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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我的骨头会唠嗑:法医真实探案手记·北方篇》-沉重又重口的刑侦现场-作者:刘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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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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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发表于 2023-12-17 10:35: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成为一名法医,可能是偶然中的必然。

    我父亲是一名医生,他永远把病人放在第一位,有时下班回家了,还有人来找他看病,他总是放下碗筷就去出诊。

    从小受父亲影响,我觉得医生是个伟大的职业,便也立志学医,高考后填报志愿时,全选了医学院校。同时,我对法医专业也很好奇,觉得听起来很酷,就在专业的选项里勾上了“法医学”,最后我顺利成为南方某大学法医专业的学生。

    入学后我发现,班里多数同学都是被调剂过来的,身边懵懵懂懂成为法医的人不在少数。一位老师说,他当年认为“法医”是“法国医学”,以为将来有机会去法国当医生,前途无量,才开心地选了法医专业。

    在当时,法医是个“神秘”的、不那么光鲜亮丽的职业,还经常会遭遇歧视。毕业后,我在北方某地公安局从事法医工作,有次和师父做完尸检去吃饭,一位领导还特意叮嘱我们:“待会咱别说自己是法医,不然他们(同桌吃饭的人)会觉得别扭。”

    最初,我也不太愿意和家人分享自己的工作,尤其是那些可能让人不适的场景。但我很庆幸,我的家人非常理解我的工作。

    多年前的一个周末,我和未婚妻正在河边散步,突然接到指令要检验溺水的死者,现场恰好就在附近。我安顿好未婚妻,步行几百米去做尸检,没想到她竟一直跟着我到了现场。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我工作,本以为她会心存芥蒂,没想到事后她却对我说:“你工作时的样子真帅!”

    如今,我已经记不清那个案件的情形,但我一直记得当时妻子眼里的光。

    从业18年来,我解剖的尸体已经超过800具——这也是我的笔名“刘八百”的来历,我的工作能接触很多社会阴暗面,因此见证的人性之恶也比较多。

    人性之恶,可以让优秀教师撕下为人师表的伪装,将罪恶的双手伸向自己的学生。其实这个老师此前就有很多劣迹,喜欢对女学生动手动脚,还被其他老师撞见过,但大家要么沉默,要么息事宁人,因为这是件“小事”,不能影响优秀教师的光环。所有人都叹息女孩的不幸,可很少有人意识到:那些纵容过他的人其实也是帮凶。

    人性之恶,可以让人为2000元灭人满门,他躲在门后的阴影里,举起手中的铁锤;人性之恶,可以为发泄欲望化身恶魔,他藏在青纱帐里,露出凶戾的目光……

    他们贪婪、好色、自私、冷漠、偏见、霸道、虚伪、狡猾,他们将人性之恶演绎得淋漓尽致。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看多了人性的阴暗和险恶,我反而更加珍惜阳光下的生活,其实法医就是这样的职业,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一直以来,我都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喜欢把事情放在心里,可工作年限久了,心里的事越积越多,总“犯病”,说不难受是假的。有时我会给朋友讲讲已经破了的案子,排解一下,但疗效有限。

    有次一个朋友说,你经历过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案件,为什么不写出来让更多人看到呢?你不写,这些案子就只能躺在档案柜里了。

    就这样,我被怂恿着开始尝试写这些案子,生活就此被豁开了一个小口,有新鲜的空气和光透进来,我能有个地方换口气,也算在日复一日的工作、生活里找到了另一种寄托。

    好像是冥冥之中的缘分,那年冬天,“天才捕手计划”的主理人陈拙突然找到我,希望我给更多人讲故事。

    我犹豫了。“天才捕手计划”对作者要求之高超乎想象,有时编辑会对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细节反复推敲、不断印证,确保百分百还原案件真实情况,对我这样懒惰的人来说,这非常苛刻。

    我本想拒绝,但听说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廖小刀也将加入他们,就有点坐不住了。一番威逼利诱,我上了“贼船”。我想,我也需要在生活里留着这道口一一倾诉、记录、保持热血和冲劲。

    只是没想到,我的这些记录,竟然能集结成这本书。“贼船”上对了,我深感幸福。

    谢谢你们一路看下来,陪着我把这些事说出口。也谢谢我的师父,您一直都是我最敬重的人。

    我还想感谢那些为法医实验献身的动物们:高坠、窒息、溺水、缢死、中毒、空气栓塞……活蹦乱跳的小白兔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然后除了中毒的,其他小白兔还会被拎到学校后厨。直到现在,我还很怀念它们。

    哦,差点忘了感谢陈拙,但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最后说句正经话:永远保持对生命的敬畏之心,对自己的,对他人的。

    刘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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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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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7 10:36:45 | 显示全部楼层
    01 老过道秘密交易
    案发时间:2010年12月

    案情摘要:一个月内,城区某不足600米的单行街上3名失足女先后遇害。

    死者:马茹兰;赵欣竹;李子菊

    尸体检验分析:

    马茹兰:悬挂于吊扇挂钩,双脚离床10厘米。颈前见两道缢痕?

    赵欣竹:上身穿着大红色内衣,下身赤裸。未发现明显机械性损伤和窒息征象,但口鼻见蕈样泡沫。死亡原因?

