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界》：扑朔迷离的老宅疑云，（《凶宅笔记》作者）贰十三最新连载作品

云雾飞舞

大学毕业后我做过很多行当，不过都没赚到钱。
一是我这人对金钱实在没啥追求，二来也是因为我家祖上有一套挺老的宅子，就杵在高速公路的规划区里面。一直等着动迁分钱，这么一等，人也就懈怠了下来。

本来原计划，那套宅子今年就可以动迁了。
我连买什么车都计划好了，结果今年年初，家里突发了变故，那套宅子生了一场大火。
不仅烧的一干二净不说，还搭上了我一直住在老宅里的爷爷。
这件事对于整个家族而言，都是晴天霹雳。
钱什么的倒是小事，主要是我爷爷死的十分的蹊跷。家里人很多信牛鬼蛇神的，不免疑神疑鬼。

坦白说，我跟我爷爷的感情并不好。
这不是孝顺不孝顺的事，是我爷爷那个人一辈子都挺神秘的。
早前他在东北的一家面粉厂上班，一直到80年代都是朝九晚五的任劳任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85年左右，他老人家突然辞工不干了。
那时候正赶上下海热，人人都辞了铁饭碗去做生意。我爷爷倒好，辞工之后每天在家侍弄花草。一弄就是一天。
当时全国人民的经济水平都不高，少了一个人上班家里就很借据。
包括我奶奶，家里人难免都会有埋怨。
可我爷爷却一门心思，专门腾出了一间屋子，摆满了花盆。
弄的我奶奶差点跟他离婚。

那时候也没有心理医生可以看，家里的几口人因为这事吵了几次之后。
只能认为我爷爷精神不太正常。
日子也只能这么勉强的过了下去。
我爷爷到后来甚至一整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每天闷在他摆满花盆的房间里。
除了吃饭，连门都不出。
久而久之，家里几个孩子，也都跟老爷子没那么亲密了。
幸好，我伯父比较争气，从南方捣腾了几次录音机电视机一类的家用电器，逐渐发了家。
家里的经济状况得到了改善之后，也就完全没人过问我爷爷在做什么了。

云雾飞舞

这种情况直到我大学毕业了还是如此。
说来也怪，后来一家人都逐渐的搬了出去，就唯独我爷爷还留在那个宅子里。
那时候我还小，也不懂家人间发生了什么。
总之而后的很多年，家里人很少会提到爷爷，虽然我们都知道他还活着，可我回忆着总感觉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似的。

所以，我跟老爷子也没什么感情。
大学期间的暑假，我曾经回了一次老宅。
拍了半天门，老爷子就在门缝里瞄了我一眼，都没给我开门。
后来我也就在没去过了。

等我再见到老爷子的时候，就是这次的遗体告别了。
说实话，再没感情，也是流着一样的血。我哭的还挺惨。
只是家里人一个个都很严肃，说伤悲不伤悲，说冷漠也不冷漠。
我还挺奇怪。
问了我爸，他就冲我摇头。
我也懒得调查了，事按理说也就该过去了。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爷爷下葬之后的第三天。
我爸突然把我从外地叫了回去，很严肃的问我，有没有回过老宅，有没有乱拿了什么东西。
我挺意外，回答不是。
我爸还是一脸狐疑。我问他老宅里丢了什么吗？
他居然给了我一张卡，告诉我最近家里头乱，有事别掺和，拿钱报个团出去玩玩。

我爸这人抠门了一辈子，尤其是对我。
他突然这么大方，给我的冲击比我爷爷的死还大。
回去之后，我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意思。
正好那时候我开的电子耗材店不太景气，我时间也充裕。
这事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准备查一下，一解我这么多年的困惑。

云雾飞舞

于是我跟我爸谎称，我报一个欧洲10游的团。
一边把店里的生意交代给了伙计，一个人悄悄的找了个宾馆住了下来。
说是查，其实谈何容易。
远比电影里演的要难，头三天，我是毫无头绪。因为我觉得但凡知道内幕的人，肯定都跟我家里有关系。我一打听，保准露馅。
结果第四天，就有一个人主动找上了门。

