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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归山风云录》聚宝盆仅仅是魔法吗?--蛇从革最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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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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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0-7-2 10:48: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聚宝盆
      小时候我以为聚宝盆是魔法,你们到现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很认真的告诉你们,聚宝盆是客观的科学存在。
      我从小就梦想有一个聚宝盆。
      找到属于我的聚宝盆,是我一生的宿命。

      胡二柳亲自证明给我看到,在聚宝盆里放五分钱的硬币进去,过一个星期,硬币就会变成满满的一盆。
      我从奶奶的藏在柜子衣服偷拿出来的五分钱硬币给了胡二柳。奶奶老了,她在家里到处藏钱,藏着藏着,她就忘记,但是我都记得住。我没零用钱的时候,就把奶奶某处藏的钱偷拿出来,她找不到,就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从没有想过被我拿走。
      胡二柳把硬币放在了一个很小很小罐子里,把罐子埋在学校后门工地上的沙堆中。然后在沙堆上埋了一颗狗尾巴草,作为标记。
      一个星期之后,胡二柳带着我去沙堆,沙堆上长满了狗尾巴草,不过我仍旧一眼能找到做标记的那棵狗尾巴草,我挖出了胡二柳的聚宝盆,我惊喜的看到聚宝盆里面装满了五分钱的硬币。
      胡二柳证明了他的这个宝贝之后,把五分钱的硬币还给了我,然后把生出来的钱放进自己的兜里。胡二柳想了一会,从他兜里掏出来一个硬币,交给我,王小胖,你信了吗?
      我信了,我怎么会不相信。当时我就想把胡二柳的那个小罐子偷过来。
      胡二柳说,王小胖你跟别的人不一样,你比他们可爱多了。下次你带一块钱来,生出来的钱,我分你一半。

      我天生就喜欢找东西,别人藏的东西永远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奶奶藏在家里的零用,我妈藏在工作笔记本封套里的大钞,我爸藏在年画和墙壁之间的私房钱……
      我全部知道,我有时候也会偷父母的钱,然后他们会彼此怀疑对方,进而吵架,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我很擅长掩饰痕迹。
      这次胡二柳把他的聚宝盆藏在河边的一个石头缝隙中,他告诉,这是一个聚宝盆的小孩,他长大了,就去找成年的聚宝盆。
      我已经被这个聚宝盆完全吸引,于是我决定把他的聚宝盆偷出来。
      两天后,在学校操场的大会上,校长告诉所有学生,胡二柳淹死了。
      而我在惋惜那个聚宝盆被摔碎在石头上。我失去了人生第一个聚宝盆,我很沮丧。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在寻找下一个聚宝盆。
      胡二柳生前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一定有聚宝盆,只是都被有钱人悄悄的藏起来,放在家里,比如我的同桌:张倩,她家里就很有钱,她每天上学都带两颗大白兔奶糖,分给我一颗。
      我就知道她的大白兔奶糖,就是从聚宝盆里生出来的。不然张倩怎么会每天都有两颗大白兔奶糖。她只给我吃一颗,永远留一颗,那是做种的。这个瞒不了我。
      我问过张倩,她家里是不是有一个聚宝盆。
      张倩听了一点都不慌张我揭穿了她家里的这个秘密,而是用她的手指点我的鼻子,王小胖你真可爱。
      张倩的手指软软的、凉凉的,我鼻尖很舒服,为了报答她,我说,放心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这个秘密。我从没有想过要偷张倩家里的聚宝盆,我喜欢她,我不能偷她的东西。
      我一直恳求张倩把她家的聚宝盆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只想看看。

      我吃了张倩聚宝盆变出来的大白兔奶糖三年,在六年级的时候,没有了。
      张倩的爸爸和妈妈带着聚宝盆,和张倩,去了美国。
      我当时心里很难受,因为我知道,张倩的爸爸妈妈一定也把他们家的聚宝盆也会带走。而我还没有亲眼看见过那个聚宝盆。


      我在学习之外,用大量的时间研究科学史,发现,其实一直都有人会用聚宝盆。我是我父母的骄傲,因为我从小学时候看的科学书籍,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父母辈能够理解的范畴。
      我父母不认字,他们只认识麻将上的一到九万。我父母常常在打麻将的时候,指着我家客厅里,贴着满满一墙的各种奖状,向客人们吹嘘,客人们都说我会成为一个科学家。
      不,他们都错了,我不想做科学家,我只想要一个聚宝盆。

      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牛顿,他最大的贡献并不是发现了经典物理的力学三定律以及数学微积分,而是他自己偷偷的制造了一个聚宝盆,他根本就不是科学家,他是当时英国最有钱的富翁。我仍然保留这个秘密,我心里很欣喜。

      我知道马化腾、马云、王健林、李嘉诚、孙正义、比尔盖茨、巴菲特……他们家里都有聚宝盆。
      其实不止他们有,我大学的同学彭小伟家里也有,但是他彭小伟的爸爸很狡猾,一直不告诉彭小伟,所以彭小伟在上大学的时候,穷的洗发水都买不起,我就没见过他洗过头发。
      彭小伟大学毕业后,彭小伟才拿到了那个聚宝盆,于是彭小伟在三十岁之前,就成了房地产的老总。
      所有人都说彭小伟白手起家,成了大老板。只有我心里清楚,彭小伟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爸爸把聚宝盆给了他。

      彭小伟的爸爸把这个秘密,隐藏了几十年。彭小伟提起过,他爸爸在文革的时候,偷偷在家里的院子埋过瓷器。那一定是聚宝盆无疑了。
      我试探过彭小伟。在同学毕业三周年聚会上,我问彭小伟,你爸爸给你的那个盆子,能让我看看吗。
      彭小伟的脸色立即变得煞白,他直瞪瞪的看了我很久。然后尴尬的笑起来,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小胖还是这么可爱,一点长进都没有。
      同学们都笑话我,他们都是傻逼,只有彭小伟明白我在说什么。
      彭小伟紧张的反应,让我明白,我猜对了,彭小伟家里有聚宝盆。不然他为什么那么心虚。

      那次同学聚会上,彭小伟的反应,让我更加坚定,这个世界上有聚宝盆,只是都被那些富人偷偷的藏起来了,然后每天放一百块钱,第二天就变成了一万块。没几年,他们就人不知鬼不觉的变成了大富翁。

      我疯狂的查找这些富豪的发家史,最后都得出了同一个结果,他们一定是有聚宝盆的。
      我家里没有聚宝盆,所以我爹妈做了一辈子的工人,都发不了财。
      我不能跟我父母一样,他们太傻了,以为勤勤恳恳的上班,老老实实的工作,就能发财?
      怎么可能,发财的人都有聚宝盆。

      我一定要找到属于我聚宝盆。
      我花了好几年,走遍了祖国的山川大河,寻找最佳的风水,风水最好的地方,一定有聚宝盆。哦,我对中国的堪舆学和易经也很有研究。
      随即我发现,知道聚宝盆存在的人,很多很多,他们早就在我之前下手,把这些风水宝地的聚宝盆都偷走。
      导致现在的这些风水宝地,绝佳的龙脉,都变得支离破碎,污水横流。我知道他们的手段,他们会用开矿的名义,开工厂的名义、开发房地产的名义,把风水宝地的龙脉圈起来,然后在龙脉的龙眼上,偷偷建造房子,然后在房子里挖井,挖着挖着,就把聚宝盆挖出来,他们就发财啦。

      而我却晚生了几十年,这些聚宝盆都被他们捷足先登,拿去发财了。
      我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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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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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48:31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我在拘留所遇到了一个叫黑猫的人,当他鬼鬼祟祟的试探我,问我,王小胖,你听说过这世界上有聚宝盆吗?
      我就知道,我遇到了同样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我告诉黑猫,我在我的同学彭小伟的别墅里,找到了一个聚宝盆,可惜彭小伟的别墅里有狼狗,彭小伟和他的小老婆醒了,而我把聚宝盆摔碎。
      于是你就进来了,黑猫笑的很诡异。

      不,不,我告诉黑猫,我是因为诈骗进来的,我不认罪,那几个女人,都是心甘情愿把钱给我,她们想跟我睡觉,我不知道其中一个是单位的会计,挪用了公款。可是她告诉我这钱是她做安利挣来的钱。她才是骗子,她操我的时候,最喜欢捧着我的脸,说我可爱,可是竟然偷公家的钱,却从不告诉我,让我受了连累。
      骗子都没有好报应的,黑猫安慰我。
      我说是的啊,那个女骗子没有好报,可是她在上吊之前,竟然写了遗书,说把钱都用来给我买礼物,带我去旅游,这人太可恨了。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黑猫眯着眼睛问我,早知道就在勒死她之前,就该好好的找一遍有没有遗书、日记?

      我在拘留所里,给黑猫打了半个月的飞机,赢得了这个变态同性恋的信任,他决定带找聚宝盆。
      我先被释放,等了一年,黑猫也出狱,我们开始找属于我们的聚宝盆。不,属于我的聚宝盆。
      黑猫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这世上还有聚宝盆,藏在地下。
      这是我从没想到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去挖古墓,在古墓里找聚宝盆呢,黑猫却能想明白这点。
      黑猫在荆州纪南城找到了一个古井,干涸了很多年。古井在一个破败的村子,一个寡妇的院子里。
      我在黑猫的指点下,勾引寡妇。把寡妇杀死的那个晚上,我才知道,寡妇不是寡妇,她的老公在浙江打工而已。
      寡妇还在我身下挣扎的时候,寡妇的手机响起,这让我惊慌失措,我松开了手,寡妇接了电话,对老公说,家里一切都好,孩子在武汉上学,你赶快回来。
      寡妇挂了电话,我继续把寡妇掐死后,等黑猫过来。

      当晚我们就进入了古井,黑猫从古井下方找到了聚宝盆,我拿到了聚宝盆,然后我隔断了绳子。
      接着我把寡妇的尸体也扔进了古井。
      黑猫一直在古井里笑,我问他为什么笑。
      黑猫说,王小胖你真可爱。
      我用有条不紊用寡妇院子里的河沙,将古井填平。这堆河沙,是寡妇准备搭建一个阁楼的材料。
      古井填平后,我想起了黑猫的提醒,于是在寡妇家翻找了一遍,除了黑猫外套里的一个小册子,我确认家里没有账本、日记、文字记录的东西。其中寡妇的男人还发消息回来一次,是在我掐死寡妇的时候发来的,消息写的是,我马上就回来了。
      回来也看不到你的妻子了,我轻声笑了笑。
      我把手机扔到了池塘里,我也没拿寡妇家里的钱财,我是来找聚宝盆的,不是窃贼。

      然后我带着属于我的聚宝盆离开了这个村子。

      在我的藏身的一个住处,我打开了旅行包,拿起我手中的聚宝盆,然后看到了聚宝盆下方刻着“景德镇”的釉印。

      我明白黑猫为什么要笑我可爱。
      好的,我把事情捋了捋,寡妇不是寡妇,她有老公,他的老公也不是在浙江打工,他的老公是盗墓贼,逃跑之前,告诉寡妇藏了一个瓷盆在古井里,其实只是一个普通花盆,他老公怕寡妇跟人跑了,用这个假货骗了寡妇。有“景德镇”瓷器,绝对不会是聚宝盆,甚至可能连景德镇的标识都是假冒的。
      可是寡妇信了,寡妇也让黑猫信了,黑猫也让我信了。

