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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S.T.E.P.》大数据监控下的血案,作者:陈浩基、宠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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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5-4-4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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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8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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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监狱待了这么久,外面的环境变得好陌生。



      虽然狱中也有电视和报纸,但在那个一成不变的空间里生活,电视和报纸所说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幸好,这个中部城市的变化比想像中小。商店、大楼、公园、铁路等等都跟我入狱时不一样了,但人们的生活模式依旧,上班、下班、约会、上餐馆、上酒吧。西边的红灯区街道上仍满是妓女,南面的贫民区继续死气沉沉。



      获得自由后,我便回到这些无聊的、胡混的生活之中。没错,我的经济环境大不如前,红灯区和夜店我是无法光顾了,但至少到酒吧喝啤酒仍然负担得起。



      我就是在酒吧认识E先生的。



      只要光顾同一家店子多几次,人就会认得某些常见的面孔。我每次到酒吧,都看到E先生独个儿坐在吧台前喝闷酒。我其实对他没有半点兴趣,只是某天我忘了带钱包,点了啤酒后没钱付酒保,正想问对方能否记帐时,E先生二话不说,掏出一张钞票放在酒保面前。那便是咱们相识的契机。



      起初,我跟E先生也是闲聊些不著边际的话题,像天气、球赛、政治、国家在非洲的战事之类。后来多碰面几次,我们就开始谈一些较私人的事情,例如职业、年龄、生活等等。我没想过,外表苍老的E先生竟然只比我年长五岁,他看起来像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是个公务员,在邮局工作,每天过著极其沉闷、重复、呆板的生活,下班后到酒吧喝酒是他唯一的消遣。



      「我了解。」我跟他说。



      「在公立中学当清洁工也很沉闷吧……」E先生放下酒瓶,苦笑道。



      「不,我了解是因为我在监狱待过。」



      「哦。」E先生没有太大反应,说:「或许你对,我的工作大概跟坐牢分别不大。」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跟E先生投缘,感觉我们很相像。后来当我们更熟稔时,我就知道原因了。



      我们都是被妻子背叛的男人。



      就像艾琳背著我跟男人鬼混,E先生的太太也一样,跟一个开修车行的男人搭上了,女人就是贱货。



      「她嫌生活太沉闷。」E先生喝了口酒,苦笑道:「去年她换新车后,心情变得很好,我还以为是因为车子的关系,没想到她原来因为修车结识了那个男人。我在他们维持关系半年后才发觉,真是愚蠢到家了。我质问她我有什么做错了;她竟然说没有,只是她讨厌『正常』的生活。」



      「之后你们离婚了?」我问。



      E先生点点头。「你相信吗?提出离婚的不是我,是她。而且法院竟然认为我『没尽力维系婚姻』,要负上『逼使她通奸』的责任。你说,这样的制度是不是见鬼?」



      「今天的法律制度都是垃圾。」我由衷地附和道。



      「离婚后,她得到我的房子,我反而要搬走了。听说她仍跟那男人交往,那男人更住进我的房子……妈的,这个二十来岁的臭小子看上我那个快四十的老婆,九成是为了钱吧……」



      E先生难得吐出脏话,他的嘴巴一向干净。



      「我老婆──我前妻艾琳也是差不多。」我说:「明明是她有异心,责任却由我独力承担,我还因此坐牢。法官和陪审团都是猪,只要看到女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会判断错的是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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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记得我在法院一败涂地的过程──那些陪审员看到艾琳坐在轮椅上、头部缠著绷带,他们的眼神就立即变了。



      「为我们这些有冤无路诉的好男人干杯。」E先生举起啤酒瓶。



      「干杯。」



      大概E先生没有可以倾诉家事的朋友,或者因为我跟他是「同类」,我们之后见面,他总会提及他的前妻,和前妻的同居男友。有一天他的样子比平日更苦,一问之下,我才知道原因。



      「我今天下班后,在超市碰到他们了。」E先生说。「他们没察觉我,两个人就像新婚夫妇一样把臂逛街购物。我老婆居然化了妆,打扮成二十来岁的小女生,妈的。我跟在他们身后,还看到他们在停车场一角亲热起来……」



      「忘了她吧,那种女人不值得你留恋。」我递给他一瓶啤酒。



      「我没有留恋,只是气忿。」E先生抱著头说:「为什么那种贱女人可以如此幸福?为什么我要潦倒到一个人在超市买急冻晚餐?马修,你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的话勾起我心底的一团火。本来那股心已经熄灭──尤其我不知到艾琳现在身居何处──但在E先生身上,我看到自己。他的老婆一定跟艾琳一样,是个狗娘养的臭婊子。



      「要……报仇吗?」我顿了一顿,问道。



      E先生瞪大眼,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我。



      「我可以替你好好教训你的前妻。」我压下声音说道。



      「你……打算怎样做?」E先生有点慌张,但他追问下去,证明他不是没有想过向前妻报复。



      「我没想好,但我可以代你动手。」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反正刑事纪录上我已是个累犯,多一件少一件案子也没大关系。况且,这一次我们是以正义之名,为你讨回公道。」



