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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案组第2季》第一部蛊眼人魔+第二部陵光翼蛇完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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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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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14-6-17 16: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绝非浪子 于 2014-7-21 18:15 编辑

    诡案组:陵光
    作者:求无欲


    编辑推荐:
    六十万册畅销书《诡案组》系列最新力作!
    所有案件均依据真实案例改编!绝无虚构,更惊悚、更狠毒、更变态!
    直击超人气警探办案现场,深入恐惧深渊,单挑一切,令你酣畅淋漓,大呼过瘾!
    百万读者翘首以待,雄踞各大网站,书店排行榜第一名!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读《诡案组》?
    《诡案组》一书自出版以来,常年雄踞各大网站,书店悬疑类小说排行榜榜首,天涯每日浏览量过万,关于小说的讨论帖子以每秒的惊人速度持续刷新于各大小说论坛。而各大主流网站上则有多个专题曾对《诡案组》系列小说做过详细的报道,有书店营业员曾称每天平均有八分钟就有一位顾客在书店购买了《诡案组》系列小说。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这部小说如此广受青睐呢?
    《诡案组》系列小说中所描写的所有案件均依据真实案例为原型,作者更是深入采访收集重案要案资料,寻找当事人询问案件全过程,同时将案件用小说的方式进行了艺术性的加工与完善,形成了小说之中每个看似独立却又相互关联的单元故事。而这些源自真实的故事极大程度上震撼了每个读者的内心。
    恐惧源于真实!这是作者求无欲创作这一系列小说的第一标准,在选择案件原型时,求无欲也会认真验证其真实性,几年下来,他所搜集到的案件资料高达几TB!甚至一些被尘封多年的案件也被他通过更多方式搜集到了手边,庞大的资料库令作者在创作时更加得心应手,如果您是一名“有关部门”的任职人员,更会被作者小说之中所描写的案件震撼,这些都来源于全国各地的离奇事件集中呈现在了小说之中,为每一位读者带来光怪陆离的玄秘世界的同时,也带给我们诸多反思。
    《诡案组·第2季》与之前作品有何异同?
    相比于此前出版的第一季,《诡案组·第2季》在整体架构上沿袭了之前的经典模式,并加以完善,小说的主人公更改为第一季中人气爆棚的传奇刑警相溪望,在增加了全新的人物角色之后,全新出现的“诡案组”将遭遇跨国犯罪集团,更多神秘势力陆续登场。小说将继续采取时下最流行的单元剧的创作模式,相比于之前,第2季的案件无论是在情节的设置上还是相互之间的关联都将更为紧密。
    一切精彩,尽在集悬疑、灵异、推理于一身的《诡案组》,不到最后,绝无真相!


    前言
    中国境内沿海某省,是最早实行对外开放政策的省份之一,因区域经济差异,吸引了大量外省务工人员涌入,导致人口急速膨胀。
    时至今日,该省已有过亿常住人口,其中“黑户”就超过1300万。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口膨胀衍生出诸多问题,甚至是一些超自然事件。
    我国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就坚持破除封建迷信的政策,但在面对一些现今科技难以解释的不可思议的事件时,却难免感到尴尬。为此,该省公安厅秘密成立了“诡异案件处理小组”(简称“诡案组”),专门处理全省各地的诡异案件。
    诡案组的存在与国家政策不相适应,故此省公安厅从未对外公开承认小组的存在。别说寻常老百姓,就连大部分在职警员亦闻所未闻。
    诡案组所处理的案件尽是些荒诞离奇的案件,一旦公之于众,势必引起社会恐慌。因此,由诡案组所处理的一切案件记录均为公安厅内部机密档案,只有小组成员及极少数高官有权翻阅。
    但是世事无绝对,凡事皆有例外,若把这些诡异案件视为小说看待,公之于众,又有何不可?但求读者莫太认真,只把它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切忌刨根问底,否则本文将难以为继。


    第一部蛊眼人魔


    内容介绍:
    电梯饿鬼、神罚杀人、蛊眼人魔、嗜血眼球、雨夜杀手、陵光谜案……
    一宗宗离奇诡异的惊天谜案不断汇集到省公安厅。为尽快处理这些案件,王者归来的“刑侦新人王”相溪望被公安厅长秘密招募,重新成立“诡案组”。调查结果如非特例,绝不公开。
    医院中的电梯饿鬼究竟是否存在?神灵杀人究竟是传说,还是真实?跨国杀手集团“陵光”六大高手集体出动,究竟隐藏着什么非同寻常的目的?
    在众多诡秘案件背后,等待相溪望揭开的除了父亲死亡的真相,还有一场隐藏二十年之久的惊天阴谋。
    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一切,尽在集悬疑、灵异、推理于一身的《诡案组:陵光》系列,不到最后,绝无真相。


    人物简介:
    姓名:相溪望,别称:小相、望哥,职位:外聘顾问,性别:男,年龄:28岁,身高:180CM,体重:61KG,特长:智商160、街头格斗、简单魔术,缺点:腹黑、过分着紧妹妹见华
    简介:前刑侦新人王,失踪近三年后以“玩忽职守”为由主动离开警队,喜欢小魔术,总是背着一个装有大量奇怪玩意的肩包。为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以外聘形式接管“诡案组”,希望通过警方的力量与神秘组织“陵光”抗衡。
    姓名:月映柳,别称:柳姐、小月、蘑菇头,职位:刑警,性别:女,年龄:23岁,身高:166CM,体重:保密(健美型,A罩杯),特长:死缠烂打,缺点:胆小、怕黑、八卦、依赖别人
    简介:长相其实并不丑,但不懂得打扮,且毫无气质,经常被戏称为“女屌丝”的刑侦局警员。因仰慕前刑侦新人王相溪望,主动要求加入“诡案组”,受厅长委派协助溪望调查一宗宗诡秘的案件。其民族为汉,但自称是蒙古族后裔,发怒时又会莫名其妙地说出几句客家话。为人极为胆小,且深信鬼神之说,一害怕就会抱住身边的人,而且不会轻易让对方挣脱。
    姓名:相见华,别称:丫头,职位:学生,性别:女,年龄:20岁,身高:163CM,体重:保密(纤巧型,B罩杯),特长:向哥哥撒娇、让人平静,缺点:胆小
    简介:血统纯正的九黎族后裔,于襁褓中便父母双亡,幸得溪望父母收养。养父母死后,便与溪望相依为命,两人的感情超越亲生兄妹。虽然只是平凡的大学生,但总能神奇地让身边的人感到平静。
    姓名:相云博,别称:老二,职位:前天雄药业研究所研究主任,性别:男,年龄:53岁(诞辰),身高:173CM,体重:58KG,特长:智商180,缺点:寡言
    简介:溪望的父亲,十年前突然发现罹患胰脏癌,并于不久后去世。
    姓名:王猛,别称:榴莲、大佬,职位:黑道头目,性别:男,年龄:29岁,身高:182CM,体重:80KG,特长:嗓门特大、孔武有力,缺点:贪吃、脾性刚烈
    简介:跟溪望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经营一间不卖茶叶及茶具的“茶庄”,手下有一群小喽啰,经常帮溪望解决一些警方不便出面处理的问题。其父是香港人,所以他经常说英文,但只限于OK、YES和NO。
    姓名:慕申羽,别称:阿慕,职位:刑警,性别:男,年龄:29岁,身高:178CM,体重:63KG,特长:搭讪,缺点:好色、终日嬉皮笑脸、体能逊色
    简介:原“诡案组”探员,曾与溪望出生入死,两人同被誉为“刑侦新人王”。后因受到厅长的惩罚,被派到与他关系暧昧的女上司花紫蝶麾下,终日纠缠于上司及前拍档李蓁蓁之间。
    姓名:桂悦桐,别称:桐姐、桂美人,职位:技术队小队长,性别:女,年龄:27岁,身高:165CM,体重:保密(苗条型,B罩杯),特长:观察力强,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缺点:偶尔发小姐脾气
    简介:溪望的前女友,虽然两人已分手,但仍十分关心对方,且因工作关系经常会碰面。在溪望失踪期间负责照顾见华,两人关系如同姐妹。
    姓名:李梅,别称:李大状,职位:律师?,性别:女,年龄:27岁,身高:172CM,体重:保密(苗条型,C罩杯),特长:能言善辩,缺点:阴险狡诈
    简介:表面上是成熟而有魅力的年轻律师,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的可怕女人。跟映柳的关系极其暧昧,时而冷嘲热讽,时而亲密无间。
    姓名:王重宏,别称:王三、宏叔,职位:天雄药业研究所所长,性别:男,年龄:48岁,身高:176CM,体重:71KG,特长:冷兵器专家,缺点:粗鲁
    简介:相云博生前至友,作为研究所所长竟对科研毫无兴趣,但对冷兵器却十分着迷。
    姓名:刘倩琪,职位:护士,性别:女,年龄:26岁,身高:168CM,体重:(纤巧型,B罩杯),特长:细心、护理,缺点:毫无机心,容易受人唆摆
    简介:母亲于三年前意外去世,其后在母亲的遗物中发现自己并非养父所生,因而拜托溪望调查生父的情况。溪望尚未来得及告知她调查结果,便失踪三年之久。
    姓名:王泽,别称:花泽、技术泽,职位:主薄,性别:男,年龄:27岁,身高:173CM,体重:非洲饥民,特长:超强记忆力、机关术,缺点:阴森
    简介:与榴莲自幼相识,对其忠心不二,极为可靠。拥有超强记忆力,不用做任何记录就能记住“茶庄”的所有账目。对机关术十分痴迷,而且动手能力强,经常制造一些奇怪的机关及武器。据说从未交过女朋友。
    姓名:王发发,别称:发高烧,职位:打手,性别:男,年龄:26岁,身高:183CM,体重:69KG,特长:泡妞、打架,缺点:神经病
    简介:神经不正常的过气官二代、高富帅,有严重暴力倾向。因父亲被双规而落难,为榴莲所救,其后跟随榴莲。虽然是个混混,但却非常富有,只是从不显露出来。
    姓名:王仁高,别称:人渣、恨天高,职位:黑客,性别:男,年龄:26岁,身高:四等残废,体重:48KG,特长:黑客技术、人肉搜索,缺点:贪生怕死、见利忘义
    简介:矮小的娃娃脸,擅长黑客技术,外表讨人喜欢,但品性恶劣,为自身利益可以出卖任何人。年少时为偿还巨额赌债而入侵赌博网站,后被发现遭到黑道追杀,最终为榴莲所救。
    姓名:叶流年,职位:法医,性别:男,年龄:33岁,身高:176CM,体重:60KG,特长:不畏尸臭,能对着尸体吃饭,缺点:不修边幅、稍微变态
    简介:身上长年带有尸臭的猥琐法医,经常在尸检后不洗手就主动跟别人握手。
    姓名:潘多拉.菲利普,职位:国际刑警,性别:女,年龄:30岁,身高:176CM,体重:保密(丰满型,F罩杯),特长:沟通、应酬,爱好:绘画、中国传统文化,缺点:洁癖、腹黑
    简介:美籍法裔大美人,能流利说出中、法、英、俄、日五国语言,曾多次与溪望合作,既有美貌又有智慧。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19: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绝非浪子 于 2014-7-21 18:14 编辑

    卷一电梯恶鬼
    引子

    “26号床的患者病情恶化,四肢抽搐、唇色发紫……”
    紧急的呼叫声于深夜响起,瞬即让寂静的住院部乱成一团。值班护士刘倩琪仓皇地跑进休息室,将刚躺下休息的徐医生摇醒,不停催促对方到病房查看患者的病情。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合上眼呢!”徐医生于抱怨声中爬起来,极不愿意地离开温暖的被窝,匆匆穿上外套走向病房。
    经过简单的检查后,徐医生瞬即睡意全消,意识到患者病情的严重性,慌忙向身旁的林护士叫道:“是急性心功能不全,马上给他缓慢静注0.4毫克西地兰,用20毫升5%葡萄糖液稀释。快,不然她会撑不住。”
    林护士点了下头,立刻跑向配药室,但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慌乱地说:“配药室的西地兰用完了,怎么办?”
    “你先过来帮忙。”正在抢救患者的徐医生向她招手,随即望向倩琪,“刘护士,你去一楼药房拿药。病人撑不了多久,动作要快。”
    “现在?”倩琪愣了一下。
    徐医生骂道:“当然是现在,病人都快撑不住了,你还想等到天亮才去吗?”
    倩琪无奈点头,立刻快步跑到2号电梯前,可是按下电梯按钮那一刻,近日同事对电梯的议论,便不断于她脑海中响起——
    “听说警察查看监控录像后,发现当晚张伯进了2号电梯,之后就没看见他出来。”
    “他肯定是被电梯‘吃’掉了,不然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昨晚我坐电梯时,突然听见很响亮的‘咕咕’声,就跟肚子饿的声音一样,差点把我吓晕了。”
    “我想这电梯要么是受到诅咒,要么就住着什么妖怪……”
    各种传言与猜测不断于脑海中回荡,使倩琪本能地后退,生怕电梯门打开那一刻,会出现一张血盆大口将自己吞噬。
    “徐医生肯定还为刚才的事生气,所以故意戏弄我。可这又怎么能怪我呢,难道患者出状况也不该叫醒他吗?”倩琪于电梯前喃喃自语,并望向旁边的楼梯间,“这里是8楼,走楼梯的话,病人恐怕会等不及,怎么办呢?”
    电梯门徐徐打开,使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不过是传言而已,这世上根本没有妖怪。如果因为这些鬼话而耽误患者的病情,护士长肯定不会放过我。”她努力为自己壮胆,缓步走向令人感到不安的狭窄空间。
    或许是心理作用使然,刚踏进电梯她便感到不适,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令人感到恶心的怪味。这种感觉在梯门关闭后尤其明显,空气仿佛越来越混沌,那股怪味也越来越浓烈。
    弥漫于电梯内的怪味,闻起来既像消化不良的病人吐出来的胃气,也像太平间传出的尸体腐臭。她本以为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她不但听见传说中“咕咕”声,还听见一把虚弱无力的声音于电梯内回荡:“我……饿……我……要……吃……”

    一名身穿整齐警服的年轻女警,于厅长办公室门前驻步,土里土气的蘑菇头下,是一张犹豫不决脸庞。经过良久的思量,她终于下定决心,推开眼前这道在她心中极其沉重的木门。
    走进办公室后,她立刻向坐办公桌前翻阅文件的厅长敬礼,颤抖道:“梁厅长您好,我叫月映柳,隶属于刑侦局,警员编号是……”
    厅长没有抬头,目光甚至没有离开手中的文件,扬手说道:“直奔主题吧,找我有什么事?”
    映柳咽一下口水,稍事犹豫才开口:“我希望厅长能够将我调派到诡案组。”
    “诡案组?”厅长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名面生的女警,微笑道,“你现在才提出这个要求恐怕太晚了,诡案组前不久就解散了,现在警队里已经没有这个小组。”
    “报告厅长,我听说厅长打算聘请有‘刑侦新人王’之称的前刑警相溪望接管诡案组的事务,希望厅长能给我一个向前辈学习的机会。”映柳腰板挺直地向厅长敬礼。
    “听说?听谁说?”厅长狡黠地笑着。
    “这个……”映柳窘迫地低下头。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既然你能打听到就证明你有一定能力,应该能胜任这份工作。不过……”厅长欲言又止。
    映柳立刻追问:“不过什么?如果我有哪方面没到达厅长的要求,请厅长明示。”
    “先别着急,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厅长忧愁皱眉。
    映柳愕然问道:“难道相前辈还没答应厅长的邀请?”
    “你脑筋也挺灵活的,不错。”厅长又再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可以批准你加入诡案组,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让小相签下这份外聘合同,正式接管诡案组的事务。”厅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合同递给对方。
    “我一定会不负厅长所托。”映柳接过合同后,再次向厅长敬礼。
    “执信公园出了宗命案,或许小相会感兴趣。”厅长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档案。
    映柳接过档案便急不及待地翻阅,随即一脸煞白,喃喃自语道:“死者疑似于真空状态下窒息而死……家属声称,死者是遭神灵杀害?”
    第一章锦葵倩影
    “丫头,还没好吗?”溪望整理好肩包内的杂物后,催促已在卫生间装扮了近半小时的妹妹,“我们只是出去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见总理,穿着随便一些也没关系。”
    “再等一会,我马上就好。”见华的回答跟十分钟前一样。
    溪望瘫坐在沙发上轻声叹息:“看来这三年,你在悦桐身上别的没学到,就只学会她每次都能让人等上半小时的本领。”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抱怨,但他可不会在妹妹面前说这句话。静心等候女性是男人应有的美德,哪怕对方是自己妹妹,也不该有任何怨言。当初要不是因为自己有耐性,恐怕也不会得到悦桐的青睐。
    想到过去自己不在家这三年,悦桐一方面要担心自己安危,另一方面又要故作坚强地安慰见华,也太辛苦她了。跟她分手或许是个正确的决定,至少她以后无须再为自己担忧。
    悦桐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人,聪慧、成熟、能干、富有魅力,几乎所有用于赞美女性的词汇都能用在她身上。扪心自问,溪望仍然深爱着对方,但他亦明白自己不能给予对方幸福。
    天晓得自己哪天又会一声不吭地失踪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与其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在寂寞中备受煎熬,还不如及早放手。爱不等于拥有,只要对方能得到幸福,就是自己最大的快乐……
    “哥,好看吗?”
    妹妹羞涩的声音,将溪望于回忆中带回现实。扭头一看,顿感眼前一亮。
    见华穿着一套翡翠绿长款毛衣裙,合适的剪裁将其少女独有的美态完全展露出来。配上一头秀丽的长发,及恰到好处的淡妆,宛若仙女下凡。至少在溪望眼中,没有一个女生能跟自己的妹妹媲美。或许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悦桐。
    “好看,啥时候学会化妆了?”溪望微笑点头,随即又板起脸,“在学校没乱搞男女关系吧?”
    “才没有呢!我有听话哦,毕业之前也不会交男朋友。”见华调皮地冲哥哥吐舌头,“这些都是桐姐教我的,她说化妆是女生的魔法,每个女生都必须学会。她还说要趁年轻为自己在意的人留下最美丽的印象,不然等老来的时候,对方只会记得自己的一脸皱纹。”
    “嗯,她说的对。”溪望的眼神突然变得黯然。
    见华知道自己说错话,不该在哥哥面前提起他的前度女友,但又忍不住问:“哥,你没答应厅长的邀请,是怕日后在工作上经常要跟桐姐接触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溪望在妹妹鼻子上刮了一下,“现在可以出门没有?我快饿得走不动了。”
    “走吧,走吧,现在就出去。”见华兴高采烈地挽着哥哥的手臂,稍微隆起的胸部不自觉地贴在对方手臂上。
    妹妹亲昵的举行,使溪望感受到对方身体上的变化,心想:丫头已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见华已经很久没如此开怀,自从哥哥失踪之后,她就未曾有过会心的笑容。只有像现在这样挽着哥哥的手臂,她才能找回那份久违的安全感,才会展露会心的微笑,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开朗。
    “哥,我们去哪儿吃饭呢?听说过两个街口有间小馆子,那里的酸辣粉很好吃,我们要不要去试试?”见华笑盈盈地说。
    溪望轻抚她的小脑袋,笑道:“你不用为我的钱包担心,你哥现在虽然是无业游民,但还不至于无米下锅,绝对不会让丫头挨饿。”
    “被发现了。”见华调皮地吐着舌头。
    “你呀,就只会耍这点小聪明。”溪望没好气地摇头,随即眉头紧皱,但瞬间又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打开肩包取出一副墨镜戴上。
    “哥,怎么了?”见华露出疑惑的眼神。
    溪望轻描淡写作答:“没什么,只是觉得太阳有点刺眼。”
    见华仰头望天,太阳公公此刻正躲在厚厚的云层上睡懒觉,哪来刺眼呢?然而,当她想继续追问时,对方便将话题岔开:“我知道附近有一间新开的扒房,我们去试试那里的味道怎样好不好?”