      我王小胖就是太容易相信人。这是我最优良的品格,所以他们都说我可爱吧。

      我仍然选择相信黑猫,于是我打开了黑猫的遗物,一个小册子。
      小册子上画着一个地图,地图上有一座山,山体方方正正的,最前方有一个孤峰,黑猫在山峦的背脊上,标注了一个方位。

      我知道,这是黑猫隐瞒我的秘密,他标注的地方,一定埋着聚宝盆。

      我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雾归山——黑猫在小册子上画那座大山。

      我的人生给大家说到这里,大家一定认为我是一个笨蛋,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聚宝盆这种糊弄傻逼的事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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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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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48:4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我补充一下我的短暂一生的人生经历。
      我叫王晓庞,所有人都叫我王小胖,其实我不胖。所有人都说我可爱,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我从小就长的很漂亮。而且我很聪明,学习也很好。一定要记住,我很聪明,品学兼优。

      我在中国科技大上研究生的时候,一个剧组来学校拍戏,导演在无数的学生群演中看中了我。
      导演专门把我请到他的房间里,郑重的跟我说,王晓庞同学,如果你愿意出演我们这部戏的男二号,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大明星,会很有前途,我会让你红得发紫。

      可是我知道,我不想做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做演员发财。我心里只有聚宝盆,聚宝盆的才是能让我成为真正的富豪,跟马化腾、李嘉诚、扎克伯格这样的富豪,而不是一个演员。

      我对导演说,对不起导演,我很专注我的学业。
      我觉得我表达已经非常真诚,停顿了一会说,您还是把裤子穿上。
      我没有骗导演,我真的很专注我的学业。

      上面我说过,我是中国科技大的研究生,那时候我是研究空间物理学的在读硕士。
      而我读这个专业,只有一个目的,我需要从理论上证明了聚宝盆的存在,并且发表了论文。我的论文很复杂,就简单一点阐述给大家,物质守恒定律只是存在于经典物理学的大模型构架中。而我们对宇宙的认知,早在一百年前就认识到了相对论和量子物理学,但是我还知道一个研究方向,那就是物质从虚空中复制,也能从相对论和量子物理两大学说的夹缝中,得到理论的支持。而我的这个想法,被所有的前辈大师们忽略了。这个研究方向,没有人去触碰。


      跟之前不同,论文没有被教授署名发表在期刊上,而是狠狠的把我驳斥了一番。
      可我知道我是对的。教授是个固执的理论物理学家,他对得意门生的歪理邪说十分痛恨。教授有着崇高的科学素养,就算是我陪他睡觉,也不能动摇他的坚定的学术阵地。
      我放弃了学业,我知道不需要再学习下去,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学校和物理学教授,能再教我,跟聚宝盆有关的知识。

      为了我的聚宝盆,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参与国家自主研发对撞机的机会我也失去了,当然我也不在乎这个。
      但是我得生活下去,而且一边寻找聚宝盆,一边还能过得挺滋润。我得感谢我父母,给了我聪明的头脑和漂亮的模样。
      直到那个女会计出事,我在拘留所里遇到了黑猫。



      好了,现在我到了雾归山。
      这是一个风景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方。雾归山的人,对我一个外来者,非常的友善,他们具备了中国人最优良的品德——淳朴。

      我借住在一个村主任的家中,村主任姓高,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我。
      雾归山太过于偏僻,村民几乎见不到外来人。高主任在喇叭里说,雾归山来了客人,已经两三年没来过客人了,这是雾归山的大日子。
      于是这些善良的村民,络绎不绝的到高家来看我。

      有个叫夏算命老头,说我出门在外,必有血光之灾,但是他有办法帮我化解。他在拿了我五十块钱之后,什么都没做,就急匆匆的走掉。

      还有个叫贾风水的老头,神秘兮兮的告诉我,他们雾归山上风水最好的地方,就在山峦的脊背上。我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贾风水嘻嘻的笑起来,我知道你是来找宝贝的,没有人无缘无故的跑到雾归山来。如果你给我五十块,我就不告诉别人,并且还告诉你上山的小路。
      一个叫谢三平的年轻人很诚恳对我说,他家里有神仙,要不要看,看一次二十块。

      直到我钱包里的现金几乎都给了这些善良淳朴的村民。他们看到我身上已经拿不出现钞,才陆续从高家的院子里慢慢离开。
      雾归山的村民看见红红绿绿的钞票的时候,眼睛都发出了光芒。而我对几百块现金并不在意。
      高家的三个兄弟很仗义,给我做了一顿很好吃的饭菜,还让我喝他们自家酿的包谷酒,我酒量很好,我故意做出我喝醉的样子。

      我喝醉后,他们就不会对我有太多的警惕,我在他们的房屋前的池塘边呕吐,把喝进去的烈酒都吐出来。我知道他们现在偷偷在屋子翻我的背包,不过我的背包里,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个手机,手机是故意给他们留下的。我最值钱的金条,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拿出了黑猫的小册子,在月光下,寻找雾归山脊背上的那个埋藏的聚宝盆。
      并且我把揣在贴胸的一块金条摸了摸,只要这个做种的金条在,我就放心。

      幸好我没有把金条拿出来,不然就被躲在黑暗中的谢三平给看见了。
      我不知道谢三平竟然一直蹲在池塘边,让谢三平看见了我手中的小册子。谢三平突然就在我身前站立起来,两人尴尬的面对面对视了片刻。

      我把小册子扔给谢三平,你认字?
      谢三平翻了翻小册子,在月光下,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有事?我问谢三平,我已经看过你家的那个神仙了。
      谢三平拖来的那个秃子,就是他口中说的神仙,我装作相信了。

      谢三平迟疑了一会,对我说,大学生,你想不想日逼?
      我笑了,我到雾归山来,不是为了来找女人的。我也不缺女人,我怎么可能为了女人到雾归山来。

      谢三平从身后拉出了一个身材瘦弱的女人,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也一直蹲在池塘边。我忍不住左右仔细的看。
      就我和我堂客,谢三平向我保证,再没有别人。

      我看着谢三平的堂客耷拉的脑袋,被谢三平把头发揪起来,让我看见他堂客长得还挺秀气。
      我堂客也是读过书的,谢三平急切的说,日一盘,五十块,山脚下的高春还不如我堂客好看,也没读过书,她也是五十块。
      我在犹豫,我身上刚好还有五十块。
      谢三平说,你给了夏算命五十块,他就是拿这五十块去跟高春睡觉的,我真的不骗你。高春有性病,我堂客干净的很。
      我想起了夏算命拿了钱,急急忙忙的走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谢三平说,你别住在高主任家,他们几兄弟都是坏人,要抢你的钱的。你到我家去住,我把床给你睡,我堂客也把给你睡。

      我同意了。
      我收拾我的行李,向高主任告辞,高主任对我说,别去谢狗子家,他们家都是无赖,要骗你的钱的。
      我还是坚持跟谢三平走了,原因很简单,谢三平的家,在更靠近山顶,并且就在贾风水告诉的小路,必须要从谢三平家门口过去。

      高主任说,大学生,你要去我也不拦你,可是我们全家都招待你呢。
      我说高主任,我的手机是诺基亚的,值两千多呢。
      高主任说,啊,就那个小东西要这么多钱?
      算我送给你了。我大方的说。
      我以为你不要的,高主任眼睛笑眯眯的,把手机从他兜里拿出来。
      高主任摆弄了一会,我给我的舅子打个电话,他在武汉打工。电话没有打通。高主任说,你不会弄个假玩意骗我吧。
      我指了指山峦的顶部,没有基站。
      什么是基站?
      有了基站,电话就能打通了。我告诉高主任,你手机就能打通了,不用跑到山脚下的镇上打电话。
      高主任说,这个主意挺好。
      这样你才有身份嘛。我告辞了。


      谢三平和他堂客远远的在黑暗中等着我,我跟着他们走了好大一会,他们从一辈子走山路,走得快,走得样子跟山羊一样。
      我走得慢。
      到了谢家的门口,看见两个人直挺挺的站在稻场上,都把脖子抬着,看天上的星星。
      其中一个我认识,是谢三平带来的那个光头神仙,另外一个是一个老太婆。

      一个老头从黑洞洞的屋里面走出来,不怀好意的看我。上下打量。
      谢三平从背后的背篓上,变魔术般掏出一条鱼,递给老头子,把鱼煮了,放腊肉。这个是高主任说的稀客。
      老头子嘟嘟囔囔两句,今天怎么只偷了一条。
      谢三平一脚踢在老头子的肚子上,狗日的谢一平会偷鱼,你狗日的把他叫回来,让他给你偷鱼。狗逼养的,还在老子面前嫌少。

      我在高主任家吃过饭了,我对谢三平说。
      谢三平转过脸,对我讪笑,既然来了,就要好好招待的。

      谢三平把我拉进屋,我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
      谢三平慌慌张张的把门后的绳子拉一下,电灯泡亮了,灯丝半明半暗,要死不活。

      老头子拎着鱼,电费两块钱一度哦。
      谢三平打了老头子一嘴巴,你狗日的出了一分钱吗,你把眼睛给老子闭着,不准看光,不然就出电钱。

      我凑合着在谢家又吃了一顿鱼,吃饭的时候,谢三平的堂客老是偷偷瞄我,让我背后发毛。

      站在门外的老太婆是谢三平的妈,谢三平对他的妈很好,要他妈进来吃饭。他妈不回答,只是看着天空,跟那个叫二毛的秃头神仙一样。

      看吧,看吧,谢三平叹口气,看星星就看饱了。又对着我说,大学生,莫客气,我们吃鱼、吃鱼。

      谢三平和他堂客吃鱼,吃得很仔细,跟我不一样,我把鱼骨头随手吐在桌子上,而他们把每根刺上的肉都嘬得干干净净。
      谢三平的两个儿子,大的十岁左右,小的五六岁,两个小孩都吃得快,大的被遇刺卡住,捂着喉咙吼吼的哭,谢三平在大儿子的嘴巴里塞了一团米饭,用筷子狠狠的往下捅,捅的他大儿子面红耳赤,换不过气,好半天,才一口气提上来。


      老头子,应该是谢三平的爹,我听见谢三平喊他爸爸叫谢癞子。
      谢癞子在我们吃鱼的时候,就蹲在我身后,看着我们吃鱼,口水滴到了膝盖上。

      让老爷子一起吃吧。我刚说完。谢癞子就一把将我面前桌子上的鱼骨头抓在手里,放进嘴里一顿乱嚼。
      我呵呵的笑起来。

      谢三平用筷子拼命捅谢癞子的后背,狗日的给老子丢脸,狗日的饿痨托生的王八蛋。

      鱼不大,很快就吃完了,我不喜欢吃山里的腊肉,太咸太腻。我就说我要休息了。谢三平对我挤眉弄眼,看了看他的堂客。

      我知道已经很清楚雾归山村民都是如此淳朴善良,于是我把最后的五十块递给了谢三平,跟你说个实话,我电信局的,来勘测地形,准备在你们雾归山修一个基站,到时候我请你来做小工,背水泥,一天三十块钱。

      谢三平眼睛放光,两只手搓来搓去,真的呀,真的呀,大学生,你是好人。
      我被谢三平的质朴打动,于是把手里的户外表取下来,递给他。
      谢三平笨拙的把表戴在手腕上,好高级,一定很值钱吧?
      也还好,我累了,我想休息,明天我要上山。

