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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8大结局(上、下部)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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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11-12-23 15: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实体书第八部大结局(上卷)

    编辑推荐:

    一部五十年前发现的千年古卷,最好看的盗墓小说!《盗墓笔记》收官之作,全盘托出张家古楼隐藏的所有秘密,终极揭秘前七本《盗墓笔记》埋下的全部谜团,一次讲清楚令千万盗墓迷念念不忘的所有人物的最终命运走向!

    内容简介:

    吴邪戴上了三叔的人皮面具,以三叔的身份整顿了三叔在长沙的产业,三叔手下盘口的马仔无不归顺。吴邪、潘子和小花等人兵分三路,从杭州、长沙和北京出发前往广西。在广西巴乃的村寨中,吴邪假扮的三叔再遇裘德考的队伍,并见到了一个肩膀融化垮塌的鬼影。他们发现,这个鬼影就是三十年前张家古楼考古队的队员,名叫张起灵!
    鬼影是解开这一切秘密的钥匙吗?在鬼影的推动下,他们终于深入这苍茫诡异群山中的巨大秘密——在群山中有一群以食人为生的密洛陀,前往古楼密境的通道在它们的遏阻下凶险万分,波诡云谲!
    吴邪和胖子终于进入了张家古楼,他们能救回闷油瓶吗?关于三十年前的那支考古队,他们又将有怎样的发现?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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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5:5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吴邪心中的另一个人

    我在小旅馆的厕所里,看着镜子里的脸。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没有任何的想法,我只是看着镜子里的人。

    那个人很熟悉,但他不是我。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混合着一种“逃脱”感和“恐惧”感。

    我好像借由这张脸“逃脱”了作为吴邪的命运,但是进入了一个更加让人不可能控制的“人生”里。这种不可控制是真正的不可控制,包括了无数的可能性。我几乎无法预测,我之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最开始的时候,我即使没有面对镜子,都会轻微地发抖。现在好多了,很多东西,一开始你会觉得无法接受,但一旦你接受了,也就这么回事而已。

    在就范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面具”,可以做到这种鬼斧神工的地步,我即使贴着镜子,都可以看到面具的毛孔和我原来的皮肤几乎没有区别,只是感觉粗糙了一点。以前看到闷油瓶的时候,还觉得那是一种高深的旁门左道而已,现在我真的佩服了,这种手艺,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发展出来的。

    头发染成了斑白的颜色,三叔的斑白是他历经多少年痛苦才沉淀下来的痕迹,而我的斑白,却只需要几个小时,就看着毫无差别,这么一来,反而觉得三叔的痛苦是多么的不值得。

    那个姑娘说,这张面具,可以不需要任何保养使用四个星期,但在这期间,即使我想撕也撕不下来。中国的易容术,其实是一种发展非常成熟的化妆术,和现在的塑化化妆非常相像,但是因为目的不同,所以面具的成本比塑化化妆要高得多,不可能在现实中大量推广——只有真正掌握了技术的人,或者是有非常重要目的的人,才会使用。

    最难的活儿,是做一个现实里存在的人的脸,不是变成一个陌生人,而是变成一个熟悉的人。这就需要戴上面具的人,达到神态的高度相似。

    “我只是给你一张皮,这张面具除了戴在你的脸上,还需要你自己戴到你的心上。”她临走的时候,淡淡地看着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戴到我的心上?

    我看着镜子里的“三叔”,摸了摸了自己的心口,想着当年解连环戴上三叔的面具时,有没有也被这样教诲过。但是这么多年来,他真的戴上了,戴在脸上的面具能撕下来,戴在心上,又会如何?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用水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面具没有融化掉,看来最后的一步也成功了,就叹了口气。

    回到卧室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我开始琢磨今后应该怎么办?今后的一切,包括我说话的样子,都是一个空白,我什么都得想好。

    最早升起的一个念头,是想脱光了去外面跑一圈,反正不是我自己的脸,我可以做无数以前怕丢面子而不敢做的事情,比如说,闯女厕所、头上顶个痰盂之类的。但随即摆脱了这个念头。

    我戴上面具的目的,是为了让三叔所有的盘口再重新整合起来,提出所有还可以提出的资源,用来营救闷油瓶他们。这是我唯一的目的,但我首先要做的是不可以被识破。

    我的声音没法伪装,这需要专门的训练,想也不可能我自己杀到他们的中间,嬉笑怒骂把他们都搞定。我又不是影帝,以我的这种气场,肯定几分钟就会被识破的。

    这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还得得了便宜卖乖。最好的情况是,我不用和他们正面冲突,我只需要远远地让他们看一眼,然后使用一个代言人。

    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必须得到潘子的帮忙,只有他熟悉三叔和三叔下面人的秉性,但是,我真的不想把潘子再拖下水。

    他应该走出来,至少应该在出口徘徊,不应该再走回去了。

    但除了潘子之外,还有谁可以帮我呢?我想来想去,想不出任何一个人来。我这才发现,没有了三叔,我在这个圈子里真的一无所有。我拿出手机,一个一个名字看下来,就发现短短几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最后,还是拨到了潘子的那一栏上,我闭上了眼睛,说了声“对不起了”,就拨通了他的号码。

    潘子应该还没有回来,否则他一定会打我的电话,外面是傍晚,不知道他今天又遭受了如何的揶揄,也不知道他看到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好玩,但是同时,又觉得有一种无法抵御的低落。

    在电话里我没有跟他说具体的事情,只说我想到一个办法,他的声音还是很沉着,但透着无比的疲惫,我们约了一个地方见面。

    我翻身起床,从衣橱里拿出了一套衣服,那是那个姑娘给我的,是三叔喜欢穿的那种带点古风的外套。我脱掉了我的T恤,换上了那套衣服,心说小花的服务真的很周到,非常合身。

    想着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但是没有回音。

    走出门口的那一刹那,我有意挺了挺腰板,提醒自己,出了这个门之后,我就是另一个人了。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不用刻意,走在路上,我的步伐自己变了,路过大堂的时候,我照了一下衣冠镜,发现我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异常的冷冽。

    第二章由内而外的破绽

    我在湘江边上的咖啡馆里和潘子碰头,潘子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一下愣住了,我看他浑身发抖,看着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几乎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冷静了下来。

    “小三爷?”他看着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果然还是瞒不住你。”我就苦笑。

    他还是看着我,良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你这是要干什么,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把我的想法,还有小花给我面具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我告诉他,我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计划了。

    他看着我的脸,很久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好像又是在打量做的逼真程度。过了很久他捂住了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头道:“你真的决定这么干了?”

    我点头。

    “小三爷,三爷的日子,不是人过的,这话有很多种意思,总之,以你的品性,绝对扛不过去的。”潘子道,“你知道,我们都在和什么人打交道,但是,你看到的,只是我们最温和的一面,这个行业真正的面目,是超出你的想象的。”

    我叹了口气,这种话,我知道潘子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他说这些话也是为了我好。

    “我想去救他们。”我道,“我很想去救他们,我不想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所以,扛不住我也会扛。”

    潘子继续看着我,问道:“面具能维持多久?”

    “四个星期。”

    他点了点头:“那时间有点紧,我们必须加快时间了。”

    我看他的意思是同意了,松了口气,潘子这一关算是最好过的,之后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我们第一步应该做什么,去找王八邱算账吗?”

    潘子摇了摇头:“你知道刚才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我摇头,他继续道:“你犹豫。在你刚才看到我的时候,你的脸上满是犹豫,这是你特有的表情,在三爷脸上,是看不到这种表情的。”他顿了顿,“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应该是让你毫无破绽,否则,你只有一张空皮囊。那些人都是人精,你谁也瞒不过。”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心里想着我真的犹豫了吗?潘子就指着我道:“就是这个表情,你必须完全改掉你的犹豫。”

    我叹了口气,心说这几乎是我的本能,我怎么改得了?

    潘子看了看四周有没有禁烟的符号,发现没有后就点起烟道:“三爷遇到事情,一定是自己先有一个判断,很少会有征询别人意见的表情,看人的时候,他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这些你都没有。”

    “那怎么办?这种东西太难了,我只露几面,你替我扛着行吗?”我问道。

    潘子苦笑着摇头:“在几个月之前也许还有可能,现在你也看到了,他们不会听我的,你要实行你的计划,你需要实打实地站到我们面前,告诉别人,你就是三爷,你回来了,不听话的人准备死。”

    我想了想就觉得不寒而栗,马上摇头:“我肯定做不到。这个太难了,就算天天练也不太可能做到那种地步。”

    “你刚才不是说要扛吗?小三爷。”潘子看着我,“这只是第一个难关,你还没尝试就说做不到,那之后的所有事情都是做不到的。这不是拍电影,这是真实的生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看着他的眼神,意识到他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但我知道自己正处在底线上,是退无可退的,我终于道:“好吧,我会做到的。”

    潘子继续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努力传达一种不是犹豫的坚定,他终于把烟一掐:“走吧,我们找个隐秘的地方继续,我来想想办法,你也要随时记住,你现在就是三爷,这里到处都是三爷的老兄弟,眼睛太多,你逃不掉的。”

    我点头,他起身,忽然对我道:“三爷,走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忽然觉得涌起一股难受,好容易才忍住站了起来。他走在我的前面,帮我把门打开,我忍住道谢的冲动,径直走了出去。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开始失去了什么,那失去的东西一定是我平时没有注意到的,但在这一刻,我却觉得无比的沮丧。

    正想着,忽然前面的路边有几个人分别从几辆车上下来,全部朝我走了过来,我一看就一愣,竟然是王八邱。

    我回头看了看潘子,潘子也是一愣,就见王八邱带着四个人,看着我笑:“三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兄弟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第三章王八邱

    我刚想说话,忽然意识到不对,我一出声就露馅了,现在不能说话,只能想还能怎么办。

    三叔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三叔这个时候会怎么办?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眼看着王八邱就到了我的面前,看见我的脸,他立即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我看着他,瞬间只想出唯一一个不会露馅的办法,我迎着他上去,抡起左拳就狠狠地朝他鼻梁上打了过去。

    他猝不及防,被我一下打翻在地,我的手立即传来剧痛,但还是咬牙忍住,立即上去又是一拳,把刚爬起来的他又打翻在地上。他杀猪一样地叫起来,我想起上次吃饭时他的话,也真的火了起来,反正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去,先打过瘾再说,直接站起来对着他狂踹。

    那家伙看着挺狠,打架非常面,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他身后的几个手下终于反应过来冲上来,潘子立即拦在我的面前,对他们道:“想死就来,一刀一个,三分钟不把你们干掉我就是孙子。”

    潘子的狠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时间四个人都不敢动。

    这时候我打得自己的手都没感觉了,怕等下治手的费用比这家伙都多,也不能太过分,又踹了几下,转头就走。

    潘子看我走了,呸了一口,也跟着我来了。我们走过一个路口,看到那几个手下立即去扶王八邱,当即加快步伐走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之后挥手,发现自己的手肿得像馒头一样。

    “下次用巴掌。”潘子道,“用拳头打他是给他面子。”

    我看了看后面,就问:“没露馅吧?”

    “不一定,他一定是布了眼线,一直跟着我或者你,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以为三爷回来了,立即过来看风水,刚才的反应不错,就是打得不够狠。”

    “还不够?”

    “要是我下手,咱们就不用担心他有没有看出来了。”潘子道,“不过不管他有没有看出来,这一顿揍他肯定也迷糊了,暂时不管他,我们快走。”

    我们一路上了出租车,潘子说不能去我原来的旅馆,也不能去他那里了,到今天晚上肯定全长沙都会知道这个消息,得先躲起来,但也不能躲太久,因为三爷从来不怕那帮鸟人,明天一定是一场硬仗。

    如果明天能熬过去,立即回杭州的本铺,就可以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我点头,他就道:“今晚不能睡了,我得告诉你怎么才能混过去,不过,明天也不能像我说的那样硬碰硬,一个晚上你肯定没法学成三爷的样子,明天我找个地方,你在里面,我在外面,让他们只能看到你的脸,你不用说话,但是要训他们。”

    “不说话怎么训?”我奇怪道。

    潘子就神秘地一笑:“我等下教你三爷神技的第一招,沉默中训人。”

    当天晚上,我几乎通宵在练那沉默训人的招数,其实就是隔空摔账本。

    潘子说,我三叔生气的时候,一般很喜欢骂人,但他暴怒到极限的时候,反而会很沉默。他会把有问题的账本拿出来,让问题账本所在堂口的人在外面等着,如果解释得体,他就放下,如果有问题,他会把账本摔出来,那人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账本一定要摔得准,但也不用太准。但我的问题是,我必须认得所有盘口的人的脸。明天还会来一些副手,人数加起来可能超过三十个,潘子这边又没有照片,潘子只能先布置一个图,他明天让那些人按照顺序站着,然后排上号,我听到名字就硬记一个号码,把本子往那个号码那边甩过去。

    我练了一个晚上,终于略有小成,扔着扔着也有了心得,最后,还需要摔一只烟灰缸,作为总结。这烟灰缸要扔向潘子,作为他办事不利的惩罚,以便潘子可以借这个发飙。

    我看了一下那个即将被摔的烟灰缸,它是清朝后期的珐琅彩盘子,不由得心说潘子你可得接住,我这一摔就是六干多块呢。

    凌晨的时候,我睡了一会儿,潘子在早上五点的时候,群发了短信:“收鳞,九点,老地方。”

    这也是暗话,和龙脊背一样。

    我们两个起来后穿戴整齐,出门时潘子就道:“三爷,你就是三爷。”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还是对自己说,刚转弯出去,忽然从路口的黑暗处出来一个人,一刀就砍在了潘子身后。

    猝不及防下,潘子一下翻出去几步,后背的血洒了一地,那人回身立刻朝我扑了过来,手里是一柄砍刀,对着我的脖子就砍。

    我急忙闪过,潘子已经爬了起来,一把揪住那人的后领,几下就把刀抢了过去,那人用力挣脱了,我立即看到他身后的黑暗里,走出了六七个人。

    他们都拿着砍刀,二话不说,朝着我们扑了上来。

    潘子的后背已经被血染红了,他抓着砍刀,轻声对我道:“不要跑,看着我,镇定。”

    我的身上全是冷汗,没有说话,就见潘子把刀一横道:“才七个人,王八邱舍不得出钱吗?”

    “王八邱?”我看着那些人,忽然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这些可能是王八邱派来灭口的,那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他的眼线真的这么厉害?

    那些人的表情,冷得无法理解,我甚至不认识他们。他们散发出的那种感觉,忽然让我非常害怕,即使在斗里,遇到那些奇怪的东西,我也没有这种奇怪的害怕感。我想到以前我还是小三爷那时邱叔的样子,他还偷偷塞给我零花钱,我一下子觉得人可以很势利,但不是应该有底线吗?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这就是人心吗?我看着潘子后背的血,那道刀痕让我觉得无比的目眩。

    潘子砍翻了三个人后,其他人立即跑了。

    他看了我一眼,靠在墙上喘气,就道:“王八邱是商人,这种事情不专业,要耍狠的,靠这种人是不行的。”

    我苦笑,问他要不要紧,上去扶他,他摇头,让我别过来:“大老板扶着被砍的伙计,那就是没落了,我没事。”说着指了指另一边,我发现那几个人还没跑远:“他们肯定还有一半的钱没到手,非得弄死我们才行,还想找机会偷袭。”

    “那怎么办?”我看着那个方向,“你这样会失血休克的。”

    “不会,老子失什么都会休克,就是不会失血休克。”潘子道,他站了起来,我看到后面的墙上全是血迹,“走,我们就追着他们走。”

    走了几步他停了停,我发现他的表情有点痛苦,但是他皱了皱眉头,没有做声。

    我们一前一后向那几个伙计走去,潘子横着砍刀,把刀刮在墙壁上,一路刮了过去。这是打架斗殴最下等的恐吓方式,以前这种事情一定不需要他来,但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那几个小鬼就这么被潘子逼得一直退到大路边上,潘子的血都把他的裤子弄湿了。他放下刀,看那几个小鬼还是没有逃走,而是直直地看着我们。显然是看到潘子的样子,知道他迟早会倒下。

    我们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但是,举目望去,我就心叫不好,这个地段要打上车比杭州还难。

    我忽然就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我们被别人砍了,然后我们在虚张声势,撑到了大路边,但是却打不到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潘子拿着刀的原因。

    眼看潘子靠在树上,马上体力不支了,我非常焦虑,想到刚才潘子说的这是不专业的手段,难道三叔不在了,我们就会被这种不专业的手段逼成这样吗?

    那几个人渐渐靠了过来,看潘子死死捏着砍刀,看了我一眼,显得也有些无奈。我忽然很想打电话去报警,但那一刹,我忽然想起了他的话。

    “有些事情你是扛不住的。”

    我一直以为他所谓的扛不住是各种巨大的来自于各方面的压力,没有想到,扛不住是这个样子。这么没有美感,这么赤裸,眼看自己的好朋友快不行了,还要假装镇定,又不能选择逃跑,不能选择其他帮助,只能在他们的游戏规则之下死扛。

    我的手在口袋里捏成了拳头,想着如果潘子不行了,我应该怎么办,接过潘子的刀继续吗?

    这时候,我忽然看到对面那几个小子一阵欢呼,接着从另一边的道路又沖出来十几个人,所有人都拿着砍刀。

    两帮人一对话,立即就看向我们,领头的一挥手,迅速向我们逼过来。我心一凉,心说竟然还有人。

    潘子猛地站了起来,骂了一声道:“哟呵,是南城的小皮匠,王八邱消息挺灵通的啊,知道我和他的过节,三爷,你往后靠靠,别弄脏了衣服。”说着把刀往树上拍了拍,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去。

    但是没走几步,对面的人却都停了下来,都看着我身后。我看见他们的表情很尴尬,潘子也觉得奇怪,停下来回头看。

    我回头看到我身后路边的几辆车里,车门陆续打开,走出来好多人,霍秀秀走在最前头,穿着一身休闲装蹦蹦跳跳地上来,勾住我的手,对我道:“三叔,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我看到另一边小花穿着西装和他标志性的粉红衬衫,一边发着短信一边也走到我前面,头也不抬地发完了,才看看对面的人,说道:“送三爷去‘老地方’,遇到王八邱,直接打死,算我的。”

    第四章世间有朵解语花

    不管是人数还是声势,我们这一边都是绝对的优势,对面的人立即瓦解。

    小花看着退后四散而跑的人,把手机揣入自己怀里,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一些人追了上去。

    我看见四周好多行人远远地看着我们这边,觉得这样目标太大了,就对小花道:“算了。”

    潘子走了回来,道:“花爷做得对,这些人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其他人再想找人来暗算我们,对方接生意的时候想到前人的下场,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说着看向小花:“花爷,又欠你一个人情。”

    “扛得住吗?”小花问他。

    潘子点头,小花指了指后面:“上车。”说完看向我就笑:“三爷,走一个。”

    我心中暗骂,他妈的,你特地设计,就来看我出这个洋相的吗?一边正了正形,跟着他们上了车。

    小花开车,我坐在前座,秀秀和潘子在后座,开始给潘子处理伤口,一时间满车的血腥味,潘子就道:“对不住了,丫头,又把你们的车弄脏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跟着三爷,这种场面还少吗?”秀秀不以为意道。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来帮我了?

    小花没回答,而是看了看我:“活儿不错,那丫头果然值那个钱。”

    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个给我戴面具的丫头,下意识摸了一下脸,说道:“你不是说,这张脸是你唯一能帮我的,怎么现在又来了长沙?”

    “我不是为了你来的。”小花道,“我是为了三爷来的,现在不是我帮你,是你在帮我。”

    我心中奇怪,潘子在边上道:“花爷是我叫来的。”

    我回头看潘子,他就说,他昨天对所有和三叔有业务关系、关系还不错的人,或者是以前的朋友,都发了消息,说是三叔这里出了一个“大海货”,也就是无法估价的非常珍贵的东西,让所有人都过来看货。

    这是一种声势,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就算租辆豪车,看上去也非常的寒酸。以前三叔就算一个人,因为气势在,走在道上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带着风的,但是三叔出事之后,各种混乱下,这股气已经散掉了。他下面那些小盘口的伙计,杀来杀去,杀气被提了起来,他们会有一种错觉,就是自己的气已经能压过三叔了。现在,我们需要在声势上把他们重新压下去,要让他们在看到三叔的那一刹那,就发现自己的杀气只是一种错觉,人只要第一口气被压住,后面再横也横不起来。

    “我在北京一团乱麻,要没有那个短信,我就得被困在北京。”小花道,“看了短信,我就知道你真的作了选择,我也有了借口可以过来。”

    我看着他身后的人,问他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直接从这些人里挑人出来夹喇嘛。他不是还挺拉风的嘛。

    小花看了看后视镜道:“霍家老太的事家已经开始乱了,她的几个儿子非常难弄,现在他们就等着让我给个交代,告诉他们奶奶去哪儿了。”

    霍家老太和小花一起出去夹喇嘛,现在霍家老太一行人都没回来,他回来了,我立即明白了他所谓的困境。几个儿子,肯定会有家产的问题,一方面要一致对外,比谁对奶奶更重视,质问小花的严厉度就是表达自己孝顺的指标,解家和霍家本来关系就很微妙,现在这么一来,一定演变成剑拔弩张的地步。

    “我要是离开北京,我们两家可能会打起来,给第三方机会。北京的圈子太乱了,琉璃孙被你们一闹,也盯着我们讨说法,新月饭店的人更是麻烦。”小花道,“你们的屁股一直没擦干净,霍家一内乱,前债后债一起还。”

    “那你现在过来……”我担心道,“岂不是也会出事?”

    “不要紧。”小花道,“霍家的人也来,这种大事,谁都不会错过,三爷的信用一直很好。”

    霍秀秀就在后边道:“嘿嘿,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花继续道:“我也没法借人给你,所有人都被盯着,我一动一夹喇嘛,立刻就会出事。这件事上,我比你还被动。”

    我回头看了一眼潘子,他的背上全是云南白药,血好像是止住了,但他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这时他见我看他,就道:“没事。”

    我叹了口气,也就是潘子,这个时候还能扛。

    小花的车绕过一个路口,我发现到了一条大马路边的茶馆外。

    这个茶馆很不起眼,但我立即看到,茶馆外面非常热闹,聚集了好多人。

    小花看了一眼潘子:“人还不少,看来都做了准备。”

    潘子揉了揉脸,说道:“三爷,准备了,咱们得让他们屁滚尿流。”

    我看着那些人,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小花靠边停车看着前后,等车里的人都下了车,就对我道:“走!”

    我们四个人同时下车,小花手插在口袋里和潘子走到我们前面,秀秀一下贴上来挽住我的手,茶馆外的人群马上乱了起来,无数的声音骚动。

    “三爷来了!”“真的是三爷!”无数人叫了起来。

    我们面无表情地往茶馆里走,所有的人都自动分成两排,我看见他们惊恐畏惧的脸,忽然有了一股快感,腰板不由得挺了起来,嘴角不由自主地想冷笑起来。

    第五章吴三省归位

    这间茶馆,进门的时候觉得很陌生,走进去上了楼,我发现记忆里依稀还有点印象,之前似乎也来过几次,而且也是和三叔这些盘口的伙计,不过当时我年纪很小,只记得房间里经常满屋子的烟味。大人在房间里打麻将大笑,而我被老爸带着,叫几个人拿了压岁钱就走。

    我打死也想不到,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我会以这样的面目再次经历。

    茶馆的二楼,是一条走廊,两边都是包间,但是和之前大闹过的新月饭店不同,里面的装饰差多了,很多都是用竹子做的隔墙,刷了很多遍漆,呈现出一种油竹的颜色,枯黄泛白,帷帐靠近了能闻到一股香烟的味道,也不知多少年没有换过了,陈年的烟味清洗不掉。

    潘子在前头,引我到了走廊尽头的包间,撩开帷帐进去,空间很大,但里面只有一张红木桌子,方方正正地摆在屋子中间,两边摆着六张嵌着盘龙丝绸靠垫的椅子,后面就是窗户,能看到楼下的景象。我瞥了一眼,等下要是被戳穿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逃跑。

    我向下一眼看去心就凉了,下面熙熙攘攘全是人,都是各盘口一起跟来的,路两边停满了车,什么类型的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卖春运的火车票,跳下去估计怎么都跑不开。

    红木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小花上去撤掉了五张椅子,只让我落座,其他五张椅子都被拉到靠墙,潘子一下就坐了下去,开始抽烟。我看着他的手在发抖,心里直发紧,不知道他还扛不扛得住。我不敢发问,只得摸着桌子的面,装作有些怀念和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边的秀秀开始泡功夫茶给我,她的方法很特别,解开了自己的团子头发髻,把发簪先用茶水洗涤了,然后用发簪搅拌茶叶。

    我看着她的动作,一边祈祷她今天早上洗了头,一边就发现她发簪的材料很奇怪,像是一种淡色的翡翠,又像是一种骨头。上面雕着极其细致的花纹,一定有来头。

    泡好的茶水,我闻着感觉应该是碧螺春,但是,同时又有一种我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的香味混在里面。喝了一口,味道非常不错,有一股凝神的感觉。

    我被刚才茶馆门口的场面吓蒙了,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其实让我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虽然心跳不快,人也不是很紧张,但我所有的感觉都是迟钝的、麻木的,一直到这口茶喝下去,所有飘忽的感觉才全部都收了回来,我的思路开始清晰,却又开始紧张了。

    我们进来的同时,外面也跟进来一大批人,现在都不在帷幔外面,显然到其他包厢去了,我听不到一丝交谈的声音,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也许是发现我的表情不对,小花摆了摆手让我别急,自己则和几个手下低声说些什么,到了关键的地方,基本上只是手势,连嘴巴都不用动。

    我只好耐心地等着,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心神。秀秀按住了我的手表示安慰,我心里却更加焦虑,如果秀秀都看出我心神不宁,那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出来,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虑。

    好不容易小花和手下讲完了事情,他才开始理会我,他把帷幔放下,到我身后拉上窗帘。整个房间暗了下来,他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道:“王八邱没来,看来知道事情有变,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办法,不过外面肯定有他的眼线,情况不对他肯定会带人出现,外面的人看王八邱敢不来,也是蠢蠢欲动,情况对我们不利,我看要准备下狠手。”

    “那……”我刚想问他,他立即做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拿出他的手机给我看。

    我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有一条还未发出的短信,他用这个功能作为写字板,上面写的字是:隔壁至少有三个耳力极好的人,轻声也没用,刚才的话前半部分是真的,后面是说给他们听的。你只管演你的,其他我们来搞定。

    我点头,他立即把屏幕上的字删掉,手指的速度极快,接着就给潘子打了个眼色。

    潘子脸色苍白,但还是点头,就听他喊了一嗓子:“各位爷,三爷请,交东西了。”

    声音一落,边上所有的包厢里都响起了椅子拉动的声音,一片混乱。片刻之后,就看到帷帐一撩起,各路牛鬼蛇神一个接一个走了进来。很快这小小的包间里就站满了人。

    之前的混乱中,我只是依稀对他们有一个印象,我心中一直有个错误的预判,就是老大应该是其中长得最凶恶的那些。如今仔细观瞧,进来的高矮胖瘦、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但是都长得非常普通,很不起眼。

    有些年长的人确实我还面熟,也有些人很年轻。总体来说,这些人即便想特意记住都相当困难。我想起三叔和我说过:在地里办事情的人,长得再怎么歪瓜裂枣,看一眼一辈子忘不了都没关系,但是在人堆里混的出货伙计,最好是哪儿都能看见的那种人。从死人手里拿东西方便,从活人手里拿钱最难。

    小花的手下把潘子身边的四把椅子搬过来,这是给四个大盘口坐的,三叔的体系非常分明,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

    在长沙,存在着一个历史悠久的盗墓销赃体系,这个体系是在民国末确定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再往前追溯,肯定有同样的体系存在,但是历史动荡,各种体系在动乱中都被摧毁,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如今的体系,却是民国时候传承下来的。

    古董买卖,分为在国内的收藏和国外的走私。俗话说“盛世古董”,只有在太平盛世,才会有人专心收藏古董,但是这句老话是片面的,只有在封闭的世界里,才有效。

    最初康乾的时候是一个大盛世,但是大清朝闭关锁国,顺治十二年海禁到康熙二十三年才开放,之后康熙五十六年又禁,之后开开禁禁好像快板一样,虽然整体时间不算长,但是对于海运的控制非常严格,那一段时间,盛世古董有所体现,但因为海禁、重刑的压迫,盗墓活动并没有到猖獗的地步。

    唯独在民国之后的一段时间,一来是国外有大量的需求,二来是国内关口开放,政府自顾不暇,近代历史上盗墓的高峰期就出现了。

    市场很大,又没人管,事情都做大了。

    当时形成的第一个体系,就是走私体系。源头是盗墓贼,之后是“客人”,这些客人都是古董行家,从盗墓贼手里购买冥器,带到北平和上海两个大城市消化,特别是北平。那个年代大部分好货,都流到了国外。

    后来新中国成立,海关检查越来越严格,海外走私逐渐收敛,但是体系已经形成。我爷爷这一批人正是成长于那个年代,他们成功地活到了改革开放,所以体系沿用了下来。从文革结束,在中国南方边境和海面上开始出现走私活动之后,这些年囤积下来、隐藏起来的大量冥器开始寻找出口,三叔就是利用老一辈的体系开始重操旧业并发扬光大的那一批人。

    当然,现在的整个盘口运营,国内的富豪和收藏家已经是外国走私商的劲敌,这也是各地地方性古董交易市场空前繁盛的原因。

    这也能理解,三叔在长沙和杭州,霍家和小花在北京(北平)的产业关系,吴家和解家联姻的各种潜在目的。

    从大体结构上来看,三叔在长沙的所有盘口,主要负责两个业务,一个是下地拿货,另一个是分销。

    下地拿货的盘口,我们一般叫做“喇嘛盘”,分销的盘口,叫做“马盘”。

    这个体系的运作方式是这样的:

    三叔这样的人,被称为“铁筷子”,是产业链的剥削者,他们垄断着最好的资源,包括古墓的信息、探墓的知识、冥器的鉴定。

    这些“铁筷子”把自己掌握的古墓的位置、朝代信息,交给下面的“喇嘛盘”,就是俗称的夹喇嘛。这时候“铁筷子”会出一个“筷子头”,带着信息,领着“喇嘛盘”里夹来的喇嘛们,一起下地取货。潘子就是三叔手下很有名的“筷子头”。

    同时,喇嘛盘会有熟悉的马盘,早就等候在一边,在东西刚出锅,还没“凉”下来时,马盘就联系好了买家、路线,之后就在当地直接交易,东西一凉马盘直接拿走。整个盗墓活动就结束了。

    这种体系,速度极快,只要不抓现行,死的只会是马盘,铁筷子和喇嘛盘不会受到任何牵连。为什么盗墓活动屡禁不止就是这个原因。而对于铁筷子和喇嘛盘来说,马盘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死几个就死几个。

    三叔的分销马盘数量众多,来到这所房间的,只是大头中的大头,最让三叔忌惮的,是四个下地的喇嘛盘。如今能坐在椅子上的,就是那四个人。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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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5:5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长沙倒斗四大巨头

    这四个人,手里掌握着这条产业链的源头:冥器。因为盗墓的特殊性,一件宝器是不可复制的,价值高度集中,下面所有的分销,都得拍着马屁才能拿到成色好的货物。也许这四个盘口不是最有钱的,但是没了他们,这个行业就不存在了。

    除此之外,这四个盘口都是亡命之徒,个个和潘子一样凶悍不讲理,敢跟他们玩欠账赖皮什么的,可能你第二天就不见了,八百年后从不知道哪个古墓里被挖出来,已经烂成渣了。有钱的怕不要命的,所有人都很忌惮他们。

    这批人平时和三叔处于是一种很暧昧的状态,一方面指望着三叔夹喇嘛,提供古墓的信息;另一方面,也处处想占三叔的便宜——因为三叔拿的是大头,下地往往八成都得交给三叔——三叔忽然不在了,他们其实是又爱又怕,爱的是以后下地大头都得自己分了,怕的是,三叔不在,要从哪儿去找古墓的信息?所以,三叔出事的消息一放出来,他们肯定已经和其他的铁筷子暗中联系了,陈皮阿四当时就利用这个弄了不少好处,可惜他最后也出事了。其他的铁筷子比起陈皮阿四和三叔又差了很多,否则,这四个人早就不会坐在这里。

    这是一票最大的势力,潘子和小花倒是说不怕,因为他们没的选择,只能静观其变,唯一怕的就是他们趁乱提出重新定分赃比例,但也无非是钱的问题。

    比较麻烦的反而是那些分销,也就是站着的那些人,王八邱就是其中最有钱的几个。这些人一直被压在供货链下面,虽然有钱,但是到处受气,很想改变现状。而且,他们不知道倒斗到底是一项什么样的工作,以为只要有钱就能组织起队伍,能跳过三叔直接拿钱。所以三叔一走,很多人开始招兵买马。虽然肯定不如三叔在的时候东西好,但好歹是自己的产业,亏损点也是自己的,他们想慢慢养着。

    前段时间,三叔不在,马盘早就不往上交钱,如今三叔回来,眼看着前些时候弄进腰包的钱要吐出来,最不愿意的就是他们。

    四个下地的盘口依照次序坐下,长相气度我这里不表,因为之后的事情和他们关系不大,小花在搬椅子的时候,安排好了顺序,我只是一一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之后七个分销商也被小花拉扯着站好。

    我瞄了一眼这些人,心中就开始默背之前潘子给我的口诀,把这些人和潘子跟我说的名字一一对应起来。除去四个坐着的,有几个人潘子让我特别留意,一个是最左边的大个子,穿着胶黄色的T恤、西裤和套鞋,看着神似菜市场杀鱼的小贩;一个是最右边的一个中年妇女,有点胖,穿得倒是非常体面,看得出年轻时应该颇有一些姿色;还有是一个少妇模样的姑娘,看气质应该三十多了,但是保养得非常好,身材皮肤俱佳,扎着马尾,显得很干练的样子。

    这三个人,鱼贩子是王八邱的死党,两个人一起打拼出来的,两个人一起给三叔收了,绝对是同进同退,这个人一定就是王八邱在这里的内应。对于这个人,潘子说耍什么手段都没有用,直接放弃就可以了。

    那个中年妇女,则是王八邱的姘头,当然潘子也不知道是否有真感情,只知道这个胖女人异常泼辣,除了三叔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基本上长沙这一行里没有人能吃得消她。王八邱和她在一起,应该有一定政治联姻的考虑,因为王八邱管的盘口和这个中年妇女的盘口,是几乎相邻的两个村子,王八邱经营能力很强,而这个中年妇女擅长打关系,两个人在一起,能够互相出力,这也可能是王八邱敢率先反三叔的原因。这几年两个人在一起,可能暗中赚了不少。

    对于这个中年妇女,潘子的意思是小心为上,静观其变。这行里的女人,绝对比男人精明,只要不是爱王八邱爱得死心塌地,那她最后站在哪一边是很难说的。

    而那个少妇模样的姑娘,我看着十分顺眼,却是最麻烦的一个。因为,她很可能和三叔之前有过一段那种关系。

    潘子并不敢肯定,直说这女孩入行之后发展得非常快,从一个清水塘(长沙的古董街)小铺子的铺主,一直到和三叔合作做盘口生意,总共才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若不是有业内的大佬在背后扶持是不可能的,而这女孩行事非常低调,看不出什么过人的地方。所以很多人都猜,这姑娘可能是三叔的女人。

    我看着那姑娘,很难判断,我之前一直认为三叔是喜欢文锦的,但是文锦说三叔是解连环假扮的,那么喜欢文锦也可能是假装的。如果是这样,这么多年,有几个姑娘陪着倒是正常,一来男人独居总有扛不住的时候,二来三叔枭雄本色,纯爷们儿又有钱,自己不找也会有人贴上来。

    假设,这姑娘是三叔的女人,那事情就大条了,床笫之间的生活没有距离,三叔身上的细节定然逃不过她的眼睛,而举手投足的姿势习惯女人更是了解。要是露出破绽,她必然会发现。

    而且,即使她发现不了,她和三叔之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一旦和她独处,问上一两句,我声音又不像,答案也不知道,更是无所遁形。

    入门之后,我就看到她的视线在我身上打量,确实和其他人的感觉不同,不知道是否我的心理作用,我只得把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鱼贩,努力表现出抑制杀意的感觉,让她觉得我现在没空理她,心里只想杀掉这个鱼贩。

    队伍中,还有之前和王八邱一起跟我们吃饭的几个人,我一一对应了一遍,感觉差不多了,才喝了一口茶为暗号,让小花继续。

    小花看我一眼,便开口对其他人说道:“各位,相信各位这段时间都很纳闷,三爷怎么这么久没有出现,市面上也多是风言风语,在这里知会大家一声,那些都是谣传,三爷前年查出身体抱恙,最近嗓子动了个小手术,一直在休养而已,不少别有用心的人,就在这时候胡说八道,这不三爷就出来给你们看看,别听风就是雨。”

    “哎哟,那三爷现在没事吧?”下面有个长得特别忠厚老实,忠厚老实到看着就可恶的地中海说道,“我说呢,外面都是小人在传,兄弟们这里可从来没相信过,是吧?”他就对边上的人道。

    边上那个人尴尬地点头。

    我知道这地中海,这是三叔四个喇嘛盘里最稳定的一个,三叔不在这么长时间,唯独他们是账目没问题的。虽说也不是太好的东西,但这个时候,不由得就有些亲切。

    小花继续道:“三爷身体没问题,只是还不太讲得出话来,潘哥也受了伤,所以见谅,这一次就由我来替三爷说话,咱们这么熟了,就不自我介绍了,各位没什么意见咱们就开始。别耽误三爷休息,速战速决吧。”说着就对那个鱼贩道:“老六,杵着干吗?老规矩啊,你先来。”

    “来什么来?怕是三爷早忘了我们这帮兄弟,生病?生病也不打个招呼,说走就走,下面的兄弟问上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说。”鱼贩道,他的声音非常细,和他的身材落差极大。

    “好嘛,现在回来了,一句话也没交代,先查账本,您知道,老六我是走场子的,昨天回来一身泥,整不了账本,对不住了三爷,您下一位,今天我空手来的。”

    给我吃下马威啊!我心说,果然如此,潘子把这个人放在第一个,就是看他的态度如何,从他的态度就可以得知王八邱的态度,也能知道他们到底准备到哪一步了。

    不过,刚才这种口气,介于嚣张和抱怨之间,我听着就松了口气,看样子,王八邱只是在试探。

    他话一说,其他人就都互相看,也不敢赞同,也没有反对。小花说道:“老六,多日不见,娘娘腔没变,脾气见长,你这是老娘儿们抱怨老头子不回家,你他妈害不害臊。”

    说完下面的人立即爆笑起来,鱼贩却不为所动,说道:“笑,笑,你们继续笑,老子就没账。”说着对小花道:“花爷,要比身段谁也比不上您,娘娘腔那是我娘胎里带出来的,也没您练得好听,您就别管这档子事了,这儿是吴家的场子,您站边上我都觉得您不是改姓了,赶紧的,下一位。”

    听完小花就失笑了,显然是没想到这家伙还给顶回来了,一下靠到桌上道:“吴家解家铁板上的亲戚,这一次三爷的病很凶险,要说了长沙外面的那些大佬知道了,兴许就闹进来了,三爷不说,有什么问题?那是为了你们好!”