    见华娇嗲答道:“嗯,只要你喜欢就好。”
    两人来到一间装修华丽,但又略显俗气的西餐厅,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对坐于一张靠窗的桌子。见华刚坐下就翻开菜单,发现菜单上价钱都不低,百元以下的菜式寥寥可数,而且都是些甜品及饮料,主食的标价均在百元以上。
    “想吃什么?”溪望合上菜单问道。
    见华歪着脑袋说:“其实我不怎么觉得饿呢……”
    溪望将她的菜单合上,对服务生说:“先来一份杂菜色拉,要凯撒汁。再要一份香煎猪颈扒、一份葡国鸡,还要一杯鲜榨奇异果汁、一杯白摩卡。果汁要走冰,我妹妹不能喝太凉的饮料。”说着将自己的菜单递给服务生,“另一份菜单留下,我们待会再点甜品。”
    服务生离开后,见华便小声道:“你点这么多,会很贵耶!”
    “别担心,我不会留下丫头在这里洗碗的。”溪望莞尔一笑,将妹妹身前的菜单打开,“现在你可以慢慢挑选你的甜品了。”
    见华傻呼呼地笑着:“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随即细心挑选那些令人心动的甜品。她看了几眼,突然像想起什么,向哥哥问道:“你刚才点的白摩卡是什么?”
    “嗯,就是浓缩咖啡加白巧克力酱、牛奶和奶油,通常女生都比较喜欢喝。但是如果你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可以喝果汁。”
    见华将澄澈的双眸睁得老大,讶然道:“两杯饮料都是给我点的?我怎么喝得完?”
    “喝不完可以给我喝,反正又不会浪费。”溪望笑道。
    “有你在真好。”见华露出甜蜜的笑容,目光回到菜单上那些让她心动的甜品当中。
    看着妹妹笑容,溪望虽然面露笑颜,但心里却感到十分愧疚。自己离家这三年,让妹妹吃了不少苦,今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多带她外出吃饭、玩乐。
    饮料跟食物很快就送过来了,见华非常喜欢白摩卡的味道,不一会儿就喝了半杯。色拉跟果汁取用的果蔬相当新鲜,味道也挺不错。然而,当服务生将一份猪颈扒送来时,溪望便皱着眉头跟对方说:“麻烦你叫经理过来。”
    “有什么事吗?”服务生不明就里地问道。
    溪望微笑作答:“放心,我不是要投诉你,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们经理。”此话看似友善,实为先礼后兵,话里的含义是“你不把经理叫来,我就投诉你”。
    服务生也不傻,马上就去把经理叫来。
    经理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女性,一上来便礼貌问道:“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
    “请问这是什么?”溪望指着桌面上的猪颈扒。
    经理查看账单后答道:“是猪颈扒,厨房没有弄错呀。”
    “你知道什么叫猪颈肉吗?”溪望问。
    经理愣了一下,随即笑答:“就是猪的脖子肉呀!”
    溪望摇头道:“猪颈肉只是一个称谓,实际并非猪的脖子肉,而是猪脸颊上的肉。人工饲养的猪只因为缺少运动,所以很容易长肥肉。但不管是多胖的猪,脸颊都不会长膘,因为只要它吃东西,脸颊的肌肉就得运动。既然经常运动,哪又何来肥肉呢?”他往猪颈扒边缘的肥肉一指,“现在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肥肉是怎么长出来的?难道现在的养猪场都是用灌喉喂食的方式来喂猪?”
    经理强作镇定回答:“客人,养猪场怎么喂猪我不清楚,但我们餐厅的猪颈扒都带少许肥肉。”
    “那还真是大新闻呢!”溪望露出夸张的表情,“北京、上海、香港、巴黎、纽约、东京、新加坡,这些地方的高级餐厅,都不会给客人提供带肥肉的猪颈扒。你们这儿是我去过的餐厅中唯一例外的一家。有趣,有趣,必须发条微博跟我的读者分享一下。”说着从肩包取出手机,给桌上的猪颈扒拍照。
    经理慌忙将猪颈扒捧起,强颜笑道:“客人,要是你们对本店的猪颈扒不满意,我给你们换一份招牌牛扒可以吗?”
    “那可伤脑筋,我妹妹又不吃牛肉,怎么办呢?”溪望盯着手机,手指于屏幕上飞舞,一副不愿理睬的模样。
    “那我给你们换一份鸡扒,再给你们八折优惠,另外再送两份甜品。”经理略显焦急。
    “嗯,就换一份香煎鸡腿扒吧!鸡腿要去骨,配白汁及意粉。”溪望放下手机,抬头看着经理,“鸡腿该不会有肥肉吧?”
    “不会,当然不会。我马上让厨房给你们做。”经理说罢便捧着那份带肥肉的猪颈扒匆匆走向厨房。
    “哥,你这三年去过多少地方了?”见华小声问道。
    “我哪儿也没去,一直都待在本地,只是不方便跟你联系而已。”溪望露出歉意的笑容。
    “哪有!你刚才不是跟经理说自己去过很多地方吗?”见华嘟起嘴瞪着哥哥。
    “嘘!”溪望于唇前竖起食指,“我刚才只说‘那些地方的高级餐厅都不会给客人提供带肥肉的猪颈扒’,但我可没说自己去有去过那些餐厅哦!”
    “难道你刚才那些话全都是瞎掰出来的?要是被对方拆穿了怎么办?”见华吃惊地看着哥哥。
    “那你就只能吃带肥肉的猪颈扒了。”溪望微微笑着,随即解释道,“人啊,只要能表现出充分的自信,往往就能交锋中取得优势,甚至完全压制对手。刚才我对猪颈肉的解释是真的,但经理对此却不了解,她的气势因此被压下去。我再强度自己见多识广,并暗示有能力对他们餐厅构成威胁,她自然就会感到害怕,想尽快解除自己的危机。这家餐厅是新开,店里的员工全都是新入职,要是当中有谁给老板惹来麻烦,老板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人解雇。”
    “那就是说,只要把自己装得很内行,很有自信,就能轻易忽悠别人了?”见华似乎已经明白哥哥教导,但随即又想一个问题,“你能给他们餐厅构成什么威胁呢?”
    溪望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轻敲一下,解释道:“刚才我给猪颈扒拍照,装作要发微博,还说要跟读者分享而不是粉丝。而且我在室内也没有把墨镜摘下来,你觉得经理会怎么想?”
    “她会以为你是个很有名的作家,就像小四那样。”见华恍然大悟,随即又摇头改正,“不不不,她会以为你是食评家。”
    “我比四娘高很多好不好!”溪望佯装生气,随即微笑解释,“一家新开的餐厅,要是遭到食评家的恶评,先不论生意是否受影响,老板肯定会不高兴。一旦老板追究起来,经理的饭碗恐怕就保不住了。”
    “所以她才会马上给我们换鸡扒,还打折送甜品。”见华乐呵呵地笑着。
    话语间,经理已经亲自为他们送来刚做好的鸡扒,并说要上甜品的时候就跟她说一声,随即退下去。
    吃完美味的甜品后,见华心满意足地对溪望说:“哥,谢谢你!”
    “傻丫头,跟哥要说谢吗?”溪望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你等我一会,我去趟洗手间。”
    见华露出一丝惊惶,眼神中尽是不安。溪望笑说:“傻丫头,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会留下你在这里洗碗。放心,我真的是上洗手间,绝对不会从后门溜走。”说着把肩包交到对方手上,“我的东西全都在里面,现在相信我不会跑掉了?”
    见华挤出牵强的笑容:“你快回来哦,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会害怕。”溪望摇头苦笑,转身走向洗手间,当他消失于通往洗手间的过道,一个淡紫色的身影立即紧随其后。
    溪望并没有进入洗手间,而是在门外挨着墙壁静心等候,等待那个从他步出家门便一直跟踪至此的淡紫色身影。当对方与他打个照面,并露出惊惶之色时,他便淡然笑道:“姐姐,你这身衣服真漂亮。不过淡紫色太显眼了,不适合跟踪和藏匿。”
    来者愣了一下,随即反驳:“这不叫淡紫,叫锦葵!你不是号称刑侦新人王么,怎么连颜色也不会分?”
    “你是承认跟踪我喽。”溪望缓步靠近对方,将对方逼到墙角。
    锦葵女生卷缩于墙角怯弱地回答:“我哪有跟踪你。”
    “难道我背后贴有‘刑侦新人王’五个字?”溪望继续进逼,嘴巴几乎贴到对方额头上。
    “好啦,好啦,我跟踪你又怎么样,你再靠过来我就叫非礼。”女生将他推开,掏出警员证厉色道,“我叫月映柳,是厅长派我来邀请你加入诡案组的。”
    溪望敏捷地夺过警员证,仔细检验后佯装疑惑说道:“现在的假证做工也挺仔细的。”说着掏出打火机,似乎打算以火烤验证真伪。
    “是真的!”映柳慌忙将警员证夺回,“不信你可以给厅长打电话,向他核实我的身份。”
    “好啊,可是我手机没带身上,该怎么办呢?”溪望露出一脸苦恼的神情。
    “用我的吧!”映柳没好气取出手机递给对方。
    溪望接过手机后,并没有给厅长拨电话,而是翻查通话记录,边看边喃喃自语:“最近案子挺多吧,你跟刑侦局通话的频率也挺密的。”他突然惊奇叫道,“咦,原来你每晚深夜都会给令寿堂打电话,而且每次都会聊上近半小时,还真是个孝顺女呢!”
    “要你管!”映柳慌忙将手机夺回,“现在你不用找厅长核实我的身份吧?”
    “嗯,刑侦局的号码我还没忘记。”溪望摆了摆手,走向洗手间,“有劳柳姐回去跟厅长说,我暂时没有为警队效力的打算,叫他另请高明吧!”
    “等等。”映柳把他叫住,“你是啥候发现被我跟踪?”
    “就在我戴上墨镜的时候。”溪望摘下墨镜扔给对方,“这玩意送你吧!以后要跟踪别人,最好别穿这身漂亮的锦葵色衣服。”随即进入洗手间。
    映柳慌乱地接住墨镜,咕噜道:“我就喜欢穿锦葵色的衣服,我大部分衣服都是这个颜色又怎么样?”
    在抱怨的同时,她拿起墨镜仔细观察,发现墨镜两侧竟然是单面反光镜,戴上后能起后视镜效果,可视范围达270度以上。也就是说,从对方戴上墨镜那一刻开始,自己就一直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摘下墨镜后,她喃喃自语道:“不亏是刑侦新人王,他或许比传说中更厉害。”
    “哥,你怎么去那么久呀?”见华委屈地拍打哥哥的手臂。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从后门溜走吧?”溪望歉意讪笑,“我刚才碰到个朋友,只是随便聊了几句,没想到会把丫头给吓坏了。待会送你一部新手机,就当是赔罪吧!”说罢向经理招手示意结账。
    “我的手机还挺好用的,不用买新的啦。”见华连忙摇头。
    “但我已经付钱了,怎么办?”溪望心知妹妹是怕花钱才故意这么说。
    此时,经理走过来对溪望说:“客人,你的朋友已经替你们结账了,是刚才坐在柱子后面,穿淡紫色衣服的那位女生。”她双手递上一张贵宾卡,“这是本店的VIP卡,希望两位能再次光临本店。”
    经理走后,见华便调皮地问哥哥:“原来你刚才碰见的是个穿淡紫色衣服的女生,她叫什么名字呢?比桐姐漂亮吗?”
    “这些你都不用知道,只要知道她是个以后还会经常请你吃饭的冤大头就行了。”溪望随手将贵宾卡丢进肩包。
    放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溪望拿起手机笑道:“看来快递员已经把你的手机送来了。”正如他的预料,来电的是一名快递员,但对方送来的却不是他订购的手机,而是一个文件袋。
    溪望挂掉电话,便皱着眉头:“厅长该不会把合同直接寄过来吧?”
    “怎么了?”见华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人给我寄来一个份文件,待会回家就知道是什么了。”溪望毫不在意地说。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文件袋,将会是一场隐藏二十年的阴谋序幕。
    第二章匿名来信
    兄妹两人匆匆赶回家,快递员已于门外等候多时,看见他们便取出一个文件袋让溪望签收。
    进门后,溪望将文件袋撕开,发现里面并没有合同,也不是厚厚案件资料,而是两张A4纸。其中一张A4纸上只印有一行字:你的父亲遇人谋杀。
    溪望看着这封只有一句话的来信愣住片刻,随即查看另一张A4纸。这是一张住院病历复印件,属于溪望的父亲相云博,主治医生的诊断内容为:患者在注射泥丸之后,病情已有明显好转,位于胰脏的癌细胞没有扩散迹象,肿瘤亦开始萎缩。应按照疗程继续注射泥丸……
    病历的日期是十年前,父亲去世前三天。那时候溪望刚上大学,父亲为避免影响到他的学业,纵然身患恶疾仍不让他到医院探望,还一再跟他说自己的病情正在好转,不久之后便能康复出院。
    父亲死后,溪望并未对其生前所说的话起疑,认为那只是父亲为安抚自己的学习情绪,故意撒下的善意谎言。此刻有病历为证,证明当时父亲的病情确有好转,不禁让他想起当中的诸多疑点。
    父亲于午夜离世,溪望获悉这个噩梦般的不幸消息时,已是次日中午。他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却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未能见上,出现在他眼前除了不住啼哭的见华,就只有一盅尚未冷却的骨灰。
    当年,自己虽然年幼,但说到底也是长子。按照本地的风俗,出殡队伍必须由长子带领。纵使父亲的离开非常突然,但也不该在长子不在场的情况下,草草送去火化……
    “哥,发生什么事了?”见华不无担忧地问沉思良久的哥哥。
    “没事,只是有些问题暂时没想通而已。”溪望故作轻松地笑着。父亲离世时,见华虽陪伴在其身边,但她当时只有十岁,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若将此事告诉她,不见得能在她口中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反而会为她增添无谓的烦恼。
    “真的?”见华露出怀疑的目光。与哥哥相依为命多年,她或多或少能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溪望正想将话题岔开,手机便响起了。接听后得知,他订购的手机已经送到门外,便催促见华赶紧去开门收礼物。
    “哇,是iphone4耶!我同学买了一部,听说要五千多块,你怎么能这样胡乱花钱呢?”拆开包装盒后,见华虽然大为惊喜,但同时亦有些许抱怨。
    “你同学买贵了。”溪望从包装盒底部取出一张出货单向妹妹展示,“才两千不到,还包邮呢,亲!”
    “怎么可能?”见华睁大双眼盯着哥哥手中的货单,价格一栏确实写着1999元。
    溪望从妹妹手中接过手机,将已剪好的SIM卡插入,笑道:“其实这台是14天机,所以才会这么便宜。”
    “什么叫14天机呢?”见华不解问道。
    溪望将已经开启的手机递给妹妹,解释道:“在欧洲国家购买手机有14天试用期,期间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更换其它型号。若对网络供应商感到不满,甚至可以将手机退回,取消相关合同。当然,前提是手机不能有任何人为的损坏及故障,否则需要支付相应的折旧费。根据欧洲国家的法律,这些被客户退回来的手机,不能再次在柜台上出售,不然销售方会受到处罚。因此商家会将这些14天机回收,然后运到像我们这种发展中国家里出售。”
    “这么说,这台是二手机喽?”见华疑惑地看着手中崭新的手机,“可是,这手机怎么看也不像被人用过耶。”
    “才用了不到两个星期,自然跟新的没两样,不过价钱却便宜一半以上,而且还是质量较好的欧版机。”溪望收拾好包装盒等杂物后又道:“你待会就得回学校了,还不赶紧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现在就去。”见华拿着新手机,乐滋滋地返回房间。
    待妹妹关上房门,溪望便掏出手机给拨打一组熟识的号码:“嗨,兄弟,有时间替我办件事吗?”
    听筒传出一把洪亮而粗鲁的声音:“操,你让我办事还用得着问我有没有时间吗?”
    溪望没有因对方蛮横的语气而动怒,笑道:“我刚才收到一份同城快递,你替我查一下是谁寄来的。”
    “OK,把单号告诉我,我马上就让花泽跟发高烧去做事。”对方爽快答应。
    溪望将单号告诉对方后,坐在沙发上再度仔细查看刚才收到的匿名信。洁净的A4纸上就只有“你的父亲遇人谋杀”八字,不但没有署名,而且还是打印出来的,寄信者明显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过对方似乎百密一疏,快递单上虽然没填写寄件人的资料,但收件人一栏上却写有秀丽的字迹,而且匿名信上还残留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以上述两点判断,对方是女性的可能性不低。
    这封匿名信到底是谁寄来?对方又有何目的?