      谢家的卧室里点着蜡烛,他们家只有堂屋有一盏电灯。我草草洗漱,吹灭蜡烛,躺在了他床上。
      刚躺下去,我就立即跳起来,床上有一堆软软的东西。
      随即我知道了,床上是谢三平的堂客。
      我点了蜡烛,却看见躺在床上是那个叫二毛的秃子。
      谢三平这个狡黠的农民,我忍不住笑起来,他肯定要跟我说,这个二毛才是他的堂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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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49: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我想错了。
      因为谢三平的堂客已经走进卧室,又走出去,再回来谢三平也跟着进来,一言不发,捏着秃子二毛的脖子,把他拖了出去。
      谢三平是一个诚实的人,说要把他堂客给我睡,就一点都不打折扣。

      卧室里只剩下我和谢三平的堂客。
      我对谢三平的堂客说,我不日你,你出去吧。
      谢三平的堂客说,不行,我当家的拿了你的钱。
      我说,那你坐一会,等会出去,就说我日过你了。
      谢三平的堂客说,不,你还是日我吧,我愿意让你日,以前都是贾风水、夏算命、高瘸子日我,还从来没有大学生日过我。

      不管什么男人,几把都是一样的。我劝谢三平堂客。
      谢三平的堂客不肯走,我叫周姜,我爸爸是雾归山中学的老师,我是被谢三平骗大了肚子,才嫁给他。我想走,大学生,你能不能带我走。
      我心里想,我又不是来做善事的,我是来找聚宝盆的,不过如果我答应她,她会不会帮我。

      周姜把衣服脱光,身上瘦得全是骨头,干瘪的乳房挂着黑色的乳头。两条腿跟柴火棒子一样。
      周姜看我我硬不起来,就用嘴巴嘬。

      我闭上眼睛,想着那个会计,还有黑猫。周姜爬到我的身上来,骑在我身上,带我走,带我走,我知道你是骗子,你就是骗子我也愿意跟你走。


      骗子?我睁开眼睛。
      周姜在我身上用力,你跟高主任说你是电信局的,来雾归山勘察基站地形。
      你听见了?
      周姜哼哼起来,我、我听见了。我男人也听见了。大学生,你的几把好舒服。

      我挺了几下,周姜哇哇啊啊喘气。
      我听见窗户外有人在嘿嘿嘿的笑,我开始以为是谢三平,随即听见了轻声的咳嗽,我才知道是谢三平的老头谢癞子。
      我伸出手把周姜的嘴巴捂住,坐起来,嘴巴在周姜的耳朵边轻声说,怎么就是骗子?
      周姜身体在抽搐,嘴巴挣脱我的手,好、好舒服。原来这么舒服,大学生,我要跟你走。我喜欢你的几把。

      我摁住周姜的肩膀,不让她扭动。周姜用手掐我的脖子,麻痹的,让老子日,让老子日。

      怎么就是骗子?我又问。

      周姜眼睛闭着,嘴巴留着涎水,口中不停的喘出鱼腥味,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哎呀,哎呀,我日你妈的,我日你妈的,啊啊啊,我日你妈的。

      周姜刚才僵硬的绷直的身体立即瘫软下来,跟一摊棉花一样,缩在床上。
      我开始警觉,趴在周姜的身上慢慢戳她,眼睛看着房屋里的环境,我知道我现在很危险。

      周姜用双手环抱我的脖子,轻声说,我告诉你,雾归山两年前,来过一个地质勘测的人,也住在高主任家里,他们在雾归山上高搞勘测,挖出来一个金子做的盆子,被高主任看见啦。

      啊!我知道大事不好。
      周姜用手搓我的卵子,别停,别停我还没说完。
      你不是过瘾了吗。
      感觉又来了,周姜说,那个勘测队的,找到宝贝了,想带着宝贝走,但是这宝贝是雾归山的,被高主任几兄弟拦住不让走,勘测队的人就让高主任通知雾归山所有人,每个人出一百块给他,他就把金盆子留下,这些钱就当是他的辛苦费。

      我开始重重的戳周姜,周姜又开始呻吟,听床的谢癞子又在嘿嘿的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周姜用牙齿咬我的耳朵,是高主任开会说,这宝贝是我们雾归山的,凭什么给他钱。我们开会,就把那个人打死了。
      啊!我跪起来。
      周姜用手揪住我的几把,还没完,还没完。
      打死了那个人,高主任才说那个金盆子是假的,根本就是那个骗子偷偷埋在了山上,又装神弄鬼挖出来,就是故意要骗我们的钱的。
      金盆子呢?我问。
      你先放进来,放进来我告诉你。周姜把两条腿架在我的肩膀上。
      我自己撸了几下,又戳进去。周姜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周姜的声音细不可闻,我们开始都不信,都说是高主任要独吞这个宝贝,高主任拿了个吸铁石,扔在金盆子里,吸铁石就粘在上面。我们就都后悔啦,为了假货,杀了那个骗子。

      我身上开始冒汗,房间外的谢癞子也在喘气,没想到你公公这么老的糟老头子,竟然身体还挺好,把自己搓射。我问周姜。
      周姜说,谢三平不让他日我,谢三平跟爸爸说,日我也可以,不过也要出钱,都是一家人,别人五十,他给二十五就行,可是他没得钱。他就每次在外面听我跟别的男人日,自己搓自己过干瘾。

      你婆婆不是还在吗?
      我婆婆疯了好些年了,不把给他日。谢癞子要日我婆婆,我婆婆就咬他的几把。


      我的动作开始机械性起来,我在想脱身的办法,这个女人,把雾归山这个秘密给我说了,我要是不顺她的心意,我就绝对走不出雾归山。

      我可以带你走,我拼命的抽插,周姜的下体发出了噗噗的水声。可是你要偷偷带我上山,我来了一趟雾归山,不能就这么走。

      周姜尖叫起来。对着我喊,大学生,打我,快打我。
      我知道很多女人喜欢这样,于是象征性的拍了几下周姜的脸庞,几把也随着耸动几下,周姜如同被电击一样,全身抽搐,脸部扭曲,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抱着我的脖子,跟死了一样。
      这次周姜过足了瘾,软软的对我说,大学生,你日我这一次,我这辈子都值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我说我要射在你嘴里。
      周姜说,你要干什么我都答应。


      我早上起得很早,起床之后,蹑手蹑脚走到堂屋,谢家的大门都没关,这家人家徒四壁,可能雾归山的强盗都懒得来跑一趟。
      谢癞子躺在堂屋里的竹躺椅上睡觉,打呼噜的声音最高处的时候,就停顿十几秒钟,我都以为这个老头子要把自己憋死了,鼾声就从小到大,周而复始。

      谢家的门槛几乎有我的小腿高,用的是上好的木料,而且有些年头了,证明谢家当年一定也是发达过的。
      如果我不是来找聚宝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谢家的门槛给骗出山区卖了。可是我是来找聚宝盆的,也就没有窥觑这个木料的心思。我的心思都在聚宝盆。

      我坐在谢家的高高门槛上,手肘支撑在膝盖,手掌托着下巴,看着黎明前眼前的群山,太阳虽然没有升起来,天空隐隐透着灰白,眼前的山峦上,翻滚着浓浓的云雾,云雾在黎明的微光下,似灰似白,以缓慢的速度,在山腰上慢慢的盘绕,就像一个妖冶的女子,在纠缠坐定的高僧。

      天空中星星越来越黯淡,稻场上站立的那个二毛,仍旧在看着天空,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一个晚上。
      让我很惊讶的是,我对二毛这个古怪的举动本身,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突兀。

      太阳终于从东方升起,雾归山最前方的孤峰上,金光四射,随即阳光从孤峰 的嘴部迸射出来,刹那间,整个雾归山都沉浸在润软的朝阳之中。雾归山上连绵着桃红的朝霞,美的让我心碎。

      谢三平和周姜过了两三个小时才起床。昨晚我日了周姜之后,似乎刺激了谢三平,于是谢三平又日了周姜半夜,谢三平日周姜的时候,打周姜的动静很大。
      我向谢三平告辞,我走了,下次再来。
      谢三平没有我想得那么失望,哦,大学生,你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山里好,听说城市里到处都是车,路都没得走。
      我笑了笑,向谢三平告辞。
      走过高主任家门口的时候,高主任看见我了,没有打招呼。他对我住在谢家,还在生气。
      我看得出来,高主任跟谢家关系不和睦。我也明白,两家隔得不远,为水源和田地有矛盾,全中国的农村都是一样。

      我在朝着山下走去,走到了距离省道六七百米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岔道。这个岔道很隐蔽。昨晚周姜告诉我,这条路,以前是专门留给赶尸匠过路用的,后来又成了土匪进出的小道。雾归山的村民,嫌这条路晦气,很少有人通行。

      我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走进了这条赶尸路,道路很窄,也比大路陡峭,我走了两个小时,走到了雾归山脊背的下方。
      我在一个塌陷古墓前等待周姜,在等待周姜的时候,我仔细的看了看石头上的墓碑,墓碑的铭文上的名字很古怪,写的是什么罗明坚、李摩太、乔万尼、戴德生这些古怪的名字,按照历史,这些人应该是几百年前到中国来的传教士,竟然跑到了雾归山这个极为偏僻的地方,还死在了这里。
      连雾归山的村民,都已经忘记了这些人的存在。

      昨晚我和周姜说好了,周姜跟我在这里碰头,带我上山后,然后跟着我下山逃跑。
      约定的时间到了,周姜没有出现,我看了看雾归山的山势,又把小册子翻出来,看了看地形。决定不等周姜。现在到了这里,我不用周姜带路,也能走到小册子上标注的山脊背的地方。
      周姜不会来的,我知道很多女人口口声声的要跟我远走高飞,真正事到临头了,都还是放弃不下自己的家庭,舍不得孩子。我经历的多了,我理解。周姜不来是好事,给我减少了很多麻烦,我本来计划了很久安置她的方法也不用实施。

      我朝着小路向山上爬,这条小路,是一个破败的水渠,用石头和石灰铺起来的水渠。遇到突兀的石壁,还修建了渠桥,不过渠桥也已经残破,塌了一半,剩下两根石柱子矗立在悬崖上。
      路过一片旱地的时候,我看见了村民搁放在田边的一个锄头,我拾起锄头,用锄头把做拐杖继续爬上,锄头作为拐杖来说,重了一些,不过我需要它。
      中午刚过,我走到了雾归山的山脊背中央,时间正好。现在阳光下,所有的树木都没有影子。
      我拿出了指北针和小册子,看着方位,一步步朝着黑猫标注的地方接近。我看到了标注上的一个刀型的石头,我知道接近了。
      这种刀型的石头,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我走到石头下,发现这块十几米高的石头,比我想象的要薄,薄的跟纸片一样,我好奇这种地理奇观的存在,按照常理,这种石头,早就应该被风雨腐蚀而垮塌。

      山顶上一阵风劲猎的风刮过,被薄薄的石头切开,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声。

      我顾不得这块石头,继续向前走了二十一米。
      走到了黑猫在小册子上的标注的地方。
      我扔下了手中的锄头。
      我找到了我的聚宝盆,如果这个也算的话。

      我见过胡二柳的聚宝盆,是巴掌大小,绿色的彩釉,盆底的釉彩是一个抱着鲤鱼的娃娃。
      我也见过彭小伟别墅里的聚宝盆,那个聚宝盆大一些,有六寸的直径,是湛蓝的单釉,没有花纹。