    鱼贩果然也笑,但丝毫不憷:“三爷不说那些人就不闹了?陈皮那个老不死的半年前弄死了六个兄弟,我找不到人做主啊!三爷,那些是兄弟啊!没您的话我不敢和陈皮对着干,兄弟白死啊?我把话撂下,三爷,您这么折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兄弟们可吃不消,你行行好,真身体不好不想管我们,那就别管了,否则,兄弟们没法混了。”

    话说完,小花刚想接话,另一边的中年妇女也说话了:“就是,三爷,老六说得对,这几个月,你没在,你知道兄弟们多惨,我那盘口差点就没了,要不是这坐着的四位扛着,长沙可就没您三爷的事了,您回来,也得给我们个交代,下面的兄弟要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说完,底下人就都在点头,坐着的四个其中的一位道:“三爷,他们两个什么心思我明白,不过,阿红这娘儿们有一句说对了,这段时间确实兄弟们损失很大,这话怎么对兄弟们说,您得好好想想。我个人不相信三爷您是那种有点小病就吓得连知会我们一声都不肯的人。”

    我瞄向那个被称为阿红的中年妇女,心说这一唱一和,说的话点都很到位,三叔这段时间忙于寻找谜题,肯定疏忽了很多生意,这些积怨应该早就有了,如今只是爆发了而已。

    而且,这些话在理,在中国,理大过天,我又不能无视,只得咧嘴笑笑,想了想,忽然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回答,就低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第七章吴邪的反击

    小花本来想自己说,但看了一眼我的纸,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写出这样的回答,转头道:“三爷问你们,陈皮阿四现在在哪里?”

    下面的人东看看西看看,有人低声道:“最近消停了很多。”

    我继续在纸上写,小花看着就冷笑着对他们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消停?”

    这下没人再说话了,小花道:“三爷说了,你们以后再也见不到陈皮阿四了,他知道底下有些人和四阿公私交也不错,不过很遗憾,四阿公不会再回来了。”

    有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毫无血色,我心中冷笑,陈皮阿四的结局,恐怕整个世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也知道他在三叔走了之后,对三叔的地盘进行过蚕食,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他肯定回不来了。这么说,是暗示他们,陈皮阿四也许是被我干掉了。

    “各人做事有自己的方法,三爷的方法就是一劳永逸,再无后患,要做就做狠的,你们是知道的。”小花道,“这个理由好吧,当时三爷知道自己要动手术,就猜到四阿公会乘机来消遣我们,这手术凶险,为防万一三爷将计就计,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不对你们说,是因为你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现在,我们少了几个兄弟是伤心,但是值得,接下来,四阿公的那些盘口,我想兄弟们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干了。”

    下面一阵骚动,那个地中海道:“三爷,您是说,咱们可以到四阿公的盘口上去……”

    “这不合规矩啊,三爷,我们想是想,但是弄不好人家不肯啊。”另一个坐着的道。

    我继续写着,小花念着:“总有人不肯,但四阿公不会回来了,三爷不接手,总有人接手,何必便宜外省人呢?对吧,三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三爷让你们做了,那就是早就盘算好了,你们做就是了。”

    “得!得!得!”地中海咧嘴就笑,“妈的,和老不死的抢生意多少年,终于有这一天了,常德归我,你们别和我抢啊。”

    “哎!”其他三个立即跳了起来,“轮不到你挑,最好的地方你就这么挑走了,靠嘴快?”

    “我不靠嘴快,我靠的是忠心,三爷当然把最好的地方给我。你们账都没搞清楚呢,一边待着去。”

    “账……”几个人为之语塞,其中一个立即道,“不行,再怎么样也不行,常德不能让你,我们——我们听三爷的,三爷说怎么分就怎么分。”说着全看向我。

    我心中一笑,这是我没想到的效果,没想到这话这么管用。

    正想着怎么打发他们,忽然就见那鱼贩冷笑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呸了一口:“三爷,你太狠了,四阿公是消遣我们没错,但你不能把兄弟们当幌子。你得让我们有防备啊!这么说,这些被弄死的兄弟,是您一开始就打算丢掉了,你们这些喇嘛盘好了,我们马盘累死累活,坐牢的是我们,被枪毙的也是我们,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你们抢地盘,死的全是我们的人!”

    我看着他,他说完看着其他人,但是这一次,连那中年妇女也没接话。

    这一行是功利的,其他马盘都没有王八邱那么大的财力,不想得罪财神爷四个喇嘛盘口。中年妇女显然比鱼贩早意识到了这一点。

    鱼贩看着四周一片安静,不由就有些慌了:“好嘛,一群没出息的,给别人当一辈子炮灰吧。老子不干了,反正我没账,三爷,我先走!”说着转身就要走。

    我一看,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鱼贩这么硬。本来我还以为至少得等到查了账本才会有这一步,没想到这家伙上来一看形势不对立即就要走。我心中一动,暗说糟糕,这是有后招啊!他一看在这场合反不了了,离开准备来硬的?

    想到王八邱早上就暗算了我们,我就觉得很有可能,抬眼看去,就见那中年妇女立即往外靠,似乎想追过去。

    要真来硬的,那就是大事了,小花带的人不多,我手下更是没人,王八邱要真带人冲了这里,我们没胜算的。

    正想着立即阻止他,可是不知道怎么说,急火就上来了。小花显然和我想的一样,立刻叫道:“老六,交了账本再走,没账本不准走!”

    那鱼贩根本不听,还是往外挤。

    就在这时,他要出去的一刹那,潘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立即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在那一瞬间,竟然所有的人,顿时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交头接耳的声音都消失了。现场静得吓人,连那鱼贩一下也停住了,回头看向潘子。

    我看着这情形无比的惊讶,几乎忍不住,只得立即喝茶,用茶杯挡住我的脸,同时吸了口气,才控制住脸部的表情。

    再次看向场内,就见潘子站起来之后,看也没看其他人,而是摇摇晃晃地吸了几口气,转头向鱼贩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有动,都戒备地看着他,鱼贩忽然有些胆怯,说道:“姓潘的,你想干吗?兄弟们都看着呢,你要是动手咱们可就撕破脸了,他妈的别后悔!”

    潘子一脸的轻蔑,根本不理会,鱼贩开始叫:“阿烂,阿邦,带……”

    还没说完,潘子已经到了他面前一把扣住他推来的手,一拧,把他整个人拧得翻了过去。

    鱼贩疼得大叫,同时就听到外面立即有骚动的声音,有几个人往这里跑了过来。潘子也不理,把手一伸,从他裤袋后袋里掏出了一个本子,就往后一递。

    小花上去接过来,翻了翻道:“不是有账本吗,哎呀,老六你太调皮了。”

    “那是我……哎呀呀!”鱼贩刚想说话,潘子一用劲,他立即惨叫起来。接着潘子就看向鱼贩边上的人,那人也看了看他,一脸惊讶。

    “看着我干吗?交东西上去,也要我动手吗?”潘子瞪了一眼,那个人立即反应了过来,马上转身向小花递上了本子:“花爷,到五月份,全在。”接着,所有人都动了,每个人争先恐后地拿账本递给小花。

    潘子这才放开哇哇叫的鱼贩,此时那几个阿烂才赶到,看到老板吃亏就想往前冲,一下被鱼贩拦住了,鱼贩揉着胳膊,脸色红白交替。

    潘子看着鱼贩,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冷冷道:“老子被人砍了一刀,背很疼,我长话短说。”他咳嗽了一下,“今天,三爷没说完之前,谁也不准走,我眼睛看不清楚,平日里谁熟谁不熟今天也没精力分辨了,谁要敢早走,我当场就弄死他。”

    鱼贩听着,想骂什么,潘子立即又道:“顶嘴,会死的。”

    这话竟然就从鱼贩的喉咙里咽了下去,当真就不敢走,也不敢说话了。看着小花拿了一堆账本回到桌子边,他显然极其愤怒,但是一点也没有办法。

    另一边中年妇女和身边两人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也递上了账本,显得十分无奈。

    潘子还是看也不看,转头走了回去,点上烟,有点摇摇晃晃,重新坐了回去。

    我看着潘子,潘子没有看我,只是低头。我忽然对他肃然起敬。

    潘子已经豁出去了,不是从刚才豁出去,从跟了三叔开始,他就已经豁出去了。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定有无数的人,不相信那句“别顶嘴,会死的”,然后潘子一定以行动告诉了他们,不相信是错的。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发生了多少次,但是,从刚才潘子说了这句话之后,鱼贩没有半点的不信来看,我们很能知道一些东西。

    潘子是一条恶犬,一条只有三爷才能拴住的恶犬,三爷并不可怕,但是三爷手下有个疯子,他不要命,不怕死,只听三爷的话。所以,不要得罪三爷。

    相信无数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

    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见潘子的时候,他大大咧咧的,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他私人和三叔的交往中,就是一个听话的伙计,还很好玩,和胖子互相看不惯,我完全没有想到,在三叔平日的日子里,他是这个样子的,我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对于三叔那么重要。

    但是,哪张脸才是他真正的性情,是那个平日和胖子扯皮的潘子,还是现在这个修罗一样的混混?

    我希望是前者,即使像他说的,我戴上了这张面具之后,就会看到无数我之前看不到,或者不想看到的东西,我还是希望之前确认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思忖着我叹了一口气,不管下面的各种混乱,立即开始去看这些账本,同时活动手腕,准备开始表演三叔的绝技。

    第八章我的名字叫潘子

    之前的紧张,此时忽然变成了一种无奈。

    所有账本都是用暗语写的,类似于那条让我卷入一切的“鸡眼黄沙”,各种暗语层出不穷,看着稍不留意,会以为是写砸掉的武侠小说或者修脚秘籍。我能够看懂这些暗语,再怎不过看着账本上各种巨大的数额吞吐,我就不禁汗颜,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以我那小铺子的营业额,如果我不是三叔的侄子,我肯定已经从盘口的名单上踢掉了。

    账本我完全能看懂,其中的问题我却看不出来。既然敢交账本上来,账目显然是做平的,三叔能从很多小细节中看出猫腻,我显然没这个本事,只能从一些小地方来揣测。比如说,整本账本的墨迹全都很新,那肯定是昨晚连夜赶出来的。比如说里面的纸很旧,但封面很新,那肯定是旧账本换了皮的。

    这些事情其实我都做过,但我是小老板,三叔收账的伙计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今天的这些问题,肯定下面的盘口听到三叔出事的风声之后,都自己捞了不少,如今临时做的假账。

    昨天一定是个不眠夜,呵呵。我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快感。

    我翻账本的时候,还在账本堆里发现了一本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本电话本,在所有账本的最下面,是那个鱼贩交上来的或者说是潘子抢上来的账本。

    我开始以为这是一本电话簿样式的账本,但是我打开之后,发现这真的就是一本电话簿,里面全是各种号码,完全没有账目。

    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明白刚才的想法是错的。

    潘子不知道鱼贩带了账本,这是一个局。

    也就是说,潘子只是看到他口袋里有本子,用最快的手段抢过来给小花,小花立即谎称这是账本,其他人一看,鱼贩嘴巴这么硬却还是带了账本,说明他同样忌讳三叔,妈的和之前他说的不一样啊?立即觉得造反不靠谱,就墙头草倒向我们,等鱼贩反应过来,所有的账本都已经交了,鱼贩的计策自然失败了。

    之前我虽然用陈皮阿四占了先机,但是看真本事还是得看怎么处理这些账本把钱收上来。这是最实际的,既往不咎不是三叔的性格,别人会怀疑的。

    也不知我的想法是否正确,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挑出了几本一定有问题的,就准备开演。但是第一步,不是飞账本,而是要表达剧烈的不满。

    在导演潘子的安排中,这一步,要用一只烟灰缸砸他,表达对三叔不在这里的时候,主持工作的潘子的责备。于是我看着看着,忽然就猛地把一本账本合上,往桌子上一摔。

    房间本来就鸦雀无声,一下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我,我顺手操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朝潘子砸去。

    按照剧本,潘子立即就会接着烟灰缸,之后我立即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把账本对应着一个一个拍到有问题的人的脸上,然后秀秀带着我离开,之后的事情小花和潘子就会搞定。

    潘子算过,如果计划顺利,三叔不在的时候少收的钱,基本上能回来大半,那是个大数目。

    这一步做完之后,只要是在这整个过程中我没有被人戳穿,“三爷已经回来了”这个概念就会变成事实,以后我不用经常出现,只需要回杭州去,潘子就能慢慢把局面撑起来。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最要紧的两点是,我自己不能露出马脚,以及快速并合理地完成这些步骤,让别人觉得合理,不会觉得三爷有问题。这些人跟着三爷好几十年,对于他的畏惧已经是习惯了。

    而现在就是重头戏的时候,成败在此一举了。

    昨晚练了很多次,我准头很好,我看着潘子就等他接住烟灰缸的那一刹那,身上所有的气都提了起来。

    然而,让我预料不到的情况出现了,那烟灰缸竟然打在了潘子的头上,他竟然没有伸手去接。

    烟灰缸直接摔到地上摔得粉碎,我脑子一僵,心说潘子你竟然开小差。这时就见潘子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人一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整张椅子上,竟然全是血。

    人群立即大乱,我脑子我脑子嗡的一声,立刻就站了起来,小花一下就从我面前走过,那一刹那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乱,只得硬生生忍住,小花率先冲了过去。同时下面的人就炸了,一下全拥了过来。

    伤口肯定是刚才扭鱼贩的时候裂开的,回来抽烟是为了掩盖血腥味,他知道自己要顶不住了。

    操他妈的还真不要命,我心说,暗暗捏紧了拳头,心中忽然非常后悔,也许就不应该再去找他,好不容易他能从这行走出去,如今又来拼命,我太自私了。

    小花探了探潘子的脉搏,立刻把潘子扶了起来,对门外大叫,他带来的几个人马上赶过来,把潘子抬了出去。小花跟出去交代了几声,才走回来,西装上已经全是血。

    其他人都被这场面吓得蒙掉了,谁也没有阻拦,我原以为鱼贩会在这个时候发难,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我看他的表情一直瞟向那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也看着他,两人不停的交换眼神。

    我用眼神问小花:怎么样?小花来到我身后,低头在我耳边道:“伤口裂了,别担心,我的人把他送到医院了,您快点完事,再去看他。”说话的时候,同时拍了拍我,意思是:继续!

    在事情出现问题的时候,人往往会有几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坚持,一个是立即就走,另一个是保持不动,小花用他的几个动作,约定作为三种情况的暗示。

    我想这之前的计划,心中暗骂,看来三叔本身在这种情况下,是不理会潘子的,而是继续处理账本,如果我忽然离开,显然和三叔的性格不合,这会让人觉得三叔心里没有底了。

    想着,我决定立即开始摔账本,然后迅速离开,于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一下骚乱的人全部把目光投向我,我冷笑着拿出第一本账本,刚想朝对应的那个人脸上摔去,忽然冷汗就下来了。

    第九章吴三省时代的终结

    所有人的位置都乱了。潘子给我安排的那些人的位置,在刚刚的变故间已将全部走乱了,我手里拿着账本已经有了摔的动作,一下子硬生生的收住,反手狠狠的摔在桌子上。

    小花看了我一眼,脸色就变了,他知道糟糕了。

    因为,这个动作停顿了,之前我装作心情极度不好,不说话,然后砸了潘子摔了账本立刻离开,别人会觉得我不说话是因为极度郁闷。

    但现在我站了起来,却摔了一本账本在桌子上,一般来说,这是要说话的前兆。如果,我这样再不说话,那别人立刻就会感觉到异样。

    怎么办,怎么办?我脑子一下乱了,看着下面那些眼巴巴看着我、等我要说什么的人,我只能竭力忍住不说话,想着是不是立即离开,可能还有转机,别人会认为我忽然肚子痛了。

    几乎就要露馅崩盘的一刹那,几乎就在那焦急的惯性驱使下,我忽然吼出了一句话来:“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给我滚!”

    这是我竭力压着自己的嗓子吼出来的,声音极其的沙哑和难听。简直不像人发出来的。

    所有人看着我,目瞪口呆,小花也目瞪口呆,显然不知道这种场面应该怎么说话了。

    整个场面静了很长时间,气氛非常的尴尬。小花才勉强开口道:“你们没听到三爷说什么吗?还想三爷再说一遍?”

    这些人互相望了望,都开始松动,显然觉得非常奇怪,但还是准备离开。

    我心里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心说果然不行,我还是搞砸了,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我还是搞砸了,我他妈是个废物。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连串汽车喇叭的声音,足足有十几辆,突然同时鸣笛起来。

    那鱼贩忽然就笑了,停下脚步对我倒:“三爷,老邱来了。”

    小花来到窗边上,勾住窗帘往下看了看,就冷眼看了一下鱼贩,低头在我耳边说:“不妙,准备走,下面全是王八邱的人。”鱼贩继续对其他人道:“各位,不想和三爷一起的,现在离开,咱们以后还有生意往来,想和三爷一起的,不妨留下来看看待会的好戏。”说着他转向我:“三爷,不是我说你,潘子这样的狗,你也不多养几条,一条死了,你就没人看家了。现在,您还有什么话说?不妨说,我们不嫌你说得难听。”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立即就有手下从外面走过来,到那些人耳边耳语,很快,所有人都开始离开。显然都得到了消息,一下子房间里只剩下了老六和那个中年妇女对着我们。

    小花倒也镇定,说道:“老六,你胆子真大啊!敢在这么多同僚面前,干出这种事来。”

    “这一行,都为钱,他们和三爷都没感情。”鱼贩道,“三爷是什么近况,我很知道,混到如此困地,只能怪自己失策,今天这茶馆里待会要是发生一场大火,一个时代过去了,明儿这些人还是和我称兄道弟,没人会提今天发生了什么,你信不信?”

    “你没让我走,那你是想连我一起做掉喽?”小花笑道

    “我本来不想的,不过,霍老太的事情,您自己还没摆平呢!您要出点事,可别说霍家人不开心。不过放心,秀秀小姐我会送还给霍家的。”

    小花脸色一变,秀秀惊讶道:“老六,我两个哥哥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您自己回去问他们。”鱼贩道,“不过,你想想,我们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耍刀子这种事情,我们不专业,不过你们霍家可有人才。”

    我和小花对视一眼,感觉到无比的惊讶,我实在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看来秀秀的两个哥哥还都不是省油的灯,竟然伙同王八邱想吞掉三叔的地盘,可能连小花的地盘都想吞掉。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就范?”小花叹了口气,脸色就阴了下来,没有之前那一种很俏皮的表情了。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就范呢?花爷,你可没二爷当年的身手。外面现在全是人,最多半分钟他们就上来了,你现在报警都没用。”

    “一定能打才是本事吗?”小花道,“你以为,你真的杀得了三爷吗?”

    鱼贩看着小花,就冷笑:“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能飞不成?”

    就算你把我们都杀了,你也杀不了三爷。”小花笑道。

    “什么意思?”

    “因为三爷根本不在这里。”小花道。

    我不知道小花想干什么,但随即就明白我们必须冒险了,事情已经对我们极端不利。

    小花转向我:“亲爱的,用自己的声音和六爷大哥招呼吧。”

    我动了动喉咙,就用自己的声音说道:“六爷,刚才得罪了,演得不好,不要介意。”

    鱼贩和那个中年妇女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你是?这声音是?”

    “在下花爷手下小小戏子一个。”我道。

    小花道:“花九门留下的手艺不少,又哪是你们这些土鳖懂的。”

    外面已经传来了王八邱带人上楼梯的声音,我背上都有点毛起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像?”鱼贩就摇头。

    “还不信?那再让他们看看。”小花道。

    我心想难道要把面具撕下来?一想不对,这面具恐怕不是那么好撕的,而且让他们发现我是吴邪也不是好事,于是,我心一横,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了。

    我的身材和三叔差得非常远,三叔常年在外,黝黑结实,我和他年龄上差了很多,很容易看出来,衣服一脱,鱼贩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那真的三爷在哪里?”中年妇女脸色发寒道。

    “现在王八邱倾巢出动,你们的老窝有人看吗?”小花道,“三爷是什么性格的人,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这几个月做得那么绝,他会安心来找你们要账本?”

    正说着,忽然鱼贩的电话就响了,他立即拿起来,估计是来了条短信,正看着,他的脸色立即从苍白变成了铁青,对中年妇女到:“妈的!是真的,三爷现在带了人在我们铺子里!快走!”

    “那他们?”中年妇女指着我们。

    “三爷不死,弄死他们也没用。”鱼贩直跺脚,“我就知道没那么顺利!”说着,他们就带着手下急忙冲了出去。

    不出片刻,他们应该在走廊上碰到了王八邱,就听到鱼贩大叫:“我们被骗了!这个三爷是假的,真的三爷在我铺子里!”

    “什么?”王八邱大叫,“什么情况?”

    “我就说那老狐狸没那么好弄,我们被算计了!”鱼贩几乎吼了起来,声音好似太监一样凄厉。

    “走!回去!”王八邱大叫,接着他们所有的人又重新冲了下去。

    小花咧嘴一笑,往窗帘外看了看,就听着嘈杂的声音一路往下,汽车又开动起来。

    一直到声音远去,我几乎瘫倒了,坐在地上感觉浑身的冷汗一下就发出来,刚才的紧张全从毛孔中涌了出来。

    小花似乎也松了口气,一把就把我从地上提起来,然后道:“真险,我们快走。”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面具这种东西,能有第一张就有第二张。”小花让我别说话,继续拿出手胤机给我看,“我们解家人,做事情从来不会不留后手。”

    “怎么说?”我动嘴形。

    “路上说吧。”他道,“事儿还多着呢。”秀秀笑着递上了最后一杯茶,我一口气喝完,就撩胤开帷幔走出去,迅速下楼。

    外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大佬的手下还在扎堆,我谁也没理,劲步走向车子,忽然就看到,那些人群之中还站着一个人。

    是那个姑娘,就在人群的后面,冷冷地看着我。

    我后脑又开始冒冷汗,不知道如何反应,心说不会还有加时赛吧?就见她看着我,随后转身离开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小花已经把我推到车边,让我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我在车窗经过那少胤妇时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女人可能是个大胤麻烦,但是我懒得去琢磨了,疲倦犹如潮水一样向我袭来。

    第十章曲终人散

    坐在车里,我全身的疲惫涌了上来,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我几乎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不过从小花的表情来看,这件事情算是成功了。

    小花在车上告诉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这边肯定有问题,所以在整个计划里,我这边只是一步,目的是把所有人引到茶馆里,然后由他的两个伙计在一旁待命,其中一个戴了另一张人皮面具。

    如果王八邱不发难,就由我这边唱大戏一直唱到完,一旦我这里出现任何问题,被人戳穿或是王八邱来硬的,他都还有一个后招。

    潘子一倒他就知道事情有变,已经做好了准备,果然王八邱立即来了,显然早就埋伏在四周了,他立即给手下发了消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我道:“这也够惊险的,那伙计要是短信晚发来几分钟,我们就死了。”

    小花道:“这一行靠运气没法生存。”说着让我看他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六爷,三爷带了很多人在我们铺子里,怎么办?”

    “老六最得力的手下,昨天和我唱K的时候,没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掉包了。”小花道,“可惜,这种小小的伎俩,总是屡试不爽。”

    我心中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我这辈子最最难熬的一个上午算是过去了。

    人皮面具贴合的非常好,我在车里抽了半包烟才慢慢缓过来,问这些人回去会怎么办。

    小花说:“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至少三爷回来了这件事情已经成为现实了,你三叔在长沙的威名好几十年了,潘子再去走动,气势就完全不同了。”

    “我总觉得悬,士气已经颓了,说起来就能起来?”

    “我举个例子,现在有很多入行的新伙计都是听着三爷的故事长大的。这些人把三爷当神一样崇拜,只要潘子说替三爷办事情,他们死都愿意,但前提是,盘子必须代表三爷,他们会觉得替潘子办事能进到三爷的盘口来,得到三爷的点拨。”小花道:“这就是区别,这批人数目可不少,潘子靠自己是叫不动的。”

    我点头,确实有道理。小花继续道“刚才那些人中,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是潘子能直接叫的动的,王八邱和鱼贩还是个麻烦,不过只能直面了。”

    我问起潘子的消息,小花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他已经出院了。”

    “出院,为什么要出院?”我道,“他妈的不要命了。”

    “今天晚上很关键。”小花道,“我们刚才的成果,需要有一个人变现,潘子必须出面,确定到底有几个盘口是在我们这一边,然后,也就是今晚下半夜,王八邱和老六必须除掉。”

    我心中一惊:“什么意思?”

    “事不过夜。这是三爷的规矩,王八邱也很清楚,也不会束手待毙。”小花说着看了看天,“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我看着他,意外道:“这么可怕的话,你说的到一点也没压力。能不这么干吗?”

    小花笑了笑:“刚才那句话,是我爷爷说,我妈妈转述给我听的。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十七岁。”说着叹了口气,“压力这种东西,说着说着,就没了。”

    我皱眉,觉得一阵恐惧。我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发生这种事情,问道:“一定要这么干吗?我们要不打匿名电话报警把他干掉好了。”

    “天真这外号还真没起错。”小花道,“如果我是你三叔的话,也许我有办法让你天真下去,可惜我没有。小三爷,面对现实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沉默不语,看着车外的长沙,想起潘子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这确实是我的选择。

    回到昨晚住的小旅馆,拿上了行李,我搬到小花在长沙的“招待所”,这里比在四川时的条件略差,显然是很早之前装修的,应该是他发家时就建立起来的中转站,招待所食堂的师傅据说以前是狮子楼的总厨子,给我们搞了三个很精致的小菜。

    我们回到房间,吃的时候,我又问晚上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小花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的让我喝酒。

    那是一种我品尝不出品种的酒,怀疑可能是绿豆烧,就是之前土夫子经常喝的那种酒糟原汁,外加一些冰糖和药材,喝的时候辣口,感觉有一股绿豆汤的味道。但是几杯之后,我就毫无征兆的醉了过去。连什么时候迷糊的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看到小花和潘子躺在我房间的沙发上,两个人身上全是血迹,都睡得很熟。我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就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很默契地没有问那天晚上的细节,只知道,七个盘口站在了我们这一边,王八邱和鱼贩手下都是乌合之众,他们本生就是善于经营不善于火并,结果不言自明。潘子收了下面盘口欠下的贷款,总计小一千万,迅速整顿了崩溃的长沙总盘,期间我就像吉祥物一样,到处露一下脸。

    等我离开长沙飞往杭州的时候,总盘已经有了四十多个伙计,虽然大部分是新人,但在潘子的控制下,磕磕碰碰的走货又动了起来,整个长沙已经稳定了下来。

    自此,最初的难关算是过去了,回到杭州之后,不用像长沙那么腥风血雨,只需要风花雪月就可以了。在这段时间里,潘子会留在长沙为我物色队伍,利用三叔的名气和钱夹一些还不错的喇嘛,而我则必须在杭州,处理三叔积累下来的事务,同时更加系统的模仿三叔,包括声音。

    这看上去很难,小花教给我一些技巧,目的是在去巴乃营救之前,能大致让三叔的声音和脸显得不那么突兀。

    之后小花会回北京继续和霍家人周旋、拖延时间,一直到潘子把队伍拉起来为止。

    我们计划完成所有的一切是用五天时间,我心中默默祈祷闷油瓶和胖子他们能坚持下去,一定要等到我下来!

    烦琐不表,五天之后,我、小花、潘子分别从杭州、北京、长沙飞往广西,三方人马在广西机场会面。一到机场,我就看到潘子带了能有二十多号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他们打扮成旅行团的样子。潘子举了一个小旗,上面写着“中青旅”,拿着耳麦就朝我笑起来。

    果然是打不死的潘子,五天时间他的伤一定没有好,但是看气色完全不同了,头发也焗油变黑了,小花那边只带着秀秀,两个人好像一对小情侣一样。

    我一个人穿着三叔经常穿的衣服,忽然有种孤独感,这些人来到我的面前,潘子就对身后的人道:“叫三爷。”

    “三爷!”身后所有人都叫了起来,我点头尽量不说话,潘子在前头引路。

    我们上了几辆很破的小面包,我和潘子、小花坐在最前面的那辆车里。潘子在路上把后面车上的一些人给我介绍了一遍。

    我听得格外用心,我知道平日里这些环节都是三叔做的,如今我就是三叔,在潘子不在的时候这些人会听我的,很多我的决策会影响到身后这些人的生死,我不能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以观光的心态来下地了。

    “七小时后,我们到达巴乃,我已经和阿贵打了招呼,之后我们立即进山,不过,现在有个麻烦,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特别是三爷。”

    “什么?”我问。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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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5:5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裘德考的邀请

    “裘德考的人已经满村都是了,他们似乎还是没有进展,很多支援和后勤的人盘踞在村里,人多势众,他们知道您要来,裘德考已经放出话来了,他要见你一面。”

    潘子的队伍分成两组,一组是下地的,一组是支援的。他说,这一次是救人为主,深山中那个妖湖离村子太远,后勤就显得尤为重要,平日里我们进山都要两三天时间,现在在进山的路线上设三个点,一个点五个人,二十四小时轮番候命,这样可以省去晚上休息的时间,把村子到妖湖的支援缩短到一天以内。

    这样,光是支援的伙计就是十五个人,由秀秀负责,剩下的两个好手跟我们下地。加上小花,潘子和我,一共十五个人。那个三叔的女人哑姐,竟然也在五个下地的人内。

    我问潘子这么安排,潘子道,“那丫头我们用得着,我想三爷当初培养他,应该是她有真本事。当然,三爷有没有睡她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她已经对你起了怀疑,这种人待在身边最保险。”

    我道:“那老子不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进去之后,我们肯定会分开,她和花爷一队就行了,救人要紧,救上来什么都好,救不上来,恐怕你也没心思装什么三爷不三爷了。”潘子道。

    我点头,之前觉得是否人有点太多了,可是一想是去救人,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人救出来,这些人还是要的,在那种地方呆的时间越长越是危险。

    那妖湖湖底的村落,还有太多的谜没有解开,如果张家古楼真是在湖底的岩层之中,以那边山体的大小里面必然极其复杂,可以预见我们进入张家古楼之后,推进一定非常缓慢,良好的后勤可以弥补我们上一次的尴尬。

    一起去下地的人中,只有一个小鬼我不认识。他极其的瘦小,才十九岁,外号叫皮包,据说耳朵非常好使,是极好的胚子,在长沙已经小有名气,这次夹喇嘛把他夹上来,价码最高,我想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得相处一下才知道。据潘子说,价码高的,一定不好相处。

    至于裘德考,潘子问我要不要去见,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种节骨眼上,各种事情混乱,应酬的事情就不要去处理了。老子刚觍着脸演了一出大戏给三叔的伙计看,这个老鬼不知道比那些人要精明多少倍,有没有必须去的理由,何必触这个霉头?

    潘子道:“也未必,白头老外和三爷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我也搞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他找你,也许你可以去试探一下。”

    我心说这倒也是,不过试探这种老狐狸,非精神体力俱佳不可。我心中想着胖子他们的安危,此时倒不急于琢磨这些破事儿了,便对潘子道,“不急,等人救出来,有的是机会试探,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到了之后先休整一晚,第二天立即出发,到了湖边再说,让他反应不及。”

    潘子摇头道:“这种老狐狸,要避开我看难。不过还是按照你说的做,你的思路是对的。”

    我们各自打着算盘,又把各种细节讨论轮一遍,便开始闭目养神,颠簸了七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巴乃。

    下来的一刹那,我看到那些高脚木屋,熟悉的热带大树,穿着民族服饰的村名,恍惚间就感觉,之前去四川去长沙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幻。回到阿贵家里,闷油瓶和胖子就坐在那里等我。

    天气已经凉爽了,但是比起长沙和四川还是热的多,我解开衣服扣子,就发现哑姐在看着我,心里咯噔了一声,立即又扣上去找阿贵。

    阿贵还是老样子,这是的夜色已经全黑了,我递烟给阿贵,对他道:“总算回来了,云彩呢?”

    阿贵一边把我往他家里引,一边很惊讶的看着我:“老板以前来过?认识我女儿?”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不是吴邪了,现在对于阿贵是一个陌生人,不由得尴尬地笑笑,说道:“来过,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你女儿也叫云彩?我上次来,这儿有个挺有名的导游也叫云彩。”

    阿贵点头,似懂非懂:“哦,这名字叫的多了,那您算是老行家了。”

    我干笑几声,看了一眼哑姐,她似乎没有在看我了,其他人各自下车。阿贵带来的几个朋友都拿了行李和装备往各自的家里走去,这里没有旅馆,所有人必须分别住到村民家里。

    “您是这一间。”阿贵指着我和闷油瓶、胖子之前住的木楼,我感叹了一声,就往那间高脚屋里走去,撩开门帘后,我愣了。

    我熟悉的屋子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他正坐在地上,面前点了一盏小油灯。

    那是一个老外,非常非常老的老外。我认出了他的脸:裘德考。

    “请坐,老朋友。”老外看到我进来,做了个动作,“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吸了口冷气就下来了,心说果真避不开,来得这么快。我瞄了一眼外面,看潘子他们在什么地方。

    裘德考立即道:“老朋友见面,就不用这么见外了,稍微聊聊我就走,不用劳烦你的手下了吧。”

    我没看到潘子,其他伙计全都说说笑笑的。我心中暗骂,转头看向裘德考勉强一笑,几乎是同时,我看到裘德考的身边放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刀,我认得它,那是闷油瓶来这里之前小花给他的那把古刀。

    我心里咯噔一声。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么快又丢了,真他妈败家。转念一想,才觉得不妙,这东西是怎么发现的?难道裘德考的人已经进到妖楼中去了?

    裘德考看我盯着那古刀,就把古刀往我这边退了一下,双手一摊道:“应该是你们的东西,我的人偶然拾到的,现在物归原主。”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我故作镇定的走过去,坐下拿起来一看,直到绝对不会错,就是闷油瓶的那把刀。

    这把刀非常重,不过比起他原来的那把黑刀分量还是差了很多,连我都可以勉强举起,刀身上全是污泥,似乎没有擦拭过。

    “何必明知故问呢?”裘德考喝了一口茶,“可惜我的人负重太多,不能把尸首一起带出来,可怜你那些伙计,做那么危险的工作,连一场葬礼都没有。不过,你们中国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这是优点,我一直学不来。”

    “尸首?”我脑子轰的一声,“他死了?”

    “这把刀是从一具尸体上拿下来的,如果你说的就是这把刀的主人,我想,应该是死了。”裘德考看着我的表情比较惊讶,“怎么?这个人很重要吗?吴先生,以前你很少会对死亡露出这种表情。”

    我看着这把刀,仿佛进入了恍惚状态,心说:绝对不可能,闷油瓶啊!

    闷油瓶怎么会死?闷油瓶都死了,那胖子岂不是也好不了?不可能,不可能。闷油瓶和死是完全绝缘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死?!他绝对是不会死的。

    恍惚了一下,我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仔细去看这把刀,问裘德考:“那具尸体,有什么特征吗?”

    裘德考被我搞的不得要领,也许他一直以来以这种高深的姿态和中国人别苗头,和三叔之前可能老是打禅机,可我毕竟不是三叔,没法配合他,我只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他诧异的看着我,失声笑了起来,喝了一口茶,忽然道:“你真的是吴先生,还是我记错了?”

    我上去一巴掌就把他的茶打飞了,揪住他的领子道:“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裘德考年纪很大了,诧异之后面色就阴沉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你疯了?你对我这么无礼,你不怕我公开你的密码吗?吴三省,你的敬畏到哪儿去了?”

    我操!我心说你的中文他妈的是谁教的,余秋雨吗?但我一想,这么粗暴,他也不可能正常地和我说话了。我脑子一转就放开他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还记得你在镖子岭的遭遇吗?你还想再来一遍吗?”

    裘德考愣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这么严重?”

    “回答我,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裘德考道:“我不清楚,是我手下的人发现的。”

    “带我去见他。我要亲口问他。”我道。

    裘德考看着我,凝视了几分钟,发现我的焦急不是假装的,立即站了起来:“好,跟我来,不过,他的状况非常糟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十二章张家古楼里来的人

    裘德考的人住在村的上头,可能是人数太多的原因,村子往上部分高脚楼分布的非常密,适合很多人同时居住,可以互相照应。

    我和潘子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情况,潘子就跟着我们,从那条熟悉的小溪边绕了上去。夜晚的天非常清凉,月光照在清澈的溪水里,到处是虫鸣之声,让人不由得又想起半个月之前的情形。

    上去之后,我才发现整个村子的上头几乎被裘德考的人占满了,到处是灯火通明,所有的院子里都摆着大圆桌,到处都是成箱的啤酒和赤裸上身吃东西的老外,显然,这大部分的房间都变成饭店里的后厨了。

    倒斗也能搞活经济,我心说,一个找不到的好斗能富一方水土,在这方面倒也能体现。

    看到裘德考过来,几个喝得都站不直的老外就拿起啤酒对他大喊:“Boss,comeon!Don`tbetooupset!”

    裘德考没有理会,只是径直绕过这个大排档,到了这排房子的后面。气氛徒然一变,我看到一幢非常冷清的高脚楼,很小,似乎只有一间屋子。门口有两个人,一脸的严肃,四周也没有喝酒的人,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照着这屋子的门脸。

    裘德考对看门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就把我们带了进去,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无比刺鼻的药味。

    地上有一盏油灯,我看到油灯下,一团面粉袋一样的东西正躺在草席上,边上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医生模样的人。

    “怎么样?”裘德考问那个医生。

    那个医生摇了摇头,我凑上去,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这才发现那草席的一团“东西”竟然也是个人。

    但是,这真的是人吗?我看着这个“人”,有一股强烈的作呕的感觉,他身上所有的地方,整块整块的皮肤都陷了下去,看着就像一只从里面开始腐烂的橘子,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所有的凹陷处,皮肤下面似乎都包着一泡液体,乍一眼看去,这个人似乎已经腐烂了很久一样。

    但是他却是活着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正看着我,但他显然已经动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潘子问。

    “我派了七个人下去,只有他一个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三天后开始发高烧,之后变成了这个样子。”裘德考面色铁青,“就是他带出了那把刀,他告诉我,他进入到了石道深处,在遇到带刀尸体的位置,他和其他人分开了,其他人继续往里,他把刀带出来给我,结果继续深入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那个戴眼镜的医生摇头:“不知道,我只能说,他的身体正在融化成一种奇怪的液体,从内部开始。”说着,他用一支针管戳了一下那个人的手臂,立即,凹陷处的皮肤就破了,一股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你要问就快问吧。”裘德考说,“他的时间不多了。你可以问他问题,他无法回答,但是能用点头和摇头表示。”

    我凑近那个人,问他:“你别害怕,回答了这些问题,我也许可以救你,但是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你是从一具尸体上找到这把刀的?”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缓缓点了点头,我又问道:“这个人的手指,是不是特别长?”

