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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杰佛瑞迪佛的惊奇剧场More Twisted》:将欺诈艺术玩到了极致的男人(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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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3-12-28 14:50: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black白夜 于 2024-1-17 09:32 编辑

    杰佛瑞迪佛的惊奇剧场
    More Twisted

    [美] 杰佛瑞.迪佛 着
    Jeffery Deaver

    宋瑛堂 译

    作者简介



    杰佛瑞‧迪佛

    一九五○年出生于芝加哥郊区的杰佛瑞‧迪佛,从小即崭露写作的天分,他在十一岁时便完成个人第一部小说,而后更以诗作、小说得过多项文学奖。他曾当过记者、民谣歌手;从密苏里大学新闻系毕业后,一度为杂志社撰稿;之后又进入福特翰大学就读法律系,取得学位后,曾在华尔街工作数年,而也就是在这段漫长的通勤时日里,他开始以自己所热爱的侦探小说进行创作。

    他至今已出版二十余本小说,作品被译成三十五种以上语文版本。在他众多的作品中,最受瞩目的是让他跻身畅销作家之列的“神探莱姆”系列,其中《人骨拼图》更被环球影业公司改拍成电影。而“景探裴伦”和最新的“真人测谎机”凯瑟琳‧丹斯系列也同样叫好叫座,其中“真人测谎机”系列未来更将以两年一本的速度,与“神探莱姆”系列轮流出书。

    迪佛不仅是全美各大畅销书榜的常客,也是得奖榜单的常胜军,曾获“安东尼小说奖”的提名、《Mystery Ink》杂志“警察奖”、“W.H.史密斯好读奖”,以及三度获选“艾勒里‧昆恩杂志”读者票选最佳短篇小说奖和六度获美国侦探作家协会提名“艾伦坡奖”。二○○四年,他又以《野兽花园》获得“英国犯罪小说作家协会”最佳惊悚小说“铁匕首奖”,以〈周末度假者〉荣获年度最佳短篇小说“短匕首奖”;二○○八年则以《沉睡的娃娃》入围英国ITV3电视台所举办的“ITV3犯罪悬疑小说奖 ”的“年度国际作家”;二○○九年更以《弃尸》(暂译)赢得“国际惊悚作家协会奖”的年度最佳惊悚小说。毫无疑问地,杰佛瑞‧迪佛绝对是当代侦探小说界最耀眼的大师级作家!





    前言


    以撰写变态惊悚小说为业的我,有时候会做更骇人听闻的事——我会拿起麦克风,上台面对一整厅的人。

    不对,我指的不是上选秀节目“美国偶像”,而是上写作课。

    扮演教授时,我最常被问到的问题之一是:创作是不是应该从短篇小说起步,然后进阶到长篇?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写作不像骑车,不是从三轮车学起、最后进步到两轮脚踏车。拿两种不同类别的事物来比较时,我们常说“以苹果比柳橙”。如果以短篇和长篇相提并论的话.这两者根本称不上是苹果和柳橙,倒比较接近苹果和马铃薯。在此混用了多种隐喻,请多包涵拙笔。

    长篇小说希望读者心系剧情的各个层面。为达成此一目标,作者必须深刻描写角色、创造逼真的场景、找足资料、设计一个步调时快时慢的叙事架构——慢时如沉思冥想,快时如星火。

    短篇小说就不同了。如同我在首部短篇选集《杰佛瑞迪佛的黑色礼物》里的介绍:



    閲读长篇的时候,读者花时间去喜欢或讨厌书中的角色,领会作者精心描写的情境,享受如云霄飞车般起伏的情节转折,短篇的读者没有这份福气。短篇就像狙击手的子弹,来得快速又惊人。我可以把好人写成坏人,把坏人写得更坏,而最好玩的是,我也可以把超坏人写得像好人。

    我将短篇小说选集命名为《黑色礼物》1并非偶然。对我来说,短篇故事一定要写得充满惊奇,一定要让“我的天啊”这句话从读者口中迸出才行,这是最重要的。

    几年前,我出了一本以精神异常的妖术师为主角的长篇,我当时知道主角或多或少反映了我自己(本人必须赶紧声明,是身为作者的我,而非身为丧心病狂或魔术师)。为该书蒐集资料的过程中,我深入瞭解了巧手戏法、误导、声东击西,以及幻觉的作用,也理解到一点:我多年来的创作不也运用了相同的诡计?我先把读者哄得安安分分,然后在最出其不意时轰然快攻读者的心灵。

    趁读者在看我的左手时,我的右手正准备出击。



    自从首部短篇选集的英文版于二〇〇三年出版以来,我把创作短篇视为爱吃又怕肥的宵夜.不时抽空一、两天来写几篇,遵循的是上述的创作原则:抛开道德和情感,追求令读者唿天抢地的情节转折。

    这一部选集和上一部相同的是,读者将发现琳瑯满目的短篇.其中包含了我最喜欢的主题:复仇、慾望、精神官能症、负心背叛、贪念,另外也添加了几个脱序家庭(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有一篇的场景设在义大利,一篇设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一篇的主人翁是狡猾律师在小镇大显身手的故事,另一篇的主角在大城市寻找好骗的观光客。读者将读到偷窥狂、毫无悔意的杀人犯、我自创的《达文西密码》、甚至有一篇的主角是专写推理小说的作者。

    此外,我也在〈害怕〉一文的后面加了一小篇后记,献给有心一窥小说创作窍门的读者,阐述自己如何将恐惧的概念融入故事中。我把这篇放在本书的最后面,以免露了馅。

    最后,我想向鼓励我写这些短篇的几个人道谢,特别是Janet Hutchins和她无价的《艾勒里.昆恩推理杂志》。感谢Marty Greenburg、Otto Penzler、Deborah Schneider、David Rosenthal、Maryse Rucci以及百谢不厌的Madelyn Warcholik。

    好,请读者舒舒服服地坐着,开始享受,看看你能不能猜出我变的把戏。眼睛要盯住我的右手。

    或者我的左手?

