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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僧》--作者:北岭鬼盗(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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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5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01章 一刀见血人无踪




多年以前的初夏,天气炎热。

中原大地河南省,嵩山脚下某县城,火车站。

在每个火车站的入站口,都有一个安检的工作,不论大站还是小站无一例外,例外的只是安检的力度略微有所不同。

有人评价这工作是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对于这话我深表赞同,因为我就是车站的安检员,干的也正是这个工作。.

不过呢,我所在的县城火车站不是什么大站,活儿不是很忙,折腾人的只是每逢重要日子,或者临时下达命令,才需要提起精神瞪大两眼,仔细在大包小包里搜索违禁物品,有时候电脑屏幕看不清了,还需要走出去亲自开包检查,没办法,机器这东西,总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让人不是完全放心。

今儿不是一个重要日子,也没有临时下达的命令,除了枯守在进站口有些闷热之外,我的心情倒也勉强过的去。

草草应付完一大拨进站的人,同事老王赶紧喝茶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守着安检的摊子,越发热的汗流浃背。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来过安检,无声无息的把挎包放在了传送带上,我耷拉着眼皮子根本就没瞅是什么人,因为天气太热,工作的热情不是很高,心说没啥大问题... ...您就过吧,咱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不过这一眼看到屏幕上,我就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偷懒还是要不得的,因为这人的挎包里很是有些不妥,不搞搞清楚真要出了啥事儿,咱这奖金可就泡汤了。

站起身我却是一愣,挎包的主人竟然是个僧人,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衣服,光着个脑门站在传送带的一头,正低头收拾挎包。

我们这个地儿,离嵩山的少林寺不是很远,我也见过一些坐火车出行的僧侣,虽然不常见,却并不陌生。说句老实话,出门在外,谁都不想难为一个出家人,所以我尽管拦下了和尚,其实并没有太大恶意,这和尚看起来一把年纪了,只要老老实实的打开包给我检查下,能放过去就过去吧。

我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就冲他喊道:“等下等下,你…就是你…过来过来。”

和尚有些吃惊,抓着挎包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不慌不忙的看着我。

当然了,话说回来,要是我知道这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我这句话开始,从这个和尚的挎包开始,把我一步步扯进泥潭,不得不走到生死存亡的境地,我压根不会多此一举,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说什么都晚了。

“把包打开。”我尽量使用温和的语气吩咐道。

僧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我说的打开了挎包,冲着我张着拉链口子。

呵!乖乖不得了!

我脸上的颜色立刻变了,还出家人呢?怎么会携带这样的违禁物品?

挎包里的东西并不多,寥寥无几,我一眼就看到一把解腕尖刀,通体刀身包括刀把都是青黑色,样式很古朴,小心的拎起来一看,刀刃部分精光闪闪很是锋利,刀背上还开的有血槽,得,这肯定是属于管制刀具,必须没收的。

我皱着眉头说道:“我说你这位大师,出家之人,怎么会携带这样的凶器?这我可没办法,帮不了你………按规定必须没收。”

僧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缓缓的低声说道:“还望居士解释一二,这是我佛门法器,并非什么凶器。”

我摆摆手说道:“别叫我居士,我也不信你们整天拜的那个胖子大婶……还是跟你说规定吧,这管制类的刀具有两种是要没收的,一种是刀尖角度小于六十度,而且刀身长度超过十五厘米;另一种是刀尖角度虽然大于六十度,但是刀身长度超过二十二厘米的,都属于必须要没收的凶器……你…明白?”这话说起来有点拗口,不过是个死规定,所以我早背的滚瓜烂熟。

僧人愣了愣:“这样啊………可是这佛刀真的是法器,只在做法事的时候才使用一二……敢问施主,这规定可有通融之处?”

我不耐烦的说道:“规定就是规定,哪能通融啊,要是个个都想着通融,那还要规定干啥!不行不行………其实我都算是破例了,看你出家人,就没说拘留你了,真要按规定来执行,刀子没收,你这人还要被关起来呢。”

僧人那平静的神色变的愈发焦急,舔舔嘴唇再次说道:“那这……这规定……关于宗教事务,是否有特殊照顾之处?”

听他这么一问,我也有点迷糊,咱们这儿讲究的是稳定为先,宗教方面的事务一向受统战政策特殊照顾,现在给这和尚一问,我还真有点不摸底,不过说实话,要是真有什么统战政策来个特殊照顾,能放行就放行了,看着如此精致的一把刀也挺可惜的,因为这些被没收的管制刀具,移交给当地派出所后,等待它们的命运只能是被销毁,化成一滩铁水。

迟疑了一下,我扭头大声喊道:“老王,你来一下!”既然我不摸底,那就推给同事去处理吧,谁叫老王比我高了一点点级别呢。

不过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就这么普通的一嗓子,我算是把老王给害了。

早已经躲进屋里喝了好久凉茶的老王,应声就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我呶呶嘴:“就这个事儿……刀子是管制的,不过主人是一和尚,你这当领导的给把把关,怎么处理听你的。”

老王走过来,仔细瞅了瞅僧人模样,不敢怠慢的施了一礼,方低声说道:“敢问大师,您这是从何而来?”

僧人回了一礼答道:“福建,武夷山大悲寺,贫僧这就准备回去。”

老王点点头哦了一声:“福建大悲寺,我知道那地方,你们是有真本事,真正的高僧啊。”

老王说完拿起尖刀仔细看了看,脸色沉了下来,很为难的说道:“大师,这可不好办,这刀子真的是管制刀具,恐怕是要留下了。”

僧人闻言,有些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睛说道:“既然如此,这把佛刀违反了……规定,也是因果报应,不可强求………就按居士说的办吧。”

我看僧人拎起挎包,施了一礼就走,赶紧说道:“走错方向了,你这是出站。”

僧人回头站住,淡淡说道:“没有走错,贫僧不坐车了,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敢问这把佛刀,你们会如何处置?”

老王接口答道:“过段时间,我们会交给公安局的同志统一销毁,大师还有别的问题吗?”

僧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摇摇头先施了一礼,准备离开,只是走之前留下了半句话:“既然要送去销毁,那贫僧就不必多说了,总之是万万不可妄动......。”

看着和尚渐渐走远,我就随口问道:“老王啊,你怎么知道这僧人是真和尚呢?这年头,可是什么都有假的。”

老王肃容说道:“这位大师肯定不是假和尚………这么跟你说吧,你嫂子她呢,她信这个,跟我讲过一些事儿,真正苦修的和尚都是过午不食,一天只吃一顿,早上四点就得起床坐香………你没瞅见这位大师,那脸色可是不怎么好,一瞧就是营养不良,还有身上衣服旧的,都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手指甲剪的干干净净,最关键的是,你没看到挎包里还有个饭钵?要是假和尚,谁还用那玩意儿讨饭吃!”

我吓了一跳:“一天只吃一顿饭?!那不是饿都给饿死……圆寂了?”

老王挠挠头说道:“当然不会了,我只是奇怪,苦修和尚按规矩应该不坐车的,我记得你嫂子说过,僧人出门是要步行的,有个专门的名词叫什么………行脚。”

我怔了一下,顿时一脸坏笑的说道:“行脚……这词儿可真是不咋地。”转念一想老王的话,顾不上继续嘲笑:“不可能吧,咱这地头那位方丈不是还坐飞机去看的世界杯吗?报纸上有照片的……说起来,那可真是红光满面,保养得宜啊。”

老王一撇嘴:“那是啥人啊,跟这些真正的苦修和尚不是一码事儿!”

接着我俩又闲聊扯淡了两句,一起把目光转向了没收来的刀子。

低头的一刹那,我借着反光似乎看见刀身上镌刻的有些细细花纹,不知道是汉字还是别的图案,看看进站口暂时没有人来,于是我攥住刀把,举起来细看。

细瞧之下,感觉笔画十分繁复,象是篆字,仔细辨认了一会,顿时让我吃了一惊,因为这些篆字连蒙带猜,凭我读过高中的水平,不用回去查字典,也还是可以认得出来,那上头是两句大白话:

割不完的罗汉头,流不尽的菩萨血!

(割不完的罗汉头,流不尽的菩萨血!)

真是古怪啊!

和尚们的想法,有点让我搞不懂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个僧人明明说过这是把佛刀,而且是做佛门仪式才使用的法器,怎么会刻上如此两句毁僧灭佛的诗,割罗汉头、流菩萨血——这不是自己埋汰自己嘛?

老王在旁边说道:“小赵,把刀拿过来给我看下,咋觉得这刀把上镶的有东西呢?”

我捏住刀尖掉过来一看,是啊,刀把上裹了一层怪怪的皮革,看皮子的纹路象是蛇皮,还做过什么化学的脱水处理之类,握在手里凉凉的、柔柔的,有股子檀香味道,一边有一个图钉大小的黑点,指甲掐掐,是镶嵌进去的另外某种硬物,坚硬无比,不知道是琉璃还是碎石头。

这种没收来的东西,早晚要送去销毁的,一般在销毁前都会检查一下有无危险,所以老王立刻拿起桌上的裁纸刀,使劲剜了一个黑点下来,一边捏在指头里看,一边沉思着说道:“还挺光溜的,得,拿回去给俺的娃儿耍吧。”

说来也是奇怪,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点剜下来之后,我的心脏就猛然跳了一下,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伸进我胸腔里,使劲捏了我一下,摸心拿肝的不好受。

我顿时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说道:“老王啊,怎么感觉有点邪门儿呢?......和尚不会在刀上下了什么咒吧?”

老王没有理我,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我又喊了一声,他才抬头看了我一眼,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那眼神却和平常都不一样了,变的十分陌生和木然,根本不象是我熟悉的老哥们儿,顿时让我一愣,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而老王就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让我想问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突然想起和尚临走时的告诫,说这把刀万万不可妄动,莫非这就惹上了什么祸事?

正在发呆之际,又一拨进站坐车的人涌了过来,我回过神来,收拾刀子往抽屉里放,哪知道这刀子黑糊糊的看着不起眼,刀刃却锋利无比,就这么手起刀落,轻轻划过我的中指,还没感觉出疼痛,就冒出了一股鲜血,把整个指头肚都染成一片殷红。

感觉到手指湿漉漉的,我举起来一看,立刻清醒过来,顿时怪叫一声:“妈呀!这东西消毒没有啊?可别一不小心中招了,老王——老王——!”

老王刚把那黑石头揣进口袋,低着头正准备进屋子,被我喊的浑身一哆嗦,扭头过来已经沉下了脸骂道:“小赵你也太废物了,发给你的手套呢?干嘛不戴?”

我苦着脸说道:“你…你…你就别说了,这不是天气太热嘛………创可贴还有没,赶紧给我俩,乖乖我的妈啊……看看这血流的。”

老王不言声走过来,捏住我手指头皱着眉头说道:“咋会流这么多血?里边抽屉里还有,你自个去弄弄……这儿的活我先看着。”

我答应一声,站起身就往里跑,不知道那刀刃有没消过毒,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塞自个儿的嘴里噙着,就这么任凭血珠子滴答滴答的顺指头往下落,在地上留下了一条血线。

进去屋子里翻箱倒柜的一阵混摸,好半天才找到创可贴黏住指头肚,紧紧的又裹了一圈才算止住血,我真是没好气的骂道:“这死和尚,好死不死,专门带把破刀来坑老子呢!”

一摔门出来,老王不见了,桌子跟前挤了一堆人,都在那儿等着贴安检标签,闹哄哄的。

我愈发有气,这老王怎么能这样呢?明明说好在这儿替我看着,怎么一转眼就跑了?

站起身,我踮着脚尖往人群外头张望了下,远远看见一身制服的老王和一个陌生人站在一起,我扯着嗓子喊道:“老王!——上哪儿去呀!”

老王远远的扭头看看我,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是张了张嘴,却啥都没说。

这虽然隔着人群是有点远,但是我的眼神一向好使,所以清清楚楚看见,老王张开的嘴里非常怪异,黑糊糊的看不到红口白牙,还似乎被塞满了什么小虫子万头攒动,立刻惊的我出了一脑门子细汗,这老王吃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如此可怖?

不等我细看,就见老王冲我挥了下胳膊,扭头和那个陌生人紧紧挨在一起走远了。

这老王莫非出什么意外了?

我嘟囔了几句后摇摇头:青天白日的这么大个人,哪有那么多意外!看起来是碰到熟人有急事才先走的,干脆不管了,于是回过神来黑着脸,冲人堆儿急吼吼的嚷嚷道:“都别吵都别吵,一个个来!”