      「会不会……出人命?」E先生吞吞吐吐,问道。



      「可能,但我就说我未想好如何动手啊。」我耸耸肩,说:「不过就算出人命,你认为太过火了吗?还是说,你仍然眷恋著你的好老婆,不愿意看到她有丁点损伤?」



      「当然不是!」E先生提高声调,极力否认。「那个臭婊子,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我只是觉得『死』太便宜她了,最好叫她受尽折磨,后悔当初嫌跟我一起『沉闷』,追求什么无聊的『刺激』……」



      我张望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因为E先生大嚷而注意我们,再跟他说:「好,我会好好计划一下。你先告诉我你前妻的资料吧。」



      于是,E先生清楚告诉我他前妻和那男人的名字、住所地址、外貌特征、那男人的工作地点等等。他甚至跟我说要钱就开口,反正他的财产已给那婊子抢了一半,离婚后还要每个月付胆养费,与其让钱流进那对狗男女的口袋,不如付我来买凶杀人。



      「丑话还是说在头。」我说:「如此一来,你和我就是共犯。我是个监狱常客,事败的话,不过回到老地方生活而已,你却要放弃安稳的公务员生活、失去自由……」



      「我现在有什么自由可言?」E先生抛下一个苦涩的微笑:「在精神上,我已经失去自由一年多了。」



      「那么说,你已经有所觉悟?」



      「对,只要能报复,就算要我双手沾满血腥、死后掉落地狱也没有关系……」不知道E先生是带著醉意还是认真地吐出这句──或者,他对妻子的恨意比我想像中来得更深更彻底。



      虽然E先生如此说,但我没有考虑过让他手刃前妻的做法。他是外行人,要他执行谋杀,恐怕会出一堆乱子,复仇不成更被抓住。如果要做,就由我代劳。



      我翌日向学校请了假,到E先生前妻的住所外视察环境。那个女人和她的年轻男朋友的外表一如E先生所形容,他们离开独栋的房子时,我就知道我没有弄错地址。那男人在早上十点跟E 先生的前妻吻别,然后骑机车离开。那女人则回到房子里,一直没有外出,我只能透过窗户隐约看到身影。



      犯罪的筹备过程其实非常沉闷,需要很大的耐性。而支撑著这耐性的,是怨恨。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把对艾琳的恨意移到这女人身上,所以我才能够冷静地瞪著一栋毫无变化的房子十个钟头。我一直坐在那辆残旧的小货车上监视,没有移动半分──我甚至没离开上厕所,要小解的话,就用身边的宝特瓶解决。我不想在离开时错过某些令行动失败的细节。



      晚上九点,那个情夫骑著机车回来,他把车停在车库外,从车库旁的后门进屋。之后没有任何动静,直至晚上十一点关上电灯。我想,第一天的勘查做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无法向学校连续请假,于是吩咐E先生干相同的事。E先生积攒了不少休假,他一口气取了十天假期,每天到他本来的家外盯梢。我下班后都会跟E先生会合,在车上听取情报,有时我会先到那男人工作的修车行,留意一下他的工作情形。在E先生紧瞧著他前妻期间,我也有多请两天的假期,整天待在能够监视那男人工作的修车行的位置。看样子,那个情夫其实也不富有,虽然说他是修车行老板,但店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店的地址偏僻,一天也没有两三个客人。他就游手好闲地呆坐著,偶然有人光顾,就漫不经心地替车子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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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天下来,我掌握了对方的生活模式。除了周五黄昏他们会外出用餐,平时周一至周四他们的作息也满单调,男人早上十点上班,晚上九点回家,女人通常会待在家里,除了周二和周四中午会驾车外出三个钟头。E先生说,她应该是参与什么烹饪班。这段期间之内没有朋友到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女人心里有些许愧疚,不愿意让朋友到她「前夫」的居所看到她的「小男友」。或许只是她单纯地讨厌朋友来访吧。



      本来我以为他们的生活习惯会很难掌握,因为E先生说过,妻子是为了追求「刺激」而出轨,现在我看到的,其实也是相当平淡的生活──不过细心一想,搞不好E先生前妻追求的「刺激」是在床上,这么说来,晚上十一点便熄灯,早上十点一脸满足地吻别男友,那就很容易理解。



      好好盘算后,我决定周三动手。星期一傍晚,我跟E先生在酒吧碰面,商讨复仇大计。



      「我想知道有没有方法潜进你的房子──你以前的房子。」我问。



      「那婊子把锁全换掉,即使我有以前的钥匙也无用。」E先生答。



      「不,我当然不是指门锁,」我拿出绘画了房子平面图的笔记,说:「我想知道有没有窗子、活动门、地窖暗门之类,能让我潜进去。」



      E先生凝视著平面图,摸摸下巴,然后指著一处:「这儿地面有一扇通往地下室的窗子,勉强能让人通过。我记得窗扣有点松,本来我想修理的,但还没有处理就……发生那件事了。」他指的当然是揭发妻子有外遇的事情。