    —— J. W.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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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8 14:5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章与节》


    “神父……称唿『神父』可以吧?”(编案:依据内文描述,应称为『牧师』(新教),而非『神父』(天主教)……)

    身穿神父袍的福态中年人微笑以对。“我无所谓。”

    “我是郡警局的警探麦克.希瓦曼。”

    史坦莱.蓝星神父点点头,查看了识别证和警徽。希瓦曼警探的头发掺杂了银丝.身材瘦得令人担忧。

    “出了什么事吗?”

    “跟神父你没有关联。我是说,没有直接关系啦,我只是想请你帮忙本局解决一个疑难。”

    “疑难。嗯……好吧,请进,警官……”

    两人步入与教堂相连的办公室。这座白色教堂名为贝德福第一长老会教堂,建筑风格古雅,希瓦曼上下班经过了一千次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早上发生了凶杀案之后。

    蓝星神父的办公室弥漫着霉味,薄薄一层灰尘覆盖在多数家俱上,似乎让他觉得难堪。“真不好意思,内人和我去湖边度假一个礼拜,我把她留在那里,自己南下回来写佈道词,准备在这个礼拜天对信徒佈道。”他歪嘴一笑。“到时候有信徒会来才怪。信徒的虔诚度在耶诞节前后飙得特别高,进入了连续假期反而暴跌。”接着,神父皱起脸,四下看了一眼办公室。“恐怕没办法招待你,因为敎堂秘书也放假了。不过,她煮的咖啡还是不喝比较好,你可别讲出去哟。

    “不必客气了。”希瓦曼说。

    “好,警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

    “我们局里正在办一个案子,需要借重你在宗教方面的专业知识,不会花太多时间的。我可以去找我爸的犹太牧师,不过我想请教的问题跟《新约圣经》有关,比较接近神父你的领域吧?跟犹太教差得比较远。”

    “这个嘛……”友善的灰发神父用外套的襟领擦拭眼镜,然后戴回原位。“我区区一个小镇神父,称不上什么专家啦,不过跟一般的犹太牧师比较起来,我大概比较熟悉〈马太〉、〈马可〉、〈路加〉、〈约翰〉这些福音。好吧.说来听听.我怎么帮得上忙?”

    “你听说过证人保护方案吧?”

    “像电影『四海好家伙』那样的东西?像『黑道家族』影集?”

    “差不多。联邦法警负责联邦的保护证人方案,我们州也有州级的措施。”

    “真的?我没听说过。不过.分层级大概也有分层级的道理吧。”

    “我负责的是本郡的方案,本局保护的一位证人马上要去汉默顿出庭了,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他作证期间平安,等到嫌犯被定了罪——但愿他真会被定罪——我们会帮他弄个新的身分,再替他搬家到别的州。”

    “是黑手党的案子吗?”

    “差不多。”

    希瓦曼避谈本案的细节。本案的被告是毒枭汤米.多以尔,保镳朗杜.丕兹目击他朝死对头的脑袋开了一枪。多以尔向来的作风是,任何对他构成威胁的人必定惨死在他手下,但丕兹自己也涉及攻击毒品、枪械等罪嫌,他同意出庭指控老大以减轻刑期。

    州检察官为了确保丕兹的安全,把他送到汉默顿一百英里外的贝德福,接受希瓦曼的保护。假如丕兹顺利出庭作证,多以尔很可能被判死刑或无期徒刑.因此有谣言指出.多以尔为了灭口,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只求让丕兹一死。希瓦曼已经安排证人丕兹搬进郡警局附近的秘密住处,派了警卫全天候看守。希瓦曼这时对神父大致说明案情,关系人的姓名一概不提,然后说:“可惜碰到了一个挫折,有个秘密线民——”

    “是抓耙子,对吧?”

    希瓦曼笑一笑。

    “从『法网游龙』影集学来的,我一有机会就看,也看『CSI犯罪现场』啦,我喜欢条子节目。”他缩缩眉头。“讲『条子』,你不介意吧?”

    “我无所谓……言归正传,线民得到一条可靠的情报,知道有人请了职业杀手,想在下礼拜开庭之前杀掉证人丕兹。”

    “杀手?”

    “对。”

    “哇!”神父皱着眉摸摸脖子。神父装上僵硬的白领似乎磨得他不太舒服,他伸手揉了一下。

    “不过坏人先找到了线民,并做掉了他——也就是说,坏人杀害了他,那时他还来不及对警方说出杀手的身分,也没说明杀害证人的计画。”

    “哎,遗憾,”神父语带同情。“我会替他祷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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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8 14:51:22 | 显示全部楼层
    希瓦曼回了一句口齿不清、不痛不痒的谢语,真正的想法是:那个抓耙子卑鄙无耻,最好搭直达车下地狱去。因为他不但是个有毒瘾的孬种加窝曩废,死前也不说清楚暗杀证人计画的具体细节.希瓦曼警探对神父隐而不谈的还有一件事.他最近在郡警局迟迟破不了重大刑案,因此会被下放到西伯利亚去牧羊——负责保护证人。所以这项任务他不能再出错,也绝不能让丕兹被人暗杀。

    希瓦曼警探继续说:“希望借重神父的地方就在这里,线民被刺杀时并没马上断气.临死前写了一张纸条.内容是《圣经》里的一段。我们认为跟杀手暗算证人的手法有关,不过内容写得很玄,我们怎么猜也猜不透。”

    神父似乎听出兴趣了。“你刚才说,是《新约圣经》里面的一段?”