好不容易忙完这一拨赶车的人,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把我给彻底累瘫了,而老王这厮却依然没回来。

熬到快下班时,我心里突然想起个事儿,于是翻出刀来,找了张报纸严实的裹了几道,外头用个塑料袋装好,决定先拿回家里去搁好,反正也没那么快移交给公安,再说了,万一手指头上这个伤口发了炎或者给感染了什么病毒,咱总得给医生说道说道这伤口是怎么弄的?病菌又是打哪儿惹来的?也方便人家对症下药,不至于耽误了病情。

收拾停当,我左等右等,还是不见老王回来,心下有点焦躁,拿出手机就给他打电话,结果却是非常意外,因为老王这人竟然关机了!

不可能吧?

据我所知,老王这人虽然好吃懒做,可是这手机是从来不关机,而且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有什么理由让他撇下这一堆活儿一个人溜号呢?就算是溜号,至少也得打个招呼、吭个气儿,万一上头有什么事儿,咱也好给他遮掩一二,现在关机?这算什么!

难道是手机没电正在手忙脚乱的换电池?我又等了几分钟再次拨号,奇了怪了,依然还是关机!

老王这是碰到什么熟人了?

我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猛然觉得跟他一起那人似乎有些不妥,虽然一直没有回头,看背影却和老王很不协调,再仔细一想,我明白是衣服不对劲儿,那人穿的是个青灰色长袍,这大热的天,跟老王的短袖夏装一比,就很不对劲儿了,咋会有这样不怕热的人呢?

并且我敢保证,以前绝对没有见过此人来找老王,装束倒是和中岳庙里那些耍桃木剑的老道有点象,老王不是和他老婆一样都是信佛的吗?怎么和一道士同志掺和一起去了?

更奇怪的是他嘴里吃着东西,还吃的那么津津有味,塞了一嘴都是满当当的?不记得他有这个吃零食的爱好啊!

站起身我再次向候车室看去,空荡荡的,没几个人等车,就是不见老王的身影,瞅瞅时间,马上就到下班的时候了,于是我开始收拾桌子准备下班。这个礼拜不用上夜班,下一列过路车又是凌晨的,那可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至于老王,我摇摇头,心说管他呢,人家又不是小孩子,还能出什么事儿。

收拾好桌子,我施施然下班了,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就装着那把黑糊糊的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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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2 07:5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2章 野犬修得千年渡



我叫赵石,今年二十五岁,还没成家,在这个火车站已经上班了四年多,包括安检的什么岗位都呆过,所有站上的杂活儿也全干过,因为段上人少,每个人都当成几个人来用,我这个新进来的小年轻自然受尽了各种‘特殊照顾’。

不过也好,每天忙忙碌碌的工作着,让我除了锻炼出一副好身板之外,还养出了一副好脾气,就是管它什么事儿,天塌下来我都不会着急,别人说我是懒散,我嗤之以鼻的正告他们,我这好习惯叫做冷静,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本事儿。

趁着还没成家,我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好日子,得抓住机会赶紧舒服几年才是正理,所以走在路上,我一点也没有老老实实回家做饭的觉悟,只是寻思着今晚上去哪儿蹭顿酒,喝上一杯呢?

手里拎着装破刀的塑料袋,我有点犯难。

得!不如去铁哥们儿那儿喝一杯,压压惊去去晦气,今天见了血不是个好兆头。

铁哥们儿的名字叫做崔方宇,膀大腰圆的比我魁实许多,但是学历和我一样,没考上大学也没再补习,玩了几个月后,就开始在这个县城里找事儿做了,不过他没我运气好,吃皇粮的事儿没找着,靠着父母出钱开了个小店维持生计,也是半死不活的没捞着什么钱,就在为农街的老百货大楼,离我不是很远。

一路走,一路心里犯嘀咕,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人在后头跟着我,仿佛盯梢的特务一样,可是我几次停下来左顾右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就这么疑神疑鬼的走到宇子的小店,一眼就看见这胖大夯货正在吹电扇,似睡非睡的瘫在躺椅上打盹儿。

他开的小店打一招牌是军人服务社,卖些仿制的部队用品,以衣服鞋帽为主,这时辰太阳还没下山,闷热的紧,他店里没个人影,生意很是惨淡,不过我知道他还有些没摆上柜台卖的东西,那些东西才是店子的主要利润来源,而且,还是些不怎么合法的东西,跟我俩以前在街上打打杀杀、当过街痞子的经历有关。

叫起宇子,我俩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直等到太阳下山外头没那么热的时候,才跑去隔壁的市场上买回几个凉菜跟一箱啤酒,应门口撑起四方桌,正式的开吃开喝了。

喝到二八板儿上的时候,天色微微擦黑,我来了兴头,扯住宇子准备伸伸指头玩两把,却冷不丁看到有客人来了,我醉眼朦胧的一瞅,有点好笑,这光头不就是白天见过那和尚么?他跑这儿来干嘛?

僧人站在店门口,看见我和宇子嚷嚷着哥俩好、好上好的,正准备搭手猜拳,一时也没说话。

“兀那和尚,你这厮站我门口却是为何?可是要化缘么?”宇子却是看见了静静站在一边的和尚,最近着迷水浒传,说出来的话都带点古味儿。

不等我笑出声,桌上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老王家里的号码。

醺醺然的接起电话,我说道:“你好你好,我石头啊,是我是我,你老王吗?………哦,是嫂子啊,嫂子好嫂子好………啥?晚上过去吃饭,不了不了,这儿正吃着喝着呢。”

老王的爱人在电话里说道:“我家那老王没跟你一起吗?”

我说道:“没啊,可能他今天有啥事儿,我没见着他………啥?现在还没回家?或许有朋友来找他吧,我看他没下班就跑了,一个男的一起走的,我不认识,我保证,就是一男的。”

王嫂又问清楚今天上班没出什么意外事儿,就无奈的挂了电话。

我挠挠头皮,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老王到现在都没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可让我难以理解的是这大天白日的,又能出什么事儿呢?

此时,被宇子的大嗓门呵斥了一句的僧人还静静站在门口,全不在意宇子的态度,见我打完电话就立刻很有礼貌的施了一礼说道:“请问这位施主,还记得贫僧么?”

喝了不少啤酒的我,晕乎乎的点点头:“记得啊………怎么?你不是说你不回家了吗?”

僧人说道:“还请施主拿出那把佛刀,贫僧必将感激万分。”

“这个啊………那刀又不是我个人没收的,已经在单位登记了,按规定谁也拿不出来,你叫我怎么帮你?”

僧人笑了笑说道:“施主不要打诳语了,这佛刀呢………一直就在你身边,贫僧并无恶意,只想验看一下,确定这刀没出什么纰漏。”

我呆了呆:“你这和尚,难道一直在跟踪我么?再说一把破刀,还能出什么纰漏?”

僧人说道:“误会误会,贫僧只是想再看一眼这把刀而已………施主,岂不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施主只要略施小计,定可使这佛刀免遭毁损之虞。”

我呆着脸说道:“好你个和尚,却是这样不守清规戒律,这不是挑拨我一个清白之躯去犯错误吗?”

僧人无奈的说道:“还请施主大开方便之门。”

宇子见我跟这和尚扯个没完,也不知道所说的是什么刀,一时没插话,只是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啤酒,端起玻璃杯,傻乎乎的瞅着我俩。

我拍了拍脑门,久闻沙门中人比较执着,最出名那个啰嗦的唐三藏,竟然把孙悟空都能气跑,要是这和尚一直缠着我,一时半会儿倒是不容易打发,这该如何是好?

这酒喝不爽快了,总不成真把刀还给他?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刀就算还了给他,单位那边也有很多办法遮掩,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我心里很不踏实,自己的手指头给刀割破了,万一有了感染,到时候又不见这罪魁祸首的佛刀,我一个人苦哈哈儿的找谁去哭诉?更何况老王不见的有些蹊跷,至少也要等他手机开了,问问没事儿才放心,因为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老王和这刀似乎有点关系。

我想了又想,终于打定主意说道:“大师啊,我还真不知道您到底是否真正的佛门弟子,不如这样,你给我解释一佛门问题做个证明,要是解释的好,我就把这刀还给你。”

僧人无喜无怒的施了一礼:“施主请讲。”

我故作高深的沉吟了一下:“嗯,有两个和尚呢,有一天在辩论‘杀人刀’与‘活人剑’的好坏,大师你知道这都是佛家的修禅法门,但是究竟哪个更高一筹,又该如何判定高下?我这平头老百姓还真不知道………先别急着回答,回去考虑一下再告诉我,如何?”

这个问题只是一缓兵之计,因为碰到一低眉顺眼的和尚,这么好言好语的跟我相求,闹的我是一点脾气没有,训斥一番后,把这事儿说成是上头的明文规定,退还管制刀具绝对不可通融,那就对佛祖菩萨少了些许恭敬,咱虽然不信那个,却也不想妄生事端,能和和气气的给他解决了,当是最美。

其实这个关于‘杀人刀’与‘活人剑’的优劣问题,是个老问题了,网上经常见到这方面的论述,还有什么‘赵州茶’、‘禾山鼓’、‘德山棒’、‘临济喝’等等,俱是禅宗的修行法门,各有优劣难分高下,这会如此难得碰到个真和尚,我当然要亮出来试一试。

唉,说老实话,我对佛教这个半瓶子醋的水平,知道的也就这么点了。他要真是个有点修为的高僧,思索一下自然知道如何回答,但是我现在不让他回答,只要拖延一个晚上,我这边儿要确定的问题也解决了,随便打个哈哈儿,将刀还给他就是。

僧人点点头说道:“这个问题贫僧自然知道,只是施主为何要拖到明日呢?......也罢,只要施主肯答允归还佛刀,那就明日此时,贫僧再来此处寻你?”

我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答道:“没问题,明天我也没啥事儿,就在这儿等你吧。”

僧人又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我也没当回事儿,看着和尚走过街角,随手拎起脚边的塑料袋,径自撕开裹着的报纸,对宇子说道:“呵呵,扰了兴致,宇子你看就是这把刀………和尚不晓事儿,今天带着刀过安检,被我没收了。”

宇子放下酒杯,好奇的低头去看。

我赶紧说道:“这刀利着呢,你别用手摸,我就是因为摸到刃儿才见了红,这会儿还心神不宁呢。”话还没说完,宇子的手就是一哆嗦,刀尖一晃,立刻蘸进了酒里。

我忍不住埋怨道:“宇子你也太差劲了,喝不了就明说嘛,咋这么糟蹋酒呢?都是掏钱买来的东西!”

宇子讪笑着直说不好意思,我也大眼瞪小眼,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好端起酒杯准备泼了,另外倒上一杯。

捏着酒杯,我心头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一时想不起来,就歪着头去想,这玻璃杯有点很不对劲儿的感觉,刚才刀尖蘸入酒中,和酒杯发出的叮当一声脆响,让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抖了一下。

看着很正常的一杯啤酒,怎么会带给我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这是为啥呢?

宇子低头研究那把刀,我就拿过他面前这杯啤酒,上下左右的细瞧。

过了一小会儿,终于给我瞧出了一丝端倪。

这杯啤酒乍一看,和其他的啤酒没什么区别,颜色象琥珀一样黄澄澄的半透明,里头也是有着一条条细小的气柱从杯底向上升腾,令我意外的也正是这气柱。

按道理来说,啤酒倒进玻璃杯几分钟后,那一堆腾起的泡沫就会消失,这时候原本因为压力作用溶在酒里的二氧化碳,就会从杯子底儿向上逸出,形成两到三条细小的气柱。可是我看到宇子的这杯啤酒,很怪异的从杯子底儿升起很多条气柱,从杯口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气柱竟然构造出一个规则的图案。

我觑着眼睛仔细看了又看,这是巧合吗?

拿出一根筷子我伸进去搅了搅,静下来再一看,竟然还是这样,很多条细小的气柱,在酒面上描绘出一个很眼熟的标志,跟刚才那个一模一样。

有趣,真是有趣!

我对宇子呵呵笑道:“你小子竟然在咱们自己喝的啤酒里下蒙汗药?是不是看水浒看成傻子了?”

宇子有点茫然的问道:“啥蒙汗药?啥意思?……我正看你这刀呢,真是奇怪,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不会吧?”

我说道:“你先别管那刀了,赶紧过来看,你这杯子里的啤酒真是有趣。”

宇子接过酒杯看了看:“怎么了?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笑了:“瞧你笨的,你仔细看看酒面上是不是漂了个图?”