    对于这两个问题,直到黄昏时分,送见华登上前往学校的巴士时,溪望仍没有任何头绪。
    “不用再躲了,出来吧!”目送见华乘坐的大巴离开后,溪望便对藏身于柱子后面的映柳说。
    “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提着个塑料袋的映柳,泄气地上前问道。
    “一出家门就发现了。就说你这身衣服太显眼,也不会回家换一套。”溪望边说边走向车站出口。
    “等等我!”映柳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份合同,快步追上对方,“你先看看合同嘛,厅长给你开出的条件挺优厚的。每接手一宗案子,不管调查是否有结果,你都能得到相应的酬金,破案还能得到额外的奖金呢!而且还有各种津贴,算起来比我的待遇要好多了。”她将合同递给对方。
    “柳姐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不过小弟暂时还不差钱。”溪望径直往前走,看也没看对方递上的合同。
    映柳没有气馁,将合同放回手袋又取出一份案件资料,再次向对方递上,“先别急着拒绝嘛,要不你先看看这份资料,执信公园刚出了宗命案。法医验尸后,怀疑死者是在真空状态下窒息而死。死者家属更声称,死者是因为亵渎神灵,而惨遭神灵杀害。”
    溪望突然停下脚步,从对方手中接过资料翻阅。
    当映柳以为自己终于能引起对方兴趣时,溪望却把资料还给她,笑道:“果然是叶流年那家伙写的检尸报告,只有他才会把报告写得这么乱七八糟。什么‘在真空状态下窒息而死’,简直就是一派胡言,直接说死者被闷死不就行了。”说罢继续向外走。
    映柳接过资料呆立片刻,又再快步追上将资料强行塞给对方,死缠烂打地说:“才不是呢,死者不是被闷死的,至少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找相关的证据。你再看看这些资料,这宗案子真的很诡异。”
    溪望没好气地说:“真怀疑你是怎样混进警队的,毛主席不是说‘存在即是合理’吗?若以此为据,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诡异案件’。”
    “你少蒙人了!你中午在餐厅里跟妹妹说的话我都听见,别以为引经据典就能忽悠我。”映柳将资料收起来,认真地说,“‘存在即是合理’出自黑格尔的名言,原话的意思是‘凡是合乎理性的事物都是真实的,凡是真实的事物都是合乎理性的’,可是却被哪些蹩脚的翻译简化成‘存在即是合理’,而且还被哪些不明就里糊涂虫视为圣言。你别想用这种歪理来忽悠我。”
    “原来是这样呀,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谢谢柳姐的教导。”溪望佯装恍然大悟,并向不远处一辆的士招手,“但我也没忽悠你,所谓的‘诡异案件’不过源于人类对未知的困惑,若深入了解,真相或许不过尔尔。”
    的士于两人身前停下,溪望打开车门对映柳说:“我要走喽,中午那顿饭就谢啦,拜拜!”
    映柳慌忙从另一边车门上车,认真地说:“在你签署合同之前,我一步也不会离开你。”顿顿又问道:“你准备去哪?”
    溪望关上车门后莞尔一笑:“去一个你不该去的地方。”
    溪望带着映柳走进一间乌烟瘴气的茶庄。
    这家店虽名为茶庄,但店内就只有一套茶具,自动麻将桌反而有好几张,光是店面就放了三张。其中两张麻将桌正有人大砌“四方城”,打牌声、叫骂声混杂于弥漫着浓烈烟味的混沌空气之中。
    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坐在正对店门的位置上,一只脚在踩椅面上不停地摇,叼着根烟打麻将。映柳刚进店门,他就眉飞色舞地叫道:“我靠,混一色双暗刻对对糊,一共十五番,每人三百块!速速磅,唔好两头望。”
    (“速速磅,唔好两头望。”乃广东俚语,“磅”意为“给”、“付款”,“唔”有“别”、“不要”之意。全句的意思是“赶紧付钱,别东张西望”。)
    此人嗓门特大,随口一句话亦如狮王怒吼,把映柳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躲到溪望身后。
    “哟,看来我来得真是时候,今晚应该有人做东吧?”溪望对大汉笑道。
    大汉低着头数钱豪气道:“嘿嘿,老子今天手气不错,大杀三方。你们想吃啥尽管说,老子请客!”当他抬起头看见溪望,立刻向坐在茶几前玩手机,身材矮小且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弟喝道:“人渣,还不给望哥泡茶去。”
    绰号叫“人渣”的喽啰连忙收起手机,烧水泡茶。大汉又对站在他左侧那个高瘦的小弟说:“花泽,你去把房间里那条‘粉肠’拖出来。”
    (“粉肠”于粤语中除了指一种类似香肠的粤菜外,还是对年轻男性不屑一顾的蔑称。这种称呼源于清末,当时吸食鸦片盛行,而吸食鸦片的其中一个特征是流鼻涕。普罗大众对这些终日流鼻涕的瘾君子颇为不屑,便戏称他们将粉肠挂在鼻子上。其后,“粉肠”这一称呼,便成为对年轻男性不屑一顾的蔑称。)
    映柳轻拉溪望衣角,往大汉瞄了一眼,小声问道:“这个是什么人啊?”
    溪望答道:“他本名叫王猛,绰号榴莲。对你来说,他或许是个坏人;但对我来说,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榴莲?”映柳皱了皱眉,“怎么会取个这么奇怪的绰号?”
    “小相,你带来的妞儿是什么来头呀?别以为小声说老子坏话,老子就听不见。操,这牌怎么这烂,要啥没啥!”榴莲瞪着映柳,重重地把一只麻将牌拍在桌子上,将对方吓得再次躲到溪望身后。
    “现在知道了吧,他就像个榴莲似的,脾性刚烈如浑身长刺,一言不合就把你砸个稀巴烂。”溪望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毫无在意这句话会传进其兄弟的耳朵里。
    “若臭味相投就能称兄道弟?”映柳似乎已弄清楚榴莲的脾性,亦不再压低声音。
    “没错!”榴莲又再重重地打出一张牌,似乎并不有在意他们对自己的议论。
    此时,绰号“花泽”的小弟将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从房间里拖出来,推倒于溪望身前,恭敬地说:“望哥,这就是你要的人。”
    “别打,别打,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说就是了。不要再打我,求你们了……”年轻人跪下向榴莲等人求饶。
    “你们都对他做了些什么!”映柳冲榴莲怒吼,并将年轻人扶起。
    正在打麻将的喽啰一同站起来,连同花泽及人渣共有九人之众,全都怒目圆睁地瞪着映柳。
    映柳惊惶地拉着年轻人往墙角后退,并于慌乱中掏出警员证,怯弱叫道:“我是警察,你们想干嘛?”
    “我操!”榴莲也站起来,并一脚把椅子踢开,“警察又怎样,这里是老子的地盘,就算你爸是李刚,老子照样把你埋!”
    第三章电梯怪谈
    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全是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映柳纵使身为警察,此时此刻亦无力与他们对抗,只好拉着年轻人退到墙角,声音颤抖地说:“你们别乱来呀,我是警察,袭警可不是小罪。”
    “你以为老子不敢打警察么?”榴莲恶狠狠地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喽啰,“昨天有个长得比他还帅的交警想给我开罚单,照样被我一拳打掉门牙!”
    “我,我,我可是女生耶!”映柳急得快要哭出来。
    “你们快要把她吓得哭出来了。”溪望悠然走到映柳身前,对榴莲等人轻晃食指,“不对女生动拳头,可是王氏宗族的信条之一哦!”
    “不用拳头就得用鸡巴喽,这个我最在行。”那个相貌俊朗的喽啰一脸淫笑地走上前。
    “发高烧,”溪望白了他一眼,“别再添乱好不好?”
    被称作“发高烧”的喽啰耸肩肩,识趣地退到一旁。
    溪望对榴莲说:“兄弟,给个面子吧!这位姐姐好歹也是我带来的。”
    “NO!”榴莲怒目圆睁地怒吼,随即又补充一句:“除非她请我吃全家桶。”
    “行,柳姐向来都很大方。”溪望回头对映柳微笑问道:“没问题吧?”
    形势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映柳呆了好一会儿,虽然已经知道榴莲是个不容易打交道的人,但转变如此突然也太难捉摸了吧!还好,不足百元的全家桶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还是保命要紧,天晓得这群流氓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便连忙点头答应。
    “人渣,快拿你的爱疯死厄屎上网订餐。记得注明不要帅哥送餐,上次那个长得跟着姐似的,害老子还没吃就想吐,操!”榴莲叫骂过后,便继续打麻将。
    溪望蹲下来查看蹲在墙脚缩成一团的年轻人,回头向榴莲问道:“他就是寄件人?”
    榴莲没回答,只是往发高烧瞄了一眼,后者抬起头如梦初醒般答道:“不是,他是个收快递的。”
    溪望皱了下眉头,起身走到他身前,伸手从麻将桌的小抽屉里掏出一沓钞票。
    “找死啊你!”发高烧拍桌子站起来,准备跟溪望大干一场。
    榴莲大手一伸,按住发高烧的肩膀,迫使其重新坐下。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麻将桌上移开,也没有开口。
    溪望从钞票中抽出五百块,其余的则放回小抽屉里,对发高烧说:“他只是个快递员,什么事也没干就被你揍成这样,还被你抓回来误工半天,你是不是该给他一点汤药费呢?”
    “哼,棺材板!”发高烧打出一只白板,咕噜道,“这点小钱,老子才不在乎。尽管拿去买药,反正老子糊一把就能赚回来。”
    溪望又走到快递员身前蹲下,将从发高烧那里抢来的五张百元钞票递给对方,满带歉意地说:“我朋友跟你似乎有些误会,这是一点心意请你笑纳。”
    快递员惊惶地看了看榴莲等人,又看了看溪望,不住地摆手摇头。榴莲瞪着他喝道:“我兄弟叫你收下,你就得收下,不然就是跟老子过不去。”
    快递员吓得屁滚尿流,立刻将钱收下并哭喊求饶:“大爷,你们想知道什么尽量问,我要是知道一定全说出来,求你们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放心,刚才只是有些小误会而已,他们不会再碰你一下。”溪望轻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他取出快递单向对方展示,以友善的语气问道:“你对这张单子有印象吗?还记不记得寄这份快递的是什么人?”
    快递员接过单子仔细地看了看,又瞄了一眼正凶神恶煞地瞪着他的榴莲后,便转头向映柳投以求助的眼神。
    映柳按着他的肩膀,鼓励道:“没事,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然而,她细若蚊声的鼓励实在难以给予对方勇气。
    不过,快递员还是怯弱地对溪望说:“大爷,我每天都要收上百份快递,哪会记得寄件人是谁。不过看这单子的收件时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人民医院收取的。”
    “呀,是人民医院……”溪望若有所思,随即扶起快递员,并对他说:“谢谢,你可以走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
    “我真的可以走了?”快递员面露欢悦之色,但马上又惊惶地望向榴莲。
    “难道你还想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全家桶?”榴莲瞪着他怒吼:“还不快滚!”
    快递员像见鬼似的,仓皇逃出这间乌烟瘴气的茶庄。
    “我的事已经办好,就不在这里妨碍你们打麻将了。”溪望向榴莲挥手道别,转身走向门外。
    “不送。”榴莲仍专注于打麻将,连头也没抬。
    “你要去哪?”映柳欲跟随溪望离开,但却被从她背后冒出花泽拦住,并把她吓了一跳,惊惶叫道:“干嘛啦你?”
    花泽阴阳怪气地说:“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映柳想起刚才答应请客的事,掏出一百元塞到对方手上,匆忙道:“找零就给送餐员做小费吧!”说罢便想追上溪望。
    “慢着。”花泽伸出干瘦如骷髅般的手将她拉住,“我们叫了11份全家桶。”
    “什么?11份?”映柳愣了愣,“你们能吃得完吗?一份就够三、四个人吃了。”
    “那是你们女生的份量。”花泽仍旧阴阳怪气,“我们每人能吃一份,老大能吃两份,所以得订11份。”
    “你们怎么这么能吃?”映柳心疼地给对方掏钱,并小声咕噜,“我真不该来这黑店。”
    “‘食要多,打要赢’是我们王氏宗族的信条之一。”花泽认真点算钞票数目,并露出阴森的笑容。
    映柳哆嗦一下,像见鬼似的立刻转身往门外跑。她刚走出店门,一直悠然自得地坐在茶几前喝茶的人渣,便跳起来从花泽手中夺过钞票,狡笑道:“待会让我来付账,找零与其给送外卖的,还不如给我。”
    花泽向他投以蔑视的目光,不屑骂道:“渣滓!”
    “你又要去哪了?”映柳快步追上溪望,“天都已经黑了,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吃饭,随顺聊聊执信公园的案子。你要是对待遇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向厅长转述。”
    “柳姐的好意小弟心领了,我可不好意思在一天之内让你三次破费。”溪望扬手招来一辆的士,“而且我现在要去的地方,或许你并不喜欢。”
    “我不管,反正在你答应接管诡案组之前,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虽然经历了刚才的教训,但映柳仍毫无退缩之意。
    “随你喜欢吧!”溪望无奈摇头。
    两人来到人民医院,此刻已是入夜时分,空荡的大厅内只有三两个病患或挂号或交费。因为患者不多,所以半数以上的电灯都没有开启,难免会显得有昏暗。然而,与冷清的大厅相比,儿科急诊室内外皆挤满了带前来就诊患儿的家长,注射中心内亦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溪望于2号电梯前驻步,看着那些正在安慰哭闹儿女的家长,顿感唏嘘不已。见华自幼便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就得往医院跑一趟。搂住妹妹在大排长龙的诊室门外候诊,对他来说是最可怕的回忆。
    还好,那段让他感到惶恐不安的日子已经过去,经过详细的检查,确定见华的身体已恢复正常,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经常病倒,近三年的忍辱负重总算没有白费。
    映柳紧随溪望身后,但在等待电梯期间,她所望的方向却与对方相反。她并没有望向人山人海的儿科急诊室,而是望向昏暗的过道,并发现过道尽头的楼梯间里,有一个粉红的身影闪现。她惊惶地定眼再看,人影已经消失,仍留在楼梯间里的就只有让人感到不安的昏暗。
    她哆嗦了一下,在溪望的催促下,惊惶地冲进电梯,背靠着内壁轻拍胸脯并大口大口地呼气。
    “怎么了?”溪望按下8楼的按键。
    “我刚才看见后楼梯里好像有个人影,但一眨眼就不见了。”映柳颤抖道。
    “晚上到医院是有很多忌讳的。”溪望移步到电梯中央,“譬如别东张西望,尤其别望向阴暗的地方。要不然就会像你这样,看到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把自己吓个半死。”
    “还有其它要注意的吗?”映柳惊惧地问道。
    “还有很多,譬如别带雨伞进医院。要是带来了,就得在回家前扔掉,或者打开让阳光照一照雨伞内部,千万别直接带回家。”
    “为什么?”
    “会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
    “不干净的东西是指鬼魅吗?”映柳的脸色渐白。
    溪望笑道:“那倒不是,医院里细菌比较多,而雨伞内部又很容易滋生细菌而已。”
    “原来是这样。”映柳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听说晚上乘电梯,千万别挨近内壁,不然会被鬼附身。”
    “哇!”映柳突然跳起来,扑到溪望身旁抱住他的手臂,使手臂紧贴略为平坦的胸脯当中。
    “柳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溪望莞尔一笑,“这只是坊间传闻,不必当真。”
    “那,那也是……”映柳尴尬地放开对方的手臂。
    “咯、咯”电梯将近到达8楼时,突然响起两下怪声随即停下来,灯光亦随之熄灭。片刻后,灯光再度亮起,但晃了两下便渐变暗淡,最终还是熄灭了。
    “发生什么了?”映柳再度惊惶地抱着溪望的手臂。
    “看来这台电梯还是老样子,经常出故障。”溪望泰然自若地从肩包摸出一张略厚的卡片,将中央灯泡状的部分竖起,“灯泡”便立刻亮起来。
    卡片灯的光亮虽然微弱,但亦足以照亮电梯内狭窄的空间。溪望将卡身插进胸前的口袋,让“灯泡”露出口袋外用作照明。
    “你怎么总能从包里掏出奇怪的玩意?”映柳好奇地看着对方胸前的“灯泡”,恐惧感瞬即消退一大半。
    “我这个肩包跟哆啦A梦的百宝袋是互通的,你相信不?”溪望跟对方开玩笑后,按下电梯的紧急呼叫按钮。
    “发生什么事了?”一把男性声音从对话口传出。
    “电梯出故障了,停在7楼与8楼之间,后备电源似乎也有点问题,有劳尽快安排人员帮忙,谢谢!”溪望答道。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保安回答后结束通话。
    溪望扭头对仍牢牢地粘在他手臂上的映柳说:“听见了,马上就会有人来帮我们。”
    “不会是鬼魅作祟吧?”映柳似乎仍为刚才看到后楼梯的人影而感到惶恐,闭着眼将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
    溪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或许是张伯肚子饿了。”
    “张伯?谁是张伯?他肚子饿跟电梯故障有什么关系?”映柳惊惶问道。
    “你可是警察呢,竟然没听说过这宗案子?”溪望仰头望向电梯顶部,徐徐向对方讲述曾发生于这台电梯内的可怕故事——
    这宗案子发生在四年前,那时候我还是刑侦局的探员。
    有一名在医院当保安的老头子张伯,在值夜班的时候离奇失踪。大伙把全院上下每个角落都找过好几遍,可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伯的家属着急了,认定院方将他藏起来,又或者他已经被某人杀死,但院方却刻意隐瞒,于是便天天来医院闹事。领导因此弄得一个头三个大,无奈之下只好报警求助,请来警察调查张伯的下落。
    处理该案的警员查看监控录像后,发现张伯失踪当晚凌晨二点左右,曾经乘坐电梯巡楼。按照惯例,他应该乘电梯到顶楼,然后逐层往下巡楼。可是,伙计们查看过当晚各楼层的录像,却没发现他有离开电梯的迹象。他进电梯后,似乎就没有再出来……
    “他们为什么不看电梯内部的监控录像呢?这样不就知道张伯什么时候离开电梯了?”映柳怯弱地抬头望电梯顶部的摄像头。
    “非常遗憾,虽然电梯内部装有摄像头,但只是个装饰品,除了能起阻吓作用外,就没有其它功能。当然,在此事发生后,院方立刻亡羊补牢,将假摄像头换成真的。”溪望回答对方的问题后,又继续讲述发生于电梯内的怪事——
    张伯没有离开电梯的消息,很快就在医院里传开,医护人员对此议论纷纷,很多人都说自己乘坐该电梯时遇到的怪事。譬如说电梯经常会无故停止运作,或者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更有人声称在张伯失踪后,曾于夜间乘坐电梯时听见微弱的呻吟声,以及因饥饿而发出的“咕咕”声。
    这些议论,在一名刘姓护士值夜班时,乘坐该电梯遭遇怪事后,就传得更为激烈。大家都认为这台电梯受到诅咒,是一台“吃人电梯”,每当凌晨时分就会因为饥饿,而将乘坐电梯的人吃掉。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住院部有不少消息灵通的病患,甚至要求提前出院或转院。医院领导为尽快平息谣言,通过关系向警局高层求助。鉴于该案已引起社会恐慌,必须尽快侦破平息民众疑虑,当时的厅长为此向我下达命令,要求在一天之内破案。
    我向刘护士了解情况,她说当晚有一名住院病人病情突然恶化,急需注射西地兰。因为住院部的存货刚巧用完,而不尽快给病人注射该药剂便会危及生命,所以必须立刻到药房取药。
    住院部位于8楼,药房则在1楼,若走楼梯的话,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恐怕会延误病人的病情。故此,她虽然极不愿意,但亦只好走进这个可怕的狭小空间……
    “不是有三台电梯吗?她为什么非要乘这台经常出问题的电梯,而不是另外两台呢?”映柳问道。
    “院方为节省电力,夜间只会开启一台电梯。虽然张伯出事后,大家都不愿意乘坐这台电梯,但院方的规章制度却没有因此作出变更,夜间开启的依然就只有这一台。”解释过后,溪望继续讲述刘护士的遭遇——
    刘护士刚走进电梯就感到不适,尤其是在电梯门关闭之后。她觉得电梯内的空气异常混沌,隐约能闻到一丝恶臭,就像从太平间里传出的尸体腐败气味,使她感到恶心及头晕。
    她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只要别胡思乱想就没事了。可是随后所发生事情,却让她惊恐万状。
    电梯下行到7楼时,顶部突然传来“咕咕”怪声,就像是人在饥饿时肚子发出的响声。刘护士仍认为是心理作用,或许是因为受到近日的传闻影响。
    可是,当电梯下行到5楼时,她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因为她听到一下响亮的敲打声从电梯顶部传来,仿佛有人电梯上面拿锤子敲打顶部。她被这声音吓个半死,立刻按下所有楼层的按键,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就发生在电梯门打开之前。
    “我……饿……我……要……吃……”虚弱无力的声音,在梯门打开之前,不断回荡于狭小的电梯之内,使刘护士吓得魂飞魄散。
    刘护士当晚被保安发现晕倒在4楼电梯门前,她向我讲述这段可怕记忆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逃出电梯,只是不断强调那声音非常真实,绝非幻听或心理作用……
    “后来怎么样,有找到张伯么?”映柳此时已经牢牢地搂住溪望的腰背,并不丰满的双乳肆无忌惮地压向对方胸口。
    溪望一脸无奈地说:“柳姐,我快被你勒得透不过气了。”
    “不好意思。”映柳尴尬地松开双手,但马上又挽着对方的手臂,“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我们找到张伯,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电梯。”溪望抬头望向电梯顶部。
    第四章玫瑰花香
    映柳沿着溪望的目光,望去电梯顶的维修口,怯弱问道:“他爬到电梯上面去?”