    “对。”希瓦曼说,他打开笔记本。“遗言写说:『他快来了,当心!』然后从《圣经》里面抄了一个章节。我们认为线民本来还想写其他线索.可惜没机会。他是天主教徒,所以我们猜他很瞭解《圣经》,还知道这一段可以向警方暗示杀手对付证人的手段。”

    神父转身在书架上寻找《圣经》,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本,然后掀开来。“哪一段?”

    “〈路加福音〉,十二章十五节。”

    神父找到了,朗读出来:“『他随即对众人说:“当心!切忌任何形式的贪婪.因为即使一个人家境优渥,身外之物仍无法赐予他生命。”』”

    “我的搭档从家里带来一本《圣经》。他是基督徒,可惜信仰不够虔诚.他不是强迫推销《圣经》的那种……喔.对不起。”

    “没必要.我们是长老会.不强迫推销《圣经》。”

    希瓦曼面带笑容说:“我的搭档也猜不出意思,所以我想到你的教堂,因为你最靠近本局,想说过来拜访一下,看看神父能不能帮忙。从这一段来看.你能不能看出被告会对证人下什么毒手?”

    神父又读了几段薄如卫生纸的《圣经》上记载的经文。“这一段出自〈福音〉,写的是几位信徒传述的耶稣生平事迹。在〈路加福音〉第十二章,耶稣对民众警告法利赛人,督促民众不要触犯戒律。”

    “法利赛人?是什么样的人?”

    “是一种宗教派系,本质上相信上帝存在的目的是服务他们,而不是由他们来服侍上帝。其实嘛,这也很难讲,只是那时候的人这样写,是真是假很难判断。古人和现代人一样,勾心斗角的时候常把白的写成黑的。”蓝星神父伸手去开台灯,灯却不亮。他拉窗帘拉了半天,最后总算拉开了,更多光线透进昏暗的办公室中。他再阅读同一段几遍,瞇着眼专心推敲,边看边点头。希瓦曼环视周遭,大部分是书。与其说这里是教堂的办公室,倒不如说是教授的书房。看不到私人相片或私人物品。即使是神父,至少也会在桌上或墙上摆几张家人的照片吧。

    久久之后.神父抬头说:“目前为止,我还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的口气有点颓丧。

    希瓦曼也有同感,今天早上发现线民遇害之后,他便不断反刍〈路加福音〉里的文字,尽量解读其中的含意。

    当心!……

    蓝星神父继续说:“不过,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对解谜很有兴趣。这很像《达文西密码》吧,你有没有读过?”

    “没有。”

    “写得趣味性十足,有密码又有暗语。这样吧,警探,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多花点时间研究研究,多多思考一下,我喜欢哑谜。”

    “感激不尽,神父。”

    “我尽力就是了,那位证人的保护措施做得不错吧?”

    “喔,那当然.不过带他出庭的风险很大。我们想推断出杀手准备用什么手法来对付他。”

    “而且是越快推断出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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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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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8 14:5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神父。”

    “我这就开始研究。”

    希瓦曼感激神父的热心,内心却难耐无法立刻求得答案的失望。他穿越寂静无人的教堂出门,上了车,驶向证人的秘密住所去查看丕兹的现况。丕兹和以往一样惹人讨厌,满嘴怨言,但负责看管他的警察报告说,住处附近并没有异常的迹象。希瓦曼探视过后直接回局里。

    回到整察局之后,希瓦曼警探打了几通电话给线民,探听看看有无职业杀手的消息,可惜没有。他把《圣经》的那一段贴在办公桌前的墙壁上,视线不停往墙上飘回去。

    “当心!切忌任何形式的贪婪,因为即使一个人家境优渥,身外之物仍无法赐予他生命。”

    有人讲话了,吓了他,跳。“一起去吃个午饭吧?”

    他抬头一看,发现搭档史提夫.诺维斯基站在门口。诺维斯基警探的资歷比他浅,亲和的娃娃脸浑圆,正以大动作看着手錶。

    希瓦曼仍沉迷在《圣经》的神秘语句中,一时答不出话,只能盯着他看。

    “午餐啦.老兄。”诺维斯基再讲一次。“我饿死了。”

    “不吃了,我得先解决这道谜题,”说着拍一拍《圣经》。“我有点中邪了。”

    “有点而已吗?”诺维斯基警探在语气里尽量添加讽刺的意味。







    当晚,希瓦曼回家后与家人共进晚餐,精神难以集中。他的母亲过世了,父亲搬进来一起住.他此时对儿子魂不守舍的态度很有意见。

    “忙着读什么?有那么重要吗?读《新约圣经》啊?”他朝着《圣经》点点头。晚餐之前,他看见儿子捧着《圣经》勐看。

    他摇摇头,转向媳妇说:“这小子几年不上犹太教堂,妈妈和我给他的《摩西五经》藏到哪里了,他死也找不出来。结果呢,哇,现在读起耶稣基督来了。多宝贝的一个儿子。”

    “爸,办案用的。”希瓦曼说。“好了,我还有公事要忙,待会儿再跟你俩聊啰,抱歉。”

    “待会儿再聊啰、抱歉?”父亲嘟囔着。“而旦还对老婆讲『你俩』?一点敬意也——”

    希瓦曼关上书房的门,在书桌前坐下,听取答录机的留言。鉴识专家报告说,他化验过线民临死前写下的纸条了,并没有检测出证物,而且纸张与墨水也追查不出结果。他也比对过笔迹,认为遗言可能出自死者之手,却无法百分之百确定。

    希瓦曼等了数小时,苦无蓝星神父的回音,只好叹着气、伸展四肢,再度瞪着《圣经》的这一段看。

    “当心!切忌任何形式的贪婪,因为即使一个人家境优渥,身外之物仍无法赐予他生命。”

    他生气了!线民死前写了这句话来警告警方,到底含有什么弦外之音?

