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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我是镇宅师》纯阳之体的人才能干这个(完结),作者: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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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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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1-7-30 09: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black白夜 于 2021-8-14 09:12 编辑

    纯阳之体

    公元2019年1月1日,我正式开始讲述我的故事。


    我叫阳洋,是一名镇宅师。多数人不知道镇宅师是个什么职业,其实这本不是什么职业,只是一些地方的风俗造就出来的一个行当。


    在有些地方,新房子盖好之后,主人家搬进去之前,要请本族或是本家的年长者先进去住一夜,名曰“镇宅”。因为人们认为年长的老人福泽厚,请他们住一夜,可以压住些不干净的东西,日后再住就可以安稳。


    照理讲,我那时刚刚二十多岁,不可能给人家镇宅。可是鬼使神差一般,事情自动找上门来,挡也挡不住。


    那是五年前,我头一次给人家镇宅,也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次。


    当时我二十三岁,刚从一家技术学校毕业,出来一个月没有找到工作,正好二舅的五金店缺人,就要我去帮忙。按二舅的说法,“我这五金店里的客户,一般都是搞房屋装修生意的,你学的又是工程技术,跟他们混个脸熟,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一想也对,就答应了。


    五金店的工作不复杂,加上我以前在学校实习过,各件水暖管件,电器元件,劳保用品都不陌生。所以没过几天就轻车熟路了。在没有顾客的时候,我就在手机上找最喜欢的侦探小说看,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像二舅所说的那样,碰上一个合适的老板或工头,然后加入他的队伍,靠着学来的手艺吃饭。


    但是一切,包括我的人生,都在那个下午改变了。


    那是八月底的一天下午,天色阴晦,远方不时传来隆隆的雷声,城市的上空好像罩着一个蒸笼,闷得人透不过气来,看样子,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


    这样的天气,人当然来得少。我看了一会儿侦探小说,百无聊赖,就走到门口,清醒一下头脑。


    天上乌云越来越浓,越来越低,风也大了起来,我刚要进屋,突然一辆黑色奔驰车驶了过来,吱的一下停在五金店门口。


    这样的天气,还有人来买东西?我凝神瞧着。


    奔驰车里下来一个中年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有些花白,鼻子上架着黑边眼镜,那气质挺像大学里的教授。


    这样的人亲自来买东西?我有些意外。因为店里的主顾一般都是工头,电工,水暖工,这样的人都是内行,若是外行来买,多半买错,还得回来换,挺麻烦。


    “教授”走了进来,当头就问:“有锁吗?”


    我说:“什么样的锁?锁门的还是锁车的?”


    他没回答,因为这个时候,他走到了我跟前,突然像发现了宝贝一样盯着我,上下打量了几十眼。我被看得头皮发麻,心想这位老先生不会是gay吧,看我细皮嫩肉,青春年少的,不怀好意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这位老先生,您是买门锁还是车锁?”


    他突然问了一句:“你是哪天生日?”


    我更是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了:“重阳那天。”


    我没撒谎,正因为是那天的生日,所以我老爸才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教授”一听,那对眼睛立刻变成了钛合金的,一把拉住我:“太好了,太好了,小伙子,你生得好,真好。”


    什么意思啊?我没弄明白的时候,二舅来了,他来换我,因为天气不好,让我早点回家。一进门看到这位“教授”,非常客气:“哟,吴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吴先生问明了我的身份,向二舅说:“把阳洋借我一夜怎么样?”


    天啊,这老家伙真是gay,要借我一夜。我差一点脱口而出:老子卖五金不卖身。


    没想到二舅满口答应,还拍着我肩膀:“小子,福气来了,吴先生可是大能人,既然看上了你,你就跟他去,我保证有你的好日子过。”


    完了,二舅像个拉皮条的一样,三言两语就把我给卖了,我一时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青楼的良家少女。


    “我不去……我不干那事……”我叫了起来,然后拉着二舅到了里屋,对他说出我的顾虑,没想到二舅瞪圆了眼睛:“小子,你想哪儿去了?吴先生是著名学者,还精通易理,也许是想收你当徒弟,这可是多少人都巴结不上的啊!去吧,二舅拿脑袋担保,你吃不了亏。”


    一听这个,我才有了底。


    出得门来,对吴先生一说,吴先生锁也不买了,立刻请我上车,然后一溜烟地开向他的家。


    车子进了一处别墅区,在一家三层小楼前停下了,吴先生请我进门,我把心一横,反正老子不名一文,也没什么好骗的,怕个什么劲。


    进了门之后,我朝客厅一瞧,满眼的红木桌椅,十分豪华,里面还坐着一个人,是个老头儿,穿得破旧一些,腰弯着,也不知道是故意弯的,还是直不起来。


    我刚一进门,那老头儿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狼一样,头猛地一抬,一对混浊的眼睛盯上了我,把我吓了一跳。


    吴先生请我坐下吃水果,然后和老头儿悄声嘀咕了一阵子,老头儿连连点头,不时地瞧我一眼。我也盯着他们,心里却有些不安。


    嘀咕完了,吴先生对我说:“小伙子,我们找你这样的人找了多年,没想到今天真碰上了,既然碰上了,就是天意,就是缘分……”


    说着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放到我手里:“这是一万块钱,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郊区,明天回来。如果你嫌现金不方便,我可以给你手机转账。”


    我也不傻,没接那钱:“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吴先生也不瞒着了:“小伙子,你知不知道,世上有种人,是纯阳之体。”


    我点点头:“小时候听人说起过,我就是纯阳之体。九月初九生的嘛。不过,不过……”吴先生笑了:“不过只要和女人有了亲密接触,阳气就会泄,你挺好,阳气至今未泄,就像西游记里的唐僧。”


    我苦笑着:“也说明我没有女人喜欢呗……”


    吴先生摆摆手:“那个我们不管。现在你要明白,靠着你的纯阳之体,本不用给别人打工,赚那些小钱的。”


    我看了看手里的一万块钱,这可是我看门脸店五个月的工资啊。难道真的要转运了?


    “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我干什么?不会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吧。”我把侦探小说里的话说了出来。


    吴先生把脸一板:“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想请你去一处新房子里睡一觉,给他们镇镇宅,第二天睡醒了就回来。”


    我看了看手里的钱,把牙一咬:“行,我二舅相信你,我也相信我二舅,咱们这就走。”


    听了这话,吴先生和那老头儿立刻站起来,我们三人上了奔驰车,车子开出了市区,直向郊区而来。


    我们这里的郊区有座不高的山,车子刚出市区,就下起大雨来,车子冒着雨在市郊的公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一个村子。在车上我知道那个老头儿是吴先生多年的好友。这次是专程来找吴先生帮助的。


    这时雨也停了,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从车窗里望去,这村子建设得很好,几乎家家都是二层小楼。


    吴先生把车停在了一家别墅门前,我们下了车,我发现脚下全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而且那些圆圆的石头显然是经过挑选的,从门口一直铺进家里。


    这家的主人倒也挺有情调。我想着,那个老头儿开了门,把我和吴先生带进去。


    可是刚进门,我就感觉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八月份的天气,就算刚下过雨,也不可能冷得打战,我立刻感觉到这宅子不寻常。果然,老头儿和吴先生站在院子里,谁也不进屋。


    我抬头盯着眼前的别墅,见也是一座二层小楼,青砖红瓦,玉石雕栏,建得非常考究。但我不自觉地就感到,宅子里的光线好像暗了不少。


    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夕阳从云缝里冒出头来,照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别墅,可我发现即使有了阳光,整座别墅看上去也很阴暗,连落在瓦上的阳光也好像反不起什么光彩。


    这座宅院一定有问题。


    正在这时,老头儿从腰里掏出一串钥匙,交到我手里,哑着嗓子说:“这是别墅所有的钥匙,每个钥匙上都写着门号,大门的,一楼卧室的,二楼卧室的,一看就知道。今天晚上,你就睡这里,床很多,你随便挑就行。”


    “这宅子不是凶宅吧……”我脱口而出问道。要我睡也行,总得告诉我点实情吧。吴先生笑了:“当然不是,你也看到了,宅子是新盖的,新买的宅基地,既没有坟,也没有坑,放心好了。”


    我又问:“我听说,镇宅的都是老人,你们为什么……”


    吴先生打断我的话:“因为老人阳气不足,这间宅子,得阳气盛的人才镇得住,小伙子,你就放心好了,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到时候你再看这宅子,如果有了变化,那就是你的功劳。”


    说完了,吴先生拉着老头儿离开了院子,把那一万块钱留给了我。


    我也没多想,年轻人胆子大,又好奇,所以我开了房门,走进别墅,各个房间都看过了,发现全部家具和电器都是新的,连被褥都是新的。


    这时天黑了,我打开了所有的灯,往冰箱里看了看,有香肠,真空包装的卤鸡,还有啤酒,于是拿了出来大吃一顿。又打开电视看了两个钟头。


    一阵困意袭来,我把电视机关了,没有进卧室,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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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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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30 09: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咣”的一声巨响,把我吓醒了。我以为倒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一切正常。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屋子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呀。可我循着声音向前一瞧,吓得头皮都麻了。


    原来声音是从电视里传来的,我记得关了电视,怎么又会开了呢?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应该是个女人,就是她在叫我。


    我看过鬼片,心想这不是那个什么贞子要出来了吧。


    就听那女人说:“阳洋你别怕,我只是有些话要跟你说。”我安定了一下情绪:“你是谁?”那女人说:“我是卢大河的媳妇。”


    卢大河?