宇子转了转酒杯:“哟,好玩,这不是纳粹德国那标志嘛,真是巧啊!”

我没好气的骂道:“说你是个萝卜,你还真给自己浇大粪啊?你看你看,这能是鬼子那标志吗?笨蛋!亏你还成天自吹上山烧过香的,这是和尚们画的那符号。”

宇子一拍脑门:“和尚画的符?我说看着有点别扭,原来是转的方向变了………哎,对了,石头你那杯子里有没有?”

我愣了愣,还真没注意自己的啤酒呢!端起来一看,我有点怀疑这不是巧合了,因为我的杯子里并没有这样的现象,只在宇子的酒杯里出现了这样的怪情况。

放下杯子,我狐疑的说道:“宇子,你说会不会是刚才那把刀掉进去才会这样的?”

宇子却没理我,从桌子上拈起个花生豆,一掰两半丢进了杯子里,说道:“再瞅瞅看,一把破刀哪能有这本事儿,要说有嫌疑,我也会说刚才那和尚有问题,就你这水平还装警察?净给公安同志抹黑。”

我瞪了他一眼,懒得去耍嘴皮子,只是低头去看啤酒杯有没什么变化。

冒泡的啤酒还处在不稳定状态,丢个花生豆进去,就会继续产生气泡顺着沉到底的花生豆周围升起——道理应该是这样,可是我俩却没碰上这个道理。

沉在杯子底儿的花生豆依然静悄悄的沉着,周围根本没有气泡产生!

我有点怕怕的说道:“算了算了,这剩下的酒咱还是别喝了,有点邪门儿,说不定那刀上有什么细菌呢。”

端起我俩的酒杯,我顺手就泼在了脚下的水泥地上,不过在我的心里,对这个无意没收来的佛刀有了浓厚的兴趣,潜意识里更加担心我那被割伤的手指头,可别出现了什么感染,万一有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

有心想问问和尚这把刀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可是站起身左右看看,却没个什么藏人的地方,那和尚肯定走远了。重新坐下后,我意兴阑珊,再也没了继续喝酒聊天的兴致,发了一会儿呆,我有点心神不定的想回家了,准备上网去搜索下,看看这刀是不是有什么大的来头,尤其是刻在刀身上那两句话,磅礴大气里却透着股子邪味儿。

正要收拾东西撤退,宇子却对我说道:“石头你等等,快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只邋里邋遢的黄毛流浪狗,正伸出舌头,吧嗒吧嗒的舔地上的一团水渍,而那团水渍,就是我刚刚泼出去的啤酒,两杯掺和在一起,而地面是粗糙的水泥,我泼出去的其中一小半已经渗下去了,另外这些就凑巧聚集到地面一个凹坑里,被那只狗几口吧嗒完了。

我和宇子目不转睛的瞅着那狗,都有点说不出来的紧张,也不知道为啥,紧张中还带着点兴奋。

阿嚏——狗也会打喷嚏?

吧嗒完酒渍的狗,突然连甩了几个响鼻,四条腿都有点不稳当,不过却没摔倒,再次抬起狗头,双眼看向我俩的桌子,似乎是在乞求我们桌子上啃剩下来的鸡骨头。

但是这一眼,却差点没把我吓着,因为狗还是狗,狗眼却变成怪怪的狗眼了!

动物的眼睛和人类的眼睛是不同的,这一点不用费劲的去分辨,不止大小位置不同、黑白成分的比例不同,而且人眼中包含的感情色彩要比动物丰富的多,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条狗的眼睛,给我的感觉却是一双怪怪的人眼!

尤其是这双眼睛,让我猛然想起深埋在心底的一件秘密,想起一个早就不应该还活着的人,几乎一瞬间,使我有种东窗事发的无力感觉!

此时的天色还没黑透,路灯也没到亮起来的时分,一切都是朦朦的,面前这条流浪狗在吧嗒了地上的啤酒后,原本全都是黑色的圆圆眼珠变了,十分诡异的变成黑白分明,略微有些狭长,形状也整整大了一号,怎么看都跟人类的眼睛非常相似。

我这个人,平常并不能很轻易的读懂人眼中包含的感情色彩,只是一些特别强烈的眼神才能一目了然,比如说极度恐惧、极度恼怒之类的,可是面前这只野狗,不止眼睛的形状和比例起了变化,而且眼神中包含的意思也十分强烈,让我一下看出来了,那是一种很激动很兴奋的要报仇雪恨的人类眼神!

这狗一边骨碌着眼睛,一边非常痛苦的蹒跚着脚步,想要离开我和宇子喝酒的桌边,脖子和头顶的毛一蓬蓬的竖了起来,耳朵更是尖尖的立在脑门上,两只前爪非常怪异的向上伸着,只用两只后腿踮着脚尖想要费劲儿的站起来,跟玩杂耍的宠物狗一样,非常滑稽却让我毛骨悚然的笑不出来。

黄毛流浪狗刚刚退到街道上,就听到轰隆隆的汽车声响过。

我一看是个搅拌水泥的庞然大物,再看那狗有点不适应自己的眼神,挡在车前竟然不知道躲避,而这种车的驾驶位置也很高,开车的根本没有留意到黄昏的街道上会有一条狗,所以就这么一迟疑,流浪狗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高大的车轮淹没了。

我和宇子相顾骇然,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傻乎乎的呆坐着。

良久,宇子才喃喃说道:“石头啊我说石头,你看到那狗了吗?那狗眼……你说,咱俩看到的是一双狗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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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2 07:51: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3章 暗室欺心忆往事




我也觉得这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压根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挠着头皮大惑不解:“这他娘的世界上会有妖怪?哪有一条狗会有这么扁的眼眶?太怪了,竟然还想站起来学人走路……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舔了咱这啤酒的缘故?”

宇子抬头看着我,疑惑的说道:“石头啊,你说这啤酒要是我给喝了下去,会变成咋样的?你跟那和尚是不是结仇了,除了这刀,你还干了什么?”

我怒道:“我跟一和尚能结什么仇?今天满打满算总共也就见这么两回,第一次是在车站,第二次就是刚才!”

宇子苦笑起来:“那你说,除了刚才那把刀的主人之外,你还有什么仇人?”

我没好气的骂道:“咋不说说你自己,搞不好我是受你的连累呢!你丫的开个黑店不干好事儿,招惹了何方神圣?”

宇子一愣:“不可能,我可是安份的很,啥偷鸡摸狗的事儿都没干!再说跟我做生意的那帮人,要是有这般厉害的手段,还用得着我来供货嘛!”

听到宇子这么说,我突然想起第一眼看到狗眼时候的心悸,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宇子,我觉得那双眼神似乎在哪儿见过,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宇子茫然道:“见过?不可能吧?”

我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子别犯糊涂,这才过去几年,你不会忘记那件事儿吧?”

宇子一惊:“你说的是... ...登封那件事儿?不是都结了吗?”

我点头说道:“结了是结了,人家公安那儿可是还没结,万一东窗事发那就是大事!”

宇子说道:“不会这么玄乎吧,当时咱们下手很干净,压根不可能有人知道是谁干的。”

我有心烦躁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虽然咱自觉理直气壮,可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破绽。”

宇子拍拍我肩膀,安慰我道:“别担心了,那事儿是咱俩一起做的,那人也绝不可能还活着,是你想的太多... ...一条野狗而已,怎么也不会跟那个该死的垃圾有关系!”

说的也是,我点点头,愁眉苦脸的掏出那把刀,看着黑黝黝的刀身,这到底是把什么刀啊?

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很大可能是招惹了什么幽冥厉鬼,有种很不祥、很不妙的感觉。

登封那件事儿,是我和宇子的一个秘密,一个非常揪心的秘密。

那是我俩没考上大学的那年,也都没有安排工作,整天一起走街串巷的到处耍钱,所谓耍钱,就是手里没什么钱却四处流逛,想法弄钱出来的意思,这耍钱的人,本质上和街痞子也没什么区别,还有个专门的称呼指的就是我这号人——流逛蛋。

一路流逛到登封,我跟宇子在牌桌上认识了一个叫做侯丙辰的人,此人相当的坏,压根不是什么好东西,牌却打的很好,打的我跟宇子合伙作弊都不是对手,给他弄去了不少钱,这家伙口气满满的还很嚣张,得意的夸口说自个对女学生最感兴趣,曾经干过不少下药迷奸的缺德事儿。

我跟宇子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这种男女事儿却一向讲究你情我愿,从不肯坏了规矩,蛮横用强的去污人清白,所以这厮的话把我俩给气得够呛,再加上仅有的一点钱都给赢走了,于是下决心给他点教训,反正不是在自己的家门口,流窜到这里打他一顿,抢点钱后起来就跑,谅他也没办法找到我们。

哪知道尾随这厮观察了几天,我跟宇子才发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侯丙辰的背景和社会关系相当复杂,竟然在私下里还干着贩卖毒品的破事儿,那可是逮住了要掉脑袋的勾当,我跟宇子要是拍他黑砖,闹不好就捅了马蜂窝,早晚给查出是谁干的。

俩人一合计,就决定把这事儿给捅到公安那儿去,让这个垃圾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我俩没想到,侯丙辰的警惕性相当高,一来二去没等我们来得及报警就发现了我俩,一番搏斗后,我一失手就把他给拍了个满头是血,屋里一搜,找出十万多块现金,我和宇子估计这些都是贩毒的钱,就老实不客气的没收了,临走还给公安透了个匿名信儿,心说就凭屋里的毒品,这侯丙辰肯定给拉去打靶。

回家后没多久,我跟宇子才打听到那天晚上,这个侯丙辰没撑到公安过来就死翘翘了,成了一个无头案。

时光飞逝,几年过去后那笔钱花光了,我跟宇子慢慢长大成熟了,有了工作也都不再瞎胡混日子,心底的这个秘密慢慢就淡了,而登封这事儿也给公安定性为毒贩之间的仇杀,搁置起来不了了之,但是毕竟一条人命,公安那里可是一直没有销案,万一给人叨登出来,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我跟宇子。

当年我一砖头拍下去时,侯丙辰那仇恨绝望的眼神,给我的印象这辈子都忘不掉,所以这条野狗的眼神让我瞬间想起了侯丙辰这个坏透气的人渣。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也太玄乎了吧?

鬼上身之类的传说可都是假的,现代社会早都证明了那是胡扯。

这年头,谁能没个秘密,没个亏心事儿的?我拍拍脑门,心说这肯定是错觉,是我自己疑心生暗鬼,胡乱猜疑的结果,但是啤酒是说啥不敢喝了,我连菜也不敢再吃,生怕还有什么阴损的招数在等着。

呆了半晌,我皱着眉头问道:“还是宇子你刚才说的问题,这狗喝了酒弄出来一双人眼,那咱要是喝了酒,会变成啥样?”

半晌,宇子才说道:“这我哪儿知道啊!刚才我还问你呢………今儿算是开眼了,想不到会碰上这稀罕事儿!………哎,对了,那和尚还说明天来找你呢,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找人做了他?”

我有点无力的摆摆手,苦着脸说道:“胡说些什么呢?咱这不是没啥损失吗?.........你也好不容易漂白了,千万别再搞那些打打杀杀的破事儿。”

宇子叹口气说道:“漂什么白啊,石头你是看电影看多了!干我这行哪有可能漂白呢?”

我摆摆手说道:“那也不行,我告诉过你,这刀曾经割了我的手指头,万一也出现个啥子怪事,恐怕还得人家帮忙呢!再说咱跟一和尚较什么真儿啊?”

宇子喃喃道:“可是……可是就这么算了?”

我眼一瞪:“不算了还能咋样?……你当你还是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啊?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明儿个那和尚要是再来了,我也没啥怪事儿发生,就把刀乖乖给人家算了,都是平头老百姓,咱们不去沾惹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宇子叹口气说道:“唉,说的也是,刚才那死狗可是把我吓的不轻。”

我站起身:“得了得了,就这样散了,撤吧。”

…… …… 。

回到家,我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想起还要上网去搜索下这刀上刻的字有没什么说道,于是就打开电脑,先去冲凉,顺手把装在塑料袋里的刀,放在了吃饭桌子上。

在水龙头下面,我撕开了裹着指头的止血贴,惊奇的发现那道血口已经愈合了,指头肚上白里透红,健健康康的根本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用指甲掐掐,不疼也不痒,真是值得庆幸,看到流那么多血,我原本还以为要过几天才能结痂呢!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决定明天就把刀还给人家,真的,咱不招惹那么多事儿!