    他看着我,没有反应。

    我看了一眼裘德考,裘德考也没有反应,潘子说道:“他也许没注意那个人的手呢?你问问其他特征。”

    我想了想,问道:“那个人身上有没有纹身?”

    躺在草席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但他还是看着我,我盯着他的眼睛,正搜索想得到答案的问题,忽然,我发现这个人的眼神很奇怪。

    刚才的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神色,从他眼神里闪了过去。

    这个人的眼神无比的绝望,我可以理解,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都不会有神采飞扬的眼神。但是,在这绝望之中,我明明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我抓不住这种感觉,但是我意识到它很熟悉,我在某段时间里看到过,而且印象很深刻。

    是闷油瓶?我心说,难道他又戴上了人皮面具,在里面换掉裘德考的人掉包出来了?

    肯定不是,这一定不是闷油瓶,他的眼神太有特点了,不可能只是让我觉得熟悉。而且,他们是裘德考的人,如果闷油瓶知道裘德考要下来,还知道裘德考会派这个人下来,他做好了人皮面具,然后调包出来,那闷油瓶得长八条腿才行。

    为了保险期间,我还是去看了看这个人的手,这个人的手已经像一直充满了液体的橡胶手套,但没有发现手指奇长的现象。

    我松了口气,就算真是闷油瓶,这种衰样也肯定COS不出来,更不可能是胖子,胖子的眼神不仅能表示是或不是,唱十八摸都没问题。

    我仔细一想,终于想到了答案。

    这是我在大闹新月饭店之前,和小花碰面的时候,小花看着我的眼神。

    我看着那个人,他死死的看着我,一定在拼命回忆,难道他和小花一样,觉得我面熟?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立即快速追问:“回答我,那个人有没有纹身?”

    刚问完,那个人忽然睁大眼睛,似乎认出了我,挣扎着想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整个胸腔欺负,不停地发出已经不成人声的咆哮。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竭力以一种无比诡异的姿势爬了起来,医生想将他按到都没有成功,他不停得挣扎,身上凹陷下去的地方破了好几处,黑色的脓血直流。

    当我看着他站起在我面前吵我咆哮的时候,我惊呆了。

    我看到的是一个姿势无比诡异的人,他的体内好像完全融化了一样,两只肩膀死死地垂在身体两侧,身上凹陷的地方都破了,黑色的液体流遍了全身。

    但是我丝毫不觉得害怕,而是有另一股更可怕的感觉冲过我的全身。

    忽然就意识到,我似乎看到过这个样子的人,我之前见过眼前的景象!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我看着那个人朝我走来并没有后退。我看着他那动作,冷汗冒了出来,接着,我就回忆起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楚哥给我的那张奇怪的照片,那张照片里,一个屏风后面,拍出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另一件,是在阿贵加另一幢楼的二楼窗口。我也看到了一个和这个人姿态很像的影子。

    难道,那两个奇怪的影子,原型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人看着我,竭力叫着想朝我扑来,但是两下就摔倒在地,再也不能动了,我浑身冰冷地看着他,但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第十三章合作的提议

    我几乎是逃一样出了房子,几分钟后我才从那恶心的场面中缓过来。

    裘德考在我身后给我递上一瓶啤酒,我喝了几口才镇定下来。

    “有没有什么感想?”他问我道。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问的具体意思,他道:“中国人喜欢拐弯抹角,我多少染上一点恶习,不好意思,我是问,想不想合作?”

    “合作?”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接下来是你们的天下,我在这片土地上始终是外来者,得不到这片土地的垂青。合作一直是我的选择,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裘德考说道。

    “你不用说得冠冕堂皇,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道,“你想要什么?”

    “进到里面四小时的路程,我们已经全部探明了,但是那道黑门之后,无论是用什么方法,我们也突破不了。我可以把所有的资料都提供给你们。”裘德考说道:“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带我的一个人进去。”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潘子看样子想拒绝,我马上拉住潘子:“等一下,我觉得可以接受。”

    “三爷,他们都是乌合之众,他们能拿到的资料,我们更不在话下,这种条件对我们来说没有价值。”

    “不一定,”我说道,“裘先生既然之前说,他从来不做做不成的交易,他肯定对自己的条件很有信心,他说的资料,应该和我们想的不同。”

    裘德考点头:“我的想法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之所以要提出这个合作,是希望你们不发生不必要的牺牲。如果没有这份资料,在这四个小时的路途上,你们至少要死个人。”

    裘德考笑了,然后摇头说道:“也罢,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你们要自己进去了才知道,这栋张家古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在这里准备四口棺材,等着你们重新坐下来谈。”

    不欢而散,潘子给我打了个眼色,我其实挺想合作,但是潘子也有道理,只得点头道,“那我们到时候再说,裘先生请便吧。”

    我和潘子坐在溪水边上,琢磨刚才老不死的老外讲的话和我们看到的东西。潘子说道:“看来,这张家古楼里头极其诡异,我原以为我们在外面这一通折腾,裘德考他们能进到楼里,没想到,这么多天,他们死了那么多人,连楼在哪里都没找到。”

    “能确定,这座古楼一定在山里吗?”我问道。

    “十万大山,自古传说就多,唯独这里有明代大火的传说,近代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这近一百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进到这座偏僻的山村。这些人肯定是有目的的,一定有大量的线索,指向张家古楼在这座山里。不过我看你刚才魂不守舍,差点就穿帮了,你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看向黑暗中的远方,我知道那里是巨大的无人区,深山老林。

    我点上烟,把我刚才看到的那可怕的病人,和我之前在阿贵家和三叔照片上看到的影子,对潘子讲了一下。“这事情肯定不是巧合,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性,那个影子可能和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人,是同一种性质的。”

    “你详细说说。”潘子显然没有领悟。

    我道:“我们不知道,那个人在那条缝隙中遭遇到了什么,但是,我们假设,他这一次能侥幸活下来,他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应该能想象的出来。”

    潘子点头,刚才那个人站了起来,两只肩膀基本上融化了,整个人无比诡异,这种畸形是绝对不可能治愈的。

    我道:“而我在楚哥给我的照片,和之前在阿贵家二楼看到的奇怪影子,和刚才你那个人站起来的姿态太像了。我相信,在这个村子里,有一个人,他遭遇了和那个病人一样的事故,但是活了下来,变成了畸形。”我抽了口烟,闷了一下气,想到的更多,“这个人,很可能是二十年前考古队里的人。”

    潘子没做声,我跟他说过我在巴乃经历过的事,但他未必全部都懂,其实我只是在整理给我自己听而已。

    “假设,当年的考古队进入深山,不管是调包前的还是调包后的,在那座深山湖的边上进行了考古活动,以当时那支队伍用的时间和规模,一定有所发现。他们也许进入了那个洞穴之中,之后遇到了变故。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了下来,有些人失踪。之后他们离开了,却有一个他们认为中了机关必死的人自己爬出了洞穴,苟延残喘竟然活了下来,并回到村里住了下来。”我道,“这个人一住就是几十年,他知道很多秘密,不敢回到村子外面的世界去,他以为他会在这个村子里终老,结果,让他想象不到的是,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几十年后,以前那支考古队伍的意识继承者,又在这个村里出现了。”

    “这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潘子道:“那楚哥给你的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

    “那张照片中的背景是格尔木的疗养院,那个古怪的影子是在屏风后面,小哥也是在这个村子里被发现的,时间上都在一条线上。我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关系,但是,这个小小的村子,显然有着比我想象中更多的秘密。”我道。

    潘子道:“那今晚你也别睡了,我们去问问阿贵到底怎么回事?去他家二楼看看,把他找出来?”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起了之前闷油瓶“故居”的大火,很可能,之前他就住在闷油瓶的房子里,我们一出现,他就发现了,并且立即烧毁了自己的房子,把一切都毁掉了。

    所以我们在阿贵的二楼不会发现什么东西,这个人不是一个可怜虫,这么多年了,以这种表现,他显然表现出了一种极高的警惕和执行能力。

    为什么?

    那裘德考出现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肯定已经把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抹掉了,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他不会在村子里。

    要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在深山之中,在裘德考的营地附近活动。

    “你说当年,他们有没有找到张家古楼?”潘子问道,“他们最后带走的那些铁块一样的东西,会不会是从张家古楼里弄出来的?”

    我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的立场,但是他烧掉了闷油瓶的房子,说明他并不想以前的事情暴露,我不知道他是不想暴露自己,还是不想暴露所有的一切。但是我有很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也许和闷油瓶的房子被烧掉有关系,我只差一点点就能看到那些照片了,但由于一时疏忽,被人阴了一把。

    “潘子!队伍不休整,能出发吗?”我问潘子道。

    “可以,这些人都是我挑出来的,三天不睡都能扛得住。”潘子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要立即进山,我觉得可能会出事。”我道,“告诉他们,到山里再休整,明天晚上之前,我们必须赶到湖边。”

    我忽然的决定,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幸好三叔的威慑力在这里,大家在以一种奇怪的气氛下,收起已经打开的包袱,连夜让阿贵准备狗和骡子,往山中迸发。

    即使如此,搞来的骡子正规出发,也快到半夜三点了。山林的黑夜蚊虫满地,我无比的疲惫,但是心却饱受内火的煎熬,明知道可能是白白着急,但还是忍不住焦虑。

    一路上,我走在队伍的前方,紧紧地跟在阿贵后面,阿贵带着三只狗开导,后面盘子和几个伙计赶骡子,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一直走到天亮我们才休息了一下,布下第一个供应点,沿途都做了记号,走过茂密的树冠之后,我们看到了不远处有裘德考的队伍,都是蓝色的搭帐篷,我们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一路无话,到达妖湖边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太阳只剩下一个尾巴,平静的湖面上只倒影出一丝迷朦的光,显得无比的暗淡。

    但是另一边的湖滩上,篝火通明,一连串红色的火光映出了一片让人难以置信的清静。

    到处都是篝火,到处都在烧饭,乱石之间有很多临时搭建的窝棚,上面盖着茅草的叶子。足有二三十号人,骡子、狗,甚至还有鸭子,混在这些人当中。

    录音机在播放音乐,啤酒罐,可乐罐散落在石头的缝隙里。

    火光下,那些三三两两的人打牌的打牌,发呆的发呆,喝酒的喝酒,一副悠闲无比的现代田园诗景象。

    “石头滩上老板们在睡袋里躺不下去,所以打了窝棚,鸭子是养来吃的,一直一直带进来太麻烦了,各家各户抓了十几只,先在湖里养着,反正鸭子离了湖也跑不了。”阿贵说,“过几天我还得从外面搞些躺椅进来,有老板要什么日什么澡?”

    “日光浴。”小花在后面道,拍了一下我,“人都这样,干这一行的,天生都喜欢及时行乐。”

    我看着一边有一男一女两个老外,正坐在湖滩边的一块大石上接吻,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没有人理会我们,我们走进他们宿营地的时候,所有人看向我们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潘子路过一处堆放着啤酒箱的地方,顺手顺了几罐给我们,也没有人抗议。

    “看来把我们当自己人了。”潘子道,“裘德考他娘的也不靠谱,连个放哨的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人家好似艺高人胆大。”小花看着一个地方,喝了一口啤酒指了一下。我转头看去,就看到石滩外部森林中的一棵树上,有一点火星,似乎有人在上面抽烟。

    “就一个?”

    “就一个。”小花道,“估计手里有家伙,眼神好。”

    “咱们离他们远点。”潘子道,“乌烟瘴气的,人多眼杂。”他指了指湖的另一边,那边是一团漆黑。

    我们走过去,所有人都是无比的疲惫,放下行李都躺倒在地,潘子一路踢过去,让他们起来砍下了柴火。

    第十四章湖怪

    我同秀秀坐皮筏去了湖中。

    我们很快就乘着皮筏来到了湖中心,秀秀帮着安全绳先下了湖。在湖上,我们的远处还有几艘裘德考的皮筏船,岸的一边灯火通明,能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俨如太过的芭提雅。那些嘈杂的世俗声音,经过风和水面的过滤,在远远的湖中心听起来,却有一种浮世空灵的清净感。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可能是因为湖中心是安静的,远处的声音被风吹成碎片,裹进耳朵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飘来的絮语。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在黄昏的风灯下,能看到牛毛一般的雨丝。风灯照亮的湖水是深黑色的,有着浅浅的波浪,船身在波浪中轻轻的晃动。其他几艘船都离我们很近,远远看去,有如漂浮在水上的孤灯。

    我看着绑着秀秀的安全绳绷得很紧,一边看着时间,一边享受着奇异的感觉。这个时候如果大家都平安就好了,那我就能什么心思都没有地在船上看美女游泳,开几瓶啤酒躺在船上发呆,听着雨声、风声和人声。

    想了想我又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那种悠闲的时候,自己肯定没心思去享受这些,肯定又会想着搞点刺激的。男人他妈的都是贱货。正发着呆呢,忽然一边的定时器响了,我看向湖面,便去拉安全绳——秀秀应该要上来了。

    可拉了一下,我发现安全绳松了。我用力提了几下,完全不着力。我心中一惊,难道秀秀身上的安全绳断掉了?

    就在我想着秀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喂”。

    我急忙转头一看,就看到秀秀正趴在船舷上,身上的潜水设备已经挂在船边上,正笑着看看我。湿润的头发贴在她的皮肤上,脸在黑色湖水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特别白,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松了口气,就道:“被你吓死了。怎么回事,安全绳怎么断了?”

    她道:“我上来看就在发呆,就吓唬吓唬你呗。”

    我走过去拉她,她却一下子游开了,划拉着湖水,看着我,慢慢地对我道:“我还不想上船,你要不要下来陪我游一会儿?”

    我苦笑,这丫头的性格还真是古怪,便回道:“我们再不回去,他们该担心了。”

    “我如果怕人担心,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她像一条美人鱼一样,在水里又侧着贴近了船舷,“来吧,无邪哥哥,陪我游一会。”

    我看着她白嫩的皮肤和纤细的身体在水中舒展,真有跳下去和她一起游的冲动,可是现实是在没有这个心情。我摆手道:“那你就再游一会儿,我在这儿等你。”

    她看我无奈的样子,咯咯一笑,一下一个翻身入水,再出水的时候,已经离船很近了。只听得她叫了一声:“这么无趣,真的会变成大叔的哦。”

    我看着不由苦笑,点了支烟抽着。

    漂亮可爱的女孩总是让人心旷神怡,我此时也稍微安下了心。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湖面上有些地方似乎和之前不同了。

    远处裘德考的几艘船中,有一艘离我比较近的船上灯不亮了,那个方向现在一片漆黑。

    回岸上了吗?我略微有些诧异。不可能啊,几分钟前还能看到。

    也许是鬼佬在船上开始乱搞了,关灯不让别人看见。我心说,人家就是不一样,到那都是按自己的想法来,什么也不在乎。正想着,忽然就听到远处裘德考的另一艘那边,传来了几声惊叫。

    我站起来转头去看,就看到另一边船上的灯光也立即熄灭了,风声中传来了一连串的尖叫,接着我就听到了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我心中觉得不对,立即对湖面大叫“秀秀回来”,一边打开船上的探灯,朝那个方向照去,一边拿起对讲机,对岸上的小花呼叫。

    一直没有人接上头,我一边等着,一边摇动探灯,在水面上照来照去,只看到刚才船停留的方向那边什么都没有。

    “秀秀”!我大吼了一声,吼完忽然就看到探灯照到的水面上出现了一道水痕,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水里嫖过。

    那东西离我的船其实还很远,但是我的后背已经毛起来了。我一边对着对讲机大叫,一边开始找船桨,之后继续对着湖面大叫秀秀。

    也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我觉得我叫了很长时间,但是秀秀一直没有回应我。我也知道在水中游泳,耳朵贴在水里一般只能听到水里的声音。我正心急如焚时,忽然,我就感觉船非常诡异的晃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船底游了过去。

    “秀秀?”我立即转身,提起风灯看船后,一下我就愣住了。

    我竟然看到船后漆黑一片的湖水中出现了其他颜色。

    在湖面下最多一掌深的地方,潜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东西是浅色的,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那是一个从水下探上来的巨大的莲蓬。

    这是什么东西?

    我惊惧,到那时又感到莫名其妙。这么多次潜水,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东西,这湖说到底又不是尼斯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东西在里面?

    我举起船桨,小心翼翼的探头过去,就看到那东西的颜色一暗,似乎又沉了下去。我脑子已经蒙了,也不敢再叫,只看到那水下的暗影很快就越过了我的船底,到了船的另一边,再次贴近了湖面。

    我看到它上面的黑点更大了,我的经验告诉我,现在必须关灯。不管秀秀现在怎么样,她看不到灯光,直接往岸边游去是最保险的。否则,无论是谁,现在在水里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小心翼翼地退到探灯边上,手哆哆嗦嗦的摸那个开关。啪的一声,探灯熄灭,水面立即变成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出了风灯找出的船舷边缘的那一块。

    不过,就在我惊恐万分觉得要完蛋的时候,对讲机响了——秀秀已经上岸了。

    我心有余悸,立即回航,忽然对于这里的水域有了非常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我带着小花和潘子去找当时我被二叔就出来的地方。

    二叔的人已经全部撤走了,我并不太记得那个地方在哪里,只是根据记忆在树林里搜索,很快我便发现了被人伪装过的入口。

    淡然的翻开那些伪装一看,却发现那一条裂缝,和我当时看到的完全不同,它变得非常细小,只能通过一只手。里面深不见底,但绝对不可能通过一个人。

    小花比画了一下,就失笑,问我道,“你以前是一只蟑螂?”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没空理他,把那些伪装全扒开,发现在没有其他的缝隙了。

    “怎么回事?”我喃喃自语,“这山的裂缝愈合了?”

    “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小花道,“也许是你说的,岩层里的那种东西在搞鬼。”他抓了一把缝隙的边缘,闻了闻,似乎也没有头绪。

    接着他拿出样式雷,对比了一下山势,道,“别管了,这个地方,离样式雷表示的入口,完全不在同一个地方。看来这山里的情况很庞杂,很可能这里所有的缝隙都是通的。”他指了指湖的另一边,临着山的地方,“正门入口应该在那边——我靠!”

    我被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只见小花的手电照到岩石的裂缝中,竟然有一只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们。

    我几乎摔翻在地上,顿时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缝隙里神了出来,一下抓住了我的脚。

    我吓得大叫,猛踢那只手,就看到那只手在不停的拍打着地面,从缝隙里传来无比含糊的声音。

    我愣了几秒,忽然意识到那声音很熟悉,我看着那手,听着那声音,瞬间反应了过来:是胖子!这是胖子!

    他怎么被卡在这里?

    我又惊又喜,立即就吵边上大叫:“快来人,把这缝撬开!里面是自己人!”

    第十五章缝隙里的胖子

    小花立即打了一个呼哨,“拿铁锹!”哗啦一声,几个小伙子就扯开背包,拿出家伙冲了过来,动作非常麻利,显然潘子训练的非常好。

    这些人靠近一看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带着面具身份所限,不便动手,只能在边上看着,他们在小花的指挥下,立即用铁锹和石工锤去撬动那块缝隙。

    很快我就发现,虽然那缝隙四周的石头的颜色看上去和山石完全一样,但是硬度上要欠缺很多,撬了几下,裂缝口子一圈的石头就全裂了,用手把碎石拨弄到一边,裂缝很快就变回了当时我爬出来时候的宽度。

    之后,再想把口子砸大就变得无比的困难,我心中惊讶,眼前的景象是一种掩饰的手段,在缝隙口子上这一圈好像是伤口愈合一般长出来的岩石,其实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种比石头更软的物质。但是,看上去和石头完全一样,连纹理都几乎一致。

    我没时间细琢磨,胖子就被从里面拖了出来,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从里面被带了出来,拖动胖子的时候,胖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比之前我见到的时候最起码瘦了一圈,看上去简直有点腰了,浑身深绿色的污泥,眼睛睁的死大死大,好像是死了一样,但是我上去摸他的脉搏的时候,脉搏跳的还很强劲。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抬到湖边空气流通好的地方,胖子极重,好几次有几个力气小点的人抓不住,把胖子摔趴在地上,看的人揪心。

    一直拖到湖边,打上汽灯,我才完全看清楚胖子的狼狈样,胖子本身就不好看,最正经的样子已经很邋遢,但是现在看来,简直是刚从棺材里被挖出来了粽子,身上的衣服都成片条了。满身全是绿色的污泥,小花从湖中打来水给他冲身子,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鸡蛋大小的烂疮。

    “我操,这是头病猪啊。”有个伙计轻声道。

    “他死了没有,怎么不动。”有人拍胖子的脸,被我拉住,小花叫会看病的人过来,给胖子检查。

    我看到那个“哑姐”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我,扎起头发,就俯身给胖子检查。我此时也顾不上避嫌了,硬着头皮在边上看着。面具里,头筋直跳,好在他们看不到。

    “哑姐”把胖子的衣服剪开,剪到一半我们都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胖子的肚子上,全是用指甲深深的划着无数道血印子。

    虽然一眼看去不着章法,但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些印子带着非常明显的规律。哑姐用湿毛巾精细的给胖子擦掉血污,寻找比较致命的伤口。我看着血污去掉,发现血痕刻的极其精细,一道一道血痕,在他肚子上,形容了一种图腾一样的纹路。

    “这是不是字啊。”有人说道:“这个胖子的肚子上,写了几个字哎。”

    “哑姐”继续检查胖子肚子上的划痕,还有更多被衣服遮住,这些衣服都已经不能要了,她一路全部剪开,我果然看到胖子的下腹部还有更多的划痕,整个纹路的外轮廓形状,确实像是文字。

    这种划痕应该是用尖利的物体使用适中的力气在皮肤上划过造成的。

    我拿起胖子的手,果然,就看到他自己的手指上,大拇指指甲咬出了尖利的三角形。

    看样子,这些痕迹是胖子自己刻上去的,虽然胖子本身很浑,但是要在自己肚子上用指甲刻上那么多道,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情,他想表达什么呢?

    最开始的部分已经结痂了,显然所有的笔画刻的时间跨度很长,第一笔划到肚子上的时间最起码是七天之前了,最新的还带着血迹。

    我想着就对小花道:“我们站起来也许能看明白写的是什么,把他摆到一边去。”

    说着我们退后几步,顺着胖子转了几个方向去看,我斜着脑袋,还是看不明白。

    “把他的衣服里翻一翻,看看有什么东西。”我对四周吩咐道,也许他的衣服会有什么提示。

    几个人手忙脚乱,把剪下来的破衣服展平了找,此时“哑姐”就开口了:“要找离远点找,别在这里碍事。”

    我这才意识到胖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立即挥手让他们退开,小花带着人就往边上走。

    我担心胖子,压着声线问哑姐:“他有危险吗?”

    哑姐按住胖子的脖子,没回答我,我以为她在数脉搏,不敢再问,等了等她却放开手说道:“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我靠,我脑子嗡的一声,这话该怎么接啊,心里又担心胖子,不想转身逃走。

    脑子闪了一下,我想着以三叔的性格,他会怎么来接这种话,我知道他吃喝嫖赌时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不知道他对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他私下怎么接触女人。

    憋了半天没回答,她翻动胖子的眼皮,没看我,但还是说道:“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不管,只有那些白痴才信你的话,但我相信你做事有你的理由,但是你回来了,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来找我。”

    “王八邱和老六……”我搪塞了一下。

    “他们要反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哑姐说道,“我不能帮你忙吗?除了你那个疯潘,你真的谁也不信是吧?”

    “这一次我不想你参与。”我腿都有点打哆嗦,没想到骗一个女人压力那么大,立即点上一只烟。还没抽上呢,她转身一下把烟抢了,在石头上掐掉。“既然喉咙动了手术,就别抽那么多烟。”

    我干笑了一声,这哪是情妇,这分明是正宫娘娘的范儿,不过,我自己倒是觉得挺好的,三叔如果还活着,他确实需要人照顾,只可惜他现在生死未卜。

    “你还没给我解释。”她摸着胖子的骨骼。

    “事情有一些复杂……”我想着怎么说,如果我和她说实话,我算是她侄子,她能答应站在我这一边吗?很难说,我觉得她连相信都困难,我和三叔这几年经历的事情,毕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如果她认为这是一个阴谋,我们就更麻烦。“我觉得你……”

    话还没说完,不知道她按到了胖子的什么地方,忽然胖子就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她被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

    胖子显然用的力气极大,她挣脱不开,就听胖子几乎是抽搐地开始说胡话。

    他的发音已经极度含糊了,我上去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从哑姐手腕上拉开,俯身去听他说话。听了好久,才分辨出来他在说什么,一股燥热一下就把全身的汗毛都顶了起来。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以为出事了,一下全围了过来。

    “他说什么了?”小花从外面拿医药包进来,问我道。

    我道:“他说他们还活着,但是情况很危险,让我们马上下去救他们。”

    “他们活着,循图救人。”

    其实胖子说的是这八个字,他不停地说着,完全说不清楚,必须十分熟悉他讲话的腔调,才能听得明白。万幸,我就是那种人。

    一刹那我忽然就有一股虚脱的感觉。

    妈的,胖子把自己当成了一张字条,他丫是出来报信的。

    说不出是欣慰,是焦急,是狂喜还是任何情绪。我之前对于底下人一直处于隐隐担心、努力不去想的状态,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下面会是什么情况,只能尽量不动情绪,如今一下坐实了,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表达。

    胖子还是不停地在说着,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癫痫的状态,我只好俯下身子,在胖子的耳边,用我自己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是天真,我听到了。”

    说了几遍,他抓住我手腕的手慢慢就放松了下来,整个人慢慢瘫软,又似乎陷入了昏迷状态。

    “什么图?”小花看向胖子的肚子,“是他肚子上的图吗?”

    我点头,现在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快找人把这些图案都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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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5:54: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胖子肚子上的神秘图形

    我们把胖子肚子上的图案描了下来,花了将近2个小时的时间,可见图案有多复杂。

    哑姐检查了半天,也查不出胖子到底是什么毛病,胖子的所有体征都是正常的,身上除了那些自己搞的划痕之外,只有一些擦伤和瘀伤,非常轻微,用潘子的话说起来,他自己和姘头从床下来都比这些严重得多。

    但是胖子就是不醒,眼睛睁得死大,好像死不瞑目一样,人怎么打都没用,完全没有反应,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胖子的眼睛合上。

    因为很多人在,哑姐再没有和我说什么,我松了一口气,但是也已经知道,她这一关,现在不过迟早要过,撑不了多久了。

    小花也懂一点医学方面的东西,和哑姐讨论了一些可能性,都被否掉了。“植物人也不过如此。”

    哑姐道,“我们现在没有仪器,没法测试他是否有脑损伤,他现在好像是在一种植物人的状态。”

    我看着胖子身上那些笔画,心中无限的感慨。从他肚子上那么多血痕来看,那石道里的通路一定极其复杂,他用脑子完全记不住,所以他只能选择这种自残的方式,将路线记录在自己的身上。

    “植物人,什么植物?巨型何首乌?”皮包在边上就笑,“这个吃了不成仙就撑死。”

    潘子就道:“这是三爷的朋友,说话规矩点儿。”

    “哟,三爷你随便从地里一刨就能刨出个朋友来,不愧是三爷。”皮包道。刚说完,就被潘子一个巴掌拍翻在地。

    我没心思看潘子教训手下,问哑姐:“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哑姐道:“现在的问题是可能性太多。现在他在深度睡眠状态。深度昏迷可以是脑损伤,但是头部没有外伤,也可能是窒息导致的,最好的情况就是他过段时间自己醒过来,如果他一直不醒,那只能送他到大医院去。

    正说着,忽然一边的胖子就翻了个身,咂巴咂巴嘴,挠了挠裆部和屁股,喃喃道:“小翠,你躲什么啊。”

    哑姐愣住了,看了看我,我也没反应过来,隔了好久,我才问道:“植物人会有这样的举动吗?”

    哑姐摇了摇头,忽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扶额。我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我就想上去摇胖子,被哑姐拦住了。

    “让他睡会儿。”哑姐道,“如果是刚才那种打也打不醒的睡法,他可能很久很久没有睡了。”

    哑姐留下来照顾胖子,我和潘子走出帐篷,立即去找小花商量对策。小花正在和其他人交代什么,我让他和潘子到我的帐篷里来。

    一进帐篷,我就掩饰不住情绪了,急切道:“我们现在必须马上下去!

    “别急。”小花就道,“越是这种情况,越急不来,必须把事情分析透了才能决定该怎么做。”

    “要多少时间。”我道,“不如我们边下去边商量。”

    小花按住我的肩膀,指了指帐篷外轻声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我们准备东西也需要时间。”

    潘子道:“小三爷,我们是下去救人,必须准备妥当,否则不仅有可能救不了他们,还可能把自己也搭上。”

    我知道他们说得有理,只好焦虑地坐下。小花指了指外面:“我们出去商量。如果我们在帐篷里自己商量,那帮新伙计心里会起疑。”

    我心里叹气,跟他们出去。入夜后这深山中的诡异妖湖上反而明亮起来,月光苍白地洒下湖面,能看到对面的悬崖。夜空出奇地亮,有一种妖异之感,反而使我们看不清石滩另一边裘德考队伍中的情况。

    小花把其他人叫过来,把样式雷和胖子肚子上的地图全部摊在帐篷的防水布上,对比样式雷和胖子肚子上的地图可以看到,两者完全没有共通之处,根据胖子地图上的路线推断,这座山的岩层里,有非常复杂的自然裂缝体系,蜘蛛网一般,其中有一条通往了闷油瓶他们所在的区域。

    而闷油瓶他们是从样式雷标志的路线进入的,也就是说,这些裂缝在山体岩石中,和样式雷标示的路线是相通的。

    我不知道胖子是靠什么在这么多裂缝岔路中找到正确路线的,也许是他的运气好,或者是他一条条地试探找出来。但是,显然,通过这一条裂缝回去寻找闷油瓶他们,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就意味着,我又要进入到那压抑狭窄的空间内,我曾经不止一次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进入到那种境地当中去,但是命运的玩笑,却一次一次告诉我什么叫身不由己。

    小花道:“有几点是必须考虑的。比如说,胖子到底被困在那缝隙里多少天了?有可能只困了几个小时,也有可能困了几天了,那说不定在他刚刚被困住的时候,底下的人还活着,但是现在已经遇难了,他刚被救起的时候神智混乱,让我们去救,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点,胖子如果不醒过来跟我们说,我们自己考虑没有意义。”我道。

    “对,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当成下面的人还活着去应对一切。”潘子道,“如果他能醒最好,不能醒我们还是得下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想起闷油瓶的古刀,心里不是滋味,“但是我们不能无限制等下去,你们现在就去准备,五个小时之后我就去把他叫醒,问出消息后立即出发,如果问不出我们也必须出发。”

    潘子和小花对看了一眼,显然有些犹豫,我道:“不能浪费胖子给我们带来的时间。”

    潘子就点起一支烟,点了点头,就对身边的几个伙计说道:“好,一切听三爷的,你们分头准备,五个小时。”

    那几个小鬼都很兴奋,立即点头,小花带着他们分头走开了,潘子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怎么了?”我问道。

    潘子轻声道:“小三爷,这些孩子,都是苦出身,我们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要给他们留点余地。他们并不是炮灰,他们也都是命。”

    我看着潘子,忽然心中就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潘子递给我一支烟:“五个小时后,我和花儿爷带一半的人下去,秀秀和皮包留在上面,如果我们出事,好歹还有一次机会。”

    我点头,立即就想先回去收拾装备,没想到潘子一把抓住了我:“等下,你不能下去。”

    “为什么?”我一下就急了,“要我在上面等,我宁可下去,要不这样,我和你下去,小花留在上面。”

    “我们没有其他办法。”潘子道,“这是必需的措施。”潘子指了指我的脸,“你现在是三爷,你在就有希望,如果你出事了,那就真的完了。如果说三爷都死了,你说这儿谁还会理我们。”

    我愣了一下,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

    “小三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好好走吧。”潘子轻声凑过来道,给我点上烟,然后站起来,就对其他人大吼道,“三爷说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想不想发财了!五个小时后没准备好,就留在上面喝西北风!”

    第十七章少年盗墓贼皮包

    包皮真的是个小鬼,年纪太小了,其他人准备时他就在湖边打水漂玩儿,潘子说,这一行都有自己的装备,他不用下去,自然不用整理,而且这个行当里,嚣张的必有绝活,因为没绝活的嚣张一次基本都挂了。

    小花的东西显然整理得非常好,一直在研究“肚皮地图”,我看着潘子到处去忙,想起他最后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潘子那是一种指责,虽然我听了有些不舒服,但我知道他是对的,一个真正的领导者,是必须平等地考虑所有人。但是,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领导者,我只是个冒牌货,当时我想反驳他,但他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明白了我是一个内心懦弱的人。

    确实,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法拿任何理由当借口。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会在我急切地说“我们快点下去”的时候说:“不对,现在还不是时候。”唯一能说这句话的三叔已经不在了,而我代替了他的位置。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三叔当年的样子,我忽然意识到,当三叔说着“不行”或者冷着脸点头说“可以试试”的时候,他的内心绝不会轻松。我曾经觉得说那些话是如此的简单,不自己经历,很多东西真是我不可能知道的。

    很快,小花开始做动员了,我看到他拍手让准备下去的人聚过去。

    在夹喇嘛的过程中,所有最核心的信息,都是在下地前才会透露给喇嘛们,铁筷子用这种方法防止黑吃黑或者喇嘛们泄密给其他人。

    小花是一个很有表演天赋的人,他显然没有我的那些烦恼,早在我还享受着单纯生活时,他已经习惯了我刚才纠结的事情。我看着小花聊天似的和那些人布置着,轻松得犹如一场演出前的讲戏,我有些羡慕,又有些酸楚。

    “这种不同,平常看看不出来,但是你通过倒影来看就十分明显。”我走过去想去听听,就看到他指向湖的对面。

    湖面四周的一切都在月光下,我手搭凉棚,仔细去看湖中的景色,只见四周的悬崖在倒影下反转了过来,能看到对面湖边一整圈的山势,起伏不定。

    “很神奇,这些山里隐藏了一座极为罕见的古楼,可以说是张家古族的群葬墓穴,这里风水相当特别,呈现一种群仙抱月、吸风饮玉的格局。你们看那边的山头,树木摇曳,但是湖面上平静如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说明这个地方,如果风吹入的方向不对,是碰不到湖面的。古书上记载,这种湖里很可能有龙,湖边的山脉就是龙脊背,古楼修在龙脊里,那是敲骨吸髓,有点凶恶了。”

    “龙肯定没有,我们之前潜下去的时候屁也没看到,娃娃鱼倒是有。”我道。其他人看我来了,立即让开一条路,都点头道:“三爷好。”

    我示意不用管我。小花继续道:“古书上记载,有两种湖里很可能有龙,第一是深不见底,湖面太平静的,第二是无风起浪,那是通着海的。其实,你自己想想,湖面平静,说明这个湖静谧,无风起浪,说明湖底连通着地下河,这都是湖里有大鱼的因素。所谓的龙可能就是非常大的鱼。”

    有个伙计问道:“为什么凶恶?这里风水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一般风水讲究卧居清远,或者雄于领上,都是以山脉为依托、水脉为灵息,以求长存永固,但是,这座古楼如果真的存在,修在龙背上,断了风水脉,等于一个肿瘤。”

    “你是说,这条龙脉——”

    “很可能已经死了。”小花道,“所以难怪张家有迁坟的习惯,他们的群葬墓能在龙脉上敲骨吸髓,吸光了龙气就换一条。”

    “那为什么呢?这种格局有什么好处呢?”

    小花摇头:“没什么好处。要说好处,只有一个,但是如果是那样,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皱起眉头,转头问我:“三爷,兄弟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我对他这种奇怪的玩笑无语,他看我们没什么反应,就失笑。潘子就道:“花儿爷,你这玩笑到哪个字为止,前面半句是玩笑吗?兄弟们为了发财才来,你可不能吓唬我们独吞。”

    所有人都哄然大笑,就在这个时候,皮包从湖边走了过来,对我们道:“几位爷,刚才我打水漂的时候,一直在琢磨一个事情,我觉得你们在下去之前,得考虑考虑我琢磨的这个问题,因为你们的推测可能是错的。”

    皮包摊开他的手,他的手里全是用来打水漂的小石片,显然说完后还想回去打。

    “你们提出张家人有群葬的习惯,古墓不是封闭的,是开放式的,后人死后可以多次进入古墓安葬,对吧?”

    我们点头,他就道:“假设一下,张家古楼在山体之中,他们的古墓是多次使用的,家族死者都要葬入古墓之中。你想,这其实挺劳民伤财的,你大老远抬个棺材,从外面走山路进来,一次还行,但这几百年里张家总不会只死一个吧,这么大的家族,死个十来个总有吧。如果隔三差五的,村子老是出现神神秘秘的陌生人,那村子里肯定会留下什么传说。但是在外面的巴乃村,我们什么传说都没有听到,这有点说不过去,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说,张家古楼是开放式古墓,死者归葬的推测是错误的?”有个伙计问道。

    “不会,我们在四川明显地看到了开放式古墓的证据,这么精密的设计,肯定不会是闹着玩儿。所以,开放式古墓一定是正确的。”小花道。

    “我没说老板们是错的,我是说这件事情,有蹊跷。”

    我不得不承认皮包说得有些道理,难怪他是新生代里身价最高的一个。不过,他说的问题对于我们并没有实际价值。

    “其实,未必是这样。”小花道,“也许历史上有一些传说,但是没有留存下来,因为这个村子所处的地方,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平安之地,这里一直有战争发生,这个村子里的人,可能已经因为屠杀或者瘟疫死绝,然后重新从其他地方填军进来好几次了。”

    “即使如此,这个村子百年内总没有被屠杀过吧,到阿贵现在最起码四代人了,这段时间内,按道理也应该有张家人进村入殓才对。”

    我们都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比较奇怪,难道张家人在阿贵四代人的时光中已经完全没落了,还是说,这段时间张家没有人死亡。

    “我们并不是什么传说都没有听到。巴乃是有传说的,最近的一个传说,我们一直在讨论,年代还非常的近。”沉默半晌,小花忽然道。

    “是什么?”

    “带着铁块的考古队。”小花道,“就是一个‘传说’。不过——”他啧了一声,“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我一开始不明白,但是随即我冒出冷汗,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有意思,难道是这样?”

