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派三叔《良渚密码》试读：探索千年文明之谜

black白夜

《良渚密码》第一章（试阅读）

这个故事的进展非常特殊，在讲之前，我需要先讲几个逻辑。

首先，笔记我是一口气看完的，所以所有的线索，都是在我心里一早就有了，但如果我把所有的事情一口气全部说出来，那这个故事就都是陈之垚笔记里的内容了。而这个故事的背后，我开始顺着笔记调查的时候，也有非常丰富的内容。这些内容和笔记穿插，才有可能把事情还原，所以我会按照最能看得懂这个故事的办法，一点一点展开。

其次，这个故事里有一些推测十分吓人，但我还是打算表达出来，至于大家是否认同，希望是故事之外的事情。

好了，这一切要从陈之垚三十年前和一个古董商的交易说起。

陈之垚是文博系的高才生，很早之前他还在原先的学校时，有一笔和机构合作的资金，用来为博物馆在海内外收购文物。那个古董商手里有一个玉琮，是典型的良渚玉器，保存得十分好，他希望可以捐给国家，但是有一个附带条件，就是希望陈之垚帮他恢复中国国籍。

那个古董商是越南籍，由于各种各样的历史原因，早年从国内去了越南，和陈之垚见面的时候，他年纪已经有点大了。陈之垚能理解他叶落归根的想法，答应帮他尝试一下，但条件是玉琮要先进入国内。

当时通信很不方便，陈之垚就去了一次越南，和古董商见面。那一次见面，他终生难忘。

这个人不愿意透露名字，曾是一个巨富，住在当地的洋楼里。洋楼本来是法国人建造的，他们离开越南之后，当地人没有技术修理，所以洋楼外表严重发黑，看上去比实际情况要破败很多。当时，这个楼里除了二楼的两个房间，其他房间都出租给了别人。所以陈之垚到的时候，古董商只能在剩下的两间房的一间里见他。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深意的，因为真正有细节的故事，细节是在生活中的。

在那个房间里——我们姑且算它是客厅，堆了很多杂物，把窗户都给堵住了，所以光线有一些昏暗。墙壁上有很多的黑白照片，拍的都是那个古董商的家族，能看得出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个家族很兴盛，人很多。

而在那些杂物中——大量的梨木箱子和五斗橱——有一个东西，特别扎眼。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被摆在了角落里。

没有人家里会摆一块如此丑陋、巨大的石头，第一眼就让陈之垚觉得非常奇怪。

陈之垚非常懂玉石，他一眼就看出这块石头是一块尚未经过加工的原石，但看起来很普通。不错，那是一种玉，但绝对不是翡翠这种当下流行宝石的原石材料，而是一块灰暗古老的玉原石，学名应该叫作“透闪石”。

当时，古董商看到了陈之垚疑惑的眼神，于是立即用布把那块石头遮了起来。

这个举动很奇怪，但古董商并没有解释。陈之垚第一次见到他本人，就发现这个人的状态很不正常，他精神恍惚，只是从里屋——要记住，这个房间可以直接通往客厅——把那个玉琮拿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门没有完全关严，能看到里屋非常黑，似乎窗户都被什么遮了起来。

陈之垚立即就感觉到里屋是有人的，这可能也算是他的特长了，他天然就对男女关系敏感，所以他可以肯定，里屋内有一个女人。

这也很正常，不过古董商似乎完全没有介绍她的意思，反而在肢体动作上有一种强烈的隐藏感。

他把玉琮拿给了陈之垚，就结巴地说了一句话：“拜……拜托了。”

陈之垚觉得这不太对劲，但玉琮到了手上，他提醒自己不要多事，这里本来就很乱，自己也无法参与别人的人生，不如做好手头的事情。

于是，他便专心去看那个玉琮。

这个玉琮是有照片寄到国内的，只看照片，所有人都叹为观止，觉得是一件难得的精品：体形非常大，上面有很多纹饰，除了常见的神兽纹、漩涡纹、云雷纹等，还有很多其他繁复的纹饰，意味未明，但非常清晰。当时，众人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良渚的玉琮有一个特点，不仅结构复杂，上面雕刻的纹饰更是精美繁细。要知道，当时还处于人类社会早期，以当时的技术，到底是如何雕刻出如此细的条纹的，并没有定论。

