。

    他感觉到我的不安,于是轻轻拍着我的额头,试图让我平静下来。

    “让我解释一下。你看过大海吗?当你注视着湛蓝的海水时,它是那么广阔无垠,看不到另一头的陆地。”

    在我的脑海中,我站在海滩上了。我望向广阔的水面,咸咸的海风吹在我的脸上,海浪拍在我的脚面上。我感觉到海水奔涌而来,退去时带走一小股沙子和砾石。

    “你的灵魂就像海洋,孩子。广阔、无垠,无法用你所了解的言语形容。我只抿一小口,只取了浩瀚海洋中的一杯水。我不会喝干整片海的。”

    我注视着翻滚的白浪,水面上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至,地平线变成了模糊的灰色。

    “就像雨水落在海上,你的灵魂所回复的比我吸取的更多,哪怕是你们的一千年里都可以。这让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在我脑海中的沙滩上,我点了点头。在我的卧室里,他向我点头。

    “很好。至于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能动,我们相见在你的时间之外,我和你的世界所接触的地方。在这里你的身体不能移动,但如果你坚持,就可以学会用思想与我交流,作为画的交换,我会继续回答你的问题。你可以画任何喜欢的东西,我想更多地了解你的世界。”

    我在脑海中再次点头。

    “这种能力使得我们更加了解彼此。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又把指尖按在我的眼皮上,合上了它们。透过我脑海中的眼睛,我仍站在沙滩上,但太阳已落山,雨中见不到星星。我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开口向爸妈要一本速写本和彩色铅笔。他们试图让我等到圣诞节,但是因为我下午和周末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画画,爸爸让我提前一周打开一份礼物,是一本100页的丝蒂摩速写本和绘儿乐50色彩色铅笔。

    我开始画我的家人,妈妈,爸爸,我的弟弟汤米,我们的猫利比——尽管它已经死了——狗狗小煎饼。之后我画了我们的房子,然后是车,还有学校。我不停地画下一切我能想到的东西,树木,鸟儿,昆虫,直到画满我的速写本。我把早期的画重新画得更细致,锻炼着自己的画功。

    我思索着他的话:“我不会喝干整片海。”我想问他会有人这样做吗?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答案。

    棕棍腿先生直到我高一那年才再次出现。对他来说,时间仿佛从未流逝。

    在他两次来访之间的日子里,我研究了清醒梦,这样他再来时我就能更好地和他交流。他举着我的速写本,翻看着画,对我不断进步的绘画技巧赞许不已。我已经画满了十几个素描版,从绘儿乐升级成了三福霹雳马油性彩铅。

    最让他惊喜的是,在他称赞我的画作后,我跟他说话了。

    “谢谢你。”我说。这句话浮现在我脑海中,仿佛我大声说出它们一般。

    他的眼睛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看来你非常忙碌啊,孩子。”他说。“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脑海中组织好了话语。

    “有会喝干整个海洋的生物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这让我觉得自己问得不恰当。当我第二次发问时,他的一根手指落在我的嘴唇上,似乎示意我安静。

    “有这种生物。他们被称为黑暗者。他们能够吞噬整个灵魂,把它们掏空,变得干涸贫瘠。你不必害怕,但别去招惹他们。”
    他的眼睛像是担心或恐惧般向下弯着。

    “他们长什么样子?”我问道。

    我的脑海中充满了可怕的大怪物的形象。长着烟雾和阴影组成的细长腿的大蜘蛛,比帝国大厦还要高。海中的触手怪物把蓝鲸像玩具一样抛起,用弯曲的、长着硬壳的喙把它们撕成碎片。巨大的、惨白的飞行生物覆着一层皮般的翅膀拍打着,掀翻了果园和森林。

    “我给你看只是因为你问了。”棕棍腿先生说,“但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谈论或想起他们,随他们去吧。”