这个人是一个专门炒房的，据他自称在业内还是有点名气的。
手头的资金也足，希望把我老家的旧宅收下来。
卖宅子是肯定没戏的，虽然我是长孙，可产权也不在我手里。但我很意外他怎么知道了我的联系方式。我就把他约了过来，见面谈了一下。

这人30岁上下。长的并不奸诈，说话也挺有涵养。
给我的第一印象倒是很不错。
怕被熟人撞见，我只能把他约到了宾馆的客房里。
谈了几句，他告诉我他姓江，是做置业投资的，满中国到处跑，哪里有利益就奔着那里去。不过他跟一般的炒房者并不相同，他专门是接手一些死过人的宅子的，也就是凶宅。
再倒手卖差价。

这姓江的倒是很坦诚，把话挑明了说。
我也就不好意思跟他忽悠，只能实话实说，宅子的事我没权利拍板。
他考虑了一下，告诉我，这个宅子其实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当时是我爷爷主动找到了他，说这宅子一年后务必要请他去买回来。当时他也很意外，看老爷子说的一本正经的，就随口答应了下来。这生意人毕竟张嘴三分利。
结果老爷子居然还给了他一部分定金，这笔钱的数额还不小。
他做房产这么多年，是头一次碰见卖方给买方定金的。吃惊之余问老爷子这是为何，老爷子只是交代，恐怕他去世之后，家里人会为了这套宅子弄的不可开交。多余的话就一句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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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送上门来的生意，虽然诡异。却也没有不要的道理。何况姓江的说这这几年他见过的邪乎事太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即真的考察了一下，发现我老家的旧宅还真是非常值钱的。
于是他跟我爷爷就草签了一个协议，约好，一年之后，他按照协议上的联络人，去谈这栋宅子的事情。

不用多说了，协议上的联络人就是我了。
我吃了一惊，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细想之下，妈的难道我爷爷一年前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了？
还是那把火，就是他老人家自己放的？
对于老宅失火的事，细节上我并不清楚。家里人也从未提及。
也没见谁报案，我猜着估摸着是老爷子老眼昏花，生火做饭什么的操作不当，弄出了火灾。
现在看来，事情难道真的有蹊跷？
还真跟牛鬼蛇神扯上了？不让老爷子怎么找了一个收凶宅的人来找我啊？

联想到家里人的态度，我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可是这个猜测太离谱了，我心说难道我爷爷是被家里人害死的？
为了争夺房产？
他知道家里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我了？所以想让我替他伸冤？
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不过我下定了决心，尽快要去老宅看一眼。兴许就能有什么发现、

我跟姓江的商量了一下，说我要亲自去老宅打探一下。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同去。
我这个要求是有私心的，现在我所做的，是要背着我家里人的。
很多不方便我出面的事情，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一把。
姓江的很犹豫，意思是这套宅子既然他不能收了，也就没有陪同的必要了。
等回头，把定金扣除了违约款，退给我。这事也就是算了了。

他话说的很实在，我也没法勉强。
把他送走之后，只能一个人简单的筹备了一下。
订好了机票，特意选在晚上，悄悄的动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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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旧宅在南方。
下了飞机，找了个宾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就租了个车出发。
久未回去，人生地不熟。只能一路靠导航前进。
所幸家乡发展的很快，老宅早已并不偏僻。
我有些莫名的兴奋，跟探险似的。

我家祖上在这片是大户，文革时被批斗，才没落了下来。
不过当时族人长辈的威望还在，费尽周折总算保了老宅下来。
到今天也有个几十年的历史了。
在村里七拐八拐，远远的就看见老宅的屋顶，熟悉又陌生。
等到走进了一瞧，我就哎呀一声。

之前想着老宅失过火，就算不是残砖败瓦，那也得是一片狼藉。
结果近看之下发现，老宅竟然被人用一层复合彩钢板围了起来。这种材料平日里很常见，很多工地上搭建简易房屋，或是地震灾区是搭建的赈灾房屋，都会用这种钢板。
隔寒隔热的功能还可以，拆卸又很方便。

老宅这时候，就看着跟工地的简易房屋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大了好几号。
我走进围着转了一圈，没发现有窗户。看来并不是像是用来住人的。
更让我奇怪的是，在钢板上竟让有好几个空调外机，都还在转着，显然里面还用着空调呢。