等我冲掉了一天的汗渍,穿着大裤头,浑身清爽的跑出来,打眼这么一扫,感觉屋里有点不妥。

我虽然过的是单身生活,也没有女朋友来收拾打扫,可是一向比较注意家具摆设的位置,也就是说,我的小屋里所有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各有各的位置,只要我不去动,有些东西可以成年累月的就放在一个地方绝不挪窝儿。

此刻被我发现的不妥地方是在墙角,那儿原本放了一个旧的立柜,柜子并不高,只到我的胸口左右,里头除了些衣物之外,就是我扔进去的一些书本和杂物,柜子顶上还放了一个花盆,虽然种的花早被我抽烟给熏死了,剩个空花盆却一直没扔。

但是此时一眼看过去,我吃惊的发现立柜的两扇门不见了?!

我拍拍脑袋,难道自己又喝多了?好好的一个立柜门,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洗澡前我是关了灯的,浑身光溜溜的冲进了厕所,所以此刻打开灯管一瞧,不由呆了,这个立柜竟然转了个方向,变成了柜子门冲墙,露出来个没刷油漆的背面对着我!

谁这么无聊啊?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我嘟囔着骂了一句,无奈的走上前去,费劲抠住柜子两边想把它转过来。

没想到这柜子挺沉,我使出了吃奶了力气,也没把它抠过来,真是怪了,我明明没装什么沉东西啊?

松开手,我觑着眼睛往那墙缝里瞅,会不会靠墙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给卡了?

还没等我瞧明白呢,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可把我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腰扭头就往回看。竟然是我放在窗户边儿的衣架子倒了,再看窗户,正呼呼的往里灌着风,窗帘都飘起老高,这么快要下雨了吗?

挪柜子出了一身汗,又给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我浑身顿时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见到有凉风吹进来,才稍微酒醒了一些,精神好多了。

懒得再去搞那个翻了面的立柜,应该是我前天喝醉后自己给挪的,最近工作不忙,酒场特别多,我更是喝成了熟醉,沾酒都晕,再一想自己以前喝醉了,好象也曾经干过这种傻事儿,那就干脆明天再说吧。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进屋子里坐在了电脑跟前。

打开浏览器,我直接输入刀身上的两句话:割不完的罗汉头、流不尽的菩萨血............希望能找到点有用的资料。

你还别说,网络上真有不少网页提到这个事儿,但是好多都打不开页面,只能用百大婶的快照看个大概。

‘割不完的罗汉头、流不尽的菩萨血’这句话,原来是出自距今一千五百多年的南北朝时期,大约在公元四四六年,那个时侯是北魏太平真君七年,魏太武帝拓跋焘当政。

那段历史乱七八糟的,距今也有一千多年了,我可是一点都不熟,不过这会儿仔细一看,感觉这个当政的鲜卑民族夷狄君王还挺有本事的。

公元四二四年,拓跋焘十六岁即位,就打败了当时北方大漠政权——柔然的入侵,然后开始主动反击,其后的五年里十三次出兵柔然,直到公元四二九年征服漠北,臣服了柔然王国,接着在公元四三一年灭了夏,平定山胡,西逐吐谷浑,公元四三六年灭北燕,公元四三九年灭北凉,马踏漠北,结束了长达一百五十年的北方混战,一统中原。

一统中原啊!够厉害的。

还是这个厉害的魏太武帝拓跋焘,在公元四四六年,也就是统一中原三年后,下达了一条奇怪的、血腥的命令,敕令统辖的国土内全境灭佛,诏书的原话说:沙门无长少,悉坑之!………尽诛天下沙门,毁诸佛像,今后再敢言佛者,一律满门抄斩!

这次灭佛被称为中国佛教史上的第一次“法难”,史称“太武法难”。据说北方中国有八成以上的僧侣,都没有逃过这一血腥劫难!

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灭佛行动。

搜索下佛教历史,发现灭佛行动屈指可数,有名的也就是‘三武一宗’————只有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和后周世宗四位帝王曾经下达过全境灭佛命令,但是北周武帝只是拆庙烧经,而没有用和尚去充当填土坑的建筑材料!由此可见这个魏太武帝拓跋焘下达的灭佛令有多狠!

这一次的灭佛行动,在北魏施行的很是彻底,除了南朝没有受到波及之外,北方的僧侣寺庙尽皆付之一炬,捣毁佛像无数,焚烧佛经无数,坑杀和尚无数,而这把刀,也就是这个时代浮出了水面,在历史上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

提起这把刀还有刀身上的字迹,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这个人当时在魏太武帝的手下有份固定工作,也是灭佛行动的直接推动者,名字叫做崔浩。

查了查他的资料,发现此人也是相当的了不起,被后人称颂为“南北朝第一军事谋略家”,乱世中可以得到这个评价,应当算是张良、诸葛亮、刘伯温一类的聪明人物了,不过我还真没听说过此人的名头,南北朝那段历史在我脑海里始终象一盆浆糊一样,乱七八糟的,恐怕大多数人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崔浩是个汉人,出身于北方高门士族清河崔氏,他的七世祖崔林,三国曹魏时官拜司空,曾祖崔悦,为后赵的大司徒,祖父崔潜,是后燕黄门侍郎,其父崔宏,号称冀州神童,北魏初年累官至吏部尚书、赐爵白马公。

这有名的清河崔氏大家族经历了曹魏、后赵、后燕、北魏这么多朝代,还都当上了大官,可惜的是,当汉奸的下场一般都非常凄惨。

崔浩最先是在北魏的开国之君——道武帝拓跋珪手下找了个工作,后来拓跋珪被儿子拓跋绍杀掉,拓跋绍的哥哥拓跋嗣又干掉了拓跋绍,登基后称为北魏明元帝,不过这乱七八糟的夷狄皇室杀来杀去,崔浩的铁饭碗倒是一直没丢。

魏明元帝的继任者就是魏太武帝拓跋焘,字佛狸,这个名儿起的挺有意思,不知道和佛教有什么关联,他的孙子是有名的北魏孝文帝,也就是下令将鲜卑族同化入汉族的那个帝王。

崔浩的事迹大多是在魏太武帝的朝代所创立,灭夏、灭柔然、灭凉、灭燕的统一战争中,每次都是坚定的推动者和重要谋士,不过,灭佛的惨事儿也完全出自他的主意,究竟是因为什么,已经说不清楚了,唯一有确凿证据的是这崔浩精通道家文化,和当时的道教宗师寇谦之齐名,所以说他到底是不是因为单纯的佛道之争,才怂恿着皇帝下达灭佛令,后人也不好妄自猜测。

我手上拿着的这把刀据说是佛门法器,在魏太武帝灭佛的过程中,被崔浩弄到了手,再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魏太武帝晚年找了个借口说崔浩编修国史出了谬误,把清河崔氏这一大家人诛尽九族,杀了个干干净净,取了这把刀回北魏皇室。

《魏书·崔浩列传》中记载:崔浩被送往城南行刑时,卫士数十人溲(撒尿)其面,呼声嗷嗷,闻于行路……自宰司之被戮,未有如浩者。

因为是灭九族的缘故,清河崔氏的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也一起灰飞烟灭,人被杀尽了,这佛门宝刀终于见诸史册,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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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2 07:5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章 雨夜惊见故人悬



拓跋焘死后不久,拓跋宏登基成了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大张旗鼓的改革鲜卑人习俗,彻底变法汉化之外,还花费了国家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修建了著名的佛教胜地——洛阳龙门石窟。 

明代后期有个学者,花费了大半生的时间去研究这个刀的破事儿,最后在自己的笔记中,言之凿凿的说这把刀一直被拓跋宏收藏在宫中,似乎和当年魏太武帝灭佛有着极大的关联。根据这人的笔记描述来推断,他肯定是见过了这把刀的实物,所以才认定刀身上笔迹是崔浩所留,而且这位学者最后还作出一个极为大胆、让人瞠目结舌的推论,说是因为这把刀,拓跋宏才专门修建了洛阳的龙门石窟,因为刀上还隐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至于这秘密是什么,他没有明说,后人也就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明代之后,这把刀就语焉不详的下落不明,再也没什么资料显示这把刀曾经现身过。

网络上的资料就这样,表面的都能搜到,而那些真正的隐秘事情,还是无法直接找到。不过看到这里,我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原来无意中弄到的这把刀竟然是个文物啊!还是在历史上挂有字号的文物!

我双眼放光的盯着黑黝黝的刀身,飞快的盘算起价值几何,不消说,距今一千五百年的东西,肯定是个无价之宝,这下我算是发了,怎么说也要成为那一小撮先富起来的人了!

想起唯一的知情人老王,我忍不住恨恨的一拍脑壳,这厮也太混蛋了,竟然拿裁纸刀剜了个饰物下来,说不定那就是一颗宝石呢,不行不行,明儿说啥也得找他要回来。

转念一想,刀的主人是那和尚,还说好了要来寻我讨要,不由自主心里有点烦躁,大富贵的背后往往潜藏有大风险,更何况今晚上又碰上了一连串蹊跷的事情。就这么激烈的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发热的脑袋又冷静下来,开始认真盘算这事儿的后果。

今晚上临时给那和尚打了一个机锋禅语,最多拖延到明天下班,讨要宝贝的和尚必然去找我,躲起来肯定不是上策,因为咱这小县城里找人容易的很,一旦闹的大伙都知道我贪下了一件千年文物,最后肯定是我吃不到羊肉还惹一身骚。

请个长假远远躲开也是不妥,老王一上班就能发现这把刀被我给带回了家,万一和尚不依不饶闹大了,我这好不容易弄来的铁饭碗都难保。

干脆靠着手中的一点权力给他耍赖,公事公办的没收了?那我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这刀终究要被送去销毁的。

或者找人收拾他一顿,赶出这个县城?来个杀人越货?

我摇摇头赶紧打住这个念头,破刀还不知道价值几何呢,犯不着铤而走险,这人一旦犯了法,那就完蛋了,被公安逮住不是闹着玩的。

在我抱着头苦思的时候,外头下起了大雨,密集狂暴,打的窗户玻璃啪啪作响,室内的热气被凉风一吹,让我浑身一阵清爽。

我站起身,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想关了窗户上床睡觉,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是福是祸随机应变吧。

伸出手攥住了窗户的把手,我却再也缩不回来了,不为别的,因为我看见了对面房间的窗户,在那个不锈钢防盗网的下面,竟然悬挂了一个人。

夏天的雨是很暴躁的,说来就来,今天也不例外,除了倾盆大雨之外,还夹杂着霹雳电闪,毫不犹豫的撕裂雨幕,把笼罩其中的大地万物,象是照相机的快门闪光一样,留下了一幅幅静止的画面。

白惨惨的闪光中,却有一副画面看起来极为惊心动魄,因为画面上有一张专心描绘出的死人脸,就悬挂在对面的窗户下,让我睡意全消,脑门上往外一个劲儿的冒冷汗。

这个人一眼看过去,竟然是今天还在一起上班,有说有笑的同事老王!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儿啊?

我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黑暗中的雨幕,看的并不是很真切,只是一眼看去象是老王,所以我僵硬着手臂,一动不动的等着下一道闪电,想看仔细一些再做决定,但是恼火的是接下来的两分钟内,竟然一个闪电都没有出现!

我掏出手机,拨打老王的号码,依然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打去他家里,老王的爱人说他还没有回家,也没找到人去了哪里,在家里正急得不行呢。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不祥之兆吓呆了,也不敢多说,含糊几句后就匆忙挂掉了电话。

这事情来的非常突然,我死死盯着那个悬挂的人影在风雨中晃悠,不争气的心跳跟着一颤一颤,只想大声的嗷一嗓子,然后赶紧打电话报警。

黑夜中的光线不够,让我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老王,不过最先那雷电闪过的一瞬,让我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觉得那人百分百就是老王,于是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回头去找手电。

这年头,家里还保存着手电的人还真不多,我摸索了两下,就知道自己是白用功,屋里肯定没有手电。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楼下传来一串警车的喇叭声,趴窗口一看,下头开进来辆大吉普车和一个半截缸的客货车,嘎吱一声停在我楼下,很快从车上下来几个制服公安,有的还没穿雨衣,好多道手电的白光往上晃动,夹杂有几个人的呼喊声,原来是已经有人报了警,公安来了正在查勘现场。

看到公安来了之后,我放下一点心,穿上拖鞋赶紧下楼去看热闹。

雨还是下的挺大,我站在楼道的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外去看,却瞅见一个熟人——方悦。

方悦是我的高中同学,但她爸妈不是我们铁路段上的,属于县里有能耐的那一类,加上她自个的功课也好,考上了一个大专院校,所以在前年夏天,我就听说她回来这儿实习,看现在的模样,应该是正式的人民警察,还是我这一片儿的派出所,只可惜我跟她没啥交情,只能算是混了个脸熟,没办法啊,考大学那阵谁也瞧不上我这功课差的,所以知道她在哪个单位上班后,我也一直懒得去套交情。

等着雨势小了些,我才弄清楚他们正在琢磨办法,想把那悬挂着的人给弄下来。

我们这县城的地盘小,一向很少发生恶性凶案,最多的也只不过是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之类的治安事件,象这样真刀真枪出了人命的非常罕见,所以围观的人群都很兴奋,已经聚了不少闲汉,七嘴八舌乱出主意。

挂着尸首的那家房门已经被打开了,屋里没人住也没租出去,防盗网的一角,本该有个锁着的小门,此时也发现没这回事儿,这下就麻烦了,谁也想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被挂在屋子外边去的?