    我在脑海里点了点头。

    他向前倾,盘子般的脸贴在我的头上,好像在亲吻我的前额,这感觉很奇怪,因为他没有嘴。然后,像往常一样,他合上我的眼睛,我又沉沉睡去。

    在高中的最后一段时间,我的生活陷入了低谷。我爸爸失去了工作,还在找新工作时开始借酒浇愁。他不会打骂人,但和他在一起时不再开心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每当我走进房间,我的父母就会停下争吵,微笑着问候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一直持续到那天我放学回家,他们正在因为银行发来的丧失抵押赎回权通知而争吵。我们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从郊区的家搬到城镇另一头的公寓。

    那段时间,我把情绪都藏在心里。除了我们还负担得起的艺术社团,我远离了所有的朋友和学校活动。我看到我的朋友们开车去学校,我在巴士上看见他们逛街,而我因为太穷又离家太远而不能一起。
    我的品味也开始变化。我过去听凯蒂·佩里、恶女凯莎、泰勒·斯威夫特的泡泡糖流行乐,现在取而代之的是Pierce the Veil、Sleeping with Sirens和Bring Me The Horizon(注:均是金属核乐队)。我的衣服和妆容变得暗,更多黑T恤和裙子以及黑色眼线和指甲油。妈妈说这是我的哥特时期,但她并不能理解。

    我的画也变得黑暗了。我舍弃了彩色铅笔,转用起炭笔,随着我对画动物和花朵的热情消退,开始画起骷髅和哥特式的墓地。

    我也完全按照我脑海中记忆的模样,详细地画了黑暗者。在我们搬进公寓的一个月后,棕棍腿先生再次来看我。在我那满是死亡金属乐队和夜光海报的房间里,他看起来比以前更自在。他的眼睛黯淡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红得耀眼。

    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时,他盯着我看。他凑到我面前几英寸的地方,我在脑海中听见他的话。

    “你的灵魂尝起来不一样了。”

    他没有提到我的画。我担心他会,特别是在我开始画黑暗者后。我不止是画,还在想着他们,想象他们苏醒后会造成什么伤害。

    他似乎为我感到难过,即使他空荡荡的脸很难看出表情。他像以前一样轻轻拍了我的额头,但是离开前没有像以往那样合上我的眼睛。

    我的生活像固定杆断了的瓶装火箭般盘旋着前进。我的父母除了讨论哪些账单该付、哪些该忽视外不再交谈。每天晚上,爸爸深陷于酒瓶中,而妈妈沉迷于和她高中时认识的Facebook男网友线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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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3 08:41:14 | 显示全部楼层
    事实上,你以为的谷底常常有隐藏的陷阱门,使你跌落到比想象中更深的地方。

    第一次触底是在我父亲去世时。他深夜开车时偏离公路,栽进了碎石坑,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空的波本威士忌瓶。我哭了,但很虚伪。我觉得空洞。甚至妈妈努力拥抱我时,我心中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悲伤,没有愧疚,什么都没有。

    我深陷在速写本中,画着更黑暗、更令人不安的画面。死亡,分尸,我曾经爱画的可爱动物被活体解刨的生动、精确画面。我的朋友们不再和我说话了,这无所谓,因为反正我也不想和他们说话。我找到了可以一起玩的人,不是朋友,是那些能让我享受到化学药品带来的愉悦时刻,让我暂时忘记生活的人。

    就这样,陷阱门打开了。让我跌至成瘾的新谷底。我和爸爸有一个共同点,但我不是沉浸在酒瓶中,我深陷在针头里。我从妈妈的钱包中偷钱来满足我的癖好,但她还没发觉。她正忙着和脸书上的老朋友在一起,俩人已经从线上的熟人发展到了每晚一起过夜的关系。到了升上高三的时候,我已经不想费力去回头了。

    我继续画着,速写本里布满了黑暗的画面,反映出我对生活希望渺茫的看法。黑暗者成了我这时期生活中最常见的主题。我画他们饱餐着人类,用烟雾缭绕的嘴唇后锯齿状的牙齿撕扯着骨头上的肉。

    一天晚上我回到家,发现妈妈正在和她的新男朋友吵架。与她和爸爸的争吵不同,这次暴力得多,肢体冲突也更多。当他因为我试图劝架而冲我举起了手时,我下定决心是时候逃走了。