    李子菊:身体捆有绿白花纹绳子,嘴部塞有毛巾。尸僵强,无腐败气息,角膜透明,死亡时间不长。颈部有勒痕。

    我所在的北方小城历史悠久,出过不少名人,也留下许多有意思的地方,裤裆巷、行知巷、布政司街、北马道……老城区甚至还保留着一段残缺的城墙。

    城墙边有条巷子,周围老人都管它叫“老过道”。谁也不知道“老过道”这名字是怎么来的,但据说这条街在百年前就很出名,酒肆、茶楼、妓院、赌档汇聚于此,手头有俩钱的,都喜欢来这儿。

    我刚做法医的那几年,老过道“风采”依然不输当年。这条不足600米的单行街,是辖区派出所最头疼的地方。

    街边布满各种正规不正规的店铺,提供各种能说不能说的货品和服务。我们曾打掉一个黑社会性质组织,他们的据点就在老过道里。

    入夜后,这里的霓虹灯能把夜空染成红的,有时连街道也是红的。

    如果说老过道上有100扇门,那其中,一定有90扇门背后是女人,其他10扇后面是打破了头的男人。

    我曾在夜里到老过道出现场,地上全是血和玻璃碴子,还零星散落几块带头发的头皮。我只能一边勘查现场一边自我安慰:“应该没事,(这样)人暂时死不了。”

    2010年年底,老过道突然“爆发”,一个月内,就在这片区域,4扇门后惊现4具尸体,都是女性。

    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往老过道跑,常常是看完现场转头就在街边吃饭。

    真凶很可能就藏在老过道剩下的96扇门里。

    我一扇、一扇将那些紧闭的门敲开,却发现门后,可能有比“凶手”更惊悚的东西。

    门里的秘密,我只窥得一二,却永生难忘。

    临近元旦的一天早上,下雪了,我在办公室盯着一组尸检照片发愁,屋门忽然被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是近一个月经常打交道的民警老周,老过道这一片儿是他的“地盘”。

    他身后忽地闪出一个中年女子,化着浓妆,嘴唇血红,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她嗓门很大,嚷着要找自己失踪的员工。

    她是老过道一家按摩店的老板娘,前一天傍晚她下班时,店员李子菊和孙庆芳还在店里,可今天一早就找不到人了。

    我所在的刑警队有30多人,负责全区每年1000多起刑事案件,人手不足是常态。因此我还负责“未知名尸体系统”和“疑似被侵害失踪人员系统”的录入工作。

    看着女人拿出李子菊、孙庆芳二人的身份证,我意识到问题可能比想象的严重。

    果然,我正记录失踪者信息,指挥中心就发来指令:老过道附近出租屋里发现一具女尸。

    我立马赶去现场,到达的时候,急救的医生正往出走:“人死了。”

    虽然是白天,但屋外下着雪,屋内光线很暗。一面穿衣镜正对屋门口,镜前,一个裹着红色羽绒服的女人,被一根绿白花纹的绳子捆成了“粽子”。

    我慢慢靠近她,蹲在她身旁观察了几秒钟。她的身体狰狞地扭曲着,嘴里还塞了条毛巾。那场景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窒息。

    经过辨认,死者正是按摩店失踪的店员之一:李子菊。

    看着李子菊青紫的脸,我一瞬间担心起另一个失踪的姑娘孙庆芳,她还活着吗?

    环顾四周,出租屋里很空旷,没什么摆设,除了地上有个碎酒瓶,没发现太多有用的物证,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李子菊的尸体。

    眼前的女人尸僵很强,但身上并没有散发出腐败气息,而且角膜是透明的,这意味着死亡时间并不长。最显眼的是颈部的一道深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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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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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7 10:36:57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颈前平着延伸到颈后,典型的勒痕特征。

    又是勒痕?

    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我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女孩的脸。

    李子菊已经是这条街上死的第三个年轻女孩了。

    当月早些时候,我们曾接到报警,老过道一家洗浴中心死了人,说是自杀。

    等我赶到那家洗浴中心,推开二楼的其中一扇门——一个女孩悬挂在吊扇的挂钩上,长发遮住了脸,双脚离床大概10厘米。

    痕检技术员剪断那根绿白相间的绳索,我和助手在后面托住尸体,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让她跌到床上。

    随着尸体放平,女孩的长发滑向两边,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可以想见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样子。

    死者马茹兰,和李子菊的工作类似,是洗浴中心的技师。老板对马茹兰的死很不解:“我对她一直挺好,怎么一声不吭就上吊了呢?”