      「你潜进去之后,打算怎样做?」E先生问。



      我从口袋掏出一小包白色药粉。



      「这是『Roofies』。」



      「你、你要迷奸那贱人?」E先生有点吃惊。



      「当然不是,我没有兴趣。」我笑了笑,把预先想好的做法告诉他。E先生听著我的计划,表情明亮起来。



      「这太棒了!比起杀死那婊子更棒!」E先生再次不自觉地提高声调。我张望一下,还是没有人留意我们。这间酒吧也太棒了。



      「不过,我另外想要点钱。」我说。



      「没关系!要多少?一万?二万?」



      「不,我只要一千。最近有点拮据。」



      「马修,你开价一万我也愿意付啊。」E先生笑道。



      「我帮你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向那些臭婊子报仇。」我说。



      E先生似乎很感动,拿起酒瓶,说:「预祝我们计划成功!」



      我稍稍拎起酒瓶,敷衍地和应。虽然说我有丰富的犯罪经验,但我清楚知道,在犯案时往往有不少意外,足以左右结果。对E先生来说,这场犯罪就像小学生的科学展览功课,他只会期待取得好成绩,但对我来说,这是一场战争,是如同走钢索的冒险。



      为了对付E先生的前妻,我再次向主管请假。主管面露不快,但我向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知道周三之后,事情就会解决──或是事败,我被送回监狱。



      星期三傍晚七点,我从公车站走到E先生前妻的房子。时间这么早,我有点怕被人看到,所以一直小心翼翼。来到房子附近,确认没有人留意,急步钻进房子后方,戴上手套,找那扇窗扣坏掉的地下室窗子。我摇动脚边第三扇窗子时,窗框传来清脆的声音,然后窗子就被我轻松地掀起来。我探头进窗内,地下室一片漆黑,我掏出小电筒,用口叼著,确定落脚点后,再轻轻滑进窗户,跳落地下室内。



      我关好窗子,蹑手蹑脚沿著楼梯往上走到地下室的门前。根据E先生给我的资料,地下室的入口在厨房里。我从口袋掏出手机,接驳上附著线的针孔镜头,把镜头从门下伸出去。我实在赞叹科技进步,二十年前的军用产品,今天却在二手电器店也买到,画质不但清晰,镜头还附有麦克风,让戴上耳机的我对门外动静一清二楚。



      在手机萤幕里,我看到E先生的前妻正在预备晚餐。她一边哼歌,一边做菜,心情看来很好,把切好的菜放进餐盒中,我想那是沙拉吧。E先生说她喜欢喝红茶,我移动一下镜头,就看到她身后的桌子上有一个茶壶,旁边有一个正在冒烟的茶杯。确定情况后,我知道可以动手了,于是发特定的简讯给E先生。



      「我今晚不去酒吧了」



      这是我跟E先生约定的暗号。如果出了岔子,我就会传「我要晚点才到酒吧」,「不去酒吧」代表一切顺利。当他收到这个简讯后,他就会进行下一步。



      五分钟后,门铃响起。



      那女人放下厨刀,离开厨房。我知道按门铃的是E先生,趁著厨房空无一人,我急忙打开地下室的门,走进厨房,掏出那包迷药,倒进茶杯里。本来我做完这步骤后就该回到地下室,但我突然担心那婊子会因为茶凉了而倒掉,于是把余下半包药粉倒进茶壶内。



      就在我下药期间,我听到玄关传来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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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来干什么?」「这儿不再是你的家了,滚。」「我对你无话可说。」「你再不离开我就要报警了。」



      看,果然是婊子。



      我回到地下室后,再传一个简讯给E先生。「咱们不如明天在酒吧碰面吧」──这表示我已经完成任务,回到安全的地方,不一会,我从萤幕看到那女人气冲冲地回到厨房,执起厨刀,用力地切菜,她大概把那个包心菜当成E先生吧。



      她切完菜后,似乎仍气愤难平,挨在餐桌旁。这时候,喝红茶可以平静心情喔──我心里重复著这话,期望她快快喝下掺槩的茶。我屏息以待,突然她抓住茶杯耳,一口气把杯中的红茶干掉。「Roofies」无色无味,比另一种常用迷药「GHB」更好用,只是它的发作时间较慢,药力要三十分钟才生效,不像GHB那么有效率──在派对上用来侵犯女生,当然是愈快迷昏对方愈好了。不过我现在有的时间,与其让她突然倒地,倒不如让她觉得晕眩,再慢慢到沙发或睡床休息更好。



      这三十分钟变得很漫长。我抱著随时要躲藏的警觉,一边窥看著那女人的动作,一边准备不动声色走下楼梯。我跟她只有一门之隔,万一她突然打开门,我就曝光了,到时我只好杀死她吧?这不是我的原意,但必要时,这是替代方案。



      然而她没有打开地下室的门。一直没有。她只是默默地作菜──对,她已经没有心情哼歌了──偶然喝喝红茶。二十分钟后,她明显有点异样,就像难以站立。她放下刀子,离开厨房。我没有笨到立即冲出去看个究竟,我是个谨慎的人,我一直等,等了快一个钟头,才轻轻地打开门,确认那女人的状况。



      客厅中没有半个人影,我蹑足走到睡房外,发现E先生的前妻躺在床上,连被子也没盖,鞋也没有脱。药力生效了。Roofies可以让人昏睡八至十二小时,是一般安眠药的作用十倍,醒后会有宿醉和短期记忆丧失,是罪犯的最好助手。我确认那女人没有知觉,替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取走她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的钥匙串,再带上房门。



      我回到厨房,倒掉余下掺药的红茶,再煮一壶没加料的。与此同时,把弄到一半的菜处理掉──幸好Roofies会让人忘掉睡前的细节,她醒来后大概不会记起离开厨房时流理台的样子。