    我猛地想起来,手机上的新闻里刚刚有这个人的消息,卢大河是省里的土地局局长,因为贪污受贿被上级部门调查,他畏罪自杀了。不光是他,还有他的老婆也一起死了,难道电视里这个女人就是他老婆吗?


    “我知道卢大河,怎么?这别墅是他的?”我脱口问道。


    那女人说:“是,我来这宅子有十几天了,一直想找个人说说,可直到今天才等来。我就告诉你好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随口答道。


    那女人说:“卢大河本来是个好人,可是后来贪了心,贪了很多钱。他把钱都藏在他家的坟地里了,不过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我不由得心头好笑:“现在的贪官,藏钱的本事越来越高了。居然把钱和死人埋在一起。”


    那女人继续说:“他本想一个人自杀的,那天他开了煤气,在屋子里留下了遗书,写明了藏钱的地方。本来是想让我第二天交给纪委的。可是那天晚上下雨,我提前回了家,看见他的尸体和遗书,我慌了神,这时屋子里的煤气太浓了,我就去开窗子,结果我家住顶层,开窗时正好有道闪电,煤气烧起来,整间屋子全烧毁了,所以人们认为我们是一起自杀的。”


    我听得心头一阵发沉:“你给我说这些,想让我做什么?”


    “把藏钱的地方告诉上级,卢大河给国家造成了损失,那些贪来的钱,应该上交国家。”


    我长叹了一声:“你死得太冤了,而且死后还落了个贪污犯同谋的名声,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了这事,一定给你把名声正过来……”


    听了这话,那女人没再说什么,退了两步就消失不见了。


    我向前走过去,想要关掉电视,可是突然一失脚,身子摔了下来。


    啊……


    我一声惊叫,醒了过来,再看自己,原来是从沙发滚到了地板上。我爬起来,发现屋子里灯光明亮,电视机已经关了。


    原来刚才是做了一个梦。


    我再无睡意,就这样呆呆地坐了一夜。


    天刚亮,太阳还没升起来,吴先生和那老头儿就来了,咣咣砸门,我开了别墅门,请他们进来。然后把昨天做的梦说了,吴先生和那老头儿看起来都松了口气,吴先生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来到院子里,正好第一线阳光落到了房顶上,我回头看去,发现整间宅子好像变了样,昨天来的时候,院子里总有些灰蒙蒙的,而今天好像是云消了雾散了一样。


    于是吴先生带着我回到了他的家,当然,那一万块钱是属于我的了。


    坐在吴先生的客厅里,又说起昨天晚上的事。吴先生说,是卢大河死去的媳妇托梦给我,让我帮助国家收回赃款。


    我问:“为什么偏要我来镇宅,她给别人托梦不可以吗?”


    吴先生一笑:“昨天你进宅子之后,是不是感觉冷啊?那是因为你的纯阳之体,遇到冤气太重的阴魂才打冷战的,如果换做一般人,根本受不了,老人的阳气弱了,所以更经受不住,要想进去,得戴符。可是身上有了符,就不会再作梦,她也就没法托梦了。你是纯阳之体,进去不用戴符,所以她才可以托梦。”


    吴先生要了我的电话,又给了我一张名片,送我走的时候说:“你跟着我吧,以后这种活还多得是,挣钱不费劲,而且昨天你办的事情还有利于国家。”


    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揣着一万块钱回家。


    接下来的一天,我从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卢大河的爹把那套别墅上交了国家,并且帮助纪委找回了卢大河贪污的九千余万元赃款。电视上,出现了那个老头儿,原来他就是卢大河的爹。


    卢大河的爹接受采访时说,他的儿媳妇是个善良的女人,卢大河这些勾当,都是背着媳妇干的。也算给这个冤死的女人正了名。


    没过两天,卢大河的爹来到了我的店里,一定是吴先生告诉他这个地址的。他瞪着那对混浊的眼睛,对我说:“小伙子,我看你心地良正,没有隐瞒和私吞那些赃款,愿不愿意接我的班,做一个镇宅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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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 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7-30 09:08:25 | 显示全部楼层
    出道

    自从上一次稀里糊涂地给人镇了一次宅之后,我的人生就像死气沉沉的湖水中被扔进了一块巨石,原本平静的生活开始起变化,说好听点叫丰富多彩,说得恐怖点,就叫波诡云谲。


    卢大河的老爹亲自找到店里来,非要让我做他的接班人。我对他所说的镇宅师不熟悉,所以必须要问明白,五金店里人来人往,不好说话,就向二舅请了假。


    卢老爹带着我进了一间面馆,要了两碗刀削面,我知道他家发生的惨祸,又看他穿得很破旧,哪好意思让他请客,于是暗地里给了老板五十块钱,除了面钱之外,再给加一瓶白酒,来两个小菜。


    老头儿看见了,也没跟我客气,我二人就在角落里坐下来对饮。


    在墙上风扇的嗡嗡声中,卢老爹带着我走进了镇宅师的世界。


    卢老爹年轻时也是镇宅师,和我一样是重阳的生日。他告诉我说,镇宅师清一色的全是重阳日出生,其它日子都不行,就算体格再好,阳气再盛也是虚阳,是从血肉里向外透阳气,唯有在重阳日出生的,是至阳,就是从骨子里往外透着阳气。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做镇宅师。


    我有些疑惑:“只要是重阳日生的人都可以做镇宅师,那天出生的人可不少,但我听吴先生说,你们找了很多年,才找到我这样的,我有什么特别吗?”


    卢老爹把酒杯一顿:“当然,镇宅师必须是重阳日午时三刻前后落生才行。午时三刻阳气最重,你知道吧。”


    我皱了皱眉:“午时三刻,杀人的钟点?”


    卢老爹说:“没错,因为那个时候阳气最盛。



    ”我吐吐舌头:“没想到我降生的时辰够凶的,杀人的点儿啊……”


    卢老爹嘿嘿笑了几声:“所以啊,连恶鬼都怕我们镇宅师,就因为我们身上阳气最旺。”


    我像听天书似的连连点头,然后问他,镇宅师难道可以做一辈子?


    卢老爹说不可以,镇宅师最怕亲近女人,只要和女人圆过房,职业生涯就算结束。我吓了一跳,这么说当镇宅师,就得一辈子打光棍了吧。卢老爹告诉我,镇宅师其实是碗青春饭,这一行当只要过了四十岁,不退休也得退休。


    古语有云,人过四十天过午,天都过午了,阳气当然不足了,所以四十周岁之后,镇宅师就不能再干了,再干下去,可能会损阳寿。


    “您干到多大岁数?”我问他。


    卢老爹嘿嘿笑着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十六,我遇到了大河他妈,结婚了,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年不干这一行了,如果不是碰见你小子,我这点本事,就得和我一起进棺材了。”


    我来了兴趣,问道:“要干这一行,是不是还得像电影里的道长一样,神通广大,背着桃木剑,带着鬼画符……”


    卢老爹呸了几口:“年轻人少看那些破电影。还桃木剑,鬼画符,你也不想想,是鬼都怕阳气,就像冰雪怕太阳一样。还没到人的跟前,就被阳气逼散了。如果恶鬼能杀人,那世上的人早就被杀光了,现在早就是鬼世界了。所以人哪,大可不必怕什么鬼。除了自己心里有鬼。”


    我听得很解气,连敬了老头儿三大口。


    卢老爹看我给他满上酒,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咱们镇宅师啊,只需要三样本事就够了。”


    看来老头儿是喝高兴了,我还没答应他的要求,他就已经“咱们咱们”的了。


    我忍住笑,问他:“哪三样?抽烟喝酒烫头?”


    卢老爹看来不懂这个梗,摇摇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三样本事,是会听,会说,会看。”


    我连忙打听:“您给仔细说说。”


    这老头儿却卖起了关子:“这是镇宅师门内的事儿,如果想学,你得答应做我徒弟,我才会教你……”我没冒失地答应,敬了他杯酒,心里头暗自琢磨起来:吴先生说这一行挣钱容易,可能还会结交到上层的人士,唯一的缺点就是得保持处男本色。


    最后我一咬牙,苦几年就苦几年,等学成了,多接点活儿,挣够了钱,找个合适的媳妇,大不了回归老本行,找地方上班,再不济,也像我二舅一样,开个店自己干营生。


    想到这里,我满面严肃地对卢老爹说:“行,我答应您,做您的接班人。打今儿起,您就是我师父,我这算儿徒还是门徒?要不要行拜师礼啊?”


    这些门道,是我听相声听来的,也不知道人家门里用不用这套,直接就脱口而出,卢老爹听了,满脸笑开了花,连连摆手:“什么儿徒门徒,还拜师礼?咱们镇宅师不需要这些个。不过我也不瞒你,镇宅师这个行当,看起来虽然松松散散,可不是随便就拜师认徒弟的。有句话叫徒访师三年,师访徒三年。我是看你小子顺了眼,那六年的互访就免了。”


    我禁不住多了句嘴:“我其貌不扬的,您看我哪里顺眼了?”


