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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太平间的恶魔》一边犯罪一边撇清自己的嫌疑--作者:安东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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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9 13:58: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3-4-13 19:40 编辑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40年代末期一家军队医院里,他是一个病理科技术员,他孤独怪癖、胆大鲁莽、机敏狡诈、邪恶无比,是一个游荡在黑夜中的幽灵,他一步一步走向犯罪。他一边绞尽脑汁不断地摆脱自己的犯罪嫌疑,与机智的警察和一群狡诈的罪犯暗中斗智斗勇,另一边又不停地制造着一系列新的罕世惊人的犯罪。在犯罪的道路上,他演绎了罪犯追捕罪犯、"武松打虎"和"狼爱上羊"的角色。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由于年代久远,一些事情已经被遗忘,可是经历过这个事情的人,还记忆犹新,他是一个太平间里的恶魔,一个活着的恶魔。他技高胆大,但愚笨懦弱,机智狡诈,但鲁莽愚蠢,他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奇人怪人。故事里的人物个性鲜明,情节曲折、惊心动魄,罕事离奇、充满悬疑和紧张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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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3:59: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藏豪其人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中国西北地区某省城的一家国民政府的陆军医院里。

故事里的男主角是一位已经中专毕业多年的病理科技术员,他不仅是个军人,而且还是个中尉军官,大家都称他藏豪。

藏豪30岁,独身,长着一张国字形脸,古铜肤色,面色黑红,猛地一看,五官还算端正,只是满脸横肉,脖子又粗又短。仔细一看,那张略有点方形的脸庞上长着一对小三角眼,单眼皮,眉骨高高的,额头不很宽大,鼻子稍微肥大,在两片厚唇大嘴的下面,有一个四方形的下巴。他一脸的络腮胡,留着硬硬的寸头,好像一个没有进化好的猿。他那有些淳朴的外貌多少又带着一点凶相。

他的性格内向,甚至到了孤僻和怪异的程度,除了工作以外,生活上与他人很少主动交往。他缺少朋友,习惯了孤独,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他并不觉得寂寞。

他不善言语,与同性接触时,有时候夸夸奇谈,有时候沉默寡言,对异性说话时很腼腆,经常脸红,说不出话来。他从不正眼看女人,看人时眼神似乎有些闪烁不定。他几乎不主动和女性说话和对视,也许正是由于他不善和女人打交道,他一直也没有真正谈过恋爱。

在他那张简单、腼腆、甚至有点羞涩的表情背后,隐藏着他心灵中污浊和肮脏的灵魂。凡是工作中与他接触过的年轻女性都很反感他,尽量地躲避他,因为他偷偷看人时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一种*和邪恶。

他中等身材,身高一米七,非常健壮,与他的身高相比,他的双臂似乎有点长,肩膀又宽又圆,上身三角形,四肢肌肉十分发达,从外表看倒像个举重运动员。他一只手可以举起百八十斤重的东西,一口气在单杆上能做上百个引体向上的动作,论力气,医院里没人能比过他。

他每天早晨都要一个人独自跑步5000米,春夏秋冬无一天例外。大冬天,他的身体就像燃烧着的火炭,早晨零下二十几度,他穿着短裤和背心满身是汗的在操场上一个人跑步,回到宿舍后再洗个冷水澡。大家都说他是个怪物。

他喜欢打篮球,他虽然个子不高,球技也不好,但是谁也撞不过他,只要是球在他的手里,谁也抢不过去,更没人敢和他冲撞。

因为他力大无穷,打排球时总是把球垫得老高,他扣过来的球谁也不敢接,如果被他扣过来的球打在身上,准出现一块乌青。但是,他也有弱点,他虽然四肢肌肉发达,但身体不够灵活,接不好球,也救不起来球,所以,有他在场上,他们辅助科室排球队总是输球。

每年医院举办的运动会,他总是能拿到长跑冠军,拔河时他在的这一边准赢。

医院职工的公共浴池每星期定时开放,藏豪喜欢泡热水浴,他皮肤的神经就像他本人一样迟钝、麻木,多热的水他都敢跳进去,一泡就是半天。与大家平滑的身体相比,他浑身长满了凹凸不平的圆滚滚的肌肉,长长的胸毛一直连在肚皮上。他下身有别于常人的那个大家伙,显得格外粗大,大家都称他是怪兽,他自己也傻傻地称呼自己的这个大家伙为“怪兽”。

他的饭量十分惊人,一个人要吃四、五个人的饭量。那时期,每人每月粮食是定量的,他每个月定量的饭票不够他自己吃,有些人经常把吃不完的饭票主动送给他。食堂打饭的工作人员也很照顾他,给他打的饭菜总是比给别人的要多得多。

总之,他是那种不招人喜欢但也不招人烦的人。在医院里,他不欺负人,但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他在生活中从不主动与人接触,即使是同事,他没事时也不会主动地说话。

有一次,一群士兵在双杆上比试谁的腹肌最有力量,做一个收腹端直腿的动作,他在一边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心里想参加比试,又不好意思开口。

“豪哥,过来比比怎样?”这时,恰好获胜的一位年轻的士兵主动地向他挑战。

“好吧,我试试看。”

他虽然从来没练过这个动作,但他跳到双杠上,模仿大家的动作连做了几遍,结果没有谁做的比他时间长。大家在一边看得哑口无言。

“豪哥,还是你厉害。”刚才邀请他的那个年轻人对他竖起大拇指。

“嘿嘿!没什么,小意思。”他一笑了之。

还有一次,有七、八个军区护校20岁左右的小伙子在医院操场上比摔跤,最后获胜的一个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身体很健壮的小伙子,骄傲地叉着腿站在大家中央喊着:

“你们谁上来与我比一比?”

藏豪在旁边观看着,突然来了兴致,对获胜的那个小伙子说:“我让你先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我们比一比,咋样?”

小伙子看着眼前这个矮墩墩有点体笨的男人,不服气地说:“哼!豪哥,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不用你让。来吧,我和你摔一跤。”

摔跤不是比谁力气大,用得是技巧和巧劲儿。藏豪不会摔跤,但是,他两只脚又宽又大,踏在地上像钉在地上似的,重心低,身体稳。

两人手臂搭到一起后,藏豪用力抓住对方手臂向上一提,向自己侧方一拉,对方就“扑通”一声爬到地上了。

“哎呀,这次不算,我没准备好,再来一次。”小伙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摆好姿势。

他学着专业摔跤运动员的动作,两只脚交替有节奏地跳动着,两个肩膀摇晃着,围着藏豪转圈,没有轻易地靠近他。

藏豪随着他的跳动,慢慢地转动身体,突然伸手抓住小伙子的左臂,刚要用力拉,没想到小伙子一转身背对着他,两只手反抓住他的右臂,把他背在小伙子的背上。小伙子腰部向前一弯,两只胳膊用力向前一拉。

“不好!”藏豪感觉自己的双脚就要离地了。

小伙子使用的这一招叫大背,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只差最后用力,他就会把藏豪从他身后面摔倒到前面去。

藏豪迅速用力收腹,下蹲,另一只胳膊用力向后勒住小伙子的脖子。两个人较起劲儿来,渐渐地小伙子力量不支,向后瘫倒在地上。

这时,一下子上来两个年轻人,一个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一个搂住他的腿。

他呆笑着像一个铁塔似地站在那,无论后面的人怎么用力,他纹丝不动。接着,又上来三个不服气的人,有抱他腿的,有楼他脖子的,有拽他胳膊的,他的身体仍然纹丝不动。可能是有人用嘴咬他的腿把他弄疼了,他突然发怒了,痛苦地大吼了一声,随着他的手臂一用力,五个人都趴在了水泥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他气汹汹地憋得满脸通红,说出脏话来:“妈的,你还咬人!”他用力地在空中挥动着两个拳头,一跺脚,头也不回就走掉了。

“不跟你们玩了!”他喊着。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大家交流,也是第一次让大家看到他的野蛮和凶狠。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和他较量了,没有人敢去着惹他,大家开始有点害怕他,尽管他还是像从前一样腼腆,不敢看人,有着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医院太平间的工作归病理科代管,病理科的老陶主任让藏豪负责管理太平间工作,他二话没有,痛快地答应下来。他把太平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工作一丝不苟,令老陶主任非常满意。

他不仅身体壮,力气大,而且,胆子也大,非常固执,他喜欢做的事,你越不让他做,他越要做。他经常一个人在太平间的标本室里工作到深夜,制作各种尸体的局部解剖标本,供护校学生教学使用。有一天晚上,他在标本室里制作标本,一直到半夜,最后,竟然趴在实验台上睡着了。

故事就从他这个人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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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4: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人参谷采药

1946年的八月初,医院派出采药小组,到长白山白河的人参谷采集稀有的中药材。药剂科副主任于长军,东北人,29岁,身高体壮,为人豪爽,多次去长白山采药,有丰富的森林采药经验,担当了采药组的组长。为了保证采药小组的安全,医院特别安排身强体壮的藏豪参加采药小组,并担任副组长,小组里还有司机徐刚和两位护校年轻的男学员。他们五个人牵着一条纯种德国黑背狼狗,乘着火车由西北奔赴东北。

从地图上看,人参谷的地点是位于东经127°30′,北纬42°40′的地方,位于白河江边。长白山白河位于东北地区的长白山脚下,地处松花江和鸭绿江上游,与朝鲜交界。周围山峦起伏,大片的野生森林,树木高大挺拔,人烟稀少,自然资源十分丰富,生态环境优越,盛产各种高级药材,如人参、红景天、党参和黄芪。

火车过了浑江后,速度明显变慢了,火车头像一头喘着粗气的老黄牛,“库吃,库吃”吃力地向上爬着。窗外的山林距离火车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陡。长白山连绵不断的山峰常年铺着白雪,远看像似天上的云彩,前方山坡上的火车轨道,好像一个搭建在天地之间的云梯,火车正爬行在天地之间。

于长军组长笑呵呵地对刚刚睡醒的藏豪说:“藏豪,这个地方可是野兽出没的地方,我们可全靠你保护了。”

“嘿嘿,没问题,我们有玛兽,还有这个!”藏豪用手拍了拍坐在他腿旁边的那条狼狗的大脑袋,又拍了一下他腰上的那把日式军刀。他这次出来采药,特意带上这条名字叫玛兽的大狼狗和一把日本军刀。

玛兽是条公狗,5岁了,与藏豪本人很相似,浑身长满了肌肉,力气大、机智、凶猛,据说是日本人战败后留下来的优秀军犬。藏豪不懂英语,但是他听说在英语中“玛兽”是肌肉的意思。

“怎么叫玛兽?太难听了,还是叫玛索吧,洋气些,也顺耳。”于长军会英语,有点文采,提了一个建议。

“嘿嘿,什么玛兽、玛索,我怎么听起来都差不多,你说玛索好听,那就叫玛索吧。”藏豪低头喊了一声:“玛索!”玛兽果然用力摇头晃尾地站了起来。

“呵呵,果然一样,那就叫玛索吧!还是玛索好听!”徐刚在一边议论着。

“藏豪,让我我看看你的军刀?”于组长好奇地看着藏豪的军刀。

“嗯哪!”

于组长从藏豪手里接过军刀,“噌”的一声,把军刀从刀鞘里拔出来,刀光铮亮,刀刃锋利。他情不自禁地说:“好刀,真是把好刀!”

“嗯哪,我也很喜欢这把刀。这还是两年前,一个团长送我的礼物呢。”

“是吗!团长怎么会送你礼物呢?”