    潘子不明白:“两位爷,我读的书少,别打哑谜行不行。”

    我对潘子道:“我们之前最熟悉的巴乃的传说,就是考古队的事情。这里有一个心理误区,结合皮包说的奇怪的地方,那考古队的事情,完全可以有另外一个思考方向。”

    第十八章颠覆前情的推测

    “请三爷赐教!”

    “我说得简单一点,张家是个大家族,必然生活在巴乃村外,很可能是外省,如果张家有人逝世,那么归葬的习俗会让他们来到巴乃,势必巴乃村子里会有外人出现。这里会产生两种可能性,一是外人的数量很少,尸体被偷偷地包裹着偷偷进山入殓;二是棺材或者尸体非常沉重,所以外人的数量相对较多,会是一支送殡的队伍。”我点上烟,“前一种的可能性不大,这深山之中,要往返需要大量的物资,两三个人背一具尸体进山是不现实的,而第二种可能性就大了很多,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这所有的特征,和考古队的出现太像了。”

    “我的娘亲,你是说,那根本就不是考古队!我操,当年的考古队,是给张家楼来送葬的张家族人?”

    我点头:“我们被考古队这个名字先入为主了,我们一直认为是考古队就必须挖点什么出去,但是,也许,他们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是挖什么东西出来。”

    小花点头:“他们是在送葬。”

    “可是,霍家也在其中啊。”我道:“她难道是张家人吗?”

    “不不不,我们从头想起,结合所有的资料。”小花道,“我们知道,那支考古队的规格很高,甚至受到了某个最高领导人的接见。”

    我道:“有一个人告诉过我,当年的事件,有着强烈的政治氛围,甚至已经通天了。背后的背景极其深。”

    小花继续道:“我们一开始都认为,他们是在这里寻找张家古楼,并且从里面拿取什么东西。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些铁块。”

    我道:“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他们可能不是要拿东西出来,而是送东西进去。他们——是在送殡。队伍中有霍玲,虽然霍玲并不姓张,但大家族出殡,还是会有很多异姓同胞的,所以霍玲在其中并不是不可能。”

    我和小花同时沉默了,我脑子忽然就有点僵硬,那不是思维混乱,而是思维极度清晰的僵硬。

    隔了好久,潘子才说道:“操他们奶奶的,这些我都没兴趣,我只想知道,如果你们的推测是真的,他们把谁送进去了?”

    我摇着头,心说鬼才知道,谁都有可能啊,又问小花道:“张是天下第一大姓。会不会是张大佛爷?”

    “不可以这个作为推论,在那个时代,改个名字太容易了,老九门每个人至少都有十几个化名,他们那批人最后的名字几乎都不是原名。张大佛爷显然和张家应该有关系,但是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应该不是,而且霍玲阿姨在老太太嘴里并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是张大佛爷入殓,怎么样也应该是老太太亲自去,而不会找一个并不算特别出色的晚辈。”

    我点头,小花的说服力很强,他又道:“另外,还有一种非常大的可能性,就是‘鸠占鹊巢’,被送进去的主,很可能不是张家的后人,可能因为张家古楼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诡异作用,所以他们把尸体送了进去,那也能从另一个方向解释刚才三爷的问题了。”

    “你是说,为什么霍玲会在送葬的队伍里面吗?”

    “比起把一座古墓里的东西拿出来,把一具尸体送进去,其难度可能更大。假设当年老九门联合盗墓活动的幕后势力,同时也是七九年考古队的幕后势力,那七九年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就应该是老九门事件的延续。不比盗墓是单纯的破坏,入殓一个古墓,就好比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这种情况下,对于队伍要求就更高。新生代的霍玲被征召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

    我摸了摸头上的汗,心说这真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状况。

    当然,我们现在只是推测,事实到底如何,要进到里面才能确定。”小花道,“无论是什么真相,显然都和我的上一辈有联系,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我的上辈中有那么多人忽然想要洗底,放弃那么大的盘业不要,宁可让自己的子孙做做小本生意。这水也太深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老九门里的几家,我道:“但是,不是有很多家还是传承了下来?”

    “传承下来的那几家,无一不是有非常上头的背景,很可能也是身不由己。”小花道,“比起我们这些陷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自拔的可怜虫,吴老爷能设置这么一个布局把你们洗白,真不是一般人啊。虽然说我爷爷解九爷一直是老九门里公认的奇才,但是在魄力上,还真是不如狗五。”

    真的是这样吗?我听小花说着,忽然脑子里闪过一次灵感。

    我有很多事情并没有和小花他们说,他们并不知道解连环和我三叔之间发生的那么多事,小花说的我爷爷故意洗白,我一直以为是很轻松的过程,但是被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意识到,也许我想得太简单了。

    首先,是我家里整个情况,我的父亲两个兄弟,一共是兄弟三个人,我的老爹是完全洗白了,二叔半只脚在里面,半只脚在外面,三叔则是继承了一切,但他是自学成才,我爷爷并没有教给他太多。

    这样的结构,真的是自然形成的吗?我想到了三叔和二叔都没有子嗣,只有完全洗白的我老爹生了我。如果如小花说的,那情况是否是这样——这是一个沉默的约定。

    三叔进入行业,作为背负一切的人,二叔作为备份,在暗中权衡,而我的父亲则完全退出,这样,在三叔这一代,那神秘的压力可能就不会那么大,再到下一代,我三叔和二叔都不生小孩,就在我这一代,吴家和这个神秘的压力的关系就完全隔断了。

    想起来这个过程也是相当有可能的事情,我狠抽了一口烟,心说,三叔,苦了你了,虽然你已经被掉包了。

    云彩这时候招呼我们吃饭,小花就对我道:“不聊了,几个小时之后一切就见真章了,如果失败,那就直接在下头问我们长辈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第十九章胖子醒来

    胖子第一次醒过来是在四个小时之后,小花已经把所有准备做好,我们都心急如焚地等待他能给我们什么提示,但他醒过来之后,只坚持了十分钟又就睡着了。期间他又醒了三次,都是意识呆滞的状态,根本无法交流。

    哑姐说他是身体极度虚脱,给他挂了一些蛋白质,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研究他肚子上的“图”。我们根据伤口新旧的情况,判断出了大概的走向,这些刻痕,每一次转折应该都是一次岔口,从胖子肚子上的花纹程度来看,这下面的裂缝复杂程度,没有图是根本不可能记住的。

    我非常心急,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等待是否是在浪费时间,胖子让我们循图救人,应该靠着这一张图就能把人救出来,会不会还是太过于小心?如果下面的人因为我们的犹豫最后出事,我一定会后悔得一头撞死。

    小花是我们几个人里最冷静的,他觉得我们除了一张路线图,没有得到任何更有用的资料,现在下去的危险性很大,也许不仅救不出他们,反而把自己困进去。

    潘子之前提醒过我,我一直告诉自己,必须为所有人的生命负责,所以小花说的是对的,但是无论心里说多少遍,我脑子只有无比的焦躁。

    又等了四个小时,胖子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个时候小花才决定动一动。

    他和潘子先带人下去,摸一下这张路线图的情况,看看是否准确,我在上面,第一时间等胖子醒来。这是潘子之前的方案。

    我让他千万小心,他和潘子两个人,对于我太重要了,这盘棋靠我一个人是下不过来的。小花告诉我,一意识到有风险,他不会冒险,会找人把消息带出来,并在原地等我第二梯队的到来。

    他们离开之后,我就到胖子的帐篷去,把秀秀抓在身边照顾胖子,以防哑姐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对我发难。

    我原以为至多就是再两个小时,这死胖子也应该醒了,没有想到的是,等到胖子完全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小花他们下去之后,似乎比较顺利,并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这勉强使我不那么焦虑。所以胖子醒来之后,我还比较有耐心等他复苏过来。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的苏醒是以他那样的状态。他先是睁开眼睛,看着帐篷的顶端,隔了十分钟眼珠子才动了一下,慢慢地扫向我们,扫完之后,他的眼睛又闭上了。

    我们以为他要睡,我已经有点按捺不住,想用冷水去泼他了,没想到他又睁开了眼睛,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个梦里有老爷们儿,那肯定不是梦了。”

    哑姐问道:“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有,我很想揉揉那地方,不过我说了你会骂我臭流氓。”胖子很缓慢地说道。

    哑姐看了我一眼,显然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

    胖子眼睛又转了一圈:“三爷,你不是挂了吗?怎么,难道胖爷我也挂了,你来接我了?妈的,那个臭娘儿们到死都不肯来见我一面吗?”

    “少废话。”秀秀就道,“你行不行,行就快把情况说一下,我们得下去救人。”

    说到这个,胖子目光呆滞了一下,很久才反应过来:“我操,我差点忘了,我出来几天了?”说完他似乎才回过神来,想坐起来。但睡太久了肌肉有些麻痹,一下没起来,哑姐就去拽他,在他背后塞入几只背包让他靠着。

    他又有点呆滞,哑姐给胖子头上盖上一块毛巾,拉开了帐篷边上的窗口,让阳光照进来,刺激人的精神。

    秀秀把我们怎么发现他的情况、时间都和他大概说了一下。他望天似乎在默想,半晌才道:“那我离开那个地方已经十二天了。”说着转头,“天真呢,我好像之前听到过他的声音。”

    “他已经下去了,你说让他循图救人,他和潘子都去了,快四十八个小时了。”我道。

    胖子听了喃喃道:“他们下去了多少人?”

    “四个人。”秀秀道。

    胖子想了想就道:“这样的话,我还有点时间,这小子总算得劲了一次。我还以为这次凶多吉少。三爷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出现了?”

    我干笑一声:“说来话长。你得告诉我们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胖子做了个要喝东西的手势,皮包马上去泡了一杯咖啡,胖子就道:“我等下和你说,你先说你们还有多少人?”

    我告诉了胖子,胖子就道:“我们得在十二个小时内出发,我带路,你们还可能赶得上他们。”

    “你还要进去?”

    “这里面的情况很特别,我等下和你说了就知道,按着我的图走基本没有什么危险,天真应该能应付得过来。但是,最后那一关他们肯定过不了。”

    我熟悉胖子,看他说这话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给皮包打了个眼色,让他立即再去准备。

    胖子活动了一下手脚,还是有些迟钝,他的脸在阳光下更加清晰,脸非常水肿,显得更加疲惫。我问他要不要再睡,他摇头喝光超浓咖啡,便开始说话:“没太多时间,我得把我们遇到的事情立即告诉你。”

    我点头,他就叹了口气:“我操,三爷,我这次真的是大开眼界。想不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奇怪的地方。

    第二十章古楼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景象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胖子把他们进入张家古楼的所有过程详详细细对我们说了一遍。胖子的叙述极其生动,如果我完全能够记述的话,会是非常好看的一篇短篇小说,但是显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我只能挑选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叙述出来。

    入口在离妖湖十几里外的深山之内,说是山路十几里外,其实也就是隔了一座山而已,胖子指了指湖对边的峭壁,说就是悬崖的另一面。

    入口是一个向下斜着开山进去的石隧道,在一棵大树之后。这棵大树几乎是横在山体上生长的,身上全是菟丝子一般的藤蔓植物,入口就在树后。其实树干和山体之间只有一个人的距离,要挤入到这条缝隙里,才能找到那个入口。

    他们从入口进去之后,遇到的大部分阻碍都是堵塞性质的。比如说,非常非常厚的石墙。那些几管都有非常奇怪的开启方式,但是开启之后,每个堵塞机关与机关之间的路途却非常的平静,平静地非常不可思议。

    他们一直往里走,通道很狭窄,几乎只能够匍匐爬行,这一看就是他们打盗洞的一种方式和习惯。整个通道的基本形状是方形的,通道的地上有很多腐朽的干裂滚木,胖子认为是当地人拖拽棺椁时留下的痕迹。

    事情发生在第三道机关,也就是我们在四川四姑娘山提供了错误密码的那道机关,仔细去想的话,那其实非常奇怪。因为胖子说,即使他们按错了机关,他们还是能打开那道石门,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事情发生。

    更奇怪的是,他们走过整条通道,一路看过来,都发现整条通道几乎没有任何放置了机关的痕迹。这是闷油瓶最先发现的,他对所有的墓葬和机关都有很深入的研究,所以他的判断是可以相信的。也就是说,这些开门的暗号,似乎只是摆设而已。

    这非常奇怪,毕竟使用这么大精力在深山里做这么复杂的密码承传方式,而真正使用密码时却只是个摆设,这不符合情理。面对这种情况,其实他们反而更加不安,因为这意味着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就是,这里确实没有机关,他们过度小心了。另外一种就是,这里的机关设置,超出了闷油瓶的经验范围。

    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遇到的情况,绝对不会是第一种,但是是否是第二种,他们却又不敢肯定。

    他们通过密码错误的石门,在低矮的通道里,继续行进了大约一两公里,就发现了不对劲。

    出事那一刻,胖子最先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丝非常奇怪的光亮,他还以为终于到达了张家古楼,兴奋得要命,但又要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一百米的路段,他们几乎花了三个小时才探索走完,直到走到那个光亮跟前时,却发现一切都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那竟然是阳光。

    胖子拨开那里的藤蔓往外走,发现他们竟然走了出去,外面是一片隐秘的山谷。通道的尽头,竟然也是一个开在山腰岩石上的出口。

    那种感觉我几乎能感同身受,就像你去参加一个非常残酷的选秀节目,得了第一名,却发现奖品只是一张奖状。

    即使奖品是一坨屎,也要比这个好接受一点。同理,他么走到洞穴的尽头,就算发现坑道被完全封死,也比奇奇怪怪地走了出去要好。

    他们从洞口爬出,顺着山腰爬上山顶,就发现自己依旧在入口所在那座山附近,很多尽管都曾经看到过。这让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经过长途跋涉,竟然直接就走了出去。

    他们在山上找了很久很久,再也没有发现还有另外的入口。显然,如果按照这样推断的话,这条样式雷标示的通往阴山古楼的隧道,几乎只是一道笔直的石道而已。它没有通向任何古楼。

    霍老太认为根本不可能是骗局,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于是他们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在此回到大树后的入口处,开始按照当时我写给他们的提示,一个一个机关再次经过。这次的结果更加不可思议,他们还是走了出来。但入口却在另外一座山上。

    那是一座山的山脚,旁边还有一条非常漂亮的瀑布。

    同样的一条路,走了两次,出口竟然完全不同,只是都毫无例外地把他们引出了这个山沟,引出了石道。

    当时,胖子也想到了我们在四川之前想到的那个问题,比如说那会不会是一种错误保护机制。毕竟开启这个古墓的人,存在记错密码的可能性,如果因为张家后人在传承上的某些错误,或者因为战乱及更多社会因素,使得获得密码的家传信息缺失一部分的话,至少他们的子孙不会因为错误地启动机关,而被祖先的机关杀死。

    鉴于张家古楼的迁坟和群葬的习俗会产生很多回迁尸体的工作,所以这样的错误是有可能发生的。那么,张家古楼的建造者,也必定会考虑到这一点。他们会不会使用某些软性机关,作为一种错误的保护机制,以避免误杀后人?

    而话说回来,因为我们提供的密码错误,他们触动了隧道中的机关,似的本来通张家古楼通道转向了另一条通道,把他们引出了隧道,这确实是十分可能的。但这个怀疑被否决了,原因还是一个概率问题。霍老太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机关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有都可以不停地尝试,即使错了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和我在四川四姑娘山遇到的机关问题是一样的,这是一个逻辑问题。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几乎立即就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次数,关键在于错误的次数。”

    “对!”胖子点头,“他娘的,我当时就和他们说了,但我们无计可施。霍老太说,我们都活着,而且石门可以打开,那就证明密码一定没有错,我们肯定是在通过隧道的时候忽略了什么。所以我们又折返了回去。”

    就是这一次的折返,让事情发生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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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5: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隧道中的诡事

    所有的过程几乎和之前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们更加疲倦。他们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在石道壁上寻找,用胖子的话说,闷油瓶那两根触角一样的手指几乎摸过了这些石壁的任何一寸地方,但是一路都毫无结果。

    就在他们觉得很快又会走出去的时候,这一次情况却发生了变化——他们很快走进一条死路。这条隧道竟然变成死胡同,他们的面前出现了石壁。

    参加了三次选秀之后,选秀奖品真的换成了屎。

    莫名其妙的,闷油瓶就觉得不妙,于是他们立即往回走,打算出去之后再琢磨。只走了十几米,他们就发现,这次的奖品不止是屎,而且是臭狗屎。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入口,等他们走出去之后,立即发现不对,这竟然不是他们进来的口子,他们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型的洞穴。这个洞穴的底部全都是水潭,坑坑洼洼的。

    他们一开始以为自己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古楼的位置,这个洞穴就是古楼的所在地,这些水潭就是关键,于是开始研究这些水潭。水潭并不深,胖子立即就发现,水潭的底部沉着大量的白骨,都是人类头骨。就在他们纳闷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很快霍老太就出现了反应。

    “也亏得霍老太身体弱。我们一路过去,只是觉得空气非常沉闷,也没有意识太多,一直到霍老太忽然皮下出血,我们才意识到,洞里空气有问题。我们戴了防毒面具,但是没有用,那毒气的腐蚀性十分强,是直接被皮肤吸收的。”胖子道,“我们立即退到隧道口子边,接着退回了隧道里面,那里稍微可以坚持一下。”

    至此情况已经很清晰了,这条隧道的机关,只能错误两次,第三次开始,机关就会把所有人引向一个充满毒气的洞穴里。

    如果使用现代科技,这个机关其实并不难实现,只需要一个三向阀门就可以了。但是,在闷油瓶百分之百确定这里不可能有机会之后,这样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于是,两拨人都开始产生了不信任的感觉。

    那种情况下,胖子和霍老太都开始怀疑闷油瓶的判断,只是其他人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想法。后来霍老太用自己的威信压住了危机,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非常难熬,他们使用了所有的东西堵住了隧道口,不让毒气过快涌入。

    同样一条路,走了两次,出口竟然完全不同,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这种软性机关是怎么建造的呢?这有空间上的悖论。

    我不由得想起了在云顶天宫遭遇的事情。难道古人就有这种技术?

    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但是,几乎每一次,他们都是从不同的出口出来。这些山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出口,竟然每次出来都不一样。

    他们先是讨论了这里有尸胎存在的可能性,胖子的摸金符又被烧了一回,但是这一次完全没有了效果。

    这种打又打不到,挖又挖不着的感觉,让他已经近乎崩溃。整个队伍完全不知道自己处在何方,当时甚至又觉得,整个张家古楼不在我们的空间当中,处在另外一个空间里。只是可惜,通往这个空间的通道,还没有嫁接到这个空间之中。

    我听到这些过程当中,我是知道胖子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张家古楼的。我非常庆幸的是,搞错的密码并没有把他们害死,但是现在我急于知道张家古楼后面的事情,比平时还着急了些。

    “不用跟我说这些细节,直接告诉我结果。”我说,“你们最后怎么进入古楼的。”

    胖子摇头:“不是我们,是他们,我没进去。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去的,我只能告诉你经过以及他们为什么一定还活着的理由。”

    在长时间的无计可施之后,他们终于停下来,开始思考事情的真相,进行某些假设。胖子祭出了他的枚举法。

    这一次的几个选项是这样的:

    其一,这条隧道之中,存在着他们无法理解的精巧机关,这些机关运作导致了这个结果。

    其二,这条隧道确实超越了时空的限制。

    其三,他们的神智被什么东西左右了,这个东西和尸胎不同,用犀角燃烧了烟无法找到。

    他们对此一一进行了测试和反驳,在闷油瓶反复确定这条隧道不可能有机关后,胖子用了他自己的方法,他在石壁上凿了几个小洞,放置了一些炸药,然后进行小范围的爆破。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里的石头没有他想的那么结实,石壁被他炸掉了很大一部分,出现了一个大深坑,他继续往里炸,想找到石壁后可能有空间的证据,但是炸了几次,坑越来越深,露出来的全是石头。

    这样的爆破他找了好几个地方做测试,都是一样的结果。第一条被验证是不可能的。

    第二条胖子压根就不相信,他对尸胎耿耿于怀,认为一定是隧道里有什么东西魔怔了他们,让闷油瓶一路撒血,看看有没有效果。闷油瓶没有理他,但是提出了一个能发现问题的办法。

    他们在隧道的两头,各站一个人,在入口处的人一定不会变,但是,如果隧道的出口会移动的话,在隧道里行走的人往回走,从入口再次进来之后,守在隧道出口的人就有可能会看到隧道口子移动的真相。

    因为在隧道出口,发生的状况可能非常的匪夷所思,所以人选是闷油瓶,而胖子在入口的位置,其他人则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回到入口,通过通道。

    胖子为什么会被选在入口的位置,是因为当时在霍老太的队伍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还保持着相当的行动力,这和胖子以及闷油瓶之前大量匪夷所思的经历是分不开的,所以在其他人都崩溃的时候,两个人几乎都在单干。

    也亏得这样,胖子才得以现在能和我说话,因为这一次,进入隧道的队伍,再也没有回来。

    他等到第二天天亮,才确定事情不妙,值得往隧道里走去,这一次,他就发现,隧道发生了变化。往里走了十几分钟,他再次走出了隧道,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回到山外,而是进了一个黑暗的地方。

    他打起手电,一下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洞穴水潭的边缘。这是一个非常奇特的水潭,呈现一个葫芦形,下头是水,上头是空的。

    中间有一道石梁贴着水面通到对面,胖子走了过去,发现对面是思路,而在石梁的中段,他看到水面下有一些东西。

    那是一块水面之下的平面,离水面有一巴掌深,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凿出来的,胖子伸手下去按了几把,发现还比较结实,于是下水,贴近水面,很快这块平面就发射出非常耀眼的手电光。

    他发现这是一面镜子。整个湖面地下一个巴掌深的地方,有一面两三丈宽的镜子。

    就在这面镜子里,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倒影。那是一座巨大的雕梁古楼,倒映在镜子之中。

    胖子的第一反应,是古楼悬挂在这个山洞顶上,立即抬头去看,却发现头顶什么都没有。他非常惊讶,低头去看,除了自己的倒影,那座镜中的古楼,悬鹑百结,分明就在自己身下。

    如果不在头顶,难道这不是一面镜子,而是一块玻璃,这古楼其实是沉在水中的?

    他喊了几声,没人答应他,只得走到镜子的边上,跳入谭中,想看看水下是否沉着古楼。这一跳下去他就立即知道不可能了,原来这水潭极浅,镜子是在一巴掌深的水下,而水下的空间,也只有到小腿的高度,他俯身潜入镜子下面,游了一圈儿,发现潭底就这么深,不要说藏下一栋古楼,就连趴着抬头都难。

    那这是怎么回事,胖子重新爬上那面镜子,他怀疑,是否那镜中的古楼,只是一张画而已。

    如果说阴冷的洞穴和诡异的古镜并没有让他觉得恐怖,但是等他趴在镜面仔细去揣摩这镜中的古楼时,他看到的东西,让他浑身有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毛骨悚然。

    在古镜之中,他看到了一栋古楼,而在古楼的一条走廊上,他赫然就看到了闷油瓶和霍老太他们正在其中休整,他看到了手电的光线,在走廊的缝隙中闪烁。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胖子头上的冷汗发着炸地往外淌,似乎自己正存在于某本志怪小说的情节中,他敲打着镜面,想吸引镜中人的注意力,然而下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听到这里,我也完全蒙了,反问胖子道:“你是说,他们在一面镜子里?”

    胖子点头:“对,这座张家古楼,在一面镜子里。”

    “怎么可能。”我心说,问道:“你确定是看到了,不是幻觉?”

    “三爷,咱下过的斗虽然不比您多,但是怎么也算是北京城里叫得响的号子,是真是假,我会分不清吗?千真万确,那楼,就是在一面镜子里,他们全在镜子里的楼上。”

    第二十二章镜子的里面有什么?

    胖子不敢对那面镜子做什么,只得按照原路返回,然而,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顺利,他一路回来,走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找到出口。

    那条本来非常安稳的隧道,如今怎么走也走不完,无论他怎么跑,怎么大吼,他面前永远是一条黝黑的隧道。

    当时他感觉,这条隧道是有生命的,它可以任意改变形态来戏弄隧道里的人,可能是他们的行为最终触怒了这条隧道,隧道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直到几乎跑到绝望时,胖子忽然就看到了一个救星,他看到隧道前方的石壁上,出现了那个自己炸出来的深坑。

    他记得这个深坑的位置,其实应该在隧道的开始段,隧道是斜插入山体的,而这段山壁的岩石,并不坚硬。

    胖子此时发挥出他的狠劲,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炸药分成了十几份,硬生生地想要炸出一条路来。他硬炸还往里炸了六七米的深度,虽然没有炸出通路来,他却在岩石中炸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他想起我们当时在洞里的经历,直接砸破了外面的石皮,把石中人狠狠地砸死,然后挤入了石中人活动的缝隙中,一路狂爬,一直在里面爬了好几天,竟然找到了出去的路。但是没有想到,出口竟然那么小,他挤不出来,只得在那个地方等着,等了四天,我们才出现。

    我听完胖子的叙述,有点找不到北,而且,我从心底里有一种极端不舒服的感觉。

    那是一种寒意,极度的寒意。

    第二十三章准备出发

    当晚吃饭时,秀秀就问我怎么办,我心说其实不是我的打算,潘子之前已经帮我打算好了。如今我只是示意了一下,皮包便开始全力准备,肯定潘子之前已经安排过。

    虽然说我是三爷,但还远远没到潘子他们能放心让我自己做决定的地步。

    胖子当晚已经能走动,我去帐篷里再去看他,他正看着自己的肚子直骂娘。我对他道:“这一次我们要能成功,你的肚子居功至伟,我给你的肚子发个锦旗,上写天下第一肚。”

    胖子道:“三爷,您可别扯这些风凉话,这一肚子的疤,老子以后泡妞都麻烦,妞儿躺我肚子上咯得慌。我得去找家纹身店给它整整,你说我文个象棋棋盘怎么样?以后双飞的时候,妞儿能在我肚子上下棋。”

    “我觉得你直接涂黑算了,然后打几个钻石的肚钉,就说文了个夜空,这样比较有诗意。”我道。

    “好主意,还是三爷有文化,胖子我书读的少就是吃亏。”胖子说道,便看了看帐篷外面,“我的事儿,你们没人告诉那丫头吧?”

    “没说你还要下去,不过她知道你回来了,很开心。不过告诉她又如何,她又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你比我小不了几岁,老牛吃嫩草也要有个限度。”

    外面传来云彩的声音,胖子摸了把脸上的胡渣,偷偷看了一眼就道:“老子连别人祖坟都敢挖,小妞不敢泡?我告诉你,老子这一次还真准备真爱了,谁也别拦,没人比我能给她幸福。”

    “你能给她什么幸福。”我失笑道,“以后熬猪油不用去菜市场吗?”

    “老子有臂弯啊。”胖子道,“老子能养活人。”

    我被他说得心中就郁闷,他似乎完全认不出我,我也没想好是否现在就暴露身份,因为毕竟我心里对于整个局势是没有底的,不知道暴露了会不会带来什么我想不到的变故。

    于是不和他扯淡,问道:“你身体恢复了没有?”

    “不就十几天没睡吗?”胖子道,“睡一觉早就没事了,我是壮年才俊,和你们一样是吃过苦的,受点累不算什么。”说着就道,“而且你们没我也不行,所以你如果要劝我留下,还是省了,我在这里待着非急死不可,你知道我的脾气。”

    我点头,他就道:“里面那东西倒不足为惧,但是那楼他妈太邪门了。不怕慢,就怕冒进,东西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我们上一次就是吃了轻装的亏。”

    这话他已经说过一遍了,我点头,他又指了指另一边裘德考营地的方向,让我靠近点,我靠近他就对我耳语:“三爷,你把那叫皮包的小子叫过来,鬼佬那边,我们得搞几把枪来,得要你帮忙。”

    我道:“我觉得,尽量不要去和他们发生关系,这批都是亡命之徒。”

    “能有我们亡命吗?”胖子呸了一口,“这话肯定是小花那小子说的,三爷,您可别听那小子的,那小子是文帮唱戏的,当然不喜欢打打杀杀,你们传统家族有手艺胆子大,我可不是。我和你说,没枪就罢了,要是有枪,老子就是卖屁股也得去弄几把。那叫信心百倍。”

    我知道胖子很多想法基本上都是对的,就问他道:“你准备怎么办?”

    胖子穿上衣服,抹了把脸就道:“您别管,把那人叫过来给我指挥就行了。”

    再次看到胖子时,我看到他已经在擦枪了,皮包鼻青脸肿地在那里数子弹,一边数还一边有点哽咽。我心说我靠胖子到底干了什么,但是也不敢多问。估计皮包是被胖子什么损招忽悠了。

    弄来的枪是我见过但是叫不出名字的枪,胖子说,这是乌兹,是一种微型冲锋枪,人送绰号“小叮当”。

    我拿来掂量了一下,非常重,这枪我见过,就是《真实的谎言》里施瓦辛格老婆用的那枪,问道:“为什么叫小叮当?”“因为这枪打起来,枪口跳得很厉害,就像小叮当一样。”

    我心说小叮当什么时候跳得很厉害了?一想,胖子和我们生活的年代不同,我记忆里似乎有一本国产的木偶片叫做小叮当,那里面的木偶确实老是跳,不过如此说来,这外号应该是胖子本人取的了。

    擦完枪,胖子把子弹压进子弹匣就道:“我真没想到他们能搞到这东西,现在的黑市还真他妈的靠谱,这东西他娘的最适合近身战,特别适合在狭小的空间里,杀伤力很大。就是没搞到多少子弹。”

    “就一把?”我道。他立即甩给我一个东西,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把很奇怪的,好像被加工过的手枪。

    “伯莱塔,意大利枪。”胖子道,“不过好像被他们加工过了,轻了很多,如何,三爷若不嫌弃,也拿一把防身?”

    我看胖子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好像有什么隐瞒的事情,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不过我是三爷,没法像吴邪那样直接逼他说出来,只得作罢,掂量了一下枪,果然很轻。胖子甩给我一条毛巾,让我包上。“装起来,别让人看到,他们正找呢。”

    我用毛巾包住枪,几年前刚看到枪还很惊奇的,现在就好像看到老朋友一样。我揣好了,胖子就咔嚓一声拉上了枪栓,然后再解开,也塞进自己的包里,道:“这下子老子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然后将这个包就抱在手里,亲了一口。

    我看着胖子的眼睛,越发发现他说这话时,眼中很严肃,不由得心中一沉,他那种“有所隐瞒”的态度和决绝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希望他所隐瞒的那个消息,和以前那些一样不靠谱和无伤大雅。

    我还想和他聊点别的,特别是聊一下他在隧道中经历的细节,忽然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从帐篷外传了过来,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胖子比我反应快,立即要出去,四周的人全听见了,都看向声音出来的方向,就听一连串枪声从裘德考的营地方向传了过来。

    我看向胖子:“你干的?”

    “当然不是,胖爷偷枪又不是偷袭。”

    “走!去看看。”皮包好动,已经冲了出去。

    我看着那边情况不对,跑出帐篷,打手势让其他人收拾东西,把需要的东西全部往丛里撤,然后猫腰和胖子一起往那边摸去。

    还没走到,那边几乎是打仗一样,到处是枪声,黑夜中子弹的曳光就和战场一样。

    “什么情况?”胖子骂道,“不会是解放军围剿吧?”

    皮包道:“胖哥,你看,子弹不是对射,只有射击,没有还击,都在毫无目的地——”

    “不是毫无目的。”胖子道,“胖爷我十岁摸枪,这些枪都在短打。那边有东西在袭击他们。”

    “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是从河里来的。”我说道,指了指树上,那树上有一个狙击手,现在所有的子弹都往河里,一秒打一发。

    胖子拉上枪栓就往湖边靠去,我跟过去,他极目眺望,但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刚想过去,我们身后自己的营地里,忽然也传来了惊叫的声音。

    我们立刻回身,三步并作一步,一下就看到从我们营地边的湖水里,浮出了好几只猞猁,猛地就往岸上扑过来。

    胖子抬头就是一梭子,直接把一只猞猁打回到湖水里。

    我冲过去,从篝火中举出一根柴火,往哑姐和秀秀两个惊叫的地方甩去。

    一只猞猁被柴火逼退,我靠过去护住她们,两个都立刻抓住了我的手,我没法用枪,只得挣脱出来,让她们互相靠着。

    胖子用小叮当显然很顺手,两下打飞掉两只。这种枪在这种战斗中真的是杀手利器。

    秀秀和哑姐吓得够呛,两个人互相勾着,我把她们挡在身后,胖子和皮包也围了过来,转瞬之间,水里又冲出来两三只,胖子喊了一声:“三角防御!”

    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压住哑姐,反手朝一只连开了三枪,那货的敏捷我早就领教过了,三枪在它的腾挪中一枪也没打中,三枪之后几乎就到了眼前。我此时倒也真的不惧,多年的锻炼没让我枪法长进,心智倒是麻木了不少,便用手去挡。

    刹那间,我身后一空,却见哑姐已经挡到了我前面,我心中一惊,心说不用这么无产阶级大无畏吧,好在身边的胖子一下抓起了我的手,从下往上一甩大叫:“打!”

    我的子弹一下从哑姐的腋下打出,几乎就在猞猁咬中她脖子的前一刻钟,猞猁直接翻了出去,落地就往林子里跑。

    我抬手要射,胖子一下按住我的扳机:“三爷,阿弥陀佛。”

    刚说完,忽然鬼佬营地的方向,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不知道什么东西爆炸了。

    第二十四章神秘物体的偷袭

    那爆炸极其恐怖,一朵很大的火红云就喷向空中,爆炸的火焰很高,很多东西直接被抛到了空中,带着火星落到四周。

    “汽油,发电机被炸掉了。”胖子道,“这下他们惨了。”

    “怎么会爆炸?”皮包拿着铁锹,“这些大猫不可能把发电机咬到爆炸啊。”

    话音刚落,那边又是一下爆炸,这一次的声势略小,但还是把鬼佬炸的人仰马翻。

    胖子脸色苍白,一下看向另一个方向,那是鬼佬营地左边的森林里:“不对,刚才那是——”

    “那是什么?”

    “不可能啊,那是迫击炮的声音。”胖子道。

    “迫击炮?”我惊讶道,“有人在用迫击炮轰他们?”难道真的是军队来了?不可能啊,即使是一支使用冲锋枪的部队,对付我们这些人也只需要用枪就行了,用迫击炮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

    胖子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还是支起耳朵去听,希望能听到下一声动静。

    我看着裘德考那边,却没有再发生爆炸,那边的攻击似乎也结束了,除了爆炸的火坑,其他地方一片寂静,似乎全部被炸死了。

    胖子听着,忽然就骂了起来,转头看向身后的篝火,大吼:“皮包,把篝火灭了!”

    还未说完,黑暗中的林子里冒了一小点火光,随着一声小炮声,胖子立即大吼:“趴地上!”

    我拉着哑姐和秀秀一把趴到河滩上,身后就爆炸了,我的耳朵嗡的一声,身体被震起来好几尺,一股滚烫的气流直接从我的脚底直接裹上来。整个石滩炸得碎石头下雨一样落下。

    等石头全部落完了,胖子大骂了一声,回头一看,我们的篝火被炸没了,四周只有到处零星的炭火。

    “游击队的打法,用野兽先把人赶到篝火边上,然后用迫击炮精确打击篝火。”胖子道。

    “你连这个都懂?”我问道。

    胖子道:“三爷,你不会分析嘛,你怎么变得和你侄子一样,这战术用眼睛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暗骂,他就继续道:“不过对方只有一个人。”

    “何以见得?”秀秀一脸灰地问。

    “我们还活着,就足够说明,这种战术,如果有人在迫击炮开炮前狙击我们,我们死定了。只是这个人是个高手,这几炮打得天衣无缝,这人对距离感有极强的直觉。我们千万不能露头,否则还得挨炮。”

    “那就摸黑过去。”皮包道。

    我摇头:“鬼佬那边肯定和我们情况一样,他们也会摸黑过去,我们如果遇上了会有误伤,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刚说完,忽然前方的林子里,又是一道火光和闷炮声。

    我们所有人都条件反射低头,心说我靠,还要炸哪里?就听到轻微的空中呼啸,竟然是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难道同样的位置他还要补一炮?我心中大骂,这一下爆炸,却不是在我们身边,而是在我们大概几百米外地森林里。

    隔得还远,冲击不强烈,但是那边立即就烧了起来。

    我和胖子看向那边,胖子就问我:“那里有什么?”

    我看着,几乎是瞬间,又是一颗迫击炮打了过去,落在了同一个地方。

    我立即知道对方在攻击什么地方,知道完蛋了。

    “裂缝!”我大叫,“他在炸那条裂缝!”

    “哪条?”

    “把你拉出来的那条!”我大骂着冲过去,一路冲到林子里,被灌木绊脚一口气来到山体边上,就知道彻底完蛋了,那边整个山坡都被炸塌了,裂缝已经被埋在了下面。守在裂缝边上的人,凶多吉少,很可能被压在了下面,而小花和潘子,恐怕再也不可能从这个口子出来了。

    我冲过去,尝试着去搬动那些碎石,随后而来的胖子一把把我拉回来,几乎是同时,又是一颗炮弹落到了山崖上,炸出漫天书包大的碎石雨。

    这一晚的袭击,所有人都损失惨重,我眼睁睁看着十几发炮弹准确地落在山崖上,把整条裂缝完全摧毁。

    这些炮弹都不是从同一个方向发射的,显然打炮的人一直在移动,但是他对于这里太熟悉了,这么黑的夜晚,他都能准确从各个地方打出炮弹,击中那条裂缝。

    天亮之后,我们整顿了自己后,摸去裘德考的营地,发现他们比我们更惨,死了七个,大部分还是被自己人的乱射射死的,伤的人不计其数,几乎所有人都带伤。

    猞猁是从湖面摸过来的,我和裘德考的岗哨都设在靠林子的地方,没有想到会从湖面上偷袭。之后竟然还有如此诡谲的重型武器攻击,谁都好不了。

    这些猞猁似乎是被训练出来的,攻击我们的人,竟然能够控制这些动物的举动?这些我们都没法去深入思考了,让我崩溃的是,那条缝隙竟然被堵住了,那不要说救人了,小花和潘子都回不来了。

    “怎么办?”我满脑子都是这问题,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否则我只能说:我们各回各家把。

    不能回家,我拿回一个胖子,失去一个潘子和小花,这交易不合算。我还是亏本的。

    胖子非常的沮丧,因为他刻在肚子上的画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价值,我们坐在石头上,默默地吃着还有火药味的粉,秀秀就道:“三爷,你得拿个主意。”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只有唯一一个选择了,便对他们道,“计划不变,但是我们现在只能换条路走,这里的缝隙四通八达,也许我们能找到其他入口。”

    胖子就摇头:“不可能,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回原来的路口,重新会会那不可思议的走廊。”

    只能去原来的路口了,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比在这里挖石头要节约时间。

    第二十五章没有选择

    胖子又去裘德考的营地顺了两支步枪过来,我也不琢磨了,它带路,我们大家立即出发。

    从山上翻过去,要比从地下下去耗时很多。好在胖子走过一遍,知道很多门道,他一路带路,几乎连话都不讲,我甚至没有机会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胖子,不由得心中更加不安,胖子的这种赶路方式,似乎心中非常焦急,难道他真的有什么隐瞒?