    卢老爹压低了声音:“我儿子贪污受贿那么多钱,你居然不动心,自己没去偷挖坟地找钱,就这一点上,万千的人都不如你。”


    我心里一阵发苦,暗想谁知道这梦里的事是真的呀?如果早知道,半夜不睡觉,我也得打听着那片坟地,九千多万赃款,哪怕我弄回一麻袋,也够一辈子的了。


    这话当然不敢直说,但是我鬼点子多,立刻反客为主,问道:“师父,难道您看见这些赃款也不动心吗?电视上采访您我可看了,您是把所有赃款都交了国家。”说着我把大拇指挑了起来。


    卢老爹嘿嘿一阵诡笑:“交是交了,不过没全交,我也留了点棺材本。可对于那笔巨款,我那点截流不值一提。”


    看来这老头儿对我真是亲,连这个也不瞒着,我很感动,对此我也理解,人家一下子没了儿子儿媳妇,也就没人给他养老了,身边留点钱也是应该的。


    卢老爹盯着我:“不要以为我这是坑国家的钱,告诉你,我儿子每笔钱都做了标记,有一部分钱是某些老板送的,也就是这些人害了我儿子,所以我拿点他们的钱来养老,不算过分吧。”


    我沉吟了一下,不想再掰扯这事,所以岔开话题:“师父,您刚才说的三样本事,现在可以教我了吧。”


    “三样本事?什么本事?”卢老爹一脸惊奇。


    我差点憋不住要笑:“您刚才说的,什么会听,会说,会看,怎么刚喝两杯酒就扔到天边去了?”


    卢老爹连连摇头:“我没说过,你记错了!”


    我有点生气了,拿起手机晃了晃:“自打咱们爷俩一开唠,我就录音了,您是不是让我给您放放?”其实我也是蒙他,又不是打官司,开什么录音?


    老头儿笑了:“小子还挺精明,好吧,我明说,那些话是我骗你的,要是不这么说,你不会做我徒弟的,是吧?”


    我差点蹦起来,真是经验少,短练,这个亏吃得太暴了。没学到本事,倒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卢老爹按了按我肩膀:“徒弟啊,你别恼,虽然师父没本事教你,可是这门里的事儿,都得给你讲明白喽。只要你晓得这些事儿,差不多所有的宅子都能镇住。”


    我这才消了气,心里也明白,镇宅这一行,我是门外汉,一切都得听人家的指点,要不然镇不住宅,也就挣不着钱。


    正在这时,卢老爹的手机响,他从腰里摸索出一个老人机,凑到眼前看了看号码:“小吴来的,兴许啊,你小子又有钱挣了。”


    他接听了电话,只听不说话,只是哼哼了几声,然后把手机一关:“走吧,去小吴家里,有事来了。”


    我扶着他站起来,现在我的身份是徒弟,当然得孝敬老师了,脸上陪着笑,心里骂着老狐狸,出门打车,直奔吴先生家。


    吴先生早知道我要一起来,也许我师父来找我,就是他指点的。见我二人进了屋,也不说废话,直截了当:“师哥,有个朋友交来一个坎儿,我替阳洋应下了,看样子,阳洋是入门了。我这个当师叔的,也不算冒昧吧。”


    原来这二人是师兄弟,怪不得这么亲。


    卢老爹酒喝得不少,一拍胸脯:“不算,对了,你既然当了师叔,总不能白当吧。”


    吴先生大笑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纸袋,塞到我手里:“这是两万块钱,一万块是人家给的劳务费,另一万,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乖乖,出手就是一万的见面礼,我老家那边给新过门的媳妇,见面礼也不过两百块钱,看来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捧着两万块钱,我的手有些发抖:“这钱……太大了,我……不能要……是……不能要这么多……”


    吴先生不由分说,直接给我塞进衣袋里,然后请我和师父上车,前往目的地。


    在车上,吴先生说明了事由,原来是他一个做房地产的刘姓朋友,开发了一处楼盘,一期已经卖光了,现正要发售二期楼盘,二期楼盘比一期大得多,这位老板也是押上了全部身家。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二期楼盘也必定和一期一样火爆。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期楼盘有一户,居然接连出现了两起跳楼事故。第一户跳楼之后,过户给了第二家,没想到第二家刚住进去,也有人跳了楼。


    万幸的是,由于楼层低,只是二楼,所以没有死人,都只是摔断了腿骨。可流言却传播开来,说那里的楼盘不干净,闹鬼。而且摔伤的两个人也都说,屋子里有鬼,半夜里能听见鬼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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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30 09:08:4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位刘老板心急如焚,如果不把这个流言压下去,近在咫尺的二期楼盘必定无人问津,他砸锅卖铁,也赔不起银行的贷款。


    吴先生推荐了我,几乎把我夸上了天,说成神童一般的人物。所以刘老板一见我,毕恭毕敬的样子,让我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平素趾高气扬的老板,没想到会对我低声下气,这种成就感前所未有啊。我在一刹那,就喜欢上了这个职业。


    现在想来,还是年轻啊,完全不知道后面会发生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吴先生见了刘老板,向他交代了几句,刘老板给了我房门钥匙,简单说了说情况,三个人就要离开。我把师父拉到一边,低声问:“就剩我一个人,行吗?这可是个凶宅啊。”


    卢老爹甩开我的手:“你记住,镇宅师接什么样的活儿,都是一个人干,如果要人帮助,还叫什么镇宅师?”


    说完,三个人都走了,我愣了片刻,只好转身上楼。


    进了这座凶宅,我心里直突突。也许是房间装修成暗色调的缘故,总觉得光线很暗,于是我打开所有的灯。没过多久天黑了,我就像第一次镇宅时那样,找了点吃的,看了会儿手机,就开始睡觉。


    可睡到半夜,我就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那声音不像男的,也不像女的,从头顶上传来,像被蒙在鼓里一样,非常奇怪。


    我觉得自己又开始作梦了,就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那个声音回答:“我是屈死在这里的鬼。”


    “屈死鬼?怎么个屈死法?”我心里一阵发凉,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纯阳之体,鬼魂不敢近的话,早吓得夺门而逃了。


    那个鬼回答说:“我是干活的民工,出了事故摔死在这里。本来是安全上的疏漏,可是刘老板买通监理方,硬说是我违反安全规则,只赔了我家一点钱。他的楼还是照卖不误。”


    我以前听说过这种事,就问:“那你在这里害别人,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要什么?”


    屈死鬼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就想要刘老板去死……哈哈哈……”


    他的声音陡然变大,这套三室两厅的房间处处都回荡着诡异的笑声。


    我皱着眉头,在各个屋子转了一圈儿,然后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屈死鬼回答:“当然知道,你是刘老板请来驱邪捉鬼的,可是你捉不住我,我也不怕你,我不光今天来,明天还要来,只要这屋子有人,我就天天来,哈哈哈……”


    笑完之后,声音就消失了。


    我觉得自己做的梦该醒了,可是无意间踢到了床脚,呀好疼。


    我捂着脚跳了几步,突然醒过味来,我妈说过,做梦是觉不出疼的,可是……


    乖乖,刚才不是梦,我真的和鬼对话呢……


    难道入了镇宅师的门,就可以和真的鬼魂对话了?


    我坐在床上,呆呆地想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呸了几口,倒头睡下了。


    等到天亮之后,阳光照进窗子,我起床洗了脸,哼着小曲下了楼。


    刘老板和吴先生,我师父三个人就站在小区门口等着我,一见我来了,刘老板松了口气,看他的神色,是怕我也跳了楼吧。


    吴先生将我拉过来,关心地问:“怎么样?顺利吗,梦到什么了?”


    我摇摇头,对刘老板说:“这宅子我镇不了。”


    三个人全都睁大了眼睛,吴先生急问:“还有你镇不了的宅子?”我坚定地点点头:“这宅子我确实镇不住。”刘老板差点吐血:“完了完了……我这辈子,全毁了……”


    我走到他面前:“别着急,我镇不住,有人能镇住。”


    刘老板眼睛一亮,忙问:“是谁?在哪儿住?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请。”


    我指着对面的派出所:“警察能镇住。”


    三个人全都愣了,连吴先生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于是我解释道:“报警吧,搞鬼的不是鬼,是人,要问,你就让警察好好问问那两个摔伤的。”


    刘老板眼珠转动着,若有所思。


    我和师父上了吴先生的车,一路回到他家。在车上我跟他们讲了昨夜的事,然后说:“我仔细看过,那套楼盖得非常结实,没有偷工减料的地方,屋子里也没有什么阴气,所以我感觉,那里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半夜却有个屈死鬼和我说话,简直太儿戏了。我想整件事情应该是个局,为的就是传出流言蜚语,让刘老板的房子卖不出去,坑死他。干这种事的,哪能是鬼呢?”