    “根据证据显示,他的确是爬上去了,至少我们在电梯上方发现他的尸体。”溪望沉默片刻,随即讲述自己对该案的推理——
    张伯出事当晚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因为电梯故障被困。不同的是,没有人会来为他打开梯门,因为当晚值班的保安就只他一个,而且当时电梯很可能停在无人的楼层,他也没带上手机。因此,他要么在电梯里呆到天亮,要么自己想办法出去。很明显,他选择了后者。
    张伯已经五十有几,在没有辅助工具的情况下,要爬上维修口并不容易。他爬到电梯上面的时候,大概已经气喘如牛、浑身无力,而悲剧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他想将上一层的外梯门打开,但因为没有辅助工具,所以非常吃力。而且此时他已经相当疲累,经过多次尝试仍未能将外梯门打开,因此他开始着急,使出蛮劲试图将外梯门掰开。或许一时用力过猛,以至重心不稳,他就摔倒了。
    这一摔不但使他的头部受到剧烈撞击,恰巧也让维修盖合上。
    撞击使他当场昏迷,维修盖合上导致其后没人注意到他身处电梯上方。更不幸的是,苏醒后他发觉自己无法弹动,甚至不能发出声音。
    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张伯因头部受到撞击而出现中风症状,不能作出任何求救行为,以致在其倒卧于电梯上方期间,未能及时被人发现,从而失去了获得救援的机会。
    医护人员在电梯里听到的“咕咕”声,其实就是张伯肚子发出的声音,他是因为饥渴而导致死亡。至于刘护士听到敲打声,是由张伯的手电筒敲击电梯顶部发出。不过,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张伯被发现时,死亡时间已超过72小时。也就是说,刘护士听见怪声的时候,他早已不在人世……
    “那,那她听见的声音是怎么来的?”映柳牢牢地抓住溪望的手臂,指甲都快要刺穿衣袖陷入皮肉。
    “柳姐,我又不是张伯,我还活着,会痛的。”溪望无奈地往自己可怜的手臂望去。
    “对不起,对不起。”映柳连忙松手。
    溪望这才解释道:“手电筒有可能是因为电梯下行而滑动,掉落凹槽才会发出敲打声。至于那‘咕咕’声及说话声,叶流年那个神叨叨的家伙说,是因为张伯在极度饥渴的状态下死亡,由于死前神智不清,以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死后灵魂仍徘徊于电梯上方。而刘护士脑电波的频率跟他相近,因而受其影响产生幻觉。简单来说,就是见鬼了。”
    “真的有鬼吗?”映柳又再惊恐地抓住对方的手臂,并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你刚才好像说‘这台电梯还是老样子’……”
    溪望莞尔一笑:“你猜对了,张伯的尸体就是在这台电梯上面……”他还没把“发现”二字说出口,映柳便跳起来搂住他尖叫,差点把他扑倒。
    电梯的灯光就在映柳的尖叫中亮起来,随即恢复运作。溪望在对方的熊抱中,好不容易才按下8楼的按钮,片刻后梯门便悄然打开。溪望轻拍将脸埋在自己胸前的映柳,无奈道:“梯门已经打开了,再不出去,马上就会关上。”映柳回头发现梯门已开,立刻像逃命似的冲出电梯。
    此时电梯的紧急呼叫器传出保安的声音:“电梯现在没问题吧?”
    “嗯,已经恢复正常了,谢谢!”溪望礼貌回答,“你们的办事效率也挺高的,才一会儿就把电梯修理好。”
    “我哪会修理电梯,是不知道哪个傻逼把电梯的电源给关闭了。要不是我上楼梯时顺道检查一下电源,今晚大家都得跑楼梯。”保安的抱怨让溪望感到疑惑。
    “你还好吧?柳姐。”溪望步出电梯慰问仍惊魂未定的映柳。
    映柳背靠墙壁轻拍胸口,稍微定神后才向对方问道:“你也认为刘护士真的见鬼了?”
    “我的职责是找出张伯的下落,其它事情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溪望轻描淡写地回答,随即又为保安所说的话皱眉。
    “怎么了?”映柳问道。
    “保安说电梯没有故障,只是电源被人关闭才会停止运作。是谁这么无聊呢?”溪望对此百思不解。
    “大概是哪些住院小孩的恶作剧吧!”映柳不假思索地答道。只要能离开这台该死的电梯,其它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吧!”虽然觉得不妥,但溪望并没有深究的打算。毕竟此事不过耽误了些许时间,对自己并无多大影响。他径直走向护士站,以患者家属身份,向一名肥胖的值班护士索取父亲相云博住院期间的病历。
    “虽然你是病人的家属,但要拿住院病历得办很多手续,可不是你想要就能拿出来。而且你要的是十年前的病历,也不知道有没有保存下来。”肥护士冷漠回答。
    溪望瞄了一眼安装在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侧过身子背向摄像头,将五十元塞进对方护士服下摆的宽大口袋里,诚恳问道:“要怎样才能拿到呢?”
    肥护士假装没看见他这举行,但态度却立刻转变,热心地解答:“我这里真的没办法给你弄到过往的病历,你得在上班时间到12楼的办公室申请,得到批准后再到13楼的资料室复印。一般来说,申请要三到五个工作日才能完成。”
    “那不就至少还要再来两趟才能弄到?”映柳轻拉溪望的衣角,并掏出警员证晃了晃,“我有更方便快捷的方法哦!”
    “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柳姐了,我自己能搞定。”溪望向肥护士道谢后步向电梯。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映柳快步走到他身前轻轻晃动警员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溪望露出牵强的笑容,“用警员身份办事虽然比较方便,但同时亦有诸多顾虑。”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接管诡案组啊?”映柳抱怨道。
    溪望正欲开口,便听见一把熟识的声音:“是小相吗?”一名刚从病房走出来的护士,快步跑到他身前,“真的是你耶!”
    相貌清纯如小家碧玉的护士,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兴奋地叫道:“还记得我吗?我是刘倩琪。”
    “当然记得,我还欠你一顿猪肚包鸡呢!”溪望微笑点头,“琪姐,现在还怕晚上乘电梯吗?”
    “你别老是取笑我好不好?”倩琪娇嗔地打了他一下,随即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还来医院干嘛?”
    “来见你呀!”溪望调笑道:“突然很想念你,就立刻跑过来了。”
    “哪有,我才不相信呢!”倩琪向映柳展露笑颜,“这位是你女朋友吧,好像跟之前那位不一样呢?”
    “这位是月警官,是来骗我入伙的。”溪望给两人互作介绍,“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起的刘护士。”
    映柳小声咕噜:“你刚才可没说你们的关系这么好。”
    “你说什么呢?月警官。”倩琪疑惑问道。
    “她说你很漂亮。”溪望替映柳圆场。
    “哪有,你又取笑我了。”倩琪露出娇媚笑颜。
    看着眼前两人打情骂俏,映柳莫名地感到不悦,对溪望说:“你还要不要翻查旧病历?”
    “怎么了?你来这里是想翻查旧病历吗?”倩琪向溪望问道。
    溪望苦笑点头:“其实我已经辞去警队的工作,不能再动用警权翻查过往的病历。”
    倩琪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虽然你已经不是警察,但我们还是朋友呀!别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上忙,翻查旧病历这种小事我还是有办法的。”
    “不会让你受处罚吧?”溪望关切问道。
    “才没有人会管这种闲事呢,你等我一下。”倩琪小跑到护士站跟肥护士交代几句后,马上又跑回来,牵着溪望的手走到电梯按下下行键,又道:“我们先到保安室拿钥匙,然后就到资料室找病历。”
    溪望朝映柳扬了下眉:“柳姐,要不要一起去?”
    映柳看着正在打开的电梯门,哆嗦了一下,心悸答道:“不要,我走楼梯到大堂等你好了。”
    “那就一回再见喽!”倩琪乐滋滋地向映柳挥手道别,拉着溪望的手走进电梯。
    梯门合上那一刻,映柳脸上便露出厌恶的表情,取出手机编写短信:你想干嘛?短信发出后,很快便收到回复:别着急,一会你就知道。
    “是男朋友发来的信息吧?”溪望取笑正在回复短信的倩琪。
    倩琪发送短信后立刻收起手机,紧张地澄清:“哪有,是上早班的同事问我明早要不要帮我买早餐,我现在没男朋友喇!”
    溪望随口问道:“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好啊,要像你这样见多识广,又要像你这样高大英俊,还要像你这样善良和幽默。”倩琪甜蜜地笑着。
    溪望开玩笑说:“那就不用介绍了,干脆让我当你男朋友好了。”
    倩琪脸色一红,低下头羞怯问道:“这算是……向我表白吗?”
    “到了!”溪望假装没听见,梯门刚打开便快步走出电梯。
    倩琪呆了一下,咕噜道:“我才不会再让你轻易溜走。”随即快步追上。
    “你等我一下。”倩琪让溪望在门外稍等,独自走进保安室。
    人民医院共有三个保安室,前后入口各有一个,负责检查出入人员及车辆,当然更重要的任务是收取停车费。第三个的就是眼前这个保安室,里面装有监控系统,只有两名保安员轮流值班,除通过监控留意各楼层的情况外,夜间还得到各层楼巡查,因此拥有大部房间的钥匙。
    这些情况,溪望早于四年前调查张伯一案时便知道。当然,现在坐在里面的保安已不是四年前那位,而是一名二十来岁,额角有一道明显疤痕的年轻人。
    倩琪跟保安十分熟络,对方也没多问便将资料室的钥匙交到她手上。不过,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保安视线一直停留在站于门外的溪望身上。
    “刚才被困在电梯里的就是这帅哥吗?”保安问道。
    “电梯又出故障了?不是已经很久没出过问题吗?”倩琪吃惊地反问,随即又道:“应该是吧,刚才就他和一个女生乘电梯。”
    “他的声音挺磁性的,屁股也很翘。”保安痴迷地凝视着门外的溪望。
    “你可别打他的主意,想一下也不成!”倩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小跑出门,牵着溪望的手像逃似的冲进电梯。
    “怎么突然跑得这么急,保安没为难你吧?”溪望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倩琪心有余悸地喘气,立刻转换话题,“还记得我拜托你的事吗?”
    “我怎么会忘记琪姐交代的事情呢?”
    “哪有,你肯定忘了,不然怎么会三年都不找我,也不接我的电话。”倩琪娇嗔地嘟起嘴。
    “我真的没有忘记,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你要是不相信,我就从头到尾给你讲一遍……”
    溪望在对方怀疑的眼中,将这件已经过去了三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
    三年前令堂因车祸离世,你在整理令堂的遗物时,在抽屉深处发现一本被牛皮纸重重包裹的日记。虽然觉得不合适,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最终你还是翻开了母亲的日记。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就几乎让你崩溃。
    日记是令堂年轻时所写,当中反复提及一个叫“王三”的男人。令堂少女时代的所有回忆,几乎都跟这个男人有关,从他们的相遇、相知到相爱,均一一记录在日记当中。甚至令堂对未来的憧憬,也全以这个男人为中心。
    可惜这段美好的爱情,随着令堂的少女时代结束,亦随之完结。眼见闺蜜一个个穿上嫁衣,令堂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但每当她向王三提及婚期,对方却一再回避,只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方多次推搪,终于使令堂失去耐性,黯淡提出分手。王三虽然不想放弃多年的感情,但却始终无法给令堂一个确定的婚期,以致令堂决绝地离开。
    其后,在不到一个月内,令堂与一名对她倾慕之久追求者确定恋爱关系,并以闪电般的速度筹办婚事。令堂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但腹中孩子的父亲却不是她的未来夫君,而是王三。
    令堂于婚礼前夕,将怀孕一事告诉王三,若对方能为婚期提出一个明确的时间,哪怕是三年、五年,令堂亦会毫不犹豫地取消即将举行的婚礼,重新投入对方怀抱。可是,王三的回答竟然还是那句让令堂深恶痛绝的推搪:“现在还不是时候。”
    令堂感到彻底的绝望,挥泪离开王三投向他人怀抱。婚礼过后,令堂将这本满载秘密的日记,用牛皮纸重重包裹藏于抽屉深处,想将自己美丽但痛苦的回忆永远封存。
    看过令堂的日记,你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并非令尊的亲女儿。为证实这个猜测,你偷偷收集令尊的头发样本,私下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证实了你的猜测,你果然并非令尊的亲生女儿,你的生父极有可能是令堂日记中的“王三”……
    虽然对方能如数家珍地将自己的事情复述出来,但倩琪仍嘟着嘴娇嗔道:“哪你怎么一直都不来找我,也不接我的电话,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避开我呢!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挺害怕你会说不认识我。”
    溪望无奈地叹了口气:“琪姐,我不是不想见你,而是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为避免身边最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在这三年间我甚至没跟自己的妹妹联系过。”
    “我也是你最亲近的人?”倩琪觉得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我们到了。”溪望又再岔开话题,快步走到资料室门前。
    倩琪并不笨,对方一再回避,显然仍没有接受自己的心理准备。继续试探对方,恐怕会让对方反感,因此她便取出钥匙上前开门,并回归主题:“那我生父的事……”
    溪望面露歉意答道:“三年前我调查过王三的情况,发现他在本地没有亲人,跟令堂分手后就当海员去了,好几年也不回来一趟,所以我没能联系上他。”
    “现在也联系不上吗?”倩琪立刻追问。
    溪望为难地说:“或许能再尝试一下,但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你就再试一下嘛。”倩琪心中充满期盼,激动地握住对方双手,“要是能找到他,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
    溪望开玩笑说:“以身相许吗?”
    “只要你愿意。”倩琪突然踮起脚尖,给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吻。
    经过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后,溪望讪笑道:“我们好像是来翻查旧病历。”
    “嗯,你要找什么时候的病历呢?”倩琪娇羞地低下头。
    “时间大概是十年前,我父亲相云博当时的住院病历。”溪望答道。
    “十年前……”倩琪穿梭于一排排的文件柜当中,“应该在这附近。”
    溪望走到她身旁,打算跟她一起查找病历,但刚走近便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这股香气既清淡又清新,仿佛源自清晨绽放的玫瑰。
    倩琪在上班期间不会喷香水,这股香味显然不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可是资料室内就只有他们两人,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问题让溪望感到疑惑,直到倩琪找到父亲的病历,他才将其抛诸脑后。
    从倩琪手中接过病历,溪望便急不可待地翻阅。病历记录了父亲入院接受检查的情况,证实父亲罹患胰脏癌,而且是晚期。主治医生徐涛对父亲的诊断是:存活时间可能不超过一个月。
    其后是常规治疗,但这些治疗似乎对父亲的病情没多大作用。在父亲离世前两个星期,院方甚至出具了病危通知书。可惜溪望当时正在大学里学习,只有年仅十岁的见华伴随父亲左右,而父亲又不想耽误他的学业,所以这份通知书没送到他手上。
    仅从病历的前半部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因此溪望便打算在后半部分寻找答案。然而,他翻开病历的后半部分,却发现其中几页病历被撕掉了。
    “怎么会这样?”倩琪惊讶地看着被撕掉了部分。
    溪望愣住片刻,随即冷静地向对方问道:“这种情况常见吗?”
    倩琪不住摇头:“不常见,住院病历算是医院的内部文件,就算病人家属要求查阅,也只能拿到复印本,正本只有医院里的人才能拿到。这事要是被领导知道,资料室的管理员肯定会挨骂。”
    “你说的是正规程序,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守规矩。”溪望将病历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是玫瑰花的香味,应该是刚刚留下的。”他终于知道资料室为何会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玫瑰花香,但同时又多添了一个疑问——是谁抢先一步撕毁病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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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绝非浪子 于 2014-7-21 18:18 编辑

    第五章牙签暗示
    撕毁病历的人是谁?
    跟寄匿名信的是否同一人?
    到底有何目的?
    溪望独自乘坐电梯,凝视着趁倩琪不注意时撕下的病历。
    残留于病历上的玫瑰香气,或许能给他一点提示,不过需要一个人帮忙。虽然不想惊动某人,但为解开心中的疑问,他还是拨通了电话……
    结束简短的通话后,他走出电梯,于大厅内寻觅映柳的身影。然而在空荡的大厅内,并未看见那个醒目的锦葵倩影。当他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时,听见一把愤怒的声音从楼梯间传出:“你又想耍花样?”
    循声望去,发现映柳正在昏暗的楼梯间内,跟一名身穿玫瑰粉晚装的女子争执。该女子双眼乌黑明亮,一小截耳轮外露于披肩的长发之外,犹如一只高贵脱俗的妖精,走近后更闻到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淡玫瑰花香。
    如妖精般的女子看见溪望走过来,对映柳说:“你的帅哥来了。”并向溪望嫣然一笑,随即转身从后门离开,只留下芬芳的花香。
    “她是谁?”溪望凝视着远去的婀娜身影。
    “你不会是看上她吧?”映柳露出不屑神色,“算了吧,我才不会告诉你,免得你被她忽悠了,回头找我算账。”
    “铮”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于寂静的楼梯间内回荡。映柳还没弄明白响声从何而来,便被溪望按在墙上,胸口被对方强而有力的前臂压住,更有一阵冰凉的寒意从脖子直达心窝。
    映柳之所以感到冰凉,是因为脖子上架着一把长约7寸的锋利剑刃,而这把剑刃是从溪望袖口伸出。刚才那一下声响,正是暗藏于袖子里的剑刃弹出时发出。
    “你,你想干嘛?”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映柳吓呆了。
    “她是谁?”溪望冷酷地重复刚才的问题。
    映柳惊惶答道:“她,她叫李梅。名义上是个律师,但实际上是个为了钱什么坏事都干的混蛋。”
    “你跟她什么关系,她来这里干什么?”溪望脸容冷峻,语气如同命令,仿佛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会让对方血溅当场。
    “我只是之前办案时跟她有点过节,哪知道她来这里干嘛!”映柳吓得快要哭出来。
    溪望放开对方,晃了下手臂,剑刃“铮”一声又缩回衣袖里,脸容亦恢复平日的笑脸,面露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映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使劲地锤打对方胸口,哭喊道:“你只打把鬼,你想知道就直接问嘛,干嘛这样吓唬我!呜呜……”
    (“打把鬼”乃客家话,意思近似于“杀千刀”,即不得好死之意。“打把”意为枪毙,“打把鬼”可理解为“被枪决的冤魂”。)
    待对方发泄过后,溪望便递上纸巾,并从肩包掏出刚才在电梯里使用过的卡片灯给对方,安慰道:“这个送你吧,算是给你赔礼。有了它,你以后就不用怕黑了。”
    映柳擦着眼泪倔强地反驳:“我才不怕黑呢!”