    我离开家,搭着任何有交通工具且我在短时间内能忍受的人的便车。我偏好那些能搞到我渴望的化学药物的人。我越麻木,就越能逃避现实。

    我发现一定的药物组合能阻断大脑控制身体活动,和睡眠麻痹症有近似的效果。在那些麻痹瘫痪的时刻,我看到棕棍腿先生在远处看着我,我感到隐隐作痛。我也看到了我所认为的黑暗者,但他们不像棕棍腿先生那样躲在阴影中。

    他们就是阴影本身。

    我也呼唤了他们,那时我只想被掏空,被抽空,变成无比黑暗的空洞,任何痛苦都不能刺穿它。当他们不回应时,我呼喊了棕棍腿先生,但他每次都会消失。也许一切都是药物造成的幻觉。

    我并不想吸毒过量的。我推了太多,在感觉如此低落后,试图找到空虚感的边缘,寻找一些额外的东西来滤除背景噪音。我做得太过火了,给了自己几乎致命的剂量。一时间,我躺在一间废弃仓库里脏污的床垫上,身旁还有陌生人。接下来是最开始的一阵亢奋的极乐。然后,什么都没了。

    和我一起旅行的什么人把我抛在急诊室门口的道牙子上,让别人来处理我这个麻烦。

    这就是我的触底时刻了,尽管当时感觉更像自由落体。

    我昏迷了三个星期。我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能听到医生和护士检查我的生命体征,保持我的清洁并给我喂食,但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我在ICU的恒温箱里待到第三周结束时,我看到棕棍腿先生横跨在我身上,他圆圆的红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啊,孩子?”他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在我的脑海中,我在一片广阔的盐滩沙漠的中央,站在他身边。地面干燥开裂,裂痕呈六边形,向四面八方延伸去。

    “这就是你现在的灵魂了。一滴不剩。”

    我听见病房里我的心率监测器发出的哔哔声加速了,恐惧爬上我的心头。

    “我呼唤了黑暗者。”我说,“我邀请他们来。他们掏空了我,抽空了我的灵魂。”

    “不,我的孩子。是你做的。你不再去补充,只是一味地挥霍着。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我跪在盐堆中央,感觉到胃里凹陷的深处隆隆作响。

    我向前靠在胳膊上,但那已经不再是我的胳膊了。原本胳膊的位置一片漆黑,空空如也。

    我能感觉到它们,但当我看向它们时,只有空洞的烟雾和阴影。我用双腿支撑着站起来,但那也不是我的腿了。黑暗在我的躯干上打着旋,夺取了我的手臂。我体内的空虚吞噬了整个身体,只留下我的头。

    “我这是怎么了?”

    我听到噼啪一声,我的四肢分裂了,组成了八条细长的黑色腿。我摔倒在地,无力支撑起自己。

    棕棍腿先生向下滑到我面前,眼睛离我的只有几英寸。

    “正如我告诉过你的,孩子,只有黑暗者有能力吞噬整片灵魂之海。这就是你的命运。这就是你即将成为的。”

    回到病房,我的心率监测器坠落成一条直线。我感觉到寒冷的黑暗从脖子盘绕到脑袋,空虚吞噬着我。我看到护士和医生围在我身旁,准备着救护车,但我只感受到寒冷在吞噬着我剩下的一切。

    “救救我,”我说,“拜托了。”

    我的身体被除颤器电得摇晃起来,但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有寒冷的黑暗。当他们为下一次电击准备充电时,一根针刺入了我的静脉。依然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寒冷,只有黑暗,只有广阔无尽的空虚。

    棕棍腿先生歪着头,用他一眨不眨的红眼睛注视着。他向前倾着身体,盘子一样的脸贴在我的额头上。我感觉到皮肤一阵震颤,随即是温度回复的刺痛感。黑暗逐渐从我的四肢上褪去。

    他向后一缩,眼睛里的红色变淡了。

    “一个礼物,给那个送我裤子的女孩。”

    我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它顺着我的脸颊滚下,落在干涸的地面上。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带电的震动穿透我的身体,把我从宽阔的盐田拉回病房。