    房间并不凌乱,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我们在她床边的垃圾筐里找到些揉成团的卫生纸和一个用过的避孕套。

    半透明的套子里有些许浑浊液体,痕检技术员阿良看到的时候双眼放光,跟发现了宝贝似的。

    我大致查看了尸表,除颈部有明显的缢痕外,身上并没有其他致命损伤,也没发现明显的抵抗伤,乍一看确实像自杀。

    可很快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马茹兰颈前有两道缢痕,但上吊的绳索明明是单股的。

    躺在解剖台上的马茹兰毫无生机,脸色苍白,嘴角有一丝浅淡的血痕,但依然能看出她生前是个好看的姑娘。

    解剖发现,马茹兰窒息征象明显,没有其他损伤,说明她就是颈部受力,窒息死亡的。

    但仔细看,两道缢痕走向并不一致,一条垂直向上,一条向斜后方。

    根据缢痕的形状,我推断,两条缢痕都是现场那根绿白相间的绳索造成的。斜向后那道发生在前,垂直向上那道发生在后。

    在此之前,我没有见过“双缢痕”这种情况,垂直向上那道肯定是我进门时看到的“上吊”造成的,但斜向后那道,我却推断不出形成过程。

    用绳子勒死的我见过不少,可在颈部留下的痕迹一般都是一条水平线,因为这样最省力。向斜后方勒人并不是最省力的角度,致死的非常少见。

    “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案情分析会上,侦查员大韩找来一根绳索,同另一位侦查员当场进行了演示。

    只见大韩用绳索套住另一位侦查员的颈部,然后背对着侦查员,把绳索扛在肩上,收紧,由于大韩个子较高,另一名侦查员颈部就形成了一道斜向后走向的印痕。

    大韩说这姿势还有一种土叫法,叫“背娘舅”。

    案情一下子明朗了,我们一致认为,马茹兰是被一个比她高的人,用“背娘舅”的方式勒死或勒昏,然后再悬吊到天花板上,伪造成自缢死亡现场的。

    根据马茹兰颈部勒痕的角度、她自己的身高,以及模拟实验,我推断凶手身高在1.74米左右。

    那根绳索本来是马茹兰的晾衣绳,凶手还是“就地取材”。

    马茹兰是失足女,我在尸检时特意多取了一些拭子,包括口腔拭子、乳头拭子和阴道拭子,以备之后比对。

    既然马茹兰死在店里,嫌疑人是嫖客的可能性很大。

    我们了解到,案发那晚,老板10点多先走了,店里除了马茹兰之外,还有个和马茹兰关系很好的姑娘。两人都来自本地乡下,二十几岁。

    我们把马茹兰的闺密请到局里接受询问。她是最后一个见到马茹兰的人,甚至可能是见到过凶手的人。

    闺密说,那天晚上马茹兰和她一共接待了4位客人,忙完就11点多了。两人一起吃了饭,之后她先离店回家,留马茹兰在店里收拾、锁门。

    我解剖时发现,马茹兰的胃里有未消化完全的食糜,说明她在吃完饭后不久就死亡了。看来案发时间就在闺密走后,马茹兰尚未离店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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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7 10:37:11 | 显示全部楼层
    马茹兰的闺密也没见过凶手的真面目,我们只能拿着这些线索,继续找有可能的证人。老过道晚间的人流量大,监控设施又少,逐一找人难度很大。我们决定,先围绕马茹兰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马茹兰老家在山区,父母都是农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但家人平时和马茹兰的联系很少,不知道马茹兰和什么人有矛盾。

    马茹兰的闺密反映,马茹兰有个交往多年的男友,学历和工作都不错。马茹兰怕男友不乐意,一直隐瞒自己的真实工作,只说在老过道上班。

    就在案发前一周,马茹兰曾向她倾诉,说男友最近一段时间对她有点冷淡,很少来找她,准备抽空找男友好好谈谈。

    结果在那几天后,马茹兰肿着半边脸来上班,问咋回事她也不肯说。

    闺密坚信马茹兰是被男友打了,“干我们这行,找个玩伴不难,但找个真心对我们好的男人不容易”。

    马茹兰男友在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上班,大韩直接去男人的单位,把人带回了局里。

    采血时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西装革履,鹰钩鼻、薄嘴唇,看起来有些阴冷。

    搜查马茹兰的住处时,我们曾在客厅显眼位置看到过马茹兰和男人的一张合影。两人看起来很般配,只不过马茹兰笑得很灿烂,男友却很冷酷。

    我们查了马茹兰的通话记录,案发当晚,马茹兰曾给男友拨过一个电话,两人聊了两三分钟。此外还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来自同一个电话号码,但那个号码已关机,也没登记身份信息。

    调查过程中,男友坚称:“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好几天没见面了。”

    经证实,案发那晚男人确实和两个同事在公司加班到凌晨,第二天一早还谈成了一起大单。

    我们在马茹兰案现场提取到的卫生纸和避孕套,分别检验出了两名男性的DNA(脱氧核糖核酸),而马茹兰男友的DNA和这两份都不吻合,只能暂时排除嫌疑。

    侦查工作继续进行,可谁也没想到,就在我们努力追赶凶手的时候——距马茹兰被杀一周不到,凶手敲开了老过道上另一个女孩的门。

    那是老过道上死的第二个女孩。

    这次,是以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方式。

    现场的诡异程度、勘查的困难程度,一度让我甚至是全刑警队,迷失了方向。

    马茹兰案发生后,我们没法安排警力驻扎在老过道,一是老过道的大小门店还要做生意,二是公安局也没有那么多警力,并且谁都没预料到之后还会有第二起、第三起。

    彼时,第三起案子的受害者李子菊还未遇害,仍然在老过道卖力工作,派出所民警老周领着我们径直掠过老过道一扇扇门,赶往第二个女孩的死亡现场。

    那是老过道深处的一家理发按摩店,门口灯箱上“干洗按摩”四个大字招摇生姿。

    进门是大厅,屋里的陈设和普通理发店没啥两样,沙发、茶几、理发椅,还有一个北方取暖常用的火炉。我们本想从电脑里调监控录像,老板迟疑片刻,说:“最近监控坏了。”