“抗战时期,他受伤后得了破伤风,我帮助制作了破伤风抗毒血清,把他救活了,他很感激我,就送给我这把 日本军刀。他告诉我,这是他的战利品,一个日本军官用这把军刀剖腹自杀,没能死成,让他活捉了,缴获了这把军刀。”

“你前些天制作解剖尸体标时就是用这把军刀吧?”一个看过他解剖示教的护校的学生在旁边插话。

“没错,是这把刀。”藏豪看着眼前这个毛头小伙,说道:“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的,敢看我解剖尸体的人不多。你姓什么?”

“我姓陈,叫陈英豪。”

“好样的,和我名字一样,里面都有一个“豪”字。名字里有“豪”字的人,胆子都大。以后护校毕业了,也到病理科来吧,我带带你!”藏豪脸上显露出一股傲气。

“好哇,豪哥,我跟你学。”

火车终点站白河车站快到了,他们在终点站的前一站,露水站下了车。他们来到车站附近的一个驿站,简单吃了点饭,然后租了一辆马车,又出发了,直奔白河江边的人参谷。

赶马车的老头,60岁出头,当地人,一路上不停地与他们拉着家常。

“小伙子,你们要去的这个地方,可是个风水宝地呀!什么名贵药材都有。”

于组长问道:“大爷,你怎么知道它是个风水宝地呢?你常去吗?”

“常去到不常去,但去过几次。不瞒你们,我拉过抗日联军的战士去那里采过药,还拉过小日本鬼子去过,这次又拉你们去。”

“大家都去采药,那药材不被采光了吗?”于组长关切地问道。

车夫摇摇头说:“比从前是少了一些,但采不光,贵重的野生药材还有很多,只不过需要爬山,往深山沟里面走。”

“深山里面有野兽吗?”徐刚担心地问道。徐刚刚当兵一年多,算是个新兵,没打过仗,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有,越往深山里面走,野兽越多,狼、狐狸、熊瞎子、东北虎,不过,白天时问题不大,比如,像我们现在赶着马车跑,动物早就听到声音,它们不是跑掉了就是躲得远远的,不会主动来攻击人。”

“这么说,在山里采药还是很安全了?!”徐刚呵呵地笑着。

车夫答道:“也安全,也不安全。你们有什么武器吗?”

于组长回答:“我们有一支自动步枪,一支手枪。”

“哦,出门时要带上。”

“还有一把军刀!”于组长指着藏豪腰上挂着的军刀,补充一句。

“武器是足够了,但是,要小心蛇!出门时把军刀带上,对付蛇,这把军刀最好!”

于组长说:“我们随身带着蛇药呢!”

“那就好!”车夫扭头数着人数,说道:“你们来是五个人,但愿一周后我接你们回去时还是五个人!去年这个时候,我送九个日本小鬼子到这里来,回来时少了七个。我看剩下的两个小鬼子阴森着脸,也不敢问是怎么回事,估计是出事了,就拉着他们往回走。”

“鬼子出什么事了?”于组长好奇地问道。

“唉,说来话长啊!”车夫叼着一个长杆的烟斗,抽了一口旱烟,说道:“一会儿你们到了就会看到,人参谷被白河的江水一隔为二,江这边是比较平坦的沟,相对安全些,但主要是生长红景天、党参和黄芪,人参较少。如果想挖到人参,要往远处的山里走,那里山高坡陡,丛林茂密,野兽多,蛇多,有点危险。白河的对岸,才是真正的人参谷,那里山峰陡峭,山谷丛林茂密,人参多,蛇也多,我们称它蛇谷,也有人管它叫“死人谷”。

“他们一定是进了“死人谷”没出来吧?”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车夫在自己的脚底板上敲敲烟斗,继续说:“一路上这两个日本鬼子什么也没说,但是,没想到我把他们拉到露水火车站后,他们把我抓了起来,送到宪兵队的监狱里,说我有意隐瞒蛇谷的危险,误导他们七个人进入蛇谷,都死了。他们两个那天因为生病,没跟着大家去蛇谷,侥幸逃过一劫。”

“你后来怎么样了?”

“我被关进监狱后,他们连续拷打我三天,问我是不是抗日联军,是不是共产党,是不是国民革命军。我告诉他们,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个中国人。他们说要枪毙我。嘿嘿,我命大福大!半个多月后,小日本投降了,我被放了出来。”

“你真的没告诉日本人‘死人谷’的危险吗?”于组长问道。

“没有,我只是说对岸野生人参更多。我告诉他们山谷里有蛇,他们满不在乎地笑了,他们不害怕蛇,他们自持装备好,有防蛇咬的皮靴、手套,还带了一支能*的枪,叫什么------”

“火焰喷射器!”陈英豪插话。

“我没有对他们说蛇谷有多么危险,结果,这七个日本鬼子进了死人谷,一个也没出来。”

“你真是好样的!”

“嘿嘿,中国人吗,谁愿意当亡国奴!我这把老骨头了,害怕啥?!”

车夫很自豪地笑着,挥动着手里的皮鞭,“啪”,“啪”,清脆的皮鞭声回响在山谷中,马车快速地飞奔起来。

“小日本鬼子也相信中草药吗?”

“信,非常相信!他们九个人中间有一个会中国话的日本医生对我说:‘人参大大地好,能救命!受伤了失血后休克,吃人参好。人老了,吃人参长寿!’。他们很迷信人参,所以,他们为了挖人参连命都不要了。那个日本医生也没回来。

而且,日本投降后,小鬼子撤退回国,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但是,贵重的中药材全都带走了。”

两匹健壮的白马,拉着马车飞驰在原始森林中,一颗颗又粗又高的松树从他们的眼前快速的掠过。森林里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松木树和一片一片的白桦树林,参天大树遮住了天空上的蓝天白云,使树林里显得光线灰暗,气温湿冷。偶尔,几丝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落在他们的身上和土地上,他们立刻感觉到一丝温暖。土地上常年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像似铺了一层松软而有弹性的地毯,马车很平稳地穿梭在树林中。

在山谷的一个分叉处,一群好像似鹿一样的动物在他们前方20米远的地方,横穿过马车道向另一个山谷下方跑去。

“快停车!”于长军兴奋地大叫起来,不等马车停稳,就拔出手枪跳下马车朝着那群鹿的方向跑去。他边跑边喊:“藏豪,快拿着冲锋枪跟我来,打几头鹿!”

他的叫喊声把藏豪从睡梦中唤醒,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下意识地拎着冲锋枪跳下马车,跟着他向另一条山谷下面跑去。

“它们不是鹿,是袍子!”车夫在他们身后叫喊着。

“袍子更好,傻袍子好打!”于长军尖声喊着。藏豪听说前面有袍子,一下子来了精神,飞奔起来,几步就超过于长军,跑到了前面。

这群袍子有20几个,它们跑进一片沼泽地里,在沼泽里跳跃着向前跑着,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藏豪追到沼泽地边上,距离它们有六十米远,他倚在一颗树边,端起枪瞄准,“啪啪啪”,“啪啪啪”,连开了六枪。这时,于长军也赶了上来,举起手枪瞄准,准备射击,可是距离有点远了。他们眼看着这群狍子跑进了对面的树林里消失了,一个也没打中。

“你的枪法太臭了,这么近还没打着。”于长军往回走时埋怨着藏豪:“怎么不放开玛索,让它去追,说不定能咬住一头!”

“嘿嘿,我的枪法确实不好,也没练过。谁让你跑得那么慢了。”

车夫看到他们俩争吵着不停,笑着劝说:“别急,以后说不定还会碰到袍子,我们这里袍子特别多。不过,你们没让这条狗追袍子就对了,你看那片沼泽地,它腿那么短,到了沼泽地里还不陷进去。袍子腿长,陷不进去。”

山林里回响着车夫的皮鞭声,马车继续在山谷里跑着。

三个多小时后,他们总算到达了白河的江边。江边有一个尖顶的木屋,屋子里面除了一铺火炕,其它的什么都没有,空空的。车夫告诉他们,日本人到这里采集中草药时,也住在这个木屋里。

“江对面就是你说的蛇谷吧?” 于组长望着江对岸黑黝黝的山谷问道。

白河的名字叫河,其实它是一条江,江水来自于长白山天池。它是松花江、图们江和鸭绿江的源头。远远望过去,江面有两百多米宽,波浪汹涌,水流湍急。听了车夫的介绍后,于组长感觉到江对岸那立陡的山坡、黑蒙蒙的山谷、茂密的树林和云雾缭绕的山峰,显得更有些自然界的神秘气息和传说中的恐怖。

“是啊,江对面就是蛇谷,由于那里常年无人活动,毒蛇成群,泛滥成灾。进入蛇谷的人,没有能活着回来的。”提到蛇谷两个字,车夫脸色严峻,认真地叮嘱着于组长:“于长官,你们千万不要过去呀!那里的毒蛇大多是腹蛇,土褐色,带花纹,毒很剧烈,中毒的人七窍流血,全身麻痹,很快就死亡。”

“哦,知道了,谢谢你!”听了车夫的警告,于组长感觉身上皮肤一阵发凉,毛骨悚然。

车夫帮助他们把马车上的行李和给养物品卸下来后,给马喂了一点水和草,就急急忙忙地返回去了。


作者题外话:从露水出来,一路行驶在平坦的高山上,高大茂密的树林里,一路上看不到一寸一户。到了白河,眼前的视野豁然宽广,江对岸的山谷里冒着黑色的云雾。几十年过去了,蛇谷还在吗?这种自然原始的荒漠景象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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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4: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横渡白河

白河的天气,阴晴多变,反复无常。几分钟前还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间从附近群山的另一边飘过来一朵黑云,马上天色灰暗,接着,狂风大作,下起瓢泼大雨。雨随云而来,随风而去,像急匆匆地赶路似的,边走边下。有时候,还没等到他们找到躲雨的地点,雨就骤然停止。

森林里的蚊虫害怕阳光,在阳光充足时都躲了起来,在阳光快要消失时,全都跑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蚊子几乎把人围成一团黑影。为了避开蚊虫的袭击,他们只好顶着晨曦出工,下午三、四点钟早早地收工。

医院安排他们到人参谷来采药,是希望能多挖些东北野山参,可是,这里平地的野山参已经被采集光了,四天过去了,他们采集了不少红景天、黄芪和党参,但是没有挖到一颗人参,似乎有点遗憾。

第五天,采药小组决定休息一天。这天上午,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他们五个人坐在岸边晒着太阳,聊着天。

“看来这里经常有人来采药,人参已经很少见了。”于组长望着远处黑色的山峰感慨地说:“或许,在那远处陡峭的高山上或者悬崖中间,还能找到尚没被人发现的人参。唉,可是我们没有登山设备,也不具备登山的能力,也不能去冒险。”

“我们可以到对面山谷里去采药,那里很少有人去采药,说不定会发现人参。”藏豪指着江对面的一片茂密的山谷说。

于组长说:“不行,你没听车夫送我们来的时候说过吗?那里是蛇谷,又叫‘死人谷’,毒蛇成群,非常危险。”

“我来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睡着了,没听到他说什么。‘死人谷’有什么可怕的!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人!”藏豪蛮不在乎地说。

“我知道你不怕死人,可是,这‘死人谷’和死人是两回事,‘死人谷’其实就是蛇谷,让毒蛇咬伤会死人的。”

“能让它咬到吗?我一刀劈了它!”藏豪拿出军刀挥动了一下。

“蛇在草丛里、树上、水里,会突然攻击你!”