    我心率监测器的窦性心律恢复正常,我感觉到除颤器冰凉的凝胶糊在我的胸口。我记得我握紧了一位护士的手,她朝我微笑着。

    “看看谁醒了。”

    我哭了,但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感受到了我一直在逃避的痛苦,但我也感受到了其他的东西。我感到感激,还有很久都不曾有过的希望。

    从黑暗中走回来的路很漫长,但复原之路就像任何一条道路一样,通往一个目的地。经历了多年萎靡地在空虚中漂泊后,拥有一个目的地是找到自爱的重要的第一步。

    我重新联系上了母亲,她也在与自己的黑暗形态斗争。我们相互依靠,交谈并去接受治疗,共同解决导致我们分离的问题。出院后,我搬回家和她住在一起,她的脸书朋友早就离开了。我拿到了普通教育文凭(注:与高中文凭有相同效力),以我的速写本作为作品集,成为了一家纹身店的学徒。

    我现在已经戒毒四年了,能再次微笑的感觉真棒。诚然,比起凯蒂·佩里我更喜欢Piercing the Veil,我的纹身和首饰图样还是骷髅多于毛绒绒的小兔子,但这都只是表面上的。我不再渴望被黑暗吞噬。

    我经常想起那一晚在医院,和棕棍腿先生在盐滩上看到的景象。从那晚起我再也没见过他,我也想知道那天起我灵魂的景象是怎样的。它重新注满了,或者还是那晚他带我去的那片贫瘠的荒漠?

    昨晚,大约凌晨三点,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我醒来时感到胸口和四肢很沉重。一开始,我感到恐惧占据了我,就像我第一次经历的那样。但我看到房间黑暗的角落里,一双发光的红眼睛在阴影里凝视着我。

    尽管我的睡眠麻痹症发作,当听到他的声音叫我时,我的笑容难以抑制。

    “孩子,你的灵魂现在尝起来好多了。”

    (翻译:憂鬱烏龜盪鞦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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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3 08:43:40 | 显示全部楼层
    《神经病》