    其实老板心思大家都懂,干这种生意怎么可能留下监控呢,门口摄像头大概只是个摆设。

    二楼有5个小房间,里面各有一张床,死者赵欣竹就住其中一个房间。

    据老板说,目前店里只有赵欣竹一个店员,为了工作方便,平时她吃住都在店里。我探头往那屋瞅了一眼,东西挺多,有个简易衣橱,还有个行李箱,堆着许多衣物和鞋子。

    床上的被子隆起,此刻,赵欣竹“安详”地仰面躺在床上,棉被盖住她下巴往下的身体,浅黄色的卷发均匀地铺散在枕头上。

    掀开棉被,赵欣竹的上身穿一件大红色内衣,下身赤裸,右腿伸直,左腿略微弯曲。

    是刚刚接过客?

    但我注意到,她的左胳膊怪异地蜷曲着,遮挡在眼前,像是不想看到什么。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板说,前一天晚上赵欣竹独自在店里值班,他早上来开店门时,店像往常一样关着卷帘门,没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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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7 10:37:2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开门后没看到赵欣竹,就吆喝了几声,没回应,于是到二楼查看,发现赵欣竹就是这个姿势在床上躺着。

    他又叫了几声,没反应,伸手一摸额头,冰凉。电褥子也没开。

    “可能是生病或煤气中毒吧。”屋里的陈设都很正常,现场也没有发现明显翻动或搏斗的痕迹。老板和派出所的老周一致认为,这就不是一起“案子”。

    我没急着下结论,摸了摸一楼火炉的烟囱管子,凉的。打开炉盖,里面有一些燃烧不充分的卫生纸,还有一只绣花鞋垫和一个避孕套。

    从大小看,那是一只女式鞋垫,色彩鲜艳,绣着一对鸳鸯。炉子旁还摆了很多鞋垫,但没有一只和炉子里边的这只样式一样。

    为什么这只鞋垫会孤零零出现在火炉里?

    我将赵欣竹的尸体带回了解剖室。那段时间,恰好解剖室的无影灯出现故障,照明条件不是很好,我忙活到傍晚才完成,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

    尸表没发现明显损伤,解剖也没发现明显的机械性损伤和窒息征象。按照常规判断,死因确实只剩下中毒和自身健康原因了。

    但四周的空气里分明有疑惑在隐隐浮动,就像此刻充斥着我鼻腔的福尔马林一样。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马茹兰案,一开始不也觉得不是“案子”,是自杀吗?

    翻动尸体时,赵欣竹的口鼻突然涌出许多蕈样泡沫,我心里一惊:这种像蘑菇一样的泡沫,在溺死者身上最常见。

    溺死?可现场压根没有水啊。

    这具尸体里还藏了多少秘密?

    赵欣竹到底怎么死的?

    那晚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躺在解剖台上的女孩,将会给我的法医生涯带来怎样的震动。

    这起案件从一开始就争议不断,很多疑问一直哽在我心头,直到开案情分析会那天我仍然没能找到答案。

    汇报之前,我心里没底,在电脑上反复查看尸检照片,发现赵欣竹肺叶上有两个很小的出血点。

    单纯几个出血点定不了死因,但我汇报时还是专门说了这个情况。

    “窒息征象不明显,但可能存在缺氧窒息过程。”

    这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刑警大队长听出了问题所在,盯着我发问:“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一刻,所有的疑问在我的脑子里缠绕、打结,我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可以初步排除机械性损伤,其他的不好说。”

    反正不是打死的、砍死的、捅死的、锤死的……但怎么死的,真没法确定。

    这句话一下给我惹了麻烦,会议室里顿时嘘声一片。

    作为一个法医,现场看了,尸体验了,人怎么死的却弄不明白?

    我知道这么说一定会有同事觉得我水平不行,可尸检线索就这么多,我只能尊重事实,不能加入太多推测和假设。

    大队长脸色阴沉,转头问我师父。我的师父余法医作为法医元老,一开口就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这案子我没参加解剖,就根据尸检照片谈谈我的看法吧。”

    我的脸火辣辣的,会后回到办公室,正盯着电脑发呆,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师父。

    他在我对面径直坐下,说:“你做得很对。”

    “你要记住,法医工作很重要,但法医不是万能的,”师父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我们不可能永远正确,但想无愧于心,一定要坚持自己的观点。”

    师父的几句话给了我很大的信心。法医是个很讲究传承的职业,他的工作方法和为人处世的方式都对我影响很大。

    大家最终还是综合参考了我和师父的意见,认为赵欣竹的死因存在争议,不好定性,暂时按照命案标准展开调查,对相关物证检材进行检验。

    因为不排除自身健康原因导致死亡,我们提取了赵欣竹的内脏进行病理学检验。

    在等待病理结果的时间里,火炉内的卫生纸和避孕套检验出了同一名男性的DNA,推断年龄在23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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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7 10:3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赵欣竹工作的特殊性,我们考虑嫌疑人很可能也是嫖客。再加上马茹兰案中检出的两名男性,手头这两起案子一共有了3名嫌疑人。

    凶手会不会就在他们当中?