      黑猫小册子上标注出来的埋藏聚宝盆的地点,不需要我去挖,聚宝盆就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山顶的地面上。
      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也没有人拿走。
      因为根本就拿不走。


      在我面前的聚宝盆,是直径九米的蓄水池。
      我明白了我上山时候看见的破败水渠的来历了,原来是几十年前,雾归山的村民为了响应大兴水利的号召而修建水渠,其实雾归山到处都是泉水和溪流,山上山下到处都石头,根本没多少耕地,那里需要一个水渠来灌溉呢。


      我蹲在这个蓄水池边,想了几百种种办法,将这个巨大的聚宝盆给带走,没有个办法是可以做到的。
      我忍不住笑起来,我终于找到了我的聚宝盆,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当然,我还有一个办法,唯一的办法。
      我把贴身放在胸口的金条拿出来,金条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芒反射在我的眼睛上,我眼前恍惚了一下。
      是谁?我觉得我身后有人,立即转身。
      山顶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切过那片刀石的尖叫声。

      可能是跳窜的野兽,或者是飞过的野鸟,我把金条拿在手上,金条不需要太大,中国建设银行的二十克标准金。用来做种,就足够。

      我绕着蓄水池走了一圈,这个聚宝盆保存的很完整,边缘镂刻着奇怪的花纹。蓄水池的圆壁笔直光滑,池底长满了灌木。
      蓄水池的南边,放着一个简陋的木梯子,木梯已经腐朽了大半,看来有雾归山的村民来过,并且还下到了聚宝盆里面。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蓄水池,就是一个聚宝盆,合该雾归山的村民穷得叮当响,他们守着这个宝贝,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我谨慎的把脚踏在木梯上,虽然木梯并不结实,不过能够承受住我的体重。我走到了聚宝盆的底部。才发现,聚宝盆的深度比我刚才目测的要高一些。
      在地面上,我的视觉产生了一点误差,我以为聚宝盆有两米深,其实有三米多。

      我走到了聚宝盆的中心部位,我开始用手拔草,发现这里泥土比较深厚,很快,我的手指触碰到了聚宝盆的底部,果然是一片坚硬平滑。
      我感觉到手指疼痛,举起手的时候,发现手指正在流血。我不能用手继续挖泥土,我想起来我带上来的那把锄头。
      我准备去把锄头拿来,把聚宝盆中心的盆底泥土刨开,那样,就可以把我的金条放上去,然后过几天,金条就会变成一堆金条。我可以每几天就来 收获一次金条,把长出来的金条,埋在附近的泥土里。

      我的心脏在砰砰跳,我想喊。不!我告诫自己,我要尽量的保持冷静,就跟爱德蒙·邓蒂斯在基督山岛上发现了那个巨大的宝藏一样,我现在需要的冷静,一定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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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 10:49: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点事情不对劲,我开始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我,绕着盆底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有看到那个木梯子?
      我涌向头部的血液立即凝固。然后我看向了聚宝盆里的四周,池壁内部,空空如也。
      木梯子呢?
      难道是我记忆出现了偏差,我明明记得我是踩着木梯下来的。
      可是现在没有木梯子了。

      聚宝盆——这个蓄水池的池壁三米高,我跳不上去。
      不要慌,冷静,就算是有人,我对自己说,也没事,他最多以为我是个骗子,他不会知道这个蓄水池其实是一个聚宝盆。秘密还没有被人识破。
      我看着天空中稍稍西斜的太阳,周围是一片午后的明亮,我一颗心放下来。

      老乡,别跟我开玩笑啦。我对着空中大喊,我是来做修建基站测绘的,把梯子放下来,别闹啦。

      没人回答我,头顶上只有尖锐的风声在嚎叫。

      我想好了对雾归山村民的托词,放松下来。太阳已经偏里了正上方,我躺在池底的阴凉处休息,脑袋在想着该怎么骗过村民们,偷偷的使用聚宝盆。

      我我开始计划,我在等待金条生长的时候,我可以住在谢三平家,吃谢三平家的腊肉和他偷的鱼,睡他的堂客周姜。我想起了周姜干瘪的身体,几把竟然硬了。
      我忍不住用手挠了挠裆部,脑海里立即想起来,周姜坐在我身体上蹦跳。
      昨晚我用了不少的体力在无谓的事情上面,我有点累。
      我睡着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

      天空中黑黝黝的,只有两颗最亮的星星,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一点点痕迹。

      现在我确定山顶上肯定没有人。既然没有人,那么我是安全的。
      我不怕鬼,这世界上没有鬼。我只怕人。
      我已经找到了我的聚宝盆,我已经发财了,我可以带着我的所有的钱财,移民到崔斯坦达库尼亚去。
      那是英国的殖民地,在南半球的大西洋上,距离世界上最近的大陆有两千五百公里,这个岛上只住了两百人,我就可以远离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孤独的幸福的生活在那个岛屿上。一辈子不跟人打交道。

      我脑海里想起了这个荒凉美丽的岛屿,我兴奋起来。走到聚宝盆的中央,在我白天刨出来的盆底,恭恭敬敬的把我胸口的金条拿出来,放在盆地,把四周刨开的泥土掩埋上去。


      我做完了这一切,感觉头顶有东西轻轻的砸在了自己的头顶上。我立即抬头张望,是谁,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把梯子藏起来了?
      没有人回答我。
      几滴水珠连续落在我的脸上,冰凉湿润。
      下雨了。

      在这个蓄水池底,没有任何的遮挡物,我后背贴着池壁,也是徒劳。身上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我忍不住开口咒骂那个把梯子偷走的人。他是一定是雾归山某个顽劣的小孩,在山上放羊,偷偷跟着我,跟我恶作剧。然后现在他回家吃饭、睡觉去了。却把我留在这个蓄水池里淋雨。
      是不是谢三平家的那个十岁的大儿子?
      我几乎能确认就是他。

      所有人都说小孩子是世界上最纯真善良的生物,天真无邪,烂漫可爱。
      错了。
      小孩子邪恶起来,比大人更甚。成人作恶的时候,会戴上面具。而小孩子作恶的时候,会真诚而坦荡。

      我也曾经是个小孩子。

      我还是孩子的时候,胡二柳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王小胖,我把聚宝盆送给你,好不好、好不好、好不……
      胡二柳的嘴巴在江水里翕动开合,江水灌入他的口中,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我用的我人格保证,那一刻我绝对是十分的真诚。
      我只要聚宝盆。
      胡二柳漂在江面上,我回头看向脚下,发现胡二柳在垂死挣扎的时候,脚碰到了我的聚宝盆,聚宝盆已经变成了七八个瓷器碎片。

      我当时并不觉得我做了错事。
      我是个真诚的孩子。我要我的聚宝盆。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混合灰尘的味道。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贴在身上很难受,我脱下了衣服。赤裸着上身,却又觉得冷。

      我得暂时离开这个聚宝盆,找个山洞躲雨。虽然我用了半辈子的时间找到了我的聚宝盆,我也得暂时离开它一会。

      我在池壁的内侧寻找能够攀爬的部位,摸索了很久,却发现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我后退几步,助跑蹬上池壁,然后轻巧的双手向上伸去,却距离池壁的顶端还有半米多。

      我退到池壁的中央,雨突然下得猛烈起来。接着黑暗瞬间褪去,天地之间一片白昼。
      我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失明了片刻。当我又能看清的时候,头顶发出了一声剧烈的炸雷声音。
      打雷了。

      我看着天空,厚厚的云层几乎压在了雾归山的山顶。云层中蛛网一般的闪电在里面伸缩,如同一条火蛇,在寻找猎物。

      接着又是一道霹雳连接上了云层和雾归山顶,就在我眼前,我看清楚了,闪电击中了那个刀石。

      我立即醒悟过来,那个刀石,并不是天然形成的石头,而是一个金属物体,吸引了闪电。只是不知道这个金属的刀石,在雾归山顶几十年了,被雷击了几千次。

      瓢泼大雨。



      可能是两小时,也可能是三小时后,我意识到了危险。
      因为雨水漫到了我的小腿上方。而倾盆大雨似乎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

      我惊慌起来,涉水在蓄水池里行走,双手再次摸索池壁上的缝隙。与白天一样,我这举动仍然是徒劳的。
      蓄水池的水上涨的更加快了。
      我明白这是地面上的雨水开始汇集,流向了这个低处。
      我对着天空焦急的说,让我走,让我走。

      让我走,让我走。聚宝盆是假的,你放了我。
      这是谁的声音,我没有说话。

      我的后背寒毛耸立,我本能的觉察到我身后有人。
      我慢慢的转身,猛然扭头。蓄水池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汪积水,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天空中又是一阵闪电,刀石又被击中了。
      在一闪而逝的白色光明中,我看见两个人影就站在我的身前。他们的身形是黑色的,但是他们的脸色苍白,眼睛碧蓝。我认得他们。

      胡二柳说,聚宝盆是假的。
      张倩说,让我走,让我走,我不要在这里。

      胡二柳和张倩手牵着手,看着我。他们半截身体都在水下。

      张倩,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我问张倩,小学六年级走的。
      不啊,我没有走,张倩笑着说,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你,我在你心里面。我爸爸妈妈带走的是我的骨灰啊,你忘记啦。
      我真的忘记了,我捧着脑袋,我一直认为张倩没死,她的爸爸妈妈带着她和聚宝盆去了美国。
      我很想念张倩。我把她藏在了衣柜里。

      你也在我的心里面?我看着胡二柳,随即我笑了,是的,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们。
      现在他们站在我的面前。

      雨水已经到了齐腰深了,我的呼吸开始不顺畅。
      胡二柳惊慌的说,我要淹死了,怎么办。
      张倩格格的笑起来,你已经淹死过一次啦。

      胡二柳漂在水面上,头朝下。他的身体在水面上旋转,慢慢漂到了我的面前,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触碰到胡二柳。
      胡二柳身体翻了个,脸朝上,睁开眼睛,聚宝盆,假的,不,真的。
      我尖叫一声,把胡二柳的尸体推开。胡二柳的尸体顺着江水漂远了,被停泊在江边的趸船拦住,他的尸体在江水和趸船的吃水线之间不停的沉下去,又冒出来。

      不不不,胡二柳的尸体漂浮在蓄水池的水面上翻滚。
      我为什么看的这么清楚?这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雨夜。
      我这才看到,蓄水池的每一处都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这个光芒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黄色,不是任何一种我能描述出来的颜色。
      诡异的光芒无处不在。

      张倩走到我的跟前,嘴里塞着一团布,那是她的手帕。
      我捧住脑袋,我不想你走。
      我没走,张倩吐出了口中的手帕,我一直在你心里。

      你是假的!假的!我大声喊。

      有人在笑,就在我的头顶上笑。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人站在了蓄水池的边缘。

      是谢三平家的那个叫二毛的秃子。
      二毛、二毛,你认得我的,我在你家吃过饭的……梯子呢,你拉我上去。我有救了,拉我上去,我给你钱,很多钱。

      二毛笑了几声。我看见他的胸口发出了蓝色的光芒,哦,我突然意识到,聚宝盆里无处不在的光芒,和二毛胸口的光芒是一样灰蓝。

      蓝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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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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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0-7-3 14: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胡二柳和张倩突然消失。张倩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王小胖,你真可爱。