而且，“纹以载道”，玉琮和它上面的纹饰一直被称为“良渚的魂”，是破解良渚文化之谜的关键。

他如今拿在手里，一下子就忘记了这房间里的诡异，也忘记了时间，翻来覆去，揣摩了好久。

等他反应过来，才看到那个古董商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看着自己，似乎也被陈之垚的痴迷感染了：“很美，对吧？”

陈之垚当然不认同只用美去形容手里的东西，这东西不仅包含着美，还包含着一种神性，一种和这个民族起源相关的精神力量。其实他不需要和一个古董商去讨论这一点，但那一刻，他激动了，他在笔记中反复强调，他当时不是有心卖弄，而是情绪的自然流露。

他和那个古董商说道：“除去光泽，这些经历千年的包浆，这样一个物品，古人往往需要一生的时间去制作。从挖到原石到制作出成品，其中的艰难，不是现代人可以想象的。他们当时对神的崇拜或者恐惧，一定达到了极致，才会用一辈子去完成一块石头制品，而它唯一的用处，就是取悦神。这在现在的人看来，其实是有点荒谬的。”

说完之后，陈之垚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急忙道歉，因为自己的声音有些太大了。这个时候，他就看到那个古董商，用一种非常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这种眼神非常离奇，因为陈之垚能看出来，那种轻蔑，不是经济上的，而是一种学术上的轻蔑。

“你觉得这个东西，只是娱神的祭品？”古董商喃喃地说了句，似乎是在问陈之垚，又似乎在对他自己说。

“难道玉琮，有实用价值吗？这东西只出现在贵族墓葬里。”

“嗯，也对。”古董商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陈之垚，那眼神中有千言万语，但都灰暗地沉淀进了他的心里。他似乎一下子就放弃了任何表达的欲望，只是用布把玉琮包好，放进一个盒子里，对他道：“拜托你，一定要让我能够回国。”

陈之垚接过玉琮，心中有很多的疑问，但任务终究是完成了，他的理智逐渐盖过了好奇心，于是又问了一些问题，拿了古董商的一些材料就离开了这栋房子。

之后，他将玉琮交到了领事馆，再经由领事馆送到国内，同时将古董商的回国申请也交给了大使去处理，如果审查没有太大的问题，这件事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当天，他住在领事馆给他安排的宿舍里，晚上闭眼，想起的就是那个古董商的眼神。

他不停地回忆那一个刹那的眼神。这里要说明的是，陈之垚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上海人，他在人情世故上的观察力是非常惊人的。他非常非常确定，在那个瞬间，那个古董商不赞同他的说法，而且是完全不赞同。

这种不赞同，他在自己导师的脸上看到过，往往意味着他的结论从源头就是错误的。

他凭什么如此笃定地否定自己，而且还有一丝轻蔑？他懂什么！他不过就是一个古董商而已，运气好，得到了这么个宝贵的文物。

陈之垚非常不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闭眼就是那张脸。终于，他实在睡不着了，开始剖析自己的内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眼神？

到了天亮的时候，陈之垚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在良渚这个文明的研究上，任何新的进展都不会是小进展，这是这个文明的特殊性造就的。那个古董商有一种不同的见解，虽然他是一个非专业人士，但他却是一个在这个行业里浸淫了多年的老江湖，他是否在过去交易的过程中，得到过什么启示或者什么江湖说法，是和玉琮的用法有关的？

他认为玉琮是有实用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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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对于陈之垚来说，不管这种说法是对是错，只要是一种新的说法，他就得去听一听，在这个文明的考察活动中，所有的线索都应该珍惜，因为良渚实在太重要了！

所以他的焦虑点是在这里，万一那个古董商的说法是有启发性的呢？自己的自大会导致错过一个线索，而这不知道要在未来花多少年才能补回来。

一天早饭刚过，陈之垚就买了很多礼品，还带了一些特产茶叶，然后回到古董商住的老房子里。

古董商见他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而且陈之垚发现他更瘦了，似乎这几天他在遭受巨大的煎熬。