要是卸掉防盗网去捞人,很困难不说,还容易让挂着的尸体掉下去摔坏。

要么是干脆找个焊机把防盗网弄一豁口,可惜一时半会手头没这工具,还牵涉到怎么处理那绳子的问题,因为这些线索破坏之后,天知道会不会弄成一个无头案,一旦破不了那可是给派出所找麻烦。

最后还是消防车来了,伸出云梯去捞人,毕竟才四楼,不是很高。

也就是这个时侯,我才终于看清楚死者的面貌,竟然真的是老王!

老王... ... ...就这么死了?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儿?老王这人的脾气我知道,他是属于那种极度极度热爱生活中所有低级趣味的乐天派,他是绝对不可能跑去自杀的,再说看他的体形,就算是想不开要自杀,也没那本事儿把自己吊到防盗网外头去。

本来想摸出手机给老王的爱人打个电话的,想想还是算了吧,这事儿我不好去和人家的家里人说,人已经死了没法说啊!况且我也知道公安很快就会找上我的门,因为在最后见到老王的人名单里,怎么说我都排的上号,还肯定是靠前的一位。

果然,我刚准备偷偷溜回家睡觉时,就看见有大盖帽在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硬着头皮站住脚,这个小区里住的人,大部分是我们段上的同事,老王虽然在外头又买了房子,可也经常来这儿溜达,认识他的人多了去,至于我,更是都知道和他一个部门的熟人酒友老哥们儿,想躲开麻烦那是不可能的。

话说回来,老王也算是我朋友了,能搞清楚他为什么会英年早逝,我自然是责无旁贷。

站在楼道口,我尽量镇定的看着冲我走过来的两个派出所民警,心里准备着说辞。

令我意外的是,方悦竟然也是走过来的民警之一,看起来混的不错,是个基层的小干部了,只是不知道她还记得我不。

那个男公安上来就直接问我:“你是赵石同志么?”

我点点头赶紧答应,偷眼看方悦的表情一片茫然,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似乎正在努力回忆,不由心里暗喜,看样子她应该是记起了我,再怎么说,高中三年同学也就是几年前的事儿,没那么快给忘掉的。

果不其然,我跟着就见方悦和那个男的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男的脸色就变的没那么严肃了,口气缓和下来冲我点点头:“嗯,是小赵同志吧,你也看到了,你们住的这小区出了些事儿,希望你也配合下……就这样,我还有很多事情忙,你们先谈谈。”说完干净利落的转身就走,不过那背影就很有点焦头烂额的味道。

方悦轻咳了一下,走到我面前。

我堆上笑容说道:“几年不见,方同学真是了不起了,光荣的人民警察啊………没说的,有啥你只管问。”

方悦倒是不卑不亢的点头招呼了下:“老同学你也不错么,那阵儿还是黄皮寡瘦的,现在几年没见就变这么结实了?”

这人怎么一上来就揭短呢?我有点来气的说道:“那当然,我干嘛的,不就是一火车站扛大包的,能不结实嘛!”

方悦轻轻笑了声:“你啊你啊!我可没那意思,只是好几年没见过一时没认出来,刚听到你名字才想起……别那么小气了,咱这儿还真需要你帮帮忙,既然你跟死者是同事,不如跟我回去说说情况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现在的老同学方悦,穿着雨衣也遮掩不住年青女子的青春气息,灯光下看着还不错,于是我也学着她点点头:“我刚才不都说了,有啥尽管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死去这位同志是我的好友。”

方悦微微一笑,站进楼道里,抬起手来想叫车把我带回去,我赶紧止住她说道:“别啊……还是去我家说吧,我可不想坐你们的车回去做笔录,那样一搞我这名声算是臭了,这以后再去找个女朋友啦、对象啦.......都不好找了。”

方悦笑了笑:“看你说的!怎么可能呢,不过也行,咱们上去坐下谈吧………屋里还有谁在?你爱人吗?”

我说道:“刚才不就说了,孤家寡人没对象,家里就我一个………上来吧!”说完就转身带路。

刚走到门口,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明明记得刚才下楼时候屋里亮着灯,外边的防盗门也开着,只是顺手把实木门给带上了,可现在看着,防盗门关上了,里面的木头门倒是大开,黑糊糊的灯也灭了,这怎么回事儿?

难道有贼么?

我狐疑的看了一眼方悦,就伸手去口袋里摸钥匙,总不成是我记错了?

因为一个人住惯了,我是生怕忘记带钥匙之类的麻烦事,所以尽管是慌慌张张下楼,这大门的钥匙我还是给带在了身上,不至于现在进不去门。不等我把钥匙插进去,就发现了防盗门并没有锁严实,那个锁舌挡在门框的边上,轻轻一拽就开了,我狐疑的扭头看看方悦,小声说道:“别急啊,有点不对劲儿,我明明记得刚才不是这样的。”

方悦的警惕性比我高多了,看我神色就已经知道我家里出了状况,不言声的把手上东西轻轻放在了地上,站在门边,手里的电警棍已经举了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吱呀——拉开了大门。

实木门大开着,借着外头的光线,我没发现屋里有什么异常情况,于是伸手去墙边摸索到开关,啪嗒——摁亮了电灯。

打眼一扫,屋里没有蟊贼进来的痕迹,一切还都是原样没变,不过我的记性还是不错,这么一对比,我就发现丢了一样东西——正是那把装在塑料袋里的佛刀!

我可以很清晰的记得那把刀,我是放在了吃饭桌子上,现在这么一看,桌子上连根刀的毛都没剩下,只有我老是摆在那儿的烟灰缸、辣椒罐、空的啤酒瓶还都在原位,餐桌旁边的地上也是没有,干干净净的。

方悦进来后,也是四下打量我这小小的居室,随口问我:“是不是你没锁门?………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我还在想着那把刀的事儿,好端端怎么不见了呢?难道晚上喝酒时候碰到那和尚,丫的还真是贼胆包天,使了什么歪门邪道想害我和宇子,看不成功又一路尾随我,现在干脆从我的卧榻之侧偷走了那文物?

我的发财梦呵!

一想起这东西很可能价值连城,却是就这么不见了,登时让我怒火中烧,恨的牙痒痒的,一边弯腰满地去找,一边粗着嗓子对方悦说道:“没丢啥东西,可能是刮风吧。真他娘的………这不是调虎离山嘛!”

弯腰在地上看了个遍,我还是没发现刀的影子,却意外的发现了第二个古怪的事情,也就是墙角那个柜子,原本我搞了一身臭汗,也没翻过来的那个,现在倒是恢复了原样,柜子门冲外边虚掩着,还没有关严,露出了一条细缝。

我站起身,恨恨的说道:“还真有人来过呢!这他娘什么玩意啊?”正想一步窜过去拉开柜子门看看,就听到了一串手机的铃声,很沉闷。

原来是方悦的电话响了,她没用对讲机,是口袋里的手机在响,我只好站住稍微等了一下。听起来象是她同事打来的,方悦只是嗯嗯嗯的答应了几声,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我也不好去问是什么事情,而方悦见我还站在柜子边儿上发呆,有点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这衣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点点头说道:“是,这个衣柜被人动过,我刚才出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方悦一听就神色变的严肃起来,拔出电警棍对我低声说道:“不介意吧?”说完也不管我的回答,就小心的在屋内四下搜索起来。

我的居室很小,外面是二合一的客厅餐厅,小小的厨房和厕所挤在另一边,而里头就只有一个卧室,家具也不多,所以方悦很快查看了一遍,对着我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情况,防盗网也都正常。”

我用鼻子嗯了一声,目光还是死死盯着那个衣柜,总觉得里头藏了什么东西,就算没有藏什么东西,入室盗窃的蟊贼如此重视的专门来挪个方向,也说明这里头是大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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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3 10:26: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书重新写过了吗.以前不叫这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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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3 11: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klinchao 于 2011-4-23 10:26 发表
这本书重新写过了吗.以前不叫这名称

戒僧 解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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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4 09: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菩萨血》简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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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4 09: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仇人头颅枉凝眉


房间的灯光不是很亮堂,方悦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举起拧亮的手电筒,示意我拉开柜子门,瞅她这架势,让我也紧张起来,仿佛有什么惊人的祸事儿马上就要发生。

门是虚掩着并没有关严,我轻轻的一拉就开了,里头空间并不大,在电灯和手电的双重光线照射下,所有的东西都露出了原形。

一开始我还真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因为我记得挂了一些换洗衣服之外,还叠放了一条冬天盖的被子在里面,东西不多很整齐,可是现在眼光一扫,我百分百的确定是有人动过了手脚,因为那些衣服和被褥虽然都还在,却是相当凌乱,而且还有一个东西在衣裳架上挂着。

我这人的胆子一向都不算小,还经常自吹一个超级冷静的心态,可是现在看到这个悬挂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心理承受范围,所以让我的小腹一阵紧张,在美女面前差点当场出丑。

悬挂着的东西看起来非常陌生,以至于我有点不相信的再次定睛看了一看,顿时被吓的面无人色,蹬蹬蹬连退两步,一屁股把后面的餐桌也给撞翻了,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响,让方悦也是吓了一跳。

扶我起来后,方悦就要上前去仔细看个究竟,我赶紧拽住她:“别,千万别看,叫你同事上来吧。”

方悦挑挑眉毛,看着我没作声,不过那眼神很是倔强,一瞅就是个难以说服的主儿。

我只好苦笑着说道:“里头挂了个东西……肯定不是我放进去的……怎么说呢?象是个人头。”

方悦明显的被吓住了:“什么?……人头?……你没发神经吧?”

我有些困惑的挠挠头:“或许不是,但我看着很象。”

方悦镇静下来,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然后拿出手机打给同事,在得到支援力量很快上来的回音后,方悦挂断电话,牢牢的看住了我:“不管是什么东西?是谁干的?现在你说了不算,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儿!”

难熬的一分钟过去了,我心里越来越怀疑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因为刚才我看到在柜子下边的钢管上,原本是我挂衣服的位置,悬吊着一个干枯的葫芦样东西,被我拉开柜门的气流带动,刚好转了一下,我依稀看到那上头的眼睛鼻子耳朵,真的五官俱全,却又有点变形失真,乍一看是个头颅,仔细想想觉得不太对劲。

我对方悦说道:“或许那不是个人头?我这会也顶不真了,方警官,要不咱俩再看看,别闹的虚惊一场,耽误了人民警察的正常工作。”

方悦早已按捺不住,听我这么说,犹豫了片刻就拉开柜子门,把手电对准了柜子里边,小心的仔细查看。

这次我也看清楚了,挂着的东西的确是一个象人头、却又不是人头的东西,干裂的皱皱巴巴,表面还有一层黑色的茸毛,脸部五官的比例也和人类大相径庭,在我看来,更象是一个不知名动物的标本,但是不管怎么说,肯定是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东西。

我嘟囔着骂了一句,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要真是个新鲜的人头,我可脱不了干系,还是被人民警察现场抓获,能要我怎么去解释?百口莫辩啊。

重新打量一眼这颗陈旧的头颅,我脑袋突然一嗡,冷汗瞬间流了出来,因为这头颅的眉眼五官再次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侯丙辰!

不错,正是阴魂不散的那个垃圾侯丙辰!

当年一砖头拍死的侯丙辰,长的相貌确实很猥琐,一双小眼睛下面是尖尖的鹰钩鼻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而我衣柜中这颗干瘪的头颅,竟然也是一模一样的鹰钩鼻子,尤其可怖的是这面部五官,怎么看都象是死去好久的侯丙辰。

我被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彻底震住了,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还是我跟宇子的秘密被其他人给知道了,搞这么一出戏来故意找我麻烦?