    希瓦曼隐约有印象的是,父亲过来道过晚安。夜更深的时候,妻子也过来道晚安,临走前还重重摔上书房的门,不过这份印象更加模煳。她在发脾气,但麦克.希瓦曼并不在乎,目前最重要的是理解这一段的意义。

    下午神父讲过一句话,现在重回希瓦曼的脑海。《达文西密码》,密码……希瓦曼考虑到线民的背景。这位线民虽然没有读过大学,头脑却很灵光。也许线民想传达的意思隐藏在这一段里面,而确切的警告被锁码藏在字母当中?

    时间已近凌晨四点,但希瓦曼不顾倦意上网检索.他找到一个文字游戏和字谜的网站。以其中一种软体而言,使用者可以挑出一段话中每个单字的第一个字母,软体能排列组合成各式各样的单字。希瓦曼兴奋地心想,答案可能就在新排列出来的单字里面。他把〈路加福音〉十二章十五节的每个单字第一个字母抄下来输入.让电脑去重组。

    电脑吐出了几个名字:鲍伯、汤姆、唐……另外也有几十个单字:走了、笔、沟……

    这个汤姆,可能指的是汤米.多以尔。但是,从这些重组出来的单字,希瓦曼一眼无法看出任何意义,排列组合之后也一样。

    还能试什么样的方法来解密?

    他试了常见的一招:字母与数目的置换法。A代表一、B代表二,以此类推。置换完毕之后,只见几百个随机的数目字爬满了几张纸。没望了,他心想,根本就像在瞎猜电脑密码。

    然后他想到了变位字谜,就是把单字或句子里的字母重新排列组合成别的字句。他在网路上搜寻了一下,立刻找到一个网站提供制造变位字谜的软体。网友输入单字之后只需等几秒,就能得到所有重组过后的单字。

    他先是逐字输入,然后再搭配几个单字输入,研究了好几个钟头。凌晨六时,希瓦曼已经筋疲力竭,正想死了心,倒头就睡。但当他在列印重组的结果时,他碰巧瞄到其中一张,是身外之物(possessions),这单字生成的新单字是:打开、间谋、会期、鼻子、sep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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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8 14:51:5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灵机一动。

    “sepsis?”他自言自语起来。这单字好像在哪里看过,查了字典之后发现是“败血症”.意思是伤口感染之后,病菌殃及血液的一种症状。

    他自认查出端倪了,兴奋异常,急忙翻阅其他列印的结果。他发现“贪婪”(greed)可以组成“医生”(Dr.)。

    有了!

    此外,“警卫”(guard)可以拼成“药”(a drug)。

    有了,他得意地想。破解了!

    为了庆祝破解成功,希瓦曼警探在椅子上昏睡过去。







    一个小时过后他醒过来了,附近轰隆隆的引擎噪音惹得他一肚子火。紧接着他才发现,噪音其实是自己的打鼾声。

    他合起干燥的嘴巴,背痛让他露出狰狞的表情。他坐起来揉揉僵硬的脖子,蹒跚地上楼进了卧房,在落地门透进来的日光照射下,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已经起床啦?”妻子睡眼惺忪地从床上问,看着他身上的衬衫和长裤。“还早吧。”

    “妳继续睡。”他说。

    洗了一个战斗澡之后,他穿上衣服后飙回办公室。早晨八点,他已经偕同搭档诺维斯基进入队长的办公室。

    “我理出答案了。”

    “什么?”双下巴的秃头队长问。

    诺维斯基扬起一边眉毛瞥向搭档,他才刚到,还没听过希瓦曼的理论。

    “遇害线民留下来的遗言——说明了多以尔想除掉丕兹的方式。”

    队长听过了遗言里的那段《圣经》,却认为不太重要。“用什么方法?”他语带怀疑。

    “医生。”希瓦曼高声说。

    “什么?”

    “我认为他想利用医生去接近丕兹。”

    “讲下去。”

    希瓦曼向队长解释变位字谜的玩法。

    “像是填字游戏?”

    “有点像。”

    诺维斯基虽然不吭声.但他似乎也对希瓦曼的说法存疑。

    队长皱起长脸。“等一下。你是说,我们的线民颈静脉被砍断了,还有闲工夫玩文字游戏?”

    “人类心智的运作真奇妙.想想它看见的东西,想想它思索出的东西。”

    “真奇妙,”队长嘟囔说。“听起来有点……呃.怎么讲……牵强附会。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既想跟我们通风报信,又不想让多以尔知道他已经警告过警察了,所以不得不写得巧妙一点,以免被多以尔的手下一眼看穿他知道的秘密。反过来说,谜题也不能难到我们猜不透的程度。”

    “不会吧。”

    希瓦曼摇摇头。“我认为这一套可行。”他说明多以尔时常以高价聘用聪明而狠毒的杀手,以乔装的方式接近不知情的受害人。希瓦曼推测,杀手会偷来或买来医生的白袍,取得识别卡,挂个听诊器或时下医生常带的东西。然后,多以尔的部下会对丕兹不利,但下手不会太重.因为警方的保护措施森严,他们也许只能对丕兹造成皮肉之伤。

    “说不定会在饭菜下毒。”希瓦曼说明了变位字谜产生的“败血症”一词。“说不定会放火或制造瓦斯外洩之类的事件。冒充医护人员的杀手便会混入房子里面,杀掉丕兹灭口。或者,丕兹受了伤,被紧急送进急诊室,正好进了杀手的虎口。”

    队长耸一耸肩膀。“你去查查看也好——前提是,别忽略了最基本的作业。这个案子太重要了,不能被我们搞砸。如果失去丕兹,倒大楣的是我们。”

    虽然队长用的是第一人称复数的“我们”,希瓦曼却只听见单数的“你”。

    “瞭解。”

    在回办公室的走廊上,希瓦曼问搭档:“证人住处的医疗由谁负责?”