    师父和吴先生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过了几天,报上传出消息,刘老板的楼盘发生的诡异事件破案了。果然是有人搞鬼,那是刘老板生意上的对手。一个姓梁的房地产商。梁老板竞标没有成功,就想起了歪点子,借用不同的身份证,买下了二层和三层两套房子,装修的时候打通了二三层之间的楼板,把扬声器装到了二层的中央空调吹风口里。对方在三楼说话,声音就可以通过扬声器在二楼回荡。而且也能通过吹风口,听到我的声音。


    那两个摔伤的都是梁老板的人,梁老板给第一个人买了房子,又给了钱,让这个人弄了出苦肉计,然后再过户给第二个人,第二个人也如法炮制,接下来梁老板就派人散布流言,吓得人们就都不敢来买房了。


    刘老板按我说的报警之后,警察讯问了摔伤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两个人全都供认了。那位幕后的梁老板也被传进公安局去了,虽然没判刑,可是房地产这一行,他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吴先生看完了报纸,又看看我师父,笑道:“你徒弟真行,是你教的?”


    师父摇头苦笑:“这本事是他自带的,我可教不出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我业余时间最喜欢看的,是侦探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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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7-30 09:09:07 | 显示全部楼层
    油画里的女人

    “你懂油画?”吴先生见我站在墙边,两眼紧盯着一幅油画,就问了我一句。

    我转过头笑了笑:“我是工科男,不像您那么有学问。”

    吴先生家那幅油画画的是人体,一个丰满的女人倒卧在一张罗汉床上,薄被与手很巧妙地遮住了重要部位。整张画色调柔和,布局独特,光与影处理得非常好,显然画师是个中高手。

    吴先生皱皱眉头:“你总盯着这画,不会是想女人了吧,记得要忍住哦。”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更不示弱地回答:“您把这样的画挂在这里,天天看,咱俩到底谁更想女人啊?”

    吴先生洒脱地一笑,坐在茶桌前,弄开一包新买的普洱,嘴里说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等到你面对着光身子的女人,就像面对着一根木头桩子的时候,你才算出徒了。”

    我坐在茶桌对面,看着他泡茶,嘴里说:“怪不得您这么多年光谈对象,不找老婆,看来是一直没出徒啊……”

    吴先生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瞪了我一眼:“想喝茶就闭嘴,不想喝就滚蛋,揭你师叔的短儿是吧?”

    我这才陪笑道:“哪儿敢啊!我可是天生好学生,尊师重教这四个字,永远挂在嘴边上的。”吴先生把一个小小茶盅推到我面前,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深红色的茶水:“永远挂在嘴边上……可就是没往心里搁。小子什么时候变得油腔滑调了。”

    其实我也纳闷,以前的我可不是这样子,很少和人开玩笑,更不要说是吴先生这等受人尊敬的大学者了。

    我深层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认为很可能是做了镇宅师之后,感觉完全可以和那些上等人士平起平坐了,因此说话也就没有了顾虑,变得有点玩世不恭。

    一句话概括:小家子乍富,飘起来了。

    姑且认定就是这个原因吧。

    自从认了师父,结交了师叔,我怀揣着三万块钱,离开了二舅的五金店。我没提师父卢老爹的事情,只说是吴先生要我去帮他做事,二舅没说什么,反倒非常高兴,认为我从此会平步青云,出人头地,他当着我的面给我妈打了电话,姐弟两个都对我的未来表示了极大的肯定。

    我在吴先生家附近租了一间房子,租金出奇的便宜,是吴先生出面帮我租的,三室一厅,每个月四百块,里面置备了简单的家具,我觉得比老郭嘴里坛子胡同闷三爷家的租金还合适,马上就搬了进去。

    现在吴先生算是我的师叔兼经济人,所有的活儿都是他接,谈下来之后再找我,我们二人事先讲定了,今年的劳务费是每次一万,明年涨到两万,至于吴先生能得多少,那不由我管,他就是能忽悠到每次一百万,那是人家的本事。

    除此之外,吴先生不管我的任何事,如果我自己能接到活儿,那挣多少全凭我自己,在这方面,吴先生极为大方,不限制我接私活,显见得不差钱。

    其实我是初入此门,对于这个道儿上的事还很陌生,就算让我单独出去接活,我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所以干脆懒得出门。

    有那三万块钱,我买了电脑,新换了手机,无聊的时候打打游戏,和以前的同学们海吹一气,再有就是去吴先生家陪他说说话,一晃就过了七八天。

    今天是我搬家的第九天,吃了午饭之后,我来吴先生家找他闲聊,这才有了上面的对话。

    吴先生一直是单身,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他的异性朋友不少,所以调侃他一下,他也不会生气,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今天的茶很好,色香浓郁,回味悠长,当然,这都是吴先生说的,我压根没品出什么来,只觉得跟小时候烤的红薯差不多味道。

    我师父卢老爹自打上次镇宅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听吴先生说是回了村子,他住不惯城市里的楼房,据说卢大河生前多次想把他接到省城里住,卢老爹都没同意,老人到了这个岁数都差不多,故土难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师父不在,幸好还有吴先生,几天下来,他也让我长了不少的见识。我曾经问过他,做镇宅师要不要学习风水啦,易理啦这些东西。吴先生说没那个必要。镇宅师是镇宅的,不是设计宅子的。这个行当其实很简单,用不着跟客户打什么交道,更不可能讨价还价,以前旧社会时,镇宅师甚至都不讲话,拿了钱进门就睡,天亮就走。

    我这才知道,原来还真有躺着挣钱的行当。原来旧社会的青楼女子们,还得学点吹拉弹唱来迎合那些假装风雅的顾客,镇宅师完全不用,只要生对了时辰,一切ok。

    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世上没有什么都不付出就可以挣大钱的职业,镇宅师看上去是这样,可是内里的风险,却是一般人很少遇到的。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我还是一派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伸手端起茶盅,一饮而尽。吴先生转了转眼珠,给我满了茶后问道:“看你以前那副呆样,在学校里处过女朋友吗?”

    这要是以前,我肯定老老实实地回答:没处过。

    可现在不同了,我这么厉害的镇宅师,岂能让师叔小瞧了?于是我咧咧嘴:“处过几个,可是都分手了。现在的女孩儿啊,长得好的耐不住,能耐住的是泼妇,没办法,您不也单着呢吗?”

    “你少拉扯上我。不管你处过没处过对象,现在这个年纪,说不想女人,孔圣人和佛祖都不信。所以你要小心点,如果一不小心掉进去,破了金身,那就太可惜了。”吴先生语重心长地说。

    我点头称是:“说得对,如果我做不成镇宅师,您剥削谁去啊?现在镇宅师属于紧俏商品,不好找……”

    吴先生双眼一瞪:“嘿,把你师叔说得和地主周扒皮一样,你小子这是欠收拾啊……等会儿我‘手执钢鞭将你打’……”师叔说着说着,就要开唱。

    唱京戏是师叔最喜欢的消遣方式,我是听不惯,正要起身逃走,这时师叔的手机响了。

    吴先生接通了电话,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他嗯嗯了几声,就结束了通话。

    虽然对方说话声音不大,可我也听到了,是个女人。

    我挤眉弄眼地笑道:“师叔,又是知己来的电话,是红颜啊还是蓝颜粉颜啊?”

    “锅沿……”吴先生起身披了外衣:“跟我走一趟。”

    我上了吴先生的奔驰车,行驶了约莫十五分钟,来到了市区的另一头。车子进了一处别墅区,停在了一户门前。我下车看了看,发现这个别墅区比吴先生那个还要豪华。

    没等吴先生上台阶敲门,门上的扬声器就响了:“门没锁,进来吧。”

    我跟着吴先生推门而入,一进屋,那种奢侈的布置就惊到了我。

    整幢别墅都是欧式装修,巨大的落地窗使得屋子里的光线很明亮。里面有很多雕塑,造型非常艺术化。

    可是这些东西虽然奢侈豪华,却远远不及它的主人。

    迎面的纯皮沙发里站起来一个女人,她约有四十来岁,身高几乎与我一样,差不多一米七三,穿着一件青紫色旗袍,盘着的头发好像堆积的乌云,上面插着的头饰如同天边的明星。

    她没有化妆,或者说只是稍稍抹了一点淡色的口红,向我们款款走来。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进了时光之门,穿越到了民国,眼前的这位美女,会不会就是林徽因?

    吴先生上前和她握了握手,女主人又向我伸出了纤纤玉手:“你好,欢迎你的光临。”

    我没说话,因为飘走的魂还没归位。

    吴先生看我傻愣着,就推了我一把:“小子,看呆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您这叫什么话?我得先把魂招回来嘛。”说着我伸出手,礼貌性地和女主人握了握。

    女主人听到我的话,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容很好看,而且笑不露齿,一派大家闺秀的风度。可我也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很勉强,像是挤出来的,声音也透着虚弱。她的身体,应该很不好。

    吴先生这才介绍:“这位是我的师侄,阳洋,阳洋啊,你眼前的女士就是著名画家郭妍。”

    “你真叫锅沿……”我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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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30 09: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郭妍不知道我说的此锅沿非彼郭妍,愣了一下:“我就是郭妍,怎么……”

    吴先生连忙打断她:“小郭啊,我们来了,你是不是弄点好咖啡啊?”