    “我手臂上的抓痕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溪望莞尔一笑转身走向后门,轻扬手臂向对方道别,“再见了,柳姐,希望你今晚会做个好梦。”
    映柳看了看手中精致有趣的卡片灯,抬头向对方问道:“你,你到底是个怎样人?”
    “或许是个混蛋吧,反正就不是好人。”溪望大步走出后门。
    楼梯间后门通往医院停车场,溪望放眼张望,寻觅刚才那个婀娜身影。右边突然出现一道强光,当双眼适应光线后,他发现是一辆迎面驶来的红色双门奥迪。
    奥迪驶到溪望身旁便停下来,车窗徐徐降下,露出那张高贵而妖艳的脸庞——是李梅。
    “帅哥,要坐顺风车吗?”李梅虽语带轻佻,但亦不失高雅。
    “姐姐怎么知道一定顺风呢?”溪望俯身将双手搭在车窗上,以防对方突然驶车离开。
    李梅拿起放在副驶上的复古手拿包,从中取出一部三星GaLaxyNote翻查资料,自言自语地说:“相溪望,男,28岁,于刑侦局任职期间因屡破奇案而被誉为“刑侦新人王”。三年前神秘失踪,直到日前才再度现身,随即以玩忽职守为由主动辞去刑警的职务。现住址为富民花园别墅区15号。”
    溪望气定神闲地说:“像小弟这种过气刑警的资料,似乎没必须收录在库,除非李大状接受的委托跟小弟有关。”
    李梅放下手机,婀娜的娇躯靠向车窗,妩媚道:“帅哥,你多虑了。如果有法律上问题,随即可以找我,给你打八折哦!”说着以二指夹着一张卡片递上,待对方接过名片又道:“我们还会再见,晚安!”说罢关上车窗,引擎的咆哮声随之响起,轿车疾速往停车场出口飞驰。
    溪望看着远去的红色跑车,闻了闻手中带有余香的名片,喃喃自语:“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躲在楼梯间向外窥视的映柳,取出手机查看一条刚收到的信息:你的帅哥也不错,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她收起手机抬头望向正准备从后门离开的溪望,面露不悦之色,厌恶地说:“希望你今晚做的不会是个春梦。”说罢便转身从医院正门离开。
    次日,溪望刚出家门就看见于门外守候的映柳,调笑道:“哟,柳姐,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现在不就在上班吗?”映柳没好气地递上合同,“厅长说,我要是没能让你把名字签上,以后就不用回警局了。”
    “我想你最好尽快去找份新工作。”溪望大步走向大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工作?”
    “望哥的好意,小妹心领了。”映柳学对方的语调回答,并翻着白眼咕噜:“你现在也不是个无业游民。”
    溪望回头问道:“柳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映柳连忙摇头,“你现在又要去哪了?”
    “我打算去拜访一位长辈呢,如果你也跟来,他可是会误会哦!”溪望扬手招来一辆的士,“所以呢,你最好趁现在这个时候去找新工作。”说罢便上车并关上车门。
    映柳看着远去的的士,跺脚道:“想甩掉我,没门!”随即扬手招来另一辆的士。
    与映柳分别后,溪望来到天雄药业研究所,并于所长办公门外驻步。门内传出洪亮的责骂声,稍事片刻便有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仓皇地从办公室内“逃”出来。
    溪望看着对方跌跌撞撞的背影,忍俊不禁道:“宏叔还是老样子。”说罢轻轻敲门。门内立刻传来洪亮的回应:“进来!”
    他推门内进,厌烦的怒吼当即传入耳际:“又有什么事了?别老为一点小事就来找我,难道就不能动一下自己的脑袋吗?”
    在宽敞而明亮的办公室内,有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文件。此人虽年近五十,但体格魁梧,且浓眉大眼一脸霸气,若非衣着整齐安坐于办公室之内,还真让人认为他是一名黑道大哥。
    男人抬头瞥了溪望一眼,随即兴奋地站起来,面露笑颜欢呼:“僆仔,现在才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快过来坐下。”说着扬手示意对方到一旁沙发上坐下。
    (“僆”读音为Liàn,字面意思为“雏鸡”。“僆仔”于粤语中意为“小孩”,主要用于称呼少年及年轻人,带贬义,完整意思为“不懂事的小屁孩”。亦有长辈如此称呼后辈,以表示亲昵。经常有人把“僆仔”写成“靓仔”或“o靓仔”,两者是错误的。“靓”于粤语中意为“漂亮”,“靓仔”即为“帅哥”之意。同理,“靓女”、“靓姐”、“靓姨”亦皆为褒义;而“o靓仔”侧就是自造字,现行汉字中没有“口青见”一字。)
    “如果宏叔是糟老头,那我岂不是坏拐后生?”溪望毫不拘谨地坐下,“其实我早就想来拜访你了,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礼物,又不好意思空手而来,所以就一直没敢前来打扰宏叔。”
    (“坏拐后生”乃粤语方言,意为孱弱的年轻人。)
    宏叔坐在他身旁,用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打他的肩膀,豪爽大笑:“你就会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不过你虽然这么说,我倒想看看你给带来什么礼物。有言在先呀,我要是不满意,就把你从窗口扔出去。哈哈!”
    “那就先请你别嫌弃我的礼物过于寒酸。”溪望从肩包取出一块名片大小,外面装有皮套的钢片,恭敬地双手递给对方。
    宏叔将钢制卡片从皮套中取出,立刻双眼发光,手执卡片往身旁的窗帘用力一挥,窗帘立刻被划出一道大口子,当即爽朗笑道:“正宗的威戈军刀卡就是不一样,这世上就只有瑞士佬才能做出如此锋利的军刀,哪些国产山寨货跟它比就像玩具似的。”
    “我知道你喜欢瑞士军刀,特意让朋友从瑞士买来这玩意才敢过来见你。”
    “你似乎并非只是来探望我这么简单。”宏叔狡黠一笑,“你的事情,我这当叔叔的多少也有点听闻。听说你已经辞去警队的工作,如果你想来我这里帮忙,我可是无任欢迎。”
    “我对医药研究一窍不通,可不想给你添麻烦。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为父亲的事……”溪望话说至此,敲门响起。
    “稍等一下。”宏叔打断他的话,向门外叫道:“进来吧!”
    一名肥胖的年轻研究员,拿着一叠报告推门进来,诚惶诚恐地对宏叔说:“王所长,正在研发的降压药,动物测试结果似乎不太理想呢。用于测试的白老鼠,血压没下降多少,可体重却大幅下降,是明显的副作用表现……”
    “操你妈的副作用!”宏叔放声大吼,“你他妈的就不会动一下脑筋,把这药当成减肥药来研发吗?你不想想研发一种新药得花多少钱,光养你们这群白痴就是个不少的数目。立马给我滚出去,将所有报告重做一遍,把这药改成减肥药继续研发。这项目要弄砸了,我就拿你这死胖子做新药的临床试验。”
    “是是是。”研究员惊惶地退出门外。
    宏叔换上笑脸,转头对溪望说:“看到了,呆这研究所里的都是些傻头傻脑的书呆子,虽然我对研发也是一窍不通,但照样能当所长。以你的才智,在这里当个主任绝对不成问题。”
    “宏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对医药真的不感兴趣。我只是想了解……”
    “噢,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呢!”宏叔突然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来一包单支装牙签交给溪望,“你牙缝上有青菜,处理一下吧!我先去办事,有空再请你吃晚饭。”
    “宏叔……”溪望欲言又止,“好吧,我先走了,再见。”说罢无奈地起身离开。
    溪望刚步出研究所,就发现映柳鬼鬼祟祟地躲在路标后面,上前笑道:“柳姐,我可不喜欢捉迷藏。”
    “谁要跟你玩。”映柳漏气地走出来,递上合同又说:“你把合同签了,我就不用一天到晚跟着你。”
    “随你喜欢吧!”溪望无奈摇头,扬手截停一辆经过的的士。
    “你又要去哪了?人民医院昨晚死了个医生,死得可诡异呢,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映柳连忙跟上。
    “哪天不会死人?爱莫能助啊,柳姐。”溪望关上车门,将对方拒之门外,“我去找榴莲,你不想再破费的话,最好别跟来。”
    映柳不自觉的后退,待的士开走后,便气愤骂道:“那么多人死,怎不见你死!”
    溪望在的士后坐凝视着宏叔给他的单支装牙签,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第六章万能圣药
    “哟,都还活着。”溪望来到榴莲的“茶庄”,向众人打招呼。
    坐在茶几前玩手机的人渣答道:“死了一个。”
    溪望放眼张望,发现发高烧不在店内,笑道:“哈,苍天有眼,对本地所有无知少女的父母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发高烧要是真的死了,对你来说可不是好消息。”正在打麻将的榴莲说。
    “他要是没给我带回好消息,死了也不值得可惜。”溪望坐在人渣身旁自顾自的泡茶。
    “老子亲自出马,有哪次是无功而返?”发高烧迈着轻佻的舞步从外面进来,走到茶几潇洒地转身,摆出一个很酷的姿势,然后就像个蜡像似的一动不动。
    “先喝口水吧,老兄!”溪望给对方倒了杯茶。
    发高烧蹲在茶几前,用嘴叼起茶杯,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即扭头将茶杯丢出门外,骂道:“操,崩的。”
    “崩你妹!你嘴巴又没崩,而且那杯子也是被你咬崩的!”榴莲瞪眼大骂,坐他下家的花泽阴阳怪气地说:“常言道‘崩口人忌崩口碗’,你条茂利嘴巴没崩,却老把杯子给咬崩。这已经是你咬坏的第三套茶具了。”
    (“崩口人忌崩口碗”乃粤语方言,崩口为“裂唇”之意,崩口碗即有缺口的碗,全句的意思是“裂唇的人最忌讳有缺口的碗”,引申为讥讽别人的短处。)
    (“茂利”是英语“muLLion”的粤语音译,原意为窗门的竖框。香港被殖统治初期,当地人受洋人聘用兴建港督府,因为言语不通,听见对方指着竖框猛叫“muLLion”,以为对方骂他们是“茂利”。后来,“茂利”渐渐演变成用于责骂像木头一样傻呼呼地呆站的愚钝之人,亦有“笨蛋”之意。)
    “我明天就拿套青花瓷过来,反正家里有好几套茶具。”发高烧又再跳起来手舞足蹈。
    溪望喝了口茶笑道:“你在无知少女面前装高富帅倒像模像样,可在我们面前却是个神经病。”
    “哥不是装,哥本来就是个高富帅。”发高烧踏着月球漫步,模仿迈克尔?杰克逊。
    “你就不能坐下来歇一会吗?转来转去让我眼睛都花了。”溪望用另一只杯子给对方再倒了杯茶。
    发高烧转了几圈来到沙发前,突然跳起来身子一横压在溪望跟人渣身上。人渣咕噜了两句就继续玩手机,溪望则不停用手指弹发高烧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闹够了没有?该跟我说点正事了。”
    “哥有哪回让你失望过。”发高烧拨弄溪望的手,点上根烟又道:“我在谨言律师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里泡了一个早上,把一个长得还可以的店员迷得神魂颠倒,她连啥时候来月经都跟我说了,就差没把我拉进厕所打一炮。”
    “我对过程没兴趣,直接说重点吧!”
    “她说有见过那个长得挺风骚的律师妞儿,对方的确是在事务所里工作,而且这事务所似乎也是做正当生意。”
    溪望又伸手在对方额头弹了一下,皱眉道:“就只有这些?”
    “我可不是只去哪喝咖啡,还跑进事务所溜了一圈,把接待处的妞儿也给泡了。”发高烧翻过身坐到溪望身旁,“她说李梅虽然是事务所的律师,但却从来不接官司,就连离婚协议这种轻松活也不接,倒是专门接受一些调查性质的委托,尤其是商业调查。她还向我暗示,这位李大状曾经帮客户盗取对手的商业机密,看来不是个善男信女。”
    “除了这些家长里短,还有没有别的?”溪望有点失望,毕竟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信息。
    “有。”发高烧掏出手机,翻查出一些图片向对方展示,“我偷偷摸进她的办公室,拍到一些挺有趣的照片。”
    溪望接过手机查看,眉头皱得更紧:“难道寄匿名信的人是她?”
    发高烧将李梅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全都翻开拍照,这些文件大多都是与溪望有关的资料,当中竟然有其父相云博的住院病历的复印本。
    根据病历所载,父亲在注射一种名为“泥丸”的药物后,病情马上就得到控制,并在其后两星期内明显好转。但奇怪的是,父亲虽然已日渐康复,但却毫无先兆地突然猝死。
    将手机交还对方后,溪望便陷入沉思。
    李梅与其说是律师,还不如说是私家侦探。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调查自己,肯定是接受了某人的委托。是谁要调查自己呢?对于这个问题,他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从种种迹象看来,寄匿名信的人很可能是李梅。但亦几乎可以肯定,昨晚抢在自己之前将病历撕毁的人也是她。假设匿名信是她寄来,她为何又要阻止自己去查证信中的内容呢?
    更让溪望想不通的是,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行踪?
    如果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行踪,不可能抢先一步将病历撕毁。但他又确定,除映柳外自己并没有被别人跟踪……
    “看来昨晚的判断应该没错……”溪望喃喃自语。
    “小相,要不要来赚点零花钱,发高烧还记挂着昨天那五百块。”花泽看着刚把他对家挤走的发高烧,露出阴险的笑容。
    “这个主意不错。”溪望塞了一百块给花泽,买下他的位置,跟榴莲及发高烧等人大砌四方城。
    对于毫无头绪的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放手不管,反复琢磨反而会钻牛头尖。所以溪望将一切问题暂时抛诸脑后,专心于麻将桌上。
    黄昏时分,输得快连内裤也得给赔上的发高烧,向溪望投以哀怨的目光:“望哥,你也太狠了吧,老是糊我。我上辈子跟你有仇呀!”
    “谁叫你钱最多。”溪望将赢来的钱分出一部分扔给榴莲,“我有约会,先走了。今晚就当我们的发发哥请客吧!”说罢便起身向众人挥手道别。
    离开茶庄后,他来到一间名为海澄轩的餐馆,向迎宾处的咨客问道:“请问王先生到了吗?”
    咨客查看预约薄后回答:“王先生订了8号房,预约时间是六点。先生你来早了,要不要先到厢房坐一会?”
    “有劳带路。”
    溪望在装修雅致的包厢内等了十来分钟,宏叔便在经理亲自引领下进门。当他看见溪望就立即张开双臂,给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爽朗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这糟老子自斟自饮。”又对经理说:“我的口味你都知道了,随便写几个小菜就行。先拿一瓶好酒过来,我要跟世侄喝个痛快,你叫服务员没事就别进来。”
    经理点头退出包厢,宏叔又说:“僆仔,你是怎么知道我订了这个包厢?”
    “问服务员不就知道了。”溪望拿出对方上午给他的单支装牙签,“你早上说要先去办事,有空再请我吃晚饭,而牙签上又有这家餐馆的地址,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混一顿饭吃。”
    “聪明,这顿饭我想不请客也不行了。”宏叔爽朗大笑。
    “宏叔,今天早上是不是不方便……”溪望欲言又止。
    “的确是有些不便。”宏叔收起笑容,“你别看我在研究所里混上所长,其实也只是个打工的。我在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在眼皮底下。”
    溪望紧张问道:“你被监视了?”
