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懒 2024-10-12 08:00 |
---|
签到天数: 95 天 [LV.6]常住居民II
|
楼主 |
发表于 2023-6-29 09:34:13
|
显示全部楼层
3
角塔里,总护士长的起居室内已经摆好了咖啡,比勒小姐在这里被介绍给首席导师希尔达·罗尔芙小姐和资深外科会诊大夫斯蒂芬·科特里-布里格斯。这两个人她都久闻其名。罗尔芙小姐的到场是预料中的事,可是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居然也准备抽出一上午,参加这次视察,让比勒小姐有点吃惊。他是医院护士教育委员会的副主席,她原以为他会和其他委员一起来参加当天会议结束时的总结讨论,自己要到那时才能看到他。一位资深的外科大夫来参加一次教学示范,这可不常见。他对学校抱有个人的兴趣,这是一件令人满意的事。15分钟后,四个人走下主楼梯,去一楼的示范室看那天的第一堂示范教学。
宽阔的镶木地板走廊只容得下三个人并排行走,比勒小姐夹在总护士长和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两位高个子中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两个大人护送的少年管教犯。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走在她左边,他身穿会诊大夫的条纹工作裤,令人印象深刻。他身上发出一股剃须液的气味,比勒小姐甚至能从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液气味、咖啡味和地板蜡气味中将其分辨出来。她觉得这种气味有点奇怪,但并不令人讨厌。三人中个子最高的是总护士长,她步伐安详而宁静,灰色制服套裙的纽扣一直扣到颈部,颈部和袖口处各用一根细细的白色亚麻布带子系住;谷黄的头发,几乎和她的皮肤颜色一样,很难区分。头发从她高高的额头一直往后梳,用一大块三角形的平纹细布紧紧束住。头巾的尾端几乎长及她的腰背。这方头巾让比勒小姐想起二战中军队护理部的护士长们,自那以后她很少再看见这种头巾了。但是它的简洁很适合泰勒小姐。她的那张脸,配上高高的颧骨和大而突出的眼睛——这双眼睛让比勒小姐有些不恭地想起带纹理的灰白醋栗——如果再配上更为保守的便宜头巾,就会有点不伦不类。比勒小姐能感觉到罗尔芙护士在他们身后紧紧地跟着,有一种令人不舒服的被骚扰感。
科特里-布里格斯开口了:“这次流感爆发简直是一场灾难。我们不得不推迟抽回第二批人员,同时,我们认为第一批人员还需要再回到病房,这是一件很急迫的事情。”
向来如此,比勒小姐想。病房每当出现危机,首当其冲的便是实习护士。她们的培训计划总是被打乱。这令她痛心,但此刻不是提抗议的时候。她含糊地应了一声表示默许。
他们走下最后一级楼梯,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培训教员也都病倒了。今天上午的示范就由我们的临床指导教师梅维斯·吉尔瑞担任。我们不得不把她叫到学校来。当然,按正常情况来说,除了病房教学外她不得做别的事。让一位受过培训的指导教师在病房里将病人作为临床素材给女孩子们上课,这种指导思想相当新颖,只是病房护士们近来时间很紧。当然,进行封闭式培训的整体思想是新近才出现的。我在医学院做学生时,见习护士,我们当时这样称呼她们,完全是在病房里受教育,只在她们偶尔空闲的时候由医务人员给她们讲讲课。那时几乎很少有正规的教学。因此绝不会每年抽一段时间将她们从病房调出,到护士培训学校去上课。现在护士培训的概念已经变了。”
比勒小姐绝不会要求他解释临床指导教师的职责和课程,也不会去问护士培训方法的发展进程如何。她怀疑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已经忘了她是谁,这种初级的讲解只适合给医院管理委员会新来的委员听,他们一般对护士的培训一无所知,正如他们对医院其他情况的了解一样。她有一种感觉,外科大夫心里有事。或许这仅仅是他漫无目的的闲谈,内容与听者没有关系,也许他只是一个妄自尊大的人,容不得有一刻听不见自己鼓动人心的说话声。如果是这样,他应该早些回到他的门诊病人身边,或是去病房查房,让视察工作不受他的干扰,这对各方都会更好些。
一行人穿过那间棋盘花纹地板的大厅,来到大楼正面的一个房间。罗尔芙小姐悄悄走上前去打开门,站在一旁让其他人进去。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让比勒小姐走在他前面。她立时有了一种自在感。尽管这个房间本身有一些异常之处——两扇大窗户的彩色玻璃上溅上了污点;大理石铺砌的巨大壁炉有雕像支撑着的壁炉架,雕像太过精致,衣褶也雕了出来;三根日光灯管使高高的模制天花板显得有点俗气——但它还是让比勒小姐愉快地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是一个惬意、亲切的世界。这里有与她的职业相关的全套器具:一排排玻璃橱柜,里面摆放着闪闪发亮的精密器械;墙上挂着血红的血液循环图和未必精确的消化过程图;黑板上还残留着上一次讲课未曾完全擦去的粉笔灰;示范教学用的手推车,上面放有盖着亚麻布的盘子;两张示范床,一个真人大小的模特枕着枕头躺在其中一张上;一架必不可少的人体骨架悬吊在架子上,那是一副衰老的骨架,显出一派孤独、凄凉的景象。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止血剂和消毒水的浓烈气味。比勒小姐像个瘾君子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管她后来从这间房子里挑出什么缺点来,在这股有点震慑人的气氛中,仍使她觉得再没什么比这满满当当的教学设备、灯光和家具更亲切了。
她向学生们和教师们微微一笑,以此来给她们安心和鼓励。房间一边早已摆好了四张椅子,她在其中一张上坐下。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正要手忙脚乱地大献殷勤,为女士们拉开坐椅,泰勒总护士长和罗尔芙小姐连忙不动声色地在比勒小姐身旁静静坐下,一边一个。这一行人的到来虽然事先已安排好了,看来还是引起了护士们的一阵困窘不安。课堂上有人视察时,很难营造自然的教学气氛,但是看着一个导师费好长时间才将班上的秩序建立起来总是一件有趣的事。根据比勒小姐的个人经验,一个一流的教师哪怕是在炸弹袭击时也能抓住全班学生的注意力,哪会在乎一个综合护士协会视察员的视察呢?但是她感觉到梅维斯·吉尔瑞小姐看来不会是这类杰出而勇于奉献的教师。这个姑娘——或者说这个妇人——缺乏某种威信。她脸上有一股讨好的神气,似乎随时都会傻笑。对于一个应该将心思放在一种长期事业上的女人来说,她的化妆似乎过浓了一点。但毕竟她只是一个临床指导,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护士导师。她正处于困境中,全教室的人都在近距离地望着她,比勒小姐决定不要过于苛刻地评判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