“我们游泳横渡这条江,不进入山谷里,在对面的岸边平坦的地方寻找寻找,也许也会挖到人参,这样应该是安全的吧?”藏豪固执地坚持着。

陈英豪说:“豪哥,你要是敢下水,我跟着。”

“我水性好,游过去没问题!”徐刚也表示同意。

“不行,你们不能在这里游泳!这条江落差太大,你们看,水流多急,水中间还有漩涡!这里游泳太危险哪!”组长极力劝阻他们。

“没事的,于组长!你看,这条江到了下游一里地左右的地方,向左急转形成一个直角的弯,江水能够把我们直接冲到对岸,上岸后我们可以沿着岸边往上游走。回来时,我们尽量从上游远一点儿的地方下水,水流可以把我们冲回到这里。”藏豪分析道。

“我还是不同意你们游泳到对岸,万一被江水冲走了怎么办?你看这江水多急!万一在江里碰到蛇了怎么办?万一在对岸碰到蛇了怎么办?你们赤身光脚多危险哪!”

“你讲的全是万一。你看,对岸的岸边是一片石土地,离树林还有一点距离,石土地一般不会有蛇,我带着军刀,放心吧,不会有问题。”

“豪哥说得对,蛇在石土地上爬得慢,我们能看到它,不会有危险。”陈英豪也坚持到江对岸去。

“除了死人,别的我都不怕!”徐刚说。

“我不会游泳,我在这里看家吧!”另一个护校男学员乖乖地说。

“你们不听我的话,坚持要过去,我也没有办法,注意安全吧!千万别进山谷里!”于组长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徐刚和小陈用绑带把衣裤和胶鞋背在身上,每个人带着一根军用铁锹,藏豪身穿一件背心和短裤,背着军刀,腰里用绑带缠着衣裤和一双胶鞋。

他们下水了,江水清澈见底,水底全是鹅蛋大小的石块,踏上去扎脚,站立不稳,江水很急,水还没有没过大腿,人就被冲倒了。三个人一下子被激流冲散开了,藏豪用狗刨式的泳姿用力向对岸游着,徐刚和小陈用标准的蛙泳动作游着,他们被急速冲向了下游的对岸。

“汪汪!汪汪!”玛索急得在岸边大声叫着。

“玛索,跟我走!”藏豪在水里喊着。玛索立刻跳到江里。

大约十几分钟后,徐刚和陈英豪在下游拐弯处上岸了,又过了五分钟,藏豪也在他们下游爬上岸了,他脸色苍白,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他水性不好,几次被旋涡卷到水下,喝了几口水,差点送了命,几次都是玛索用头把他顶出水面。最后,玛索用嘴叼住他缠在身上的绑带把他拉到了岸边。玛索虽然是日本人留下的军犬,但也算是他从小养大的,对他很有感情,非常听他的话。他坐在岸边抚摸着玛索的大脑瓜子,看着汹涌的江水,开始有点担心该怎么游回去。

徐刚和小陈跑过来与他汇合在一起,他们站在岸边向着于组长那边招招手。

“多亏玛索了,几次在漩涡里把我顶出来,否则我早被水冲走了!”藏豪对小陈和徐刚说。

“豪哥,主要是你的泳姿有问题。碰到漩涡时千万不要直立踩水,应该尽量把身体放平,用力游出漩涡。你这时不能用狗刨的动作。”徐刚好心地启发藏豪说。

藏豪听了不服气地说:“狗刨怎么不好了,玛索不是游得很好吗,还救了我!”

藏豪三个人上岸后穿好衣服和鞋,在小腿上绑好绑带,顺着岸边的石土地,向上游方向往回走。藏豪牵着玛索,手持军刀,走在前面,徐刚和小陈拿着铁锹,跟在后面。

藏豪这时已经从游泳的惊悚中恢复过来,回头对他俩喊着:“你们别害怕,蛇都在树丛和草地里,不会在石土地上。”

“豪哥,有你在,我们不会害怕!”

“蛇!前面有一条蛇!”徐刚眼尖,一眼看到前方十米远石土地上有一条一米多长的土褐色的蛇在缓慢地爬着。

“看来石土地上也有蛇,还是小心点儿好!”小陈自言自语。

徐刚和小陈急忙追上蛇,从地上捡起石头,向那条蛇砸过去。石头没有砸到蛇,但惊动了它,它显得有点慌张,没有向它旁边的草地上爬过去,而是继续顺着江边的土地上用力地爬着,爬得很缓慢。他们三个人没敢靠近它,跟在它的后面继续用石头砸它。终于有一块石头砸中了它的头部,它不动了。他们三个小心谨慎地围了上去,看到它的尾巴还在摆动着,又继续用石块砸向它,它的身体被砸扁了,他们才确信它死了。

藏豪用军刀把死蛇挑了起来,这是一条剧毒的腹蛇,头呈三角形,紫褐色,身上有斑纹,两颗尖牙流着淡乳白色的毒液。藏豪用手捏住蛇的脖子,用刀尖划开它的腹部,用手撕下带血的心和胆,放到自己嘴里,一口吞了下去,然后,一挥手,把蛇甩到江里。急速的江水一瞬间把它吞没了。

徐刚和小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豪哥,你?”

“嘿嘿,这是药材,大补呀!再活捉两个,取活胆给你俩尝尝!”

“不敢,不敢!”他们两个急忙摇摇头。

于组长在江对面看到他们几个边跑边投掷石块,猜到他们在打蛇,高声地问道:

“喂,怎么样,有蛇吗?”

“刚才打死一条毒蛇!”不知道是谁回答了一句。

“小心点!”于组长喊道。

看来毒蛇如此不堪一击,三个人露出开心的笑容,他们继续小心谨慎地在江边的石土地上行走着。

“蛇!又一条蛇!”徐刚喊道。

这是一条有两米长的大蛇,正卧在江边的两块大石头之间的缝隙里,听到了响声,急忙把头从石缝中缩回去。 玛索跑到大石头前,两条前腿伏在地上,冲着这条大蛇吼叫着。大蛇豪不示弱地伸出头来攻击它,玛索机灵地跳动着,躲开毒蛇的攻击。玛索聪明地转到石头的另一边,伸出前爪抓住蛇的尾巴,蛇连忙掉过头攻击玛索。玛索迅速躲开蛇头的攻击。

小陈拿着铁锹伸到石头缝中要把蛇斩断,藏豪拦住他,说道:

“先别急,我们看看玛索怎么斗蛇。”

玛索又绕道石头的另一边,突然伸出前爪抓住蛇的尾巴,用力向外一拉,向上一甩,蛇被拉出来,甩向空中,重重地摔了下来。

玛索没有马上冲过去,而是伏在蛇的旁边,用它的前爪继续*着蛇。大蛇很快恢复过来,在石土地上用力地向草地里爬去。玛索追了上来,用它的前爪抓挠蛇的尾巴,蛇的尾巴已经被它撕裂了,快要断开了。大蛇突然身体挺立起来,脖子气鼓鼓的,摆出一副与它决斗的架势。玛索小心地后退了一步,和蛇对持起来,蛇猛地一下向它扑了过来,它机敏地跳到蛇的背后,一口咬住蛇的脖子,蛇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

玛索刚想咬蛇的头,藏豪急忙把它叫住:“玛索,回来!”

玛索摇着尾巴跑到藏豪的身旁,得意地舔着藏豪的手。藏豪用军刀把蛇头开下来,随手扔到江里,然后对玛索说:“蛇头有毒,你不能吃!给你蛇的身子,吃吧!”

玛索用它的前爪和嘴,把紫褐色的蛇皮撕了下来,把白花花的蛇肉吞了下去。

“嘿,玛索真厉害!有智有勇啊!”徐刚在一边看得很开心。藏豪也开心地笑了,玛索是他最喜欢的一条狼狗。

“这里也有一条蛇!”小陈喊道。

“哇,这么多条蛇呀!一、二、三、四,共七条蛇!”他们捡起石块兴奋地向这群蛇投过去,六条蛇被砸中了,只有一条蛇受伤了,勉强地爬到草地上,飞快地钻进丛林,跑掉了。

徐刚和小陈像似打扫战场,把这些死蛇统统地扔进了江里。

“别都扔了,蛇胆是药材呀!”藏豪望着被水冲走的蛇,可惜地说。

“我们可不生吃蛇心和蛇胆哪!”

他们兴致勃勃、放心大胆地顺着岸边向上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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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4:01: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蛇谷遇险

立陡的山坡长满了杂草和树丛,不时,有小鸟在树丛里飞来飞去。离江边不远的草地上,有几条小蛇,听到他们走路的声响,吓得溜回到树丛里。他们不敢走在草地里,更不敢进入树丛,只是顺着江边的石土地往上游走去。玛索总想跑到树丛里追蛇,每次都被藏豪喊了回来。

徐刚说:“玛索挺机敏的,不会有事,让他追吧。”

藏豪回答说:“玛索虽然机敏,但是,它喜欢冒险,不知道保护自己。”

小陈说:“对,它再机敏也是一条狗,还是要看好它。”

他们绕过山背,走到了山谷的入口处,远远向蛇谷里面望过去,山沟里面树木茂密,杂草丛生,一条溪水顺山 谷中央飘然而下,流入白河。他们站在江边,可以感觉到从山谷里飘出来的阴森森的寒气。

一条宽约二十米的小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面临着两条路选择,一条路是从小溪涉水过去,然后,继续顺着江边向上*走,在上游的平坦地带寻找人参,但是,他们担心这条杂草丛生的小溪里面可能有蛇,另外小溪的底部有很深的淤泥。另一条路是顺着小溪向山谷里面走,在小溪变窄的地方越过去,再顺着小溪对岸走回来,但是,眼前这条山谷就是当地人说的蛇谷,所谓的“死亡谷”。

他们犹豫了。

徐刚和小陈看着藏豪,希望他拿主意。

“豪哥,怎么办?是从这里下水游回去呢,还是继续向上游走?”

藏豪看着对岸,他们现在的位置刚好在下水地点偏上游一点,似乎也可以斜着游到对岸。但是,如果游得稍微慢一些,有可能在前方左转弯处,又被冲回到岸这边,因此,他感觉还是再往上游走一点儿会更有把握。

“还是再往上游走一走吧。”藏豪提议。

“那我们别往山谷里绕了,那里面有点儿恐怖。”徐刚说道。

“嗯哪,我们先清理一下小溪的杂草,把蛇驱赶走,再涉水过去。”藏豪也同意。

他们找来几根长树枝,在草丛里敲打着,往小溪对岸的草丛里投石头。有几条小蛇被驱赶出来,向山谷里面爬走。

他们试探着往小溪里走,可是,他们的脚一踏进小溪,就感觉到陷到淤泥里探不到地,小溪的淤泥让他们望而却步。

藏豪说:“看来我们只有从山谷里面绕了。”

“你们看,前面好像有一颗大树横倒在小溪上,像个独木桥一样,我们可以从那颗大树上面走过去。”小陈弓下腰向山谷里望去。

“是啊,我也看到了,离这里有200多米吧。”徐刚也看到了那颗横倒在小溪上的大树。

“那么,我们就从那颗树那里绕过去,怎么样?”藏豪说道。

“只好这样了,我们小心谨慎点!”

他们用长长的树枝边走边敲打着前方的草丛,顺着小溪边,向山谷的里面走上去。草丛里不时发出“簌簌”的声音,蛇受到了惊吓,主动地跑开了。他们缓慢地向山谷里面走去,藏豪拿着军刀走在前面,他不时地提醒着小陈,帮他注意看着他的身后。

江对岸传来于组长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别往山谷里走,快回来!”