    一个叫董小飞的嫌疑人直接被比中,他的DNA数据与马茹兰案现场卫生纸上提取到的DNA一致。

    董小飞是个包工头,长得五大三粗,脖子上挂着根金链子,看着挺唬人。

    侦查员带他回局里的时候,他很不配合,嚷嚷着要给我们领导打电话,但很快就蔫儿了。在证据面前,董小飞不得不承认在老过道嫖娼的事实。

    讯问室里,董小飞无精打采,不时唉声叹气,不停念叨最近很不顺。

    这已经是他当月第二次进“局子”了,还都是因为同一天的事。

    就是马茹兰死那天。

    说起那天的事,董小飞感觉像坐过山车一样。

    那天上午,他顺利地讨到了一笔工程款,决定犒劳犒劳自己,午饭后就开车去了老过道。他在老过道转了好几圈,物色到一个满意的女生。

    在我们提供的一堆照片中,董小飞一下子认出了马茹兰:“没错,就是她,最好看。”说完他还咂巴了一下嘴,像是真心赞叹。

    那天董小飞大方了一把,花了300元,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老过道,打电话邀了几个朋友,准备晚上在家一醉方休。

    回家路上,董小飞说自己还想着老过道上的那点事,没注意路口蹿出辆电动车,把人家顶出去10多米远。

    好在对方伤得不重,董小飞被带到交警队询问,采血化验没检出酒精,就是把他的车暂扣了。

    一周后,也就是我们找到他时,董小飞刚把车从交警队提出来,就又被请进了公安局。

    董小飞的供述没什么漏洞,尸检结合案情调查,马茹兰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夜里10点左右,而董小飞那晚在交警队一直待到11点多才离开。

    董小飞的嫌疑被排除,他只是个案发时间在老过道寻欢的普通嫖客。

    而另一名根据马茹兰案避孕套比对上的嫌疑人,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此人拒不承认到过老过道,更不承认去过马茹兰所在的那家洗浴中心,来局里的时候衣着整齐,戴副眼睛,长得一表人才,就是问什么都不说。

    男人叫黄一鸣,本地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是个“正经人”。

    “他肯定是有顾虑。”大韩针对黄一鸣的身份特点,制定了新的审讯方案。

    经过半夜鏖战,黄一鸣终于承认自己去老过道嫖了娼,但坚决不承认自己杀过人,而且坚称自己那晚去的是一家按摩店,没去马茹兰所在的那家洗浴中心。

    为了弄明白黄一鸣在案发当天的活动轨迹,我们再次去了老过道。

    夜里的老过道像往常一样热闹,尽管我们穿着便衣,但因为近来整条街命案频发,我们去的次数实在是多,许多人隔着自家店铺的门窗打量我们,有几个女孩甚至对着我们一行警察招手。

    根据黄一鸣的供述,我们找到了他当晚去的那家按摩店,距离马茹兰工作的洗浴中心五六十米远,屋里灯光暧昧。

    老板一开始有些慌,听说是为了查别家姑娘被杀的案子,立马配合,安顿好顾客就把所有服务员都叫来让我们询问。

    一个女孩一下认出了照片上的黄一鸣。

    女孩说,案发那天晚上,黄一鸣大约8点钟到了按摩店,做完两次服务后,9点左右就离开了。随后她清理了一下房间,就出门扔垃圾。黄一鸣用过的避孕套应该是这时候被丢掉的。

    按常理推测,黄一鸣在按摩店已经接受了两次服务,不太可能短时间内再去洗浴中心。而且根据调查,当晚9点30分左右黄一鸣已经回到家中。

    黄一鸣的作案嫌疑也被暂时排除。

    但我惊讶地发现,黄一鸣的妻子再有两个月就到预产期了,而这个男人近半年来去过老过道不下10次,最近一次就是案发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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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7 10:37:57 | 显示全部楼层
    黄一鸣被带离刑警队时佝偻着身子,脸色蜡黄,没了来时的神采。他的家庭会发生怎样的变故,谁也说不准,但十之八九得另找工作了。

    我忽然觉得,整个查案过程就像在开门,每扇门的背后都有一个被锁住的秘密,我本以为藏着真凶的那扇最危险,却没想到另外的门里也各有各的欲念和罪恶。

    最有嫌疑的几个人被一一排除,如果马茹兰的男友、董小飞、黄一鸣都不是凶手,那凶手究竟是谁?

    还有一个困扰我的疑点,黄一鸣在其他按摩店使用过的避孕套,最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马茹兰被害的现场?

    我能想到的,只有“掉包避孕套”。

    而拥有这样的反侦查意识,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凶手?