陈之垚立即就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且表示领事馆非常在乎他这样的华侨归国，所以带了很多礼物来。这对于古董商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所以他看到茶叶之后，神情终于缓和了下来。陈之垚开始发挥自己在人际交往上的天赋，一个小时以后，那个古董商开始相信回国的事情非常有希望，基本是板上钉钉了，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陈之垚和他有的没的说了一会儿，就把话题绕回到了玉琮上面。当时的情况是，那个古董商已经把陈之垚当成自己的贵人，开始习惯性地讨好他，所以说到这个话题，古董商就脱口而出：“当然，那玉琮是有实际用途的。”

陈之垚不动声色，讨教道：“这个还是您民间的智慧厉害！到底是什么用处？”

“那就要从——玉琮的含义说起。”古董商的口音很重。他来到五斗橱边，打开门，从里面又拿出来一个玉琮和一块玉璧，不是良渚的，而是普通高古玉的玉器，品相完全不如之前给陈之垚的。看样子，这个人有收藏高古玉的习惯。

他把东西拿到陈之垚面前，并放到桌子上，指了指玉璧：“古人以璧为天，因为他们认为天圆，对吧？”

陈之垚点头。

古董商又把玉琮拿起来：“以琮为地，因为他们认为地方，对吧？但是你有没有发现，玉琮除了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特征，和这个说法不和谐？”

“什么？”

古董商把玉琮交给陈之垚，后者看了看，明白了古董商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玉琮除了方形之外，还是分层的？”

“是的，如果按照‘天圆地方’的说法，那么这个祭祀礼器，除了方形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特征，就是——它层数不一，有些是一层的，有些是两层的，有些是四层的……”古董商看着陈之垚，“为什么‘地’这个概念，会分很多层？”

陈之垚无言以对。实际上，他可以说出很多种解释，但他自己知道，他说的都是推测。

谁也无法回到当年，去确定当时的人真实的想法。这也是研究良渚玉器的意义，从一件件玉器去尽量揣测、还原当时人们的生活和思想状态。

“你看，玉璧是圆形的，它的制作工艺，是不是比玉琮相对要简单一点？”古董商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不把玉琮做成一个方形的玉片，而要做成现在这个复杂的样子？”

“您不妨直说您的意思。”陈之垚道。

“小兄弟，几千年前古人在表达‘地’这个概念的时候，是把地做成多层的，一定有现实原因：要么，他们误认为地是分很多层的，很多人说地下有十八层，十八层地狱；要么，当时的地，就是分很多层的。”

陈之垚更迷糊了，地怎么分层？千层饼吗？

古董商给自己卷了一支烟，看着陈之垚，有点得意，直接说道：“良渚是在杭州，对吧？附近的山里，有没有找到任何良渚玉的玉石矿场？”

这个全天下人都知道，并没有。人们挖掘出了玉作坊遗址群，甚至找到了“玉车间”和“玉工厂”，唯独不知道玉料从何处开采而来。

“当时那么大的用玉量，为什么至今没有发现玉矿？难道都是从远处运来的吗？你知道当时的技术，没办法从那么远的地方运送大量的石头材料。”

“您的意思是……”

“良渚的玉矿，就在良渚的区域内，在水路方便的地方，但谁也发现不了，因为它是在地下的，就在浙江的岩层深处。”古董商挨近陈之垚，仿佛在说一个惊天秘密，“当时所有的古人，对大地的理解都是大地是分层的。这种印象从何而来？只能从他们的所见所闻而来。也就是说，他们看到的大地，就是分层的。”

他用手凭空画出了中国地图，然后圈了圈中国东南沿海部分。

“良渚的玉琮主要出现在这个区域，浙江、江苏、上海这些地方。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如果古长江的走势再往上一点，然后如果当年另有一条长江的支流，从鄱阳湖的方向直接入海，那这块平原就会被长江和鄱阳湖的支流切割成一个岛屿，这整个区域，和玉琮的形状一模一样。但如今，鄱阳湖的那条支流消失了，所以这一地形地貌就消失了。可惜的是，我们永远无法回到当年，无法去判断我的想法是否正确。”

陈之垚觉得有点意思，但他内心又觉得有点无稽，牵强附会。不过，他还是顺着古董商的意思聊了下去：“您是说，当时生活在这块区域的人，来到这块区域的任何一个方向，看到的……”