      我瞧瞧手表,时间快到九点,我先传一个报告准备工夫完成的暗号简讯给E先生,再赶紧抓起厨刀,抹干净手柄,走到车库,躲在门旁。



      这个计划不是要杀死E先生的前妻,而是要陷害她杀人。



      「你说死太便宜她了,所以我们就让她受尽精神折磨吧!」两天前,我在酒吧跟E先生说:「我们布局,先用药迷昏她,令她失去清白的证明,再趁著那男人回家时下杀手,用她的车子运走尸体,留下一堆证据,例如两人曾经争执,导致她错手杀人,她会因为昏睡而失忆,忘掉自己有没有做过,只要警察紧咬不放,她就会以为自己精神错乱,杀死了钟爱的男人──这不是最痛快的复仇吗?你到时可以选择落井下石,在法庭上指证她如何忘恩负义,或是施舍半点情面,要她对你摇尾乞怜。」



      E先生当时的表情亮了起来。这计划的确很棒吧?



      接下来我干的就是整出戏的高潮了。我在车库门旁守候,一确定目标人物走进,就用刀子刺进对方的胸口,再在颈项割一刀。鲜血喷得四处一片猩红,但我并不在意,毕竟这计划不用完整地清理环境。我利用那婊子的车匙打开行李箱,把尸体丢进去,用拖把刷去地上的血迹,用布抹走墙上、架子上、门上的大部分鲜血,再把凶刀藏在工具柜的后面。



      我打开车库的大闸,驾著那女人的车子,往郊区驶去。距离这里十公里有一片树林,平日人迹罕至,是弃尸的好地点。当然,这计划必须让人发现尸体,所以我没打算把尸体埋起来,只把他弃置在地上,随便以树叶遮蔽。这样子,树林的管理员或郊游人士很容易发现。



      丢弃尸体,来回房子花了我大半个钟头,我把车子驶回车库,确认行李箱留下一片血迹,感到十分满意。我归还钥匙的时候,那婊子睡得像只猪,完全不晓得自己大祸临头。



      明天便有好戏看了。



      我离开E先生的旧居,避开附近居民的注意,乘公车回家。我已换过干净的衣服,现在我的外表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谁知道我刚才杀了一个人呢?我的手提包里,塞著染血的衣物啊。



      在公车上,我猛然发觉自己忘记了一个重要步骤。



      我掩著嘴巴,眼睛空洞地凝视著前方。这个失误让我出了一身冷汗,天,我居然少做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太得意忘形了。



      我忘记确认对方已经断气。



      虽说胸口中刀、颈项被割,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活不成,但万一他是那余下的一个呢?



      那种出血量,即使没有即时毙命,只要没有施救,也一定没命。



      不过,如果碰巧有人路过,及时把他送到医院……



      我差点有冲动到树林检查尸体,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冒险,只有愚蠢的凶手才会回到现场补漏。而这个补漏的过程,往往是更大的漏洞。



      太大意了。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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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家里,我躺在床上思考,努力回想杀人时的每个场面,后来,我开始思考假如这次真的失手,会有什么后果。就是考虑最坏状况。



      如果对方没死,我犯的不过是袭击和意图谋杀罢了。至少不用面对死刑。



      对,不用面对死刑,又有什么好怕?



      其实就算真的被判死刑,也没关系吧?



      对,生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干出精采的案子。



      一想到这里,我就放开心情,徐徐睡去。



      □



      阳光从窗子射进室内,我从睡梦中醒来,看一下手表,时间是早上六点半。梳洗过后,我便离开寓所。今天不得不早一点出门。



      我乘公车来到那个男人的修车行。



      「我的车子检查好了没有?」我问。



      「完成了,先生。已换了机油、冷却水、煞车油,清洗了喷油嘴、变速箱,检查了引擎和煞车系统。机油滤清器也换新的了。」满身油污的男人恭敬地答道。对他来说,我是一位阔客。昨晚六点多,我把小货车驶到这间修车行,叫他检查和进行保养。



      「我明早七点要车。」我当时这样子告诉他。



      「这里只有我一人打理,保养工序繁复,要花上十个钟头……」他脸有难色。



      「我付你订金五百,明早再给五百。」我递出钞票。一般修车行,保养检查只要两百。



      看到钞票,他笑逐颜开地接受这生意了。



      这样子,我就能确保他昨晚一直留在修车行里加班,无法回家。



      让我可以专心杀害E先生。



      我告诉E先生的计划,只是最初的构想。这个构想有一个大漏洞,就是会牵扯到E先生身上。任何人都知道他对前妻和那男人心怀恨意,如果那男人一死,警方察觉事有蹊跷,很容易盯上E先生。E先生是个普通人,他一定受不了条子的威吓,九成会把真相双手奉上。



      我不容许完美的犯罪计划中有这么不稳定的因素。多次入狱,让我明白犯案的关键在于有没有完美的编排,过往我就是一时大意,做得不够彻底,才会被条子抓到把柄。



      E先生说过,只要能复仇就算下地狱也没关系──好,我就达成他的心愿吧。这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那个情夫因为我付出高额酬劳,待在修车行工作,他就不能干扰我的计划。因为我早上要车,他连回家小寐片刻都不能,只能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之下──待在店子里。