      我说你们去那里了?
      蓄水池里除了我,什么人都没有。

      雨水漫到了我的胸口。我大口大口的呼吸。
      二毛也不见了。

      我开始陷入绝望。

      我的水性非常好,我是校游泳队的主力队员。我曾经在学校的游泳池,连续漂浮三个小时,我心里微微安心。
      我可以用心算复杂的函数积分,蓄水池的半径、高度、雨量的大小……我只用了两秒钟,在心中计算出来,照着现在雨水上升的速度,四个小时,蓄水池就会被注满。

      我相信我在绝境中,能给自己争取一个小时。
      我能活,我很怕死。我还没有去崔斯坦达库尼亚,那个荒无人烟的小岛,才是我最后的归宿。

      雨水蔓延到了我的下巴,我脚踮着,口鼻朝上,我尽量的节省体力。
      水瞒过了我的头顶。
      我开始在蓄水池里游泳。

      我张开双臂,躺在水面上。比我预测的要乐观很多。我现在一点都不耗费体力。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等着蓄水池的水升到顶部,那时候我就能爬出去。
      还有四个小时,让我更开心的是,雨下的更大了,蓄水池里的水上升的更快。

      我脑袋里有准确的生物钟,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跟钟表一致。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
      我漂浮在水面上,看着池壁与水面的距离,可以看到水上升到了两米多,再上升一米,我就可以伸出手臂,抓住池壁,我就可以脱身。

      可是我累了,精疲力竭。
      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我身体的热量在迅速的消耗。
      水的热传导是空气的三十多倍。我在计算,我身体里的热量,还能不能让我支撑一个小时。

      我很累,我也很冷。我需要温暖。
      那个会计的肚子就很温暖。她有老公,她告诉我,她很爱她的老公。这句话是她抱着我,把我的冰凉的身体贴在她赤热的肚皮上亲口说的。


      我听到了磕磕作响的声音。透过水的传导,似乎很远。随即意识到,这是我牙齿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在水中的传递的速度,会变得遥远。

      我靠在会计的怀中,身体在战栗,我好冷。
      会计的声音遥远的传来,从水中传来,抱着姐姐,姐姐身上暖和。
      会计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手指轻柔。
      我看不见你。我说。
      你把头抬起来。会计说。
      我抬不起来,我说,我抬头,身体就沉下去了,我太累,手臂和双腿都已经僵硬,我只能这样飘着。
      会计说,那你就别看我了,你得活下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问会计,我亲手杀了你,为了那笔钱。
      会计说,是我自己上吊的,我的宝贝,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们会枪毙你的。我不想你被枪毙,坐牢也不行。
      你为什么不恨我?我躺在水里大声的叫喊,你应该现在就溺死我!
      不,你要活着,我喜欢你。会计说,所以你得活着。
      你爱的是你的老公,我开始饮泣,泪水混合着雨水,流到脸庞边的水里。
      是吗,我说过吗。会计的声音变小了。
      会计抚摸我的头发的手指变和温暖的身体消失。我静静的躺在水面上,略微动弹身体,发现缠绕我身体是漂浮在水中的水草。
      你别走,我大声喊。
      水草沉浮了两下,最终还是沉下去。
      你别走,我开始呛水。
      三个小时五十分钟过去,距离池壁的边缘只有不到六十公分,再过十分钟,水面就会上涨二十公分,水面距离池壁边缘四十公分的时候,我的手臂就可以抓住池壁。我在努力的坚持。等着这最后的二十公分。

      这十分钟,比十年还要漫长。
      十分钟后,我伸出了右臂,攀向池壁的边缘。可是我的手指触碰,仍旧是光滑的池壁。

      我在水中垂直身体,努力看了看池壁,发现手指的尽头,距离池壁还有五十公分。
      五十公分,也就是半米。
      雨水灌入聚宝盆的速度减慢了,我的计算出了一点点差错,我需要继续坚持几分钟。
      五分钟后,我伸出手臂,仍旧抓不到池壁的边缘。
      我继续维持我最后的体力,漂浮在水面上,我已经到了生理的极限。我祈祷赶紧结束这一切吧。

      又五分钟后,我伸出的手臂,仍然无法抓到池壁的边缘。
      我意识到,水面没有再上涨。
      雨停了。
      天地之间开始安静。
      难道老天要让我在最后的关头,让我绝望吗。
      我静静的感受聚宝盆里的任何一个细节。雨水仍旧在灌入聚宝盆,我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聚宝盆里的雨水不再上涨?
      以我的智商,我暂时想不明白。

      教授严肃的说,你的论文过不了,你的数据模型,其中一个数学计算是错的。
      不,教授,你错了,这个数学矩阵在量子领域需要添加一个阈值。
      教授说,不要去触碰量子力学和弦论,我们的宇宙不需要这些。
      可是我论证这些数据,就能发现宇宙的真理,物质和能量的起点,那是从无到有的基点。我会成为改变宇宙的人。
      你疯了。教授笑着说,你的论文,我就暂且保留,等一千年后,能够理解你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出生的时候,他们会为你翻案的。
      不是的,教授,你相信我,不用一千年,我双手摊开,几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宗,那些生活在两河流域的前人,就已经发现了这个结论。
      教授说,你疯了。
      我没疯。
      你疯了。
      我没疯。
      教授拿起面前的水杯,你放了什么。
      一个化学系的学妹,我诚实的告诉教授,她替我在实验室偷拿了一点东西,很少很少,微克计算。您知道的,化学系的实验室,一向管理得不那么严格。
      教授掏出手机。可是他已经无法按下手机上的按键。
      遗书我帮您写好了,我把遗书放在教授的面前,您看,我模仿您的笔记,您自己都无法辨认真假吧。
      教授的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他的神经在开始麻痹,某种世界上只有几千个人知道的化学物质,在教授的体内循环,现在正在迅速破坏教授的神经元和髓鞘。
      教授的职称一直无法提升,因为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同性恋。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度不公平的待遇。
      他的遗书里写的很清楚,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抗争。
      就像、就像图灵一样。
      其实教授十年前就得了艾滋病,他把检查报告和鸡尾酒药物偷偷藏在他的书柜里,我第一次来他家,我就发现了。教授是个好人,他第一次操我的时候,就坚持戴套,让我起了疑心。
      教授的道德底线出卖了他的秘密。

      我开心的笑起来,池水涌入我的口中。我的身体在下沉。
      教授死了,躺在我的身前,眼睛充满了灰色的阴霾,他无神的眼睛看着我在他的书房里仔细的抹去我曾经来过的任何细节。
      这个时候,真实的我在和那个化学系的小师妹在学校后山花园里做一些情侣都该做的事情。小师妹从内心里相信这是真的,除非她想成为一个杀人的共犯。她刚刚拿了香港科技大学的录取函,她不会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这是唯一知道我是一个杀人犯,仍旧活在世界上的人。可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我很得意于我的小心。我也很怀恋小师妹坚挺的胸部,跟苹果一样,结实、光滑、柔韧。
      苹果,我我想起了苹果。
      教授没有死。教授从水中爬起来,口鼻冒出黑色的血液。
      教授说,没有苹果,我是不会死的,我怎么会不吃苹果而死呢。我不能这么没有尊严的死去。

      教授在水里抓住我的肩膀,你知道你论文计算的错误在那里吗?
      我不知道。我听着池壁边缘流入聚宝盆的水流,按照计算,现在聚宝盆已经注满,我应该可以爬上地面逃生。
      教授说,王晓庞同学,一个管子向水池注水,每小时注入十吨水,水池另一边的管子向外放水,每小时放出十吨水。问,需要多少时间将水池注满?
      这是小学三年级的数学题,教授,你疯了。
      教授说,我没疯,我只是死了。

      教授的身体躺在殡仪馆里,无数爱戴他的学生,牵着手,绕着身边走过,瞻仰他最后一眼。牵着我的手的男生,正在用手指挠我的手心。
      我都没有想到教授竟然睡了这么多的男生。

      我知道教授简陋而谬误的数学题在告诉我什么了。
      因为我漂到了水池的另一边,是池水把我推过去的。聚宝盆里的水在流动。
      流动,就意味着,池水有一个放水的管道。
      我的头顶轻轻触碰到了池壁。
      我知道了为什么池水永远无法注满的原因。
      在距离池壁顶端五十公分的池壁,有一排手指粗细的孔洞,池水漫到了这里,就流了出去。这些孔洞上下六排,绕着池壁整整一圈。
      孔洞的数目足够多了,导致水流出的速度,超过了雨水灌入了聚宝盆的速度。因此水面将一直保持在这个高度,直到长时间的晴天,将池水慢慢的蒸发。

      王晓庞同学,一个管子向水池注水,每小时注入十吨水,水池另一边的管子向外放水,每小时放出十吨水。问,需要多少时间将水池注满?
      教授问了一个近乎于真理的数学题。
      这个真理,就是我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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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3 14: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勉强将手指伸进孔洞,支撑我漂浮在水面上的身体,几分钟后,我发现,这个动作耗费的体力,比漂浮在水面上更快。我的手指开始麻木,我陷入了绝望。

      那个挠我手心的男生,朝我挤眉弄眼。不,他不是学校里的学生,他是黑猫。
      黑猫在笑。
      你笑什么,我问黑猫,你已经死了。
      黑猫开心的说,这个小册子,是是我故意留给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你看我没有猜错吧。
      我在拘留所里,给你撸了半个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因为那个寡妇,是我的妻子。
      那他在外面打工的老公是谁?
      就是我。
      我懂了,黑猫跟他老婆商量好了,要弄死我。
      你为什么要弄死我?我问黑猫,可是为什么你来晚了?
      黑猫说,你自己猜,你自己猜,嘻嘻嘻嘻。


      我不想猜了,黑猫和他妻子死了,我也要死了,等我死了,我就去问他们。

      我再也没有力气,支持我在水面上漂浮。
      我沉了下去。
      我看见了聚宝盆水底的中央,发出了湛蓝的光芒。随即水底到处是橙色,满满的橙色。
      聚宝盆工作了。
      我的金条铺满了水池底部。

      我成功的找到了属于我聚宝盆。



      太阳升起来了。清晨的阳光从山峦上升起,跟我在谢三平家门口看到的旭日初升一样。
      我仰躺在水面,身体浮肿,身体裸露的皮肤上爬满了水蛭。一个青蛙蹲在我张开的嘴里。
      我已经死了。死在属于我的聚宝盆里。
      我嘴里的青蛙,突然跃起,跳入了水中,发出咚的一声水响。
      两个人走到了聚宝盆也就是蓄水池的边缘,看着我尸体。
      一个是周姜,另一个是谢三平。
      两夫妇看着漂浮在水中的我,看了好大一会。
      “死了吗?”周姜问。
      “死透了。”谢三平说,“刚才他嘴里含着一个壳马,淹死的人嘴里都会有壳马。”
      “哦,”周姜说,“他会不会变成鬼来找我们?”
      “这世上那里有鬼,”谢三平说,“你狗日的舍不得他死吧。”
      谢三平揪住周姜的头发,狠狠打了几拳,“赶紧的把水放干,过一会高龙就要带人上来了。”

      周姜趴在蓄水池的边缘,摸索一会,似乎按下了某个石块。
      蓄水池的水开始迅速的下降。
      我的尸体也随着水面下移。

      很快,我的背部触碰到了池底,蓄水池的水干了。
      周姜和谢三平放下了木梯,走下池底。谢三平和周姜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不放过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金条呢!”谢三平怒吼起来。
      周姜在我尸体的周围寻找,可是在周姜和谢三平的脚下,全部是一块块的金条。
      周姜拿起了一块金条,却轻易的扔到了一边。
      哦,在周姜和谢三平的眼中,金条不是金条,只是石头。