    “也能这么说吧。不过你别担心,我能应付。”
    “那我父亲的事……”
    “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你有什么想问尽管开口问,我们之前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觉得父亲的死有些可疑……”溪望将昨夜在医院发生的事告诉对方,“似乎有人想隐瞒某些事情,所以我想向你了解一下,父亲离世时的一些细节。”
    “你已经成长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宏叔突然变得严肃,点了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随即向对方讲述当年的一些情况——
    老二入院的时候,你正在外地念书,在他身边的就只有见华这个小丫头,所以入院手续那些琐碎事都由我来打点。
    医生说他患上了胰脏癌,这种病初期一般没什么症状,到发病时通常已经是晚期,治愈的机会非常渺茫。我动用了一切关系,几乎把本地所有名医都请过来,给他做了次会诊,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案。就算不能治愈,至少也要稳住病情,毕竟他当时还很年青,才四十来岁,而且还有你跟见华这对儿女。
    可惜会诊的结果却令人沮丧,所有医生都不约而同地摇头,说他的病情已经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不管取用哪种治疗方案,都只会徒添痛苦。甚至有医生背地里跟我说,该为他准备后事了。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为了不耽误你的学业,一直都不肯告诉你实情。直到快要撑不下去,医院连病危通知书都已经开出来了,他还是不让我把你接回来。
    说起来也奇怪,那天医院开出病危通知书,我接到电话后就立刻赶到医院。这时老二的身体已经很虚弱,我本想派人到学校接你回来,但他却拉住我的手,跟我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办,老天爷才不会让我拍拍屁股就走。”接着,他又自言自语,“或许,我命中注定要当一回白老鼠。”
    他这话让我一头雾水,还以为他病糊涂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负责研究室正秘密研发一种代号为“泥丸”新药。而令我感不可思议的是,泥丸竟然是种万能圣药,几乎可以治疗一切疾病。
    我当时是研究所的副所长,老二则是研究所其中一个研究室的主任。按理说,不管他跟手下研究什么课题,也得跟我交代一下。可是,泥丸这个项目居然就只有他跟相关的研究员知道,要不是他打算亲身试药,我可能这辈子也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
    或许,能治疗一切疾病有点言过其实,但泥丸的适用范围几乎涵盖我所知道的一切疾病,从常见的感冒咳嗽,到世纪医学难题癌症、爱滋病等,都是泥丸的适应症。而且动物试验的结果,亦显示泥丸的效果相当理想,只要再通过人体临床试验就可以推出市场。
    泥丸可以说是一种划时代的药物,它的出现有可能使人类彻底摆脱疾病的困扰,但亦有可能像抗生素那样,为人类带来更可怕的疾病。不过,这些问题已经不在考虑的范畴,因为除了正在研发的泥丸,就没任何方法能够挽救老二的性命。
    所以,虽然觉得有些冒险,但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
    注射泥丸之后,老二的病情很快就得到控制,精神要比入院时好多了。泥丸的效果比预期更为显着,用药大概一个星期,他就已经能跟我到花园散步。而在一个星期之前,他可是连床也下不了。他的主治医生也说泥丸的效果实在太神奇了,日后要是全面普及,恐怕九成以上的医生都要改行。
    眼见老二快康复出院,研究所的卢所长突然让我到外地参加一个没必须要的研讨会,还把所有我们能信任的人全都支开。我当时也没在意,心想老二的病情已无大碍,再观察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出院,我就算走开一两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刚出门老二就出事了。
    都怪我太糊涂,其实事前我亦察觉到一些端倪,可惜当时太大意没放在心上。之后回想起来,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譬如,老二在去世前一天,突然语重心长地跟我说:“老三啊,我要是不在,我家的事你就别去管了。见华虽然还小,但溪望好歹也已经十八岁了,该给他一些磨炼,让他担起这头家。”
    我当时还骂他神经病,后来仔细想想,他似乎是在跟我交代后事。他肯定知道有人要对付他,但又怕会连累我,所以没跟我说清楚。我跟他当了这么多年兄弟,要是知道有人要害他,就算把命拼了也不会让他受半点伤害。
    可惜啊,我在事前竟然没能把这些事联系起来,非要等他出事后才发现问题。
    那晚我入住研讨会安排的酒店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事发生。我躺在床辗转反侧怎样也睡不着,直到凌晨时分才勉强能合上眼。可是我刚睡了会儿,就接到徐医生打来的电话,说老二突然出现休克症状,正在抢救当中,叫我赶紧回去。
    我连夜从外地赶回来,但最终也没能见到老二最后一面。院方不知道受到谁的指使,竟然没经我同意,就将老二的遗体送去火化。我赶到火葬场的时候,火化工已经将老二推进火化炉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老二明明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呢?而且院方还急不及待地将他的遗体火化,似乎想隐瞒某些事情。本来我也没想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当我返回研究所后,马上就知道问题的所在。
    我在火葬场安排老二的后事时,接到下属打来的电话,说所里一个研究室失火,烧死了好几研究员。我当时一心只想着该怎样安慰你跟见华,所以就没去理会。待我回到所里才知道,失火的原来是老二负责的研究室,研发泥丸的相关人员,竟然一个不剩地被烧死。
    我觉得此事非常可疑,就想翻查跟泥丸有关的文件,但竟然什么都没找着。如果不是老二曾经注射泥丸,我甚至怀疑研究所到底有没有研发过这种药。
    我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不禁怀疑老二的死会不会跟泥丸有关。或许在试验泥丸的过程中出了某些问题,卢所长为了隐瞒真相而杀人灭口。
    我为此事跟卢所长大闹一场,但对方却声称对泥丸一事全不知情。而且是老二主动要求试验新药,就算真的出了问题,也不是研究所的责任。
    至于支开我和所有亲信一事,卢所长声称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受到匿名恐吓。在老二出事前一天,他接到一个神秘男人打来的电话,要求他支开老二身边的人,不然就对他不客气。他以为只是些无聊人的恶作剧,骂了句“神经病”就挂线。
    可是,对方似乎并非光说不做,他开车时发现刹车失灵,差点就出车祸。维修员跟他说,汽车被人动了手脚,不但刹车有问题,油箱也有明显的被破坏痕迹。要不是他运气好,说不定会车毁人亡。
    这显然是个警告,他担心自己再次遇害,只好听从对方的吩咐,将我和所有老二能信任的人都支开。老二死后,对方又要求他尽快将遗体火化,他亦只好照办。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卢所长身上,那么最有可疑的就是老二主治医生徐涛。这姓徐的之前跟我挺聊得来,可当我为老二的死给他打电话时,他却变得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知道、不清楚。
    我被他惹火了,就一口咬他是庸医,活活把老二治死。还有威胁他说,会动用一切关系将他的名声搞臭。他被我吓怕了,就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卢所长安排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说卢所长已通过关系,让医院将他调派到外地,马上就要走。
    此外,我还发现卢所长的汽车的确是送了去维修,但原因并非如他所说,只不过是空调出了点问题,根本不会对安全构成影响。因此,我不禁怀疑他是害死老二的主谋。
    我就此事到卢所长的办公室跟他对质,要求还老二一个公道,否则就跟他没完。面对我的一再质问,他终于承认自己撒谎,并承诺会给我一个交代,但希望我能给他一点时间。
    当时我正怒火中烧,那肯给他时间,非要他立刻告诉我真相,不然就算把命拼了,也不会让老二死得不明不白。他被我逼急了,就说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求我给他一点时间,哪怕只有十分钟也好。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但他一再坚持,我亦只好到办公室门外抽根烟,十分钟后再进去要他将真相说出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听见办公室里有说话的声音,他似乎跟谁在通电话,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叫,说所长跳楼了。我慌忙冲进办公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再冲到敞开的窗户前,便看见他倒卧在血泊之中。
    这件事的疑点实在太多,但卢所长一死,所有线索都中断了,我想查明真相也无从入手。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通过翻查研究所的资金账目,最终还是找到一丝线索……
    第七章十年悬案
    “你恨我吗?”宏叔仰头将杯中甘液一饮而尽,眼神突然变得黯然。
    溪望为他再斟满一杯,摇头答道:“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呢?我和丫头一向都视你为亲叔叔,在这世上你是我们唯一的亲人。”
    “可是我却没有尽叔叔的本分。”宏叔叹了口气,“这些年,你跟见华吃了多少苦头,我是知道的。其实我很想把你们接过来,反正我就一个人,有你们陪伴也不会这么寂寞。不过,我明白老二的想法,他希望能你凭自己的能力担起家庭的重担,照顾好自己和见华。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直接帮助你们,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用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我明白。虽然你从未提及,但我知道当初报考刑警时,要不是你暗中疏通,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考上。”
    “你也没让我失望。”宏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虽然你现在辞职了,但早已名声在外,以后就算当个私家侦探也不错。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做这一行的朋友,替你找些委托。”
    “以后再说吧,我有储蓄的习惯,暂时还能应付得来。”溪望收起笑容,严肃道:“现在我比较在意父亲的事,刚才你不是说找到线索吗?”
    宏叔点头答道:“我一直怀疑老二的死跟泥丸有关,卢所长自杀后我就更加深信不疑,可惜一直没找不到相关的线索。老二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跟泥丸有关的资料全都存放在失火的研究室里,我把研究所上下翻个底朝天,仍没能找到跟泥丸有关的任何记录。而且所里对泥丸知情的人,亦死得一个不剩,我想找个人了解一下也不行。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我还是在资金账目上找到一点眉目。”
    “研发泥丸这么神奇的药物,应该需要动用大量资金。只要调查向研究所提供大笔资金的单位,应该能找到相关线索。”溪望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没错。”宏叔又再点头,“研究所是天雄药业的下属单位,所有资金均由母公司提供。可是,我在翻查资金账目时却发现除母公司外,还有一家在香港注册,名叫‘火凤凰’的风险投资公司定期向研究所提供巨额资金,而且这些钱全都由老二负责管理。”
    “也就是说,委托父亲研发泥丸的很可能就是这家公司。”
    “嗯,这一点几乎可以肯定。因为自老二死后,这家公司就没有再向研究提供资金,也没跟研究所联系。而当我曾试图跟他们联系时,但却发现对方已经关门大吉。”
    “花费大量资金研发新药,刚有点成果就放弃似乎说不过去。”溪望皱眉沉思。
    “我本来也想不通,虽然泥丸是秘密研发,但说到底也是个投资项目。对方就算因为资金不足而中止研发,也可以将项目转售他人。可是对方在老二死后就没跟研究所联系,之前的巨额资金算是白送了。我对此一直都想不通,直到……”宏叔又再干了一杯,“虽然投资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但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当我想继续调查火凤凰的背景时,竟然接到恐吓电话。对方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听不出是男的女的,能肯定的是对方非常清楚我在研究所里的一举一动,还扬言我要是继续追查这件事,就会对你和见华下手。”
    溪望惊讶道:“你怀疑研究所里有对方的人?”
    宏叔点了下头:“至少在研究所里说话不安全,所以我才隐晦地约你来这里。这里的经理跟我很熟络,在这里说话绝对安全。”
    “火凤凰……”溪望狡黠一笑,“宏叔,我已经长大,这事就由我来处理吧!”
    宏叔露出担忧的神色,搭着对方肩膀关切地说:“溪望,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但对方也不是善男信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放下这件事,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跟死去的老二交代。”
    “放心吧宏叔,我绝不会让自己出事。来,我们干了这一杯!”溪望拿起酒杯跟对方碰杯,一饮而尽后便转换话题,“昨晚,我见到她了。是她带我进资料室找父亲的病历。”
    宏叔愣了一下,苦笑道:“她还好吧?”
    “好,很好。还跟以前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她有提起我吗?”宏叔平日的磅礴气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一名父亲的彷徨与忧虑。
    “有,她到现在还没放弃。”溪望向对方投以安慰的微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依照你的吩咐,跟她说你是个海员,要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
    “要你帮我撒谎了。”宏叔满带歉意地敬对方一杯。
    溪望喝了口酒,不无可惜地问道:“不打算跟她相认吗?她可是你唯一的亲人。”
    宏叔将杯中甘液一饮而尽,颇为无奈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跟宏叔分别后,溪望在餐馆外的花圃里将藏匿的映柳揪出来,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你一天到晚屁颠屁颠地跟着我,会给我很大压力呢!”
    “只要你在合同上签个字,我保证以后也不会跟着你。”映柳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放过我吧,柳姐!让我心烦的事可多着。”溪望截了辆的士,上车前又对她说:“我现在要回家,如果你还想粘着我,我不介意给你让出半张床。”
    映柳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溪望乘坐的的士刚驶走,映柳的手机使响起,是一条短信:又食白果了,你的帅哥真不好伺候。
    映柳窝火地回复:别只想着笑话我,小心你的老窝又被人翻个底朝天。
    (“食白果”是广东俗语,原意为赌注输光,后引申为“无功而返”。民国时期,广州某赌坊旁有间通宵经营的小食店,赌徒彻夜拼杀后,通常会在此店果腹。若赢钱当然是大鱼大肉,要是输钱就只好吃最便宜的白果粥。久而久之,附近街坊当看见熟人在此店吃白果粥,便会笑话对方赌输了,又要“食白果”。)
    溪望刚回到家中,就通过窗帘缝隙往外张望,确认自己没有被人跟踪,才拨打一组几近遗忘的号码。电话接通,他便礼貌问道:“您好,请问是菲利普小姐吗?”
    听筒传出一把字正腔圆的成熟女性声音:“怎么了,我的大侦探,需要我为你服务吗?”
    “的确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你已经不是警队的人,要我帮忙可是要收取报酬哦!”
    “这当然,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最多只能给你支付两亿。”
    “哈哈……”对方爽朗大笑,“没想到你失踪三年,还跟你的旧拍档阿慕一个德性。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我想麻烦你调查一间香港公司……”溪望将火凤凰的情况告诉对方。
    “这间公司在十年前就已经注销了,查起来恐怕不容易。”对方语气略显为难。
    “容易的事又怎么敢惊动全亚太地区最美艳高贵的国际刑警潘多拉?菲利普呢?”
    “别口甜舌滑,我可不受这一套。要我帮忙可以,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只要菲利普小姐有需要,不管是何时何地,我都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别以为我是老外,就不知道你说的‘需要’另有含意。”潘多拉娇嗔骂道,随即又说:“这件事需要香港警方帮忙,他们的曾处长前不久还跟我抱怨,他的下属做事太呆板,希望我能帮他物色海外优秀人才。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替你联系一下,顺便替你申请优才计划。”
    “非常感谢你的美意,但我暂时没有移民的打算,若是短期交流的话,我倒想见识一下香港警方的办案手法。”
    “就这么定了,等我电话吧!”
    挂掉电话后,溪望找来一张白纸,将刚才跟宏叔交谈要点一一写在白纸上。经过短暂的分析后,他对父亲离世的前后经过,已有一个初步了解——
    十年前,或更早之前,火凤凰公司通过当时的研究所所长委托父亲研发泥丸,并要求对此事保密。其后,父亲及其下属一直专注于研发这种几乎能治百病的神奇药物,且从未对外透露任何与该药有关的信息,亦没有将相关的研究资料带离研究室。
    父亲及其下属虽然严格遵守保密协议,但火凤凰一方出于商业利益或其它目的,为防止相关资料外泄,暗中在研究所内安插内应,一方面可以监视父亲等人,另一方面亦可在出现突发事件时及时应变。
    在泥丸刚通过动物测试之际,父亲突然病倒入院,并被诊断为以现今的医学技术无法治愈的胰脏癌。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父亲唯有冒险充当泥丸首个临床试验志愿者
    在试验初期,泥丸的效果非常理想,父亲的病情得到显明改善,并有望能得以治愈。可是,其后却发现泥丸存在某些极其严重,并且会为投资方火凤凰公司带来负面后果的副作用。
    为了隐瞒事实真相,火凤凰公司通威胁利诱等手段,要求卢所长调走父亲身边的亲信,然后加害父亲。父亲虽然早已知道对方有意加害自己,但出于某种目的——很可能是为保护家人免受伤害,而甘愿成为对方的弃卒。
    之后,宏叔察觉父亲的死有可疑,通过调查发现卢所长的嫌疑最大,便当面质问,要求对方讲出真相。或许受到火凤凰的某些威胁,卢所长不但没有向宏叔坦言真相,反而跳楼自杀,将秘密带进坟墓。宏叔欲继续追查,亦受到匿名恐吓,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匿名信到底是谁寄来呢?”溪望看见茶几上被自己写着密密麻麻的纸张,不禁皱起眉头。
    从宏叔讲述的事情经过分析,火凤凰虽然已经倒闭,但该公司明显只是个幌子,幕后黑手应该仍继续监视宏叔,甚至已经知道自己正在调查父亲的死亡真相。
    由此判断,擅长商业调查,甚至是商业犯罪,而且掌握自己大量资料的李梅,很可能接受了“火凤凰”的委托。若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便能解释她为何要阻碍自己查阅父亲的病历。然而,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她便不可能给自己寄匿名信,难道信纸上的香味并非她留下……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将溪望从沉思中带回现实。他拿起手机查看来电后,不由会心一笑,随即接通电话:“我正在想你呢,郎平。化验有结果了?”
    听筒传来一把男性声音:“嗯,我已经化验过你送来的信纸跟病历,证实残留在两者上的植物精油成分一致,是同一种香水。另外,在信纸上还发现少量残留的焦油,寄信人应该有抽烟的习惯。”
    “是这样呀……”溪望眉心紧锁,叹了口气又道:“没让悦桐知道吧?”
    郎平沉默片刻,歉意答道:“其实我已经很小心了,但这始终是私活,被队长多问几句,我就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她知道是你让我帮忙后,也没多说什么就亲自拿样本去化验,还吩咐我别告诉你。”
    “她还是老样子。”溪望微微一笑。
    “该说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可别让我难做哦!”
    “放心吧,她绝对不会为难你,我能保证。”
    挂掉电话后,溪望又再盯着那张被自己写着密密麻麻的信纸,喃喃自语地说:“贼喊捉贼……李大状,我似乎太小看你了。”
    第八章调查开始
    “GooDmorning,Mr.Xiang.”
    “早上好,菲利普小姐。一大早就能听见你的声音,今天必定是我的幸运日。”
    溪望拿着手机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缝隙往外张望,发现藏匿技巧蹩脚的映柳正躲在一根灯后面。他苦笑摇头,对电话彼端的潘多拉说:“我想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吧?”
    “或许还能给你一个惊喜,火凤凰比我想象中更有趣……”潘多拉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详细向溪望讲述她所得到的信息——
    根据香港警方提供的资料,火凤凰其实是间空壳公司,除了洗黑钱之外就没其它特别之处。不过这间公司虽然没什么特别,但其背后的老板却大有来头。
    火凤凰的资金主要来自一个名叫“陵光”的杀手组织,该组织由七名亚裔人士组成,于二十年多前非常活跃,曾参与及策划多宗暗杀行动,足迹遍布全球各地。因其成员都是顶尖的好手,而且内部组织极为严密,所以国际刑警组织一直无法将他们抓捕,甚至连他们的真实背景也没查到,只知道他们的代号分别为:井犴、鬼羊、柳獐、星马、张鹿、翼蛇、轸蚓,其中井犴是该组织的头目。
    或许是应了中国人的那句老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虽然陵光一向行事诡秘,但终究有栽倒的一天。
    二十年前,陵光接受委托袭击英国一间生物研究所,盗取所内研究资料,而委托人是一间跨国医药集团。这宗买卖表面上只是简单的商业机密窃取,但实际上却另有文章,因为真正委托人竟然是美国中情局。
    这次袭击似乎在事前走漏了风声,致使研究所加强戒备。不过陵光也不简单,虽然对方早有预备,但他们还是成功盗取了部分机密资料,并且将研究所炸毁。可是他们亦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七名成员中死了三个,另外四人虽然成功逃脱,但从此亦销声匿迹。
    国际刑警组织曾要求中情局交代这宗委托的内情,但对方却一直以各种借口拒绝。不过也没关系,因为自此之后陵光就再没有犯案,中情局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潘多拉说完火凤凰的背景后,给溪望一个善意忠告:“像陵光这种国际性的杀手组织,你恐怕招惹不起。虽然他们已经销声匿迹近二十年,但正如你们中国人所说‘烂船也有三斤钉’,他们的能力及手段,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溪望皱眉思索片刻后答道:“难道国际刑警没想过将他们斩草除根吗?”
    “有,但这需要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而且他们已经多年没再活动,没必要为此浪费资源。”潘多拉顿了顿又以挑逗的口吻说:“如果你打算当一回汤姆?克鲁斯,不惜以身犯险将陵光的余党歼灭,国际刑警是不会吝啬一枚荣誉勋章,当然还有可观的奖金。”
    溪望笑道:“那是在我还活着的情况下。”
    “当然。”潘多拉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又道:“不过,作为你的朋友,你要是出了意外,我还是给你送花圈的。”
    挂掉电话后,溪望的眉头就一直得不到舒展,不断思索杀手组织陵光与父亲之间的关系。
    陵光在英国生物研究所盗取的资料,或许就是泥丸的相关研究资料,那么就能解释对方为何不惜杀死所有跟这个项目有关的人员,以将真相隐瞒。毕竟此事牵连到美国中情局,一旦走漏风声,他们的计划便无法继续进行。
    可是对方沉寂多时,就只是为了研发这种神奇药物吗?
    虽然能治百病的泥丸,必然能带来巨大的经济收益,但对习惯刀口舔血的杀手而言,研发药物的回报周期是否太长了?