    我不敢问,只得一路闷头前进,翻过湖对面的山脊,就是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胖子带我们往山下走去,说是有近路,我们翻山而下,下到山谷,胖子往山谷的草丛里一跳,一下人竟然被草吞没了。

    我没想到草竟然这么茂密,觉得不可能,也学胖子一跳,就一下穿草而过,打滚翻下去,下面竟然是一条暗道。

    “小哥发现的,牛逼吧。这是一条古暗道,在山谷的上头用巨木架出一道木道,年代太久了,都被草盖住了,本来在上面走更方便,但是草太茂密了,反而下面的草找不到阳光,比较好走,而且比较平坦,尽头就是入口附近。”

    阳光从上面的一些缝隙照下来,里面并不算暗,能看到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说好走其实也不好走,但总比挂在悬崖峭壁上好。

    “从这里往里走十几里,我做了记号,再上去,就离入口处那棵大树不远了。”胖子道,“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再往前很潮湿,休息完之后,到入口的地方我们就不停了。”

    所有人纷纷坐下,胖子就对我挤了挤眼睛,“三爷,借一步说话。”

    我跟胖子往里走了一段,来到一块大石头横卧的地方,两个翻过去,他就蹲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吗,也蹲下,他一下就来扯我的脸,扯了几下,疼得我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干吗?”我骂道。

    “天真,你原来脸挺好看啊,何必整得和你那三叔一样。”胖子就轻声道。

    我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你那锉样,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胖子道,“你以为你和我说话时我真迷糊?老子心如闪电,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早不说,我都找不到机会和你说。”我道。

    “我靠,你不和我说,我又不知道你什么计划,当然不敢不配合你,而且你不知道,你那医生,对你三叔有意思吧,照顾我的时候简直就把我当树洞先生了,没事就对着我说,老子在那里半睡半醒,被她烦死了。”胖子看了看那边,“你知道她说的啥吗?你妈太肉麻了,老子算是酸溜溜界一把翘楚了,她对你三叔的爱恋,我牙都酸没了,要不是我真的太累了,听着还能睡着,我非先掐死她不可。”

    我听着心头一下有点放松,刚想说话他就摆手让我别说了:“多说无益,你知道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我问你一件事,你得回答我。”

    “什么?”

    “那个花儿爷,你信得过吗?”

    我心说他问这个干什么,便点头:“他帮我很多,我觉得他信得过。”

    “你查过他的底细吗,他真是你发小吗?”

    “这我肯定,怎么了?”

    “你见过老九门的老照片吗?”

    我摇头,这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便道:“你直说,到底有什么蹊跷。”

    胖子顿了顿,才道:“没事,也许我多疑了。我就是觉得这人给你出这种主意,不太可靠。”

    我看胖子的样子不像说谎,就道“但是当时确实也没有办法,否则我也不可能来救你。”

    “有些困难,未必是别人说得那么难。”胖子道,随便摆手,“不过还是要谢谢他,此事当我没问过。我们没工夫考虑太多了,先把事情整利索再说吧。”

    我想起我自己的担忧,就问道:“闷油瓶他们的情况,你没骗我吧,我总觉得你没说实话。”

    胖子拍了拍我就道,“胖爷我要害你早害了,何必等到今天。”

    这倒是真话,不过胖子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道“你不害我,不代表你不会耍诈。”

    “天真,你不懂。”胖子就指了指身后,“你信任所有人,见人就掏心掏肺,我和你不一样,这后面的人,我一个也不信任。”

    “这和信任不信任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胖子就道,“我在那镜子里看到的东西,可比和你们说的多得多,但是这些,我没法讲,你得找机会和我独处时间长点儿。”

    我看了看身后,就发现皮包和哑姐都看着这边,似乎有些好奇。

    “看到没?”胖子道,“这里的人谁都不信任谁,都看着对方呢。”

    我被胖子说得不舒服起来,胖子继续道“本来我还不想拆穿你,不过,咱们走的是这条路,不是爬裂缝,我必须提醒你,从进入到这座山开始,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奇怪。”

    “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这里,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情。”胖子正色道,“这座张家古楼的妖气,影响着很多东西,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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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5:58: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不能认为奇怪的事

    胖子说完就起身走了回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什么,显得和我谈得不愉快的样子,我只得配合地做一些无奈的表情。

    一路回去,就见他们在聊天,秀秀等我坐下,就轻声问我胖子和我聊什么。

    我道稍后说,不方便,把她打发过去。看皮包的眼神也有些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问他们在聊什么。

    秀秀知道我的用意,立即就道,“我们在聊老九门的事,听说军队在长沙的时候,部队里什么地方的人都有,还有各地流窜的难民。当时很多京城中的达官贵人都能唱几句京戏,所以军队在新中国成立后进京,没有一路花鼓唱到底。陈年旧事都是聊天时说起的,不过幸亏二爷家后来衰败了,否则现在这种时代,他们不知道该扮成什么。现在人心疏离,外人防的少了,自己人反而成了心头大患。”

    秀秀说得是自己的两个哥哥,一路上听秀秀说来,这两个人算是北京的名流公子,却不是特别的出色,对于霍老太赏识小花,早就心存不满,皮包似乎有点喜欢秀秀,秀秀一说话,他的注意力就转了过去。

    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可能从小就一直在积累,我没法插话,就让她多说点。

    胖子坐下往火里丢上几捆树枝道,“这种《金粉世家》《啼笑因缘》里的桥段老子没什么兴趣,有没有老九门里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风流韵事讲讲。听说你们二爷守寡之后颇风流,流连烟花之地,其中有一个相好白的和瓷器精似的,手上画上青花瓷的花纹,人称‘小青花’,有没有这事儿?”

    “小青花现在还在,你要不要去看看,现在在养老院。”秀秀道,“画上青花瓷纹,还和青花瓷娃娃一样,就是被打裂了的那种。”

    我喝了口茶就道,“先人故人,你积点口德吧,旧社会的女人大多身世可怜,这小青花,未必是她愿意当的。”

    皮包不很认同,但是也不愿意接话头了,就对胖子道“你想听荤料,我们这种人怎么讲得出来,不如你说几个。”

    “胡说,我答应了云彩,如今要做正派人,你们这么低级趣味活该都处不到对象。”胖子转身把帽子盖在脸上,说道,“时候不早了,胖爷我缺觉先睡了,你们继续铿锵三人行。”

    我看了看月亮,这儿的地势太特别了,顶上的横木挡住了大部分月光,只透下一道道暗淡的白斑,如果不是头上的一段横木朽坏掉进了深沟内,这里恐怕一丝月光也透不进来。

    这一条秘沟并不是当年张家古楼建造者盖起来的,而是古瑶民在岭南古国拾起的遗存,显然,这片深山在很久以前就有很多神秘的活动,只是不知道古瑶民在山中建立这道秘沟的目的是什么,和张家古楼选择这里有没有必然关系。

    几个人都想眯一会儿,就都分头靠下,我刚想闭眼,忽然就见胖子一下又坐了起来,去水塘小便。我心说破事儿真多,于是也拿帽子翻下来盖上脸,很多就沉沉睡去,计划在一个小时候醒来。

    在这里我已经形成了很精确的生物钟,只要睡前提醒自己只是短暂休息,我一定能准时醒来。果然,过了一会儿,我就醒了。我的脸上盖着帽子,里面散发着洗发水的味道,广西这一带水源丰富,我十分庆幸在野外还能闻到这种城市里的味道。

    我吹了口气,心里想着以前去鲁王宫和去云顶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我都属于破坏队伍士气的分子,永远都要被潘子踢才能醒来。

    如今我却没有赖床的权利,我是三爷了,其他人都看着我呢,我迅速把帽子一抓就像翻身起来,这一抓之下,却发现盖在脸上的帽子成了一团湿漉漉的东西,还很油腻。

    我一惊,立即拍开那东西坐起来,立刻发现不对,篝火照亮的整个区域里,靠近地沟边缘的部分,有水滴落下来,我以为是下雨了,但是抬头就发现水不是从头上滴落的,而是从石头上溅落下来的。

    我正坐在沟边的一块石头边,四周的藤蔓已经全部砍完了,水是顺着上头的沟壁滴下来的,拍在石头上溅起了水珠。四周好些人都已经被浇醒了,几个人遮着脑袋跑出水溅的区域,嘴里冒着“怎么回事”一类的话,胖子立即做了一个别出声的动作,让全部的人闭了嘴。

    我们都看着他,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就看他闻了闻被溅满水的身上,我跟着闻了一下我的帽子,一股尿骚味儿立刻让我恶心到了极点。

    是尿,有人在我们头顶小便。

    “你妈!”皮包轻声大骂,恶心得只吐口水,显然尿呛到嘴里去了。

    胖子继续让我们别说话,所有人都恶心得不知所措,只有胖子迎了上去,开始爬沟边的石头。我不知道他想干吗,也咬着牙跟了上去。我抓着藤蔓一直爬到顶上的横木底下,一下就听到上头有人说话,一听就是英语,我立即明白,那是裘德考的队伍。

    还有些尿流了下来,滴在胖子脸上他也不管,他听不懂上面在讲什么,就做手势让我听。

    我忍住剧烈的恶心侧耳听去,上面肯定有不少人,显然他们身在高处,完全没有发现沟下还长着一层横木,横木下面还有那么隐秘的通道。

    而裘德考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听不清老外们具体的对话,只能对胖子摇头,胖子要我的手机,要我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这时,我听到一个中国人的声音,他说了句:“快出发,没时间休息。”接着有人翻译成了英文。

    我听得那声音一愣,这声音很熟悉,再想听几句,上面的人发出一片动身的声音。

    我和胖子翻下去,胖子吐了几口口水,听声音远去了,才道:“妈的老外火气大,尿骚也太重了。丫头快来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

    我想到那中国人的声音也被录下来了,马上凑过去,但是看秀秀完全没理会,只是把衣服解开,到水塘边去洗漱。

    “哎呀,丫头,先别洗,那潭子我也尿过,洗了不还一样?”胖子道。

    秀秀和边上也在一起洗得皮包愣了一下,皮包立即跳起来:“哪个你没尿过?”

    “都尿过,昨晚无聊,我每个潭都尿了几下。”胖子道,“先别洗,来听听录音。”

    “我不干!”秀秀道,“我宁可死也受不了这味儿。”

    我也闻着无比难受,胖子没办法,只好指向远处一个水潭“那个是干净的。”

    我们马上过去,把头发和衣服都洗了,洗了一遍又一遍,知道尿味儿淡到闻不出才罢休。

    “死人都不怕怕尿?我告诉你们,根据科学研究,尸体腐烂的东西绝对比尿脏,尿喝下去都没事。”胖子道。

    秀秀用她的头盔从水潭里兜起一帽子水:“那你喝!”

    “喝下去没事,不代表就好喝啊。”胖子说道,“快点弄完,咱们不能被他们赶上。”

    “放心吧,他们在上头走山路,根本不可能赶上我们。这一队人一定是我们在巴乃之前就出发了,已经在山里走了几天,被我们赶上了。”

    “他们说,新找的向导是怎么回事?”胖子道“那儿怎么会有向导?”

    我摇头,一直想着我刚才听到的那句地方话,那个说话的人是谁?为什么我听着那么熟悉?

    胖子看着我有些心思,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一说,他却没有印象。显然是他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秀秀道,“不管怎么说,裘德考在我们来到之前又派出了队伍,我听他对三爷的说辞不同,显然他对我们有所隐瞒。”

    以裘德考的性格,他继续派出队伍探险,肯定不是乱来,一定是有了新的信息,那个新的向导也许是关键。

    “可是,那咱们怎么办?不理他们继续走吗?”

    胖子想了想看向我,我对于那声音太忌讳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中涌动,我对胖子道:“我们得爬上去看看。”

    用砍刀劈开腐蚀最严重的一根横木,我和胖子爬了出去,外面是一片月光。这里没有大树,我顺着斜坡一路缓缓地爬,就听到人的声音顺着风传来。队伍在连夜前进,已经走开了一定的距离,但坡上特别难走,他们并没走出多远,我能看到前面的火光。

    我和胖子快步追了几步,胖子一把拉住我,进到草丛里对我摇头,我看他指的地方,却见前方的高处有火星点,有人在那里。

    “哨兵!不能再跟进了。”胖子说着递给我一只瞄准镜。

    “你哪儿弄来的?”

    “枪上拆下来的。”胖子道。

    我拿起来朝前面的队伍看去,一群老外正在上灌木坡。他们没有用手电,而是用的火把,在没有路的山上,手电太容易迷路了。

    人数大概是十五人左右,老外在我看来都长得一样,我也没法认出是不是岸边的那一批,我移动望远镜,去找那个向导。

    很快我发现了一个中国人,他背对着我,正和另一个老外在聊天,我一看到他的背影就打个激灵,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传了过来。

    接着,那个人忽然转过头来,往后看了看,他的脸短短地闪了一下。

    我当时就一愣,接着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浑身毛孔都炸了起来,因为,在当时那一刹,我忽然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看到那张脸。

    那是我的脸。

    我看到了我自己。我看到了一个吴邪。

    第二十七章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胖子在身边,我肯定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当我仔细再看去时,那人却已经走远,在人群中找不出来了。

    可能是我动作太大,胖子把我往灌木丛里按了按。我把望远镜递给了他,他也抬头去看。

    我此时心中奇怪,但刚才一刹那的内心发毛之后,却出奇的平静。

    这不是胸有成竹的平静,而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平静,有一瞬间的恍惚,我想不起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那情景诡异得似乎不应该被记下来。

    这家伙是谁?

    一个人,能真正对自己的脸了解多少?这是一个疑问,我们在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自己的脸,是否是一个完整的印象?因为别人对我们脸的印象是立体的,而我的眼睛通过镜子,能看到脸的弧度是有限的。那真的是我的脸吗?我还不敢肯定。

    我心中很镇定,一直等着胖子的观察结果。胖子再次看完,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他趴下来道:“中国人好像不多,但黑得实在看不清楚。你到底想干吗?”

    “我觉得那队伍里有熟人。”我道,不管是刚才的声音,还是我看到的脸,这句话都不会错。

    “你有熟人?胖爷我有熟人也就罢了,你要有熟人这还真有点惊竦。”胖子道,“你家门口卖茶叶蛋的在里面?”

    “没工夫和你扯皮,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我轻声问他。他摇头,“这支队伍人不多,但配置一应俱全,典型的老美作风,什么都靠装备。他们走的方向不对,是往回走的。他们是从山里出来的队伍,应该是回营地区,和我们没什么冲突。”

    “你确定吗?”我问道,“何以见得?”

    “确定,从他们离开的方向,往西走就是一条小溪,顺着小溪一直走,下几个断崖就能到村子里。裘德考在那边设置了绳索,有时间的话,走那条路风景很好。而且你看他们的包裹都已经瘪掉了,补给都没了,肯定是回村子的队伍。裘德考没骗我们,他肯定不会派新的队伍下去了。”

    我点点头,心中就开始犹豫了,看来胖子确实没看到队伍中的“我”,难道是我看错了?还是胖子错过了看到的机会?是不是需要再跟上去确认一下?如果我没看错呢?那整件事就他娘的开始朝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了。

    “天真,你怎么回事?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这样魂不守舍的?”胖子问道。

    “你有没有看到……看到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我问他。

    胖子看了看我,“你是指,和你现在很像,还是和你以前很像?”

    我把看到的情况和她一说,他皱起了眉头:“天真,你一路过来有没有磕到脑子?”

    我有点怒了:“我操,咱们在一起多久了?你还怀疑我的判断力。”

    “就是因为和你待久了才不信任你的判断力,胖爷我又不是没吃过苦头。”胖子说道,“你丫肯定看错了,回去吧。”

    我本来就有点犹豫,给胖子这么一说,一口气上来,我还非得上去验证验证才罢休。正在和我们扯皮时,身后忽然有一阵穿过灌木的声音,回头一看,皮包也爬了起来,“三爷,老大,我也来了。”

    “你来干什么?”胖子问,“别来添乱,我和你三爷正二人世界呢。”

    “我来找你们学习提高的,您不是说要我多跟着您混吗?”

    我问胖子:“这小子什么时候拜你做老大了?”

    “人格魅力。”胖子道,对皮包呸了一口,“滚,别多事,这儿的事你学了没用。”

    皮包才道:“其实是秀姐怕你们人手不够,让我上来帮你们。”

    胖子看了我一眼,似乎眼神里有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对我道:“他来了。我倒是赞成咱们再跟上去看一眼了。”

    “为何?多了一个又没改变什么。”

    “三爷,下地你行,要论跟踪,论偷鸡摸狗,胖爷我才是正宗,我年轻的时候追一只鸡爬十几个狗洞都从不带喘气的,这种林子里想不让人发现,您得听我安排。”

    我心说三叔小时候也是一个顽劣之辈,这种事情未必比你差,不过我确实不行。而且就胖子这身材还能钻狗洞,他待的那地方狗得有多大?但这种吐槽是吴邪的吐槽,我现在戴着三叔的人皮面具,三叔在这种场合、小辈面前不可能这么没心没肺,于是我便忍住了没说。

    胖子说完对皮包道:“你从左边跟上去,小心上面放哨的。”然后转头对我。“三爷年纪大了,跟着我吧。”

    我排队胖子点头。胖子指了一个方向,三个人就开始埋头在半人高的灌木中慢慢地前进。

    皮包和我们分开,我还想向胖子再问得清楚一点,胖子这时候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放慢了动作。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但知道胖子的想法总是有意义的。于是我跟着他的节奏,慢慢缩在后面,就看着皮包慢慢把我们都落下了,跑到了最前头。

    “什么来帮忙的?肯定是那臭丫头派上来监视我们的。”胖子轻声嘀咕了一句,“也罢,让你看看胖爷我的手段。”

    我知道胖子不信任小花他们,此时也不想多纠缠,就没说话。

    林子里的灌木非常茂盛,我身上的尿味吸引了很多很小的虫子,我一开始还有所感觉,但看着胖子专注的表情,我也被他影响了。他所有注意力都被皮包吸引了,和刚才说笑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同时,在我的心中,也涌起了一阵疑惑。

    胖子的表情太认真了,他以往都是浮于表面的认真。而如今,我看着他的眼神,总感觉已经完全不像当年那种插科打诨中偶尔流露出来的认真。

    刚才他和我说话时,分明没那么在意。

    他的这种表情让我感觉到,他对眼前的事情十分紧张。难道,他刚才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而是看到了一些东西,但还装成没看到的样子,而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我担心?

    不可能啊,胖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性格的人?他看到我紧张应该很开心才对。

    我们跟着皮包前行,足足跟了十分钟,此时我们已被落下了十几米、胖子还是维持着那种表情,但始终不肯跟上去。

    我终于忍不住了,问胖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再这么干下去我们就跟丢了,什么都看不见。”

    胖子立即嘘了一声,把我拉近才道:“跟不是目的,看清楚才是目的。”

    我轻声道:“离这么远能看得清楚?”

    胖子刚想说话,忽然听见一声呼啸,一声警告哨刺耳地响了起来。

    皮包忽然不动了,一到火光打向皮包所在的位置。

    我和胖子立即抬头,看到前面队伍的方向一阵骚动,所有人的手电全都转了回来,射向皮包的方向。胖子吵我点点头:“好了。现在人全部都转过来了,咱们能看个清楚了。”

    我心说我靠,你是拿他当饵啊,就立即拿着瞄准镜看,之间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一点光,直直地在草丛里来回地移动,那是在树上的哨兵的激光瞄准器,不论皮包怎么在草丛里跑动,那激光点死死地咬在他身上,看样子确实是个高手。

    “这小子打洞还行,就是奴性太重不会自己观察情况,而且大场面的经验不够。这一次裘德考带来的哨兵都特别的厉害。”胖子说道,“我刚才给皮包指的那个方向,是哨兵的重点盯防方向。”

    “你这不是要害死他?”我道。

    “不会,老外很环保,枪里都是橡皮子弹,而且轻易不开枪,刚才那一枪是提醒前面的人注意同时试探皮包。目的是看是人还是野兽。如果是真子弹,当时营地被猞猁攻击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因为换子弹而耽误了最好的防守时间。”

    我看着胖子,想不到他还有这心思。胖子道:“没见过这样的胖爷吧?”

    我摇头:“你他娘的最近有点聪明过头了啊,以前没见你这么精明。”

    胖子道:“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狠过,只是这样的日子没什么意义而已。如今你身边就只有我可以信任了,我不帮你多精明点,怎么对得起咱俩的关系?”说完他指了指前面,“走!趁着皮包吸引他们注意力,我们走近点。”

    我看着可怜的皮包很快被冲上来的人围住,心中暗叹,胖子已经拉着我迅速靠了过去。

    人似乎总是这样,当有了一个焦点的时候,往往会忽视真正的危险。胖子特地选了一条迂回的路线,尽量在手电照不到的地方一点一点地前进。裘德考的大部队往一个地方收拢,皮包又到处跑,我们不用在乎发出动静,在黑暗中前进得非常快。

    等胖子拽着我让我停下来,我已经到了非常靠近他们的地方。我抬头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够跟得这么近,几乎就在他们边上了。

    “我们现在就算走出去,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异常。”胖子轻声说道,“好了,找吧,你说的人在哪里?”

    拿着望远镜,我在人群中寻找我要看的那个人,手电有一些反光,看起来有些困难,我一个个的寻找,忽然一个激灵,我看到了那个人。

    这一次我有充分的时间来观察,我看着,虽然有着手电的反光,但我还是浑身冰凉地意识到,刚才没有看错。

    我真的看到了一张和我极度相似的脸。

    第二十八章追捕吴邪

    看我停顿了下来,胖子问道:“看到了?”

    “恩,十点方向。”我说,“应该没错。这下你该相信我了。”说着我回头把望远镜递给胖子,却发现没有人来接。

    回头一看,胖子竟然不在那里。

    我愣了一下,心说我靠,刚才胖子把我拽到这个地方的,怎么忽然没了?

    我看了看后面的黑暗,黑暗中没有任何动静。“胖子?”我莫名其妙。

    我努力在黑暗中又找了一圈,确定没有之后,就用望远镜在四周寻找。但条件反射似的,我一拿起望远镜,就主动往刚才那个人的方向看去。确实是我自己的脸,我看了两遍,心中惊悚的感觉才慢慢涌上来。

    就在这时候,我一下看到,在那个吴邪身后,胖子竟然出现了。

    胖子从灌木丛里忽然站了起来,因为这个吴邪在队伍的最外延,谁也没有注意到,就看到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从后面把这个吴邪死死卡住了。

    我目瞪口呆之下,胖子已经把他拖入灌木丛里。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时间,一下我的望远镜里就什么都没了。

    我放下望远镜,完全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抓了抓头发,就觉得一阵眩晕。

    皮包最后被逮住了,我看着他被人从灌木丛里逼了出来,一脸的沮丧。不过我完全没有任何心思去担心他,用胖子的话说,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成分还不知道,先让敌人考验他一下,这小子如果那么蠢地把那条通道暴露了,其实也无伤大雅。无非是送裘德考一份大礼而已。裘德考缺的不是时间,而是如何进入那条通道,然后再活着出来的方法。

    看样子那帮老外也不想对他如何,只是很惊讶这里怎么突然出现一个人。

    我没有去看他的下场,胖子很快就扛着一个人出现在黑暗中,他让我赶快过去。我的头有两个大,我知道他扛的是什么东西,但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情节会如何发展。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是本来不想捉奸在床,但很多的朋友已经一脚把门踹开了。

    想来这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但我没有想到心情竟然是这样的。

    我跟着胖子迅速离开了,胖子没有带我回到通道里,而是远远地翻过一个山沟,一路走来,走出去起码有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其他人看到这人会怎么样,但至少我们做起事来,会很不方便。况且胖子并不信任他们。

    胖子点起了小小的篝火并用石头压住,对面的小子已经被我们用藤蔓捆得结结实实。

    这么近的距离,我仔细打量他的面孔,我发现对于确定我自己的脸,其实不如对其他的人脸那么了解。即使是这样看,我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而且,我现在也没有了用来对照的东西。不过,在这钟篝火下,这张脸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小帅。

    胖子的脸色铁青。看着这小子,我问他:“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

    “他当时站的位置,太适合偷袭了,简直就在召唤胖爷我去偷袭他。我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他只要再往前几步,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我直接拿下。”胖子道,“好在这小子,和你一样没什么体力。不过,这么看着还真是像,如果不是我先和你相认,这小子的出现肯定会把咱们都害死。现在我都有点开始怀疑了。”

    我看着对方,问他道:“你到底是谁?”

    对方看着我,没有说话,脸色一片镇定。但我还是发现,他对于我的出现,有一种掩饰得非常好的惊讶。

    “你到底是谁?”我又问了一遍,他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说话。

    我心中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虽然这小子长得不错但那种表情看上去就令人不爽。我从不知道自己长了那么一副看上去很欠揍的脸。

    难怪之前一直那么不顺,如果事情顺利了,我回去一定得整整脸上的风水。

    “你这么问是没用的。”胖子道,“能扮成这个样子,说明对吴邪很了解,那肯定认识你我,我们问他是谁,他知道自己也暴露了,不会再说什么了,现在要让他吃点苦头才行。你让开,我来把他的手指一个一个砸烂。”说着胖子就捡起一块石头,同时就想去撕他的面具。

    我知道胖子不是虚张声势,他要做还真做得出来,可对方还是没有反应。我一来不想胖子伤人,毕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二来我觉得,我的出现可能是他意料不到的,胖子来威吓不如我来威吓有效果,于是就阻止了胖子。我站起来从边上拿起一块石头,就朝他走了过去。

    我肯定不会下手,纯粹是想吓唬他,但果然比胖子有效果,这小子立即就把头抬了起来,我到他面前站住。

    “你要是打下去,你一定会后悔的。”那小子忽然说道。

    他的声音和我的声音十分相似。

    不过我一下听出了破绽,这声音虽然很相似,但他说话的语调,和我仍有一些区别。

    我这就有眉目了。很多人都知道自己有一些说话的节奏。我停住了手,“为什么?”

    “因为我确实是你的侄子。”他说道

    我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一声冷笑几乎是毫无察觉的条件反射,是发自我内心的冷笑。这是一个人听到一个确定的谎言之后的正常反应。

    我不知道这个冷笑在我三叔的脸上是什么样的效果,不过那人的身子往后缩了一缩。

    但他还是一脸的木然和镇定。我心中一动,这家伙的身体和脸并不同步,很有可能也戴着一张面具。不过,这一张的手艺似乎不怎么样,不能准确地把脸部的动作表现到面具之外。也许他真实的脸已经被我吓得屁滚尿流了。

    想到这个我就有一股快感,看来我确实有非常深的自虐情结,我心中自嘲。说着我把他一脚踢翻在地,他死命的翻身把自己被反绑着的双手压到身下。

    “这么想保住自己的手指,就说实话。”胖子在一边说道,“你肯定调查过,知道三爷的脾气。”

    那人看着我,我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也不说话。我知道说话反而让他有喘息和思考的机会,就继续压上去。

    他一路退到一颗树边,后面就是灌木了,他再也退不下去了,立即到:“我真的是吴邪,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认为我是假的,你们最好拿出证据来。”

    我心说证据就是才我是吴邪。胖子上去道:“证据是吧,给你证据。”说着胖子去撕他的脸,撕了半天,竟然没有撕下来。

    “奇了,这脸他娘像是真的。”胖子道

    我不懂技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上去撕了几下,发现这张脸竟然好像真的一样。

    我心中一个激灵,就看到胖子一下用怀疑的表情看着我,“妈的,难道……”

    “别乱猜。”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们不知道窍门而已,你别乱猜。”

    胖子又撕了几下那个吴邪的脸,神情彻底转为怀疑了,他看着我,手不由自主地去按自己的枪了。我心中涌起一股极为可怕的感觉,这种不信任感一下让我有些窒息。

    第二十九章真假难辨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钟场面,从进入这个破局开始,从来没有出现过同伴不信任我这样的事情。

    一路过来,我一直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如今也终于轮到我被怀疑了吗?

    不。这绝对不可以,如果我的同伴不再信任我,那我在这个谜团里所有能够依靠的都没了。我立即对胖子道:“问问题,不要被他蛊惑了,如果你有任何的不信任,问我问题。”

    胖子看着我,又看着另一个吴邪,我就说:“让他先回答,真假立现。”

    胖子抓着枪的手慢慢就缓了下来,他走到我面前道:“不用,胖爷我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我们继续。”说着他来到那家伙面前,“我问你一个问题,咱们默契一点,要你回答不出来,你就乖乖说实话。怎么样?”

    那人看着我和胖子,忽然就摇头,“不用了,你们是对的。不用浪费时间。”

    胖子朝我咧嘴一下,那人忽然道:“你让这个胖子走,我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胖子失笑,骂道:“怂仔,胖爷我还以为你能扮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个狠角色,这么快就怂了。”

    那家伙就笑,“我不是不能忍,我是觉得不值得,因为我是站在三爷这一边的。不过,我只能和三爷说,如果你在我一定不会说,不信你可以试试逼供。如果你们把我弄死了,等你们知道了真相,你们一定会后悔。”

    我看了胖子一眼,胖子还想骂他,我觉得太浪费时间了,就对胖子做了个手势,还是让他回避一下,早点知道真相是真,胖子才悻悻地朝林子里走去。

    我转向“吴邪”,“别忽悠我,你拖延时间没什么意义。”

    他看着胖子走远,道,“小三爷,我没那么简单,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愣了一下,就看着“我自己”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气氛一下就不一样了。

    我没有回答,在那里琢磨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迹象,在讹我,还是确实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过我只沉默了一会儿,他道:“你不用想了,长久的思考已经说明了问题,何况我是真的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把手里的石头扔掉,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人看着胖子慢慢离开,蹲到一边的灌木里,才开口说道:“小三爷,我是花儿爷的人。”

    “小花?”

    他点头,“小三爷,你记得另一个戴着三爷的面具,在背后去掏王八邱老窝的人吗?那个人就是我。”

    “哦。”我想了起来,确实在长沙的事件当中,起决定作用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一个我没有见过的人,小花的伙计。小花说,他在做整个局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有把宝押在我的身上。

    “花儿爷的整个计划,我全部参与了。”他道,“您可能对我印象不深,其实咱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咱们在很大程度上,算是老朋友了。”对方说着,语气出奇的镇定,“我以前,在三爷的盘口里也干过,每次去您铺子里盘货的,都是我,不过您一般不正脸瞧人,所以对我印象不深,您家的伙计王盟,是我很好的朋友。”

    我心中听得有些阴恻恻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太妥当。他继续说道:“而我之所以被这么安排,就是为了好好地观察你。”

    “我不理解。”我摇头,“我绝对信任小花,你不用挑拨我们两个的关系,你再胡说我就抽死你。”

    “我明白您很难相信,但花儿爷这么设计,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小三爷,很多事情,都是上辈子传下来的。”那家伙笑笑,竟然和我的笑无比的相似。

    和一个和自己长得那么像的人斗智真是一件万分诡异的事情,我的思维总会停顿一下。我意识到这个吴邪和我虽然长得很相似,但他绝对不是我那样容易应付的人。

    不过,我心中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起更多烦人涟漪,经历得了,我已经不会轻易相信任何话,就算小花在我面前亲口说这些事,我只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这已经是一个基本的常识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还是想他接下去会怎么说。我知道我越是冷静,越容易在他的话中发现破绽,只要发现他的破绽,我才能由此得到更多的信息。

    “花儿爷的这个位置,也不是他愿意,只不过不得不执行而已,我戴上了您的面具,比您早一步来了这里,混到了裘老板的队伍里。”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想知道目的。”

    “小三爷。裘老板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三叔这一辈子经营过来,他的目的很清楚。花儿爷不过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已。不过,我既然已经混入了裘德考的队伍,你自己就必然不能再出现了,花儿爷如果狠点儿,是可以对你下杀手的,不过说到底,花儿爷还是念公道,所以给你披了层皮就让你过来了。”

    这个人说的所以话,似乎都符合逻辑,但我发现,他在很多细节问题上,都含糊其辞。

    我也是个喜欢讹人的人,知道这样的对话,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这个人本身就喜欢宣扬城府,想让别人觉得他城府很深;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这个人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细节,为了避重就轻,故意使用了这样的说话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没人还有心思装老千,这又不是泡妞。

    他在胡说,我心中做了判断。

    他说完之后,我静静地看着他,问道:“我说了,我问的是:目的是什么?”

    他看着我,并没有因为我的逼问而慌乱,肢体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惬意,但显然他有点难以接话,静了半晌,他说道:“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再不回答,我就让胖子回来了,我说了,拖延时间没有意义。我不想和你聊这些,我只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你之前说的全部都是胡说。”我道,“最后一次机会。”

    他低头笑了笑,道:“好吧,那我说实话。”说着,他看了看他的左裤袋。“我的手机在我裤兜里,你拿出来,能看到里面的短信,看完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今我怎么说都没用,你用自己的眼睛看吧。”

    我看了看他的裤兜,心说也有道理,就走了过去伸手摸,可我一摸之下,却发现他的裤兜是空的。

    我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朝我一笑,瞬间他反绑在身后的手已经脱开了绳子,一下捏住了我的脖子,同时双脚一下钩住我的脚,一钩之下,我的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他的身上,他一翻身就把我死死压在地上。

    我的喉咙被他死死压住,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冷冷的看着我,酷似我的脸让我心中狂叫,这他娘到底是什么事情,我难道要被自己掐死了?

    “真被你说对了,我确实都在胡说。你虽然比以前长进了不少,不过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对方道,说着哪期边上我刚才扔掉的那块石头,对着我的脑门狠狠的敲了一下。

    我连疼都没有感觉到,就只觉一阵眩晕。接着,我明显感觉到又是一下。

    “只有一句话我没有说谎,我确实是站在你三叔这一边的。”他继续说道,“可惜,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去阴曹地府的路上,猜猜我到底是谁。”

    第三下又砸了下来。我一下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章孤立无援

    是冰冷的溪水把我冲醒的,我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两块满是青苔的石头中间,背后是一个小断崖,雨水聚成的小溪从断崖上流下来,直接冲到我的脸上。

    溪水非常冷,我的手脚几乎全麻了,这样昏迷后醒来,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我知道一切都会在几分钟之内好转,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努力尝试活动手脚,身体慢慢开始有了反应,然后努力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

    天已经亮了,四周雾气弥漫,这是哪里?

    我爬起来,努力揉搓着身子,好让血液循环加剧,慢慢我就暖和了起来。我的思维随之清晰起来,发现四周有些不对劲,这里的植被完全不是我被打晕前的样子。

    妈的,昨天那个王八蛋,我心中狂骂,但没有力气把心中的一股怨气吼出来。

    可惜,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去阴曹地府的路上,猜猜我到底是谁。

    我几乎是立即想起了他最后一句话,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难道这个人我还认识他?

    我脑子一片混乱,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撕掉他的面具?用刀也应该割下来。

    我想起不知道谁和我说的,要用人皮面具易容成一个人,并不是万能的。首先必须是你要易容的人,和你本来就有几分相像,我和三叔,活着说解连环,都有着血缘关系,脸型基本类似,才有可能易容得非常相似。否则,不可能易容成一个完全脸型不同的人。

    我想不出来,浑身的疼痛与寒冷也让我无法深入思考。以那人的身手来看,不是特别强劲的人,但至少身手比我要好很多。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石滩,地上全都是石头。我所处的一定是一条干掉的山间溪流,地上都是拳头大小的卵石,卵石间长满野草,因为潮湿,所有石头上全都有厚厚的青苔。

    唯一有水的地方是卵石的下面,从断崖上流下来的小股溪水渗入了卵石的下方,能听到水流的声音,但看不到水。

    我看向四周,四周的树木树干上也长满了青苔,厚厚的一层,这个地方的湿度和我被打晕的地方完全不同。

    难道我被带出了很远?

    脑袋还有一阵一阵的头疼和眩晕,我的身体确实比之前几次好了很多,这得益于我这段时间受到的各种打击。打击这东西,只要没把人打垮打死,对人总是有益的。我找了一块比较大的石头,坐下来,有点担心地去摸自己的脸。

    其实并不是摸自己的脸,我知道对方下了杀手,不过当时胖子就在边上,他没法弄出太大的动静,否则我根本醒不过来,但虽然我没死,那些伤肯定也是我没法去处理的,我是去摸我的面具。

    我心中的感情很奇怪我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这张面具破掉,还是不希望这张面具破掉,总之两种感情都有。这张面具唯一的好处是让我带着很多人来到了这里。但之后,它似乎给我带来的全部是麻烦。

    等摸了上去,我才知道厉害,被击打的部分万分的疼痛,里面肯定已经完全淤青了,但面具的表层丝毫没有破损。

    看来想要逃脱这样的生活并不容易,这面具应该充分考虑到了任何可能的因素。

    面具覆盖在脸上没法处理伤口,但摸上去,似乎不会太严重,没有溪水也没法照镜子,我只好作罢,先琢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顺着悬崖一路往前,慢慢地悬崖矮了下来,我找了一个有树可以借力的地方爬了上去,就发现上面是一个很陡很陡的坡。奇怪的是,坡上几乎没有什么树木,只有一些小灌木,这是个泥石流坡,应该是几年间某次泥石流事故造成的。

    我应该是从这条坡上滚了下来,我活动了一下手脚,惊讶于就这样滚下来,我身上竟然没散架。不过活动了一下才发现,全身上下都有非常不舒服的疼痛感。

    不同于一般的瘀伤,我知道这是骨伤的痛感,只不过我身体还是冷的,没有完全缓过来,再过一段时间缓缓,各种伤口都犯出来,我也许连走路都走不动了。

    我扶着树,看着四周的环境,大概能想到昨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了,我昨天所处的地方一定是这个坡的上方,我被那王八蛋打晕之后,他一定把我直接推下这个山坡。我无法判断他是否是要置我于死地,但显然他不想让胖子再次发现我。

    昨天我和胖子审问他的地方,边上并没有这种陡坡,看样子他是扛着我走了一段路的,我回去能找到胖子的概率,可能很低了。

    我抬腿开始努力往坡上走去,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发现植物开始眼熟起来,但离坡的上方还有很长的距离,我实在走不动了。往下看,其实也没有走多远,实在是坡太陡,很难行走。

    最后一段我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近似九十度的坡,还好这一段只有一人高,我翻上去之后,就发现上头是一段缓坡,这里的树木一下高大起来。藤蔓盘绕,和灌木混在一起,几乎是没有行走的空间。

    阳光越来越强烈,我靠在一棵树下,被阳光照着,感觉所有的疼痛都被无限放大,有些地方疼的无法言喻,而且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千万不要骨折。”我心里祈祷,在这种地方骨折就等于死亡了,“只断几根肋骨就行了。”

    想着我忽然想笑,想起早几年前的各种经历,想着这样的场面和狼狈,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不过,如果再次成了这副德行,自己的镇定远大于慌乱了。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苍蝇,被苍蝇拍拍乐无数次都没死,到了最后,它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是在于为什么没死,而是自己被拍成这样子,为什么还要呆在这个拍子下面。

    不过至少,我不愿意在这里被拍死。我心说,上帝把我拍残那么多次,肯定不是让我在这里结束的。

    我小小的打了个瞌睡,咬牙再次站了起来,然后几乎是跪在地上,找树枝被折断的细小痕迹,在灌木中一点一点的找,一路一直找到夕阳落下,我才恍惚回到了之前和胖子审问那小子的地方。

    我们是晚上来的,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理特征让我记忆,如今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当然也没看到胖子。

    我没有停下来,继续回忆,想去找当时那支老外的队伍扎营的地方,那里有篝火和生活垃圾,我找到了,就能确定其他位置的方位。

    然而,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这一次,再怎么仔细的根据回忆去找,再怎么仔细的寻找灌木断裂的痕迹,都一无所获了。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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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5:59: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鬼影初现

    天完全黑下来后,月亮渐渐升了起来。我找了个树窝靠下来,心中第一次有了些动摇。我在想,是不是我完全走错了方向?是不是之前我一路,跟的痕迹就是错的?那种根据树木来寻找痕迹的做法,我也忘记是从电视里学的还是胖子教的了,难道完全是唬人的?