    作者:Matt Dymerski

    翻译:别动我的粉红派

    周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把这些写在纸上而不是电脑上,可能只是因为我注意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并不是我不信任电脑…我只是…需要整理自己的想法。我需要把所有的细节写在一个客观的地方,一个我知道我写的东西不会被删除或…改变…虽然这并没有发生过。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记忆中的迷雾让一切变得奇怪……
    在这个小公寓里,我开始变得局促不安了。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得不去找一间最便宜的公寓,一间在地下室的公寓。这里没有窗户,让白天和黑夜天衣无缝地溜走。我已经好几天没出去了,一直在集中精力做这个编程项目,我只是想把它做完。当然了,长时间坐着并盯着显示器看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但我不这么认为。
    我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不对劲的,甚至无法说明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不对劲。我有一段时间没跟别人说过话了,这是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在我编程的时候我也会在网上和人聊天,但每个人都没有回复,或者根本没有登录;我的即时消息无人回复;我收到的最后一封邮件是一个朋友说他从商店回来后会跟我聊天,但那是昨天的事了。我想用手机打电话,但这里信号很差。是的,就是这样。我只是需要打个电话,我要到外面去。
    但这并不是很有效。随着恐惧消退,我觉得自己对一切忧心忡忡的有点可笑。出门前我照了照镜子,但没有刮掉已经留了两天的胡茬,我只是出去打个电话。不过,我换了衬衫,因为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我猜至少会遇到一个我认识的人,但并没有,我希望我能遇到。
    要走出去时,我慢慢地打开了小公寓的门。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小小的恐惧。我把这归结为有一两天没跟任何人说过话,除了我自己。我朝昏暗的灰色走廊望去。因为这是一条地下室走廊,所以显得更加昏暗。在建筑的一端,有一扇巨大的金属门通向熔炉室。当然,门是锁着的。两台沉闷的汽水贩卖机停在它旁边;我搬进来的第一天买了一瓶苏打水,但已经过期两年了。我敢肯定没人知道这些机器在这里,或者我的廉价女房东根本不关心重新进货。
    我轻轻地关上门,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这样做,但一种奇怪的冲动让我不想去打破饮料机的嗡嗡声,至少目前来说这声音还挺有趣。我走到楼梯井,爬上楼梯,来到大楼的前门,从沉重的门上方的小方窗往外看,大吃一惊:现在肯定不是午饭时间。城市上空的阴云笼罩着漆黑的街道,远处十字路口的交通灯上黄灯闪烁,在城市的光辉映衬下变成紫色和黑色的朦胧的云块悬挂在天空。除了人行道上的几棵树在风中摇曳,其他地方都安安静静的。我颤抖着,尽管一点儿也不冷。也许是外面的风,隔着沉重的金属门,我隐约地听到了那声音,我知道这是那种特别的,深夜的风,那种持续不变的、寒冷的、安静的风,除了它会在穿过无数融于夜色的树叶时发出有节奏的音乐。
    我决定不出去了。
    我把手机举到门口的小窗边,检查了一下信号。满格的,微笑出现在我的脸上。可以听到别人的声音了,我这么想着,如释重负。什么都不怕,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我摇摇头,默默地嘲笑自己。按下快速拨号,把电话举到耳边,那是我最好的朋友Amy的号码。它响了一次,然后就停了,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沉默的听了足足有20秒,然后挂了电话。我皱起眉头又看了看信号——还是满的。我又一次想去拨她的号码,但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我把它贴在耳朵上。
    “喂?"我有些震惊,这是几天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话,哪怕是我自己的声音。我已经习惯了在大楼内部里只有我一个人工作时电脑和走廊里汽水机的嗡嗡声。一开始没有人回应我的问候,但后来,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
    “嘿,”这是一个清爽的男性声音,显然是大学生的年纪,就像我一样。“你是?”
    “John,”我有些迷惑。
    “哦,对不起,我打错了,”他说,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慢慢放下电话,靠在楼梯间厚厚的砖墙上。这真奇怪。我看了看通话记录,这个号码我并不熟悉。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电话铃就又响了起来,再一次把我吓了一跳。这次,我先看了看电话号码,然后才接电话,这是另一个陌生的数字。这次,我把电话举到耳边,但什么也没说。除了电话的背景噪音我什么也没听到。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我紧张的情绪。
    “是John吗?"Amy的声音。
    我松了口气。
    “嘿,是你啊,”我回答。
    “还能是谁?”哦对,这是个陌生号码。我现在在第七街参加派对,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手机没电了。所以很显然,这是别人的手机。”
    “好吧,”我说。
    “你在哪里?”
    我的目光扫过那座灰白色的墙和那扇带着小窗的沉重的金属门。
    “在我的那栋楼里。”我叹了口气。“感觉被关起来了。我都没有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你应该来我们这里,”电话里传来了她的大笑。
    “不,我不想大半夜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一边说一边望着窗外寂静多风的街道,这条街道静悄悄的,再次让我有些害怕。“我想我只能继续工作或睡觉了。”
    “胡说八道!我可以来找你!你住的楼离第七街很近,对吧?”
    “你醉到什么程度了?”我轻松地问她。“你知道我住哪儿对吧。”
    “哦,当然,”她突然反应过来。“我想我不能步行去找你,对吧?”
    “如果你想浪费半个小时,也可以,”
    “好,”她说。“好吧,我得继续我的派对了,祝你工作顺利!”
    我再次放下手机,看着通话结束时闪过的号码,然后,嗡嗡的寂静突然在我的耳朵里再次出现。两个奇怪的电话和外面可怕的街道让我意识到了在这个空楼梯间里我是多么的孤独。也许以前看过太多的恐怖电影,我突然莫名的感觉到有东西在门的窗口看我,某种可怕的实体,徘徊在孤独的边缘,只等着爬向毫无防备的人和过于远离其他人类的人。我知道这种恐惧是不理性的,但周围没有其他人,所以……我跳下楼梯,沿着走廊跑进自己的房间,一言不发的赶快关上了门。就像我说的,我觉得一无所惧有点可笑,而恐惧已经消失了。把这些写下来很有帮助——它让我意识到什么都没有出错。它过滤掉半信半疑的想法和恐惧,只留下冷酷无情的事实。很晚了,我接到一个打错的电话,Amy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她用另一个号码给我回了电话。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不过,这次谈话还是有点不对劲。我知道可能只是她喝了酒,或者是她自己让我觉得不对劲?或者是……是的,就是它!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把这些东西写下来多么重要。我就知道把事情写下来会有帮助。她说她在参加一个聚会,但我只听到背景里一片寂静!当然,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因为她可能只是出去打了个电话。不,也不可能是这样。我没听到风声!我得看看风是否还在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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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3 08:44:06 | 显示全部楼层
    周一
    我昨晚忘记写完了。当我跑上楼梯,从沉重的金属门窗往外看时,我不知道自己期待着什么。我觉得挺可笑的。昨晚的恐惧现在对我来说既模糊又不可理喻。我迫不及待地想走到阳光下。我要查邮件,刮胡子,洗澡,最后离开这里!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 * * * * *