他们不会后退了,因为他们已经看清楚那颗横倒在小溪上的大树,他们感觉到胜利在望,马上就可以通过那个独木桥绕到小溪的另一边。

他们每向前迈一步都保持高度的紧张和警觉,每个人都已经大汗淋漓。突然一条大蛇从一棵大树后面窜出来,一口咬住藏豪腿上的绑带,藏豪吓得向后一躲,手上的军刀掉到地上。这时,玛索“呼”的一声扑了上来咬住那条蛇的脖子。小陈和徐刚也赶紧冲上来,用树棍把附近的几条蛇赶跑。藏豪蹲下来,捡起军刀,抚摸玛索的头表示感谢。

他们继续小心谨慎地前进着,蛇好像都被吓跑了,草地里静悄悄的。

前方一个长满了绿苔的巨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打算爬上巨石,越过去。这时,发现有五条大蛇盘卧在巨石上面,吐着舌须不肯离开。他们用树枝敲打它们,它们挺起头做出反抗的姿势。藏豪从另一边悄悄爬上巨石,一条蛇张着大嘴向他扑了过来,他一刀把这条蛇的头砍了下来,蛇的身体瘫落在石头上。这时,又有两条大蛇竖立起身子张着大嘴向他示威。藏豪毫不犹豫手起刀落,把这两条蛇砍成两段。剩下的两条蛇被随后上来的徐刚和小陈用军用铁锹砍死。玛索也跳到巨石上来。

巨石有两米高,两米宽,上面平坦。他们站在巨石上,紧张得喘着气,藏豪一脚把砍死的蛇踢了下去。那颗横卧在小溪上的大树就在他们眼前,离他们有五、六米远,只要他们从石头上跳下去,就可以通过那颗大树绕到小溪的另一边了。可是,他们没敢跳下去。在那颗大树附近,有六个骷髅,歪七扭八地倒在草地上,有的还穿着没有腐烂的长筒皮靴,头顶着日本人的钢盔,旁边散落着铁锹、钢锯和长枪。

“这一定是日本人的尸体。”徐刚尖叫着,他非常害怕死人。

他们明白了,这几个骷髅就是去年进到这个山谷里寻找人参的日本人,结果被这群毒蛇咬死了。有一个骷髅还背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火焰喷射器。前方山谷里几十米远处的树丛已经变得焦黑,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从山谷里面冲杀出来的。

“看,这下面有蛇!”小陈也尖叫起来。

巨石下面和骷髅周围聚集着密密麻麻的蛇,足足有几百条,把巨石围了起来。

“糟了,我们被蛇包围了,怎么办?”他们两个焦急地看着藏豪。

徐刚说:“我们点个火把,把蛇赶走!我这里有一桶汽油和打火机。”

藏豪和小陈这才注意到徐刚腰里栓着一个小铁桶。

“没有用,蛇不怕火,火光会招引更多的蛇过来。”小陈说道。

“那怎么办?”

“别慌,镇静点,让我想一想。”藏豪此时也感到十分紧张和恐惧,现在眼前的这种恐怖情景是他根本没有预料到的。

玛索站在石头上冲着下面的群蛇吼叫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那颗大树很明显是被人锯倒的,也许是日本人为了跨过这条小溪,把树锯倒了,做成一个独木桥,可是他们还是没能跑出去,全都死在蛇的口里了。

巨石下面的毒蛇在逐渐增多,一些胆大的蛇开始往石头上爬,他们在石头上爬得很缓慢,徐刚和小陈用树枝把往上爬的蛇捅下去。一些蛇在巨石下相互缠在一起,形成一个大蛇球,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高。

这里是腹蛇的王国,在它们的地盘上,它们有恃无恐,围着巨石蠕动着,在它们的眼睛里,这几个人已经成为它们的囊中之物,它们在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看着围在巨石周围密密麻麻的土褐色的蝮蛇越来越多,藏豪心里后悔不已,他不该自作主张,领着他俩闯进蛇谷。难道真的就这样死在这些群蛇的口中吗?他还没活够,他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就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他心中一股懊悔涌上头顶,他挥动着战刀,大喊一声:“我和你们拼了!”

他的尖叫和挥舞尖刀的举动,好像似向玛索发出了冲锋的命令,早已忍耐不住的玛索“噌”的一声,英勇地从巨石上跳了下去,落到独木桥头,它一口咬死一条从骷髅身下窜出来的大蛇,接着,回过头又咬死两条竖立着头部向它袭击的大蛇。

“玛索,快跑!快过河!”藏豪手指着独木桥向玛索呼叫着。

玛索毫不畏惧地站在桥头向群蛇呼叫着。群蛇被它的勇猛震惊了,围着它,竖立着脑袋,没敢冲过来。突然,从小溪边上悄悄爬上来两条大蛇,猛扑过来,咬住它的后腿,然后,紧紧地把它的两条后腿缠在一起。玛索急忙卧倒回头咬住缠在它腿上的两条蛇。这时,围在它周围的群蛇一哄而上,几十条蛇把他紧紧地缠住,它的两条前腿也被缠住不能动弹,他躺在地上,任凭群蛇对它撕咬,只有它的头颈还在不停地摆动,躲避着蛇对它的攻击。几条蛇缠住了它的脖子,使它的头不能摆动,又有几条蛇爬到它的头部,咬住它的眼睛。玛索痛苦地嚎叫着。

藏豪急得在石头上团团转,他想要跳下去救玛索,可是徐刚和小陈把他紧紧拦住。他声嘶力竭地喊道:“玛索!玛索!”

玛索不再叫喊了,它倒在地上被群蛇缠成了一个大蛇球,只剩下一根还在抽动的尾巴露在外面。

几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玛索死了!它是条日本军犬,此时,和那些日本军人一样,永远留在了蛇谷里。

地面上的群蛇被藏豪叫喊的声音刺激得兴奋起来,抬起头,张开大嘴,吐着长长的舌须,发出“簌簌”的声音。一些聪明的蛇开始往巨石附近的树上爬,它们想通过树枝迂回到这几个人的头顶,从空中发起攻击。

突然,藏豪听到自己头顶上有“哗哗”的声响,他抬头一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在他头顶上的一支粗大的树干上,有几条大蛇正在向下爬着,有两条蛇已经身体悬空,正冲着他攻击过来。他向后倒退一步,挥起军刀把这两条蛇砍死。徐刚和陈英豪也用树枝把剩下的十几条蛇从树干上挑下来,摔在地上。

“怎么办,豪哥?我们要完蛋了,地上的蛇越来越多了!”

“是啊,我们怎么冲出去呢?”徐刚和陈英豪感到有些绝望。

藏豪和他俩一样,内心充满了焦急、恐惧、绝望,他仰头通过树叶的缝隙看着苍天:“苍天哪,救救我们吧!唉,我们要是有对翅膀该多好哇!”

突然,他眼睛一亮,神情焕发,大喊:“有办法了!妈的,真是老天不绝我呀!”

“什么办法?”徐刚和陈英豪也一下子来了精神。

“看到那颗大树了吗?”藏豪指着离巨石一米远的一颗大树说道:“我们从头顶上这支树干爬上去,再爬到这颗大树主干上,你看,这棵大树那边有支很粗的树干,几乎横着伸向小溪中间,它下面就是那个横卧在小溪上的独木桥。”

还没等他说完,徐刚就接着说:“对呀,我们从那个树干上爬过去,顺着绳子下来就上了那个独木桥,不就摆脱这些群蛇了吗!太妙了!”

三个人一下子兴奋起来,陈英豪解下一条腿的绑带,把绑带的一端从他们头顶上碗口粗的树干上扔过去,他抓住绑带的两端,骑在藏豪的脖子上,用力攀上树干。徐刚用树枝把几条正在往巨石上爬的蛇捅了下去,然后也骑在藏豪的脖子上攀上树干。藏豪把两条绑带系成绳梯,抓住两条绑带一点一点地也攀上了树干。

他们爬到大树的主干上,把已经爬到树枝上的毒蛇用树棍捅下来,然后他们又向另一个树干爬过去。徐刚爬在最前面,很快就爬到那个独木桥的上方,他把绑带在树干上系好,顺着绑带滑了下来,顺着独木桥几步跑到小溪的对岸。小溪对岸是一片裸露的黑土地,周围没有树丛,比较安全。

接着,陈英豪也顺着绑带滑了下来,他的脚还没站稳,突然两条蝮蛇从独木桥上窜过来,咬住他那条没有扎绑带的小腿。他“啊”的尖叫一声,差一点掉进小溪里,他的手抓着绑带,双脚悬空。藏豪迅速从另一个绑带上滑下来,在他滑到小陈身边的同时,他挥动着军刀砍死了咬伤陈英豪的毒蛇。然后,他一把抓住陈英豪,把他拉到独木桥上,扶着他走过独木桥,来到小溪的对岸。徐刚急忙用随身带的绷带把陈英豪的腿从被蛇咬伤的地方的上方扎紧,扶着他向江边走去。

对面的巨石上和大树上面已经爬满了蛇,地面上一群蛇涌向独木桥。藏豪守在独木桥口,用军刀砍杀了几条想要爬过来的毒蛇。看到他俩走远了,他才离开独木桥。

藏豪快速地向山谷外面跑去,突然,一个东西把他绊倒,他坐在地上回头一看,是一具骷髅。一定又是一个日本鬼子,他心里想。他爬起来准备继续跑走,忽然发现骷髅的身上背着一个木头箱子,木箱子上面有几个日本字。他好奇地走过去,弯腰打开木箱子的盖子。

哇,箱子里全是人参!有十几根!他激动地跳了起来:“人参,人参,我找到了。”

这个日本人一定是靠其他人的掩护,才背着人参箱跑过独木桥,跑到这里来,但还是没能跑出这个“死人谷”。

“豪哥,快走吧,逃命要紧,别想人参了!”徐刚在远处喊着。

藏豪弯腰解下背在骷髅身上的背箱,盖上箱盖子,准备把箱子拿起来。突然骷髅身下藏着的一条毒蛇探出头,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

“啊!”他尖叫了一声,拿起军刀砍下毒蛇的头。他的右腕部背面留下两个牙印。他来不及多想,立即用自己的牙齿用力咬住刚才毒蛇咬过的地方,他的腕部被他自己咬得皮开肉咧,他拼命地用力把伤口处的毒计挤出来。这时,徐刚跑过来,帮助他用绑带把伤口上方的胳膊扎起来,把他扶起来,往外走。藏豪走了几米远,突然想起了那一箱人参,又跑回来,把箱子捧回来。

他们三个人终于回到了江边的石滩上。陈英豪的腿已经肿得发紫,痛得直叫。藏豪到江边清洗他那把沾满了蛇毒的军刀。

“英豪,对不起,你这条腿不能保了,否则,毒液一旦进入全身你就没命了。”

“豪哥,我要腿,别砍我的腿!”

“不行,时间来不及了,保命要紧!”藏豪准备动手,他挥起军刀。

“不!我宁愿死!别砍我的腿!”陈英豪用力挣扎着。

“那好吧,我把你这条腿切开,把毒液放出来。”

“好吧,豪哥,你动手吧!”

藏豪用刀尖顺着蛇咬的的四个牙印划开一个口子,小陈的腿顿时皮肉裂开,他往外挤着发黑的淤血,用江水冲洗着他的伤口。但是,已经有点晚了,黑紫色在向上蔓延着。陈英豪咬着一根木棍没有喊叫,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藏豪看看自己的腕部,被咬的部位也有一点紫红色,肿了起来,他把自己的伤口包扎好。他心里害怕了,他不想死。他告诉徐刚赶快找木头做一个木排。

木排很快做好了,他俩把陈英豪抬到木排上,用绑带把他绑好。藏豪把人参箱也绑在木排上。他们俩抬着木排下水了,在水里推着木排向对岸游去。

于组长在对岸急得跟着他们的木排往下游奔跑:

“坚持住,兄弟们!加把劲,快到了!”