    不管怎样,现在总算找到目标,只要往这个方向继续调查,早晚能查出父亲死亡的真相。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单凭自己一人之力,要跟昔日曾令国际刑警亦束手无策的杀手组织对抗,似乎不太现实。
    “或许,该找个靠山。”溪望拉开窗帘,望着仍在灯柱后面鬼鬼祟祟的映柳。他打开窗户向对方招手,朗声叫道:“柳姐,要不要进来喝杯奶茶,还有三明治哦!”
    映柳尴尬地走出灯柱,朝他点了下头。
    “你家还挺漂亮呢!”映柳进门后便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
    “还好吧,我爸走的时候啥也没留下,就只给我跟丫头留下这栋房子。”溪望引领对方到饭厅就坐,然后走到开放式的厨房里准备早餐。
    “你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为一个几十平方的小单位,就得倾尽两家三代的所有积蓄,外加半辈子房贷呢!你有这栋带花园的别墅,已经算是个有钱人了。”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留半个床位啊!”正做着三明治的溪望抬头答道。
    “小气鬼。”映柳白了他一眼,咕噜道:“这么大的房子,也不给我个房间,反正空着也只会铺尘。”
    “三楼的房间的确铺了不少灰尘。”溪望继续专心做三明治,“你要是想搬过来,得自己打扫哦!”
    “我真的可以搬过来吗?”映柳惊喜问道。
    “可以,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跟我同居的话。”溪望笑着端上两份早餐。
    “你别想占我便宜,我才没那么开放。”
    “先尝尝我的手艺吧!”
    “还不错呢,不比餐厅做得差。”映柳放下刚吃了一口的三明治,又尝了口奶茶,“这奶茶的味道,好像跟平时喝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呢?”溪望笑问。
    “味道要香浓一些,口感也比较滑。”
    “其实这叫‘茶走’,是港式奶茶的一个变种。”溪望微笑解释,“正宗的港式奶茶,是用装有锡兰红茶的滤网,经‘撞茶’冲出茶味香醇的茶汤,再加入淡奶和砂糖制成。因为滤网外形酷似丝袜,所以被称之为‘丝袜奶茶’。一杯正宗的丝袜奶茶,入口该是先苦涩后甘甜,继而满口留香。不过有顾客觉得砂糖惹痰,往往会要求‘走甜’,即不加砂糖。不加糖的奶茶,味道自然就逊色多了,所以有些茶餐厅会改用炼奶冲茶,后来这种做法就叫作为‘茶走’。”
    “你懂得的事情还真多。”映柳向对方投以仰慕的目光。
    “我念书时曾在茶餐厅打过几天零工,水吧的饮料几乎都能做出来,你要不要尝尝?”溪望指了指放满厨柜的瓶瓶罐罐,当中有朱古力粉、好立克之类各式饮料的材料。
    映柳嘴馋看着这些材料,突然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过,惊诧道:“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之前你总对我爱理不理!”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呢,是你误会了吧!”溪望装傻充愣地望向窗外,随即又回过头来,“看来我们以后要多些互相了解,不然会对工作带来负面影响。”
    “你终于肯答应了?”映柳兴奋地站起来。
    溪望点了下头:“嗯,不过有个条件。”
    “只要你肯答应,什么条件都好说。”
    “真的吗?”溪望狡黠地笑着,“我的条件是,如果我需要帮忙,厅长必须无条件地给予我最大限度的支持,哪怕是为了私事。”
    “这个条件似乎有点……过分吧?”映柳眉头紧皱。
    “当然,我不会随便动用这个权利,你可以先得厅长的同意才回复我。”
    映柳点了下头欲言又止,思量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会让厅长帮你抢银行吧?”
    溪望没好气的回答:“我打算叫厅长把你调派到银行当保安,我想他应该有办法。”
    吃完早餐后,映柳走到花园打电话向厅长汇报,溪望趁此空档拨通榴莲的手机,问道:“查到了吗?”
    “Yes!人渣在网上人肉了徐涛的资料,他的确在十年前曾到外省工作,不过去年又返回本地了,现在是博爱医院肿瘤科的主任。花泽刚才去打听过,发现他这两天都没有上班。听医院的人说,他家里好像出事了,所以没来上班。或许你能在他家里找到他。”
    “告诉我地址。”
    “振华路53号8楼B室。”
    溪望刚结束与榴莲的通话,映柳便从花园走进来,满心欢喜地对他说:“好了,现在你已经是诡案组的相组长。”
    溪望莞尔一笑:“真难得,厅长竟然也会妥协。”
    “案件一大堆,想不就范也不行。厅长虽然答应了,但他要求你立刻展开工作,先处理人民医院的命案。他还说你必须在今天之内破案,要不然他可能会跟你解约哦!”
    “还解约呢!”溪望露出不屑的笑容,“在大陆所谓的合同,说白了就是一张用来欺负老实人的废纸。严守合同条款的人要么是单纯,要么就是傻瓜。”
    映柳皱眉道:“至少你也别让我太为难吧!”
    “你大可放心,我虽然不相信合同能给我什么保障,但我是个守信用的人。”
    “那就好,我们现在就去人民医院。”映柳像怕对方反悔似的,急不及待地拉对方出门。
    “其实没必要这么着急去案发现场。”
    “不去医院去哪?”
    “要不我们先去法医处看死尸。”
    映柳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这宗命案发生在前晚,就在我们离开医院之后不久……”为节省时间,映柳在前往法医处的路上,简要地向溪望讲述案情——
    大概凌晨时分,在8楼住院部值班的护士长林艳,发现电梯又再不能使用,便打电话到保安室,通知值班保安赵凯,让对方去看看怎么回事,以及是否有人被困?
    电梯的电源之前曾被人关闭,赵凯认为肯定是又有人恶作剧,就直接去查看电源。他发现电源果然是被人关了,就将重新启动电源并告知林艳,让对方查看电梯是否已恢复运作。
    随后,林艳发现电梯虽然恢复运作,但顶部的维修盖却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她不敢进入电梯,只好再次致电保安室,要求赵凯上楼检查电梯内的情况。
    赵凯觉得上楼太麻烦,就让电梯下行到1楼,然后独自入内检查,结果在电梯上方发现一具尸体,于是立刻报警求助。经查证后得知,死者是该院的值班医生徐浚。
    法医在现场对尸体进行了尸检,发现死者的死亡时间在1至3小时之内,初步判断死因为心机梗塞。处理该案的警员在现场没发现明显的打斗及存在第三者的行迹,因而判断死者很可能是自行爬上电梯上方,遭遇某些状况而突发死亡……
    映柳说到此处突然停下来,脸色煞白,怯弱问道:“按理说,死者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爬到电梯上方。而且技术队在维修盖上只找到保安的指纹,你说会不会是张伯……”她没敢继续说下去。
    “也许真的是张伯的鬼魂作祟呢……”溪望故作神秘地笑着,“要不我们今晚做个实验,让你独自在电梯里呆到天亮。”
    “不要!”映柳惊惶大叫,把正在开车的的士司机吓了一大跳。
    两人在法医处找到负责给徐浚验尸的法医叶流年,对方看见溪望便热情地张开双臂,高兴笑道:“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回归警队。”说着走过来想给他一个拥抱。
    溪望从肩包取出一包只有半包纸巾大小的塑料包,迅即将其打开,并往对方身上套,笑道:“这件一次性雨衣是我送你的见面礼。”说罢给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
    流年一脸纳闷,挣脱对方后将雨衣脱下,抱怨道:“别人做爱要穿‘雨衣’,你连拥抱也要我穿雨衣。”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身上有股终年不散的尸臭味。”溪望又从肩包取出一盒光盘,交给对方又说:“刚才开玩笑啦,这才是我给你带来的礼物。”
    流年接过一看,立刻喜笑颜开:“你竟然能找到《困惑的浪漫》蓝光复刻版,好兄弟……”说着又再张开双臂欲拥抱对方。
    “感谢的话就免了,赶紧干活吧!我们是为人民医院的案子而来。”溪望身子一缩,敏捷地从对方腋下穿过,随手将地上的一次性雨衣捡起,搓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真的要去看尸体吗?”映柳怯弱问道。
    “这位是你的新拍档?”流年瞄了她一眼向溪望发问。
    “算是吧……”溪望给两人互作介绍,并将自己接管诡案组一事告诉流年。
    流年说:“诡案组解散后,我就一直在想,厅长到底会找谁来接替阿慕的位置,没想到竟然会是你。不过除了你之外,大概没有谁能胜任这份工作,处理这些奇怪的案件。”
    “我倒看看这宗案子到底有多诡异。”溪望面露自信的笑容。
    流年翻开一份放办公桌上的尸检报告,认真地说:“死者徐浚,男,32岁。身体无明显外伤,经解剖证后实死因为心肌梗塞。”
    “就只有这些?”溪望眉头略皱。
    “嗯,暂时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发现,而且血液及胃部残留物的化验报告还没出来,不能给你们提供更多信息。不过有些小发现,或许会对调查有帮助。”
    “是什么发现呢?”映柳好奇问道。
    “嘿嘿……”流年猥琐地笑着,“我在死者的生殖器官上发现残留的精液及润滑剂,可以肯定死者死前曾进行性行为,而且使用了避孕套。或许,你们能在白衣天使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制服的诱惑吗?”溪望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道,“有没有死者家属的联系方式?”
    流年答道:“有,根据资料显示,死者跟父亲同住,地址是振华路53号8楼B室。”
    “死者的父亲是徐涛?”溪望皱眉发问,流年点头确认。
    映柳疑惑问道:“我好像没告诉你,死者父亲叫啥名字呢,你怎么会知道的?”
    溪望往隔壁的停尸房瞥了一眼,故作阴森地回答:“是里面的兄弟告诉我的,你要不要进去跟他们聊一会?”
    “不要!”映柳瞬即脸色煞白。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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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绝非浪子 于 2014-7-21 18:20 编辑

    第九章玫瑰香气
    离开法医处时,映柳向溪望问道:“不去看死者的尸体吗?”
    “没这个必须,我们又不是法医,就算盯着尸体看上一整天,也不见得会比流年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溪望突然阴森笑道,“如果你有兴趣,我想流年会很乐意让你在停尸间里呆上一段时间。”
    “不要!”映柳连忙摇头,随即又问:“刚才那张光盘是什么电影呢?叶法医好像挺喜欢呢。”
    “我想你肯定不喜欢。”溪望答道。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一部尸恋电影,主要讲一对在家里收藏了大量人体残骸的男女。”
    映柳顿即脸色煞白,喃喃道:“叶法医的口味也太重了吧!”
    两人来到徐浚住处,按下门铃声后,良久才有一位面容憔悴的老人开门。映柳向对方出示警员证,问道:“请问你是徐浚的父亲徐涛吗?”老人黯然点头,请二人到客厅就坐,并奉上热茶。
    “小浚肯定是被人害死的。”经过良久的沉默后,徐涛突然展露怒容。
    “是什么事情让你有这个想法?”溪望不紧不慢地喝茶。
    “我当了近四十年医生,自己儿子的身体状况还不清楚?他的身体一直以来都很强壮,怎么可能突然猝死?”徐涛激动得紧握拳头,“至于哪些厉鬼索命的谣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厉鬼索命?”映柳脸色渐白,怯弱问道,“你指的是四年前死在电梯里的张伯吗?”
    徐涛沉默不语,目光不自觉地下移。
    溪望时刻留意对方每一个举动,狡黠一笑:“听说有些病不容易察觉,譬如胰脏癌,出现症状时通常已经是晚期。”
    徐涛突然颤了一下,随即反驳道:“胰脏癌患病初期虽然没任何明显症状,但通过检查还是可以发现。小浚每年都有做身体检查,要是有重大隐疾早就知道了。他,他的身体虽然有点小问题,但也不至于会突然猝死。”
    “小问题?是哪方面的问题?”溪望语带挑衅道,“或许这个小问题就是患上胰脏癌的先兆呢。”
    “不可能!他的问题跟肿瘤毫无关系,我是肿瘤科的专家,还不比你这门外汉清楚!”徐涛越说越激动,“就算退一万步,他真的患上胰脏癌,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恶化,更不会突然猝死。”
    “我听说有一种叫泥丸的新药能治胰脏癌。不过患者在康复过程中,有可能突然猝死,而且在事前毫无征兆。”溪望向对方投以凌厉的目光。
    徐涛身子一颤,猛然站起来,随手拿起身旁一张凳子,指着他恶狠狠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溪望泰然自若地站起来,冷笑道:“我姓相,是相云博的儿子。徐医生应该有印象吧?”
    徐涛缓步后退,突然冲他大吼:“滚,我这里不欢迎你们,立刻给我滚。”
    “如果你打算让令郎像我父亲那样死得不明不白,我倒很乐意立刻离开。”溪望将映柳拉起来,示意对方跟自己一同离开。但走到大门前,他又回头对徐涛说:“你心中有一个秘密,一个跟我父亲去世有关的秘密。只要你愿意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我以父亲的名义发誓,必定会将令郎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你不肯说,那就将这个秘密,连同对令郎的遗憾一同带进棺材吧!”说罢便开门准备离开。
    “等一下!”徐涛将凳子放下,缓缓坐回原位,“你真的能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四年前,张伯那宗案子你应该有所听闻吧,那个只用一天就将案子侦破的刑警便是在下。”溪望傲然折返,重新坐在徐涛对面,留下不明就里的映柳呆站于门前。
    溪望向她招手,示意其坐回原位,并对仍在犹豫的徐涛说:“继续守住这个秘密,不见得能让你得到好处,但说出来我保证一定会查出令郎死亡的真相。”
    徐涛将脸埋于双掌之中,苦恼地思量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以坚定的语气答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要是你能还小浚一个公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一言为定。”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么,我们先谈谈令郎的事。刚才你说厉鬼索命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并非小浚的过错……”徐涛叹息一声,徐徐向对方讲述儿子一段往事——
    四年前,小浚值夜班时,一名病人因急性心功能不全,急需注射西地兰。可是住院部的存货用尽,必须立刻到一楼药房取药。
    当时张伯失踪一事,在院内闹得人心惶惶,但他因为专注于抢救病人,来不及多想,竟然叫最胆小的护士去药房取药。因为时间紧逼,走楼梯恐怕会来不及,护士迫于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乘坐那部令人不安的电梯,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护士在电梯里遇到怪事,吓得晕倒过去,没有及时送来药物。从而延误了病人的救治,最终导致病人失救致死。
    在这事上小浚虽然犯了点小错,但真正导致病人失救的是那个胆小的护士。可是病人家属却将所有责任归咎于小浚,认定他将病人治死,带上一大堆人到医院闹了好几次。
    闹得最凶那一次,家属竟然用破损的吊瓶割伤了小浚的下体。虽然伤得不算严重,但却让他蒙上阴影,伤口愈合后竟然患上ED……
    “ED是什么?”映柳不解问道。
    徐涛面露难色,良久才给予解答:“ED是简称,西医学名是‘勃起功能障碍’,也就是俗称的‘阳痿’。不过这只是心理上的问题,通过服用协助药物,小浚还是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过性生活。”
    作出一番颇为尴尬的解释后,徐涛又继续讲述儿子的经历——
    因为小浚受伤了,医院的领导威胁要反告病人家属伤人,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摆平。不过小浚从此却受尽冷眼,事情都已经过去四年,仍没能得到晋升。
    纵使终日饱受他人非议,但小浚终究是熬下来了。前些日子我跟博爱医院的领导打过招呼,打算安排他过来工作。如果他没出事,下个星期就能跟我一起上班。
    小浚这回出事了,哪些喜欢搬弄是非的长舌妇,马上就跳出说尽他的坏话,还把四年那件事也翻出来,说那个被护士害死的病人要找替死鬼,就找到他的头上。如果这病人真的要找替死鬼,也该找那个该死的护士,而不是我家的小浚……
    徐涛突然低下头,一滴眼泪从他憔悴的脸庞上划落。
    “我对鬼神之说也有所保留。”溪望悠然地喝了口茶,“你说令郎是被人害死又是怎么会事?有谁要害他呢?”
    “肯定是哪些该死的婊子!”徐涛眼中充满怒火,随即向两人讲述一个鲜为外人知晓的内幕——
    女大学生傍大款,甚至甘愿被人包养的新闻,我想你们应该时有听闻。这种事在医院里其实也非常普遍,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刚从学院出来的护士,到医院实习是没有工资的,而且还要给医院交实习费。实习费的多少要视乎医院的规模而定,像人民医院这种单位,一般每个月要交两、三千,哪些农村出身的护士根本交不起。
    因此,有不少护士会动歪念,名义上是交男朋友,实际是勾引大款包养。而医生的收入较高,又是她们最容易接触到的人,所以在医院里医生包养护士是极为常见的事情。
    小浚的年纪已经不小,早就该结婚了,只是这些年我身处外地,而且他患有ED,因而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我回来后就一直催促他快点结婚,好让我早日能抱到孙子。
    刚开始时,他说要先把ED治好才结婚,但我知道这只是借口。他的情况我很清楚,他是心理因素致病,可能明天就不治而愈,也可能这辈子也治不好。而且改变生活环境,对他的病有好处,和谐的夫妻生活更能对治疗起正面作用。他说不过我,就改口以没有合适对象为由推搪。可我每次给他安排相亲,他都找借口推却。
    后来,我叨唠多了,他才告诉我在医院里谈了个对象,但关系还不太稳定,等稳定了就带回来给我看。我一听是医院的,马上就知道是哪些不正经的护士,就问他是不是包养了个女人,还说我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做儿媳妇。
    我为这事骂了他好几次,他被我骂多了,就说离开人民医院后,便跟对方断绝来往,重新找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儿结婚。就在他出事前那天,他还说会跟对方说清楚,以免日后纠缠不清,没想到他当晚就出事了。
    肯定是哪个臭婊子不肯放手,知道自己不能留住小浚,就起了歹心,把小浚害死……
    徐涛咬牙切齿,满脸怒容,仿佛想将他口中的“臭婊子”撕成碎片。
    溪望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突然紧皱眉头,对映柳说:“柳姐,可以帮我买口香糖吗?”
    “你要口香糖干嘛?”映柳茫然问道。
    溪望往杯中茶水一指,苦恼地说:“你没发觉茶水的颜色很深吗?不马上吃口香糖的话,会在牙齿上留下茶垢。”
    “你还真臭美。”映柳虽有抱怨,但还是动身去买口香糖。
    “谢谢柳姐,要买木糖醇那种哦!”溪望微笑目送对方出门。大门刚关上,他便收起笑容,取手机翻出李梅的照片向徐涛展示,问道:“你有见过这个女人吗?”