      我迷昏E先生的前妻后,发暗号简讯给E先生,就是通知他我解除了车库的门锁,他可以进来,一同等候那男人回家。我没告诉他的是,这一切都是诱饵,我会在他走进车库时下杀手,我根本不想杀死那个情夫。



      E先生被刺后露出讶异的表情,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我在脖子划上一刀,他大概不明白,但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替他进行完美的复仇。当E先生的尸体在树林中被发现,警察一定会调查他昨天的行踪,并且查出他跟前妻口角的事。我要E先生按门铃到访,除了支开那女人好让我有机会下药外,更是为了让他人看到他出现。试想一下,某人到前妻的家吵嚷,同一晚被杀,在前妻的家的车库角落发现死者的血迹,在工具柜后发现凶刀,在车子的行李箱发现死者的血液和头发,而前妻宣称她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前妻的同居男友声称自己独个儿在修车行检查客人的汽车,这些线索会归纳成什么结论?



      条子可能会找上我,因为E先生的手机里有我的电话,但我不担心,因为那些简讯只是「我今晚不去酒吧了」、「咱们明天再碰面吧」之类,是很平常的讯息。我甚至不用删除E先生手机的资料,或是砸烂他的手机──完美的布局,是在事前考虑到每一个细节,而不是在事后处理的。



      昨晚那婊子做菜时的心情不错,大概是那情夫打电话告诉她接了一件好差事,晚上不能回家吃饭,而那婊子打算做菜送给他吧,毕竟她把沙拉放进餐盒,如果不是亲自送去,就是放进冰箱让他清晨回家时取来吃。



      付过尾款,我坐上车子,感觉上保养过后,机件运行得很顺畅。这就当作我这次工作的酬劳吧,我没有向E先生索取大笔金额,是因为怕引起条子注意,小小一千块反而能躲过警察的法眼。我打开收音机,听到令人振奋的消息。



      E先生的尸体被发现了。



      他不能透露我是杀死他的凶手的事实。



      我不用担心因为袭击及意图谋杀被追捕。



      我不由得露出满足的笑容。这次向不忠的婊子复仇,应该会获得空前成功。



      我驾走车子时,看到那男人正在关上店子的电动闸门。他也许没等到情人送来晚餐,或是打电话没人接而感到有些不安吧,看样子他打算今天休息一天,赶紧回家。这场复仇戏最有趣的一点,就是E先生的前妻和她的男友,都无法确认对方清白──一旦条子上门,揭发案件时,他们都会以为是对方下的手。那女人会以为自己在昏睡期间,E先生上门找碴,她的男朋友错手杀死对方;那男人就会以为自己在店子通宵工作期间,他的同居女友错手杀死前夫。他们一开始大概会为对方圆谎,但后来一定会发觉双方都坚持自己无辜,最后落得彼此不信任的困局。



      我最想看到的,就是这种丑陋的人性毫无掩饰地暴露人前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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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勒先生,我不明白。」鲍伯‧D‧安东尼放下文件,一边脱下老花眼镜一边说。安东尼是联邦政府司法部的高级顾问,专门研究释囚重犯的问题。他试过好几次在会议上直接向总统汇报,跟司法部高层和国会议员素有交情,加上他工作资历深厚,在司法界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您不明白什么?」加利‧米勒坐在办公桌后,微笑著回答。米勒是奥克拉荷马州的总检察长,职位等同州政府的司法部长。跟安东尼一身老气的打扮相比,米勒就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虽然他其实已经四十二岁,只是年近七十的安东尼在政界打滚数十年,举手投足都带著「浓厚的华盛顿味道」。



      「我为了了解你们州司法改革的『刑期评估模式』特意前来,你给我看这些犯人自白书有什么意思?」安东尼蹙著眉,向米勒问道。他的语气就像没收到学生功课的老师,纵使他跟米勒根本没有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甚至该说,米勒是州政府的官员,安东尼不过是个没有正式官衔的顾问而已。



      「安东尼先生,我想您弄错了。」米勒没有任何不满,态度还是相当恭敬。「这些不是犯人马修‧费雷的自白书。」



      「那这是什么?犯罪小说吗?」



      「安东尼先生,您为什么会认为这是自白书呢?」



      「文件一开始就列明了这个马修‧费雷的罪行嘛!」安东尼翻开文件的第一页,指著其中一行,说:「这恶棍因为纵火、严重袭击和意图谋杀被判罪……」



      「但您认为这文件叙述的案例中,他犯了什么罪?」米勒轻松地说:「您在司法界工作多年,不可能弄错吧?」



      安东尼疑惑地瞧著面前的年轻总检察长。没错,根据这些「自白书」所指,马修‧费雷绝对不会只因为「纵火、严重袭击、意图谋杀」入狱。就算检察官跟辩方律师谈好认罪条件。「二级谋杀、唆使性侵、串谋杀人」等等的罪行也该一并加入。而且,安东尼很清楚,马修‧费雷干下的这些恶行,在任何一个州都不会有检察官提出认罪协商,这种恶魔只适宜以一级谋杀提告,再尽快执行死刑──如果那个州仍有死刑的话。