我寻思这里面是有人施工呢？
伸手轻轻的敲了一下钢板，里面也没人答应。
后头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别乱动，你不觉得这房子现在像停尸间吗？”

云雾飞舞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
回过头，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正拿着一把修剪花草的那种大号园艺剪刀。
一边比划一边凑了过来，说，哥们，我劝你离这儿远点。这地方可不好玩。

这人长的很黑，猛一瞅黑不溜秋的。
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问，你是干什么的？
男人嘿嘿了一声，道，我说我是祖国的园丁你信吗？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问我，你见着缺心眼儿了吗？

几句话下来，我明显感觉我智商不足。
端详了一下这个人，穿着打扮不像精神不太正常的。
考虑一下，我觉得我暂时还是不要亮明身份。
干脆蹲了下来也没搭茬，点了根烟看他。

男人看看我，也点了根烟。问道，缺心眼没跟你一块儿来？
见我摇头，他就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好玩的。
男人起身一扭一扭的沿着小路走了出去，上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牧马人。
回身拎了一个东西。
在地上摊开了，道，那你给我搭把手，一会儿进去了，别乱出声。
也不等我答应，自顾的就忙活开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地上摆的大概是一种焊接工具。
具体叫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男人摆弄了几下，叫我摁住一个罐子上的气门。
他就用拳头在钢板上敲敲打打了一阵，选好了一个位置。

接着很快，他就用焊头在钢板上焊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洞。
伸手往里摸了摸，回身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一下就钻了进去。
这下我在原地无奈了，怎么弄的跟打劫金库似的？
这他妈还是我家呢！当着我面破门而入，这么嚣张！？
我也没多想，干脆也跟了进去。
但凡这个人有什么阴谋，我估计他这身板，打起来我也不吃亏。
何况这人神神秘秘的，我还有几分好奇。是不是他跟我爷爷的死有什么关系。

云雾飞舞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洞口有一些光亮。
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更让人难受的是，里面的气温非常的低。
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冷颤，扫了几眼，就见一个白影站在五米远的位置，正在原地鼓捣什么。

我咳嗽了一声，他也没回头，打亮了一个手电，来回的扫。
我掏出手机开了闪光灯，晃了几下，我吃了一惊。
虽然老宅我是很多年没有进来过了，记忆里早就已经模糊了。
可也不应该是这幅摸样吧？
只见目之所及的地方，都竖了很多三合板或是木板。
每块板子都是一人多高。

这是我爷爷弄的？
这里可是失过火的啊，板子按理说非常易燃。
怎么一点痕迹都没看出来？
想着，那个人一动，闪到了一块板子后头。
我急忙跟过去，转了一角，眼前的景象更让我瞠目结舌。
这他妈是迷宫？

我记得小时候游乐场里，经常会有那种很简易的迷宫。
五毛钱一张票，进去也不难，绕两下就出来了。
通常也就是用这种三合板或者干脆是木栅栏围得。
我伸手摸了摸板子，很新，甚至上面还有很重的胶水味儿，应该是刚出厂不旧的。

这是失火后装进来的？
可这是什么目的啊？
我老爹经济头脑突然发达，准备把老宅改造成凶宅探险游乐场？买了票进来，让我爷爷的老头鬼混追着吓唬人。
这不扯呢吗？
正想着，一只手忽然拍了我一下。
那男人随即过来抓着我领子，低声道，你要进来就跟紧了，留神没命出去。我可不是你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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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转身，朝里去了。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被他那句话吓到了，本能的就跟着。
走了一会儿，发现这宅子里的迷宫，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男人经常要在一个岔路口，思索很久，才前进。
越往里走，气温明显的就越低了。
我就穿了一件短袖，冻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又走了十分钟的样子，迷宫终于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片十几平米的开阔地。
这里终于能见到失过火的痕迹了，墙面和地面都是乌黑一片。
那男人冲我道，你自己能出去吗？
我摇摇头。
他又道，那你猜猜，这迷宫是干嘛用的？要是猜错了，你就在这儿自己玩手指头吧。

我心说我靠，这人是不是有病？
老子走不出去大不了把木板拆了。
没等回嘴。
男人又道，别闹，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这地方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迷宫叫‘千步迷’。差一步你都走不出去。