    这是雷声。阳光和新鲜空气都不存在。我走出去,进了楼梯井,上了楼梯,哦,我很失望。透过沉重的金属门上的小窗只能看见流水,倾盆大雨猛烈地撞击着它。雨中透进来的只有一点非常暗淡的光线,但至少我知道这是白天,虽然这是一个灰蒙蒙、阴沉沉、湿漉漉的日子。我试着望向窗外,等待闪电来照亮昏暗的天空,但雨下得太大了,在冲下窗户的海浪一样的雨水中,除了模糊的、奇怪形状的水流以奇怪的角度移动外,什么也看不清。我失望地转过身,但并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相反,我漫步上楼,经过了一楼和二楼。楼梯在三楼结束,这是大楼的最高楼层。我透过楼梯井外墙上的玻璃往外看,但那是种扭曲的、厚重的玻璃,散射了光线,在雨中看不出什么东西。
    我打开楼梯间的门,在走廊上徘徊。十多扇被漆成了蓝色的厚厚的木门全都关着。我边走边听,但当时是中午,所以除了外面的雨声以外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这并不奇怪。我站在昏暗的走廊里,静听雨声,一种奇怪的短暂印象浮现了,我觉得那些门就像沉默的花岗石兀立着,是某个被遗忘的古老文明为了某种深不可测的守护些什么的目的而竖立起来的。闪电一闪,我敢发誓,在那一瞬间,那片老而粗糙的蓝色木头看起来就像坚硬的石头。我嘲笑自己竟然让这样的想象占上风,但接着又想到,昏暗的光线和闪电一定意味着走廊的某个地方有一扇窗户。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出来,我突然想起三楼有一个壁龛,走廊的中间有一扇嵌窗。
    我兴奋地望着外面的雨,也许还能看到一个撑伞的人。我快步走向壁龛,找到了那扇又大又薄的玻璃窗。雨水冲刷着它,就像冲刷着前门的窗户一样,但这扇可以打开。我出伸手,但犹豫了一下。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如果我打开那扇窗户,绝对会看到另一边有可怕的东西。最近一切都很奇怪,所以我想出了一个计划,我要先回家,然后再回到这里得到我想要的。我真的不认为会有什么结果,但我很无聊,天在下雨,我快疯了。我回家拿出摄像头。绳子不够长到三楼,所以我要把它藏在我地下室走廊尽头的黑暗中的两个售货机之间,将金属线沿墙缠绕在我的门下,并把黑胶带覆盖在金属线上,将金属丝与本就在走廊墙壁上的黑色塑料线混合在一起。我知道这很傻,但我也没有更好的事情做……
    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推开从走廊到楼梯间的门,然后又鼓起勇气,猛地推开沉重的前门,拼命跑下楼梯回到我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上的摄像头,看着门外的走廊和大部分楼梯间。我正在看,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我希望摄像头的位置改变一下,这样我就能看到外面的前门了。嘿!有人在线!