      这个聚宝盆是一个高级文明机械的动力装置。能够把一块金条复制成无数块金条。但是周姜和谢三平看不见,他们看不见,就永远都不会明白。

      周姜终究是没有在池底找到金条。
      谢三平怒了,手伸进周姜的衣服,狠狠的捻周姜的乳头。周姜痛苦的大声哭嚎,“我真的看见他胸口的金条,我没有骗你。”

      “你把金条藏起来了?”谢三平的手指更加用力,“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周姜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蓄水池里回绕,“我真的看见了他身上有一块金条……”

      “你就这么白白给他睡了,”谢三平大喊,“你被他操的很舒服是不是?”
      周姜的身体在扭曲,“没有,没有。”
      谢三平松开了周姜,他的几把硬了,解开裤子,把几把塞进周姜的嘴里,并狠狠的在周姜的口中捣进捣出。
      周姜一阵干呕。
      谢三平开始疯狂的用手抽周姜的脸,“你他妈的敢吐在我的几把上,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蓄水池的顶上有人在笑。
      谢三平恨恨的把几把从周姜的嘴里拖出来,慢慢的塞回裤子。
      “没见过两口子日比吗?”谢三平对大骂。
      “你们要日就快点日。”蓄水池上面传来的是高主任的声音。
      “高主任啊,”谢三平的声音立即变得谄媚,“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高主任的声音变得拿腔作调,“日好了没有,日好了,我们要开始作法事了。”
      “日好了。日好了。”谢三平讨好的说道。

      “那赶紧上来吧。”高主任冷冷的说。他的身边出现了十几个人头,其中不乏小孩子,这些小孩子都紧紧的盯着周姜裸露出来乳头和红肿的胸部皮肤。
      周姜胡乱扯下自己的衣服,擦了擦嘴边,跟着谢三平爬上了蓄水池。

      蓄水池上,围着边缘站立了一圈村民,所有人都牵着手,周姜和谢三平也加入其中。
      这十几个村民围成一圈,绕着蓄水池转圈。
      在蓄水池的外围,上百个村民,都纷纷的跪下来,对着蓄水池整齐的磕头。

      高主任开始唱起来:“天上的星星我不要,地上的财宝我不羡,我只要我的聚宝盆,年年开花,年年结果,结出摇钱树,千年万年永不变……”

      我身边的金条和石头慢慢的消失,蓄水池下铺满了一层灰白色的骸骨。当我的身体腐烂之后,我的骨头也将混入其中。






      聚宝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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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3 14: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雾归山风云录呢,我其实之前发了一个帖子,叫新博异志,发了长生的故事。和第二个故事转世。
      长生写的我很满意,后来我修改了,也跟几个哥们出版了合集,出版了就有个毛病,因为审核,删减太多。导致故事的文学性大大的减弱——雾归山风云录,绝对是我最喜欢的路数,用纯文学的方式写类型文。
      表面上是科幻,其实是纯文学的人性,但是现在大环境已经很扭曲了,绝大部分的读者和评论家,以及文学爱好者,不认同人性中最险恶的部分在文学中体现。
      导致长生也很难得到科幻圈评论的认可,泛泛的给出了删减版一个“乡土科幻”的结论。我看到后,不知道怎么去回应。长生是一个在写作非常先进和突破的文学方式的作品,技巧上我也很满意。各种隐喻,各种批判——我认为批判是文学的天职。
      刚好怪兽的编辑钱多多跟我约稿,我心里不服气,就写了一个比长生更黑暗的聚宝盆。当然出版(依然是合集)的时候,不出预料,也把我认为最精彩的部分删除了,删除的就是大家看到的黄色暴力SM变态的部分情节,这些情节都是为文学性服务的,表现雾归山里每个人的状态,其实就是中国人中某些人的状态。
      雾归山里无好人。
      明天我发长生,无删减版的。
      我觉得雾归山风云录写得是我这几年相对出色的作品。
      既然走不了主流渠道,发在宜昌版,回归初心也是不错的。
      现在雾归山风云录写了两篇半,我也不着急,反正不指望变现,有灵感了就写一篇。
      没灵感就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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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4 16:24:52 | 显示全部楼层
      长生

      1
      我在三十七年之后,看着二毛汩汩流血心脏,就想起了今天,谢癞手里黑乎乎的发动机。
      肮脏墨黑的机油滴落流淌,二毛的血液也一样。

      我叫谢一平。
      陈胖子站在稻场的边缘,告诉我和谢癞子,二毛又被人欺负的时候,我正在看着谢癞子摆弄他的摩托车大卸八块的零件。
      这是一辆春兰的125摩托,年龄跟我一样大,实际上就是我做满月酒的时候,我幺爸兑现给谢癞子的礼物。要说机器虽然是铁的,但是比不上我们人经磨,都是十六岁,我还是个少年,几把毛刚刚长齐,一顿饭吃五六碗,水田从来不走田埂子,都是用跳的。我再怎么说,还有五六十年能活。
      我想错了,后来我也只活了五十三岁。
      谢癞子身边的这个摩托车,已经跟一堆废铁没什么区别,铁疙瘩比不上人的血肉之躯经熬。

      从我有记忆开始,这辆摩托就在坏,不停的坏,小零件换了不晓得多少次,这几年发动机开始出毛病。
      谢癞子就靠着这个摩托到处找人打牌,搞女人。把屋里的钱糟践完后,就修理他的摩托车。
      扳手、钳子……
      谢癞子的脾气暴躁,修车修恼火了,就要买新摩托车。我妈没钱,谢癞子要不到钱,就修理我妈。
      扳手、钳子……

      我妈从进谢家的门第一天就开始挨打,怀我的时候,谢癞子也一样的打。我就是被谢癞子从我妈肚子里打出来的。不然我应该八月份出生,结果我六月被谢癞子踢了一脚,就生出来了。
      我命大。不光谢癞子没有把我踢死在我妈肚子里,还有一个原因,我长了几把。

      我的幺爸,谢癞子的弟弟谢大龙,承诺过,如果谢癞子生了儿子,他就送谢癞子一辆摩托车。
      如果我生下来没有几把,谢癞子是要把我扔到山上喂狗獾的。
      这是谢癞子亲口说的。

      谢癞子并不是因为我是个儿子就喜欢我,他也不喜欢我的弟弟,他只喜欢摩托车,好几次半夜,我听见谢癞子喘息着在稻场上喊,
      春兰、春兰……

      我透过窗户,看见谢癞子在柔软的月光下蹲着胯子日摩托车,日的是排气管,银白色的月光披在谢癞子和摩托车上,谢癞子的几把和胯子上黑漆漆的。


      我屋里现在有五个人成员,奶奶早就死了。谢癞子和妈,我和弟弟,还有二毛。摩托车不算。

      现在陈胖子叽叽喳喳的跟谢癞子说,二毛已经被逼在高龙屋里的稻场上,高龙非要说看他是男还是女的,看他长了咪咪没有。陈胖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嘴巴瘪着,咪咪的笑。说是来报信的,就是想看热闹。

      不过今天不是时候,谢癞子正把摩托车的零件拆的七零八落,用机油洗发动机上的油泥。没得时间管二毛的事情。
      你去!谢癞子头都没抬,狗日这种事情,该你管了。
      高龙屋里三兄弟,我跟谢癞子说,我一个人打不过。
      打不过,谢癞子毛了,打不过,你拿家伙!
      我只好从地上捡了一个大扳手,就准备走。谢癞子站起来一巴掌扇在我脑壳上,这个有几把用!谢癞子在我手里塞了一个割轮胎橡胶的刮刀,捅肚子,劳资不信高家屋里三个儿子,肚子都是铁做滴。
      我捅死他们,我有点犹豫,警察不把我捉了去啊。
      怕个几把,谢癞子又蹲下来,洗发动机,你没得十八岁,把他们全捅死了,也不得判你枪毙。你判个死缓,到沙洋坐十几年牢就出来了,免得老子还要用钱供你读书。你把高家屋里人捅死了,他们屋里的鱼塘,我就可以去捞鱼,我看高豁皮还敢不敢拦我。
      高豁皮就是高龙和他两个兄弟的爹。多一句嘴,高家和谢家共用一个池塘给田灌水,天不旱还好,天一旱,我妈就哭,说高家不让放水。高家说池塘是他们承包了养鱼的。
      谢癞子一般没时间,懒得管,让我妈去高家门口脱了衣服在打滚。如果有时间,就会去跟高豁皮拼命,朝死里打一架。
      谢癞子把我说动心了,他说的有道理,麻痹的学校里我是真的懒得去,还不如坐牢。我拿着刮刀,心里想着是不是先捅高龙的二哥高虎,妈的上次我走夜路,就是高虎躲在堡坎上面,砸了我一砖头,虽然我没看见人,但是我听陈胖子说了,就是高虎,他恨我在晚上捞他们的屋里池塘的鱼。
      好,今天我一起帐都算清,先捅高虎,再捅高松,再捅高龙,他们的老头高豁皮要是也在,我就一起捅了。
      反正劳资才十六岁,法律不得判我死刑。

      我走到了高龙家门口。看见高松和高虎,一边一个,把二毛的两个膀子摁起。高龙已经把二毛的裤子脱了一半,我看见他几把都硬了,裆鼓起来一大块。

      二毛跟以往一样,被人欺负了,就说不出话,只能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虽然我从来不待见二毛,但是二毛好歹是我们谢家屋里的人,我们谢家屋里的人怎么能被高家屋里的人日。

      我还小。我跟高龙一样大,比他两个哥哥小。不过我有刀。
      不准日!我对着高龙喊。

      我跑回了家门口,谢癞子把发动机洗干净了。
      我身后跟着高家的两个兄弟,还有雾归山十几个来看热闹的村民……我看到高豁皮也从路上跑过来。

      高虎对着谢癞子说,你谢一平把我弟弟杀了。
      谢癞子放下发动机,狗日的没出息的东西,怎么只杀了一个。
      高豁皮走到我家门口了,谢癞子,你儿子杀了我儿子。
      谢癞子说,我两个儿子,你三个儿子,都死干净,我赚一个。
      谢癞子,你没得靠山了,高豁皮说,我舅子在武汉打工,他前几天就告诉我,谢聋子贪污受贿,法院要抓他,老子看你以后还仗那个势?