    “不知道,大概是森丘医院吧。”

    “我们不知道是谁?”希瓦曼急了。

    “我不知道。”

    “还不赶快去查!然后火速赶去证人的藏身处,跟看守的人说,如果丕兹病了或受伤,如果需要医药或是需要该死的绷带,马上打电话通知我。除非能确认医护人员的身分,然后由我许可,否则不准让任何医护人员进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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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8 14:52:0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

    “然后打给森丘医院的主管,告诉他说,如果任何人旷职或请病假.不管是医生、救护车人员或护士,或者出现了他不认识的医生,马上请他通知我。”

    年轻的诺维斯基进办公室处理希瓦曼交代的事项,希瓦曼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他打给汉默顿的郡警局警探,说出他怀疑的事情,还说警方应该多加留意接近丕兹的医护人员。

    希瓦曼警探接着向后坐,揉揉眼睛、按摩脖子。他越来越相信自己是对的,垂死的线民确实在遗言里暗示杀手将佯装成医护人员。他又拿起话筒,连续在电话上唠叨了几小时,请全郡各医院与救护车盯紧所有医护人员和车辆。

    接近午餐时刻,他的电话铃响。

    “喂?”

    “希瓦曼,”队长的口气唐突,立刻把睡眠不足的希瓦曼震醒,希瓦曼顿时提高警觉。“刚刚有人想对付丕兹。”

    希瓦曼的心脏抖了一下,他向前坐。“他没事吧?”

    “对。有人开着休旅车.对准房子的正面窗户连开了三、四十枪,全是钢壳子弹,所以能穿透防弹玻璃。丕兹和守卫被碎片伤到了,幸好不严重。通常我们会送伤患去医院,不过我考虑到你讲的话,担心杀手假冒医生或医院人员,所以认为最好还是把丕兹直接带来这里的拘留所.我会请局里的外科医生帮他们检查一下。”

    “好。”

    “我们会让他在这里待一、两天,然后送他去罗南卡瀑布的联邦保护证人设施。”

    “另外,请队长派人去森丘医院的急诊室,过滤那边的医生。多以尔的打手可能认为我们会把丕兹送过去医院,已经在急诊室等人。”

    “已经派去了。”队长说。

    “丕兹几点会到?”

    “随时。”

    “我这就找人去清理拘留所。”他挂断电话时又揉一揉眼睛。多以尔太神了吧?证人的藏身处是全域的最高机密,他怎么查得出来?话说回来,既然没有人受重伤,他默默对自己道贺。他的推理一步步实现了。枪手其实不想杀害丕兹,只是想吓吓他,轰得他卧地闪躲时擦伤手肘,或是害他被玻璃碎片割伤。等他被送去急诊室,等于是直接被送进了杀手的机关。

    他致电拘留所主管,请主管把现有的囚犯暂时移到镇上的派出所,然后请主管向守卫介绍案情,并警告守卫在医生替丕兹和警卫治疗之前,千万要确认医生的身分。

    “我已经吩咐过了,因为队长讲过。”

    希瓦曼挂电话之前正好瞄见时钟,正午了,是警卫交班的时间。“你有跟下午班的人报告状况吗?”

    “喔,我忘了。我现在就去。”

    希瓦曼气得挂上电话,难道大小细节都要我叮咛吗?

    他走向办公室的门,正要前去拘留所的接囚区接丕兹和守卫时,电话响起了.值班警察说有访客想找他。“是蓝星神父,他说有要紧的事想见你。他叫我转告你说,他已经瞭解那句话的意思了,他说你知道他讲的是什么。”

    “我马上过去。”希瓦曼苦笑一下。这天清晨,他领悟出遗言的玄机时,本想立刻打给神父,请他不必麻烦了,可惜希瓦曼却忘记打电话。可恶……没关系,事后再犒赏神父一番好了,也许捐钱给教堂,或是请神父吃午餐酬谢。对,午餐的点子不错,可以跟他聊聊警匪电视节目。

    希瓦曼到值班柜台和蓝星神父见面,打招唿时皱起眉头,因为他注意到神父的模样有多疲惫。“你昨晚有睡吗?”

    神父笑说:“没有,看起来你也一样。”

    “跟我来,神父,把你想出来的东西告诉我。”他带着神父走向接囚区的走廊.他决定不妨听听神父的观点。

    “我觉得我已经解开那句的关键了。”

    “请说。”

    “嗯,我在想,我们不应该局限在第十五章本身。十五章有点像是接下来那段寓言的开场白,我认为解答在寓言里面。”

    希瓦曼点头,回想自己在《圣经》阅读的内容。“跟农夫有关的寓言?”

    “对。耶稣说,某位富农有一年大丰收,不知道如何处理剩余的谷物。他考虑盖几间更大的谷仓,然后一辈子享受丰收的成果。结果后来呢,上帝认为他太贪心,所以制裁他。这个农夫的外在富足,内心却贫瘠。”

    “好。”希瓦曼仍然听不出明显的含意。

    神父体会到他的不解。“这一章的重点在于贪婪,我认为死者想告诉你的东西,关键可能在贪婪上。”

    他们来到接囚区,这里已经有一位佩枪守卫等候迎接送丕兹前来的囚车。希瓦曼得知,拘留所现有的囚犯还没有全部进派出所的运输车。

    “叫他们动作快一点。”希瓦曼下了命令之后,转向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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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8 14:52:23 | 显示全部楼层
    神父继续解释:“所以我问自己,最近最能代表贪婪的是什么?我联想到的是大企业恩龙、美国泰科、执行长、网路大亨……还有凯希尔企业。”