    “不过是第一天而已。”我立即在心里说,盘算着胖子昨晚会采取什么样的举动。如果他发现我被砸晕了,他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和部队继续往前走,因为假吴邪和我都不见了,他肯定能猜到我一定是被假吴邪带走了。他肯定会回去通知其他人。

    不,他不会通知其他人。从他的表现来看,他现在谁也不信任。而且,这样的事情,他回去怎么说?

    如果潘子在的话,他也许会通知潘子,但如今,他肯定会一个人在外面找我。

    继续推测,如今我是他,我首先会怎么考虑,我会觉得,我是被假吴邪带走了,而假吴邪一定会把我带回到老外的队伍中去,要么就可能把我杀死。

    他会根据当时的情况来判断是哪一种可能性大,从而采取相应的措施。总之,他孤身一人在附近找我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我也不会忽略另一个可能性,就是那家伙弄完我之后,会回去伏击胖子,但我相信胖子不是那么容易被伏击的人,那家伙把我拖到那么远的地方推下陡坡,也肯定是想让胖子找不到我,从这个迹象来看,伏击可能性并不大,但还是得当成胖子是在找我比较靠谱。

    不过胖子虽然眼神好,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能大喊着叫我来寻找,可我当时深度昏迷,如果我找一个人喊了一个晚上,那个人都没有回应,我会怎么想呢?一定是等天亮,寻找痕迹。

    显然胖子没有找到我,不过,这区域范围很大,找一天未必能找完,他现在很有可能也在这个区域的某个地方休息,以胖子的性格,他不会这么快放弃的。

    想着,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少数的虫鸣,比我们第一次来的盛夏安静很多,我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我找了一棵树,想爬上去,发现十分的困难,于是继续往缓坡上爬去,一直爬到我能清楚的看到整个山谷,停在树冠中的一个缺角处,我开始扯起嗓子大喊:“胖子!”

    一声之下,几乎所有的虫鸣都停止了,这个角度似乎很巧,一声下去竟然在对面的山里传来了阵阵回音,在山谷里惊起了一阵飞鸟。

    我有些吃惊,但也不管了,立即放声继续叫,叫几声,停下来,仔细听有没有回音。

    没有回音,怎么叫耳边的只听到风声。

    也许是胖子的声音没有这样的放大器,所以他的回音我听不到,我心说,正想着,要不要弄点什么火把出来,好让他有寻找的方位,配合着声音,他也许能找到我这里来,忽然,我就听到在我身下的缓坡灌木中,传来了一阵树木摩擦的声音。

    我没有手电,借着月光往下看去,下面一片斑驳,什么都看不到。

    “胖子?”我立即叫了一声,就听到灌木从里的动静,一下从一边迅速窜到了另一边,速度非常快。

    我立即闭嘴,心说胖子要能这么快的速度在灌木丛里移动,那他一定是胖贺流的忍者了。下面一定是个动物,听动静还不小。

    我想起了这山中的猞猁,一下抓起身边的石块,又摸了摸,心说真走运,身边的石头真多,之后就朝动静移动的地方丢去。

    石块砸在树上,几番弹动,我又丢了出去两块,肯定不会丢中,但那动静迅速地离去了。灌木丛一路抖动,慢慢停下来。

    我心说难道是野猪什么的,松了口气,心说必须找一棵大树爬上去,否则在这种情况下,遭遇野兽的可能性很大,今晚我必须要休息好,否则,明天一天我就废了。再往后,拖一天我生还的概率就小一些,明天中午如果我再找不到线索,我就必须回到溪水的地方喝水,并且想办法顺着溪流走出去。

    那条溪水,应该是通往巴乃边上那条溪渠。至少我希望是那样。

    我扶着树干,再次往缓坡下方走去,此时我已经十分吃力了,只想着快些找到有大树的山区,再喊几声就去睡觉。才走了几步,忽然我觉得不对,在月光的斑驳中,我看到黑暗中有一棵矮树的样子有些奇怪。

    我打了个激灵,站定仔细去看,忽然发现那不是树,而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肩膀完全垮塌,犹如鬼魅一样的人影。他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我甚至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早就在那里了。

    我僵直在那个地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扑过去抓住他,还是应该转头就跑,随即我意识到,这两种行为我现在都做不到了。选择权应该在他手里。

    我干脆不动了,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他也没有动,黑暗中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正面对着我,还是背面对着我。

    如果他是背面对着我,那他现在就是脸贴着一棵树木一动不动,那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这东西到底还是不是人类?

    我手心里开始冒汗,僵持了一会儿,我忽然看到他是用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站着,可能是因为他身体结构的原因,那姿势做起来不像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我猜了几下,意识到,那是让我走过去。不由得脑子就嗡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那影子已经动了,走向了缓坡的下方。

    这是,让我跟着他?

    我心生疑惑,就看到那影子走了几步停下来,做了个动作。还是那个意思,让我过去。

    我想了想,意识到要是对我不利,也不需要这样。荒郊野岭的,他对我怎么杀不是杀,而且要是我不去,他真不开心再把我宰了,我更不合算。

    我扶着树干,就跟他往前走去。

    一路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每次我坚持不住,他都会停下来等我。等走过一段,他忽然停了下来,我也立即停下,不敢和他靠得太近,因为我心中对于他的真实样貌,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抬头,我便发现,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山岩,大得根本看不到顶部,月光下,一个巨大的山洞口出现在山岩壁上。从山洞中,隐约透出暗暗地火光。

    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洞里,我迟疑了一下,心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跟了进去。进洞几分,火光亮了起来,我看到那人坐在了火堆边上,原来的黑影一下子被照得很清楚。

    他示意我在他面前坐下,我的心跳加速,看着他的脸和身体,浑身有一股微微的发炸。

    这个人,整个好像一团蜡一样,先是经过了快速的融化,所有的皮肤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烂皮,但这融化的过程似乎又迅速停止了,整个人就好像一团废蜡一般。他几乎没有肩膀,两只手挂在身体的两侧,原因是肩膀上所有的皮肉全部都和身体裹在一起了。透过他肩膀骨头上覆盖的薄皮,能看到里面的关节。

    他的脸整个都融化了,头发非常长,非常蓬乱。而且几乎全打结在了一起,但我发现他没有胡子。

    如果是头发这样的长度,再怎么说,胡子应该非常长了,但我在这个人脸上看不到一撮胡子。

    我心中有点发懵,想到了一个让我不舒服的可能性:难道,这是个女人?

    他裸露着上身,但从他的上身完全无法判断到底是男是女,损毁到这样的状态,他是男是女已经没有意义了,但如果是一个男人变成这个样子,我还算可以接受。毕竟我可以代入到这种生活,觉得自己只要心沉,也不是不能应付。如果是个女人,那她该有多可怜。

    也许只是脸部的毛囊被破坏了,我心里说,我总不能抓他的裤子去看。

    他没说话,用手拨着一边的枯枝叶,然后抛入篝火之中,篝火慢慢旺了起来,我慢慢就看到,山洞里还有其他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第三十二章山洞里的秘密

    那是成堆的老木头箱子,有几个已经打开了,里面是大量的稻草,都已经腐烂发黑。能看到里面摆着成堆的迫击炮弹,凡是油纸破了的,全部都锈得一塌糊涂。

    另一边是几只摆放得很整齐的迫击炮和猎枪。

    看来,轰我们的果然就是这家伙。

    “很多都没有用处了。”那家伙看我到处看着,忽然就说道。他的声音非常含糊,还是分不清男女。

    我转头看向他,他递给我一支军用烤瓷杯,里面是烧开的水。我惊讶他竟然会说话,如果他只是发出一些怪声,我还能接受,可现在他竟然能够发出那么容易听懂的声音。后来我意识到他毕竟是个人,身体残疾了嗓子没坏是很常见的。

    “您?……”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吴三省,你也老了。”他朝着我,似乎在笑,但在他的脸上,任何的表情都显得非常诡异,“不过,再老,也总有一个人的样子,不像我。”

    我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我带着三叔的面具,让我惊讶的是他能叫出三叔的名字,那么说来,这东西竟然认识三叔。

    “你认识我?”

    “嗯,三十年了,你大概想不到我还活着。”

    “你是?”我忽然认识到,他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如果他认识三叔,那他忽然在荒郊野岭看到三叔也一定会惊讶。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这是条件反射,我想认出他是谁,但我是吴邪,根本没有三叔的记忆,我很快就明白这是徒劳的。

    “我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重新遇见你。”他的发音非常的含糊,带着很浓的口音,但不是广西的方言,我听不出这方言来自哪里。“你肯定认不出我了。”他畸形的手在一边的杂物堆中翻动,我看到了他的指甲,黄色的指甲非常厚。

    这人就是在闷油瓶故居里和我抢箱子的人。都对上了。

    他翻动了一会儿,从杂物堆中拿出了一个东西,甩给我。

    我勉力接住,发现是一枚用被压薄的硬币折成的小东西,看不出是什么,似乎是一个五角星。

    当时还是铝制的币,放在铁路上,一压就压成铝铂了,能用来折成各种各样的小东西,我老爹小时候带我去看火车的时候,经常压几个给我,不过当时的分币还很值钱,这种玩法一般也只有家庭比较富裕的人才会玩儿。

    他把这个东西甩给我,难道三叔看到这个东西,就能想起来对方是谁,看样子对方一定是和三叔关系有点密切的人了。

    我脑子转得飞快,几乎所有的信息在我脑子里拼凑出了很多的故事,这个人是谁?

    他认识三叔,参与了考古队,难道他也是当年老一辈的后人,三叔的同辈?

    我脑子里出现一个青年,参加了一支考古队伍,进山之后中了机关,浑身溃烂,别人以为他死了,但他最后活了下来,被附近村子的青年猎人搭救,使用草药治疗,然后康复,但成了残疾人,他在山中隐居,苟延残喘。为了保护其他人不再受到这样的伤害,他在山里装神弄鬼,把很多人吓跑。但被财宝的传说吸引过来的坏人越来越多,终于当年队伍的继承人出现了,他一路监视,一路等待着表明身份的机会,同时心里又十分的矛盾,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成了怪物,他犹豫,在一边恐吓队伍,想吓跑他们之际,他忽然偶遇了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XXX,他们如今相认了,准备开始互相吐苦水。

    接下来会是怎么样的发展?他可能会劝我其中危险,回头是岸,我要是听从了,就会乖乖回去,这怎么可能?我肯定是不听,那么他可能会和我反目成仇,最后把我干掉,要么就是目送我去冒险,让我死掉。如果是比较悲情的结局,会是他最后勉强成了我的向导,和我一起进入张家古楼内,最后为了救我而死掉,死前会和我说:你看我早就和你说过吧,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我甩了甩脑子,甩掉这些电视里看来的念头,在现实生活中当然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他见到我根本也是没有想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只是想和我叙叙旧而已。

    不过这人曾经用迫击炮炸过我们,我不确定他当时知不知道我在队伍里,但就这人毫不留情地做的这些事情,他不是一个怕伤害他人的人,杀个人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件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的事情。

    那我就不能太放松,我对于他了解的太少了,万一他和我三叔本来就有仇,要是一句话说不对,很可能我就会干掉。他的裤子里鼓鼓囊囊,我知道里面一定有家伙。

    我佯装思考,然后做出了微微错愕的样子。“是你?”我沉了沉自己的表情,“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难道猜不到吗?”他喝了一口水,忽然问道,“你现在站在那一边?”

    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简直想抽自己的嘴巴。我忽然觉得“亚历山大”,这种对话,跳跃性太大了,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只有十分默契的人才能对话下去,我根本不知道他问的是哪方面的问题,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句我一定露馅了。

    “在你这一边。”我想了想,觉得这样回答最安全。

    没想到我刚说完,他就开始怪笑起来,“吴三省,会站在我这一边,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已经豁出去了,“时代变了。”

    “那你现在也赞成,这所有的事情,都不应该被世界上的人知道?”

    “不应该。”我道。

    他没再说话,气氛陷入了很深的沉默。

    “当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试探地问道。

    这句话我想了很久,因为从他的态度来看,三叔一定没有参与到当年这里的活动中,这个人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进入了张家古楼造成的,那么三叔是有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细节的,我这么问还是比较安全的。

    “他们放弃了我。”他说道,“他们放弃了我,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我能活下来。”

    “你这么多年,就一直待在这个山里?”

    “我还能去哪里?”他道。

    我看了看他身边的杂物,有很多的现代用品,必定不是他那时候留下来的。

    “我对这几座山非常熟悉,外面有个村子,我在这里饿不死,而且我还有这些东西。”他指了指身后,“他们当时走的时候,为了搬运那批碎尸,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这里,我用迫击炮弹做陷阱,能打到不少好东西。”

    “你就没有想出去找过我们?”

    “在这座山里,我才是安全的,我出去,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村子。”他道,说着站了起来,“你跟我来。”

    他从篝火里拿出一根燃烧的枝丫,往山洞的里面走去,山洞最多也就十米深,我走到贴近山洞底部的地方,就发现那里有一个三四米直径的大坑。一股奇怪的味道迎面扑来。

    他把枝丫往坑里一丢,坑底就亮了起来,我看到坑底全部都是白骨。这些白骨都发黄了,和坑底的烂泥混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具。

    “这些人都是这几十年来想找那地方的人,他们一定不知道,自己会死在我手里。”

    我惊呆了,“这些人全是你杀的?”

    “我没有杀他们,反正他们进那幢楼也是死,与其死在那妖楼里,不如死在我手上痛快。那楼里不能再死人了,再死人那东西就要吃饱了。”

    我看着这个坑,看了看外面的篝火,不过就几米的距离,尸体抛这里,难道不怕腐烂发愁吗?至少也应该掩埋,这人真是疯了,难道他喜欢看这尸体腐烂?

    他和我保持着距离,如今又背光变成了一个鬼影的样子,重复了一句:“吃饱了,谁也没办法了。”

    我听不太明白,正欲细问,忽然就听到,坑底传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坑底还有什么东西。

    什么?难道这里面还养了什么野兽,这些尸体并不是烂成白骨的,而是被吃成白骨的?

    坑底的火棍子越来越暗,几颗头骨从黑暗处滚了出来。“里面是什么?”我问道。

    没等我问完,黑暗中的东西就滚了出来,我一眼看去,不由哑然。

    那居然是胖子,身上被剥得精光,手脚都被捆得非常结实,嘴巴也被布绑住了,像一只待宰的猪一样,在烂泥里打滚。

    “他怎么在这里?”

    “我在村子里看到,他是你的人,所以没动手。”那人道,“白天他在这附近找你。”

    “快,快放了他。”我道。

    那人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抛到坑里,胖子立即滚过去,反着身子抓住刀,然后迅速割断了绳子,扯掉了嘴巴里的布条,抖着满身的肥肉就朝坑上冲上来:“老子宰了你!”

    才冲上了几步,鬼影人反手就从身后掏出胖子的小叮当,一下指着胖子。我立即打圆场,“自己人,是自己人。”

    “自己人?”胖子看着我,“三爷,你交际也太广了吧,和外星人也有生意来往?”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我立即给胖子打脸色。

    胖子显然心中非常愤怒,不论是谁,被人扒光扔进泥塘肯定心里会不舒服。他在泥塘里骂了十几声,才算平复下来,对上面喊:“你M逼,胖爷我的衣服呢。”

    鬼影人走回去,在乱物堆里找了几件衣服出来,抛入坑内,胖子爬上来,浑身的烂泥,拉住我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用口型说:“我也不知道,别问了。”

    胖子对鬼影人就骂道:“怪物,他娘的老子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你他妈的偷袭我,有种你他妈的和我单练。”

    鬼影人不理他,问我道:“既然你是站在我这一边,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坐下来,脑子里稍微过了过整个故事,然后和他说了一个大概,说我侄子的朋友被困在了张家古楼里,我得去救他云云。

    “是那群人,他们和你有关系?”他低头。

    “你见过他们?”

    “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是一个年轻人,身上带着一把刀。”鬼影人说道。

    我立即点头,“对。”

    “他们已经死了,”鬼影人说道,“他们已经进到了那幢楼里,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看了一眼在搓泥的胖子,胖子完全没在听,只是一味的骂骂咧咧。

    “不可能。”我道,“他之前看到过他们,他们还活着,而且……”

    “你不相信?”鬼影人喝了口水,“你们两个跟我来,我让你们看看这个地方的真相。”

    第三十三章山的真相

    鬼影人连火把也不大,就带着我们走出这个山洞,我们顺着这块巨大的山岩往上走去。

    胖子穿上了衣服,领口全是泥,他已经骂累了,几次朝我做手势,问我要不要制服他。我摇头,这个鬼影人行路的敏捷程度,和那种与我们保持距离的气度,让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即使他是这个样子的,他的身手也一定在我们之上。

    试想,这个人在山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不出去,显然对于人世间的所有事情都很警惕,不可能见到一个老朋友就放掉所有警惕了,别看他举重若轻的走着,他心中的警惕一定非常高,胖子要发难我看成功几率不高。

    我不可能和胖子说这些,只得不理他,只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胖子道:“我靠,胖爷我绑得很紧了,他是怎么挣脱的?想不到那家伙不是省油的灯啊。你的脸没事吧?”

    “也许他身上带着刀子,”我道,“我们没有搜身是个失误,时间太急了。”

    “是缩骨。”鬼影人回头说道,他离我们很远,但显然听得很清楚,“吴三省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了。”

    我心中一动,知道不能再乱说话了,立即嘴硬:“不是,我有提防,不是缩骨。”

    他没再说话,我就和胖子使了一个不要私自说任何话的颜色。

    走了十几分钟,一个山岩上的凹洞出现了,我们走到凹洞之中,就看到凹洞里面,全部都是陶罐,鬼影人从边上拿起一根树枝,往其中一个陶罐里一伸,然后点燃。又从另一边的罐子里舀出盆水,往墙壁上泼去。

    我大概知道他想干嘛,立即也来帮忙,很快水就渗入进了山岩之中。

    点燃的树枝往山岩的壁上依靠,我们立即就发现整个山岩上,全部都是奇怪的影子。

    整块岩壁浸水之后,呈现一股半透明的质地,好像是玉石一样。

    “这是那些石中人。”胖子就说道,“我操,这么多,要是放出来还得了。”

    “你知道这块石头里面有多少这样的东西吗?你知道这些东西的真是来历是什么吗?”鬼影人问胖子。

    胖子摇头,“这东西不是山里的山神吗?”

    鬼影人摇头看向我,我没有露出我是否知道的样子,只是摸着岩壁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这要从这座妖楼是怎么盖起来说起,当年我们做这幢楼的考古研究,做了几种推测。”

    他道,“我们相信,在广西这一带,存在着大量地下溶洞,张家古楼很可能是利用了其中一个溶洞体系在整个地下山脉发展得比较深得一个暗洞。但后来我们对这里的山体进行了各种勘探,我们发现这里的暗洞体系太复杂了,以样式雷图纸的建筑规模,需要太多的人力物力,才能够在溶洞里建立起如此巨大的一座楼。”

    我心说果然没错,他就是考古队的人,看来我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一开始他们认为这确实是行不通的,这只是张家一个望族的鼓楼群葬墓而已,不是皇帝,张家在广西这一边,不说是财力的问题,因为这种盗墓世家,到底有多少钱财确实很难估量,这是一个行事方便的问题。只要不是皇帝,想要在那种世道上隐秘地行使如此绝大的工程,是很困难的。

    但等他们在山中探索之后,就发现了一个让他们惊讶的问题,他们这里的山上的植被,非常奇怪。

    特别是羊角山附近的植被,和其他地方的植被都不一样,尤其是树的种类,那地方的树木,全部都是非常好的木结构中的材料。

    我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了一声,已经意识到了他的意思,我道:“我听说,羊角山附近在明朝的时候曾经发生过大火。”

    “对。”鬼影人冷冷的说道,“这是他们计划好的。”

    张家古楼的祖先,早在明代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张家要被移葬到这座山里,所以他们在明代的时候焚烧了这里的山林,种下了几百年后可以使用的木材。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到底是多可怕的家族才会进行以百年为单位的计划。

    “这些木材种下之后,经过了几百年的成长,长在了羊角山附近的整片山里,工匠进来之后,就地取材,你会发现这里的灌木非常多,这是因为他们砍伐树木的时候非常小心,在树与树之间平均地砍伐。”

    但即使所有的数目全部可以就地取材,要运入地下的溶洞,也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因为这种大型的建筑,需要整根的木梁,这种巨大的木材是不可能通过那么细的溶洞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利用地下河,这样把木材往水里一丢,就能流到洞里。但这样的条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们在这里到处寻找地下水系,而这里地势太高,属于整个广西山海拔最高的部分,根本不能找到地下河。

    “你绝对想不到张家是怎么把这些木材运下去的。”鬼影人就说,“就在这块山岩的下面,有一个垂直的深洞,从顶部几乎垂直地达到下面。”

    “盗洞技巧。”我道。

    鬼影人点头,“鬼斧神工。问题是,这个洞是怎么挖的,即使人非常多,要挖这样的洞,在那个年代也要很多很多年。

    所有的木材全都是从这个洞里吊入到地下洞中。而且,他们还在这里的山体缝隙中,找到了很多奇怪的铁器,这些铁器都好像是一把把非常长的调羹一样,把山上很多的雨水引入到这些缝隙里,我们认为这是为了加速山体内部溶洞的溶解,这也是在明朝时候就设立的措施。我们在那个洞的洞口附近,也找到了同样的铁器的痕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头,他道:“这个洞是被上千年的雨水冲刷出来的,他们在洞口设置了一个铜球,做了一个机关,敲掉了表面的岩石之后,里面全部是容易溶解的石灰岩,铜球重量非常重,当雨水被这些机关集中冲刷在这个洞里,下面的岩石就会分解脆化,铜球本身的重量会把石头整片压碎,在近一千年的时间里,铜球不断地往下沉,终于打穿了这个穹顶。”

    当你想在一千年之后,在某个山上打一个洞,而你有一千年的时间,很多事情其实对你来说是很容易的。

    我听着身上的寒意越来越甚。这事情可能吗?我的第一感觉是太悬了,但我知道的知识告诉我,这是绝对可能的,甚至,时间都不用这么久。如果水流持续稳定,并且含有某些特定的化学物质,滴穿一块石头可能只需要几年时间。这也是很多地方山体滑坡频发的原因。

    我就是在一个泥石流坡下醒过来的,这里的植被很多,泥石流按道理不会那么大规模,显然这里的岩石中本来缝隙就很多,这个前提是成立的。这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为什么会有人有这样的念头。

    我们想了解的,那是怎么样的一批人,他们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这种可怕的设计,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相信他们肯定不会只找这么一个地方,因为一千年的设计,中间的变故太多,这个地方可能是他们选定的场所其中的一个。”鬼影说道:“在广西这样的地方并不少,不过,能够最后逃过旅游和各种工业发展,在几年后还是蛮荒之地的,很可能只有这里的三万大山的腹地。”

    “这些你们都论证了吗?”我问道,大学里教的,很多事情靠推测是不可行的。鬼影人只道:“不需要,你听我说完就会信了。”

    “我们基本上所有的判断,都可以还原事实,但这个解释到了这里,就有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鬼影人拍了拍边上的岩石,“这块石头,是怎么压到山顶上取得?我们对这块石头做了很多的研究,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真相。进而,我就发现了这座山的真相。”他道,“现在你们看好了,我让你们看看,这座山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说,他们进了楼就已经是死了。”

    第三十四章密洛陀

    “以前,这里的当地人把这些石头里的影子叫密洛陀。”鬼影人说道,“我们一直以为,他们的意思是这些石头里的东西就是密洛陀,然而后来经过对古籍的考证,我们发现错了。密洛陀指的不是这些东西,密洛陀在瑶族的语言里,是老祖母的意思。他们指的密洛陀是这里整座的大山。”

    “山?”我附和道。

    “山是老祖母,这些影子是老祖母生出来的子女,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瑶民还未完全开化,他们对于自己文化中禁忌的部分,还是相当重视的。当时我们考察的时候就发现,这里一些最出色的成年猎人,成年后身上都会文上一种奇怪的文身,文身的图案,是一只类似麒麟的动物。我们在前期对这种行为做了很深的反推,通过他们对于文身演变和一些传说,我们发现这个文身的来历有两个很关键的点。”

    第一个点是来自汉族的文身师傅,在他们的传说中,老人记得有人说过,他们一开始的文身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论是文身的技术,还是文身的形状,都非常简单原始。后来来了一个汉族的文身师傅,在这里慢慢的教授,文身最后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汉族的文身师傅是何时来到巴乃的,根据他们的推测,应该是在明清时期。关于他的信息非常少,只有一个传说提到他是避罪而来,也无法考证。不过这不重要,我们首先知道了一个信息,就是在几百年前内,这个文身被一个汉人改进过。

    那么,之前的文身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知道。不过,非常走运的是,在他们接下来的调查中,在其他的瑶寨里,得到了一些旁证的信息。

    传说巴乃猎人文这个文身,是有区域限制的。据说,只有羊角山深处,在那片区域打猎的猎人,才需要被文上文身。似乎是羊角山这个地方,在古巴乃人的心中,和其他地方是不同的。

    第二,那么文这个文身有什么意义?

    难道是辟邪吗?他们的民俗专家否定了这一说法。因为如果是辟邪的图案,村子里应该有文化传承下来,但是问他们他们谁也不知道文身的用处,只说是习俗,而且,辟邪的图案是不可以被改动的,如果有汉族的师傅修改了图案,那简直就是堪比灭族的大事。这师傅不被扒了皮绷鼓就不错了。

    考据过程中又发生了非常多的曲折,当时那一代的考据工作十分厉害,一方面前一代真正的大师都还在世,要问总有些线索,而二来各种老资料比现在的留存要稍好一些,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发现了原因。

    那个文身,是一张非常精密的地形图,当然不是现在意义上的,而是古瑶民在那片土地上经历无数次的尝试、危险之后,找出的在那片区域里最安全的狩猎道路,这条道路十分的复杂,在没有地图和文字的时代,古瑶民将其文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的文身只是为了简单的记录路线,后来因为战乱等各种各样的历史原因,文身的初衷被忘却了,变成了一个没有缘由的习俗。到了明清的时候,一个跳入瑶族的汉人,身怀着文身的技艺,对这些粗陋的图案进行了改良,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文身。“所以说,巴乃猎人身上的文身图案,其实就是瑶国古道的路线。”我想起了闷油瓶的文身,暂时还无法想太细,但是我知道这个鬼影人说的应该是对的。我们也发现过。

    “后来我们进入了羊角山一带,慢慢就产生了一个疑惑。”他道,“什么要把路线文在身上,难道用脑子记不住吗?或者说,如果这里的山路复杂诡异到这种地步的话,不要进去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如果说一个铁矿,身处的地方非常难以进入,采出一公斤的铁要花费一公斤的黄金,那为什么还要去开采?”

    “真的这么复杂?”我有点记不清闷油瓶文身的细节,不过我确实有印象,那文身是相当复杂的。

    “复杂,复杂到人不可能用头脑或者本能记住,如果不是靠文身的地图,走不到路程的三分之一必然会放弃,那路太难走了。”鬼影人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不用那张文身就能走完那条路的人,现在就只有我一个。”

    他们当时尝试根据这张纹身,找到这条古道的终点,因为他们发现,这条古道并没有狩猎的价值,那显然,古瑶民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打通了这条古瑶道,肯定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们当时正在从事的张家古楼的考古项目,自然就把两者往一个地方想了,他们推测,张家古楼在这里选址,和这张文身地图所隐藏的十分重要的东西会有什么联系。

    于是鬼影人所在的队伍,开始对那条古道进行探索。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古道并没有终点,整条道路是一个封闭的环。

    “这和这山到底有什么关系?”胖子不耐烦道,因为水汽的蒸发,墙壁上的影子已经渐渐淡了下去。

    “你们还不明白吗?”鬼影人道,说着踩了踩脚下。

    我们低头,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古道?”

    “是,这条古道,一直是贴着山岩而修建的,几乎所有的古道段都在山岩边上。而所有古道边的山岩里,全部都是这样的东西。整条古道好像一个非常复杂的符咒图案,把这里的整座山都圈住了。所有的这些密洛陀,只有在这个圈子里才有,他们在岩石中极其缓慢的游走,但是到了石道边缘,就再也出不去了。”

    “有,有点意思,继续说。”胖子似乎来劲了。

    “这条古道就像一条栅栏?”

    “对,似乎是古代瑶民在饲养这些东西。”鬼影人说道,“这是我们的结论,还有人进一步推测:这些瑶民古道,就是橡胶树上的刻痕,他们顺着这些道路,把山的表皮切掉,这些东西对于热源很敏感,所以在山道附近生起火炉,把他们引到山体表面来,挖出这些怪物。我们不知道这些怪物为什么会在山中产生,也不知道有什么价值,但是有很多迹象表明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难不成种出来的都是漂亮妹子。”胖子摸了摸下巴,“这敢情好,想不到这儿的人还有这么牛逼的技术。”

    “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些怪物的样子,绿的跟啤酒瓶似的,就算是妹子,你下的去手吗?”我哭笑不得道。

    “咱们见的那些,也许还没发育好呢,白素贞没发育好的时候,下半身还不是一条蛇。”胖子道,“胖爷我没什么忌讳,绿就绿点,反正不是帽子绿就行了。”

    我摇头看向鬼影人,鬼影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继续说道:“问题是,既然是饲养,那密洛陀吃什么?”鬼影人熄灭了火把,往回走去,“吴三省,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以前,这里的当地人把这些石头里的影子叫密洛陀。”鬼影人说道,“我们一直以为,他们的意思是这些石头里的东西就是密洛陀,然而后来经过对古籍的考证,我们发现错了。密洛陀指的不是这些东西,密洛陀在瑶族的语言里,是老祖母的意思。他们指的密洛陀是这里整座的大山。”

    “山?”我附和道。

    “山是老祖母,这些影子是老祖母生出来的子女,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瑶民还未完全开化,他们对于自己文化中禁忌的部分,还是相当重视的。当时我们考察的时候就发现,这里一些最出色的成年猎人,成年后身上都会文上一种奇怪的文身,文身的图案,是一只类似麒麟的动物。我们在前期对这种行为做了很深的反推,通过他们对于文身演变和一些传说,我们发现这个文身的来历有两个很关键的点。”

    第一个点是来自汉族的文身师傅,在他们的传说中,老人记得有人说过,他们一开始的文身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论是文身的技术,还是文身的形状,都非常简单原始。后来来了一个汉族的文身师傅,在这里慢慢的教授,文身最后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汉族的文身师傅是何时来到巴乃的,根据他们的推测,应该是在明清时期。关于他的信息非常少,只有一个传说提到他是避罪而来,也无法考证。不过这不重要,我们首先知道了一个信息,就是在几百年前内,这个文身被一个汉人改进过。

    那么,之前的文身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知道。不过,非常走运的是,在他们接下来的调查中,在其他的瑶寨里,得到了一些旁证的信息。

    传说巴乃猎人文这个文身,是有区域限制的。据说,只有羊角山深处,在那片区域打猎的猎人,才需要被文上文身。似乎是羊角山这个地方,在古巴乃人的心中,和其他地方是不同的。

    第二,那么文这个文身有什么意义?

    难道是辟邪吗?他们的民俗专家否定了这一说法。因为如果是辟邪的图案,村子里应该有文化传承下来,但是问他们他们谁也不知道文身的用处,只说是习俗,而且,辟邪的图案是不可以被改动的,如果有汉族的师傅修改了图案,那简直就是堪比灭族的大事。这师傅不被扒了皮绷鼓就不错了。

    考据过程中又发生了非常多的曲折,当时那一代的考据工作十分厉害,一方面前一代真正的大师都还在世,要问总有些线索,而二来各种老资料比现在的留存要稍好一些,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发现了原因。

    那个文身,是一张非常精密的地形图,当然不是现在意义上的,而是古瑶民在那片土地上经历无数次的尝试、危险之后,找出的在那片区域里最安全的狩猎道路,这条道路十分的复杂,在没有地图和文字的时代,古瑶民将其文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的文身只是为了简单的记录路线,后来因为战乱等各种各样的历史原因,文身的初衷被忘却了,变成了一个没有缘由的习俗。到了明清的时候,一个跳入瑶族的汉人,身怀着文身的技艺,对这些粗陋的图案进行了改良,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文身。“所以说,巴乃猎人身上的文身图案,其实就是瑶国古道的路线。”我想起了闷油瓶的文身,暂时还无法想太细,但是我知道这个鬼影人说的应该是对的。我们也发现过。

    “后来我们进入了羊角山一带,慢慢就产生了一个疑惑。”他道,“什么要把路线文在身上,难道用脑子记不住吗?或者说,如果这里的山路复杂诡异到这种地步的话,不要进去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如果说一个铁矿,身处的地方非常难以进入,采出一公斤的铁要花费一公斤的黄金,那为什么还要去开采?”

    “真的这么复杂?”我有点记不清闷油瓶文身的细节,不过我确实有印象,那文身是相当复杂的。

    “复杂,复杂到人不可能用头脑或者本能记住,如果不是靠文身的地图,走不到路程的三分之一必然会放弃,那路太难走了。”鬼影人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不用那张文身就能走完那条路的人,现在就只有我一个。”

    他们当时尝试根据这张纹身,找到这条古道的终点,因为他们发现,这条古道并没有狩猎的价值,那显然,古瑶民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打通了这条古瑶道,肯定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们当时正在从事的张家古楼的考古项目,自然就把两者往一个地方想了,他们推测,张家古楼在这里选址,和这张文身地图所隐藏的十分重要的东西会有什么联系。

    于是鬼影人所在的队伍,开始对那条古道进行探索。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古道并没有终点,整条道路是一个封闭的环。

    “这和这山到底有什么关系?”胖子不耐烦道,因为水汽的蒸发,墙壁上的影子已经渐渐淡了下去。

    “你们还不明白吗?”鬼影人道,说着踩了踩脚下。

    我们低头,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古道?”

    “是,这条古道,一直是贴着山岩而修建的,几乎所有的古道段都在山岩边上。而所有古道边的山岩里,全部都是这样的东西。整条古道好像一个非常复杂的符咒图案,把这里的整座山都圈住了。所有的这些密洛陀,只有在这个圈子里才有,他们在岩石中极其缓慢的游走,但是到了石道边缘,就再也出不去了。”

    “有,有点意思,继续说。”胖子似乎来劲了。

    “这条古道就像一条栅栏?”

    “对,似乎是古代瑶民在饲养这些东西。”鬼影人说道,“这是我们的结论,还有人进一步推测:这些瑶民古道,就是橡胶树上的刻痕,他们顺着这些道路,把山的表皮切掉,这些东西对于热源很敏感,所以在山道附近生起火炉,把他们引到山体表面来,挖出这些怪物。我们不知道这些怪物为什么会在山中产生,也不知道有什么价值,但是有很多迹象表明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难不成种出来的都是漂亮妹子。”胖子摸了摸下巴,“这敢情好,想不到这儿的人还有这么牛逼的技术。”

    “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些怪物的样子,绿的跟啤酒瓶似的,就算是妹子,你下的去手吗?”我哭笑不得道。

    “咱们见的那些,也许还没发育好呢,白素贞没发育好的时候,下半身还不是一条蛇。”胖子道,“胖爷我没什么忌讳,绿就绿点,反正不是帽子绿就行了。”

    我摇头看向鬼影人,鬼影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继续说道:“问题是,既然是饲养,那密洛陀吃什么?”鬼影人熄灭了火把,往回走去,“吴三省,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第三十五章我们都是密洛陀的食物

    “你是说,这些密洛陀吃人?”

    “它们吃它们能捕捉到的一切生物。最普通的捕捉方式是,它们利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把误入到某些缝隙和洞穴里的生物困死,然后去吃它们的尸体。”

    我们跟着他回到洞里。“你说的独特的方式是什么?”胖子问到。

    “它们能用自己的分泌物封闭洞穴和缝隙,把猎物困死在山体内部。这种过程十分快速,这些山里有着大量的缝隙,好像一个迷宫,很多人进去之后,会发现自己进来的口突然就消失了。”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意识到之前在湖底那个封闭的洞穴里发生了什么。

    “或者可以说,它们本身能形成岩石。这里的岩石有两种,一种是真实的,原本就存在的岩石,另一种是它们分泌的体液凝固后形成的,这种分泌物形成的石头和这里原本的石头一摸一样。它们吞噬、腐蚀岩石,然后将自己的分泌物填充进去,好像混凝土一般。但这种方法只对石灰岩有效,所以它们遇到火山石就无法前进了,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在石头上泼上强碱,也可以阻止它们。”“难道说,这条古道周边的岩壁上,都涂满了强碱,我们虽然能看到里面的密洛陀,但是它们不会出来?”胖子问。

    我摇头:“这么多年了,不会被雨水冲刷掉吗?”

    鬼影人就道:“整条山道在下雨的时候就是一条引水渠,在这座山的山顶有一个碱石矿层,山上所有的雨水从山顶冲刷下来,被引入这条引水渠中。你看到这些山道的起势特别的奇怪,雨水在这里流速特别汗漫,山道的表面有很多积水设计,所以等到流水冲刷下来,这里会是无数的水潭,这些水潭干涸后,里面的碱性物质就会被覆盖在岩石表面。”

    我想起之前我们来的时候,胖子带我们走的那条被原木覆盖的古道,确实那里有着大量的水坑。

    “这么说,这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原始牧场?”