    郭妍连忙请我们入座,给泡了两杯蓝山咖啡。我喝了一口,真不是味儿,远不如吴先生家里的茅台。

    吴先生看着郭妍:“小郭,回国多久了?”

    “三个月了……”郭妍说。

    吴先生轻轻摇头:“怎么瘦成这样?我看至少掉了二十斤肉吧。”

    郭妍叹息一声:“二十七斤。”

    吴先生道:“你记得你在国外生活挺习惯的,这是在减肥吗?”

    郭妍摇头:“我回国三个月,掉了二十多斤肉。”

    吴先生吃惊了:“怎么回事?”

    郭妍这才说明,她离婚以后,单身去国外生活学习了两年,三个月以前回国,开始在上海买了套房子,搬了进去,可自从搬进去之后,就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而且还失眠。于是她就卖了房子,搬回了老家,也就是我所在的这个城市。

    这幢别墅是整个市区最好的,她搬进来之后,照样失眠,食欲不振,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回国了,倒水土不服了吗?于是她这才找了吴先生来给自己看看。是不是需要驱驱邪气。

    吴先生听完了,对她一笑,指着我说:“我的这位师侄能耐大,一定可以帮到你。今天夜里,你可以找个宾馆住一夜,让他在这里,我保证,从明天起,你的状况就会好起来。”

    郭妍瞪大双眼:“那么神奇吗?我可要看一看。”

    我没和这样贵妇式的人打过交道,所以不敢接话,怕被人家小瞧了,干脆装深沉一言不发。

    现在是九月底了,天气还热,但白天已经开始变短。吴先生和郭妍聊了一会儿,天色就开始昏暗了。郭妍起身进厨房,给我们做了四个小菜,蒸了一小锅米饭,端上桌来,又开了瓶汾酒。

    她的手艺真不错,我吃得很畅快,连菜底都吃干抹净,郭妍盯着我,抿嘴直笑,显见得对我并不讨厌。

    天黑下来,吴先生带着郭妍去找宾馆住了,留我一个人在别墅。

    等到夜色降临后,我莫名地感觉到,这房子有问题,因为一阵阵的寒意直吹我的后脖子。

    我在别墅里转了两圈儿,发现没什么特别不顺眼的地方,每间屋子和客厅的墙上都挂着油画,因为郭妍就是个油画家,她的家里挂这些当然很正常。我看来看去,被客厅东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

    那也是一幅人物画,画的是个少女,奶油般细腻的皮肤,一对似乎会说话的眼睛真的是我见犹怜。这幅画的画框上有段英文,我在上学的时候英语学得还可以,那段英文翻译过来是:送给我最欣赏的中国贵妇。

    看来这是朋友的赠品,不知是哪个洋毛子。

    转完了别墅所有的房间,我就在郭妍的卧室睡了,没敢睡人家的床,所以在地上铺了毛毯,打地铺睡。

    刚刚睡着没一会儿,我就觉得客厅里有动静,难道郭妍回来了?我起身走进客厅,发现里面很黑,没有开灯,我刚要去开灯,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别过来,你就站在那。”

    我吓了一跳,这个声音不是郭妍,听起来非常年轻,怕不是郭妍的女儿吧。我问了一句:“你是谁?”那女孩子回答:“我是画上的人,不过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知道这是做梦,遇上鬼了,因为一阵阵的阴风在客厅里掠过,我能感觉到,但并不觉得难受,这大概就是纯阳之体的优势。我不知道她是哪幅画上的,所以就四下走动着看了一遍,当我走到东墙时,赫然发现那幅少女画作不一样了,上面的少女居然没有了脸。看来她是从画上下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郭女士和你有仇吗?”我问她。

    女孩子说:“我不认识这家的女主人,我的全部魂魄都在那幅画上,所以没办法,我走不了,离不开,今天你来了,一定要帮帮我。”

    我问起她的名字,女孩子对我说了一番话,令我听得一阵阵心酸。

    这女孩子生前名叫欧阳婷,名字好,人也长得娇美,她喜欢画画,家里也有些钱,所以父母让她出国去学画。欧阳婷认识了一个美国的画家,这家伙叫克里,道貌岸然,在油画界有些名气,欧阳婷认为遇到了贵人,就认他当了老师。

    克里却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混蛋,他略施手段就把欧阳婷迷得七荤八素,两个人同居了,欧阳婷很快有了身孕。

    这个时候,克里抛弃了欧阳婷,而且散布她的坏话,把她说成一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欧阳婷的名声坏掉,在画界再也无法出头。

    欧阳婷怀着洋人的孩子,美国不许打胎,又没有脸回国,她的理想完全破灭,于是在一个夜里,她爬上了大桥,纵身而下,扑进异国冰冷的江水之中。

    她的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所以只能说失踪,美国的警察根本不理会中国人的死活,连找都不找,只发了一个寻人启事,就再也不管了。欧阳婷成为了异域之鬼,根本无法回到家乡。

    可是现在,克里以她为模特画的油画,被送给了郭妍,终于带回了国,欧阳婷的魂魄也就附在画上,她希望落叶归根,魂归故乡,可是一直没有人能达成她的愿望。

    有如此阴魂在身边,郭妍的身体能好那才是怪事。

    我听完了欧阳婷的述说,心里一阵酸楚,中国有很多人,现在还是一心的崇洋,这又不是什么先进技术,咱们确实比不上。不就学个画嘛,老祖宗那么多名画,够他们学一辈子的,干什么非得跑到国外去?

    想到这里,我对欧阳婷说:“你家在哪里,我给你完成这心愿。”

    欧阳婷说了一个地址,然后站起身,直接走回了画里,我再看时,画上的少女面庞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一觉睡到天亮,醒了过来,然后打电话给吴先生,一个小时后,吴先生带着郭妍回来了。顺路买了早点,我们三个人一起吃。

    我问郭妍:“你在国外,认识一个叫克里的吧。”

    郭妍非常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我在国外的朋友。”

    我没说昨夜的梦,只说:“这家伙不是好人,你以后得提防着他点。”郭妍有些不开心:“我回国,就是躲他,克里追求过我,我没同意。不过还算是朋友吧,临走的时候,他送了一幅画给我,他画工很棒,这幅画可以说得上是精品,我一直带在身边。”

    我心里说:这画阴气太重,模特又是欧阳婷,克里肯定不敢留在身边,他送给你,只怕也没安好心。这些白皮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心里把洋人骂了一个遍,这也情有可原,因为我听爷爷说起过,他的爷爷,我的太祖爷爷,就是被八国联军给杀的。所以我一听洋人就反感。

    于是我说:“这幅画,你送给我吧。”

    郭妍摇头,刚要拒绝,吴先生说话了:“你最好听他的。”郭妍迟疑了片刻,终于答应了。我也没说别的,拿了画,与吴先生出门而去。

    在车上,我把昨天的梦说了,吴先生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我听说过不少,没办法,但愿血淋淋的事实,能够教育这些孩子……”

    我向吴先生请了几天假,带着画去了沿海一个城市,在欧阳婷家不远的地方,把画烧了,送她的魂魄回了家。

    在回来的火车上,我接到了郭妍的电话,这令我非常奇怪,我没有对任何客户留过自己的手机号码,莫不是她从吴先生那里打听来的?

    我接通了电话,郭妍的声音听起来阳光了许多:“小阳啊,我的身体好多了,真得谢谢你,我这里有你喜欢喝的茅台酒,你有时间一定要过来陪大姐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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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30 09: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次遇险

    “嗡……”,“嗡……”


    一阵手机震动声,让我从昏沉之中明白过来。


    我伸出手,想在衣袋里掏手机,可是刚一动,就有一股刀割针刺般的疼痛袭来,我立刻出了一身冷汗,鼻子里哼哼几声。


    手机还在震动,我轻轻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慢慢把手机掏了出来。


    周围很黑,所以屏幕显得很亮,上面的裂纹看得很清楚。


    电话是郭妍打来的,我接通了电话,郭妍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小阳,你坐上火车了吗?什么时候到车站,我去接你……”


    我咬着牙,忍住胸口传来的剧痛:“我快死了……报警……报警啊……”说完这几个字以后,我实在支撑不住,身子颓然倒下。


    昏迷以前,我眼前出现了一张娇美成熟的面孔,正在向我微笑着……


    郭妍的笑容很迷人,富于知性,稍带苍桑而又有一种出尘绝世的美。我不知道她用这种笑容对付过什么人,但我很清楚,一般的男人是绝对抵挡不住的,见到她后手足无措是大概率的事。


    幸好我不是一般的男人,到了她家之后,我没有手足无措。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手足丢在哪里了而已,用句现在的话,那叫蒙圈。


    那天到她家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钟,她已经炒好了菜,摆上了桌子,就等我来了。


    其实我本不想来,可是我师叔吴先生不知安的什么心,别的时候镇宅的钱都是由他交给我,可这次师叔说人家郭妍非要当面相谢,况且师叔和郭妍是旧相识,交情不浅,不好意思拿她的钱。可也不能让我白干,所以让我自己来拿。