    希瓦曼缓缓点头。劳伯.凯希尔曾经拥有一间农商业的大公司,卖掉公司之后转战房地产业,在郡里建造了几十栋大楼.最近才因逃漏税和内线交易被起诉。

    “事业有成的农夫,”希瓦曼边沉思边说:“意外丰收之后碰上麻烦。对,就像《圣经》里面的寓言一样。”

    “更精采的还在后头,”神父兴奋地说。“几个礼拜前,有家报纸的社论批判了凯希尔。报纸我想找却找不到。印象中社论援引了两、三段《圣经》的话来阃述贪婪.可惜我不记得是哪几段,不过我敢打赌,一定是〈路加福音〉十二章十五节。”

    希瓦曼站在接囚区上,这时囚车来了。囚车倒车进来的时候,他和守卫谨慎查看周遭动静,避免遭到埋伏。四周似乎毫无状况。希瓦曼敲敲囚车的后门,受了皮肉之伤的丕兹和守卫急忙下车,走上接囚区,囚车随即离去。

    丕兹立刻开始抱怨。住处遭受攻击之后,他的额头有一小道割伤,脸颊也瘀青一块,但听他叫苦连天的样子活像他刚摔下两层楼的楼梯。“我要找医生,叫医生治一治这个伤口。已经被细菌感染了,我看得出来,而且肩膀痛死我了。要痛到什么程度,你们才肯找医生来?”

    遇到难搞定的嫌犯与证人时,警察很懂得装聋,因此丕兹发再多的牢骚,希瓦曼几乎一个字也听不见。

    “凯希尔,”希瓦曼把头转回去面对神父。“你认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凯希尔名下的大厦在本镇到处都是。我怀疑,开车载证人去法院的路上会不会经过他的大厦之一?”

    “有可能。”

    “其中一栋的楼顶可能埋伏了狙击手,”神父微笑说。“其实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我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的。”

    一阵寒意顺着希瓦曼的嵴骨窜下。

    狙击手?

    他的视线从巷子移开。一百码之外有一栋大楼,真有狙击手躲在楼顶的话,接囚区完全暴露在枪击范围之内,而希瓦曼、神父、丕兹与两名守卫正站在接囚区,那栋大楼极有可能是凯希尔的楼房。

    “进去!”他吶喊。“快!”

    五人匆匆跑进通往拘留所的走廊.丕兹的守卫关上接囚区的门。可能侥倖逃过一劫,希瓦曼的心跳加速。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队长,向队长报告神父的推论。队长说:“好,我懂了。歹徒扫射丕兹的住处是为了赶他出洞,希望警察把他带过来这里,替埋伏楼顶的狙击手作球。我会派攻坚小组上楼去检查。对了,把丕兹关进去之后,顺便把神父带过来。不管他的推论正不正确,我想亲自谢谢人家。”

    “好。”希瓦曼的心头不是滋味。和变位字谜的理论相形之下,队长比较看重神父的推理,但只要能让丕兹捡回一条命,再怪的理论希瓦曼也愿意接受。

    拘留所尚未清光,他们在阴暗的走廊等候,这时头发油腻无力的瘦皮猴丕兹又开始抱怨,嘟嘟囔囔地啰嗦个不停:“你是说,外面有个枪手,你们警察却没掌握到?妈的。喔,对不起,我不该讲脏话,神父。你们这些王八蛋给我听好,我不是嫌犯,是全案的明星,缺了我的话——”

    “闭上狗嘴!”希瓦曼咆哮。

    “你不能那样跟我讲话——”

    希瓦曼的手机响起,他走开几步接听。“喂?”

    “接通了,谢天谢地。”诺维斯基讲得上气不接下气。“丕兹人在哪里?”

    “站在我前面,”希瓦曼告诉搭档。“他很平安。攻坚小组去同一条街的那栋大楼找枪手了。什么事?”

    “神父人在哪里?”诺维斯基问。

    “值班柜台的进出登记簿上没有他签出的纪录。”

    “在这里,跟我在一起。”

    “听我说,希瓦曼.我刚刚想到一件事。如果《圣经》的那一段不是线民留的怎么办?”

    “不然是谁留的?”

    “如果是杀手自己留的呢?多以尔花钱找来的杀手。”

    “那个杀手?杀手干嘛留线索?”

    “那张纸条才不是线索。你想想看,他自己从《圣经》抄了一段,留在尸体旁边,让人误以为是线民的遗书。杀手推测警方会去找神父帮忙解密,料到我们不会随便找个神父,而是去找最靠近警察局的那间。”

    希瓦曼的思绪迅速导引出一项合理的结论。多以尔的杀手去神父的湖滨避暑别墅伤害神父夫妻,自己假扮成神父。希瓦曼回忆教堂办公室内部的陈设.记得当时没看见能证实神父身分的物品。事实上,他好像记得神父找《圣经》就找了半天,而且似乎不知道桌灯的灯泡烧坏了。严格说来,整座教堂空荡荡的,随处都是灰尘。

    他继续凭逻辑来重建事情经过:多以尔的喽啰去丕兹的藏身所扫射,希望把丕兹逼来这里避难,这时候神父来了,自称推断出贪婪、建筑商和狙搫手等结论,目的只是为了接近希瓦曼……接近丕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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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8 14:5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思路豁然开朗了:那一张纸条根本就没有弦外之音。杀手快来了,当心——〈路加〉12:15。纸条的内容毫无意义可言,是杀手随手抄来故佈疑阵的,用意只有一个:让警察和假神父搭上线,在丕兹被送来的同时让假神父乘机接近。

    而我,我把他直接送到丕兹的身边!

    希瓦曼警探放下手机,拔出枪套里的手枪.冲上走廊再扑击神父。神父惨叫一声.一时震惊得喘不过气来,希瓦曼把枪口压向假神父的脖子。“不许乱动。”

    “你在干什么?”