他们终于在下游江道拐弯之前靠岸了。于组长和另一个护校学员把陈英豪抬回来。藏豪和徐刚上岸时已经精疲力竭,瘫倒在岸边。

于组长拿出蛇药给他俩服用。傍晚,陈英豪的病情在加重,他不停地呕吐,抽搐,不久就昏迷了。他中毒太重了,两条毒蛇同时咬到了他。半夜里,他全身都紫青了,呼吸越来越弱,慢慢地他全身麻痹了,呼吸停了下来。

夜里藏豪开始发烧,一条胳膊都肿了起来,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痛苦地嚎叫着,可是后来,病情没有再继续加重。 第二天,他的病情竟然慢慢地好起来了。

第二天,大家悲痛地把陈英豪葬在了木屋旁边,藏豪用军刀在一块木板上刻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陈英豪,18岁,从蛇谷出来的人!旁边还有一个小墓碑,上面写道:玛索,5岁,没有从死亡谷里出来的英雄!

车夫按约定的时间来接他们回露水,一到江边,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座新立的木碑,心里全明白了,他要接送的人里面少了一个。

车夫把他们送到露水,临走时车夫对藏豪和徐刚说:“你俩可能是唯一从死人谷里跑出来的活人哪!”

他们四个人上了火车,几天后,返回到医院。

护校给陈英豪记了一个大功,医院给藏豪提了一级,从中尉晋升到上尉。

尽管他们自己也感到幸运,可是他们笑不出来。藏豪很难过,因为他的固执,陈英豪丧命了,他变得更加孤僻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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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4: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鲁莽相亲

从长白山采药回来,他立功了,医院里和他说话的人多了,大家喜欢问他蛇谷遇险的事,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还打算组织一次长白山探险,让他领着再闯蛇谷。他感觉到难堪,他没有一丝骄傲和自豪的感觉。他整天躲在太平间的标本室里制作病理标本,不接触任何人,他宁愿孤独反思。

藏豪的心里更加沉闷,他对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如果不是他大胆固执地坚持到白河对岸采药,陈英豪不会遇难,他最喜欢的那条狗,玛索也不会死。

他制作人体标本的技术与日俱长,标本室里堆满了他近期制作的标本。他把那些经过防腐处理的人体器官标本,装在一个一个玻璃缸里,放在木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各种标本琳琅满目,人一进入标本室,感觉像来到了人体标本展览馆似的。他做的最多的标本是女性的器官,暴露完整,细致逼真。护校在教学解剖课时,老师会领着学员到标本时里现场讲解这些解剖标本,护校的女学生最不好意思观看的标本就是这些女性器官标本,几乎把女性最隐秘的地方全都暴露出来了。而藏豪常常一个人站在这些标本前愣着发呆。他太了解女人的身体了,但他从没有接触过女人。他开始想女人。

藏豪性格上最大的问题是内心喜欢女性,但是不好意思和女性说话,更不敢和女性接触。与异性在一起时,他的眼神不知该放到哪里好,即使是工作中与女同事接触时,他不是大方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而是看着对方的胸前或其它地方,偶尔用眼角瞟一眼对方的脸,让人感觉很不自在。

有几个病理科的女同事私下聊天谈到他时说:“这种男人哪,他把女人的身体都了解得透透了,我们本院哪个女人敢跟他谈恋爱呀!除非在院外给他介绍一个不了解他的女人。”

病理科护士长姓孙,40多岁了,矮矮胖胖的,圆脸,长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性格开朗,直爽,见人总是先笑后说话,不笑不说话,是个热心肠的女人。她原来看不惯藏豪那种阴森森的样子,但自从藏豪从长白山采药回来后立了功,她感觉他顺眼多了。她看着藏豪这么大岁数了还单身一人,一直惦记着想帮他介绍一个合适的对象。

孙护士长问他:“藏豪,你想找个啥样的?”

“嘿嘿!长白山采药差点没命了,不敢再挑了。啥样都行,只要能看上我就行。”

孙护士长半开玩笑地说:“狗呀猫呀都能看上你,都行吗?没出息!”

“嘿嘿!”藏豪只是笑笑不吭声了。

“再说,你别整天呆在标本室里摆弄尸体,一身的臭尸气味道。哪个女人敢接触你呀?”

“嘿嘿!”他心里蛮高兴的,他快有女人了!他真想一下把护士长搂进怀里,他太想女人了。

孙护士长邻居家的一个女孩叫周静岚,大学刚毕业,24岁,长得漂亮、大方,正好没有男朋友,护士长是看着这个姑娘长大的,她对姑娘知根知底,有心想介绍给藏豪相识。

一天下班后,护士长到邻居家里做客,向邻居家姑娘的妈妈提起介绍对象的事情。护士长与藏豪在一起工作许多年了,自以为了解他,她详细地向姑娘妈妈介绍了藏豪的情况。

“他这个人哪,长相普通点,个子不高,但身体好,人老实,工作也好,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特别是见了女孩就更没有话了,所以都30岁了,还没谈过恋爱。”

周静岚低着头仔细听着,笑一笑,没好意思说话。

“个子和长相不是主要的,别太难看了,五官端正就行,关键是人品要好,脾气要好,工作好。性格内向点也不算啥缺点,男人油腔滑调的也不好。”女孩妈妈代女儿说出她心里的标准。

孙护士长说:“男方人品、脾气和工作都还不错。”

“我这个女儿呀,让我和他爸爸着急,都24岁了,再大些该嫁不出去了。”

“妈妈,瞧你说的,嫁不出去就不嫁呗,你急什么呀!”

护士长和女孩的妈妈都笑了。

“那我就安排他们见个面吧。”

“好的,就听孙阿姨的话吧。”妈妈替女儿答应下来。

母女两个热情地把孙护士长送到了家门口。

护士长约定双方第二天傍晚在医院附近的中山公园里第一次见面。

下班后,护士长拉着藏豪来到了中山公园里,护士长帮助他俩做了引见和介绍,安排他俩坐在公园里假山脚下一个长椅上,然后,护士长就离开了。

周静岚知道他是个军官,毫无戒心大方地坐在他身边。

藏豪第一次和女性坐得这么近,他浑身僵硬地坐着,腼腆地低着头,紧张地说不出话。但是,在他那张腼腆和憨厚的脸孔下面,浮动着激动和兴奋的渴望,他不自觉地用一种*的眼神偷偷看着姑娘的容貌和身体。

姑娘面貌清秀,青春奔放的样子,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带兰花的长裙,露着两条白嫩的小腿,藏豪内心里被撩起一股的骚动,混杂着好感、喜欢和对女人的冲动,他甚至开始幻想着把她抱起来搂到怀里的一种感觉。

姑娘从护士长那里得知他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因此,见他半天不说话,并不觉得奇怪,便主动和他搭讪。

姑娘首先开口:“豪哥,我们散步散步吧。”

姑娘的声音打断了藏豪的幻想,他顺从地站起来,和姑娘并排顺着树荫小路向公园深处的树林走去。

幽静的公园里,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他们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走在公园最深处的树丛中,姑娘有意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此刻的藏豪低头看着姑娘行走时摆动的白裙和一双纤细的小腿,再次陷入女孩带给他的幻想。

“孙阿姨在我家里夸你老实,人好。”姑娘看他紧张地说不出话,就先找个话题说道。

“嘿嘿!”藏豪憨憨地一笑,抬头快速瞟了一眼身边的姑娘,接着,又低着头沉默了。

“听孙阿姨说你没有谈过恋爱,是吗?”姑娘调皮地笑着问道。

“嗯哪。”

藏豪想说他曾经相亲过,但他又说不出口,因为每次相亲都会带给他不同的尴尬和懊丧。

这是藏豪第一次与女孩子在公园里约会,姑娘的笑声感染了他的情绪,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不知该说什么。

“‘嗯哪’是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呢?”周静岚有意逗他开口。

她扭过头看着他,在她的眼睛里他真是个大老实人,笨得连话都不会说,她放心大胆地看着他。

“嘿嘿!”藏豪抬头咧着嘴笑着,用半个黑眼球盯着姑娘。

在两个人眼睛对视的一瞬间,藏豪那带着野性和充满*的眼神让周静岚不寒而栗。

此时,姑娘的手无意地碰到了藏豪的手,藏豪像触电了似的,全身一抖,一把抓住她的手,吓了姑娘一跳,她下意识地跳到一旁。

此刻,憋得满脸通红的藏豪突然扑上来,一把搂住她不放,周静岚吓得一连尖叫几声:“啊!不!不要这样!”

他身上一股刺鼻的怪味,说不清是来苏还是福尔马林的药味,让周静岚感到头晕、恶心和窒息,她用力挣脱他,跑走了。

姑娘的白裙一瞬间消失在黑夜里,公园里的这一角落又恢复到几秒钟前的寂静。

他好像梦中初醒,呆呆地在这片树林中站了许久,遗憾、羞愧、后悔、怨恨和恼怒,各种不同感觉涌上心头。他用自己的双拳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仰着头痛苦地吼叫着。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蠢事了,以前他也曾在第一次与别的女人见面时有过这样莽撞和粗鲁的不雅举动,引起女方对他的反感。

这次约会他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他太拘谨了,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学着一些书本上看到的话对姑娘说,可是,话一到嘴边总是被堵住,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和舌头僵硬,动一动都困难,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藏豪无精打采地从公园回来,在医院大门口正巧碰到了孙护士长从医院里出来。藏豪本想躲过去,可是护士长已经看到他了。

“藏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谈得怎么样?”

“嘿嘿!”藏豪不自然地笑了笑,低着头没说话。

“没成,对吗?”看到他那一脸的沮丧,孙护士长就明白了。

“嗯哪。”他赶忙走开了。

他真的很笨,不会谈恋爱。他不懂得什么是情感,也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甚至不懂得一般朋友之间的沟通和心灵交流。

世界上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十分简单,人活着只有喜欢和不喜欢,喜欢吃的,你就去吃,喜欢做的,你就去做。他希望男女之间的事情也这么简单,只要愿意就行。可是,每当第一次见面让他兴奋激动时,他想去拥抱女人,偏偏女人都反感他,拒绝他,逃离他。他也知道他自己错在哪里了,可是他改不了,他天生就是这么个德行。

这次约会,他先是紧张、拘谨,想说的话说不出来,接着心情稍微放松些,看到姑娘那么秀气和漂亮,他内心泛起一股肉体上的冲动,禁不住地幻想把姑娘搂在怀里。他很想直接了当地对姑娘说:“我喜欢你!”可是话还没出口,他已经把姑娘抱住了。

周静岚哭着跑回家里。她感觉受到了侮辱,她不能理解这个表面上这么憨厚老实的男人,怎么突然变得像一个色狼。

“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姑娘对来看她的孙护士长说。

“你没做错,是他这个人太愚蠢!”孙护士长抚摸着她的手安慰她说。

“既然你知道他这个人这么愚蠢,怎么还给我女儿介绍呢?险些害了她。”姑娘的妈妈生气地说。

“妈妈,你别说了,我没事了。”姑娘担心妈妈再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

“孙阿姨,我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唉,真对不起,本来想做件好事,没想到确干了件坏事。”

后来,孙护士长见到藏豪后,气得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骂了他一句:“真愚蠢!”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医院冒出来了很多议论。有的说藏豪看似老实,其实更色,第一次见面,一句话没说呢,上去就楼。也有的说他本来就是一个野兽,粗鲁又愚蠢。

从那之后,医院里没有人再愿意给他介绍对象,藏豪自己也不再想去谈恋爱了。

但是,在科室同事的眼睛里,他为人实在,如果有谁需要他帮忙,特别是出力气干活的事情,他从不推辞。病理科的工作他做得最多,所有大家不愿意做的工作,无论多么脏多么累,他都毫无怨言地去做,因此,他经常得到科主任老陶的表扬。

虽然他嘴不会说,但很踏实能干,也得到同事们的好感。他平时工作和生活中经常出现一些小毛病,比如,他比较散漫,经常迟到或早退,陶主任也很袒护他。因为他性格好像有点缺陷,大家对他也很宽待。

科主任老陶是个矮矮胖胖、大大咧咧、性格直爽、十分可亲可敬的上校,老资格的病理学专家,和藏豪是同乡,他们同来自于北方的一个偏僻的大草原,有着相同的生活习惯和嗜好,都喜欢喝酒,吃肉,他经常在下班后拉着藏豪在办公室里两个人一起畅饮几杯。他们的酒菜十分简单,一点花生米和咸菜,偶尔有一点香肠。

藏豪虽然平时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可是,每当酒喝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性格开始变得爽朗一点,话也多了,所以每次两个人喝酒时,都能闲聊两个小时,然后,再离开科里。

一次,两个人喝得差不多,喝到开心时,老陶主任关心地对藏豪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有合适的女孩子还要见一见。

“嘿嘿!我自己也着急呀”

“想找啥样的?”