侯丙辰这人干的是贩毒勾当,他能有什么贴心换命的朋友,时隔多年还能追查到我这儿来?再说了,十多万块钱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巨款,犯不上啊?!

方悦见我面部僵硬的呆呆不语,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冷冷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真想不到,就在我管的这片地儿,还出了你这么个凶手!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还是下死眼盯着那颗头颅,拼命回忆当年跟宇子逃离现场时候,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可是思来想去都不得要领,登封并没有我跟宇子的熟人,当年也是信马由缰的跑去那儿,玩牌更是酒后的事儿,玩完就做了鸟兽散,不可能有人知道我跟宇子是打哪跑来的过江龙,那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还是我自己多疑,这颗头颅仅仅是相似而已?

我真是后悔当年没有再回去登封一趟,搞清楚这个侯丙辰到底给烧成了灰没有,哪象现在这样空自怀疑,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行!决不能在公安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必须遮掩住这件事儿,否则那侯丙辰就算再怎么该死,我一砖头拍死他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方悦见我不答理她,顿时怒道:“快说!赵石你还有什么隐瞒的事儿?”

我回过神来,尽量掩盖住内心的惊慌,故作恼怒的答道:“东西可以随便吃,你话可不能乱说,因为这玩意根本不是我的!……我哪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但肯定不是人头,这东西叫我看,就是一种大狗的脑袋,对了,说不定是藏獒呢。”

方悦瞪了我一眼说道:“我可不是瞎子,明摆着有鼻子有眼的……你还以为能瞒得过去?你瞎扯什么呢!”

我辩解道:“人有长成这个样子的吗?你看那鼻子,还有耳朵……真走大街上不成了妖怪?………就你这眼神,那叫睁眼瞎。”

不等她翻脸骂人,我就接着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的鱼长的就跟人脸似的,还有些蜘蛛,背上天生的一个娃娃脸,这情况多了去,更别说还有些奇形怪状的植物,你没见过不代表这世界上就不存在。”

方悦被我说的一愣一愣,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牙尖嘴利的,老同学你还有这特殊本事儿?.........那你说这罕见的东西,又是什么动物来的?”

我没好气的抬头瞟了一眼这小娘们儿,听她的语气是好了点,不过我看她手里的武器倒是更警惕了,一瞅就是把我当成犯罪分子,准备擒下来立一大功的模样。

扭头再看一眼那狰狞丑陋的头颅,还在我的衣柜里晃晃悠悠,我突然心里一动,想到一个办法来遮掩此事。

我面露痛苦的捧住自己脑袋,声音低沉下来:“方警官,我看这东西还真的是个人头,不过我向你和组织保证,和我真没关系,的确不是我干的,而且我今天下班回来之前,柜子里一定没有这个东西。”

方悦有点惊讶的又看了一眼柜子,怀疑的问道:“这么快就交代啦?你怎么不坚持说是狗头了……那就接着说吧,咱们的政策也就不重复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一脸委屈的说道:“从古到今,有很多天赋异禀的人,那长相是五花八门,象什么的都有,不瞒你说,我就在网上看到过长的象羊的人,还有象猫的………五代时候,有个带兵的军阀叫做郭子埔,史书上就说他长的犬鼻竖耳,獠牙交织,我想这人死后,八成就是这个样子。”

我把话题给方悦扯这么远,无非是想说明面前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妖怪所变,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动物标本,解释这东西来历的灵感,还是来自晚上和宇子喝酒时候发生的奇遇。

没错,就是那条长了一双人眼的流浪狗。

此刻看的久了,我发现眼前这颗头颅不知道什么缘故,五官被扭曲变形,乍一看很象是一条狗,茸毛都出来了,只有鼻子尖的部分土褐色,光秃秃没长一根毛,跟狗鼻子那模样很相象。

但是,这东西肯定是一颗人头,还是很象一个早就被我失手杀死的人。

我也知道,这东西到底是狗头还是人头,根本瞒不过,就算暂时糊弄过小娘们儿,可是等她的同事来了后,拎回局子里去一检验,马上就能确定真假。不管怎么说,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事儿就这么惹上了身,一时半会很难说的清了,万一追查到登封的那个杀人案件,我这辈子怕是要给毁了。

要是有人单纯的放一颗头颅在我家里,并没什么太可怕,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不怕什么人在搞鬼,怕就怕这头颅真的和侯丙辰有什么关系,那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大事儿!

不说别的,至少毒贩的凶残我是听说过的。

方悦听我说了个开头,正饶有兴致的等我继续交代问题,却发现我目光闪烁的闭嘴不言了,立刻催促道:“别吞吞吐吐的,有啥问题赶紧交代清楚,要真不关你的事儿,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或许还能给你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否则等我同事上来了,那可不会象我这么客气的。”

我看了方悦一眼,发现她这话说的还算实诚,掺杂的虚情假意不是很多,于是点点头苦笑着说道:“我明白我明白,这不是脑子乱嘛,正稳定情绪整理思路呢,好一下把它给说明白了。”

摸出烟给自己点上一支,我缓缓说道:“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这事儿跟一个和尚有关.........真不骗你,你想啊,要真是我从哪儿弄来的这吓人玩意,藏在自家衣柜里,我躲你还来不及,怎能这么主动的叫你上门来?再说了,有个这东西放客厅里,这屋子我还住不住啊?.........那不臭吗?”

方悦问道:“别扯远了,你先说的是什么和尚?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说道:“这事儿是这样的………今儿下午我上班时……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在火车站做安检的,兼职也干些站上的杂事儿………就碰到一个和尚,行李中藏了一把管制刀具,我可是铁面无私不徇私情,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当时就给他没收了,对了,死去那个我同事老王,他叫王伟诚,没收那和尚的刀时候,他也在场,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见过他最后一面。”

方悦还是掏出了小本子,记下了我说的话,皱着眉头说道:“也好,两件事儿一起说了吧,你可注意点,千万别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对你没一点好处,想必你也猜得到,我们会一个个实地调查的。”

我点点头说道:“当时没收那和尚的刀子时,我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头,老王就顶班帮我在那儿做安检的活儿,等我包好手指头出来后,他却是跟一个陌生人走了,我不认识那人,不是我们段上的,也没说去哪儿,后来打手机一直关机,这才知道他出了事儿,嗯,我打过好几个电话给她老婆,也是问他回家了没有,这电话记录可以查清楚的。”

方悦听的不得要领,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嗯,会调查的,你接着说………拣重点讲,我同事很快就要上来了。”

我想了想,觉得最后一眼看见老王嘴里黑糊糊的场景不怎么重要,而偷偷撬下刀柄上饰物的事儿,更是不好意思提出来,就迟疑了一下说道:“下班后我去找宇子喝酒,就是咱一个班上的胖子鱼——崔方宇,不知道你还记得不?上学时候我们就玩的好………喝酒的时候,那个被我收了刀的和尚找上门来了,我就说他有问题,不然怎么会跟踪我呢?”

方悦问道:“崔方宇……胖子鱼,嗯,我记得了,就是说话瓮声瓮气的那家伙,跟你整天一起打拖拉机的那位,好了,别说他了,你还记得那和尚叫什么名字吗?

我愣了:“这……这…还真没问,那和尚好象是什么庙的,对了,是福建,武夷山大悲寺的,当时老王还跟他攀谈了几句,对他很是恭敬,下来告诉我这是个真正的苦修和尚,不是糊弄人的。”

方悦点点头,记下了武夷山大悲寺这个线索。

我接着说道:“和尚找到我时候,我正跟宇子在喝啤酒,那秃驴肯定没安好心,在我们的啤酒里下了蒙汗药,想偷回那把刀,不过被我发现了,泼掉的啤酒便宜了街边的一条狗,亏那和尚走得快,不然我和宇子肯定被他给忽悠了。”

我咬咬牙暗自发狠,没其他办法了,先找出个嫌疑人来撇撇清,能攀咬一个是一个,狗急了还跳墙呢!

方悦不耐烦的说道:“讲重点,我没兴趣听你们喝酒的破事儿。”

我说道:“别急,这就到了………重点就在那狗身上,说出来你别不信,那狗舔了我泼掉的啤酒之后,变了!………怎么说呢?就好象畜生长了双人眼一样………我知道我知道,狗通灵性,狗眼也是有感情的,可是我真不骗你,当时就把我和宇子吓住了,那狗眼和咱人类的眼睛一模一样,不是圆的而是狭长的,我没喝醉,保证看得不错!”

方悦愣了:“你别瞎说吧,这事儿要讲证据的……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说柜子里的东西和那狗有关系?”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我看了柜子里的人头好几眼,给我的感觉很象………那长了一双人眼的狗头,和这个长了一只狗头的人,有点颠倒过来的.........那么个意思,我这么形容,你能明白吗?”

方悦歪着头想了好久,还是摇摇头回答道:“不明白。”

我着急了:“你别不信啊,可以调查的,老王的爱人、宇子,还有那和尚。”

方悦合上笔记本说道:“整一胡说八道,你说这些谁会相信?还长了人眼的狗头,长成狗眼的人头呢!真是浪费我写这么多字!——那狗呢?还有你没收来的刀呢?……在单位放着?”

方悦提到这两样,顿时把我打击的不轻,结结巴巴的说道:“那狗被车撞死了,许是喝醉了,也可能是不适应那双人眼吧……刀,刀丢了,刚才我下楼前还在呢!”

方悦无奈的笑道:“哦,狗死了,刀丢了……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这很难说得过去啊,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你,哎,没收的刀怎么会在你家呢?敢情你是不是常干这事儿啊?”

我赶紧辩解道:“不是不是,我可不敢贪污……这刀不是割了我的手指头吗?当时流了很多血,我怕那刀不干净,上头有啥细菌病毒的之类,今晚上万一有个啥的头疼发烧,也可以拿去给医生化验下,找出是什么东西………我哪知道,和尚会这么在意一把破刀,竟然线上了我,要把刀给拿回去。”

方悦问道:“割了你手指头?叫我看看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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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4 09: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举起手指头给方悦看的时候,才猛然想起那伤口已经不治自愈了,顿时举着指头再说不出话来。

方悦捏着我手掌看了又看,怀疑的说道:“你哪根指头破了皮儿啊?我怎么看你的十根指头个个都好的不得了………又说流了很多血?你这人,嘴里没半句实话!”

方悦的小手捏着我,温软温软的很舒服,让我下意识的回捏了她一下,顿时被方悦啪的打了一下,低声嗔道:“一点都不老实,上学那阵可是看不出。”

我的老脸微微发红,相当郁闷的缩回手掌,岔开话题道:“我还真说不清了………肯定是那和尚丢失了佛门宝贝,一时不忿尾随着我,虽然没有面对面的大喊一声‘我代表佛祖惩罚你’冲上来消灭我,可这秃驴净玩阴的,最后还是把我给坑了,你看现在,真是大大的不妥。”

方悦被我说的话给逗笑了:“哈哈,还代表佛祖惩罚你呢!石头你还是以前那样,都快蹲局子了,也笑的出!”

这谈话刚刚告一段落,方悦的同事就全副武装的上来了,不是我刚见过那个,而是个干部模样的老警察。魁梧的一条大汉站在我面前,让我瞅着那庄严的国徽,感觉自己真成了犯罪分子,有点自惭形秽的抬不起头来。

方悦低声和她同事讲了半天,又冲着那柜子指指点点,才说清楚了我交代出来的问题,说的那个男警察一脸严肃之色,直到最后,我听到方悦小声说了我是她的高中同学后,这警官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我站在桌子边有点忐忑不安的看着他走过来,相当紧张。

“你是赵石对吧,别紧张,我叫张克俭,和方悦我们都是同事,有几个问题需要问问你,你只管照实说就行了..........我们的原则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你是铁路段上的安检人员,说起来也算是同行,想必知道规矩的。”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尽量挤出个笑脸:“好……好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我也不废话了,咱都是爷们儿就直接点吧,听方悦同志说,这件事儿你怀疑跟一个和尚有关,那你能具体说说怎样找到那和尚不?……你可想清楚了,只有找到那和尚,我和方悦才能帮的上你。”

嘿嘿,有辙!张克俭同学真的挺上路,也很给方悦面子,穿过乱七八糟的一片迷雾,直接点出了我的阴暗心理,也想着抓出一个另外的人来顶缸。

我装作没听懂他意思的模样,一脸无辜的喃喃说道:“和尚……我不知道他名字,哦,对了。”我突然想起自己给那和尚出的难题,就是有关杀人刀和活人剑的禅宗话题,虽然喝了些酒,但是我还记得那和尚曾经说第二天晚上去宇子那儿找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找到他的唯一线索。

张克俭听了我的供述后,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是那和尚今晚上来做案,我看他明天很有可能不会去找你了,这不行,你还得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抓到人。”

我低头不语,一时心乱如麻,只觉得天大地大,自己却彷徨无计。

忽听方悦在旁边叫道:“张警官,你来看,这衣柜里有字。”

我闻言抬起头来,只见方悦已经戴上了手套,正从衣柜里小心的把那头颅取出来,用手指着衣柜的后头,招呼张克俭过去辨认。

我没敢过去,竖起耳朵听着张克俭念道:“冤有头、债有主,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什么意思?”