    “出了什么事?”丕兹的守卫问。

    “杀手就是他!他是多以尔派来的人!”

    “不对,我才不是,你发什么神经啊?”

    希瓦曼粗鲁地铐住冒牌神父,把枪收回枪套。搜身之后,希瓦曼没有找到任何枪械,不过他猜杀手八成想抢警察的枪来杀害丕兹,顺便解决在场的其他人。

    希瓦曼拉扯神父站起来,把他交给接囚区的守卫,下令说:“押他去侦讯室。我十分钟之后过去,一定要帮他戴上脚镣。”

    “是的,长官。”

    “不能这样啊!”神父被粗鲁地押走。“你们错得太离谱了。”

    “押走!”希瓦曼怒斥。

    丕兹以轻蔑的神态斜眼看着希瓦曼说:“害我差点被他毙了,你这个王八。”

    另一位守卫从接囚区的走廊跑过来。“出了状况吗,警探?”

    “状况稳定了。你去看看拘留所净空完毕了没,然后尽快把他押进去!”希瓦曼说,朝丕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是的,长官。”守卫急忙走向牢房门边的对讲机。

    希瓦曼回头看看走廊,看见守卫押着假神父进了一道门。希瓦曼的手在抖。哇,好险,幸好证人没出事。

    我的饭碗也保住了。虽然疑点重重,不过——

    “啊!”背后有人大叫。

    一阵刺耳的声音,宛如斧头砍在树干上,回音响彻走廊,然后再响一声,伴随而来的是烟硝味。

    希瓦曼转身惊唿,赫然发现面对的是刚才过来的接囚区守卫。这位年轻的守卫举着装有消音器的自动手枪,脚边躺了两个他刚枪毙的人:丕兹和另一位守卫。

    希瓦曼伸手拔枪。

    但多以尔请来的杀手把枪口对准他,同时摇摇头。杀手穿的是复制得惟妙惟肖的拘留所守卫制服。绝望之余,希瓦曼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多以尔确实派手下去藏身所扫射,只不过目的不是逼他进医院,他们知道警察会带丕兹前来拘留所避难。

    杀手锁上走廊,其他守卫没听见也没注意到枪击事件。杀手以左手从口袋掏出无线电,按键之后说:“完成了,只等接应。”

    “好,”无线电传来沙沙的回答。“时间一分不差。我们会去警察局的前面接你。”

    “瞭解。”说完收起无线电。

    希瓦曼张嘴想求饶.却突然讲不出话来,只是轻轻苦笑一声,因为他瞥见了杀手的名牌,这才明白线民的遗言丝毫没有神秘之处。线民想转告他们当心杀手假冒守卫,而守卫的塑胶名牌上面印着大剌剌的名字:“路加”.希瓦曼现在才看见。

    至于《圣经》上的章节,其实也不难解释。线民的遗言指的是.杀手计画在下午班开始不久动手,给自己十五分钟的时间寻找拘留丕兹的地方。

    时间一分不差……

    墙上的时钟正好指着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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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9 09: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通勤族》


    星期一的一大早就不顺不利。

    查尔斯.门罗和往常一样,从格林威治搭乘八点十一分的列车前往纽约市,一手拎着公事包,另一手端着咖啡。今天的咖啡有焦味,而且半热不热的。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想趁早解决掉几通电话,不料手机铃声却大声响起,吓得他把咖啡泼到淡褐色的西装长裤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逗号。

    “该死!”门罗低声骂了一句,掀开手机,口齿不清地接听。“喂?”

    “老公。”

    是他的妻子。明明吩咐过她,除非出了大事.否则千万别打他的手机。

    “什么事?”他气唿唿地搓揉长裤,彷彿怒火能烧干咖啡渍似的。

    “打通了,谢天谢地,查理。”

    可恶,办公室有多摆一件长裤吗?没有。但他知道哪里可以弄来一件。他不再挂念长裤.这时听出妻子哭了起来。

    “嘿,凯西,别哭了。怎么回事?”她有很多地方惹门罗心烦——她不停去慈善机构和学校担任志工、喜欢为自己买跳楼大减价的服饰、老是唠叨叫他回家吃晚餐。但她的缺点并不包括爱哭。

    “他们又找到一个了。”凯西抽泣着说。

    漏举了这一个缺点:她喜欢讲没头没尾的话,好像当门罗本来就该知道她在指什么。

    “谁又找到了什么?”

    “一具尸体。”

    喔,原来如此。这几个月以来,本地出了两件凶杀案,死了两个居民。本地报社将凶手称为“南岸杀人魔”。凶手持猎刀先将死者刺死,然后加以开膛剖肚。行凶动机不明,其中一人好像在开车时和凶嫌起了一点小冲突。而根据警方研判,另一人遇害是因为他养的狗吠叫不休。

    “那又怎样?”门罗问。

    “老公,”凯西喘够了气,“凶案发生在劳顿。”

    “距离我们家还有好几哩远。”他虽然说得不以为然,其实微微感到一阵心寒。每天早晨他驾车从格林威治前去搭电车,途中必经劳顿,也许碰巧开过了弃尸地点而不自知。

    “可是,这样一来,总共出了三条人命啊!”

    他在心里嘀咕,还用妳来算?他平心静气说:“凯西,老婆,凶手找上妳的机率是百万分之一,忘掉这件事吧。我搞不懂妳在穷担心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她问。

    他显然不懂,凯西听他不回应,自己回答说:“你啦,不然还担心谁?”

    “我?”