“嘿嘿!”藏豪也不知道他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所以只是傻笑,没有回答。

老陶主任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说:“藏豪,以后再有人帮你介绍对象时,要理智些,别尽干傻事!”

藏豪低着头听着,他明白陶主任已经知道了上次他和护士长介绍的那个女孩见面时发生的那件让大家嚼舌头的事情。

“我这个人哪,感情来的快!第一次见面,看到姑娘秀气、漂亮,我马上产生好感,心里会有一种想占有她的冲动,我无法抑制自己的行为,结果干了蠢事。”

“你这哪里叫感情!这是本能,连动物都有的一种*望!”老陶主任说:“论年龄我算是你的长辈了,我就直说了,第一次与女孩见面要说说话,认识一下,给对方一个好感,别急着动手动脚的,否则再大方的女孩也会被你吓跑了。”

“你说的对。我这个人,对女人只有本能,没有感情。”

“胡说,人都是有感情的,要多接触,才会产生感情。”老陶继续说:“谈情说爱也是一门学问,你挺聪明的,能学得会。”

老陶知道他在这方面不仅愚笨而且还很自卑,所以觉得要鼓励他。

“嘿嘿!嘿嘿!”藏豪又是一阵傻笑。

很少有人夸奖他聪明,大家都认为他愚笨。听了老陶主任的夸奖,他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女人?”老陶笑咪咪地问道。

“嘿嘿!我----”藏豪实在是说不出来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对他来说,还没有奢望到想找一个他理想中的女人,其实,只要是个女人,只要愿意嫁给他,或者同意陪他睡觉,他都会同意。

“你说话怎么像放屁似的,这么费劲儿!”老陶有点不耐烦了。

“还是像过去那样好,父母包办,男女面也不用见,直接入洞房。嘿嘿!”

被陶主任这么一骂,藏豪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实在是不会谈恋爱,也厌倦恋爱。人和人的交流,对他来说是最难的事。他平时对谁都不主动说话,只有在喝酒后,他才愿意开口,说说话。

老陶听了他说的话,气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

“妈的!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种想法!愚蠢!你打一辈子光棍儿吧!没人愿意帮你的忙了。”

老陶喝得差不多了,脏话都冒出来了。

结果,两个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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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4:03: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刑场取尸

在他负责管理太平间之后不久,他接到医院长官交给他的一项任务,让他尽快制作两具完整的人体骨骼标本,交给军区的护校,作为学生们学习人体解剖时要使用的教学工具。

这也算是一项政治任务。那时正值内战时期,国共两党已经开始动武了,前线战事紧张,需要大量的医护人员,护校的学生一年就毕业,然后就被派上前线。

第二天傍晚,他带着医院派出的救护车去军事法院的法场,取当天要被执行枪决的两个死刑犯的尸首。由于工作上的关系,藏豪经常去刑场拉尸体,与行刑的警察都混得很熟,所以,对这种事情已经不以为然。

“豪哥,我们今天去法场拉什么呀?”司机徐刚发动了汽车后问道。

“囚犯的尸体。”藏豪面无表情地回答。

“啊,你是说拉被枪毙的尸体?”徐刚惊讶地喊道。徐刚是第一次被派去拉尸体,心情有些紧张。

“怕什么?你要是害怕,把车停得远一点儿,在旁边等着我。我记得在白河打蛇的时候你挺勇敢的了,怎么现在胆子小了呢?” 他想起他被蛇咬伤以后,徐刚从江边跑回来帮他包扎伤口,觉得他很勇敢,很仗义,不像现在这样,这么胆小!

“唉,自从那次蛇谷遇险后,我见血就晕,留下了晕血的毛病。你可不能把车里搞得到处是血呀!”

“嗯哪,你放心,不会的!我准备了两个大塑料袋子,把尸体装到塑料袋子里去,不会把血弄到车里。”

采药回来以后,他几乎没再见过徐刚。他知道徐刚怕死人,看到他吓得那个样子,他开心地笑了。

“蛇谷里有那么多骷髅,我看你也没害怕,怎么现在倒胆小了呢?”藏豪有意地刺激他。

“骷髅只是一堆白骨,没有血和肉,和死人还不一样。我最近一闭上眼睛,总能看到陈英豪那血淋漓的小腿和他临死前痛苦的样子。”

听到徐刚提到陈英豪,藏豪不响了。如果不是他固执地坚持到蛇谷里去,陈英豪死不了,他心里多少有点内疚。

法场位于南郊一个山坡的凹地里,一面是平地,一面是立陡的黄土坡,周围是荒凉的丘陵,附近没有树木,没有房屋,没有人烟。天色已经渐暗的法场上空,不时的有成群的乌鸦盘旋着,发出“呱呱”的叫声。

两个死刑犯都是刑事罪犯,一个是五十多岁的非现役的部队职工,*并杀害了一个智障的女童。另一个是 当兵的,20几岁,手段很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女友。他们俩被军事法庭判决死刑,立即执行。

法场上空的几盏强光灯打开了,把法场照得通明。两个死囚被押上了法场,验证身份,跪在地上,面向黄土坡。行刑者端着带刺刀的步枪站在死囚的后面,相隔三米远。随着行刑者的枪声响起,两个死囚无声地倒在地上。

藏豪几乎和验尸官同时来到了尸体旁边,两个死囚还在喘着粗气,鼻子和嘴涌出带着泡沫的鲜血。行刑者的子弹是从背后打中了他们的后胸,他们俩卷曲着侧卧在地上,睁着眼睛不停地挣扎着。那个年轻囚犯五、六分钟后闭上眼睛不动了,而那个年龄大的,一直在不停地“呼”“呼”地喘着粗气, 又过了二、三分钟,还没有咽气。

警察再次端起枪对准死囚的脑袋,准备补一枪。

“别打头!”藏豪喊了起来:“战区长官有令,要完整的骨架。”

“兄弟,痛快点吧,太难受了!”死囚嘴里吐着带血的泡沫,瞪着眼睛看着藏豪。

“好吧,我给你来个痛快地!”

藏豪拿过行刑者的刺刀,用力扎进囚犯的前胸,旋转了一下,再拔出来,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囚犯立即断气了。

看到藏豪杀人不眨眼的凶相和动作,连站在一旁行刑的法警都吓得连连向后倒退了几步。

两个囚犯的家属都放弃了认领尸体,因此,这两具尸体按照无人认领的尸体由医院拉走,做解剖和教学用。

平常枪毙犯人,子弹都是直接打死囚的头部,他们会立即死亡,不会做任何的挣扎。原来,行刑者知道医院要用这两个死囚的尸体做骨骼标本,怕把头颅打碎了,所以没有直接打他们的头部。

藏豪解开捆绑在死囚身上的绳子,用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分别把两个尸体装了进去,然后,他一个胳膊夹着一个尸体,向停在远处的救护车走去。

徐刚看到他夹着两具尸体走过来,胆战兢兢地打开救护车的后门,说道:“扎紧塑料袋,别让血流到外面了!”

藏豪没说话,把两具尸体重重地往救护车里一扔,随后,他自己也钻进救护车里,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你抖什么?这么胆小,还敢上战场吗?!”藏豪斜看了一眼旁边的徐刚,有点儿瞧不起他这么胆小的样子。

“我晕血了。”徐刚从反光镜看到两个装尸体的塑料布沾满了血液,感到头晕眼花。

救护车迟疑了半天才勉强发动起来,缓缓开走了,消失在夜色中。

汽车颠簸着行驶在法场通往市区的一段凹凸不平的土路上。这段土路是走在山岗上,周围显得十分荒凉,汽车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似乎冲淡了荒野中的寂静和车里两具尸体带来的惊恐。不一会儿的功夫,汽车下到了山脚下。山脚下的公路穿行在茂密的树林里,路况似乎更差,汽车颠簸得也更厉害些。

黑暗的汽车里只有徐刚和藏豪,他俩谁也没说话。藏豪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想起了蛇谷遇险的经历,对他来说,那次遇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紧张和恐惧的场面,能够活着从蛇谷里逃出来已经很幸运了。而此刻,徐刚从反光镜里隐约看到随着车晃动而左右摇摆的尸体,心里有些紧张,胆怯地双手有些发抖,车开得也不稳,车不停地左右晃着。

一条土坎使汽车猛地向上颠簸了一下,突然那个年轻的囚犯一下子坐了起来,满脸是血,睁着眼睛隔着塑料布瞪着藏豪,嘴里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用手撕破了朔料布,一只手抓住藏豪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徐刚的胳膊。

徐刚回头一看,惊恐地尖叫一声,吓得面色苍白,下意识地踩了一脚急刹车,打开车门,跳下车跑进路边的树林里去了。汽车紧急刹车的惯性把那个死囚重重地摔倒在车厢里,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救救我!”死囚眼睛望着藏豪喃喃地说道。

藏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马上镇静下来,他一只手把这个死囚按住,一只脚踏在死囚的胸口,用力向下一 踩,死囚肋骨发出“嘎吱”的断裂声,死囚的嘴里立即流出暗黑色的血液,不一会就彻底断气了。

救护车发动机熄火了,四周一片漆黑、死寂。

藏豪跳下车朝着树林里喊着:“徐刚!徐刚!”