    * * * * * *

    我在壁橱里拿出了一个用来和朋友在线视频聊天的,老旧的、功能不太好的摄像头。我无法向他解释为什么我想视频聊天,但看到另一个人的脸感觉很好。他不能谈很长时间,我们也没谈什么有意义的事,但我感觉好多了。那奇怪的恐惧几乎消失了,我感觉好多了,但是我们的谈话有点…奇怪。我知道我说过,一切都显得很奇怪,但是…他的回答很含糊。我不记得他说了什么,没有涉及到具体的名字、地点或事件,但他确实要了我的电子邮件地址,以便与我保持联系。等等,我刚收到一封邮件。
    我正要出去的时候收到了Amy的电子邮件,让我在我们经常去的地方和她一起吃晚饭。“我真的很喜欢披萨,这几天我一直从我的冰箱里拿到什么就吃什么,我已经等不及了去吃披萨了。”又一次,我觉得这几天我过得很奇怪。我回来后应该把这本日记毁掉。哦,另一个电子邮件。

    * * * * * *

    哦,我的上帝。我差点离开电脑,去把门打开。我差点就把门打开了。我差点打开门,但我先看了邮件!这封信是一个我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寄来的,他发了大量的电子邮件,收件人肯定是他通讯录里的每个人。它没有主题,只是简单地说:

    亲眼所见,不要相信他们,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话令我震惊,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他们。这是一封发生了什么之后发出的绝望的邮件吗?很明显,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剪掉了!在其他任何一天,我都会把这当作电脑病毒或其他东西发出的垃圾邮件而不屑一顾,但这些话……亲眼所见!我忍不住读了这本日记,回想过去的几天,我意识到我没有亲眼见过另一个人,也没有和另一个人面对面交谈过。和我朋友的网络对话很奇怪,很模糊,现在我想起来了,很诡异。这奇怪吗?还是恐惧蒙蔽了我的记忆?我的大脑对我在这里所写的事件的发展进行了思考,并指出我所写到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毫无怀疑的情况下发生的。有人随便打错了电话,得到了我的名字,然后艾米就奇怪地给我回了电话,那个向我要邮箱地址的朋友……我在网上看到他时先给他发了条信息!在那次谈话几分钟后,我收到了我的第一封电子邮件!哦我的上帝!和艾米的电话!我在电话里说——我说我在离第七街步行不到半小时的地方!他们知道我就在附近!万一他们是来找我的呢!其他人呢?为什么我好几天没见过别人?
    不,这太疯狂了。这太疯狂了。我需要冷静。我不能这么疯下去。