    “我觉得牧场这个词语并不贴切。”鬼影人说道,“当时我们使用的词汇是,这是一个鱼塘。岩石就是水,这些东西是水里的鱼。鱼可以在这块区域里自由的游动,但是永远不可能上岸。”

    “但是这和你说的,他们进入张家古楼就一定会死,有关系吗?”

    “鱼塘有一个十分普通的现象,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钓过鱼。在一个拥挤的池塘里,投入饵料的时候,所有的鱼都会被饵料吸引,聚集过来。他们进入了张家古楼之后,张家古楼周围设置有覆盖着强碱的条石,那些东西是进不去的,但他们会被里面的人散发出来的热量所吸引,挤在张家古楼四周——所有的东西,都会挤在入口。”

    “你是说,我朋友他们会被困死?”

    “大约是这样,但是情况比你想的更加可怕一些。如果聚集在周围的密洛陀太多,张家古楼的机关就会启动,大量有强碱性的水会从洞顶流下,形成水雾充斥整个古楼,把聚集在四周的密洛陀逼退。整座古楼会处在强碱性额雾气中,所有楼里的人都活不了。”

    胖子看了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胖子就道:“等一等,这么说,难道你走进过张家古楼,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鬼影人撩开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张极其可怖的脸,探到胖子的面前,“你以为我真的活着吗?我只是没有死完全而已。”

    我看到他的面孔,立即意识到,这种融化是怎样形成的了。

    “这就是强碱——”

    “我当时在坑道里,这只是被强碱气体轻轻喷了一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在楼里面的人,瞬间就化成水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回复了冷静,虽然他的整张脸都融化了,但是我一下有一丝触动——我好像出了他是谁。

    他不在那张照片上,不是我想的和三叔的那种关系,想想我就是出冷汗,但我确实见过他,到底是在哪见过呢?他是谁呢?

    越觉得自己想起来了,我越是想不起来。回忆了半天,我最终放弃了。我知道,不去翻动相册,或者说完全放松下来,这么干想只能更糟糕。

    “哥们儿,我很同情你。”胖子在边上兜了几圈,发现这个洞里啥也没有,就在我边上坐了下来,“你打算如何,胖爷我认识协和的医生,我看你这情况,整的像人估计比较难了,整个燕巴虎吧。”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他喝着水说道,“我带你到我这里来,只是想找你问一些事情。你们之后想干什么,和我无关。反正你们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我抬头,心中咯噔一下,心说这就要问了?就听他道:“我说了那么多了,你也该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道,我心里有些紧张,但是一想,告诉他不知道的事情,那不等于可以乱说吗?

    他道:“现在是谁在管你们?”

    “管你们这批‘陈情派’的。”他道,“快三十年了,老于肯定不会在位置上了。”

    “没人管我们。”我道,我只能靠着大概的猜测来判断他是问当年那支考古队的管理层,“这个世界早就变了,我们这批人没有人管。”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人管,但是至少从谢家,霍家,吴家各自的发展来看,已经完全看不到有明显政治力量干预的可能性了。

    “没有人管了?”他喃喃自语,“你也说没有人管,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你还听谁说过,这段时间你和外界有联系吗?”我问道。听他的说法,似乎他还听到其他人说过这个事情。

    “我不会和任何人联系,你知道他们做事的习惯,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要想活的自在点,这里也许更好一点。”他道。

    我道:“但是时代真的变了,你从这里走出去,不会有任何人来迫害你,当年的机构已经没了,大家——大家都在赚钱。”

    “不可能,时代会变,但是那东西不会变。吴三省,你何必骗我。”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家伙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巴乃又是一个非常闭塞的小村寨,他可能一直认为,整个时代还是当年的样子,确实没有任何渠道让他了解到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装了。”这时候胖子说话了。

    我回头看他,胖子就道:“你讲话讲得那么流利,你肯定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三十年。在这种地方,你一个残疾人就算有万般的本事,也不能待那么长的时间还保持这么清醒的神志,胖爷我以前见识过,人要是一个人过的时间太长,别说说话,连听懂别人说话都成问题。”

    我也知道这样的知识,就道:“胖子说的是对的,你是否还有什么隐情。”

    他发出了几声奇怪的抽风机一样的笑声:“吴三省还是吴三省,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是我先拆穿你的好吧。”胖子就不满意道。

    我摆头示意胖子不要说话,他道:“我能活下来,是因为当年队伍的向导,他把我救了回来,那个村子里很多人都看到过我,他们以为我是疯子。我只和老向导有一些联系,他带一些食物上来,我用一些东西和他交换。”

    “就是你杀掉的那些人的东西吗?”胖子道,“你扒了我的衣服,也是想去换东西吧。”

    “你说的老向导,就是盘马吧。”我问他。

    他点头:“不管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这座山里埋的东西,都不应该被世人所知道。”

    “其他人后来怎么样了?”他继续问道。

    我想了想心中也是感慨,该怎么说呢,只好编故事,尽量不提及个人的事情,只提几个家族和一些听来的八卦。

    说完之后,他陷入了沉默,我能感觉到,后面一些他根本没有在听。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想起了当时和小花的猜测,考古队的真实目的,真的是考古吗?

    是否是皮包说的那样,也许考古队是一支送殡的队伍。

    我看着那个人,忽然觉得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再出现了,在这个世界上,那支考古队剩下来的人,也许就只有一个了。如果不问他一些非常实际的问题,实在太可惜了。

    但是他对我们到底是什么态度,我弄不清楚,我尝试带入他的经历,就觉得他现在的态度是十分危险的。

    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就是全部杀死,如今他没有杀死我们,只是因为我们与他有共同认识的人,出现在这里他想问明原因,他这种人,不可能因为感情而改变自己的原则,我觉得,他漫不经心地说了那么多话,但是明显保持着极度的警惕,这说明他随时可能起杀机。

    胖子的枪在他那里,我们毫无胜算。

    不能直接问,我们必须万分小心,我脑子里做了一个提问计划,挑了几个问题,这些问题每一个都可以有回旋的余地,我又自己先过了一遍,才鼓起勇气开口提问。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第一个问题。

    他愣了一下,抬头。我问他道:“你们当年运进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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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6:02: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当年运入古楼的神秘棺材

    他看着我,气氛无比沉默,我心中的紧张感越来越甚,很快脑门上的青筋都开始跳动起来。要不是面具遮着,我的表情一定非常恐惧。

    “我不知道。”沉默了半天,他终于开口了。

    我立即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一片狂喜。

    这个反应说明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皮包可能猜对了,真的考古队的目的不是考古。第二是,我这个问题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那我后面的问题就会保险很多。

    “你不知道?”我问他道,“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他说道,“一层瞒一层,知道的人恐怕不超过三个,如果我们知道,也许我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忽然抬头,“这件事情,不是那些‘陈情派’提出来的吗?你们也不知道?”

    “嗯。”我心中有了一个判断,这人看来不是三叔那一派的人,“陈情派”只是我听来的音译,不知道三个字是怎么写,但一定是他们中的一个派别。“我们知道的情况不比你们多。”

    “弄了半天,原来谁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不过,我很快就会知道了。”我说道,我是想试探他接下来会怎么对待我们。

    他发出了几声几乎不算是笑声的声音,没有接我的话,只道:“当年,你是不是预料到了结果,所以没有参加我们?”

    “这种结果还需要预料吗?”我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你的人参与这件事情呢,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说不通,你说上面已经不管你们了,你就绝对不应该再来这个地方。”

    “事情有了其他的变化。”

    “是因为那些老外吗?”

    我想了想,实在没法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巴乃的没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弄清楚闷油瓶的身世,没有想到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其实,是为了一个人。”我说道,“张起灵。”

    我说出闷油瓶的名字,看着他的反应,他忽然就笑了起来:“不可能。你在开玩笑。”

    “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回到这里来,是为了我?”他道,“放你的狗屁。”

    我愣了一下,忽然整个人就蒙了,好像被雷劈了一下一样。看着面前的人,我的第一反应是,我想立即跑出去,找个悬崖跳下去。

    当时的情况,我几乎在瞬间就要垮下去了。

    那一刹那。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幸好胖子及时拍了拍我,说道:“三爷,沉住气。”

    “怎么?”对方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让三爷别和您开玩笑,您现在开不起玩笑。”胖子就道,说着胖子狠狠地拍了我一下,把我从梦魇中拍了回来。

    我努力吸了口气,掩饰我心中的震惊,我不确定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于是迟疑着问道:“你竟然还记得你的名字。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

    “我们的名字没有意义,和你们‘陈情派’不一样,我们不可以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所以,我在这里也许还比较好,你们觉得我变成了这样很惨,但是我想想,也许还是件好事情。”他道,“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还要牵扯进这件事情里来。”

    我深吸了口气,心说妈的没法聊了,我好想冲上去一脚踹翻他,把我心中无限的疑问直接甩他脸上,然后用老虎凳辣椒水,用一切的办法,任何残忍的办法都可以,我要让他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但是没办法,胖子说得对,沉住气。否则我可能就会像前几次那样,什么都得不到。

    “真的是为了张起灵,但是不是你。”胖子在我边七就道,“是另一个叫张起灵的人。”

    好样的!胖子!

    胖子一说我还惊了一下,但是我随即发现胖子这句话说得非常好,这是把问题抛给他,让他来分析,他的分析一定会加人大量他心中的信息——把分析问题的主动权让给他。

    没有想到,鬼影人竟然都不惊讶,只是“哦”了一声:“他们又找到一个?”

    我不做声,心中祈祷:“多说点,多说点,多说漏点!”

    他顿了顿,就道:“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他们在全国找了那么多叫张起灵的过来,最后能留下的,也不过是我一个而已。看样子,这个计划‘死’后还在继续。”

    我想了一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忽然落了下来,看样子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听他这么说,他们的组织曾经对全国叫张起灵的人进行过排查。他们在找一个叫张起灵的人。而且看样子,他们还集中了一批人,进行了测试。

    最后只有面前的这个人留了下来。我忽然意识到,在这段历史中。我所调查的所有使用张起灵名字的,原来并不是只订一个人,这会不会就是我查到的信息凌乱而且没有作用的原因?我查到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穿插的历史。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组织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讨个彩头吗?

    “也许就是因为你死了,他们才认为你并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一个。”胖子继续道,“胖爷我讲话直啊,咱们现在找的这个张起灵,不太会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鬼影人没有理会他,只对我做了一个继续说的动作。

    我脑子里稍微构思了一个故事,告诉他,这个张起灵非常特别。我说了很多的神奇的事迹,告诉他,这个张起灵让老九门的老一辈都很忌讳,所以我是被老九门的上一辈拜托,来帮他寻找过去,云云。

    鬼影人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才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指了指脚下:“就是你说的,那支已经死了的队伍里,他现在在山里。胖子说,在……在一面镜子里。”

    “你犯了你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错误。”他道。

    “什么?”

    “你马上就要失去解开一切秘密的钥匙了。”他道,“唯一的一把钥匙。”

    “为什么你确信他们一定会死?”

    “总之他们一定会死。这已经确定了,我要是告诉你原因,你一定会觉得还有机会,这只会给你平添烦恼。”他顿了顿,“可惜了,想不到这个秘密有机会被解开。”

    “如果你去救呢?”胖子问他。

    “比你们机会大一点,但是我不会进去的。不过,我可以送你们进去。走吧。”

    “你知道我们的决心?”我心中有些惊讶。

    “不,因为我不想亲自动手杀你。”他道,

    “你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我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刚才一直在想怎么处置你们,现在看来,让你们进去死掉,是最合适的。”

    他站了起来,把我们带到那些追击炮弹中间,搬开了几个箱子,露出了几个深绿色的长箱子。他从边上拿起石头,敲掉箱子的铁封,把盖子踹开。

    “你们会需要这些的。”

    里面是清一色的冲锋枪,全部用已经发黑的油纸包着,底下是还澄黄发亮的铜质子弹,足有百来发。

    “还能用?不会爆膛?”

    “你最好希望它们还能用。”

    “我的‘小叮当’还给我就行了。”胖子道,“这些老枪射速太低了。”

    “你的枪最多还有二十发子弹,你需要的子弹数量是二十后面加上两个零。”鬼影人,“拿上吧。”说着拿起两支甩给我们。

    我们把枪背到身上,胖子开始拆出油纸里的子弹压入弹匣,一边压一边问:“你能送我们到哪里?那楼似乎很难进去。”

    “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会告诉你们。现在说了也没用。”他从他的杂物中找出几个袋子,把子弹全部抓了进去,然后甩给胖子,“进去之后再弄吧,没时间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鬼影人已经迅速走了出去,胖子对我道:“别问了,看着就能知道。”

    我点头。只听见鬼影人在黑夜中打了一个唿哨,我们跟出去,正在奇怪他干嘛呢,就看见草丛里一阵骚动,几只猞猁窜了出来。

    他发了几声怪声,猞猁立即掉头往前走去,鬼影人做了个手势,让我们跟上去。

    第三十七章赶路

    这是一段很长的山路,我本来应该长话短说,但是一路上,胖子还是不放弃地在各种旁敲侧击。这个鬼影人也根本不防备。很快我就知道他并不是因为对于我们没有防御之心,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认为我们能活着出去。

    胖子当时问了几个比较重要的问题,第一个是关于猞猁。胖子首先问他:“这些猞猁是养来吃的吗?”

    鬼影人回答“是”。他以前是做特务的,学过很多驯养动物的方法,这座山因为猎人很少,所以猞猁特别多。这些猞猁都是他养的,现在数量已经很多了。猞猁非常聪明而且通人性.他用当时特务连教的方法,经过摸索,找到了驯养猞猁的方式。

    猞猁非常强壮,而且速度非常快,爬树,游泳都很厉害。他用这些猞猁害了不少,包括很多来这里的猎人。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盘马的。胖子问他盘马的情况,但他也只是笑而不语,说大概是死了。当我们第一次进村的时候,盘马就已经通知了他。但是之后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我知道他有所隐瞒,但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之后一路无话。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能看到烂泥中有很多设备和帐篷残骸。

    一看就是一个废弃了很长时间的营地。这就是鬼影人他们当年进入古楼的前哨阵地。

    我们在里面休整了片刻,鬼影人带我们进了一个靠在岩石边上的简陋窝棚。

    窝栅已经完全腐烂了,全靠上面的一些藤蔓缠绕着,才没有塌掉。我们弯腰进去,立即就看到里面有好几具干尸,完全被藤蔓缠绕在里面,身上糊着一层类似于干泥的东西。

    “这些人被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断气了。被强碱泡死的人,死了都烂不掉。全干了。”说着,鬼影人探手进去,在几具干尸身边摸索了几把,从他们身上掰下来一块东西。

    真的是掰,因为那东西似乎是一片鳞片,已经和尸体长在了一起。掰下来之后,鬼影人甩了甩,那东西上面结痂的烂泥掉落,才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是一只布包。

    “这家伙和你们一样,是很厉害的盗墓贼,只是流年不利。这布包他生前一直当宝贝一样,里面有很多工具,也许你们能用得着。”鬼影人说道。说完,他把手伸到了尸体前面的烂泥里,挖了几下,一提,逐条编制的和着烂泥的盖子被提了起来,一个洞穴漏出来。“就是这里。”

    我探头下去摸了摸,发现这个洞的洞壁是石板的,心中明白错不了。

    “这洞口和我当时走的那个一样,只不过小了很多。”

    “有些洞是走人的,有些洞是走其他东西的”鬼影人说道,“你们进去之后,一定会看到很多密洛陀,这里面机关的原理我并不了解。但是,有一个窍门——你要找到一个很特别的影子,这个密洛陀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在这个影子前面,一可以使用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水壶:“里面是火油。你把火油倒在这个密洛陀前的地面上,油的走向会告诉你们接下去的路线。”

    “是如何的不一样法?”我问道。

    “我不知道,这个每次都有区别。但我能保证,你看到这个密洛陀之后,你立即能感觉到异样。那种不一样是十分诡异的。”说完鬼影人就拍了拍我,“你们好自为之吧,千万别活着出来。”

    鬼影人说完立即就离开了,留着我们在窝棚里,感觉莫名其妙。

    “他没把枪还给我。”胖子郁闷道,“胖爷我好不容易搞来的,我靠,已经有感情了。”

    “他要给了你枪,你会如何?”

    “我立即打断他的腿,然后把猞猁都烤了吃了。”

    “那人家是对的。你以为人家是傻的啊。”我道,“不过他也算有良心,把武器拿走了,也给了我们东西。”

    胖子边说边翻开了鬼影人给我的布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摊开在地上,看有些什么东西。

    边上的几具尸体让人看着发寒,在这些尸体边上看他们的遗物,还是这种看法,我觉得不是特别礼貌。但当我看到其中的东西,却也被吸引了过去——里面倒出来的很多东西我都不认识。胖子脸上也是一半疑惑,一半兴奋。

    我问他如何,他从那些东西里挑出了一根手臂长的铁针,丢给我。我拿起来仔细看,整根长针上了黑漆,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一点也没有脱漆的痕迹。在手电光下,长针呈现一种非金属的质地,但从其重量来判断,它一定是金属器。针头非常锋利,在针的中段有一些增加摩擦力的花纹,仔细看,能看到针的一边有六个古篆字。

    这是一种古代扒手用的小工具,用来撬开一些很精致的珠宝盒——用这种铁针插入锁缝,然后用力撬开。这些珠宝盒一般用锡做成,非常难以破坏。同时这东西也可以用来破坏不是特别结实的砖墙。它是用铸剑的工艺锻制的,在针的中心,还有一根铜制的有一点儿弯曲的芯,非常坚硬。我以前入手过几根,识货的人非常少,出手太难,后来都自己玩儿了。

    这些尸体身上带着这些东西,看样子这是他们平常习惯使用的小工具了。这些尸体早年必然叱咤一方,却不明不白地惨死,躺在这里已几十载,让我感觉有些水泊梁山最后的悲凉。

    为了别人的愿望而死,这让我想起了潘子,心中感到一阵不舒服,觉得把他叫来真是错误,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内疚是一种很不好的情绪。我其实明白,很多情绪的产生,并不是为了别人。对于潘子的安危,我是否真的关心?也许我只是不想自己内疚而已。如果潘子抱着自己的目的而来(不论是求财,还是实现自己的某些想法),我会如此担心吗?

    我觉得不会,“所有人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迎接自己结局的准备”,这是我的心态。在某种程度上,我的内心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盗墓贼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些尸体已经干枯开裂,很难检测死因。鬼影人之前说过,这里很多人的死亡都很离奇,没法一一推测死因,要是因为看到尸体而停滞不前,那就不用进去了。

    胖子把所有东西都分了类,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使用,都是零碎的小件,还有一些火折子——我对这东西很有好感。还有一些用动物的甲片做的纽扣一样的东西,用铁丝穿着,鬼影人说这些东西有用,我也不敢不信,就让胖子把这些都收好,万一我们也挂了,这些东西还能恩泽后来人。

    零碎里还有几个让我特别在意的东西,那是几个将硬币压扁之后做成的奇怪小饰品。我之前看到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玩,但这次看到的几个有些不一样。我发现这个铝铂小饰品里包着东西,拆开来一看,发现是一颗药丸,闻了闻,是火药。

    这是自制的照明弹,火药燃烧之后,点燃铝铂,会产生非常亮的光线,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照亮很大的一片区域。

    这些是好东西,我心说。我把这些全部收起来,背好枪,催着胖子摸进了那个石头隧道里。

    第三十八章墙中异样的影子

    里面的情况和胖子说的一模一样,虽然鬼影人没有解释这些隧道的运作原理,但我也能大致猜到这些机关一定是利用了人类心理以及山体的自然裂隙。也许我继续深入之后,便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利用这个隧道口便可以进入到胖子当时历经了千辛万苦的隧道之中。我们猫腰进去,因为鬼影人和胖子都说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我们走得很快,也没有什么顾虑。一路过去,我们用手电照着隧道的墙壁,一路寻找鬼影人说的那个与众不同的影子。

    整条隧道的墙壁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绿色,我们的手电用鬼影人给的绿布包着,好像一盏能够透视的X光灯一样,显然,这里的石头特别适合绿色光线的透入。

    在这种光线下,我们甚至能看到一些浅层的人影的皮肤。我还未仔细地看过这东西,此时看到的也只是影子。只觉得这东西的脸部特别奇怪,越是小的影子,脸越和人的相似,但如果是比较大的影子,脸就会很长。在绿色的石头之中,它们都闭着眼睛,像在沉睡一样。

    胖子让我别靠石头太近,鬼影人说过,这些东西会往温度高的地方聚集,所以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一路过去,我们几乎都是提着自己所有的精力在看,生怕漏掉了一个影子,但是走了很远都没看到鬼影人所说的那种“异样”。

    “你看这个算不算异样?”胖子奉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政策,一看到有奇怪的就说,“你看这影子,好像赵本山一样,会不会是这个?”

    “我觉得那个鬼影人不可能有机会知道赵本山,所以他不可能觉得这影子有问题。”我说道。

    “那这个呢?”胖子对另一个努了努嘴巴,那是一个呈现游泳姿态的影子,“这个像不像在狗刨?”

    “我觉得异样肯定不是看图说话,异样一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否则这里所有的影子都有问题。”我说着,不由得有些顾虑,觉得会不会是鬼影人对我们的判别能力太过高估了。胖子摇头说他觉得在那种情况下,鬼影人不会犯这种错误,这家伙是特务出身,“不精确的叙述”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

    我只好相信。两个人继续往前,一个一个地看,很快我们的活动就成考验想象力的了。

    “你看,这个影子好像在憋条。”

    “你看,我靠,这胸部很大啊,咦,为什么下面还有尾巴。”

    一开始其实还挺有意思,也能缓解我们焦虑的情绪。到了后来,我们看得太多,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是机械地一个影子一个影子地看过来。

    也不知道往里走了多久,既没有看到小花他们,也没有找到那个影子,而隧道好像无穷无尽一样。就在我们已经快进入到梦游状态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个影子!

    我和胖子几乎是同时被震醒了,打了一个哆嗦,互相看了看。我意识到那鬼影人说的确实非常对,我们找到了。而且确实,只要在注意影子,这个就绝对不会被漏过。

    这绝对是一个让人感觉非常异样的影子。我们看到岩壁之中的这个影子,身上的手脚非常长,长得甚至超过了这个影子的身高。如果按照我们看到的比例,它简直就像是五条蛇缠绕在一起形成了这个人形的影子,也像是穿着长霓裳水袖的舞女。

    “双手过膝,刘备啊。”胖子嘀咕道,“二十头身,身材真他娘好。”

    “这影子为什么和其他的不一样?难道是个畸形儿?”我心中暗道,有点忐忑地拿着手电筒往前。无奈这个影子在岩石中相当深,手电照去,只有一个黑影。

    “接下来怎么办?”胖子问我,“他是怎么说的?我忘了。”

    “以这个影子所在的地方为核心点,用油。咱们的油呢?”

    胖子掏出水壶给我:“在这儿呢,省着点用。”

    “没事,用完了不还有你吗?”我说道。接过壶来,立即就往地上倒去。

    “神经病,胖爷我的神膘岂是让你用来做这等低下的事情的?”胖子骂道,“而且我们也没有熬油的设备。”

    油一到地上,立刻就开始渗透。我发现,地上的岩石面看似只是粗劣地凿过,其实上面的纹路是有学问的。油立即开始迅速蔓延,往一个地方流去。

    “有门儿啊。”胖子说道。我们顺着油蔓延的方向,一路缓缓地往前走,走了没几步,一下就看到前面的隧道壁里,出现了一个岔道入口,很小,只能弯腰进入。

    “神了,刚才我们怎么没看到?”胖子说道,“这洞口是怎么产生的?”

    我凑到了岔道口,发现口子上是湿的,摸了一圈发现很黏,心中奇怪,脑子里有一道闪电闪过,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这里机关的运作机理。

    但是仔细一想,我又想不明白了,正发呆的时候,忽然就见这个岔道口之中亮起了一道白光,似乎有一支手电照了过来。

    我心中一惊,立即去看,就见隧道的深处有一个白色的光源,不像手电光那么明亮,距离远且被光压眼,看不清楚。

    用我的手电照去,抵消了那白光,一路照进去十几米,却发现里面什么人也没有。胖子也看到了,对这洞里叫了声:“谁?”

    等我再把手电移开,那白光却暗掉了。

    “刚才是什么,萤火虫?”我问道。

    “是萤火虫就牛逼了,这光那么亮,这虫子该多大啊,最起码得和我的鞋差不多大。”

    “那刚才是什么光?难道是鬼火?”我道,“刚才那白光太实在了,感觉肯定是人造光源。”

    “这你就没想象力了。”胖子说道,“以我的生活经验,刚才那光应该是一部手机。”

    “手机?难道是小花的手机?”

    第三十九章小花手机里的秘密

    胖子说的没错,那是一部手机。

    我们爬了进去。这是一条石板隧道,四周都是用山石修砌成的石板,呈现一个方形的通道。在里面我正好可以坐直,胖子稍感局促。我们来到刚才光源亮起的地方,就发现那里有一道石板缝。

    前后的石板都是严丝合缝的,只有这里的石板有空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和这里的机关运作有关系。那光的确是手机发出的,手机就掉在石板缝里。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小花的手机。

    “牛逼啊。他们也来过这里。”胖子说道。

    “未必。”我道,“你看这缝隙的宽度。”我用手比画了一下,这条缝隙比手机要窄得多,”“手机不可能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那为什么会在下面?”

    我道:“这条缝隙应该能移动,手机是因为机关移动,才从其他地方被带过来的。”我在西沙见过这样的机关,知道只要运作得当,这种机关并不是不可能。

    “那怎么把它弄出来啊。”胖子道,“老子手肥,要不你试试?”

    我挽起我的袖子,在手上吐了几口口水,就用力往缝隙里伸。伸了一半就知道自己傻逼了,手掌能下去,但胳膊不行啊,胳膊下不去,也够不到手机啊。

    “有家伙吗?来狠的吧。”胖子道。我想起刚才鬼影人给我们的铁刺,就掏了出来,胖子将它插入缝隙之中,用力捅和掰,结果把铁刺都弄弯了,还是没办法。

    “算了吧。”胖子说道,“这手机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多胖爷我再给他买一个。款式看着也老了,咱买个什么平底锅送给他。”

    我心说还有这种牌子的手机呢,就在这个时候,缝隙里的手机又亮了,闪了几下又熄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洞里还有信号?”

    “不是,这是手机电池警告,手机快没电了。”我道,“翻盖没盖上,有点耗电。”

    翻盖没盖上?说完之后,我心中也是一动,那就是说,手机不是小花不小心掉落的。因为翻盖手机,翻盖的幅度那么大,不可能是因为岩石摩擦而翻开的。

    这么说,小花当时应该是翻开了手机,但在这个地方又没有信号,小花为什么要打开手机呢?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在这里都没有必要。

    “不行,还是得把它弄到手,”我说道,“我觉得有问题。”

    胖子叹了口气,说了句:“你丫就是多疑。”

    我没理他,翻出了鬼影人给我们的所有装备,开始砸那缝隙。一路硬砸了半个小时,终于将缝隙砸出了一个豁口,似乎是可以让手机通过了。胖子用铁丝当筷子,把手机从缝隙里小心翼翼地拨圌弄着拨了上来。

    手机磨损的非常厉害,我吹掉上面的灰尘,把手机按亮,一下就看到手机屏幕上一条待发短信。

    “打开手机内存,里面有我们经历的一切。”

    “这是什么意思?”胖子奇怪道,“他玩儿什么呢?”

    “看视频。”我说道。手机还有10%的电源,应该能坚持到我看完。我立即操作进入到手机视频库的界面。

    里面有三个文件,第一个有40多秒,我按开之后,立即就看到了小花的脸。他后面是潘子,正在抽烟。小花在对边上的人说些什么,麦克风离的太远,听不清楚。说了几句之后,他才把头转向摄像头,说道:“三爷,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情,但我们遇上大圌麻烦了。”

    小花因为离镜头太远的关系,显得特别好玩儿。身后的潘子给他用手电打亮,照得他的脸很阴森。他喘气看了看四周才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很可能会死在里面,我们现在准备用一个冒险的方法。我们进入这个洞里才半个小时就发生了变故,胖子指示的地图上很多地方已经坍塌了,过不去,现在我们已经无计可施。”

    说着小花的摄像头照向了四周的墙壁,潘子给他照明。我看到了墙壁,镜头一闪而过,但还是能看见,那里的石壁上没有影子。

    镜头转了回来,小花就道:“这里的墙壁里什么都没有,我们砸了一下,发现里面全部封结实了,显然有人发现了胖子能从这里出去,把所有的通路都给封闭了。

    镜头转向潘子身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石头缝隙:“两边的口子都被封死了,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故,现在是7点12分-----”说完之后,忽然镜头一片晃动,接着镜头就到了潘子那边,潘子对小花喘气说道:“别录了,没时间了。”

    “必须有记录,否则我们就白死了。”小花的画外音。

    胖子皱了皱眉头,镜头又转回了小花那一边,:“好了,现在我让你看一个东西。灯光。”

    镜头开始调整,镜头开始远近收缩,一边照在石壁上的手电光圈放大,然后往前推进,我们一下子就看到,石壁上并不是没有影子,而是没有那么多的影子。

    手点光照出的石壁上,我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手机的拍摄下并不清晰,但我们还是能判断出它的大小。

    它最起码有四人多高,一面墙壁根本容纳不下,几乎整个洞壁的顶部和两边的墙壁全部都被这黑影包围了。我们能很清晰的分辨出,这巨大的影子,有非常长的手脚。好像绸带一样延伸出去很远。

    “这东西行进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在我们这里被困半个小时之后就开始出现了,以这个速度,十几分钟之后,它就会从岩石里出来。这东西一看就是另外一个品种的,我们现在准备先下手为强,在它还没有完全出来之前,看看能不能弄死它。但是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祸福难料。”小花继续道,“不管是谁,如果你看到了这样的影子的地方,一定要小心。”

    说完,就听到潘子大吼了一声:“岩克裂了,大家准备!!!!”镜头一阵滑动,接着就黑了。

    我习惯性以为是手机出了问题,晃了晃,才发现是因为视频放完了。很快屏幕又亮了。回到了选择视频的画面上。

    我看了看胖子,胖子看了看我,良久我们没有说话。

    “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事?”

    “小花录这段视频的时间是四个小时前,不管有没有事,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了。”胖子说道,“看样子,这石壁里的密洛陀,有两种不同的品种,除了最常见的人形,还有一种特别巨大的,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那种。”

    “我们会不会有事?”我突然就不安起来,想到鬼影人曾经告诉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长的时间。我们在这个地方待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不过四周都是真正的石板,在这里应该相对比较安全。刚才外面就看到了那么一个巨大的影子。

    “不知道,不过最好还是快点前进。”胖子说道。说完下意识地把手电照向身后。

    瞬间,我们都愣住了,胖子的手电光照到了我们进口的位置,我们看到,在那进口的边缘探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第四十章密洛陀的祖宗

    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那东西太巨大了,那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肉球,乌漆麻黑没有五官,我们能看到的,是那东西身上贴满了黑猫一样的东西。就像一个巨大的湿润肉球上贴满了黑毛。

    它只有一半探出了进口的边缘,就好像一个害羞的人,正在偷偷看我一样。

    没能再看仔细,胖子就大吼了一声:“你他娘,他娘的快跑!”说着手电光就转了方向。

    我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隧道的深处跑去,几步之后,隧道又一个垂直的转弯,一下子我们就冲了出去,前面是一个山洞。

    胖子用手电一照,发现山洞里有一个水潭,他冲过去几步,就回头对我道:“就在这里,你看镜子!”

    我没空去看,一边就看到洞门竟然有一道石门,立即对胖子道:“帮忙先把这儿给堵上!”

    胖子过来和我两个用力顶门,把门顶上,胖子就问我:“那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

    “密洛陀祖宗。”我道,心说,在这地方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一边在门后面等着,等了很长时间,门没有什么动静。

    “祖宗还是比较讲道理的。”胖子说道,就想去开一条缝看看去,我急忙把他拉住:“别,也许人家祖宗年纪大了动作慢。”

    我们两个人趴到门后面,贴着门听着,门后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怎么办?”胖子问道。

    我心说刚才也只看到一脑袋,那通道非常狭窄,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进来,也许正卡在通道口呢,便道:“以不变应万变,要它在门后面,我们也没有把握能杀死它,先别动等着呗。”

    胖子想了想:“成,那你跟我来,我让你看我看到的奇怪。”

    我看了看门,就跟着他顺着石梁往里走,很快他用手电照射水下,我立即就看到了他说的那个场景。

    那是一面大镜子,有六七米宽,手电照下去,我一下子看到了镜子里的古楼,惨白惨白的,但是没有胖子说的那么清晰,很多细节并不能看清楚。

    水下巨大镜面的张家古楼,宁静的就像一幅画一样,整个古楼笼罩在一种暗青色的光源下,没有看到任何的手电光闪烁的迹象。

    胖子指着其中一个位置,说道:“就是这里,我之前看到他们就在这里休息。”

    如今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不要说看到别人了,连手电的光都没有。

    难道是照明设备没电了?我心说,不过,我知道那个不太可能。

    闷油瓶他们所带的手电有两种,除了最标准的“狼眼”光源,还有一些是手压发电式的手电。虽然这些手电的射程和光照强度都没法跟“狼眼”比,但这种手电没有电池的问题,只要你的手有力气,你能几千个小时的使用下去。这种配置的目的是能让照明时间最大化,在探险的时候使用“狼眼”,在休息和露营的时候使用“手压”手电。这种手压手电还有储备电池,你打个飞机的时间就能把它充满,使用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通过这种电源照片的分配,加上备用的电池,荧光棒和冷火焰,我们可以使得探险的照明时间延长一百多倍,在洞穴中待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是问题。

    当时店家和胖子解释“手压”手电储蓄电池的时候,胖子还开玩笑说,要是以胖爷他打飞机的时间算,他能把这手电充爆了。

    “看里面这么安静,小哥他们他娘的总不会是已经被强碱融化了吧。”胖子喃喃道,“被那个死畸形说中了,咱们来晚了。”

    我摇头道:“我在看到他们已经死了的证据之前,是不会放弃的,就算他们已经融化了,我也要找到他们的骨头带回去。况且,真是的情况是他们有可能在楼的深处,我们看不到,或者关掉了电源。因为只靠这些冷光,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有道理,死老太婆比较抠门儿。”胖子道,“也许他们的情况不好,已经懒得打飞机给手电充电了,或者干脆在睡觉。那咱们先别琢磨太多,你先研究一下这镜子怎么回事啊,大学生同志你见多识广,你给诊断一下,我真他娘的觉得太邪门了。”

    我绕着镜子走了几步,发现镜子是用钢制的铆钉打在石梁上的,整个形状像一把圆形的扇子。

    镜子完全是钢制的,黄铜锃亮宛如擦拭过的金箔,两边卷起,其实更像一只很大的盛水盆浸在水下。或者说,我认为更贴切的是,这很像一只巨大的火锅。镜子的边缘雕刻着百兽的图案,看风格已经看不出年代,但能看出这些图案不是铸成,而是有人丝雕雕出来的。

    如果不是镜面非常光滑,我会认为,这东西其实更像一把“鉴”,而不是镜子。

    我抚摸着这些雕刻出来的东西,很快意识到,之前我的第一感觉是错的。这东西不是钢的,而是一把鎏金镜,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镜面上贴过了极其光滑的金箔,才能这么长时间保持那么高的反光度。

    正好是我熟悉的东西。鎏金器是我的老本行。

    镜面的做工让人叹为观止,如果你站在水面之上,镜面的光滑几乎和水面融为一体。在水中走动,颤动水波,水下的镜面也会生出涟漪,这些涟漪随着手电反射到四周的岩洞四壁,好像整个岩洞都在波动,景象非常的绮丽梦幻。

    我潜入水底,用防水的“狼眼”看镜子的背面,镜子的背面有十几个巨大的镜钮,形成了一幅巨大的星图,在星图的中间,是很多的古篆字,密密麻麻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外沿是很多类似于八卦的图案,把所有的图案都围在里面。

    我前后潜了好几次,试图想看懂古篆字写的内容,但很快发现不行,这些古篆字用的笔法特别奇怪。我辨识起来非常困难,只能认出天地、福寿、泉溪这些字来。但是很难联系着读出一段。

    我浮起来爬到梁上,已经确定,镜子本身绝对不会有什么机关,镜子只有一个巴掌厚,没有太多空间可以架设机括。

    如果里面有什么蹊跷,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镜子里有一台巨大的液晶显示器,连通着张家古楼处的监视器。但是看这镜子的古老程度,应该还在明清以前,不仅液晶显示器不可能,连玻璃镜片都还没有出现。

    这东西很大程度上是一件老物,就和在四姑娘山悬崖洞中发现的那些青铜机括一样。都是从上一个张家楼中带出来的。

    硬装修搬不过来,软装修不能老换,毕竟很多技术不能复制了,这可以理解。

    但是,如果不是镜子本身的问题,那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张家古楼真的是在这面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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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3 16: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古镜中的玄机

    胖子说的很对,这个时候,我之前学的基础知识是非常关键的。很多人如果不懂基础物理学的话,往往只会注意楼是怎么出现在镜子里的。但是我知道,这面镜子最离奇的地方根本不在这里。

    镜子反射东西,需要的是光源,没有光源的地方,镜子不会有任何的反光点。

    但是镜子中的古楼,笼罩在一股惨青色的光中,这光不是我们的光源,而是古楼自己发出的光源。

    光源来自于镜子里面。

    这也就是说,我只要关掉手电,那整个洞穴唯一的光源,就是这些青光,青光会透出镜子,把这里照得蓝幽幽的。

    但是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这个洞里一片漆黑。从镜子里没有任何光线放射出来。

    “关灯。”我对胖子说道,说完立即关掉了自己的手电。

    整个洞穴一下暗了下来,按照正常的物理情况,此时镜子里的青光应该会成为主光源。

    但是现在整个镜子一下就黑了,洞穴变成了绝对黑暗,只有胖子手电上的荧光标志在发光。

    “啪”,手电再次打开。

    再照镜子,里面还是我们之前看到的样子。惨淡的古楼安静得犹如化石一般。

    胖子问我在干什么,我把我的理论大概和他说了。他听不懂,但是明白了我要试验的目的,便对我道:“直接说结论,天真,别跟我这种文盲客气。”

    “这说明这个现象和光的传播没关系,这镜子只要有光源照射到镜面上,它就会启动,显示出影像来。但是据我所知,中国古代没有光敏的技术。中国古代有记载的,使用光线来开启的机关一般都是使用动物的趋光性,是短效的机关,一般都是些用来逗乐的手工艺品。”我道,“也亏得中国古代没这技术,否则在古墓里就只能摸黑倒斗了,一点火把就会触动机关全灭。”

    “你这说了等于白说啊。”胖子摸着下巴,“你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丫这镜子牛逼,你丫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吗?”