      「那这些案子……」安东尼把视线交替地放到文件和米勒身上。



      「这些是我们运行了五年多的『刑期评估模式』的结果。」米勒说:「因为先说明运作模式也许会让您难以理解,所以先让您读这些『模拟结果』,再说明做法。」



      「『模拟结果』?」



      「安东尼先生,虽然您是位研究法制的专才,但我想您对建筑业不大了解吧?」



      安东尼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建筑之上。



      「我的确不清楚。」



      「假设某地产商要在纽约市中心兴建一栋五十层高的商业大厦,」米勒身子向前倾,双手在案头比画著,「每一层最多有五十人上班,那么,您认为这大楼要有多少台电梯?」



      「十台?」年迈的安东尼怔了一证,随便吐出一个答案。



      「安东尼先生,您这个答案只是纯粹出于臆测吧。」米勒放下双手,说:「电梯的数目除了跟层数和每层的人数相关外,还会被其他因素影响。假如这五十层的办公室都是科研公司,员工只在上下班和午餐时间使用电梯,情况就跟五十层金融公司不一样,金融公司的经纪和顾客很可能在任何时间出入大楼,所以,只有一个方法去计算应该兴建多少台电梯──『电脑模拟』。」



      「电脑模拟?」



      「在这个例子中,有一些数据是事前已确定的,例如大楼有多少层,面积多少等等,这些是『常数』。而每层容纳多少人、一台电梯一次运送多少人、电梯速度有多快,是『变数』。『变数』分两种,一种是有范围规定的,像一台电梯不可能容纳一百人,也不会有只让一人乘搭的电梯;另一种是范围难以确定的,例如在九点前的上班时间每分钟有多少位员工赶上班、午餐时间全栋大楼的人是否都外出用餐等等。利用这些『常数』和『变数』,电脑就能模拟出各个可能,判断出最佳的方案。」



      安东尼保持沉默,消化著米勒的话。



      「电脑会模拟出真实的情况,」米勒看到安东尼没接话,就继续说:「例如以一分钟作时间的基本单位,随机安排一定数目的『人』进入大楼,每个人都随机设定到不同的目标楼层。电脑会先假设,嗯,打个比方,大楼有十台高速电梯,在两分钟之内能从一楼到达五十楼,然后每个人出入电梯需要五秒,电梯如果需要在某层停下则多花十秒……利用这些数字,看看会不会出现『一楼大厅堆积了等待三十分钟仍无法进电梯的群众』,或是『十台电梯中有三台长期闲置』等等。透过改变『变数』,电脑就能计算出最佳数值,即是『适当的电梯数目』、『适当的电梯大小』和『适当的电梯速度』等等。更复杂的模拟系统可以找出更有效率的做法,像只停单数或双数的楼层的电梯、跳过首二十五层不停的电梯、或是同一个电梯槽中,分成低层和高层两台电梯同时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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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著,这样的模拟不会浪费时间吗?」安东尼问。



      「电脑里的模拟时间不是实时的,我刚才说以一分钟做单位,在电脑里只需几纳秒就经过了。而且,电脑模拟能同步运作,就连今天的家用电脑,同一时间可以执行过百条执行绪……」米勒侃侃而谈,心想这位华盛顿来的老顾问果然是个旧时代人物,连这么简单的电脑常识都不晓得。



      「够了,这些什么大厦电梯跟你们的司法改革有什么关系?」安东尼显得不耐烦,插嘴问道。



      「我们的『刑期评估模式』,就是依靠电脑模拟来运作。」



      米勒简单地说出答案,而安东尼还没反应过来。



      「十年前,我们开始薄备司法制度改革,」米勒解释道:「当时有不少囚犯在出狱后重犯,州内各郡的罪案率逐年攀升。虽然我个人认为经济和就业问题才是导致罪案加剧的元凶,但普遍市民质疑法官量刑出错,认为应该加重刑罚,提高吓阻力……」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安东尼道。从刚才他就被这个年轻人牵著鼻子走,话题回到自己熟悉的司法范畴,他就得挣回一点面子。



      「为了回应民众的要求,州政府进行司法改革,免除州法官量刑的职务,罪犯入狱时不会被告知刑期,而改以服刑期间的一系列评测来判定对方是否适合重投社会,这提案获得州内大部分人支持,在六年前的公投中以百分之七十三的赞成率通过。」米勒苦笑一下,道:「您可以想像到当时的治安有多糟。」



      「但这五年奥克拉荷马州的罪案率迅速下降,变成全国最低,几乎比瑞士还要低,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施了什么魔法。」



      「就是防犯于未然而已。以前我们依据普通法和案例,以『罪行』的严重程度去决定刑期,却无法知道囚犯出狱后是否真的改过自新,结果不少犯人因为再犯而入狱,甚至干出更严重的罪案,但在新模式里,我们把焦点放在犯人的『犯案心态』上,如果我们判断一个普通的偷窃犯有变成杀人强盗的可能,我们就会继续把他囚禁,相反一个杀人犯能痛改前非,我们就尽早释放他,让他以劳力回报社会。」



      「你们……利用电脑做这个判断?利用电脑模拟犯人出狱后的情况?」安东尼渐渐理解这个「模式」背后如何运作。



      「对,安东尼先生,」米勒愉快地点点头。「您读到的文件,不是『马修‧费雷的自白书』,而是『电脑模拟马修‧费雷出狱后的情况』。费雷目前仍在州监狱服刑中。我们将囚犯的个人资料、在狱中的生活细节全数输入系统,另外每个星期由心理医师进行像『罗夏克墨渍测验❖』之类的人格投射测试,获取更详细的心理数据。这些就是模拟用的『常数』。」