      我看见谢癞子的脸色变了一下,谢聋子就是我的幺爸,谢癞子的亲弟弟,就是在武汉当领导的那个幺爸,给谢癞子送摩托车的幺爸。
      你说了我就信啊。老头嘴上不示弱,但是我晓得他心里是信了的,因为,谢聋子已经很久没有给家里寄钱了,当初他出门读书的时候说好了的,下山后每个月固定给谢癞子寄一百块钱。我妈已经埋怨过很多次了,当然是在我面前嘀咕,说谢聋子已经半年不寄钱了。

      你说今天的事情怎么搞?
      你让你儿子捅我儿子两刀。老头下巴朝我抬了抬。
      你说的?高豁皮问。
      我说的。谢癞子指着我说。
      好,高豁皮说,你给老子把谢三平牵出来,老子现在就捅他。

      谢三平今天补课,我连忙指着山下说,列个时候该下学,他在路上,应该走到王母狗子的门口了。

      我刚说完,我的耳朵被人揪起来,不用说,肯定是我妈,我妈的声音尖得很,高豁皮,那个捅你儿子的,你就找那个,我家谢三平又没有惹过你。你跟他过不去干什么。

      你当家的都说了,让我们捅你家儿子,又没有说捅那个儿子。高豁皮对着我妈吼。
      不行,我赔医药费给你,我妈心疼谢三平,生怕谢三平死了。

      不过高豁皮不说话了,因为高龙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人群中。我看了看手里的刮刀,实在是不相信高龙的命有这么大。

      我儿子肚子开了膛,怎么说?高豁皮不依不饶,不过声音小了点。
      我妈说,好多医药费,我来给。
      谢癞子对着我妈骂,你要是敢给高豁皮钱,你就给老子出去卖去,卖了把钱补回来。
      这话一说,所有村民都哈哈哈的笑起来,有的人开始鼓掌。
      贾风水说,谢癞子,老子最佩服你。
      夏算命说,谢癞子,你堂客要是卖,我照顾生意。

      这些人平时都怕谢癞子怕的要死,现在敢这么说话,不都是听说我幺爸没有当领导了。我幺爸不当领导了,谢癞子打了人,警察就不会再放他出来,村长和组长再也不得袒护谢癞子。
      现在村长和组长都已经来了,果然组长说,谢癞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还是要晓得点哈数。
      完了,幺爸真的没当领导了。

      我妈把裤子腰带解开,当着所有人面,把藏在内裤里的一把零钱掏出来,递给高豁皮。
      谢癞子看见了,一把把这几张毛票抢到手上,你这个败家娘们,狗日的藏私房钱,便宜野男人。

      在组长的面前,高豁皮把谢癞子的摩托车推走了。高虎抱着发动机也走了。

      谢癞子揪着我妈的头发打,没人关心谢癞子打老婆,家家户户的都打老婆,不是什么稀奇。人都散了,高豁皮带着三个儿子也走了,他们还真的要杀我弟弟不成。
      谢癞子的摩托车没得了,赔给了高豁皮。谢癞子刚刚洗好了发动机,现在气的要命,早晓得,就不洗了。

      晚上我妈没有做饭,屋里也不开灯,谢癞子就坐在堂屋里,一句话不说。他不说话,我妈也不敢说话,就跪在老头跟前。二毛倒是跟往常一样,身体笔直的站在门口稻场上,眼睛看天上的星星,二毛不睡觉,每天晚上就看天上的星星,看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他没有看厌。

      说实话,我蛮烦二毛,我嫉妒二毛,谢癞子从来不打二毛。有时候我都想把二毛推到池塘里淹死,可是谢癞子说过,谁要是敢惹二毛,他就把别个全家都杀干净。我就想,我淹死了二毛,谢癞子可不是要把我和弟弟谢三平和我妈也杀了。我妈这辈子蛮造业,没享过福,死了划不来。



      我妈还跪在堂屋里,我偷偷给我妈的膝盖下垫了几根稻草。

      我弟弟谢三平回来了,屋里黑洞洞,气氛紧张。谢三平大着胆子说,妈,我饿了,你们吃了饭没有。
      吃个几把。我骂谢三平,你死狗日一天到晚就晓得读书,读你妈个比,我们屋里被高家欺负你晓不晓得?
      谢三平不敢顶我嘴,我从小就把他打服了。他也不敢开灯,黑起眼睛,在菜园子摘了点菜,在厨屋里洗好,又煮了饭,搞清白了,都晚上快十点。他把饭菜端上了桌子,爸妈,哥哥,来吃饭吧。

      我等着谢癞子捶谢三平的人,我晓得谢癞子现在正是最暴怒的时候,谁说话,谁倒霉。
      没想到谢癞子叹了一口气,吃饭。
      完了,幺爸真的没当领导了。


      我们一家四口,在黑漆漆的堂屋里吃饭,二毛仰着脑袋看星星。
      二毛的时间要到了。谢癞子自言自语的说,也是该出事的时候了。

      是的,真正掌握我家家运的,不是谢癞子,也不是我幺爸。
      是二毛。
      至于为什么,劳资以后再跟你们说。


      二毛只跟我们姓谢的人说话,我妈姓朱,嫁给谢癞子十七年,二毛从来没有跟我妈说过一句话。
      又多几句嘴,我妈跟我爸结婚后的第三个月生的我。我爸和我妈结婚的事情,是雾归山的一段传奇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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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4 16:25:07 | 显示全部楼层
      谢癞子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没得人女人看得上。突然有天在我外公家门口路过,刚好看见我妈朱小玲在门前的河沟里清衣服,朱小玲弯着腰,蹲在河沟旁边,谢癞子看见了朱小玲露了半截腰出来,突然想起来自己该结婚了。
      就看上朱小玲。


      谢癞子看上了我妈,当时就跟我妈朱小玲在河沟边动手动脚,要脱裤子,日朱小玲。朱小玲就喊,就跑,被谢癞子逼到河沟里差点淹死,幸好我外公和舅舅及时赶到。
      为这事,我舅舅跟谢癞子打了一场死架。本以为谢癞子被舅舅用挖锄把头挖破,会消停几天,外公决定赶紧把我妈朱小玲嫁给他的男朋友算了——我妈那时候是有男朋友的,还是自由恋爱,听说是一个代课老师,具体叫什么我也不晓得。

      我外公一直不喜欢那个代课老师,嫌弃代课老师穷,所以我妈和代课老师偷偷摸摸的谈了两年,我外公就是不松口。结果谢癞子谢癞子看上了我妈朱小玲,我外公立即就改口,马上让代课老师来提亲,可是千不巧万不巧,刚好是暑假,代课老师为了挣钱,跑到利川给人去做家教。舅舅就连忙去利川带信。

      第二天我外公五点起床准备放牛出去吃草,刚开们就看见谢癞子不晓得从哪里搬了一把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我外公的门口,看见我外公了,就给我外公磕头,喊我外公老丈人。我外公那里见过这种场面,赫的连忙躲,可是我外公走到那里,谢癞子就跟在那里,看见有旁人过来了,就一口一个丈人,人多的时候,还给我外公磕头。把我外公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那三天,我外公和我妈睡觉都拿着镰刀。被谢癞子折腾的要疯。
      三天后,舅舅和代课老师回来,本以为代课老师来了,这事就完结。没想到代课老师是怂货,他看见谢癞子,腿子都打颤,谢癞子跪在代课老师面前,把一把刀举在头顶,伸出脖子,对着代课老师喊,你先杀我,你杀了我,你就娶我的堂客。
      代课老师估计连鸭子都杀不死,拿着刀嘴里劝谢癞子,说他和朱小玲已经谈了两年了,现在已经决定结婚。
      谢癞子就喊,我不管,朱小玲就是我的堂客,今天你不杀我,我就杀你,谁活下来谁就娶朱小玲。
      我妈朱小玲就对着代课老师喊,你现在就把他杀了,你杀了,判死刑我给你收尸,我守寡。判三十年我等你三十年,判五十年我等你五十年。
      代课老师犹豫半天,对着我妈朱小玲说了一句,把我妈朱小玲心说冷了。他说,我还有妈。
      晚上了代课老师来喊我妈跟他走,去东莞打工,我妈被代课老师说动,就决定跟他走,哪晓得在路上就碰到了堵在村口的谢癞子,谢癞子把代课老师狠狠的打了一顿,一直打到代课老师喊谢癞子是爸爸,是爷爷,说再也不敢抢谢癞子的女人。
      从此代课老师就不在我们雾归山的不完全小学教书,听说真的跑到了东莞打工,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了代课老师,谢癞子就天天纠缠朱小玲,更加肆无忌惮。朱小玲的哥哥,我的舅舅,当时有老婆姑娘,也不敢杀谢癞子。我外公倒是很想杀了谢癞子,可是他又杀不死谢癞子,他老了撒,谢癞子让他先砍两刀,都砍偏了在肩膀旁边。谢癞子夺过刀,把刀横在外公的脖子上说,要不是你是我丈人,我就把你们全家都杀干净。
      就这么纠缠了两三个月,谢癞子总算是找到了机会,那天我外公生病,躺在床上起不来。谢癞子趁着朱小玲喂猪,把朱小玲按在猪圈的猪栏上,扒下裤子,从背后日朱小玲。朱小玲被日得拼命大叫大喊。
      外公听见,起不了身,躺在床上哭。
      日完了朱小玲,谢癞子扬长而去,他舒服了。朱小玲还哭着把裤子提起来,把猪喂完。
      生米煮成熟饭,五个月后,我妈显怀了,不嫁也不行。朱家跟办丧事一样把我妈嫁给了谢癞子。
      妈的本来要说二毛,说到我是怎么出来的了。其实我妈嫁给代课老师还是好些,听说代课老师蛮有文化,是读过师范的,他要是跟我妈结婚,是我的老头,肯定不得跟打狗子一样的天天打我。
      说这么多废话,再转回来说。反正就是我妈嫁到谢家十七年,二毛从来没有跟我妈说过一句话。
      你们要是问我,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没出生,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我就只能说你们是苕。
      谢癞子谢癞子抢朱小玲做堂客的事情,整个雾归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从小到现在听了不下三千遍。还不是谢癞子把这件事情当做光荣的事情,到处吹嘘。

      高豁皮有次还指着我说,说我长得像代课老师,说谢癞子自以为抢了别人的老婆,讨了便宜,其实捡了别人的破鞋。说代课老师和朱小玲,在雾归山不完全小学的代课老师的寝室里,睡了不晓得好多次。
      谢癞子听到了,他麻辣隔壁的不去找高豁皮拼命,却把我差点捂死在粪坑里。我妈来求他,他又把我妈打了个半死。我为这个事情,把高豁皮恨毒了。

      好好好,又说偏了。刚才说到那里了?
      哦,我妈嫁给谢癞子十七年,从来就没有跟我妈说过一句话,因为我妈姓朱,不姓谢。
      二毛只跟谢癞子和我说话,后来我弟弟谢三平出生,他也跟谢三平说话。在之前,他也跟我幺爸谢大龙说话。我爷爷谢有志没死的时候,跟我爷爷说话。
      不过他加起来也没跟我们姓谢的说过超过五十句话。

      反正他不吃饭,反正他不睡觉,反正他不做事,也不需要说什么,屋里连他的床也没有,他到了晚上,就站在稻场上看星星,刮风下雨,大雪冰雹也没例外过。他就是呆在我家里。多少年呢,好像快一百年了,没得一百年,也有九十几年。

      从来没有人觉得这事情奇怪。
      因为二毛出现在雾归山快一百年了,大家早就习以为常。雾归山所有人的从出生就知道谢家屋里,养了一个阴阳人,不吃饭,不睡觉,看星星。
      从小就见怪不怪的事情,谁他妈的还去想为什么。就跟天上太阳每天要从东边升起来,又从西边落下去一样,谁去问为什么啊。高豁皮的堂客彭九莲,一听到打雷,就趴在地上,跟猪子一样的拱泥巴,吃草,吃蚯蚓,一下雨就就好了,站起来人模人样,跟什么都发生一样。大家没觉得奇怪嘛,几十年都这样,有什么好奇怪的。有这个精神,还不如在雾归山的野林子里偷砍几棵树,卖木料挣点钱。