    “那不一样,我是从原理上来反推,这样就可以省去很多多余的思考方向,你让我想想,我相信伟大的无产阶级战士是不会被怪力乱神打败的,所有的现象都有其自然现象在背后。”我被他说的有点恼怒,就让他别说话。

    “抢我台词。”胖子嘟囔一声,“得,你想吧,胖爷我吧嗒一根。”说着就缩到梁上点烟抽起来。

    我嘿嘿一笑,终于也有将胖子一军的时候,想着就再次把目光投向镜面。

    说实话,我确实觉得这面镜子太牛逼了,但是以我对中国古代一些工匠技术的了解,这一定还是可以被我们所理解的。

    中国古代一些能工巧匠,他们的工艺技能已经到鬼斧神工的地步,但他们仍旧是工匠,而不会成为真正的神鬼。所以,我们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很多时候有如神迹,但是说破了,往往也只是“障眼机巧”四字而已。

    首先要考虑的是,如果我自己要做这一面镜子,我会使用什么样的方法。我用手电在镜面上滑动。看着那些光源的点,忽然想到以前做实验的时候,老师说的一种试验方法。

    一个现象一定有一个起点和终点。有的时候这个起点和终点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起点是如何到达终点的,只要通过不停地改变参数,仔细观察变化,就能知道很多线索。

    当时胖子他们能再那条奇怪的石道之中进入到这里,也是使用了这样的方法。

    我举起手电,开始扭动手电的光圈,我们之前只有明亮和黑暗两个参数,现在我要看看,从最亮到最暗,这面镜子是如何变化的。

    胖子关掉手电配合我,我慢慢把手电拧暗,我立即就发现,整个镜面里的青光,也在缓慢的变暗,而且变暗的幅度和我手电变暗的幅度完全一致。我再把光源慢慢拧亮,镜子之中的青光竟然也慢慢地变亮了。

    我不禁莞尔,刚才对于这个镜子高超的判断一下就消失了,我立即就对胖子道:“你看,没那么神奇,这镜子里的青光,就是我们手电的光源。我们的手电亮,里面就亮,我们的手电暗,里面就暗。”

    胖子在梁上也看得很清楚,点头:“我们的手电能通过这镜子,射到这座楼里去?”

    我摇头,我们的手电虽然是“狼眼”,直接照明能把人闪盲了,但是要用来照明这么大的一座楼是不可能的。

    真实的情况我还无法完全推测出来,但是,既然这镜子里光线的问题这么简单,那我觉得,其他的情况一定也不会太困难。

    二叔教过我,凡事都要看目的,由目的才能推测出很多从正面推测想不到的方面,这是我从老一辈那边学来的最有用的一句话。我摸着被冰冷的潭水冻得发麻的腿,开始思考这面镜子放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你说这面镜子放在这里,和风水有没有关系?”我就问胖子。

    胖子想了想道:“一些阳宅风水中会用到八卦镜,不过这也太大了,这镜子要挂阳台上,能把飞机都晃下来。你他娘就整天在阳台上看着掉飞机吧。今天一空客,明天一波音,多热闹。”

    “又打飞机又晃飞机,你他娘和飞机杠上了是吧,咱们没时间了,往正经了想。”

    胖子最后吸了几口烟,把烟屁股掐了丢进水里,又点上一根:“我要是想得出来早想出来了,然后杀进古楼,把小哥他们全部拯救回来,现在这时候我们已经在北京吃烤鸭了,还用在这儿嘬烟屁股。你多想想,别依赖我。”

    “你不是风水大拿吗?还问我?”我问他道。

    他摇头:“他娘的这高深的我肯定没辙啊,何况那时候你啥也不懂,老子乱说也行,现在你丫进步了,我得兜着点。”

    我心说我靠,原来那些你都是乱说的,胖子继续道:“我觉得你琢磨风水没用,这风水,要懂的一眼就懂了,要不懂看瞎了都不懂,你要真想听我意见,我可以告诉你,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上面的倒影,不过你看上面。”他把“狼眼”手电指向头顶。这个山洞往上的纵深十分的深,能看到上头全部都是乱石,但是看不太清楚。

    我掏出一根烟,扯过胖子的烟点上,再给他塞回去,跟着胖子的手电在头顶上来回地晃。

    “上面全是石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觉得,他娘的,这楼就是在镜子里的。”胖子几步就踩到镜子上面,“如果这镜子里的影像是从那儿倒影下来的,我走在镜子上面,肯定就会挡住。但是却没有。比起你大学生,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基本的道理我是懂的。”

    我看着上面的岩石,又看着胖子在镜子上搔首弄姿,来回看了好几遍,我觉得胖子说的绝对正确,但我心中产生了一股异样。

    也许是因为最近我身边有着太多的欺骗和设计,所以我对于很多事情的破绽有着一种敏感的直觉。我忽然觉得,这个洞不够严谨。

    这就好像一个魔术一样,说起魔术这个东西,最牛逼的魔术是街头魔术,他就在你面前没有任何掩饰的表演,魔术高手往往感觉有特异功能一样。这是最厉害的。

    再就是舞台魔术,但是舞台魔术里很多最基本的桥段,都需要布匹遮挡,或者使用箱子,它的原理是让别人觉得:使用布匹和箱子并不能改变这件事情的不可能,但是因为我们知道魔术大多是错觉和陷阱,所以,聪明人会立即知道,蹊跷一定就在布匹和箱子后面,只是设计得很巧妙,我们不知道而已。

    现在这种感觉就是舞台魔术的感觉,如果这里的设计工匠,要把“张家古楼”就在镜子里的这件事情坐实的话,那么,是否应该寻找一个矮一些的山洞,这样我们只要把头往上一看。就知道洞顶上也不可能做手脚。

    但是这个洞顶太高了,有些看不太清楚,虽然我们基本判断,洞顶上很可能什么也没有,只是石头,但这高度让我觉得,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机关一定会藏在山洞的洞顶。因为我们四周的情况太明显,不可能有任何的可能性。

    那可能性就一定在我们还没有看到的地方。

    当然,这也许只是我一时的错觉,如果有一个人告诉我,你必须拆穿舞台魔术师的把戏,否则你就会失去你的朋友。我首先要做的,当然是踢翻魔术师的箱子,看蹊跷是否在里面。

    “我们得爬上去看看。”我对胖子说道。

    第四十二章山洞顶部有东西

    经历过四川的冒险,攀爬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难题了。我目测了山洞的高度,有六十多米高,大约二十层楼的高度。好在这山岩要好走很多,不到一小时,我就爬得非常高了,最让自己觉得自豪的是,全程我耳朵上夹的烟都没掉下来。

    我用铁刺绑上绳子,做了简易的安全绳,等我发现想要再往上就十分困难的时候,人大概离洞顶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

    胖子在下面呼应我,我用手电照射洞顶,上面全是狼牙一般刺下的钟乳石。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发现这些钟乳石之间,果然有东西。

    但是这些钟乳石太大了,犬牙交错,在这个距离下我还是看不太清楚。

    “有什么东西没?”胖子在下面非常期待,我心说你他妈自己不爬,老子就不说气死你,就没理他。

    胖子在下面锲而不舍地叫着,我定神就尝试着在山岩上变换角度,几次我都差点掉下去,但还是看不清楚。

    我喘了几口气,感觉有些郁闷,好不容易爬那么高,还是白费力气。

    胖子就叫道:“日照香炉生紫烟,紫烟生在此山中。你那位置不可能看清楚,你给我照着,手电光圈打到最亮,我来看。”

    我骂道:“你他娘没文化就别念,要念也把舌头捋直了再念行吗?”

    “老子他娘活跃气氛,你丫心急就心急,别老挤兑我,再啰嗦我把你日出烟来,你他娘还不一定是紫烟呢。”胖子就怒了。

    我暗骂,只好把手电往钟乳石里照射,结果照了半天,他也看不出什么花儿来。但是他也看到了,在钟乳石中间有东西,个头不大,但一定是人造的。

    “看不到的,太远了,光线不够强。他娘的那死畸形把望远镜拿走了,否则还能看清点。”

    核心问题还是太远了,狼眼的战术距离其实不近,但是人的目力有限,在这种聚集的光线下,东西太小,如果同时又不是你熟悉的东西,你看到形状很难判断那是什么。这种情况下,要么有望远镜,要么就得靠的更近。

    我往上看,上面确实很难攀爬,危险系数非常大,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决定要铤而走险。

    我对胖子做了一个我要继续往上的手势,也不管他有没有看到,就勉力继续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往上又上了几步,我就发现,再往上全部都是光滑的石灰瀑布了,而且是一个反向的角度,我只要踩上去,只要三秒钟,就会血肉模糊地趴在胖子面前。

    我不知道在那个位置纠结了多久,胖子在下面叫了无数次我也没理他,我爬得那么高,不甘心就这么下去,但又实在没辙了,最后胖子在下面就无奈了,对着我叫:“下来吧,工头答应给钱了。”

    一直待在那个地方,我的锐气耗完了,我只有灰溜溜地爬下去,一路落到地面,胖子就朝我摇头。

    我拍了拍手,就叹气:“这下我也彻底没辙了,你有什么损招就上吧。”

    “胖爷我有损招早上了,我早没辙了,不过你不算没成果,至少这上面确实有东西。”他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倒是有一线可能,不过我没敢说,因为太冒险。你可以用铁刺做一个钩子,看看甩过去能不能钩住什么,荡过去。”

    “那我怎么回来啊?”

    “回来个屁,你就挂上面,等找到入口,我去楼里把小哥他们救出来,然后再来救你。你就挂上面,抽抽烟,想想我们以后的好日子。”

    胖子的方法可行但是扯淡,我肯定不干,不说上面那东西是否真的和入口有关,就说真让胖子去了,他要是也死在里面,那我就要挂在这里饿死,这种死法太苦逼了。

    攀爬了一遍,身体机能消耗很大,我的手指都有点发抖,便一边活动,一边去水里泡着,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我的手上感觉不对。

    用手电一照,我发现我的手指间黝黑黝黑的,指甲里全是黑的。

    污垢?泥巴?

    但是手感很油腻,不是泥巴的感觉,我闻了闻,就闻到指甲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闻出来,但是我一下就明白了上面沾了什么。

    “别看了,老娘儿们一样,还这么讲究。”胖子骂道。

    我道:“不对,这是火油的味道。”说着看了看四周的岩壁,

    “这些石头缝里有火油。”

    我来到岩壁边上,探手进去摸了摸,里面是干的,什么都没有,然后继续往上爬,一路爬到三四人高的位置,我再往石头缝儿里探手,一下就摸了一手的黑油。

    火油是一种特别的油,它的配料千奇百怪,很多配方调制出来的油都可以被称为火油,唯一共同的特征是,这种油是一种胶状的,能流动,但是很黏稠。在有棉芯的情况下,燃烧得十分缓慢,一般都是在封闭场合做长明灯、火把。它们放置很长的时间都不会变质,也不会干涸。

    缝隙很窄,我的手不能完全探入,但是用手电往里照的时候,我就发现,缝隙里面的火油含量很高。黑黝黝的一层,还能看到里面有很多的拳头大小的棉团。

    我顺着缝隙一路往上看去,就发现这条灌满火油的缝隙是连贯的,一路螺旋着,一直盘旋到洞穴的上方。

    这是一条引火的路,看这棉芯,看样子还是照明用的。

    胖子也爬了上来,看到就惊讶道:“哟嗬,这里面还灌了芝麻酱呢,这是什么东西?”

    我指了指棉芯和他解释,他抬头往上看,就咋舌:“我操,这要点起来,肯定很壮观啊。”

    “不过,这玩意儿是用来干吗的?”我道,“照镜子需要这么多火油吗?这他娘得多铺张浪费啊。而且,这玩意儿一定是一次性的,这些火油点上了,根本不可能灭掉。就算你有灭火器,你爬上去喷一圈也极不容易。一点上非得油烧光了不可。”

    “未必。”胖子道,他指了指其中的棉芯,“你看这些棉芯,都有烧过的痕迹,这些东西都被点燃过。”

    我摇头:“肯定是测试棉芯的质量的时候点过,之后再装进去的。如果在这里点上,这里的火油一定是烧完了才能灭掉。你丫顶着满墙的烈火攀岩上去灭火,那得死多少人,而且这里所有的油沟全都是相连的,你要灭肯定得同时把所有的棉芯都熄灭才行,单熄灭一盏,边上的火焰立即就会将其再次点燃。”

    胖子摸着下巴,点头:“有道理。不过,这条火油沟和这面镜子在这里,应该是有联系的对吧。”

    我点头,他就道:“那就行了。”说着他就掏出打火机,“马克思同志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一看,立即大惊,刚想问:“你要干吗?”

    打火机的火苗几乎是从胖子手里飞出来的,甩手胖子就把打火机探入了缝隙里,里面的火油星子一下就被点着了,就看一条火龙一下从岩石的缝隙里喷了出来。

    我和他都没有想到火焰是如此猛,两个都猝不及防,反身就扑了出去,重重地摔进了水里。

    好在下面有水,我没摔疼,立即就挣扎着爬起来,抬头一看,我看到了一个让我瞠目结舌的奇观。

    就见一条火龙螺旋着一路往上蔓延,犹如受惊了一般,在山洞壁上乱爬,留下了熊熊的火焰印记。几乎是瞬间,整个山洞立即被火光照得通明。

    同时,山洞中的温度开始升高,一股火油味立即弥漫整个空间。

    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火龙一圈一圈向上蔓延,几乎都产生了晕眩的感觉。

    足有十分钟,火龙才爬到顶端停了下来,我们就看到一条火焰螺旋爬满了整个洞壁。整个山洞完全显现出来,我发现山洞的形状就好像一个倒扣的喇叭,所有的火光全部集中到水中的镜子里。镜子里的古楼被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牛逼。”胖子呆滞道。

    我回头看他,就把他手里的打火机抢了过来:“你他娘神经病,要是这油路通着炸圌药怎么办,这地方不比从前,胖爷你能靠谱点让我们多活几年吗?”

    “你要想多活几年就不应该来这儿。”胖子就道,根本没看我,而是看着上面,“胖爷我没你那么磨叽,你看,那是什么?”

    我抬头,立即就看到,山顶之上,原本暗淡的区域里,竟然有一座非常微小的古楼模型。

    古楼的小模型,倒挂在洞顶上。如果不是那么强的光线把所有的影子全都消除了,根本不可能看到。

    “张家古楼!”我皱起眉头。同时我就看到,在古楼上,闪烁着很多的光点。似乎古楼的模型四周,有着很多的镜片,正在反射这里的火光。同时,我也看到,在四周的墙壁上,隐约闪烁着无数的光点,整个洞圌穴好像琉璃一样。

    胖子喃喃道:“原来张家人都是从小人国来的。”

    “不是,这是滤镜。”我道,我看着整个洞圌穴的形状,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运作机理,看着满是火焰的墙壁,我知道已经无法验证了。但是我几乎可以肯定,镜中古楼的秘密,绝对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性了。

    第四十三章样式雷的镜子魔术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把戏,而且确实传自于波斯的魔术,其实它是使用了一种西域的宝石。这种宝石制作的镜子,在阳光下色泽特别暗淡,但是在月光下却特别明亮闪烁,被称为月亮石。

    这样的现象的原因是,这种宝石只能反射圌出青色暗淡的光芒,如果光线过强,反而和石头一样,光线越强,反射率越低。

    这面在水中的镜子就是一个光线的聚集器,当我们的手电光照到镜面的时候,光线被垂直打到了洞穴的顶端,然后由古楼模型四周的小镜片反射圌到墙壁上无数的这种月亮石镜片上去。

    单独一个镜片的反射光线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但是无数的光线聚集,就能在水中的古镜镜面上反射圌出上头古楼的样子。因为是三百六十度的无数微弱反射的叠加,所以我们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在镜面上形成影子。

    因为月亮石只能反射青色的光线,所以无论我们使用的是什么颜色的光线,在古镜中的成像都是青色的光源。

    “无影灯原理。”胖子就道,“老子看过科学探索频道的。那为什么,我会从镜子中看到小哥他们呢?”胖子说道。

    “这古楼模型里一定还有蹊跷。”我道,“样式雷果然厉害,这是西洋的技术。清代的科技发展,已经可以让机关做到这种地步了。”

    “这是为什么,这神经病吧,光做这东西吓唬人吗?”

    “我现在也只能猜测,这面镜子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从几个方面来说,这里,很可能是张家楼的采光器。”我道,“这是一个照明系统,你想,张家古楼深入在大山之中,假设要在大山之中进行这么巨大的工程,这个工地肯定需要大量的照明,而这个照明一定不可能是火把,因为这么偏远的地带,把油脂带进来,消耗量巨大,会是一个巨大的人力障碍。这些人能够在千年之前就懂得在附近种植一千年之后的工程需要的木材,那不可能不考虑到照明的问题。”

    我心算了一下,如果这个地方有两百人施工的话,需要两年到三年时间才有可能完工,包括伐木。这两年到三年内的照明,不可能是完全依靠油脂的。

    我抬头看上面:“最开始阳光一定可以从上面照射下来,很可能是在山顶上面设置的采光镜损毁或者被他们掩藏了。”

    说着,我便往洞穴的边缘走去,胖子问我干吗,我道:“这里多雨,阳光是最常见、最持久,也是最不可靠的一种光源,他们一定有应急的光源。这些火沟,应该就是应急光源,当他们需要照明的时候,就会点燃这里的火沟,在这里,一定有通道,能够把火光传导进张家古楼所在的洞穴中去。”

    我说完就等着胖子夸奖,说我厉害,心说这推测简直是无懈可击。胖子却没有反应,而是看着四周的火龙墙。

    我看他的表情有变,就看到火龙墙上的火焰,竟然同时暗淡起来。

    “火油烧光了?”

    “不,是氧气突然间被大量消耗。”胖子伸手,去感觉四周的空气,“狗日的,什么照明。这里绝对不是用来照明的。”

    我学他的样子,感觉到一股气流正在涌动。

    “这里的氧气被抽光了,外面洞穴里的氧气正在被抽进来,好像拔火罐一样,会形成很大的压力差。这里所有和外界相通的孔洞,都会吸入空气。”

    “可这有什么用啊?”我道。

    胖子道:“不知道,但是,我有不祥的预感。”

    刚说完,我就听到四周的墙壁中,突然传来一连串锁链牵拉的声音,好像什么机关被启动了。

    “完蛋了。”胖子说道,“快跑!”

    “怎么了?”我大叫。他拉着我就往出口跑,大吼:“气压启动了机关!这里的机关全是石头,太重了,必须靠气压才能驱动!”

    “这地方就是一个气泵。”

    我瞬间领悟了,但是就在这个瞬间,忽然,我脚下的水潭一下就起了动静,我跑了几步就发现根本站立不住。脚下竟然变成了一个斜坡,同时所有的水开始打旋涡。我在最后可以借力的一刹那,一下就趴向石梁。结果指甲在上面狠狠地划了一下,整个人就趴在了水里,瞬间我就被卷进了水流里。

    我心中凛然:我靠,这水潭底下竟然有这样的机关?就在我担心这下面有多高,底下是什么的瞬间,我已经落到了地上,手电摔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接着上面冲下来的水不停地冲在我身上,把我整个人往地里压。

    我被冲得狼狈不堪,虽然上面的水潭不深,但是起码也有几吨的水。我不停地扑腾,才能勉强在水流中找个缝隙呼吸一口。

    半窒息的状态等到所有的水全部流完才停了下来,我此时已经筋疲力尽,不停地呕吐和咳嗽,把气管里所有的水全都喷了出来,才算是缓了过来。

    这狗日的又是什么地方?我抹着脸看四周,一片漆黑,手电被冲得非常远。我摸了摸地上,发现竟然不是石头,而是沙子。沙子被冲出了一个大坑,我就在这个大坑的中央。

    似乎是个沙坑。

    这一落似乎也只有两三米高,我一边庆幸似乎不是要命的陷阱,一边爬了起来。

    刚往手电光的方向走了两三步,我就觉得不对劲。

    一下我的脚就陷入了地里,走了三步之后,我已经被拖入了脚下的地面里。

    我低头去看,就发现下面全是细沙。沙子极细,完全无法承受人的重量,正在不停地往下陷落。

    我立即反应了过来——这是个流沙陷阱。

    古墓中最常见的陷阱就是流沙,它没有什么精巧的设计,只是在古墓的四周灌入大量的流沙,因为流沙和水一样,所以,如果挖掘到这个流沙层,除非挖出所有的流沙,否则不论怎么挖坑,都和在水里挖坑一样,每挖一下,流沙就会涌回来。同时,古墓的工匠会在古墓的地板上设计翻板,盗墓者只要掉入翻板,立即就会落入古墓最底下的流沙层中,很快就被没顶。

    鬼影说通道内十分安全,怎么会有这样的陷阱?我正纳闷,一边趴在流沙上,加大自己的面积,阻止下滑的速度,一边就往身上摸。

    我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我看到胖子就在不远的地方,他比我更惨,是头朝下插入了流沙之中。现在只剩下两只脚还在不停地翻腾,想把脑袋翻出来,但是越折腾下沉得越厉害。

    在这种环境下,我已经学会不绝望,以往越是险恶的环境,我最后越是可以险中求胜。

    但是,就在我冷静地快速思考问题的时候,我发现,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

    没有时间给我思考。

    几乎是二十秒之后,沙子已经没到了我的脖子。但是,几乎是同时,我发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是流沙井的底部?

    那是一块坚硬的东西,阻止了我的继续下沉。胖子也翻了出来,大叫着。我让他过来,他拼命往我这里爬,只爬了一半,他也没到只剩下一个脑袋,停了下来。

    我喘着粗气,用力感受脚下的感觉,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古代的人都很矮?古人没有想到现代人会长得那么高,所以把陷阱挖得太浅了?

    不可能啊。虽然我相信,流沙这种陷阱,只要能没顶几厘米,就一定可以把人杀死,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这种陷坑一般会挖得非常非常深。

    “天真,你没事吧?”胖子在一边吼道,朝我扑腾过来。

    “没事。”我道。刚说完,胖子就哎哟了一声,停住了。

    “怎么了?”

    “沙子里面有东西。”胖子说道,“他娘的顶到我的肺了。”

    说着就看到他面前的沙子翻动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不会是活的吧。”

    “不是,硬邦邦的,好像是石头。我把它弄出来。”胖子说道,“他娘的,手感略有些诡异啊。”

    说完沙子一阵翻动,从沙子里冒出了一个角状的物体,胖子咬牙,显然在沙子下面使劲。等一下,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头骨从沙子里冒了出来。

    “这是鹿啊。”胖子就道,“看样子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可怜虫。”说完把头骨一丢,继续往我这里挪。

    “鹿怎么会到这地方来,难道这楼里葬的是圣诞老人?”

    “也许是误走进来的,还有好多。”胖子继续扑腾,很快又从沙子里掏出一根骨头来。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很长,好像一根骨刺一样。“我靠,真不少,硌得我真难受。”

    我也学他一样在沙子里扑腾。手在沙子里很难移动,好在这里的流沙质地很细,不像海滩上的沙子,挖得越深越结实。很快我也摸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我抓住那东西,一点一点往上推,很快在我面前的沙堆上也鼓起了一个沙包,我用力一顶,把那块骨头推出了沙面。我首先看到了一团头发。

    我愣了一会儿,继续往上顶,一张狰狞的脸从沙地里浮现出来。

    那是一具人的干尸。我看到他身上已经褪色的军绿色衣服,意识到这应该是某次盗墓的牺牲品。

    “圣诞老人你好。”胖子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看样子,这里是个乱葬坑。别看了,我们得想办法,否则我们也成圣诞老人了。”

    我们的办法是,利用这沙中的骨头,将我们身上撕下的布带连接,做成一个骨头框架,然后蒙上能蒙的任何东西,做成类似于雪橇一样的东西。

    我们得做两块,先爬到一块上面,然后爬到另一块上面。这样我们和沙地的接触面积能大很多,人就不会陷下去,就能在沙地上前进了。

    做完之后,我才发现这样的方式很傻。我们不能直线行进,我们得横着走。

    胖子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先往那边去,我们‘尝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

    “傻逼,那不是什么好话。”我骂道,就和胖子趴在“雪橇”上,胖子把一边的底盘递给我,我翻到另一边,然后我们两个滚过去,再如此重复。

    一路往前,真的是滚着前进的。滚着滚着,忽然我们到了一个地方,沙子就往下一陷。

    我心中一惊,心说我靠,这流沙连这么大表面积的东西都托不住吗?那他妈的根本就不是流沙,简直是流氓沙啊。我一下就听到沙子下面传来一连串的石头摩擦撞击的声音。

    第四十四章流沙陷阱

    沙子下面传来的声音还没消失,我忽然听到远处的黑暗中传来无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从这个石头房间的顶部掉了下来,落入了流沙里面。声音非常密集,最后简直像下雨一样,掉落的东西数量应该相当多。

    胖子正滚得起劲,听到这声音立即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听到了要倒霉的声音。”说完立即坐了起来。我们身上没什么防身的东西,胖子就拿出了那些铁刺。

    我也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但是向四周看去,只能看到流沙,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离这里还是有一定距离的。“狼眼”虽然能照得非常远,但是在黄沙中本来就很难看清楚细节,极目眺望,也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往下掉。

    我心中不安,现在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力,一旦我们趴着的底盘损坏,我们就会沉入流沙之中。虽说流沙不深,不会困死我们,但我们也成了瓮中之鳖。说得难听点,假设我们被困在流沙里,就算是几只蚊子,有点耐心也能把我们叮死。我对胖子说道:“你这破牙签也顶不上什么用,继续趴吧,能趴多远趴多远,也许能让我们坚持到靠边。”

    胖子看了看手里的铁刺,立即点头:“好,走。”我们再次趴下,立即开始继续滚动和趴行。胖子明显加快了速度,显然,恐惧才是人类的第一生产力。

    不料才走了一段,忽然一个东西掉落在我们边上,胖子用手电一照,就看到那是一块骨头。胖子又用手电往房顶上照去,一下就看到,整个石头房间的房顶上贴着很多尸体。这些尸体看上去好像被拍扁粘在了石房顶上。同时,我们发现房顶正在颤动,粘在上面的尸体摇摇欲坠,不时有碎屑掉下来。

    物体落地的声音下雨般继续响起,而且这一次听得明确,这声音似乎是在移动,并且正迅速靠近我们。胖子用手电照向那个方向,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尸体们正被什么东西震得纷纷往下掉,一个巨大的倒挂在房顶上的影子,在手电光下若隐若现。

    这回可以肯定,这里似乎是一个喂食场了。所有进入通风和采光石道的动物最后都会被聚集到这里来,被这里的某个东西处理掉,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狗日的倒霉,这鬼影怎么就没和我们再多说点,要知道这里有这种设计,我他娘的至少不会跑得那么快,中这么简陋的陷阱。要是小心点,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古楼了。

    我心中直骂,一时之间感到很绝望。看四周的情况和这东西的个头,跑也不太可能了,就算是平路我们也跑不过它。难道这一次也要被这东西拍扁在房顶上了吗?在这种状态下,好像想有个更有尊严的死法都不行。

    以前的经验告诉我们,不管怎样,都要坚持到最后一刻。胖子递给我铁刺,这在以前通常是佛爷用的东西,最多捅死个寡妇或者不走运半夜被惊醒的老财主。这玩意虽然不好卖,但也算个古董,我本来还想拿回去留个纪念,没想到现在要用它对抗的,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东西。也亏得这东西十分锋利,往任何东西身上招呼,对方也必然不会太痛快。

    胖子没有枪怂了很多,我们踩在盘底的骨架上,半弯着腰,就等着那东西靠近。这样做我们至少可以在它第一次进攻的时候,选择是跳出去躲过,还是趁机反击。

    然而,我们拉架子摆了半天,那东西竟然到了我们四周就停住了。我心说他娘的,这东西这么大个子,还挺谨慎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活物还是死尸?看着远处洞顶上巨大的影子,我手里的汗都从指缝里挤了出来。活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野兽,而死物的话,应该不会有这种谨慎的行为。

    这时候,我们面前的沙子突然起了波动,一条沙浪在我们面前翻滚。我把手电器照向流沙表面,正好看到流沙中刚才落下的那块骨头上突然起了变化。那块骨头好像是活了一样,竟然在沙子上爬动。

    骨头在沙地中竟然扭曲起来,上面棉絮一样的东西在收缩膨胀,能看到几根黑色的触角从骨头下面探了出来。

    我们再把目光投向洞顶,就更加目瞪口呆。只见洞顶上粘着的那些骨头全都动了起来,大量的黑色的触角从骨头下面探了出来。

    这些触角抖动着,就像整个洞顶都突然长出了箣一样。很快,很多虫子就从洞顶上落下俩,全都是黑色的,指甲盖一般大小,落下后直接就爬进流沙中不见了。胖子反应很快,立即拿起另外一副盘底当伞挡在我们头顶,才使我俩没有被虫子落一满脑袋。

    我立即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一种石蚕,是很常见的水生害虫,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的陆地上也能生存。这种虫子会利用自己分泌的液体,把很多石头、骨头粘成一个茧,自己躲在里面。这东西咬人非常疼,但是活动能力不强,一般只能被侵犯的时候才会从自己的茧里逃出来。

    胖子的手因为抓在那把“伞”上,被咬了好几口,很快就肿了起来。我一边让他用铁刺代替手顶着伞,一边让他镇定:“这虫子不是攻击性的虫子。”

    胖子说道:“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我们翻进流沙里,就会变成这些虫子最好的美食,它们肯定会把我们啃个干净。”

    很快洞顶上的石蚕多数掉进了流沙中。胖子赶忙放下了“伞”,我突然明白了,上面的这些骨头很可能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被拍扁上去的,而是这些虫子一块一块运上去粘起来的。胖子用“伞”当铲子铲了一下沙子,就发现沙子的表层下面几乎全都是石蚕。

    胖子骂道:“我操,我再也不怕我们会饿死了,这些东西的蛋白质含量肯定超高,咱们吃这些比在城里吃得干净营养。”

    我看向远处蹲着的那个黑影,心说这东西估计和我们的想法一样:我再也不用怕饿死了,这两个东西看上去营养很丰富。

    我对胖子道:“要吃你吃,你吃的营养越好,别人吃你的时候越香。趁那个大家还在装文艺,我们还是继续撤吧。这么大动静它都没反应,说不定它根本就没注意我们。”

    胖子说道:“不可能,它就挡在我们要去的方向上,我们得从它下面经过。我靠,我真没这种乐趣。”

    我说:“那你说怎么办?等着它忽然改变主意把我们都灭了,还是等它自己无聊死?”

    “它要攻击我们,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考虑这些没用。”胖子一边手中不停地换底盘继续前进,一边四处打量,“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地方躲一躲,这地方太大了,咱们用手电做诱饵。”

    “它是被光吸引过来的吗?”我怀疑道,“掉进这里的梅花鹿可没带手电筒。我觉得很可能是气味和声音。”

    “到底是哪一种?”

    “气味的可能性更大点儿!”我说道,胖子立即就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藿香正气水,帮忙,快!”胖子脱掉自己的袜子,把瓶子放到里面,然后当成流星锤甩动,甩到最快的时候就把瓶子甩了出去。瓶子飞了一个弧线,打在一边的柱子上,能听到瓶子破碎的声音。

    “这水的味道非常重,如果它是被气味吸引的,说不定你呢个把它引过去。”

    那黑水毫无反应。

    “也许是你的袜子太臭了,把藿香正气水的味道给遮掩了。”我说道。

    难道是声音?我心说,刚才太多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所以这黑影才停了下来,是为了等声音平息?

    四周还有虫子掉落的声音,但是声音已经越来越轻了。我不安起来,看着黑影,忽然就大吼了一声。

    那黑影果然动了一下,胖子立即把我的嘴巴捂住了,轻声问我干吗。

    我道:“这东西好像靠声音判断我们的位置的,而且它对声音的判别能力并不是特别好,稍微有一些干扰,它就无法判断我们的位置。咱们得组好准备,等声音完全安静下来之后,我们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胖子听了之后,反而兴奋起来:“这太被动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应该趁现在这个机会去把它弄死啊。”

    我心说就算你能摸过去,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能摸上洞顶也太难了。说话间,那黑影忽然向后缩了缩。

    我们被吓了一跳,就看到那黑影缓缓地退到了黑暗之中。

    第四十五章黑影

    一直到那个黑影完全消失,我才意识到这东西真的走了。我和胖子面面相觑,立即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往我们的目的地爬去。这一次根本不敢休息,半小时后,我们终于爬上了那个石头台,翻了上去,我和胖子已经累得连白眼都翻不动了。我爬起来,就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粗糙的石台子。

    石台中间有条石梯通往上方,我们走上去,发现上头的通道口上封着铜门,顶了一下,铜门纹丝不动。胖子说可能是拉的,就抓住几个花纹往下拽,可能指甲都抠裂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我们抓挠铜门的时候,黑暗中又开始传来东西坠落的声音。那个倒挂在房顶的庞然大物又往我们这边靠了过来,这一次速度非常快。

    胖子提醒我道:“手表有闹钟功能,快把闹钟调响了,让它去追闹钟。”

    我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招,忙把手表调成闹钟,然后狠狠地甩了出去,稀里哗啦的碎骨掉落声立即转向。因为手表太轻,我扔得并不远。

    只见在手电光中,有一只巨大的密洛陀昂首盘身从我们面前的房顶经过。这只密洛陀太大,简直就是一只金刚,身上的绿色皮肤在手电光下闪烁这翡翠的光泽。想必它就是瑶族神话中的男性创世神,作为暴力和毁灭的神灵,却被困在这里做清道夫。我们可能是几千年里少数能娱乐它的傻逼了。

    那密洛陀稍稍做了一个停顿,就伸出奇长的手,探向流沙中手表的方向,似乎很疑惑又很有兴趣。黄沙很快把手表掩埋了,手表的声音一下就听不到了。

    我心中暗叫不好,就听见那密洛陀听了半天,忽然把脑袋转向了我们。

    他的脸上什么五官都没有,相识一个奇怪的人偶。接着,它朝我们所处的石台缓缓地靠了过来。此时我忽然看到,这东西的脸上几乎已经被打烂了,全都是子弹的弹孔疤。

    我们静静地趴在石台上,巨大的密洛陀就吊在我们的上空。它似乎知道我们就在附近,但是无法肯定我们在哪个方位,因此只是静静地吊在那儿。

    我最怕的就是胖子放屁,胖子一紧张就犯这种错误,好在胖子这一次成熟了很多。这种感觉太他娘的诡异了,我的心在狂跳,我感觉就是因为我心跳的声音,那东西才会徘徊着不走。

    我不敢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只能缓缓地硬压住自己的呼吸,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太难了。我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几乎用了三个小时。

    最后也不是自己的功劳,是因为这样的状态持续太久了,体力吃不消,人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心跳才开始平静下来。

    我开始胡思乱想,心说这么办要是这东西一直挂在这里,我们就傻逼了。搞不好我们会变成两具干尸,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给憋死了。

    我知道以胖子的性格,绝对不会束手待毙,到了临界点上,他一定会放手一搏。但是事实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是在选择死法而已。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中盘算身上还有什么东西,甩出去之后可以持续地发出声音。

    我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就想起了小花的手机。

    我缓缓地把手摸向我的口袋——手机还在。我心中暗喜。心跳又加剧起来。慢慢地,我就把手机掏了出来。

    “好,希望还有电,上帝保佑还有电!”我心中说道,缓缓地把手机翻开。

    没想到刚一翻开,电池早已见底的手机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电量不足的警告声。

    我整个人都惊了。这声音在平时听起来完全不大,如今听起来竟然犹如炸雷一样。几乎是同时,我就看到头顶的巨大绿人立即垂了下来,脑袋就在我的脑袋边上,最多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它不停地转动着脑袋,似乎在寻找着刚才发出声音的东西。我看到那绿色的皮肤不停地挪动着,简直能反射出我的脸来。

    我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神经,才能在这几秒里,把小花的手机切换到视频播放的页面。每按一次按钮,这个该死的破手机就会发出轻微的一声响,我按了足有六下,那东西就贴着我的后脑勺挂了过去,来到了我的另一边。此时,我终于把视频播放的页面按了出来。抡起膀子就把手机甩了出去。

    手机发出声音,一下飞下石台。几乎是同时,巨大的密洛陀就开始攻击了,它速度极快地往那个地方凌空挂了过去。我在它的脑袋边上,瞬间被撞倒了,整个人被撞得飞了出去,一个倒栽葱掉进了流沙里。

    瞬间我便开始往下沉,等我扑腾起来,正看到几乎在一瞬间,那东西就把小花的手机给灭了。它巨大的长臂对着沙坑挥舞了几下,也不知道

    有没有把小花的手机打烂,只知道手机和手表一定是同样的下场。

    四周瞬间又没有声音了。只见那东西巨大的身躯又缓缓地蜷缩着上了洞顶,我大气也不敢出,任凭自己缓缓地没入流沙中。

    我成功地把这东西引出石台了,现在就看胖子的了。我正准备松口气,立即又发现不对劲儿——这沙子里面有东西!

    我身上几乎所有的部位,都同时感觉到一股刺痛,好像在被什么虫子啃咬一般。

    石蚕,我心中暗骂。果然和胖子说的一样。我在流沙之中,对它们来说等于死物。它们是食肉的虫类,肯定会来吃我。

    我在流沙之中,慢慢把手伸到一个瘙痒的地方,一模,果然是虫子。这些虫子有皮皮虾那么大,我一把抓住,然后死命地一拉。

    他的钳子死死地钳着我的皮肤,我竟然没把它拉下来。我再用力一拉,就感觉到我的肉一下被生生地撕了一条口子。

    那种疼几乎是钻心的,但是再疼我也不想被虫子咬,我立即再去摸另一边。

    我几乎是咬着牙拉下它的。沙子附着在伤口上,使疼痛加剧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身上所有的疼痛都减轻了,那种被虫子咬住的感觉也瞬间消失了。

    接着我就看到四周的沙子开始沸腾,无数的石蚕开始从沙子里蜂拥而出,远离我。

    这动静十分大,挂在顶部的巨大的密洛陀立即被惊动,看着那些石蚕飞快地爬向远处,它立即追了过去。

    我明白了,这可能是我体内血的功效,也不知道是应该惊讶还是开心。我立即对胖子发出哗哗的气声,胖子惊讶地看着这变化,探出头来,伸手把我再次拉上了石台。

    我看着我的伤口血流如注,心中不禁暗骂。胖子说道:“我靠,在这样下去,你就成半个小哥了。”

    “别废话,能上去吗?”

    胖子摇头:“那铜门太结实了,靠我们的力量是打不开的。但是我有一计,只是还得牺牲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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