      ❖罗夏克墨渍测验:Rorshach Test,由瑞士精神医学家罗夏克编制发明,以墨渍制作十张左右对称、内容不一的图片,让受验者回答问题,从而判断受验者的精神状态与人格。



      安东尼想起,那些文件之中,叙述者就提过精神医师的事。



      「这些自白书……不,这些模拟结果的叙述者,不是马修‧费雷本人,而是电脑系统?」安东尼讶异地问,他完全没想过,那些「自白」是由机器产生的。



      「没错。」



      「所以这些事情,像纵火烧死邻居、暗中唆使少年性侵、杀人弃尸诬陷他人等等都是不存在的虚构罪案?你们就是以这为理由,一直拘禁这个马修‧费雷?」安东尼因为这些骇人听闻的案件没有发生而感到欣慰,但他又觉得这样对马修‧费雷并不公平。



      「是不存在的,但我不会说是『虚构』,该说成『有可能发生』的案子。」米勒收起笑容,严肃地说:「在筹备改革期间,我们先替五百名囚犯进行实验,结果电脑模拟的结果跟再犯事的释囚几乎完全吻合。」



      「电脑预言了事件?」安东尼惊讶地问。



      「不,不,我可能让你误会了。」米勒摇摇头。「您刚在读到的文件中的三个模拟事件,只是冰山一角。司法部上星期替马修‧费雷进行『出狱模拟』,系统以大量『变数』去预估费雷获释后的生活,例如他的邻居是一位麻烦的中国人,他在工作地点遇到讨厌的事情等等,总共模拟出一万七千多个结果。不是每一个结果都显示费雷会再犯案──或是犯下更严重的罪案──有些结果是费雷平凡地过活的。问题是,费雷重犯的『机会』极高,在一万七千多个结果中,涉及犯罪的远多于没有犯罪的,系统会计算出受验者犯下各种罪案的预计机率,然后我们再依据这数字决定是否释放对方。每个模拟事件都是独立的,彼此互不干涉,这样子可以确保模拟的精确性。像刚才您读过的三个事例,三者都没有关连,相同的只有费雷本身的『常数』,以及他出狱后会被安排当清洁工这种『有一定规范的变数』,我只是要求系统选择具代表性、能充分反映马修‧费雷人格的案例,让您过目而已。我想,通过这三个案例您也会了解,马修‧费雷是个阴险、恶毒、攻于心计、有强烈反社会意识的无赖吧。」



      「那么说,你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替各囚犯进行模拟,就像……考试?」安东尼问。



      「对,就像考试。」米勒听到这位老人家的比喻,再次展露笑容。「每位囚犯每个月都会进行『考试』,只要模拟结果显示他的犯罪倾向低于某数值,我们就会予以释放,相反,像费雷这种冥顽不藤的家伙,只能在监狱里不断『考试』,直到某天取得『好成绩』为止,这制度大大减低像费雷这类人渣在社会上作恶的可能。」



      安东尼挨在椅背上,再次戴上眼镜,打开手上的文件。「可是这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这些案例就像是真人的自述,任谁也没想到这是电脑模拟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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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该归功于数年前人工智慧技术的突破,因为电脑能像人类思考,我们才能够让软体模拟一位现实的人类,去进行种种实验。没有这科技的话,SABOTAGE系统根本无法运作。」



      「『SABOTAGE』系统?意思是『破坏活动』的SABOTAGE?」安东尼对这个陌生的词语感到不解。



      「那是替州司法部进行模拟的电脑系统名字,就是实质执行刚才我告诉您的做法的机器。」



      「为什么叫SABOTAGE?是……妨碍破坏了犯罪活动,所以如此命名吗?」



      「不,跟我们合作的开发商才没有考虑那么多,」米勒笑道:「那只是缩写罢了。这系统正式名称是『沙盒策略通用系统(Sand Box Tactical Generic System)』,每个字取首两个字母,合起来便是SABOTAGE。『沙盒』是电脑模拟技术的一种,例如您收到一封可疑的电子邮件,怀疑附件含有病毒,您一旦打开便有可能感染您的电脑;沙盒就是在您的电脑中模拟出一个跟作业平台相同但孤立的环境,您在这环境打开可疑的附件,万一真的内含病毒,顶多只对沙盒做成损害,之后只要把整个沙盒删除便成。我们对囚犯做的同出一辙,就是建立一个接近现实社会的『沙盒』,再把囚犯放进去,看看会不会对社会做成伤害──当然,我们无法把真正的人类丢进电脑世界,所以就用人工智慧『复制』囚犯的人格去进行实验。」



      安东尼知道近十年电脑技术有著飞跃性的进步,孙子们的电脑游戏已经复杂到他搞不懂他们在玩什么,但他没想过这些技术可以如此应用在司法制度上。



      「那么,在那个『沙盒』世界里,马修‧费雷真的伤害了不少人吗?」安东尼问。



      米勒朗声大笑,但随即觉得自己太没礼貌,连忙收敛起笑声。「安东尼先生,『沙盒世界』根本不存在,那只是电脑中的一堆零和一,而且在马修‧费雷这场模拟中,系统总共创造出一万七千多个相同的『沙盒世界』,如果要问这些世界里的『人』是否存在,这便是哲学问题而不是电脑问题了。」