我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两句话,冷汗就唰的一下渗了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

跟我有生死大仇的除了侯丙辰这杂碎之外,再无第二个人,换做其他人是想不明白啥意思,但是我今晚上一直在脑海中想起几年前的那档子事儿,所以猛然听到冤有头、债有主,立刻就认定了这肯定是和侯丙辰有关。但是,这决计不会是侯丙辰所为,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那又会是谁在跟我玩把戏?目的何在?

我知道方悦和张克俭都在悄悄观察我,所以尽管身上被冷汗湿透,脸上却是不敢带出一点破绽,只听得张克俭问道:“赵石同志,这字是不是你写上去的?”

我于是尽量苦着脸,无辜的说道:“不是我写的,我哪有这么无聊,都一把年纪了还什么缘不缘的。”

方悦说道:“挺奇怪的,这话是谁写的,又是写给谁的?看笔迹象是个女人写的……赵石你真一点都不知道吗?或许,这儿你有什么仇人?……又或者,你谈了什么不该谈的女朋友?这什么冤啊、债的,再扯上个缘字,八成都是和爱情有关系。”

我气急败坏的摇摇头:“别乱说啊,这绝对不可能,我很老实的除了上班下班就是聊天喝酒,哪有什么仇人……还女朋友呢,我连女孩儿的手都没拉过!”

方悦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看看自己的手掌轻轻摇了摇头,却没再挖苦我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张克俭和方悦觉得我也问不出什么了,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看着他俩低声议论了一下,最后还是对我说道:“赵石同志,恐怕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这东西至少得等局里的同志检验之后,辨认一下身份,再瞅瞅有没有指纹之类的东西留下,才能有个结论。”说完把装好的塑胶袋让我看了一下,里头盛放的那颗头颅,正龇牙咧嘴的冲着我狞笑,越看越象是侯丙辰的那张脸。

扭头看看自己的屋,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悸,总觉得这屋子里还有着莫大的危险潜伏在不知名的角落,尤其是这一桩桩怪事,一件件命案,都仿佛和几年前的死鬼侯丙辰有关,我心里反倒希望这些情况是侯丙辰的同伙来报仇,千万可别扯上什么幽冥鬼事,否则我不光是这辈子毁了,还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个死法。

好在方悦曾经是我同学,这一趟进去局子里总不会吃太大的亏。

下了楼,大批的警察还有消防车已经离开了,小区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天上还飘着零散的小雨,只在个别大树的下边,残存着三两个闲人指指点点。

警车没有把我带去这区的派出所,而是直接开到了县公安局,在那儿,还有不少人正在加班加点处理这个突发命案,至于我,方悦还算是挺照顾的,把我暂时留在一间空置的办公室里,没送进黑号子里窝着,说是等同事们连夜检验了那颗头颅再做处理。

长夜漫漫,原本我以为自己等不了多久,因为现在这科技手段已经很先进了,头颅到底是什么来的?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用不了一时半刻就肯定能做出结论,而我,有可能因为这个被连累,也有可能只是虚惊一场,至于会不会牵扯到登封那件数年前的命案,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但是我想是不可能的,除了我和宇子,再没有第三个人能联想到那儿去,这些公安也都不是神仙,扯不到几年前的事儿上!

但是意想不到的是,我这一等就是两个钟头,一支烟接一杯浓茶的苦熬,最后终于耐不住倦意,我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经是红日高照。

夜里下了一夜透雨,初升的朝阳把地面的水分全给煮热了,蒸腾起来让人感觉格外懊热,飘进窗户中的尽是热风,我枯坐在办公室里,心里愈发忐忑,不知道这个寻常的检验出了什么岔子,竟然被耽搁了整整一夜。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有人进来了,一瞅那眼也是熬的通红,满脸疲惫之色,大清早的还叼着一根烟,走到我身边拍了下我肩膀说道:“赵石同志你辛苦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韩双国副局长,你的事情已经大体搞清楚了,还有最后一个疑问,需要亲自来问问你。”

我赶紧站起来声明自己一点也不辛苦:“韩局长你好,方悦警官呢?”

韩双国说道:“她熬了一夜,我叫她回去休息了……你知道,出了这几件案子,我的压力很大。”

我惊奇的问道:“几件案子?昨夜还发生了什么事儿?”

韩双国掏出烟给我发了一根,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凌晨,我们的公安干警在小东关巡逻盘查时,发现了一辆三轮车,蹬车的人已经死了,这是昨夜的第二起命案,也就是这第二起命案,给你洗去了一大半嫌疑。”

我好奇的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韩双国弹了一下烟灰,缓缓说道:“那个三轮车上我们发现了一个编织袋,经过检查,里头有两具尸骨,其中一具无头,另外一具的头颅跟你家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鉴定后都是百年前的老骨头了。”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原本最怕的就是检验出这个头颅和侯丙辰有关系,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就证明这个头颅至少不可能是侯丙辰的,但还是面露惊讶之色的问道:“还有这种事儿?”

韩双国点点头:“是啊,我们也没想到……蹬三轮的死者身份已经确认,是个通缉犯,这一片儿有名的盗墓贼……这还不算什么,麻烦的是三轮车上那两具尸骨,很怪异,人首狗身,不是专家很难解释的清楚。”

很怪异?尸骨还能怎么怪异?人首狗身?开玩笑的吧!

我也给搞糊涂了,想不明白为什么需要专家才能解释清楚。

韩双国苦笑着搓了搓手说道:“这样吧,需要亲自来问你的就是一点,我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小东关一个小有名气的盗墓贼,深更半夜不开自己的小车却蹬一破三轮上街,那头颅又是怎么从编织袋里跑出来,飞到你家里去的?”

我茫然的说道:“我……我…我不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去呢?”

韩双国叹口气:“唉,我叫我们请来的专家先给你讲讲这两具尸骨吧,或许你能想起点什么线索。”

“什么专家?你说不就行了嘛。”

“我不行,那专家是连夜从嵩山请来的,禅茶学会的理事,特别能讲……你先稍稍等会儿啊,我去叫他。”

禅茶学会?我还真没听说过这名号,怎么又会和他们扯上什么瓜葛?

一片茫然中,韩双国带着一个老头进来了,洗的快要透亮的中山装干净整洁,面容清癯、很瘦,眼神淡淡的似乎也不怎么好使,我却怀疑这或许才是传说中的高僧——神光内敛,虽然此人不是一个和尚。

老人开口说道:“我叫洪文先,修行禅学很多年,此来专为你释疑解惑,还请稍安勿躁。”

我点点头没吱声,自打昨天的事情后,对于陌生人有种猛然产生的说不清楚的戒备,不过这洪老先生接下来说的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挺玄的,也挺巧的。

洪老先生开篇讲的却是一些与案情无关的历史,我只好耐着性子静静听下去。

中国禅学的根源在嵩山,历史上起自南北朝时期,僧人菩提达摩于北魏年间在嵩山面壁九年修习禅定,成为禅宗初祖,而嵩山就成了禅宗祖庭,北宗主张"拂尘看净"的渐修,数传后即衰微;南宗传承很广,成为禅宗正统,以《楞伽经》、《金刚经》、《大乘起信论》为主要教义根据,代表作品就是《六祖坛经》。

这禅学中有很多类别,象是五洞七宗、三家七派,都各有各的修行法门,还有些零散的比如闭口禅、持金禅、燃指禅等很多,但是这些都是正宗的佛门分支,并无什么不妥。而民间就有邪恶败类冒充僧人,说自己修行的也是禅门,其中最为臭名昭著的一个假禅门叫做消孽禅,属于极为罕见的偏门,罪恶累累从来不被认可,北宋年间有过记载,曾有一个修行消孽禅的惠松和尚,终成罗汉金身,法力无边。

说到这里,洪文先的神色变的庄重起来:“说到这消孽禅,就和昨夜发现的两具尸骨有关联了,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不过根据我的判断,古代的传说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消孽禅压根就是属于邪魔外道的修行法则,其法重在消除世人和自己的罪孽罪愆,修炼的法门也极为骇人听闻,自古到今都是隐秘修行,象北宋那个惠松和尚,不慎露出行藏后,立刻遭到了官府和民间的猛烈打杀,传说中的罗汉金身更是被挫骨扬灰不知所终,而消孽禅也就从那以后人人喊打,销声匿迹的绝了户。

刚刚发现的这两具尸骨属于清代中期,当是乾隆年间,在世俗人眼中很怪异,可是在消孽禅的修行者看来,再也熟悉不过,因为消孽禅的修行者每隔十年都会造出这么两具尸骨来!

修行消孽禅的人在修炼到一定年份后,就会专门诱拐十多岁的童男童女,劫持到修行的秘地中,以热油淋身,再立刻用活剥下来的兽皮蒙住四肢躯干,有狗皮、牛皮、马皮等等不一而足,最后拿坚韧鱼线缝制成筒状,只留一颗头颅在外,虔诚供奉在消孽禅自作的石像前,与此同时的法会仪式需要五日,期间一直使用药物延续童子性命,等到童子油尽灯枯临死之际,那兽皮已经绷紧了童子身躯,全身缩小为头颅的直径大小,方可结束仪式竖着埋入地下,而可怜的无辜童子也就寿终正寝,被虐待致死。

消孽禅的人以为,这样按照仪式来做,世人和自己的罪孽罪愆都将随着深埋地下的童子尸骨被消去痕迹,坚持一个甲子也就是六十年,六对童子的死亡将会使行法者功德圆满,证出罗汉菩提,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此法都是邪恶无比,狠毒异常,必然属于邪教无疑。

洪文先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今晨,韩局长找到我时,正是我心血来潮一夜未眠,听到人首狗身的尸骨被重现天日,我当即想起学会的藏经楼上,有过这样的怪异尸骨记载,所以即刻前来,一看之下果真如此……朗朗乾坤,妖孽滋生啊。”

洪文先的话告一段落,我却依然罩在云里雾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仅仅明白了这尸首的来历,却无法猜测出为何与我扯上了瓜葛,为何会让我疑神疑鬼的联想起侯丙辰这个人。

一直坐在旁边闷头抽烟的韩双国看我沉默不语,也有些烦躁的打了个哈欠:“小赵啊,麻烦你好好想想,整出点有用的线索来……这样吧,你们接着聊聊,我去隔壁打个盹儿,一夜没睡真是累坏了。”

我一听他这样讲,心说坏了,难道为这个就把我给拘留了?呆在这儿不说出点什么有用的情报就出不去了?

韩双国打着哈欠出了门,我听到他在门口低声交待了几句就关上了门,留下我愁眉苦脸的看着洪老先生,两人尽皆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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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4 09: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五胡乱华血长流



渡过了最初的难熬数分钟,我轻咳一声说道:“洪老师,这事儿的经过估计你已经了解了,能不能帮着咱想想,为何死尸的头颅会在我家里?我敢发誓,我不认识什么蹬三轮的盗墓贼,这也绝不是我干的。”

洪文先看着我,没有一丝表情的说道:“是不是你做下的事体,韩局长心中自有分寸,我只知道这事儿和你有关系,但是有多深的关系,就需要你自己琢磨了。”

我无奈的说道:“真他娘扯淡啊,一把破刀惹这么多事儿出来,早知道会这样,我管那和尚作甚?”

洪文先睁开了微闭的眼睛,看着我说道:“哪个和尚?什么破刀?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道:“就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和尚,昨晚上死去的老王说他是福建武夷山上大悲寺的,你知道这个庙么?”

洪文先轻咦了一声,神色立刻郑重起来,我看他真的不知道我和方悦讲过的事体,赶紧把这些事儿给说了出来。

......。

“割不完的罗汉头,流不尽的菩萨血?刀上真的刻有这两句话?”洪文先的神色说不出的凝重。

我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是真的,我虽然没文化,可也知道去查资料的,不会错的,就是这两句话,刀身上一边一句,可惜那刀丢了………叫我说就是把人头丢我家里的家伙偷走的!”