    “三个死者都是三十几岁的男性,而且全住在格林威治附近。”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他说得心不在焉,视线飘向窗外,看着一列在月台等车的学童.这些学生的表情郁闷。要去纽约市远足,小朋友不期待吗?他纳闷着。

    “你最近忙到好晚才回家,老公,我担心你从车站走到停车场的时候……”

    “凯西,我现在真的很忙。从这角度来看吧:凶手好像一个月挑一个倒楣鬼下手,对不对?”

    “什么?……”

    门罗继续说:“而他刚刚杀了一个人,所以我们短时间之内不必紧张。”

    “你是……查理,你是在开玩笑吗?”

    他拉高嗓门:“凯西,我真的非挂电话不可了,没时间讲这个。”

    他前座的一位女生意人转头瞪他一眼,她哪根筋不对劲了?

    接着他听见另一人说:“抱歉,先生?”

    邻座的西装男(门罗猜他大概是会计或是律师吧)以哀愁的笑容看着他。

    “什么事?”门罗问。

    “抱歉,”男子说:“你讲得太大声了,妨碍到别人阅读的兴致。”

    门罗瞥向几位同车的通勤族,看见他们一脸不悦,知道他们和邻座男子有同感。门罗才没心情听人说教。在列车上讲手机是人人会做的事。每次手机铃声一响.就会有十几只手开始摸索接听。

    “喔,是吗?”门罗嘟嚷说:“先坐下来的人是我。你明明看见我在打电话,却硬要坐在我旁边。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男子傻住了,直眨眼。“呃,我完全没有恶意,只是想建议你讲话小声一点。”

    门罗吐了一口怨气,继续讲电话:“凯西,别担心了,行吗?对了,妳听好,我明天要穿那件有姓名缩写的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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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9 09: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男子白他一眼、叹口气之后收拾报纸和公事包,改坐到门罗后面的座位。眼不见为净,门罗心想。

    “明天?”凯西问。

    门罗其实不必穿那件衬衫,只是因为凯西没事打电话而内心浮躁,也对邻座男子的无礼态度感到心烦。因此他提高分贝,以过高的音量说:“我刚跟妳说过,我明天要穿那件。”

    “可是,今天有点忙不过来,如果你昨天晚上说……”

    门罗不吭声。

    “好吧,”凯西继续说,“我去送洗就是了。可是,查理,答应我,今晚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瞭解。好,该走了。”

    “再——”

    他按下按键切断通话。一大早就碰到这种鸟事,他心想。他又拨了另一组号码。“请转接卡门.弗瑞特。”他对接电话的小姐说。

    陆续有通勤者上了电车。门罗把公事包丢到邻座,以免又有人想坐下来。

    一会儿之后,电话另一端传来女人的声音。“哈啰?”

    “嘿,宝贝,是我。”

    对方沉默几秒。

    “说好昨天晚上打给我,却没打。”女人冷冷地说。

    他认识卡门有几个月了。据他所知,卡门在房地产仲介方面很有一套,他猜卡门在许多方面称得上是亲和、大方。但他最明瞭卡门的一点——也是他真正在意的一点,是卡门的胴体柔软而弹性丰富,肉桂色的秀发摊平在枕头上时宛如温暖的绸缎。

    “对不起啦,甜心,开会拖得比预期还晚。”

    “你的秘书倒不认为开到很晚。”

    惨了,卡门打电话去他的办公室了。她很少打过去查勤,为什么挑昨天晚上打?

    “我们修改了协议书之后去喝了几杯,然后去四季大酒店续摊,妳也晓得。”

    “我晓得。”她语带挖苦。

    他问:“妳今天午休时间想做什么?”

    “我想吃鲔鱼沙拉三明治,查理。你想做什么?”

    “去妳家跟妳见面。”

    “不行,查理,今天不行。我还在生你的气。”

    “生我的气?因为我少打了一通电话?”

    “不对,因为从我们开始约会那天算起,你少打了差不多三百通。”

    约会?她太臭美了吧?她是情妇,两人只是上上床,不算约会,从来没有一同出游,没有追求更没有爆出爱的火花。

    “这笔生意成交的话我能赚多少,妳应该知道。搞砸的话就糟了,老婆。”完蛋,讲错话了。

    卡门知道他以“老婆”称唿凯西,她不喜欢门罗把这个暱称挪用在她身上。

    “反正我午休时间很忙,”她以冷若冰霜的语调说。“可能连续几天的午休都很忙,可能以后一辈子的午休都抽不出空来。”

    “别闹了啦,宝贝。”

    她干笑一声,意思是:少来这一招。我才不肯原谅你错喊“老婆”这件事。

    “好吧,那我过去妳家拿个东西总可以吧?”

    “拿个东西?”卡门问。

    “一条长裤。”

    “你是说,你拖到现在才打电话,为的只是拿一件送洗过的长裤?”

    “不是,不是啦,宝贝,我想见见妳嘛,真的。我刚被咖啡溅到了裤子,在我跟妳讲电话的时候。”

    “要挂啰,查理。”

    “宝贝——”

    喀嚓。

    可恶。礼拜一,门罗心想,我恨礼拜一!

    卡门的公司附近有一间珠宝店,他打电话去查号台询问珠宝店的号码,刷卡付五百美元买回一对钻石耳环,请珠宝店尽快送去给卡门。他请店主附上一句话:“谨献给我的A级情人:一点心意,让妳边吃鲔鱼沙拉边欣赏,查理敬上。”

    他望向窗外,电车已经接近市区了,沿途原本有的是豪宅和想媲美豪宅的小豪宅,现在成了连栋房屋和低矮的平房,每间都涂上象徵希望的粉色系油漆。后院的草地秃斑处处,散落着塑胶玩具,有蓝有红,有的还残缺不全。一个重量级的女人正在晒衣服,列车经过时她暂停动作,皱着眉看着列车急驶而去,彷彿收看的是CNN频道播放的航空秀坠机报导。

    他又打了一通电话。“请接汉克.夏皮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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