      安东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以结果而论,这做法确实令奥克拉荷马州的罪案数字下降,或许当中尚有不少细节备受争议,但也许适合向联邦政府推荐──安东尼心想。近年全国的罪案率居高不下,非常时期就不妨使用非常手段,更何况这做法比起加刑或扩大警权来得温和。



      「对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将这系统应用在其他方面,会取得效果吗?」安东尼问。「例如输入某个城市的警员资料,从而判断出谁有可能跟罪犯同流合污……」



      「大概可以,不过,您需要输入大量的资料,以及清楚目标对象每天的一举一动。若然数据不足,系统无法肯定它有没有完整『复制』受验者的人格,搞不好模拟出来的结果会跟现实大相迳庭哩。」米勒耸耸肩。



      安东尼想,这念头或许跑得太远了。光是目前的做法,已是司法界的一项重大革新。



      「米勒先生,感谢你天抽空跟我见面。」安东尼站起来,跟米勒握手。「这个『沙盒』系统我会在联邦政府司法部的报告中向同僚说明,或许将来会有其他州的官员跟你们借镜。」



      「安东尼先生,您太客气了。您远道从华盛顿飞来,今晚让我请您吃顿饭,再慢慢聊一下?」米勒连忙抓住这个跟政府要人攀关系的机会,他不是没考虑过继续往上发展,在国家的核心工作。



      「不,我今晚要飞西岸,明早要出席三藩市一个法律研讨会。」安东尼把文件收进公事包,准备转身离去。



      「让我送您。」米勒离开座位。



      「对了,」安东尼突然想起一点,「究竟马修‧费雷因为什么罪行入狱?他以前又干过什么?」



      「这家伙是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米勒面露鄙夷之色。「他二十年前,即是二〇〇八年因为不满某位参议员支持枪械管制,寄了一封附子弹的恐吓信给对方,警方从信件和子弹的线索找到费雷,这是他第一次入狱,那年他只有十八岁。他一年后出狱,在二〇一二年再犯事。他跟一位报贩口角,半夜用车将整个报摊偷走,放在平交道上让火车撞毁。因为涉及危害列车安全和破坏铁路设施,这次他被判了三年监禁。」



      「那之后是因为妻子有婚外情,殴打对方所以坐牢吗?」安东尼记得文件中提到这事。



      「没错是家暴,但他的妻子艾琳没有婚外情,只是单纯因为受不了丈夫的精神虐待而提出离婚,费雷那家伙冲动地殴打妻子,并反锁她在房子里。艾琳被困一天后成功逃走,揭发此事,费雷因为认罪协商所以只以袭击罪提告,检察官放弃了禁锢的罪名。这次他被判两年,法院也一并批准艾琳跟他离婚。」



      「不是婚外情吗?那些模拟结果看来也有不太准确吧,那个模拟出来的费雷老是埋怨妻子有外遇……」



      「不,那是后来的事。」米勒皱起眉头,说:「费雷出狱后,一直处心积虑向前妻报复,在五年前,即是二〇二三年找到移居到邻镇的艾琳。当时艾琳跟一个叫詹姆士的男人交往,费雷就使用了阴险毒辣的诡计对付他们。他先聘用一位外貌身高跟艾琳相似的妓女,几乎每天出入他的住所,令邻居误以为他跟前妻复合;一个月后,他用药──好像是GHB──迷昏艾琳和詹姆士,将他们掳走,带到自己的房子,对女方施加虐待,再放火烧掉自己的家,他布局制造前妻跟自己复合的假象,企图令人以为詹姆士因为妒忌动杀机,潜进他的房子里虐打艾琳后纵火,三人同归于尽,而他侥幸逃出火场。为了这个布局,他没有捆绑詹姆士,但他没料到自己下药份量太轻,詹姆士在大火中苏醒,救出被毒打濒死的艾琳,再由艾琳揭发事件。」



      安东尼诧异地瞪著米勒,他没想到文件一开始列出的「纵火、严重袭击、意图谋杀」是指这事。



      「费雷这案子当年很轰动,因为艾琳伤势极其之严重,不但失去双腿,面容也几乎全毁了。但她坚强地在法院指控前夫的罪行,陪审团一致判定费雷有罪。还好当时刚实行司法改革,费雷的刑期改由系统决定,所以我们今天才能够继续把这禽兽关起来。」米勒若有所思地叹一口气,说:「如果二十年前我们已有这系统,说不定在费雷犯恐吓罪时,已能预见往后的恶果,艾琳就能逃过一劫。依我看,费雷这种反社会人渣天性难改,直至老死也不可能通过沙盒系统的审查──或者数十年后那无赖患上不治之症,才会出狱给送到医院靠机器苟延残喘吧。」



      「啊……原来如此……」安东尼听罢马修‧费雷的恶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所以,或许今天我们真的拯救了一位华裔老人、一位足球界明日之星、一位无辜的少女、一位懦弱的少年、一位潦倒的邮局职员。以及一众在其他模拟结果中的受害者。那些残忍的罪行,让不存在的虚拟人物承受就好。」米勒微笑道:「反正只要按一个按钮,那一万七千多个世界就会彻底消失,然后回复本来预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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