他在树林里寻找着,可是徐刚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藏豪从小胆子就大,一群孩子夜里躲猫猫时,他会躲到村头的坟地里,结果谁也找不到他。他不相信鬼神,也不怕死人,护校毕业时,他已经变成一个“无神论者”,主动选择了病理科技术员的工作。

“妈的,胆小鬼!”藏豪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

藏豪站在汽车旁边,点着一根香烟抽了起来,等了一会,不见徐刚回来,便坐在司机的位子,把汽车重新发动着,用他那生疏的驾驶技术勉强把救护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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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4:0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太平间

太平间在医院大礼堂后面一个偏僻的角落,因为很少有人往这边散步或行走,这里显得很安静。太平间的平房沿着医院的院墙呈一字形排列,一共有五间房,其中有两间是停尸间,专门存放尸体,有一间化妆间,房间很大,可以用于遗体告别,一间标本室,又兼作解剖间,还有一间是看太平间人的宿舍。从看太平间人的宿舍门出来是个内走廊,从内走廊可以直接进入太平间的每个房间里。

停尸房里的设备十分简陋,每间房间里有三张硬板木床,靠墙立着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放着一些为尸体整容和化妆的物品,还有一些尸体防腐处理的药品。那个时期,停尸房里没有空调,没有冷藏室。夏天靠大量的冰块保持室内的低温。

太平间的后面是一堵高墙,墙的另一边是医院的家属大院,大院里有四排平房,平房的后面,是两栋三层的楼房。

太平间的前面是一个不太宽敞的小院,院子最里面,有几个水泥石棺沿着大礼堂的墙边摆放着,里面放着几具用福尔马林防腐剂处理过的无人认领的尸体。在太平间的大门旁,修了一排铁笼子,专门用来养动物。铁笼子旁边是一个马圈,战争时期,军队养了一些战马,平时可以用马车拉货。抗战胜利后,军队里的汽车多了,马车越来越少。

军队士兵外伤的比较多,得破伤风败血症的伤员也多,有一段时间他们病理科负责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养了几匹马,用马来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最近,因为没有制作破伤风抗毒血清的任务,所以,马匹都被处理掉了,马圈空了。

离太平间远远的地方就可以闻到从太平间飘过来的一股难闻的气味,福尔马林和来苏消毒水混杂在一起的腥、辣、酸、臭的气味,所以,人们不愿意到这边来。病区在太平间的北面,家属院在南面,时间久了,一闻到太平间飘来的这种怪味道,人们就知道外面是什么风向了。

看太平间的老头已经换了很多人,来了一个新人,刚培训熟练,就辞职不干了。医院要求看太平间的人要住在停尸房的隔壁,因为有时夜里要随时接受尸体。这家医院的工作量非常大,重危病人多,重伤员也多,几乎每天都有病人死亡,有时还会接受一些社会上的各种意外死亡的尸体,因此,太平间的工作非常忙。整天面对各种千奇百怪的尸体,又睡在停尸房的隔壁,长期处于紧张和恐惧的重压之下,让看太平间的老头感到难以应付,所以,没有一个看太平间的人能在这里干得很长久。

自从最近的一个看太平间的老头辞职不干了,藏豪就搬到看太平间人的宿舍里住了。为此,医院长官还表扬了他,因为医院一时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看太平间的人。藏豪不仅负责太平间的尸体管理工作,还负责尸体的病理解剖工作。他利用业余时间制作了很多人体解剖标本,提供给护校教学用。

然而,自从藏豪搬到这里住以后,这里就不再安静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10几条狼狗,说是要提供给医生做实验用,实际上他自己养着玩。也不知道他每天给这些狗喂的是什么食物,这些狗被他养得又肥又大。这些狗十分凶恶,见人就叫,扑上来就咬,平时都是关在笼子里,不敢放出来,但它们都很听藏豪的话,一见到藏豪全都变得老实乖巧。

很多护校的男学员也喜欢狗,每天吃过晚饭后跑到这里拿着食物喂狗,逗狗玩。

看到藏豪开着救护车停到太平间的门口,几个男学员围了上来看热闹。

“豪哥,车上拉的什么?”

“嘿嘿!枪毙的囚犯。”

“豪哥,你把他们拉回来干什么呀?”

“没人认领的尸体,你们护校明天不是上人体解剖课吗?明天我解剖尸体,你们观摩,然后为你们制作两副人体骨架。”

听说是从法场上取回来的囚犯尸体,学员都很好奇,贴近车窗往里面看着,可是车厢里太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豪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哪,犯得什么罪?”

藏豪打开救护车的后门,说道:

“你们自己看吧。”

救护车里飘出一股血腥气味,一条污血从救护车的后门流淌出来,滴在漆黑的柏油路上。围在车门旁的学生吓得倒退了几步。

正好这时,藏豪的老乡顾梦得来找他,看到救护车停到太平间门前,高兴地走过来和他打招呼。

“嗨,藏豪,总算找到你了!”顾梦得看到藏豪开着救护车回来,羡慕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嘿嘿,这有什么难的,我早就会开车了。”

“我刚才到集体宿舍找你,你同宿舍的人说你现在不住在集体宿舍了,搬到太平间这里住了,有这么回事吗?”

“嗯哪!”

藏豪答应一声,从后车门跳到车箱里,准备把两个死囚拖下来。

顾梦得好心地问他:“你怎么不在集体宿舍里住了?为什么要住到这里来呀?”

“我睡觉打呼噜,同宿舍的人经常抱怨我打呼噜太响,吵得他们睡不好,有时候他们经常半夜里把我搞醒,因此,我不愿意住在集体宿舍里。”

“这是太平间哪,住在这里你能睡得着觉吗?”

藏豪没有回答,他在车厢里弓着腰绕道囚犯尸体的另一边,抓住一个囚犯的肩膀,想抬起尸体,可是,尸体太软,他没用上力气。

顾梦得又关心地说:“住在这里多可怕呀!”

“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可怕的,死人又不会说话,更不会打扰你。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性格内向,不愿意和人说话,我也讨厌我们宿舍里的人喋喋不休的说话,只要是不说话的,包括狗,甚至死人,我都喜欢打交道。”

“呵呵,你不怕阎王爷的小鬼来抓你吗?”顾梦得对他开了个玩笑。

“明天我抓个阎王爷的小鬼给你送去吧,哈哈!”藏豪笑得很得意。

“嘿嘿,老弟,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顾梦得觉得话不投机,准备离开。

这时,藏豪向顾梦得招招手说:“过来,老乡,帮我一把,把他们抬下来。”

“什么,让我帮你抬死人?”顾梦得这才注意到车厢里有两具正流着血的尸体。他向车厢里探头一看,吓得倒退了几步,自知没趣,灰溜溜地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他临走时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啊,这种事情让正常人很难想象,住在停尸房的隔壁怎么能睡得着呢?他成了头号的怪人,在大家眼睛里,他不仅仅力量大,胆子也大,而且性格也怪癖,有点变态。

“你们过来,帮我抬着脚,把尸体抬下来!”藏豪冲着那些学生招招手说。

一群围着救护车看热闹的学生没有一个人敢走过去帮助他,有的站在那里傻瞪着他,有的躲开,有的又跑到狗圈那里去逗狗。

“你们都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乱喂狗!”藏豪生气地冲着那些正在狗圈外面喂狗的护校学生喊着。

学生们像似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喂着狗。

藏豪气愤地跳下救护车,打开狗圈铁门,牵出一条最凶猛的大狼狗,吓得这些学生一哄而散。

其实,藏豪独自一个人完全可以把两具尸体搬下来,他故意的让他们帮帮忙,他想看到他们那种紧张、不安和恐惧的表情,他的胆大无所畏惧与周围人的惊恐不安形成鲜明的反差,这让他感到自豪。看着他们逃跑的背影,他哈哈的大笑起来。

藏豪用绳子把从法场运回来的两具尸体捆住,然后,从救护车上卸下来,他一只手夹着一具尸体,扔在太平间外面的两个水泥台子上。这两个水泥台子实际上是两个水泥棺材,里面放着做过防腐处理的无名尸体。

藏豪拎着两大桶清水,把救护车里外清洗了一遍。

司机徐刚不知什么时候从郊区走回来了,他看到救护车停在太平间的门前,趁藏豪不在时,悄悄地把救护车开回去了。他害怕见到藏豪,害怕他会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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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4:04: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煮尸的风波

第二天,正好护校上大体解剖学的课程,难得有这么新鲜的尸体标本,解剖学老师分两批领着所有学生来到太平间的标本室,观摩藏豪做尸体解剖。

标本室有六七十平方米大小,四周的木架子上摆满了器官的标本,每个脏器都用大玻璃缸装着,用福尔马林液浸泡着。屋子中央摆放着两张用水泥做的人体解剖台,每张解剖台的一端都带有一个自来水龙头,用来冲刷解剖台。

两具*的尸体已经被放到了解剖台上,藏豪用水把他们冲洗一遍,穿好了手术服,戴上手套和口罩,手里握着一把尖利的手术刀,站在解剖台旁边。他那粗壮的身躯和一双带有凶光的眼神,怎么也不像个医生和教员,倒是像个屠夫。

尸体解剖开始了,屋子里鸦雀无声。

几十个学生围着他观看着他做尸体解剖,护校的解剖老师在一旁同时做着讲解。

藏豪一刀切在尸体前胸的胸骨上缘,熟练地由左向右一划,顺着右侧肋软骨和肋骨交界处向下切,接着,顺着腹外侧壁向下环绕到肚脐的下方,再从左侧同样位置一刀切开,然后,他轻轻地揭开已经游离的前胸和腹壁,从里面再切断膈肌,把连在一起的前胸和腹壁取了下来。仅仅用了不到1分钟的时间,这个尸体就开膛破肚了,肺、心、肝、胃和大、小肠都完全暴露在学生的眼前。

“藏老师,你一刀下去会不会切到里面的脏器呢?”一个男同学好奇地问道。

“不会,下面还有胸膜和腹膜。”藏豪回答道。

“我明白你提问的意思,这是尸体解剖,所以藏老师是一刀下去就切开胸壁和腹壁,但是如果是给病人做手术,不能这样切,要一层一层地切开胸壁或腹壁。”解剖老师插话,作了进一步的解释:“比如,腹壁,最外面是表皮层,表皮层下面是脂肪层,再下面是肌肉层,肌肉层下面是腹膜的壁层。给人体做手术时,需要一层一层的切开。”

老师接着继续说:“好了,同学们,我们今天开始上人体解剖实习课。”

解剖老师这时候开始为学生讲解内脏的大体解剖,从心脏讲到肺脏,从胃讲到肝脏。

“同学们,我们今天学习的是胸腹部的大体解剖,膈肌上面是胸腔,胸腔里面有肺脏和心脏,这是心脏-------”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

老师用教鞭翻起尸体的肺叶说:“人体的肺脏有五叶,右边三叶,左边两叶,正常呈暗红色,很柔软,有弹性,而这个人的肺呈黑褐色,很硬,说明他生前吸烟,长期吸烟会导致肺脏纤维化和硬化。”

此刻,藏豪正站在标本室的窗户前偷偷地抽着烟,听到解剖老师讲的话,赶紧把香烟掐灭,扔到了窗外。

当老师翻开肝脏,给大家讲解胆囊的位置时,突然一个女同学晕倒了,老师赶紧让几个同学把她扶走,又继续给其他同学讲解着。

当老师拿着一根教鞭挑起一米多长的肠管给学生讲解结肠结构时,一个男同学呕吐了,接着,许多学生都连连作呕不止。这堂课也就此结束了。

那天解剖课结束后,大多数同学都没有去食堂吃晚饭,这堂尸体解剖课真的很令人倒胃口,有的同学甚至连续几天都吃不下饭。

解剖课结束了,这两具尸体不再有什么用处了,藏豪开始思考怎么尽快把这两个完整的骨骼架子做好。

如果把骨头一个一个的从肉里剔出来,太费事,太慢了,而且还剔不干净。

他一边用剪刀剪掉尸体的内脏,一边想着。

如果用硫酸浸泡,肉化了骨头也腐蚀了,而且也不适合教学用。

他是一个做事比较聪明的人,喜欢动脑筋。

“有办法了,”他用手拍了一拍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道:“用水煮!”