      我捅了高龙后的第四天,我幺爸回来了。
      我幺爸没有跟以前一样开着小轿车,而是大半夜自己两条胯子走回来的。直登登在站在门口敲门。
      谢癞子拿着菜刀开门,狗日是哪个王八蛋想死?
      幺爸说,是我啊,大龙啊。
      我悄悄跟我妈说,狗日走了夜路,也没被鬼打墙推到悬崖下去。都半年不给我们寄钱了,他妈的还有脸回来。
      谢癞子眉开眼笑,大龙、大龙你回来啦,给我带了多少钱回来?
      幺爸也笑了笑,翻自己身上的钱包。
      谢癞子听到我幺爸说身上只有几十块钱了,就吼着说,你滚,从哪里来滚回那里去。
      幺爸说,大虎,我回来是跟你商量的大事的。我的哥。
      谢癞子说,没得钱,别说你是我的弟弟,你就是我爹,你也跟我滚回去。
      幺爸说,我寄了这么多年钱,你都忘记了。
      谢癞子说,我不管,你说每个月都寄钱,半年没寄了,那就莫在我面前扯几把蛋。

      我幺爸说,我不是不想寄钱,是我寄不成。
      谢癞子说,钱呢,你一个月至少三百块钱的工资吧,给我一百都拿不出来。

      后来谢三平下山后才晓得,幺爸下山的时候,街上人拿工资每个月几十块钱。可是幺爸回来的时候,街上人的工资都涨到了五百了。更后来,谢三平也工作,才晓得幺爸在死前,一个月的工资是九百块。再后来,谢三平当官了,看卷宗才看到,幺爸在回山之前,贪污受贿共计一千四百多万。
      可是幺爸谢大龙十几年来,一直就给谢癞子每个月一百块。现在一百块也不给谢癞子。幺爸说他要坐牢。

      犯罪就该去坐牢撒,谢癞子说,听说在沙洋摘棉花,也有工钱的,你把工钱寄回来。
      幺爸苦笑着说,我等不到审判,我就死了。他们把我关在宾馆里,说是双规,可是就是不审问我,天天两个人对着我笑,换着对我笑,他们给我吃饭,就是不让我睡觉,笑里藏刀你晓不晓得。他们故意把窗子推开,然后去上厕所,他们就是想让我自己跳楼。我的房间在七楼。

      那你怎么不跳咧?谢癞子说,你反正也不寄钱给我。我没得你这个弟弟。

      幺爸说,我从窗户子顺着避雷针爬下来的,我说我要多想想,再做决定,要他们半小时后再进来。他们以为我真的要跳了,就真的在外面等。我就从爬下来了,我先从武汉往上海跑,他们都想不到撒。上海人多,他们找不到我,以为我用假护照出国了。找了我几个月,就不找我了。没想到我还是要回来,他们前几个月来过雾归山没有。
      没有,老头说,不过雾归山的人都晓得你犯法了。
      犯什么法哦,我是站错队了。幺爸又苦笑。
      幺爸说的话我记住了,狗日的山下的规矩,排队排错了是犯法。还是我们山上好,我在学校打饭,都是插队,也没人说我犯法。

      幺爸又说,珍珍和她妈已经出国了,在德国上高中。我是没得牵挂了。
      珍珍是哪个?谢癞子问,我心里也好奇。
      你侄姑娘。幺爸走到大门口,扶着门框,在黑夜里看了看西边的大山,好像能穿越几千里,看到他的姑娘一样。德国离我们雾归山怕是有几千里吧?

      然后我看见了我这辈子没看见过的事情。
      站在稻场上,仰着头,一动不动的二毛竟然把头转向了我幺爸。然后一步步的走进屋里,对着谢癞子、我幺爸,我弟弟说:
      “时间到了,该做个商量了。”
      幺爸说,我就是为这个回来的。

      我,谢一平,十六岁,第一次看见谢癞子这么正经过,也第一次见到幺爸。这些都罢了。
      关键是我第一次看到了二毛变成了正常的人的样子。不仅是变成了正常的样子,而且谢癞子和我幺爸看见二毛说话的时候,都服服帖帖的。幺爸我从前没见过,谢癞子是破天荒头一遭。
      我一把将二毛的光头拍了一下,把眼睛紧紧盯着二毛的眼睛看。我突然发现二毛的眼睛是灰蓝色的,这多年,我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这点。
      二毛的眼神变了,表情也不是这么多年一副逆来顺受二啦吧唧的哈比样子。
      这他妈的是经常被高家人欺负,要脱他的衣服,扯他的裤子,看他是不是阴阳人的二毛吗。是经常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二毛吗。
      二毛看见所有人都怕,两岁的小孩都敢欺负他。如果他不是我们谢家的人,早就被欺负死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从来没有人说二毛姓谢。他来我们家快一百年了,怎么从来就没有变老过。
      我仔细的看二毛,二毛从我记事开始就是这个焉不拉的样子,说他三十岁也行,说他五十岁也行。从来就没有变过。
      我在看二毛,二毛在看幺爸,幺爸和谢癞子相互看着对方。隔了很久谢癞子,点点头,这天反正是迟早要来的,我们开会。
      好的,幺爸把我和谢三平一手搂了一个,轻轻把我和谢三平推到稻场上,在关门前一刻说,我和你们老头还有二毛说事,你们在外面等着。

      我和谢三平站在黑漆漆的稻场上,不知道老头和幺爸要商量什么。我想凑到门口去听他们在说什么。门却开了,老头说话变得很温和,你们在外面站好,把这包烟吃完了,我们事情就商量好了。
      老头把他已经抽了一半的黄鹤楼,塞给了我,烟盒皱皱巴巴的。我拿着不敢相信,我抽烟老头是要捶我的,他不准我偷他的烟。

      我拿着烟走到谢三平身边。拿着打火机点燃一根烟,打火机的火焰,把谢三平的脸照的清清楚楚,我竟然看到谢三平在笑。那种特别开心的笑。谢三平脸上每一个纹路,每一个毛孔都在笑。
      谢三平在喜欢些什么?


      锅,谢三平喜欢的得意忘形了,对我说,我要当大官了。以后我会跟幺爸照顾老头一样,照顾你的,你放心。
      你当你妈个比的大官,幺爸都说了他自己都要挨子弹了,你以为他会把你搞出去当官,想都莫想了。你老老实实读了初中就回来种田吧。

      锅,谢三平说,我们屋里的事情你找不到。
      谢三平今天是怎么了,老头变了,二毛也变了,他也跟着变。好像这个家里,有什么事情就我不知道。
      我们谢家,有个事情,你真的不知道。谢三平对我说。
      我想打谢三平,他狗日从来的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幺爸能当大官,是二毛的功劳。谢三平知道我要打他,抢着把这句话说出来。

      二毛离了我们谢家,早就不晓得死在那个崖头底下了,我对谢三平说,他有这个本事?
      是的啊,谢三平说,但是你晓不晓得,我们幺爸能当大官,就是二毛教的。
      我突然意识到今晚的气氛诡异所在了,我说他妈的都变了样子。难道今晚……二毛的时间快到了,我想起来幺爸和老头的话。
      二毛的亲戚在武汉当省长?我问谢三平,所以他能让幺爸出去当官?
      不是,二毛有本事,他有办法让人当官。
      那他狗日怎么不让我们老头当村长。
      村长的官太小了,谢三平神秘兮兮的说,幺爸可是在武汉当大官的。我一想也是。
      谢三平说,还有,二毛让幺爸当官了,就不能让老头当官。这是规矩。
      为什么?
      两兄弟都当官了,就没得人在家里照顾他了 r>
      我把烟头一下子扔到地上,用脚狠狠的踩,拼命的踩!
      谢三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拼命的读书,为的就是让二毛给你当官。现在他们就在商量,怎么让你去当官,对不对?
      谢三平不说话,就嘻嘻的笑。看来我没猜错。
      是谁告诉你的,为什么我从来就不知道,是不是谢癞子这个王八蛋?
      谢三平在摇脑壳。
      我明白是谁了,是我妈。

      谢三平说,我五岁的时候,你发疯,把我牙齿拔下来三颗那次。妈偷偷跟我说的,她说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二毛会在我们两兄弟里面选一个出来,去武汉读书,再当大官。让我好好读书,不要跟你一样调皮,不要害人,不要偷别人家东西,不要拿刀子杀人,因为我是要当官的,当官就要好好学习,就不能是个二流子。

      我心里冰凉,都说我妈偏心,喜欢谢三平,不喜欢我。我从来不觉得,我还觉得我妈这辈子造业,我什么事情还心疼她。我都想了好几次,趁谢癞子喝醉后,给他灌百乐果,我都把农药灌进酒壶了,就是差点胆子没有真的下手。
      我这么做,为的就是不让谢癞子天天打我妈。我和弟弟再给妈养老送终。
      结果,我妈竟然要让谢三平去当官,还背着我偷偷跟谢三平说。我眼睛热了,心里酸了,想哭。这是他妈的逼什么妈!

      锅,你莫哭啥,我当了官,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给你寄钱,每个月都寄,跟幺爸一样。幺爸给老头一个月一百块,我每个月给你三百块。我当官了也不瞎搞,养到你死。
      我一巴掌扇在谢三平的脸上,你和妈两个人合起来算计我……我实在是忍不住哭了。
      我晓得谢三平说的是真的,因为不仅是我幺爸当了大官,我的叔爷谢有豪曾经是恩施的大官。听说我爷爷谢有志和叔爷谢有豪的伯伯叫谢天华,也是当过大官的。而谢天华和我们的太爷爷谢天忠当娃娃的时候,也就是解放前民国的时候,二毛就在我家里了。
      都说我们谢家的坟埋的好,代代有人当官,原来都是二毛帮的忙。怪不得谢癞子这辈子这么维护二毛。
      这么大的秘密,这么大的好事,我快十七岁了,事情已经成定局了,才晓得。可是我弟弟谢三平五岁就晓得了。我要是五岁就晓得了,我也晓得要读书撒。我脑壳就算是没得谢三平聪明,我拼了命的往死里读,不睡觉也读啊。也不得在学校里留了四级,反而让谢三平读到了初三,我还在读初一。早晓得有这么个好事,我怎么会天天偷鸡摸狗,不上学呢。
      我他妈的后悔啊,我本来可以去当大官的啊。我想起这个,就恨我妈,恨谢三平。我拿脚踢谢三平,把谢三平踢的捂着肚子在地上爬。边爬他还边说,锅,我欠你的,我这辈子一定会还你的。

      这句话,幺爸刚才也跟谢癞子说过。
      我终于明白了老头为什么这辈子一心一意的要做个酒麻木,做个恶霸,做个千人嫌,万人恨的糊二流。他也恨撒,恨当大官的不是他谢癞子谢大虎,而是他的弟弟谢大龙。

      我知道今晚就是定终身的时候,我不甘心,我跑到大门口,拼了命的捶门。
      选我!妈个逼的选我!我不要一辈子窝在山里偷鱼。我要当大官!

      门开了,老头铁青着脸,把我脖子掐起来,狠狠的把我掼在地上,然后用脚把我的脑壳踩住。
      老头对谢三平说,把草绳拿来。谢三平马上就拿来了。
      老头说,绑起来!
      谢三平高高兴兴的把我捆的个结结实实。
      我的眼睛,看见了堂屋里,幺爸和二毛都看着我。二毛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两个黑洞对着我,而且二毛的衣服脱了,光着上半身,他的胸口在发光,发蓝光。

      老头把门又关上了。过后很多年,我都不能忘记二毛发光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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