“都是水。最早做玉琮的人，以为这就是整个世界了。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造出船来，可以渡过这些江河，他们会发现江的对岸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但在最早的时候，他们开始认知天地的时候，这里的人们认为这里就是全世界。”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玉琮代表大地的意象就保留了下来，但大地在他们眼里，自己发生了变化，变得完全不同。”

古董商点头：“最早的人们，无法向四周探索，又不能飞，但人类是一定会寻找世界的边界的，他们会做什么？”

“往地下。”

“对，往地下。而当时这整块区域的地下，他们探索的结果，就是这个。”古董商拿出了玉琮，“是分层的。这下面，应该有着极深的洞穴系统，一层又一层。”

“可大部分玉琮都是两层或者四层，这在洞穴体系里，也算是非常正常的。”

古董商听后就笑了，他在书架上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本书，翻开之后拿了一张照片给陈之垚看。

那是一个十九层的玉琮，照片是黑白的，陈之垚无法分辨出玉琮是什么材质。

“你是行家，你应该能看出，这是良渚的玉琮。当然，这东西不在我这里。我认为，玉琮是古人记录生活区域地下构造的一种物件。良渚有十九层的玉琮，说明良渚文明区域有一个极深的地下地质结构，而良渚的玉矿，就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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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述是陈之垚笔记的第一篇。第一本笔记本内容很多，我之所以在这里分段，是因为后面写的很多是他的心情，其实没有必要记录。

我们只需要知道，陈之垚和古董商聊完之后，是兴奋而又否定的。

否定的是，这些基本上都是古董商的臆断，并不是科学论断，虽然听起来很有意思，但考古不是这么做的，听听就可以了。

兴奋呢，是因为古董商的口气，那种笃定的口气，当时已经让陈之垚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也许做生意的人就是需要有这样的信念，把推测和臆想说得像是亲身经历一样。

还有让陈之垚在意的，是古董商讲述整个过程的时候，眼睛会不时地看一下他房间里的那块丑陋的石头。

陈之垚再去的时候，石头已经没有被遮住了，他故意不去盯着看，以免对方不舒服——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不舒服。

但古董商聊的时候，竟然给人一种惧内的男人在外聊天提防老婆的感觉，聊着的时候，心虚地看一眼老婆，看老婆是不是有什么情绪。

但那只是一块石头。

陈之垚实在是觉得，那男人看石头时候的那种闪烁的眼神，一定有古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回到国内写报告的时候，陈之垚犹豫了很久，没有把这些信息写进去，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写这些内容，也怕写了被人骂。

后来，古董商也确实回国了，听说来了浙江，但不久之后就没有了消息，也许回乡生活了，也许死了。但不管怎样，这应该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件事情理应过去了，陈之垚带回来的玉琮给他带来了很多研究成果，自己也得到了升迁。

一直到五年之后，事情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当时陈之垚在浙江仙居做一个田野考古的项目，水库底下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工石窟。其实，这样的石窟在浙江区域里不是第一次被发现，但一直没有搞明白用途，而且很多规模还都挺大，大到实在难以想象花几十年挖这么个东西要干什么。

当时有一个研究洞窟的专家参与了这个项目，陈之垚想起古董商那个理论，就和专家聊了起来。他只是当作谈资，稍微说了说那个理论，看专业人士是如何评价的。

但那个专家听了之后就皱起了眉头，很久才回答道：“这理论我听过，是一个越南华侨和我说的。”

两个人一对信息，果然是同一个人，那专家面色古怪，说古董商回国之后，花钱召集过一支地质探险队，要去实践这个理论。当时三个南开大学的和两个四川大学的报名参加了这支队伍，应该还有其他人，后来他们就进山了。

再后来，那个古董商从山里出来了，其他人全都不见了，他接受了一段时间的问询之后才被放了回去。放回去没多久，他就上吊自杀了。

那个专家当时也收到过古董商的邀请，报酬非常丰厚，此时说幸亏当时院里的课题时间紧，没有接受，否则恐怕也会死在山里。

陈之垚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就问道：“那些失踪的人，怎么样了？”