    师叔和我讲明,郭妍无论给多少钱,都不用分给师叔。算我一个人挣的。


    我只好硬着头皮,登门拿钱来了。


    没想到郭妍还亲自下厨做菜,要款待我,我本想拿了钱就离开,可是郭妍一直没提钱的事,她一边在厨房收拾,一边和我搭着话,我也不好意思开口索要,只能顺情应变了。


    郭妍家装修豪华,厨房很大,但是餐桌却很小,两个人用正合适。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郭妍只是独居,而且一般不会邀请别人来家吃饭。


    她果然拿出了茅台酒,货真价实的,我原以为她是给我准备的,自己会喝红酒或是香槟,哪知道她拿出两个酒杯,给我倒满之后,自己也满上了。


    “您也喝白酒啊?”我红着脸脱口问道。


    郭妍一笑:“画家需要灵感,喝酒很正常。”


    我随口应承着,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双手摸了酒杯,又摸桌子,有点尴尬。郭妍见过大世面,很大方,端起了酒杯:“我得谢谢你,自从你那天走后,我感觉整间房子到处都阳光明媚,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身子也轻松了许多,而且还有一点,你没睡我的床,而是打地铺,我虽然没有什么洁癖,可从这种细节看得出来 ,你做任何事都会很规矩……大姐敬你这个规矩的小兄弟一杯。”


    我举起杯,和她碰了一下,然后喝下一口。


    郭妍很健谈,而且话题尽量找下层人常讲的,这令我慢慢放松了下来。从谈话里我了解到,郭妍出身军人世家,爷爷是老八路,父亲参加过对越反击战,本来家里想让她也参军,可她不喜欢军队,而是喜欢艺术,所以就去学画,长大后有了今天的成就。


    一瓶茅台酒见了底,常言道酒壮怂人胆,我的不安与尴尬也扔到了九霄云外,餐桌上不时响起郭妍的笑声。我说起以前上学时的糗事,还有小时候的胡作非为,令她非常开心。


    吃完了饭,我二人回到客厅,郭妍给我泡上一杯云雾茶,她肯定是从吴先生那里得知我不喜欢喝咖啡。


    女人就是心细,我挺感动。


    酒足饭饱,该说正事了,郭妍拿出一个小小的皮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交到我的手里:“这是三万块钱,算是上次的劳务费,你不要嫌少……”


    我打开皮包看了看,三叠整整齐齐的人民币,我从中抽出一叠,放进衣袋里,把剩下的两万和皮包一起还给郭妍。


    郭妍有些奇怪:“你这是干什么?”


    我是不好意思拿人家这么多钱,所以就按规矩收了一万。所以我说:“我现在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每次一万,就收一万。”


    见我不要,郭妍也没强求,把包和钱收了起来,不过她看我的眼神里,又增加了一丝欣赏。


    现在想来,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钱的作用。由于镇宅来钱容易,所以对挣多挣少的,根本不在乎。


    若换了现在的我,怎么着也得留下两万……


    我以为和郭妍的交往也就这一次了,毕竟她的出身,经历,甚至人生境界和我都大相径庭。可是老天爷的安排谁也猜不透,摸不清,没过两天,郭妍居然开始给我介绍业务了。


    后来我们二人说起这件事,都觉得很奇怪,好像上天有意不让我们断了联系。


    那天我正在家里打游戏,我喜欢玩三国志,哪知刚开了局,手机就响了,我一瞧是郭妍,就有点疑惑,难道她又想找人喝茅台了?


    结果不是喝酒的事情,郭妍在电话里说,她刚才和一个朋友玩着微信视频,说着说着,那朋友居然提到他家的宅子好像不干净。想找和尚道士来作法驱邪。郭妍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说着玩的,就提到了我,说可以给那位朋友介绍一个镇宅师。


    那朋友一听,还真来了精神,打听了一番之后,一问价,郭妍给我报了两万。那朋友很高兴,说请和尚道士的话,差不多得四五万,于是就把这事托给了郭妍。


    电话里说不清楚,郭妍就让我去她家面谈。


    我关了电脑,打车来到了郭妍家。郭妍说:“我那个朋友还是在国外认识的,他姓骆,开着一家外贸公司,我在国外时,经常请他捎带一些东西过去。他住在沿海某市,离我们这里大概七八百里路,有动车直达,很方便。”


    说完了,她拿出两万块钱给我:“看看,我那朋友办事很痛快,非常相信我,你人还没到,他的钱已经打到我的卡上了。”


    我有些为难:“郭姐啊,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对不住我师叔啊?您这算撬行……”郭妍格格地笑起来:“我和吴老又不是同行,哪里来的撬行?再说了,我又不是你经济人,只这一次而已。”


    她不由分说,把钱塞给了我。又说:“这活儿是我给你应下的,就得负责到底,可是我这两天有事情,不能离开,所以就给你在网上买了车票,下午三点钟,如果一切顺利,你应该明天就能回来。如果你想在那里玩几天,也由你,什么时候回来,把车次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


    这还让我说什么?人家是帮我挣钱,还自己出车票。我只得感激地答应了下来,郭妍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开车把我送到了车站。她给了我骆老板的电话,让我随时联系。我没有带那两万块钱,先放在郭妍家里,免得路上丢了。


    三点整,我坐上了去某市的动车,然后我联系上了骆老板。骆老板非常热情,问明了车次,就派了车来接我。


    五点多钟我到站了,一出站台,就看到有个小伙子举着大牌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我坐上了车,小伙子开车,没进市区,沿着外环路,一直向山脚开去。


    某市算是山城,城市的东面是大海,西面就是一道山梁,车子一直把我拉进了山里,我看到在一处山岗上,有一道长长的院墙。


    车子沿着山路开上山岗,我看到两扇铁门,等我们到了跟前,铁门自动开了,车子带着我进了这座大宅。


    迎面是一座三层楼房,乖乖,这不是我常见的楼房,倒像是西式的城堡。


    我是学工程技术的,对这些东西不陌生,很显然,这是一幢哥特式的建筑,外墙全是石块砌成的,我稍稍估算了一下,这幢房子的造价,最低也在两千万元上下。


    干外贸的还真有钱啊……


    我心里叹息着,车子到了大门口,有个四十多岁,穿中山装,稍微秃顶的男子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


    下了车,小伙子给我介绍,那位中山装男子就是骆老板。


    我上前和他握手,骆老板非常直爽,谈吐优雅,果然是和郭妍一路的人,怪不得人家是朋友。我正感叹着,骆老板手机响,是郭妍开的微信视频,她看到我和骆老板一起,也就放了心。


    骆老板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我们两个人吃了一回,天色将晚,他就按规矩离开了,连门卫都撤去,整个城堡里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对哥特式建筑没什么好感,总觉得太阴森了,好像那种城堡里面总住着可怕的女巫似的。所以我照例开了全部的灯,弄得里面一片通亮。


    天黑下来之后,我就感觉到了气氛的恐怖,这里哪像住人的,怎么跟太平间的感觉差不多。


    我又一想,可能这座城堡是老宅,不一定死过多少人了,幸好老子是纯阳之体,恶灵不能近身。


    我得意地哼着小曲,躺在一间卧室的床上,盘算着自己这些天以来挣了多少钱,越想越美,抛开职业不说,我妈如果知道我不到一个月工夫,就挣了几万块钱,不知会怎么想。


    想着想着,我就进入了梦乡。


    结果我刚睡过去,就觉得耳朵边上吱哇乱响,好像进了一千只鸟的巨笼似的,我腾地坐起来,睁眼一瞧,四周漆黑一团,好像不对劲啊,我明明是开着灯的。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朵灯花亮了起来,有人打亮了火机。


    我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派诡异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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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7-30 09:10:0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里居然是个巨大的地室。四外是厚厚的石块,阴森幽冷,石块上渗着水,反射着昏绿色的光。而地室里,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事实上,这里热闹得很,我一眼扫过去,火机的亮度不大,但是也照出了人影,我粗略地一算,至少有二十个人。


    看着这些人的身影,居然全是女人,我站起来向她们走去,可是她们就像没看见我一样,一个个蓬头垢面,脸上全是惊慌之色。


    “我透不过气……透不过气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不光是她,此时还有几个女人已经瘫倒在石头地面上,用手抓着自己的咽喉,表情非常痛苦。


    “门……在那里……”那个拿着火机的女人说。


    十几个女人都扑到门边,但那是一道铁门,原本是有缝隙的,此时却被堵塞住了,她们想把手伸进门缝里去,可是缝隙太窄了,根本伸不进去。


    渐渐的,女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室内的氧气已经被消耗完了。


    我看着她们一个个痛苦地抓着咽喉,直到抓得血肉模糊,最后死去,感觉自己都要吐了。虽然我很清楚,这是一个噩梦,可我是镇宅师,不会无缘无故地梦到这些,这幢城堡,一定发生过这样极其悲惨的事情。


    最后只剩下了那个火机,慢慢地将要熄灭,就在它熄灭的一刹那,突然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替我们报仇……”那个女人说出这几个字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梦好怪。我穿好了衣服,在城堡里四下查看,发现地下还有一层。我仔细看看,地下一层分成了四个仓库,而那仓库门……就是我梦到的那种门。