我看了一眼迷宫出口，觉得这人完全是在危言耸听。
我道，怎么就叫千步迷了？
这地方走出去用的上一千步？
男人嘿嘿道，你不信你可以试试啊，这迷宫就是对付你这种缺心眼的。自以为聪明，东绕西绕，其实压根方向根本不重要，关键是在距离。

男人的表情虽然不屑，却不像是在说笑。
我想了一下，反正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现在也不能着急出去。先看这人准备做什么再说。
我走到男人边上，他正俯身打量地上凌乱摆放的花盆。
这些花盆想必都是我爷爷留下的，好几个已经被打碎了。
有大有小，都被火熏得黑漆漆的，看不清上面之前有什么花纹。
我用手摸了摸，花土都硬了，可见之前的火还真不小。

云雾飞舞

男人拎起一只，上下来回打量。
往地上一摔，花盆顿时碎一地。
他啧了一声，又拎起一只，又摔。
我在旁边看着实在不知道要不要阻止他，心说但凡我爷爷在天有灵，知道他老人家的宝贝现在是这种下场，肯定显形了。
男人摔了三四只，停了下来道，这些花盆你认识吗？

我一愣，男人又问，你爷爷就没说哪个花盆是他最喜欢的？
我忍不住的啊了一声，合着这人知道这宅子是我们家的？我靠，那还这么嚣张？
反正身份已经败露了，我干脆答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我可陪你玩了一下午了。
男人头也没抬说，找你爷爷。

我道，找你爷爷！
男人又摔了一只花盆，道，妈的我爷爷要在这里头，早自己蹦出来。用的上我来找？我告诉你，是你爷爷三个月前找到我，让我来这里帮他收尸的。你说你爷爷是不是喜欢行为艺术，老子也没想到这么复杂的！

我失语了，我爷爷找他来收尸的？
老爷子真是自杀的？
算准了日子死的？
这不对啊，追悼会我都参加过了啊，这会儿我爷爷都已经进了骨灰盒了，哪儿还有尸体可以收啊？
我急忙道，你把话说清楚点！我爷爷让你干嘛？
男人没接话，又摔了一个花盆忽然道，嘿！找着了！

我一步跨过去，男人正在用手扒拉地上的花土。
三下两下，就从花土中掏出一个头骨。
他吹了一口道，妈的，这个是你爸的。老头藏的还挺隐蔽。

云雾飞舞

起先见到头骨，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而后听见他那句话，我这怒火立刻就拱了起来，也不顾上其它了，上去推了他一下，妈的你咒我爸干嘛？
男人冷不丁受力，手上的头骨脱了手，头骨在地上咕噜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他扭头骂道，妈的，你个不孝子，竟然敢打你爸！

我彻底被激怒了，一下扑了上去。
男人身手很好，稍微一侧身，我就扑了个空。
接着背上就挨了一脚，这一脚踹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没等起身，双手已经被钳住了，男人用膝盖顶住了我的后背，道，你他妈别耍疯啊！我可不想要你命。我告诉你，这些花盆里的都是你们家人。一个不少。你要觉得我骗你，你自己打碎几个看看！

我挣扎了一下，无济于事。
人也冷静了几分，妈的之前估计错了，这人别看瘦，还他妈挺能打。
我道，你把我放开，把话给我说明白点！
男人道，这还不明白吗？你是不是真缺心眼啊！
男人起身，又摔了一个花盆，用脚扒拉出里面的头骨，送到我面前，道，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着名儿呢，你大伯是不是叫袁汝归！？

我捧起头骨，果然在眉骨的位置，有三个被人刻上去的小字’袁汝归‘。
这的确是我大伯的名字没错。
我爬起来，捡回之前的那个头骨，上面也是有名字，’袁汝汇‘。
妈的这是我爸的名儿啊！

对于这个男人的话，我并不看真。
可这名字确确实实是我们家人的。
难道我爷爷是个变态杀人狂？喜欢杀了人留下头骨写上自家人的名字藏在花盆里？
这猜测虽然大不敬，可也是有成立的可能的。
这同样就能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家人都对我爷爷敬而远之讳莫如深的。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这么想的话，我爷爷之所以在头骨上刻我们家人的名字，难不成还是留恋亲情，无奈家人不理他，他只能把这些花当做自己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