“我们这个行业，说在山里失踪，其实人肯定是死了，只是尸体找不到。人在自然界面前是很脆弱的。如果他们是去探洞，浙江那么多洞，洞那么深，大部分野洞根本没有尽头，是没有办法找的，死在里面几乎无法被人找到。”

“浙江有很多洞？”陈之垚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浙江满是平原和稻田，自古以来经济非常发达。

“是啊，所以那个越南华侨的理论，对于浙江地下的描绘，是有一定道理的。”

陈之垚有些发愣，他想了想：“所以，整个浙江的地下，可能真的是空的，有很多层——在理论上，这个说法是成立的？”

专家看着陈之垚，如果不是当时陈之垚已经是个小官了，专家可能就直接起身走人了。不同学科之间的人对话是非常辛苦的，别人没有任何义务去免费培训，闲聊变成上课也很让人崩溃。

陈之垚虽然因为震惊，反应变慢，但还是掏出烟递给对方，对方接过烟，显然纠结了一下，才说：“你真想知道？我可得说好一会儿。”

“你说，晚上下馆子，我点对虾，作为学费。”

对方苦笑道：“20 世纪90 年代的时候，国内一个权威的地球物理学会上发表过一篇论文，里面有一系列统计数据，得出了一个结论——地壳中存在虚空区。”

那篇论文呈现了一些数据，基本都来自历史记载和数据记录。我国历史上发生的所有特大地震（一般指八级及以上），几乎都伴随着明显的地面塌陷。比如，东汉时期发生在洛阳、金城、陇西的地震，史书记载“二郡山岸崩，地陷”。近代一些有详细资料的地震，在极大的破坏性下，都出现了明显的地面沉陷。比如1966 年发生在河北邢台的地震群，1975 年发生在辽宁海城的地震，等等。这些资料和数据都充分说明，地壳中存在着虚空区，而且范围比较大。在剧烈的地质运动作用下，虚空区会坍塌。遍观世界，也是这样。所以作者最后推测，虚空区在地壳中是广泛存在的。

那浙江良渚的地下存在虚空区，也不能说不正常。专家最后下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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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虚空，有多大？太大的空腔从力学角度来看是无法稳固存在的，会自然塌陷。”

“哎，这就是个精妙的地方。所谓的虚空，不是真的空，是地壳内部巨大的、疏松的区域。这些区域里，全部都是岩石缝隙，犹如迷宫一样，一层一层地分布。”

陈之垚愣住了，一层一层，他脑海里出现了玉琮的样子。

“当然，虚空区到底是怎么样的，谁也没有见过。”专家道。

“这些虚空区，我们地面上的人能够到达吗？”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记录能证明人类进入过这种虚空区内，只有一本凡尔纳的科幻小说里提过。但那本小说认为整个地球都是虚空的，事实上这个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但地壳的虚空，是货真价实的。”

陈之垚仿佛听到了创世的神话，在那里神游了好一阵子。他听到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出现了回音，是从虚空层中传来的那种回音。

那专家看着他，拍了拍他：“地质学很有意思吧！”

他只是苦笑。

从仙居回来后，陈之垚内心对于地壳虚空这件事情，开始无法抑制地思考。同时，由于他的性格，内心很快也起了一个疑问。

他怀疑古董商回国的目的不纯粹。古董商当时和他说这些事情，似乎只是一种神侃、一种推测。但回来之后，这人竟然快速地组织了一支探险队，并且去践行了自己的理论。

一个古董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应该是求财的，为什么要去做学术证明？

陈之垚回忆他接收玉琮的整个过程，当时所有的细节，都让他觉得这个人哪里不对劲。这个人有其他目的，他回国是有其他目的的，目的一定和他组织探险队有关。

当天晚上，陈之垚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下定决心要去查一查这件事情，他预感到，整件事情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古董商自杀已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但因为是在浙江，陈之垚的关系还可以，中间过程就不再赘述了，大概用了两个月，陈之垚找到了一些档案。

古董商是上吊自杀的，留下了老婆。他老婆是越南人，语言不通，当时一起入籍中国，现在也回不去了，还待在古董商的老家。组织上还是照顾了一下，一直在免费让她学中文，但进展不快。