    我把四个仓库依次看过,当看到最里面那个仓库的时候,一股阴风从门缝里直吹出来。我明白,那些女人就是死在这个仓库里了。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从门缝里看去,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那股阴风却始终在吹。我长叹一声:“你们走吧,哪里的人,就回哪里去,托负我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们办到……”


    很奇怪,当我说完这句话,阴风立止。


    第二天一早,骆老板来了,我对他说,事情已经办成,现在这幢城堡已经很干净。骆老板非常高兴,留请我在市区玩几天,我婉言谢绝,说已经定好了回程的车票,马上就走。


    骆老板想请我吃早饭,我说怕误了车,就不吃了,骆老板派人送我去车站,同车还跟了一个保安。


    车子出了城堡,我发现司机不是昨天那个小伙子了,而是换了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股恐惧。


    我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保安,那保安也对我微笑示意,但我从他的笑容里,总感觉到有一种狼盯着羊的神色。


    这两个家伙没安好心。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机灵,突然叫了起来:“停车,我要撒尿……”


    司机把车停在山路上,我下了车,走到路边,这里离城堡不远,我下了车,司机和保安也下了车,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我假装解着腰带,看了看这里的地势,见不太陡,突然向下一猫腰,冲下了山路。


    司机和保安立刻追了上来,我慌不择路,跑着跑着,突然一脚踏空,身子滚了下去,那是一处陡坡,陡坡下还有将近七八米高的断崖,崖下不远还有一条河,幸好崖上伸出的树枝挡了我一下,不然我直接就摔死了。


    司机和保安追到崖边,向下看了一眼,就分头绕路下来找我。


    我摔得几乎昏迷,身上疼得厉害,没法走,只能向前滚,滚了一段路,我发现了岩壁上有个小小的山洞,就钻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司机和保安的对话声传了过来:怪事,怎么找不到?


    “也许摔死了,被河冲走了……”


    “嗯,就这么跟老板说吧……”


    然后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而我则处于一片假死的昏迷状态,要不是郭妍的那通电话,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直呛我的鼻子,很难闻。


    郭妍和吴先生守在我的身边,见我醒了,都松了口气。


    郭妍对我的遭遇非常谦疚,掉着眼泪给我说了后来的经过。


    当她听到我说快死的时候,真的吓坏了,她通知了吴先生,吴先生动用公安局的关系来找我,我的手机没有关机,这让刑侦人员很快找到了我的位置,然后通知了某市的公安局,公安局的人发现了我,立刻送到了医院。


    我的伤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摔断了腿骨和几根肋骨,大夫说,有一根碎骨,只差两公分就刺破我的心脏了。


    我对公安局的人举报了骆老板,我相信这个姓骆的做外贸生意只是幌子,暗中一定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公安局的干警们根据我的举报,搜查了那幢城堡,结果在地室的地面上,发现了许多血迹的残留。虽然石头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冲洗干净,可是流到石头缝里的血却冲不走。


    根据这些血迹的味道,警犬找到了后山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挖出了二十余具女性的尸体。


    经过突审,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骆老板居然是个走私人口的蛇头,他专门让人从内地不发达地区物色年轻的女孩子,然后以出国打工为由,卖到日本或东南亚去做性奴。已经干了几年,走私过数百人了。可是最近一次出了差错。他的城堡是个中转站,二十来个女孩子在他的城堡里过夜,不想通风口被意外堵塞了,这些女孩子全部被活活憋死在地室里。


    从那一天起,城堡里就变得阴森恐怖,骆老板经常做恶梦,他想找别的地方做中转站,可市里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最后只好请人来驱邪,没想到找上了我。


    城堡里有闭路监视器,他从监视器里看到我去了地室,生怕我看出什么,所以干脆就让人在出山的路上把我干掉。


    没想到我居然能死里逃生,最后终于替那些枉死的人报了仇,也算好人有好报。后来我听说,那幢城堡被国家没收,开发成了旅游景点。我相信那些游人们在游玩的时候,不会再有阴森恐怖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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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30 09: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骨灰有灵

    自从上次险死还生之后,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因为是在外地受的伤,所以住的也是外地医院,我怕父母和二舅知道,所以就和我师叔吴先生说好,一旦他们问起我,吴先生就说派我去海南办点事情,短时间内回不来。这期间如果他们打电话,我就编个瞎话,总之,等身子养得差不多好了,我再回去。


    师叔同意了,他要去交住院费,可是郭妍死活不让他掏钱,最后还是郭妍给我交了五万元住院费,我这样的伤,一个月绝花不完这些钱。


    我以为郭妍交完了钱就得离开,哪知道她不走,一定要留下来护理我。她的心里很愧疚,这回毕竟是她介绍的顾客,没想到差点送了我的命,看样子如果不让她照顾我一些日子,她能愧疚得生出病来。


    师叔暗地里对我说:“我跟郭妍说过咱们这一行的忌讳,相信她不会毁你,不过你要把持住,这样的女人,耳鬓厮磨的,你可千万别干傻事。”


    我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纱布,苦笑道:“我就是想干傻事,干得了吗?您放心回去吧。”


    师叔又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走的时候,他没告诉我,花钱雇了一个男护理工,专门伺候我起居。师叔很了解郭妍,她从小娇生惯养的,根本没伺候过人,留在身边给我说说话,解解闷还行。


    况且伺候我这种暂时下不了床的伤病号,有很多不方便,她一个女人无法胜任。在这一点上,师叔想得非常周到。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就在这座陌生城市的医院里度过。郭妍在医院伺候我,可我没让她住在医院里,一来床位紧张,二来她也住不惯。


    郭妍在医院边上的宾馆里住了下来,每天给我买饭,来医院里陪我说话,她还自己花钱,把我移到了vip病房,那是单人病房,使得耳根清静了许多。


    唉,有钱就是好啊。


    我问过郭妍,她画一幅画能卖多少钱?郭妍知道我的为人,根本不隐瞒,只不过说出来的数字,把我吓了一跳。


    她出国以前,最有价值的一幅画,在上海拍卖,成交价75万。


    我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她卖一幅画就能在我的城市买一套三居室啊。


    这还是几年前的价,现在郭妍经过深造,更有名气了,只怕随便画一幅画,就得卖上百万。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我扳着手指头给她算账:“如果平均十天画一幅画,一年保守估计就是三十幅,一幅一百万,三十幅……三千万啊……”


    郭妍抿着嘴直笑:“你真是外行,画画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是中外驰名的大画家,也不敢说每张画都能卖大价钱。况且油画不比国画,要花很多心思的,一个月能画好一幅,就不错了。”


    我不敢深问,怕被她看成小财迷,所以就避过了这个话题。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会在这医院里住上一个月,等到腿骨和肋骨好一些了,可以打上石膏,拄着拐下地,那时候我就出院,回到我的城市里去养伤。


    我是不想让郭妍总陪着我,人家也有事业,也得挣钱,不能把时间都耽搁在我身上。


    可是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虽然不是什么祸事,但说来也够蹊跷的。


    起因是那天下午,我经过二十多天的休养,胸口已经不疼了,腿骨也接得不错,可以拄着拐下地走动。于是郭妍就扶着我走到外面晒太阳。


    多日不出门的我,感觉阳光刺目,但是照在身上很舒服。我们走到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下休息。


    将近四五点钟的时候,我正想回病房,对面长椅上来了几个人,围坐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谈。本来我觉得和我没什么关系,哪知道听过几句之后,我就来了兴趣。


    因为他们说的也是安宅的事情。


    我竖起耳朵细听,郭妍也一样,听了个大概。


    那一伙人是郊区的,送一个急诊病人过来,现在那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大家就在院子里闲聊。


    他们说的大意是老家新建了一座骨灰堂,可是谁进去都觉得心烦意乱,尤其是夜里,好像里面聚集了无数只蝙蝠在振翅乱飞,发出不可闻的超声波一样,令人耳根不得清静。族中的老人们找来了些大师大神,可是无济于事。连大神们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老人们说,可能是骨灰堂建的地方不对,侵占了鬼魂的地盘,如果再没有好办法,干脆就拆了。可是年轻人们不同意,因为盖这座骨灰堂花费不菲,如果拆了太可惜,另外还要选址,再盖起来,每家还要再出一次钱。现在村里人为这事闹得很不愉快。


    我听得差不多了,就拄着拐走到他们身边说:“我去给你们破解破解怎样?”


    那伙人抬头看了看我,见我太年轻,都不屑一顾,一个上点年纪的中年人摆摆手:“我们说我们的,你小哥别插口。”


    我听了一笑:“我没撒谎,这件事情,或许我真的可以解决。”


    我为什么自告奋勇,因为我见郭妍为了我住院,花钱如流水,所以就想挣点钱,自己顾自己,少花人家一点。


    郭妍阻止我说:“你不要命啦?腿断了还有闲心给人镇宅?”


    我扭头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女施主,这你就不懂了,急人之难,乃我宅男的本份。”


    那中年人笑道:“这么说你不要工钱啦?”