    不久,我们局针对这个缜密又诡诈的杀手,专门组织了一次大规模行动——“垃圾站寻套”。

    因为被害人工作的特殊性,哪怕是现场提取到的男性DNA,也不能完全确认和案件有关——马茹兰案中,凶手就知道把垃圾桶里别人的避孕套带回现场混淆视线,那么他很可能已经把自己用过的避孕套带离了现场。

    我们索性把老过道附近所有的垃圾桶和垃圾站搜了个遍,一共收集到100多个避孕套,逐一送去检验,把DNA实验室忙坏了,却没有一个和马茹兰身上遗留的DNA一致。

    唯一的收获是,这些避孕套检验出的DNA,意外比中了两个外地逃犯,协助兄弟单位破获了一起杀人案、一起抢劫案。

    专案组一分为二,一组同事继续侦破马茹兰案,另一组同事则集中精力侦办赵欣竹案。

    老过道上接连死了两个人,很多店干脆关门大吉,店里的姑娘跳槽的跳槽,跑路的跑路。没人知道,凶手下一个会敲开谁的门。

    赵欣竹案早些时候送检的结果出来了,体内一氧化碳含量很低,无法确定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还要结合其他情况分析。病理检验未发现明显病变,可以排除一些常见疾病导致的死亡。

    这起案子正慢慢陷入缉凶之外的另一种僵局——因为无法确定死因,案件无法定性,侦查也就没法开展。一场前所未有的争论在公安局内部展开。

    一派赞同派出所民警老周的看法,认为这就是一起意外死亡,有4点理由:

    一是现场没有翻动痕迹,箱包较整齐;二是死者身上没有明显损伤和搏斗痕迹;三是店主反映不出异常情况;四是解剖没有发现明显死因。

    另一派则认为这是一起杀人案,理由似乎也很充分:一是卷帘门钥匙少了一把;二是死者衣着有点不正常,只穿胸罩没穿内裤;三是室内很冷但电褥子没开,不合常理。

    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而我作为主办案件的法医,就是因为给不出结论,只能被夹在两种观点中间。

    偏偏祸不单行,赵欣竹死亡仅两天后,我就接到了第三个女孩李子菊被害的那通电话。

    当我看到出租屋里被捆成粽子的李子菊时,真的头皮发麻。

    如果说马茹兰案现场有伪装,赵欣竹案死因有争议,那眼前李子菊的死毫无疑问是他杀,连派出所老周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个“案子”,命案!

    又死了一个,又是失足女,又是脖子上的勒痕,甚至捆人用的都是马茹兰案现场上吊的那种绿白相间的绳子。

    我们整天在老过道转悠,凶手竟然还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作案?!

    解剖室里,李子菊母亲瘫坐在地上,哭个不停,父亲眉头紧锁,一脸苦相。

    这对农民夫妇并不知道女儿的具体工作,李子菊从没说过,他们也从没问过,只知道女儿是家里的顶梁柱。

    李子菊还有个哥哥,小学时淹死在村边水塘了,从那以后她就很懂事,担起许多家务活,学习也好。但为了供弟弟上学,李子菊上完初中就进城打工了。

    老过道上,这样的女孩不在少数,她们早早出来挣钱,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撑住一个家。

    谈起女儿,老李一脸愧疚:“俺闺女随了她娘的性子,倔,什么苦都自己扛,从不和家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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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7 10:38:32 | 显示全部楼层
    除了尽快抓住凶手,老两口没提更多要求,李子菊父亲在刑警队抽了一下午烟,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反复说:“俺对不住这妮子。”

    看着李子菊苍老的父母,我忍不住担心起孙庆芳。这个女孩现在仍然下落不明,我只能祈祷,不要在老过道的某扇门后看到她的尸体。

    当晚案情分析会上,大队长把近期老过道的几起失足女被杀案,进行了并案分析。

    3起案子的案发地点都在老过道上,两两之间相距不过几十米;死者都是20岁出头的失足女;作案手法也很接近,尤其是马茹兰案和李子菊案,都是用绳索勒颈或缢颈,且绳索类型、花纹相似。

    我们一致认为,马茹兰案和李子菊案两起案件极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赵欣竹案虽然死因暂时无法定性,但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也一起并到失足女被杀系列案件中一并侦破。

    除了尽快侦破这几起案件,当务之急还要尽快找到失踪的孙庆芳。孙庆芳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都觉得她凶多吉少。

    李子菊被发现的出租屋,是案发前一天刚租出去的,租房人也没留下身份信息,我们根据房东提供的租房人的号码打过去,没打通。

    现在命案已发,租房的小伙子人间蒸发,嫌疑非常大。这家伙很可能早有预谋。

    出租屋附近的几个监控都模糊不清,好在房东租房时见过那个年轻人,让我们看到了一丝曙光。

    专案组安排民警展开全面排查——一组同事组织辖区各个派出所,对案发现场周边的重点人员及租住房屋、旅馆人员进行走访;另一组同事在进出城区的主要道路上设置卡口,开展堵截盘查工作。

    同时,民警根据房东的描述,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外貌特征,并找画像专家画了一幅肖像。

    看着那个肖像,专案组的好几个同事都觉得面熟:浓眉大眼,一脸横肉。

    大韩猛地一拍大腿:“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当年夏天,本地曾发生系列盗窃电动车案,大韩他们通过监控锁定了一名嫌疑人,当时也找专家画了一幅肖像,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抓到人。