洪文先闭上眼睛,半天没吱声。

我捧着脑袋,继续苦苦思索,总觉得有条若明若暗的线索贯穿了所有事情:

下午我上班时候没收了一把刀,被割破手指后,老王去顶我的班,结果从此消失......

晚上跟宇子喝酒时,刀的主人跟踪我,想要回去那把刀......

刀尖浸入酒杯里,让正常的啤酒发生了异变,一条野狗舔了酒水后长出人眼,死了........

到了夜里,老王尸体被挂在了我对面,同时有一颗百年前头颅被放在我家里,刀却丢了……

老王死的不明不白,那条长着人眼的狗死的不明不白,盗出尸骨的蟊贼也不明不白死在路边,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躲在暗处的贼人很嚣张,根本不把人命看在眼里,也根本不在乎什么法律,可是他既然有这本事来害人,就应该完全不把我放在心上,直接一闷棍敲晕了再下手抢东西就是,又何必搞出这么多事端呢?

哎呀不对,衣柜里的那两句有缘没缘的话,怎么看起来不象是有恶意的样子?难道不是贼人留下来的?而是另有什么高人暗中保护我,或者我身上有什么秘密藏着?

一想起自己很可能不是个普通人,而是肩负有什么重大的秘密使命,甚至是拯救地球这样的重任,顿时让我的呼吸有点急促起来。

此时,对面的洪文先却很突兀的抬起头,缓缓说道:“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我呆了一呆,怎也没想到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先生有这种察言观色的手段,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你…。”

洪文先说道:“你勿需惊慌,我并无恶意,修行禅学逾六十年,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敢问你可是在怀疑那把刀有问题?怀疑自己的身世有问题?”

我不由自主点点头,被洪老先生的未卜先知本领给震住了。

“不错,那把刀是有些来头的,世俗中人知道的并不多,我也只是耳闻世上有过这把刀,刀上还藏着惊天的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就不得而知。”

洪文先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感情色彩,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呢,我知道这刀是佛门法器,也知道武夷山上的大悲寺中有高人,而且这高人是由道入释,佛道双修,最喜欢行走世间,普渡众生,至于这武夷山上大悲寺还牵涉另外一段历史公案,我就不再跟你详细讲述了,咱们还是回到正题,也就是说,这一切为何与你有瓜葛?”洪文先看着我说道:“说实话,我也相信这些不是你做的,但是为何你会有性命留下?”

我哭丧着脸说道:“我还真有生命危险啊?洪老师你可不要危言耸听。”

洪文先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突然站起身,瞅他架势是要出门离开。

此时的我,却在经历一连串苦思之后,有点福至心灵的开窍了,尤其是洪文先最后一句话大有问题,在这短短几秒钟内,一刹那给弄清楚了——他这是要出去寻那韩双国局长,计划着放我出去做鱼饵,放长线来钓大鱼!

人,最无奈的就是成为棋盘上的棋子,把命运的控制权拱手相送。

我不要做棋子,但是又别无良策,破案的压力比我的死活重要,如果我的推测属实,那么出了公安局就会有人暗中跟随,可鱼饵就算是鱼饵,也要在砧板上先蹦跶蹦跶,多弄清楚些问题,鱼饵才能有自己的觉悟,不至于出去后,就立刻丢人现眼砸家伙。

顾不了那么多,我站起身一把扯住洪文先的袖子,先拖一会儿给我个时间,想想对策是当务之急。

“洪老师先别走,还有个问题。”

“请问有何问题?”

“您说这两具尸骨属于清代中期,可您是怎么知道乾隆年间的?能不能多给我讲讲这两具尸骨的来历,我好象记起点什么了。”

洪文先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回身坐下说道:“金钱鼠尾,这么明显的特征,我不信施主看不出。”

“金钱鼠尾?什么意思,我真不知。”

“是吗,那就让我为施主譬讲一番……金钱鼠尾是清代的发式,男子将四周头发全部剃去,仅留头顶中心的头发,其大小类似圆形方孔的金钱,留下的头发结辫下垂,形如鼠尾,发辫要能穿过铜钱中的方孔才算合格,胡须也只能留嘴角的十余根。”

这我还真不知道,皱着眉说道:“铜钱大的一小撮?太难看了吧,我怎么记得脑壳上剩有半拉儿头发呢?电视上都这样。”

洪文先的语气依旧无喜无怒:“当年,满族统治者在颁布剃发令所要求的剃发标准,是只留一顶如钱大,结辫下垂,在头顶留发大于一钱要处死,你在影视剧中看到的阴阳头发式,放在乾隆年间只有一条死路,那是拍摄者为了艺术所美化过的形象。”

铜钱大的小辫子!可真够难看的,怪不得当年那么多人宁死不剃头,我这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种事儿。

洪文先接着说道:“直到嘉庆后期才有三分一的头发留下,而昨夜新发现的这两具尸骨,尽管只是童子,也还留有金钱鼠尾的发式,所以说,当属乾隆年间无疑。”

为了拖延点时间,我怀疑的问道:“洪老师你这么确定?万一这尸骨是清代初年的呢?又或者根本就不是汉人呢?”

洪文先终于露出了一丝戏谑的微笑:“尸骨的颈中刻的有字,所以确定是乾隆年间。”

原来这老先生是在忽悠我,直接说证据不就行了吗,卖弄个什么学问?我一时气结:“管他什么年代的,搞清楚这个很重要吗?”

洪文先肃容答道:“很重要。”

我不解的问道:“很重要?这什么意思?洪老师给我说说吧。”

洪文先沉默良久,方缓缓说道:“汉族人口,千年一毁……你可知道泱泱华夏,数千年来,哪一次战乱损失的人口最多?几乎被灭族的又是哪一次?”

洪老先生的话题转变太快,我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事儿,应当是外族入侵吧,是元朝的蒙古人还是清代初期?我不知道……不过,与我有关吗?再说现在不是都融合了嘛?”

洪文先摇摇头,沉痛的说道:“你说的都不对,宋末人口九千余万,元初剩下八百万,杀了九成多;明末人口一亿,清初不过一千五百万,但要说杀人最多的却不是这两次战乱,杀人最多的是清末太平天国起义,十二年间死了两亿人……唉,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也罢,但有件事儿却不得不说,就是汉人几乎灭族的那次战乱。”

我被洪文先说的话给吓了一跳:“你怎么如此关心这些事儿?这最近的事儿也过去几百年了,提这些古记儿做什么?”

洪文先没有理我,出神的喃喃说道:“……割不完的罗汉头,流不尽的菩萨血,想不到真有这把刀……年青人,我还是不瞒你了……有一个古人,历史无法给他定论,教科书上只好含糊的忽略掉,象你这么年轻的后生,应该是不知道的————这人的名字叫做冉闵。”

看着洪文先询问的眼光,我只好惭愧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这人很有名吗?”

洪文先说道:“嗯,有名,没他的话,咱们现在所居住的中原,就不会有汉人存在了。”

看着我不明所以的表情,洪文先缓缓说道:“历史上有段时期叫做五胡乱华,这个时期,突出的就是一个‘乱’字,你所说的那把刀,佛门有记载说是出自这段时期,不过这刀身上的字是后来刻上去的……那个时期,胡人部落在这中原杀来杀去,杀的汉人数量不到胡人的十分之一,亡国灭种就在眼前。”

我打断洪文先的话说道:“五胡乱华我听说过,课本上提过叫做匈奴、鲜卑、羯、氐、羌,不过不是象你说的这样,我记得后来说是融合入了汉族的大家庭。”

洪文先苦笑道:“融合…融合…入塞的胡族中,匈奴、鲜卑、羯、丁零、铁弗、卢水胡、九大石胡这些部落主体都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氐族包括大月氐、小月氐和巴氐,其中的大月氐主体也是白种人,而黄种人只有羌族、夫余、乌桓少数几个……他们白人把中原汉人叫做‘两脚羊’,属于随军携带的军粮,边杀边吃,这种事儿干最多的就是匈奴人和源于东欧黑海的羯族,若不是冉闵出现,汉族就会象其它三大古国的民族一样亡族,你以为就这么个融合吗?……算了,还是说说这个冉闵吧。”

“冉闵,河南内黄人,传说是孔子门徒冉有的后裔,当年振臂而起,流传下一篇‘杀胡令’,率领汉人反抗,灭尽白匈奴和羯族,推翻羯赵建立大魏政权,后人为了区分三国曹魏就称其为冉魏,数年后,慕容鲜卑以大军围攻打败了冉闵,将其杀死却遇上了大旱,不得已追尊其为武悼天王……此刀即为冉闵所拥有,拓跋鲜卑立国后,依然选择了冉闵所建立的国号大魏,史称北魏,这一切包括之后的东魏西魏,都和刀中隐藏的秘密有关,所以这把刀,也有后人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魏刀。”

听着洪老先生的话,我脑海中的一盆浆糊里,逐渐浮出一条清晰的主线,和我刚刚了解的北魏灭佛这件事儿,有些前后呼应起来,只是我依旧不知,刀上有什么秘密?为何牵涉到我?

看着洪文先,我怀疑的说道:“洪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敢情你修行的禅学与此有关?”

洪文先合掌吟道:“我佛慈悲,此等杀戮之事自当谨记于心,我惟愿警醒众生,让这世间不再有此惨事。”

我没好气的说道:“慈悲个屁?洪老师的意思难道说汉人就不是人了?干脆融入五胡才是正理?真是奇了怪了,一个比卫青、岳飞还要牛的大人物,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倒是真要好好查查这个冉闵,幸好有了他,咱们现在不是少数民族……得,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一并说出来吧,比方说你刚才提过两具尸骨都属于清代,还说搞清楚这点很重要,这里头有什么玄机吗?”

洪文先答道:“你可曾知道,这嵩山附近,因工程和天灾现身的地下尸骨,我都曾一一亲往查看……二十年了!……福建大悲寺主持的悯天禅语,终于在今天,随着清代犬童的现身,得到了证实,唉,但凡世间事,皆有因才有果,从南北朝一直到清代,相隔时间何止千年以上,正所谓禅之一字,其理难明;恒河一沙,不若无知。”

我听的糊里糊涂,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道:“洪老师你说清楚点,别搞这些蒙人的话,什么叫悯天禅语?.......就算是清朝的老骨头现身出来,又能怎么样?”

洪文先沉默良久后,缓缓说道:“无他,一场法难而已……告辞。”说完就此起身离去,丢下我一脸错愕的发呆。

洪老先生很喜欢说些机锋禅语,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干脆撂挑子,东扯葫芦西扯瓢的忽悠我半天,除了告诉我这刀的来历之外,竟然没其他的了。

法难?!

这都什么世道了,又不是皇权统治下的封建社会,怎么可能会发生法难的事儿?真是胡说八道,不过我才懒得管什么难不难的,就算是再来一次魏太武帝灭佛,也和我半根毛的关系都没有,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将麻烦甩掉,平平安安活下去才是正理。

不出我所料,洪文先出去没多久,一脸睡意的韩双国副局长就进来了,跟在后边的还有方悦和张克俭,这俩人倒是洗漱过,瞅起来比我精神的多,唯一例外的是没穿制服。

韩双国走过来对我说道:“赵石同志,局里的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那颗头颅确实是古人的,基本确定和我们在小东关发现的那俩尸骨属于一体,而三轮车边倒毙的通缉犯身上还有挖坟工具,所以经过我们专案组研究后决定,你可以暂时离开,但是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找出为什么会牵扯到你的原因……方悦,你跟你老同学说说具体怎么配合……我就先去忙了。”

方悦冲着韩双国点点头,笑着说道:“谢谢韩局了。”

说完走过来冲我低声说道:“赵石你可机灵点,不是我主动要求,你今天肯定出不去,就冲我这老同学帮忙的份上,你也要好好配合我和张警官。”

我使劲点点头,心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鬼主意!但是眼前只有把这些念头暂时放下,堆上我自认为最诚挚的微笑说道:“那是那是,我还指着你保护我呢,对吧,两位警官。”

方悦微笑道:“别装了,又不是第一次和你打交道,赶紧收拾收拾走吧。”

我答应一声,其实也没啥可收拾的,走到门口有点狐疑的回头说道:“你还没说让我怎么配合你们呢?”

张克俭走过来说道:“没那么快,你先去吃个饭然后回家,等会儿我们就去你住那小区,你自己在家里小心点,我们只是在你屋子四周看着,想出门了就打我们手机,今天我们会悄悄跟着你的。”

我苦涩的点点头:“那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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