    “不……”我笑了一下:“本大仙镇宅,须请来万千神佛,哪一个不得送上点路费啊。明码标价,一万块。”


    那伙人都看着我,觉得我不像在吹牛,有人就说:“我们现在不能给钱,得把事情解决了再给。”


    我点头:“这是规矩,没毛病。”


    那伙人很高兴,就要带我走。他们来的时候开了一辆中巴车,里面经过改装,减少了座位,增加了两个床位。看来是专门用来接送病人的。他们留下两个人照顾病人,其余的人护送我前去。


    郭妍当然不放心,她叫上我的那个护理工,在后面开车跟着,我们也没和医院打招呼,开车就走了。


    郊区就在城市边上,也只十多公里的路程,天还没黑,我们就到了那伙人的村子。远远一瞧,村子可不小,里面别墅林立,路面宽阔,绿树成行,完全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气象。


    骨灰堂在村子边上,不远处还有一个水塘,景色倒不错。我心情挺好,这趟就算不挣钱,也当是旅游了。


    那个中年人下了车,找来了几个族中的老人,这些老人见了我,半信半疑,我又把话说了一遍,总之办不好事情不收钱。他们终于同意了,不过看他们的眼神,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抱多大希望。


    中年人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在骨灰堂里放上一张软床,我告诉他们晚上不能来打扰我,明天天亮再来。他们同意了。


    毕竟骨灰堂里只有骨灰盒,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怕我偷走。


    中年人送来了晚饭,郭妍经过我上一次的事情,变得很谨慎,没吃他们送来的饭,而是在村里超市买的方便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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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30 09: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吃完了饭,天完全黑了,郭妍怕我出意外,想和护理工在骨灰堂里陪我,被我给轰了出去,郭妍只好在自己的车里睡,而那个护理工,则睡在中巴车里。


    我躺在床上,熄了灯,四周一片寂静,并没有阴森的感觉,一切都很正常,耳朵里也并没有他们说的那种怪声。


    可能是他们疑神疑鬼吧,想着想着,我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叫我的名字,睁开眼睛,骨灰堂里没有人,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我站起身走出去,发现一个人影站在那个水塘边上。


    这是个女人,可看身影并不是郭妍,比郭妍要矮很多,可这地方除了郭妍,谁又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刚想走近她,那女人却伸手阻止了我:“你不要过来,离得近了,我受不了。”我这才明白,我是在梦中,对面那女人,应该是死人的灵魂。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问道。


    那女人回答:“在这方圆几十里,你的大名,很多鬼魂都知道。”


    我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动,原来老子出名了,只不过是在鬼魂界,但我听着还是很受用,对她也有了好感:“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女人指指我身后的骨灰堂:“请你帮我一个忙,我不想做孤魂野鬼,我应该可以进骨灰堂,受香火的。”


    “那你的骨灰现在哪里?为什么进不了骨灰堂呢?”我继续追问。


    那女人说起了她的故事……


    她叫党小兰,是个孤儿,因为腿有些先天残疾,被亲生父母抛弃。孤儿院收养了她,经过治疗,她的腿居然矫正过来了,可是一直找不到父母。


    长大以后,国家供养她上完了高中,然后这个意志坚强的女孩子就一直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十几年前,她嫁到了这个村子,她的老公叫鲁明。


    鲁明?我心里一震,因为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我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从基层干起,一步步升到这个位置,可是去年鲁明去世了,据说是心脏病发作。


    党小兰听了,恨恨地说:“他是有心脏病,可是不严重,本来不会死的。可是他作了孽,老天要了他的命。”


    我忙问什么意思,因为我听说鲁明这个人还是个不错的干部。


    党小兰的声音比她身边的阴风还冷:“他做的第一件恶事,就是杀了我。”


    我惊得目瞪口呆,杀人,公安局副局长杀人?


    党小兰继续说着:“这个水塘是我承包下来的,以前他还是基层干警的时候,没有编制,收入很少,我用养鱼的钱替他打关系,疏通门路,他这才转成正式干警。后来他一步步高升了,身边的女人也多了,他开始讨厌我。那一天夜里,他打电话给我,说一会儿就回家来,让我去给他弄条鱼,做鲜鱼汤。我没多想就去鱼塘了,谁知道这个时候他早就等到鱼塘边上了,在我捞鱼的时候,他冲过来,抱着我扑下了鱼塘,我哪有他的力气大,挣扎了几下,就被他活活溺死在水塘里。等过了一会儿,他这才大呼小叫地喊人。等村里的人赶到,他抱着我的尸体痛哭流涕,说自己到家之后,发现我没在,就赶来鱼塘找我,结果发现我已经淹死了。”


    我听到这里,心头闪过一个情节,好像有一部侦探小说叫《阳光下的罪恶》,这姓鲁的一定也看过,先杀人再假装赶到的桥段,并不新鲜。


    党小兰接着说:“我本来就是孤儿,死了之后,也没有人替我叫屈,况且鲁明就是公安局的领导,谁敢怀疑他。鲁明没去做演员真的可惜,他在我死后的这几天,眼泪流了快有一盆,所有人都来安慰他。可谁也不知道,他是只白眼狼。我死了也就死了,谁让我嫁错了人,可是鲁明居然还不放过我,本来我死了以后,是可以进骨灰堂的,是要和他家先祖的骨灰坛骨灰盒放在一起的。鲁明很可能做贼心虚,不想让我的骨灰进堂。所以他竟然伪造了一些开房记录,说我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去城里开房。而且这些开房的时间,都是在他值班不在家的时候。其实那些不是我的开房记录,而是他的。是他在城里值班的时候,和不要脸的女人去开房的。他伪造了这些记录,给村子里的族长看,族里是有规矩的,不贞的女人不可以进骨灰堂,所以他们就把我胡乱埋在了鱼塘边上的树林里。”


    “那鲁明是怎么死的?不会是你……”我又问。


    党小兰叹息一声:“不是我,是老天。我死了不到一个月,鲁明就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带进了他的家门,那天晚上,鲁明太兴奋了,他吃了壮阳药,结果剂量太大,引发了心脏病,他死在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大腿上。等到那女人打了急救电话,120的医生赶到时,鲁明的尸体已经凉了。”


    “太讽刺了,鲁明对我不忠,可他的骨灰却进了骨灰堂,我反而进不了,你说,我能安心吗?”


    我听完了她的故事,心里也叹息一声:这个女人的命太苦了,小时没有感受父母的亲情,长大又没有享受到爱情,着实可怜。于是我问她:“只要把你的骨灰搬进骨灰堂,你就安心了吗?鲁明的骨灰也在那里,你们两个如果挨在一起,你不生气?”


    党小兰说:“我当然生气,所以我要挨着他,骂他一千年,一万年……”


    我笑道:“那样一来,骨灰堂还是安静不了啊,我劝你怨气不要这么大,命里已经这样了,再来麻烦活人,也没有必要。我可以帮忙把你的骨灰搬进来,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闹,鲁明在左,你在右,双方遥遥相望,却再也不相往来,就相忘于江湖吧。”


    党小兰沉思了好久,终于点头:“我答应你,不过你得想办法恢复我的名誉。我不能背着不贞的名声让人看不起。”


    我也郑重地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我替你办。不过你要告诉我,鲁明伪造开房记录,是经过谁的手……”


    党小兰道:“是鲁明抓过的一个诈骗犯,后来鲁明为他减了刑,好像外号叫老鼠。”我记了下来:“这个不难查,交给我吧。”


    党小兰说完了,跪下来给我磕了个头,然后一步步走进那片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我蓦地睁开了眼睛,此时窗子被映得一片通红,朝霞已经铺满了东方的天。


    我拄着拐开了门,呼吸着清爽的空气,回想昨夜那个梦,心头一片苍凉。


    此时郭妍下了车,跑上前来,仔细打量我一阵,看我全须全尾,终于放心了,问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我只是笑笑:“一切正常,这骨灰堂里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就算有,以后也干净了。”


    不多时村里的人到了,我把几个老人叫到一边,把梦里的事情说了,他们几个听了,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最后跟他们说,如果不信,只管去找那个诈骗犯叫老鼠的,他知道实情。至于骨灰堂的事,只要把党小兰的骨灰搬进来,就不会再发生那些怪事。


    几位老人知道我没撒谎,因为党小兰的事可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起过,我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可是就这样给我钱,有些人还是不同意。


    那个中年人出主意,他们几个人还得回医院去照顾病人,正好送我回去,身上带着给我的一万元钱,然后听这边的消息。如果骨灰堂确实没事了,就把钱给我。


    我满口答应,一伙人吃过了早饭,中巴车又把我送回了医院。


    郭妍又在医院里陪了我几天,医生告诉我可以出院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伤应该能彻底痊愈。


    等我出院这天,郊区的那几个人把一万元钱交给了我,说老家的人打电话说,自从党小兰的骨灰搬进去之后,骨灰堂里安静了,人进去之后,也没有心烦意乱的感觉了,他们还深切地感谢了我。


    至于鲁明的事情,他们没有说,我想可能人家不愿意说,也可能另有隐情,不过那就不是我关心的事了。至少他们把党小兰的骨灰搬进了骨灰堂,说明党小兰的名声,已经洗清了。


    我默默地点起一张白纸,烧在了地上,算是祭奠一下这个可怜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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