他找来一个空的汽油桶,用砖头在下面垒砌一个炉子,找来沥青和木头,点起火烧了一大桶水。他把尸体肢解成一块一块的,放到水里煮了起来。

尸体的皮、肉、骨、内脏、肠子及没有清除的粪便,全都煮在一起,随着汽油桶里水的沸腾,一股极其难闻又难以描述的气味飘了出来,很远的地方都可以闻得到一股刺鼻的焦味、腥气和臭气。

一阵北风吹来,这股气味飘到了太平间后面的家属院,熏得家家户户紧闭窗门不愿出门。

一群家属来到太平间外面,隔着很远距离,捂着鼻子向藏豪喊道:“喂,你不要在这里煮死人了,我们都被熏得受不了啦!”

藏豪低着头继续往火里放着木头,没有理睬他们。他手里拿着那把长长的日本军刀,用力扎进尸体的一条小腿,从水里挑了出来,他一块一块地把肉剔下来,然后再把还带着肉和骨头的小腿重新放进水里,继续煮着。

“你听到没有,别再煮了,这气味太难闻了,要把人都熏死了!”

“你想过没有,这后面就是家属院,有老有小的。”

“别干这种缺德的事了!”

一群家属七嘴八舌地喊着。

“你们跟我喊有什么用,有意见去找院长去。”藏豪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用木棍搅拌着已经沸腾起来漂浮着一层黄油的污水,水里不时露出头皮、一只手或脚。

“你干这种事要断子绝孙!”有人骂了他一句。

藏豪拿起一块煮熟了的肉向人群中投了过去,人群一哄而散。

有些人实在难以忍受,跑到医院里去告状,但是,在院部被院长一顿臭骂。

“告什么状,他是在为医校和护校制作人体骨架,这是上级布置下来的任务,一定要完成的!现在前线战事这么艰难,你们不替前线分忧,反而到这里来闹事,小心都把你们派到前线去。”院长激动地吼着。

“难道就不能换个地方吗?”这些家属小声提议。

“换哪里,你们说哪里合适。总不能放到病房旁边熏到伤员吧!”

战争时期,医院不怕病人家属闹事,也不怕病人闹事,就怕伤员闹事。从前线下来的伤病员,各个都是有功之臣,脾气暴躁,又没什么文化和修养,稍微不满意就骂人,有的甚至动手打人。所以,院长的意思是熏着家属没关系,但不能熏到伤员。

告状的人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开了。 这些家属没有地方讲理了,只好都乖乖地回家了,关上窗门,不出门。

下午风向变了,刮起了南风,那种令人窒息的怪味飘到了病区和行政楼。

“妈的,臭小子,搞得什么鬼名堂!这味道还真是难闻!”院长站在窗户前用手帕捂着鼻子,狠狠地骂道。院长命令把医院病房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的。


作者题外话:下面一章影响食欲,有利于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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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14:0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人体骨架

藏豪像没事似的,坐在炉子旁边,不停地用一根木棍搅拌着沸腾的黄水。他把煮熟的肉一块一块地捞出来,放到一个铁桶里,然后,送到旁边的狗圈里喂狗。

看着他提着铁桶走过来,这些狼狗冲到铁笼子的门边,爪子用力地挠着铁门,张着血盆大嘴,眼睛里放着绿光。

4个多小时过去了,汽油桶里的水表面已经漂浮了厚厚的一层带着泡沫的黄油,他用一个大铁勺把浮油撇到铁桶里,提到狗圈里给狗喝。

他刚打开铁门,拎着铁桶进去,狗圈里的10几条狼狗一起冲了过来,一下子把铁桶撞翻,黄油潵在狗圈的水泥地上,这群狗拼命地抢着舔着地,一会儿功夫,就把水泥地面甜得干干净净。

几个护校胆大的男学生听说他在做人体骨架,用人肉喂狗,跑过来看热闹。他们远远的站在一边用手捂着鼻子看着他用刀子剔着骨头上的残肉。

藏豪不喜欢他们在一边偷偷地看着,他从水里捞出一块刚削下来的肉向他们扔了过去,砸在其中一个学生的身上,吓得这些还算胆子大的学生赶紧逃走了。

“过来,给你们吃块肉,尝尝香不香!”藏豪像个野兽似的冲着他们跑开的方向大喊着,哈哈大笑。

一个学生边跑边说:“怪不得这些狗这么凶煞,原来他是用人肉来喂狗。”

藏豪的胆大是天生的。他记得小时候,他们一群6、7岁的小孩子围坐在他爷爷的身边,听爷爷绘声绘色地讲着狐狸精的故事,孩子们都信以为真,都相信到了夜里,狐狸精会出现在野地里。

爷爷说:“在我小的时候,我们家里的野地里,一到夜里就会出现很多绿眼睛的狐狸精,它们是坟地里死人的灵魂,会伏在活人的体内,让活人生病,受苦受难。因此,一到夜里,小孩子谁也不敢在外面玩。”

“爷爷,那夜里呆在家里安全吗?”孩子们惊恐地问道。

“呆在家里安全,因为狐狸精不敢进房间里。”

爷爷的故事很有效果,听了他讲的关于狐狸精的故事,一到夜里,孩子们都乖乖地呆在家里,不敢再到野外乱跑了。只有藏豪听了爷爷的故事没有害怕,他故意在夜里跑到野外去,甚至一个人呆在坟地里,他想看看狐狸精到底长得什么样。

他不相信爷爷的故事,因为他一个人呆在野地里,从来没见过绿眼睛的狐狸精。他也不相信鬼神,人死了,埋在地里慢慢地腐烂了,消失了,死人没有什么可怕的。

护校刚毕业那一年,几个男同学聚在一起吹大牛,各说各自胆大。

一个男同学说:“我在家乡时经常黑夜里一个人从坟茔地旁边走过,从不害怕。

另一个男同学说:“你这算什么胆大?!我曾经给死人换过衣裳呢!”

第三个人说:“你们都不算胆大,有种的敢到停尸房里与死人躺在一个屋子里,我就佩服你!”

藏豪嘿嘿笑着说:“我敢在太平间里和死人一个屋子睡一宿,你们信不信?你们谁敢和我打赌?”

几个男同学听了他说的话都惊呆了。

“我们一起和你打个赌!你如果敢在太平间里过夜的话,我们几个一起请你下饭店喝酒。”

“嗯哪,一言为定!”

在一个漆黑的夏夜,在打赌同学们远远地注视下,他溜进了停尸房,爬到一张空床上躺了下来。那时候,藏豪刚毕业到病理科工作,虽然接触过一些尸体标本,可是还没接触过死人,也没来过停尸房,但是,躺在停尸房里,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

那天夜里,停尸房里有两具尸体,摆放在他旁边的两张床上,用白单子蒙着,床边堆满了冰块。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的微风与冰块散发出的寒气混溶在一起,给他带来了一丝凉爽。他闭上眼睛,不久就入睡了。他睡得很香,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那几个同学在太平间外面喊他起床,他仍然还是呼呼大睡。

同学的叫喊声把睡在隔壁的看太平间老头吵醒了,他起床后进入停尸间里清扫卫生。原来两具尸体怎么一夜变成三具了呢?他看着三张床正在发愣,突然看到一个人“蹭”的一下从死人的床上坐了起来,吓得老头一下子晕了过去,摔倒在地上,半天才醒了过来,爬起来就跑了出去。

当他睡意蒙蒙地揉着眼睛从太平间里走出来时,几个和他打赌的同学目瞪口呆,扔下请他下饭店的钱,转身跑掉了。他们开始害怕他,不敢和他接近,更不敢与他一起吃饭。

从此以后,谁也不敢与他比胆量了。对于这件事,他自己一直感到自豪,胆大成了他的特长。

当天,看太平间的老头就辞职不干了。

“你把看太平间的老头吓跑了,没人管太平间了,你来看太平间呀?”陶主任生气了,有意地吓唬他。

“没人看,我就看呗,没什么了不起的!”藏豪小声地嘟哝着。

“荒唐!恶作剧!以后不许再这么瞎搞了!”陶主任认真地批评他一句,这件事就过去了。

没想到几年时间过去了,现在的藏豪真的变成看太平间的人了。

他把白花花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捞了出来,清洗干净,放在地上,熟练地拼成两副人体骨架。不多不少,每副骨架206块骨头,两副骨架正好412块骨头。虽然内耳的听骨很小,还是被他在水桶里找到了。

他用铆钉和细铁丝把骨架连了起来,用两个从病房拿来的输液架把两个人体骨架吊了起来,放在外面风干。一阵阵秋风吹来,刮得两个人体骨架前后摇晃,发出“啪啪”的声响,吓得行人都避开这条路行走。

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十分得意,他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长官交给他制作人体骨架的任务。这两副人体骨架做得既完整又干净,几乎没有人能感觉到它们是刚刚做出来的人体骨架,因为没有一点异味。

如果是现在,这两副人体骨架送到奢侈品服装店里,能卖个好价格,穿上一套boss西装,夹个路易威牌子的包,能吸引很多顾客进门。可是,那时社会上还没有奢侈品专卖店,人们也没有名牌的概念。在那种低收入低消费时期,穿件新衣服吃碗红烧肉就算是奢侈了。

他对着两个人体骨架说:“对不起你们兄弟俩个了,长官交给的任务我不得不完成,你们也算是为医学事业做了贡献,立功赎罪吧!”

这两副人体骨架被及时被送到了护校的教室里,成了解剖学最好的教具。一批又一批的护校学生掌握了人体骨骼的知识,很快毕业了,有的还破格当上了外科医生。大家慢慢地忘记了这两幅骨架的历史。

据说,这两幅人体骨架一直保留到现在。国民政府垮台了,新的政府成立了,护校还在,不断地有学生在利用它们学习人体解剖知识。后来它们又被转送到军医大学,那里有更多的学生使用它们学习了解剖学,后来毕业了,当了医生。

藏豪再一次受到上司的表扬和奖励。老陶主任很开心,逢人就夸藏豪。

老陶对孙护士长说:“藏豪虽然性格内向,不善交际,但还是聪明伶俐,有内秀。你瞧,这个任务完成得多么好!”

“哼,这算什么本事,就是一个屠夫!愚蠢!”

孙护士长还忘记不了那次给他介绍女朋友给她自己带来的麻烦,连续几个月,她的邻居不和她说话和来往,她感到很尴尬。

藏豪也同样没有忘记那次约会带给他的尴尬。这种尴尬让他的心灵开始扭曲,夜里的孤独让他感到烦躁不安,他需要寻找刺激,来驱散他内心的寂寞和失落。

他开始像一个幽灵似的在黑夜里游荡。有时候,后半夜了,他骑着自行车,牵着一条最凶的大狼狗在街道上遛狗,他专门挑最黑、最静、最偏僻的路行走。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更令人惊悚的事情呢?

据说,他最常去的地方是中山公园,那是他曾经与一个姑娘约会的地方,虽然他已经记不清楚那个姑娘的相貌,可是,他认为那里是他失魂的地方。

夜深人静时,他穿着军装牵着一条大狼狗在公园里转悠。公园看门的人已经对他熟悉了,知道他是附近医院的军人,以为他是专门养狗的。

每当他看到有年轻恋人在那里谈情说爱时,他嫉妒地愤怒起来,他故意驯使他的狼狗去追咬那些恋人。每当他看到男人惊吓得不顾女人独自跑开,或者女人尖叫地逃走时,他开心地大笑起来。他那内向孤僻的性格在急剧的扭曲和变态,他就要变成一个黑夜中的恶魔了。

有些被狗咬伤的人会找到医院里告状,因为他是穿着军装牵着狗的,一些附近的老百姓都知道他是陆军医院的军官。医院长官开始时也只能是批评他几句,说几句好话把受害者打发走了了事。后来,来告状的人越来越多,医院长官有点吃不消了,开始警告他,如果今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准许他养狗了!藏豪的行为这才开始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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