    我们手里这起系列案的嫌疑人,同当初盗窃电动车的嫌疑人,眉眼、脸型都非常相似,大韩还特意把我叫过去,让我从专业角度再瞅瞅。

    我看了一眼,简直像双胞胎。

    那天,整个刑警队一个月来第一次有了笑声。

    系列案件虽然侦破难度大,但只要揪住其中一起,往往就能以点带面,全面突破。

    专案组拼尽全力,找到几个和画像相似度很高的人进行分析研判,最后焦点集中到一名叫小鹏的年轻人身上。

    与此同时,李子菊的阴道拭子DNA检验鉴定结果出来了,是混合精斑!DNA实验室的主任说:“至少是2个人,很可能是3个人的。”

    混合精斑是短时间内和多人发生关系才会形成,也就是说,凶手不止1个人,小鹏还有1个到2个同伙。但受当时技术条件所限,没法对混合DNA进行进一步分离和确认,也没法上网比对。

    另一边,研判组根据小鹏的活动轨迹和通话记录,发现了另外两名同他接触密切的嫌疑人的踪迹。

    其中一个叫瘦猴,19岁,近期经常在市区一家网吧上网;另一个叫富老大,38岁,本地人,家在城郊结合部。

    我们很快把小鹏和瘦猴抓获,但另一名嫌疑人富老大相当狡猾,专案组民警两次抓捕都扑了空。

    第三次,专案组接到一条线索,富老大在本地人民公园出现了。我们立刻赶往布控,守好主要进出口后,三人一组,进行地毯式搜索。

    我们人手一份富老大的照片:长脸窄下巴,眉毛又稀又短,脸上坑坑洼洼的。

    “救命啊!”忽然,公园深处响起一个女人的呼救声。

    我全速跑过去,看到一堆同事正围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气喘吁吁,操着一口东北口音。“有个男的抢了我的包,往东跑了。”

    我有些纳闷,我刚从东边过来,没看到可疑人员啊,再一看那个女人,竟觉得她很面熟。

    女人长相俊俏,30岁左右,围一条黑白相间的丝巾,看起来挺精致,但外套却不太合身,袖子很长,看起来还有些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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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7 10:38:4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哪见过?我一下想起来了,孙庆芳!那个和李子菊一起失踪的女人。

    “孙庆芳?!”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女人立刻向我这边看来,神情慌乱,但马上回过神来,说:“往东边跑了,你们快去抓他啊!”

    孙庆芳一个劲儿地指着东边,示意我们去追。

    我向大韩使了个眼色,轻声告诉他,这女人是老过道失踪的那个,大韩一挥手,两名同事走上前准备控制住她。

    “你们是干什么的?”女人后退一步,忽然转头,自己拼命向东边跑,边跑边喊救命。

    我一下拦住她的去路,一靠近,一股烟草和香水混合的古怪气味冲进了我的鼻子,这女人身上怎么这么大烟味?再去看她的外套,越发觉得古怪。

    这是穿了件男人衣服吧?烟味正来自外套。

    这时,大韩手中的对讲机响起:“抓住大鱼了。”

    只见几位同事押着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人,从大西边远远走过来——

    那人乍一看是个女人,可走近了再看,竟是穿了女人衣服的团伙成员之一:富老大。

    我一下子明白了,孙庆芳和富老大互换了衣服,跟我们玩了一出“声东击西”。孙庆芳给我们指东边,富老大趁机往西跑。

    “太可恶了,差点让这家伙蒙混过关。”

    我们终于抓到了最后一个嫌疑人,还意外找到了从命案现场失踪的孙庆芳。

    但她为什么要帮富老大逃跑?又为什么会和富老大在一起呢?

    “都是他们逼我的,”孙庆芳在审讯室里流下了眼泪,“要不然我就得死。”

    孙庆芳说,那天晚上很冷,一个客人也没有,她和李子菊在店里看电视,忽然门被推开,3个男人裹着一股寒风闯了进来。

    孙庆芳打量了一眼3个人,领头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年近四十,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一个像没长开的孩子,娃娃脸,招风耳,一双小眼睛从进了屋就游移不定;另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一脸横肉。

    李子菊起身招呼:“帅哥,你们想做什么服务?”

    后面两个年轻小伙闭口不言,领头的男人嗓音沙哑,说起话来像破锣:“恁这里有什么服务?”

    “俺们这里啥服务都有,你们想咋玩?”孙庆芳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盘算着今晚的收成。

    男人问:“出台包夜多少钱?”

    “最近不大安全,俺们一般不出台。”白天的时候,老板娘还提到近期老过道发生的案子,特意叮嘱孙庆芳她俩晚上值班要注意安全。

    可送上门的生意不能不做啊,迟疑片刻后,孙庆芳反问了一句“地方远吗”。

    男人说的地方离老过道很近,孙庆芳一咬牙,报了个偏高的价格:“你们仨,每人300。”

    “好,恁俩跟俺一块走吧。”男人似乎对价格很满意,孙庆芳却摇了摇头:“只能一个人去,俺俩都去不是这个价。”

    “你说多少钱吧!”男人有点不耐烦了,身后一个青年对他说:“哥,俺先去把车开过来。”

    这是个难得的“大活”,孙庆芳不想失去眼前这赚钱的机会,看了一眼李子菊,李子菊也点点头,孙庆芳心领神会。

    “俺俩都去的话,应该是1800,就收你们1500得了,不过得先付钱。”

    男人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数出15张递给孙庆芳。孙庆芳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和李子菊坐上了3个男人的面包车。

    这个价格比市场价高不少,但精明的孙庆芳压根想不到,这伙人根本不在乎。无论她出什么价,这伙人都会把她们带走。

    前不久,富老大过38周岁生日,请手下两个小兄弟小鹏和瘦猴吃火锅。

    回到住处凌晨2点了,富老大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把小鹏和瘦猴喊起来,说有事商量。

    富老大问他俩,除了偷,还有什么来钱快的门路?