    * * * * * *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公寓里狂奔,把手机贴在每一个角落,看它是否隔着厚重的墙壁还能有信号。最后,在靠近天花板一角的小浴室里,我有了一格信号。我把手机放在那里,给通讯录上的每个号码都发了一条短信。我不想泄露任何关于我毫无根据的恐惧的信息,我只是发了:
    你最近见过什么人吗?
    那时,我只想要回复。我不在乎对方的回答是什么,也不在乎我是否会让自己难堪。我试着给别人打了几次电话,但我的头抬得不够高,如果把手机往下移哪怕一英寸,信号就会消失。然后我想起了电脑,冲了过去,在网上给每个人都发了即时消息。大多数人都是空闲或远离他们的电脑。没有人回应。我的信息变得越来越疯狂,我开始告诉人们我在哪里,并以一大堆难以被接受的理由想要亲自拜访他们。那时候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是需要见到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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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3 08:44:17 | 显示全部楼层
    周二
    电话响了!昨晚的愤怒让我精疲力尽,我睡着了。电话铃响了,我醒了过来,跑进浴室,站在马桶上,掀开粘在天花板上的电话。是艾米,我感觉好多了。她真的很担心我,而且显然自从我上次和她说话后,她就一直在试图联系我。她现在就过来,是的,她知道我在哪儿,我也不用告诉她。我觉得很尴尬。我一定要在别人看到之前把这本日记扔掉。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要写。也许是因为这是我唯一的交流方式,天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起来也很糟糕。我回来之前照过镜子。我的眼睛凹陷了,我的胡茬更厚了,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健康。
    公寓很乱,但我不会收拾。我需要别人来看看我经历了什么。这几天不太正常。我不是一个爱幻想的人,我知道我是极端概率的受害者,我可能有很多次都正好错过另一个人,我只是碰巧在深夜或者中午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出去了。一切都很好,我现在知道了。另外,我昨晚在衣柜里发现了对我非常有帮助的东西:一台电视机!我在写这个之前就把它安装好了,它就在后面开着。电视一直是我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它提醒我在这些肮脏的砖墙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我很高兴在昨晚所有我能联系到的人都被我疯狂纠缠之后艾米是唯一一个回复我的人。她是我多年来最好的朋友。她不知道,但我认为我遇见她的那一天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真正幸福的时刻之一。我深刻地记得那个温暖的夏日。与这个阴暗、多雨、孤独的地方相比,那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我那时整天坐在操场上,觉得自己已经老得玩不动了,和她聊着天,无所事事。有时我还觉得自己能回到那一刻,那一刻提醒着我,这个该死的地方并不一直是现在的样子……终于,有人来敲门了!
    我觉得很奇怪,我没能通过藏在两台汽水贩卖机之间的摄像头看到她。我觉得是位置不对,就像我无法从前门看到外面。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敲门声过后,我对着门大喊,开玩笑地说我在两台汽水贩卖机之间有个照相机,因为我为自己的这种妄想症感到尴尬。之后,我看到她走到镜头前,低头看了看。她微笑着挥手。
    “嘿!她愉快地对着镜头说,镜头扭曲了一下。
    “这很奇怪,我知道,”我对着连接在电脑上的麦克风说。“我这几天过得很奇怪。”
    “一定是这样的,”她回答说。“开门,约翰。”
    我犹豫了一下。我怎么能确定这就是Amy呢?
    “嘿,迁就我一下,”我通过麦克风对她说。“告诉我一件关于我们的事。只要向我证明你就是你。”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相机。
    “嗯,好吧,”她想了想,慢慢地说。“我们是在游乐场偶然相遇的,当时我们都老的不适合待在那里?”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实回来了,恐惧消失了。天啊,我真是太可笑了。那当然是Amy!那天的事只留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出于一种奇怪的,隐秘的怀旧,和对那些日子的渴望。如果像我担心的那样,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在捉弄我,他们是不可能知道那天的事的。
    “哈哈,好吧,我会解释的,”我告诉她。“马上就回来。”
    我跑到我的小浴室,尽力整理我的头发。我看起来糟透了,但她会理解的。我走到门口,暗自窃笑着自己令人难以置信的行为,以及我把这个地方弄得一团糟。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最后看了一眼这乱糟糟的场面。太可笑了,我想。我的眼睛扫视着地上被吃了一半的食物,满溢的垃圾桶,还有我翻过来找的那张床——天知道我在找什么。我几乎要转身去开门,但我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东西上:那个旧的网络摄像头,就是我用来和朋友闲聊的那个奇怪的摄像头。
    一个安静的黑色球体被胡乱地扔在一边,它的镜头正对着放着这本日记本的桌子。当我意识到,如果有什么东西能透过那台相机,它就会看到我那天写的东西时,一种压倒性的恐惧袭上了我的心头。我问她一件关于我们的事,她就选了这世上唯一一件我认为他们或它不知道的事……但它知道!它也知道!它可以一直盯着我!
    我没有开门。我尖叫起来。我在无法控制的恐惧中尖叫起来。我把旧摄像头踩在地板上。门在摇晃,门把手试图转动开门,但我没能从门外听到Amy的声音。地下室的门是用来防止穿堂风的,是不是太厚了所以我才听不见?或者Amy不在外面?如果不是她,是什么东西想进来?外面到底是什么?!我通过外面的摄像头看到了她在我的电脑上,我通过外面的摄像头听到了她的声音,但这是真的吗?我怎么知道?!她现在已经走了——我尖叫着,大声呼救!我把公寓里的所有东西都堆在前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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