那个老婆，应该就是当时在黑屋子里的人，陈之垚心想，总算还有一个人健在，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不让她从屋子里出来。

陈之垚请假去了那个在瑞安的村子，时隔多年，终于见到了那个女人，让他意外的是，这是一个很年轻的越南女人。

她的中文还是非常勉强，陈之垚和她沟通了一段时间，她一直在表达自己非常想念在越南的女儿，女儿在越南也在一直学中文，但过不来。当时古董商说他们两个先回来，之后再想办法接女儿过来，没有想到回来后不久，古董商就疯了，然后就上吊自杀了。

现在和女儿分开，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看到陈之垚，想到当年也是他来了之后，他们才能到中国来，所以希望陈之垚继续帮忙。陈之垚答应了下来，顺便问了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是因为那块石头！那里面有个妖怪！”那个越南女人好几次恶狠狠地说了这句话。陈之垚安慰了一下这个女人，让她从头说说古董商的故事。

这个故事，就没有之前的故事那么温和，在陈之垚的这些笔记里，这段故事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知道到这里还是在介绍笔记，信息量有些大，但确实，如果不把这一段说完，后面的故事很难看懂。

如陈之垚所料，古董商客厅里的那块石头，确实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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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古董商的名字叫宋松，早年去的越南做橡胶生意，认识了很多收藏古董的人。当时，华人圈子里有很多把古董带出海外的旧社会贵族，到了晚年就开始变卖。无论是因为子孙不争气，还是因为水土不服，在国外做生意有困难，总之那个年代，古董几乎都是白菜价。

宋松有很强的生意头脑，他觉得这些东西未来一定会值钱，就一直在购买，其中他买得最多的，是汉代以前的玉石器，俗称高古玉。

玩玉对他们那一代人来说，是非常高雅的兴趣爱好，商人大多会觉得自己在文化上有欠缺，所以多少希望能补一点回来。

要说宋松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古玉，到后面我分析，他是不喜欢的。用宋松自己的话说，他爱猜画谜，喜欢古画，觉得这些奥妙无穷，但对于古玉的态度却是一般。

而古画，他也多是揣摩画家的心思，而不是真的赏画。所以那个古董商，多少和陈之垚一样，也是一个擅长揣摩人心的人。

他对于玉琮如此痴迷，是因为一个在玩玉界都听过的传说故事——问玉。

故事是这么说的，当年有一个书生，家里富贵，得了一件上好的玉琮，很是喜欢，天天就放在枕头里。

古时候的枕头有用瓷做的，中间是空的，可以放东西。

白天，他就拿出来把玩，对于这个玉琮的喜欢，犹如对妻妾一般，导致朋友都嘲笑他，说这个玉琮是他的玉妾。他也满不在乎，还写了一首诗歌，就用了“玉妾”这个词。

后来，书生的家族涉事。一日，他在家中苦思营救之法不得，又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一边把玩那个玉琮，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在问那个玉琮：“爱妾啊爱妾，你说我应该如何是好呢？”

结果晚上他躺下的时候，竟然听到了枕头里有声音。他把玉琮拿出来放在耳朵上，听到玉琮里隐隐约约传来声音，意思是跑。

书生顿觉不妙，当夜就收拾东西跑了。结果第二天，家族就被诛灭九族，所有没有跑的人都被杀头了。

之后，书生便觉得玉琮之中有神，不敢再以爱妾相称，还到各处收购玉琮。后来，他发现只有一种玉琮能问出东西来，这种玉琮通体发白，有些可以问财，有些可以问命。靠着这些玉琮，书生富甲一方，功名也不要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民间故事，大概率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扯淡的，但宋松却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他觉得，书生要去收购各种不同的玉琮，才能得到各种问题的答案，太细节了，不像是民间故事的套路。

如果是民间故事的套路，那必然要么这个玉琮最后化为人形，要么这书生最后见异思迁，背叛了玉妾。这几乎就是现在男性故事和女性故事的特征分野。

而符合故事中描绘的，如女子皮肤、通体发白的那种玉琮，宋松当时已经买到了，那是良渚的玉琮。宋松并不是只有一个玉琮，他非常肯定，当年书生的玉妾，就是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