    瘦猴嘿嘿一笑,说:“可惜咱都是男的,要是女的就不用犯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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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7 10:39: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说到了富老大心里。富老大拍了拍瘦猴的肩膀,说虽然咱不是女的,但咱可以从她们手里弄钱啊。

    “小偷小摸成不了大气候,要干咱就干大的!”富老大慷慨激昂地阐述了自己的计划:绑架失足女,从她们手里弄钱,那些失足女本身就干着非法勾当,遭了殃也不敢报警。

    小鹏提了个建议,用裸照敲诈:“以后只要缺钱了,咱随时敲她一笔。”

    瘦猴又补充说,让绑架来的小姐拍色情小电影,可以卖视频赚钱。他们有部DV,瘦猴一有空就拿出来玩。

    富老大对两个小弟的提议很满意,三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开始到老过道踩点,还在老过道附近租了个房子作为“办事”的据点。

    不明所以的孙庆芳和李子菊成了富老大三人的第一个目标,她们即将被带去的,就是那个刚租好的房间。

    车停了,孙庆芳眼前是一处平房。

    推开平房的门,屋里昏暗阴冷,没有暖气,只有一张床和两把椅子,简陋得可怕。

    李子菊不太高兴,抱怨道:“恁这里太冷了,连个暖气也没有。”

    “收了钱就得办事,不愿意就走!”见富老大脾气挺大,孙庆芳赶紧朝李子菊使眼色,示意她别再说话。

    富老大朝孙庆芳扬了扬头,孙庆芳心领神会,很配合地走向他;小鹏走向李子菊,李子菊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脱下外套。

    瘦猴则负责录像。当看到瘦猴手里拿着的DV,孙庆芳和李子菊都表示反对,李子菊用手挡住脸,语气很强硬:“不准拍!”

    孙庆芳也停下动作,指责富老大:“你们这样就不地道了,咱出来玩就好好玩,干吗录像呢?”

    富老大转过头朝瘦猴使了个眼色,说每人再加500,只拍身子不拍脸。

    孙庆芳和李子菊简单商量了一下,答应了这个条件。

    等富老大和小鹏都忙活完,瘦猴想和李子菊发生关系,但李子菊并不配合,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累了,今天就这样吧。”

    富老大很恼火:“钱都收了,你想反悔?”小鹏二话不说,冲到客厅拿了把砍刀走进来。

    李子菊并不服软:“你敢动我一指头试试?”

    孙庆芳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赔笑,对小鹏说:“俺妹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和恁玩也一样。”

    李子菊接着说自己想先离开,可富老大不让:“等会俺们把你俩一块送回去。”说完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悄悄反锁了门。

    等瘦猴和孙庆芳忙活完,小鹏才放下DV,李子菊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让富老大赶紧把刚刚说的钱结了走。

    “先别急着走,咱把账算算。”富老大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丝毫没有让两人走的意思。

    孙庆芳瞅这阵势不对,连忙说不用加钱了,就算交个朋友了,以后常去玩。

    李子菊也不再说话,等孙庆芳收拾好了,两人一起往门口走去。

    这时,门边的小鹏向前走了一步,像堵墙一样挡在她们身前,手里紧攥着那把明晃晃的砍刀。

    孙庆芳隐隐觉得恐怕凶多吉少了,连忙从包里掏出来时那1500元钱,递给富老大。富老大接过钱揣进兜里,却依然没挪动座位。

    坏了!孙庆芳害怕极了,说话声音都有些抖,央求3个男人:“大兄弟,咱没仇没怨,俺俩还陪恁玩了一晚上,让俺走吧。”

    “恁想干什么?”李子菊是火爆脾气,脸都涨红了,她径直冲向富老大和小鹏,推了小鹏一把,“让开!”

    小鹏身强体壮,一把捏住李子菊的手腕,李子菊大喊救命,拼命挣扎,小鹏和瘦猴合力把她摁在床上,抄起绳子绑住了她的手脚,然后搜出她的手机关了机。

    瘦猴随手拿起一块枕巾塞到李子菊嘴里,小鹏还不解气,狠狠打了李子菊一耳光。

    李子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再也没法喊救命。

    孙庆芳吓得蹲在地上一个劲儿求情:“别打了,你们想干啥俺都答应,求求你们别打她了。”

    富老大让两个小弟把孙庆芳带到另一个房间绑起来。

    期间孙庆芳一直在试图自救:“你们是为了钱吧,我包里有张卡,里面还有几千元钱……”

    如愿绑了失足女的3个男人在客厅商量,下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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