    徐涛仔细观看照片,思索良久后突然一拳打在自己的手掌上,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是小浚的朋友。前几天我还看见她开一辆红色奥迪过来载小浚出去。”
    溪望收起手机后喃喃自语:“难道是这样……”
    “相警官怎么了?这女人跟小浚的死有关吗?”徐涛站起来急切问道。
    溪望扶对方坐下,安抚道:“徐医生,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想给你任何可能与事实不符的假设。不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绝对不会让令郎含冤。”
    映柳拿着刚买来的口香糖,准备上楼就碰见溪望,便问对方怎么不等她就走?溪望接过口香糖,丢了两颗进嘴里,然后递给她。映柳摇头道:“不要,我脸又不黑,没必要把牙齿弄得那么白。”
    “我很黑吗?”溪望将口香糖放进肩包,摸着脸往外走。
    “你少装蒜了,买口香糖的钱还没给我呢!”映柳立刻追上去。
    两人来到人民医院,溪望本想乘坐曾出事的2号电梯到8楼,向住院部护士了解死者出事前后的情况,顺便查看电梯内部是否留有线索。但却发现梯门前放着一个写有“维修”二字的牌子,似乎因为发生命案而没有如常运行。
    他们于电梯前驻步,一名保安从后走近,并向溪望问道:“你不是刘护士的朋友吗?”
    溪望回头一看,认出对方是前晚给倩琪资料室钥匙的保安,便礼貌地跟对方握手:“你好,我叫相溪望。”
    “你好你好,叫我小赵就行了。”保安一个劲地傻笑,握对方的手久久不放,“你是来找刘护士吧?她今天休息呢,你恐怕白走一趟了。”
    “我这次来是办公事,打算调查一下前天晚上的命案。”溪望好不容易才将手抽回,并向映柳使了个眼色。
    映柳会意地取出警员证,向小赵展示:“我们是警察。”
    “原来你们是警察,要我去通知领导吗?”小赵略显慌乱。
    “暂时没这个必要,最先发现死者的是你吧,能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吗?”溪望说。
    “行行行,要不先到保安室坐下,我慢慢跟你们说明。”小赵立刻给他们引路,唯恐有丝毫怠慢。到保安室后,更马上搬来凳子请二人坐下,并以纸杯给他们倒了两杯温水。
    “当时的情况怎样?”溪望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这事挺奇怪的……”小赵坐在他们面前,手舞足蹈的讲述前晚所发生的事情——
    听说2号电梯之前经常发生故障,还害死了一个姓张的保安,但经过修理后就没再出问题了。至少我来这里三、四年,也就前晚你们俩被困在里面。
    前晚凌晨大概两点左右吧,住院部的林护士长打来电话,说电梯又坏了,我第一反应就是谁又恶作剧?也没多想就去检查电梯的电源,果然又被人关闭了。
    打开电源后,我回保安室给她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想打一回瞌睡。可是刚闭上眼,她又来电话。这回她说电梯的维修盖打开了,说不定有小偷躲在里面,叫我上去看看。我当然不会跑上去那么笨,直接按电梯的按钮,让它下来不就行了。
    电梯一下来,我就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发现维修盖真的打开了。于是我就找来人字梯和手电筒,爬上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躲在里面。这不看还好,一看吓我大一跳,电梯上面果然有人躺着。不过仔细一看,我就发现这人可不是小偷,而是医院里的徐医生。
    我可想不通徐医生怎么会躺在这种地方,便推了他几下,想把他叫醒,但怎么推他也没有反应……
    听完小赵的叙述后,映柳便皱起眉头,因为对方所说的事情跟资料上的记录无异,并未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然而,溪望却若有所思,似乎在想某些事情。
    映柳轻拉溪望的衣角,小声问道:“在想些什么?”
    “哦,在想待会该去哪里吃饭。”溪望漫不经心地回答。
    “就只知道吃。”映柳白了他一眼。
    溪望一笑置之,随即向小赵问道:“能让我们查看当晚的监控录像吗?”
    “当然可以。”小赵移步地监控系统前,操作系统以调出前晚的监控录像,解释道,“医院的领导为了节约用电,规定晚上无人办公的层楼无须启动监控系统。所以只能看到1楼、8楼等几个楼层,以及2号电梯内部的录像。不过单看电梯内部的情况,应该能知道徐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溪望皱了下眉,“发现徐医生的尸体后,你没翻看之前的录像?”
    “我又不是警察,没事调这些录像出来看干嘛?我每天上班都要看12个小时,快看得想吐了。”小赵将当晚的录像调出,并通过快进将录像的时间推至晚上十点左右,“看,徐医生进电梯了。”
    透过显示屏上解像度并不高的画面,能看见徐医生进电梯时正以手机通话,进电梯后便按下某个楼层的按钮。虽然录像的画面较为模糊,但以伸手的高度判断,他应该是按了较高的层楼。
    当三人一同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小小的显示屏,期待即将出现的怪异画面之时,等来的却是满屏雪花。
    “怎么回事了?”映柳讶然问道。
    小赵尴尬地搔着脑袋,讪笑答道:“我想可能是摄像头出了问题,这玩意使用时间长了,偶尔会出问题,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他再次让时间快进,当时间推进到凌晨三点左右,画面便恢复正常。
    溪望让小赵调出其它录像,但除证实徐医生于前晚十点十三分进入2号电梯外,并无其它收获,便向对方道别,准备到8楼调查。
    “两次弄停电梯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不知道跟徐医生的死有没有关系。”小赵自言自语地说。
    “是什么让你这么认为呢?”已走到门外的溪望折返问道。
    小赵答道:“电梯电源分别在八点多及凌晨两点左右,两次被人关闭,中间相隔的近六个小时。但我两次去检查电源时,都闻一股玫瑰香味,应该是女人的香水味。”
    第十章流言蜚语
    “难道是她?”
    离开保安室后,溪望的脑海一直被李梅那成熟而富有魅力的身影占据。若单论外在条件,美艳而能干的李梅,绝对是不少男性心目中的女神。但若论内在,她的神秘与狡诈又让人难以安心。
    或许,只有一个成语能形容她在溪望心中的形象——蛇蝎美人。
    两人在8楼找到正忙个不停的护士长林艳,出示身份后,询问对方徐医生出事前后的情况。
    “你们别看我刚才忙得头顶冒烟,其实到了晚上,我们通常会很清闲……”四十出头的林护士,似乎是个相当健谈的人。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后,她便到护士站坐下来,跟溪望两人聊起一些工作上的琐碎事——
    在8楼值夜班一般很清闲,没有新症的话,我们就可以轮流休息。其实到了晚上,整间医院都很清闲,唯独1楼的儿科急诊室跟注射中心会忙一点。尤其是儿科急诊室,一旦到了流感季节,每晚都忙个不停。
    见你们是警察,不妨老实告诉你们,小孩夜里发烧其实不一定非要往医院跑。只要没超过39度,可以用温水擦身,或者吃退烧药让体温降下来就行了。等到第二天再到医院找医生,也不见得会延误病情。
    夜里在急诊室值班的大多是实习医生,他们通常会随便开点药就将患者打发走。因为他们经验较浅,而且夜里有些查检做不了,想找出病源也不容易,就只好敷衍了事。要是没能对症下药,就算当时是退烧了,第二天还是会反复发作。
    如果情况稍微严重一些,他们干脆就要求患者住院,将患者塞给住院部。就算只是普通的感冒,让患者留院观察几天,也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损失。但对患者来说,麻烦可大了。
    医院规定但凡患者住院,常规检查全都要做过遍,哪怕跟病情毫无关系的检查也得做。而且还规定主治医生必须开一定数量以上的输液。就算患者已经康复,主治医生也会以用各种理由要求患者继续住院,甚至会夸大病情吓唬患者跟家属。因为输液数量没达到规定是要扣奖金的。
    这就是为啥我们住院部总是人满为患的原因。其实很多患者根本就没有住院的必要,先不说住院会给患者带来经济负担,这些没必须的检查和输液,也会给对患者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你们肯定会觉得医院黑心吧,其实医院也是没办法。“以药养医”嘛,不让患者多掏钱,不把患者的医保用光,怎能养活医院里的几百号人呢?所以,就算是只花十毛八分便能治好的小病,来到医院动辄就得花上三两百,要是住院的话,每天一千元算是基本收费了……
    “不好意思,我们想知道的是案发当晚的情况。”映柳终于忍不住打断林护士的唠叨。
    “我好像说多了。”林护士尴尬地捂住嘴巴,随即回到正题,向对方讲述徐浚出事前后的情况——
    前晚是我跟小张、小刘,还有徐医生一起值班,上半夜还跟平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因为住院患者的治疗及用药都安排在白天,所以夜里一般都比较清闲。
    大概凌晨两点左右吧,刚休息完的小张说有点饿,拿了五十块出来,让小刘到1楼的小卖部买零食回来一起吃。难得小张这么大方,小刘当然就不客气了,接过钱便跑去乘电梯。可是她马上又跑回来,跟我们说电梯又坏了。
    虽然晚上使用电梯的人不多,但也不能置之不理,谁知道半夜里会不会有急症送上来。所以,我给保安室打电话,叫保安去看看电梯出了什么问题,顺便看看有没有人被困。没一会儿,保安就回电话说电梯没问题,只是电源被人关闭。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胡闹,接连两次将电源关闭。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我也没想太多,让小刘继续去买零食。可是这次她还是刚去就跑回来,跟我们说电梯的维修盖打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躲在里面。
    她这一说,我就慌了。
    当时护士站里就我们三个女人,要是有小偷摸上来,我们也不好应付。所以我又再给保安室打电话,叫保安赶紧上来看看。保安大概是不想跑楼梯,就直接让电梯下1楼。反正不管怎样,电梯没在这里,我们就安心了。
    可是,我们刚刚才松了一口气,保安又打电话来,说徐医生躺在电梯上方,好像已经死了。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十点之后就没见过徐医生的踪影……
    “十点到凌晨两点……”映柳掰着指头,“有四个小时呢,徐医生这么长时间也不见踪影,你们竟然一直都没察觉?”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林护士解释道,“一般来说,如果没有新症,住院的患者也没出状况,值班医生可以到休息室里休息,甚至到其它层楼溜达也没关系。当然必须带上手机,也不能离开医院范围,接到电话就得立刻回来。之前他也经常不跟我们打招呼就到处乱跑,所以前晚我们也没在意。”
    “原来是这样呀……”映柳略显尴尬。
    “听说,徐医生在医院里谈了个对象,好像是个护士,这事你知道吗?”溪望问。
    “哈,他最讨厌的就是我们这些护士,哪会跟护士谈对象。”林护士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辞稍有不妥,立刻收起笑容,“不好意思,我想现在不该说些对他不敬的话。”
    溪望佯作为难道:“要是不能查出真相,那才是最大的不敬呢。”
    “这也是……”林护士犹豫片刻又道,“其实徐医生一直都不太喜欢我们这些护士,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父母离婚的缘故吧!”
    “能说详细一点吗?”溪望颇有兴趣地追问。
    “随便说别人的家事好像不太好呢……”虽有短暂的犹豫,但林护士终究将自己在医院里听到流言蜚语说出来——
    这些事都是我听回来的,当中孰是孰非我就不知道了。
    听说徐医生的母亲是个护士,年轻时长得挺漂亮的。本来她跟老徐医生可以说是郎才女貌,让不少人羡慕不已。可是,后来她却跟一个富商好上了,最后还跟老徐医生离婚。自此之后,老徐医生就对护士存有偏见,认为所有护士都像他前妻那样贪财慕势。
    有这样的父亲,徐医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同样也对护士有偏见,总是有意无意地对我们冷嘲热讽,说我们好吃懒做,不负责任之类的话。
    虽然他这人挺讨厌的,但他始终是个医生。为了工作,我们也只能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可是,自从四年前那件事之后,我们跟他除了工作上的交谈外,基本上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四年前的某个晚上,我跟小刘和徐医生一起夜班。当晚本来也挺平静的,因为没什么事干,徐医生就到休息室睡觉去。可是到了下半夜,有个病人突然出状况,我就赶紧让小刘去把徐医生叫醒。
    徐医生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过来,经过检查确诊患者是急性心功能不全,必须立刻注射西地兰。可是我跑到配药室却发现西地兰用光了,就跑回病房告诉徐医生。
    我本想跟他说一声,然后就到一楼药房拿药,但他却让我留下来帮忙,叫最胆小的小刘去取药。要是平时这倒没什么关系,谁去取药都一样。可就在不久之前,医院的保安张伯莫名其妙地失踪,警察查看监控录像后,发现他进了2号电梯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事在医院里闹得人心惶惶,流言满天飞。大家都说2号电梯有问题,说不定里面住着什么妖怪,夜里谁都不愿意乘坐。
    我在医院工作了近二十年,都已经四十出头了,也算是见过世面,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传言。但小刘可不一样,她年纪还小,资历尚浅,而且特别胆小,就算不把传言都当真,心中多少也会有点害怕。徐医生故意让她去取药,分明是想戏弄她。
    虽然我心里觉得不妥,但当时情况危急,而且徐医生都已经开口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心想小刘应该能应付,充其量就只是担惊受怕一会儿而已。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闹出人命。
    小刘离开病房去取药,我就帮徐医生抢救患者,但这些抢救只能为患者争多争取一点时间。不尽快注射稳定心律的药剂,是不能使病情稳定下来。
    要是乘电梯到1楼取药,五分钟内应该就能回来。就算走楼梯,动作麻利些,十分钟左右也差不多了。可是我们等了快二十分钟,还没看见小刘回来。眼见病人快撑不住,我就问徐医生怎么办,要不要换别的药?
    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总算在医院里待了不少时日,知道并非一定要给患者注射西地兰才能稳住病情,换成肾上腺素之类的药物,也能起相同作用。
    徐医生当时的反应,我到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楚。他翘起双手,摆出一副事不关自的模样,冷漠地说:“换别的药要是出了问题,是不是由你负责?”
    他这话让我愣住半晌,患者当时的情况属典型的心律不正,连我这当护士的也知道,除西地兰外还有好几种药物可以用,他难道会不知道?他根本是存心作弄小刘,故意使病人失救,好让她受处罚。
    因为迟迟未见小刘的踪影,病人最终失救而死。眼睁睁地看着病人离世,令我十分难受,但我更担心的是小刘。她去取药已经大半个小时,就算爬也能爬回来,而且我打她的手机也没人接听,药房的人也说没见到她。
    我担心她会出意外,就给保安室打电话,让保安去找她。保安找过电梯,也找过楼梯间都没看见她,只好逐个楼层找,最后发现她晕倒在4楼电梯门前。
    后来,患者家属到医院闹事,领导们对此十分重视,把我们三个叫到会议室,要我们把事情交代清楚。徐医生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小刘身上,我看不过去就把实情说出来,告诉领导这事错不在小刘,而是徐医生为作弄她而妄顾病人生死。
    院长知道实情后大发雷霆,跳起来一巴掌掴到徐医生脸上,大骂他是禽兽不如。有不少领导更当场表示,他这种行为不配当医生,提议将他辞退,以防患者家属继续闹事。不过,也有部分跟老徐医生有交情的领导替他求情,说这事要是宣扬开去,会影响医院的声誉,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万万不能将他辞退。
    后来,家属再次来闹事,把徐医生给打伤了,而且伤到命根子。领导借此威胁要将家属告上法院,把他们吓倒了,就没再来闹事。
    之后再没有提起辞退的事,徐医生也就留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从中吸取教训,反而将所有负责任归咎于我和小刘,把我们视为眼中钉,事事针对我们。后来甚至针对所有护士,反正不管我们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错的。
    部分领导对他的作为颇有微言,但碍于他是老徐医生的儿子,也没把他怎么样,对他不闻不问就是了。而我们这些护士和其它医生,除工作上的交流外,基本不会跟他有其它接触,大部分人甚至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我就不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继续在医院里呆下来,而且一呆就呆了四年。至于你说他跟护士谈对象的问题,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跟告诉你,根本没可能。就算他突然性情大变,不再讨厌护士,也不会有谁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谈恋爱就更不可能。至少在我们医院里是这样……
    听完林护士的叙述后,溪望狡黠笑道:“这事徐浚的父亲也有跟我提起,当然他所说的版本,跟你说的有些差距。”
    “老徐医生大概没少说我们的坏话吧!”林护士露出不屑的神色。
    “在他眼中,所有护士都贪财慕势……”溪望将徐涛有关护士勾引医生的说法告诉对方,并向对方求证。
    第十一章登堂入室
    “笑话!”林护士愤然反驳,“刚从学院出来的护士,每个月要给医院交两千元实习费是事实。但实习期也就八个月到一年,加起来才两万块左右,有哪个护士会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就算家里再穷,砸锅卖铁也能凑出来吧?而且医院给我们提供宿舍,食堂给我们提供的膳食也是半卖半送,姑娘们用得着要出卖身体吗?徐老头说的全是瞎扯,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被妻子抛弃而患上妄想症。”
    “我也觉得这种说法不太可靠……”溪望说着突然往映柳身后一指,并对她说:“走廊尽头那个是厅长吗?”
    “厅长来这里干嘛?”映柳立刻站起来,转身朝对方所指的方向望去。
    溪望趁她转身张望,从肩包掏出一个小巧的喷雾器,悄悄往她臀部喷了一下,在洁净的牛仔裤上留下一抹鲜红的颜料,并又向一脸惊疑的林护士作禁声手势。
    “那人应该是看护吧,怎么看也不像厅长呢!”映柳回头道。
    “可能是我看错吧。”溪望先装作若无其事,随即盯着对方臀部,面露为难之色,小声地说:“柳姐,你大姨妈好像来了。”
    “什么?”映柳回头一看,立刻以双手遮挡臀部,惊惶道,“我去趟洗手间。”说罢一溜烟地跑掉。
    待她走后,溪望取手机翻出李梅的照片,向林护士展示并问道:“有见过这个女人跟徐浚一起吗?”
    “好像有点印象……”林护士仔细观看照片,片刻后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前晚我好像见到她来找徐医生。”
    “具体是什么时候?”溪望追问。
    “大概八点左右吧,当时我正准备到配药室给一位需要输液的病人配药,看见她从楼梯间出来,直接走到医生办公室找徐医生。我还奇怪她为什么不乘电梯呢,后来小刘告诉我才知道,原来当时电梯坏了。”
    “知道她找徐浚干什么吗?”溪望望向护士站对面的医生办公室,透过玻璃门能看见好几名医生正在里面忙着。
    “不太清楚,他们在办公室里聊了几句,然后就一起往楼梯间走,也不知道干什么去。反正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徐医生不会跟我们多说一句。”林护士顿顿又道,“大概十五分钟后,我刚给病人接好输液,就看见徐医生一个人走回办公室。”
    “谢谢你的合作。”溪望瞥见映柳从洗手间走过来,便起身跟林护士握手道别。
    “真倒霉,不知道怎么时候蹭到颜料了。”映柳将外套束于腰间,以遮掩臀部那容易令人误会的鲜红。
    “以后注意点就是了。”溪望莞尔一笑,向林护士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别揭穿。林护士会意而笑,挥手跟他们道别。
    刚走护士站,溪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回头向林护士问道:“前晚凌晨,电梯刚恢复运作时是停在哪一层?”
    林护士想了一下,答道:“好像是停在12楼吧!”
    “谢谢!”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
    乘坐电梯下楼时,映柳突然打了个冷颤,互换双臂黑着脸抱怨:“这电梯怎么大白天也凉凉的。”
    溪望脱下外套为她披上,并笑道:“知道月事为什么叫做‘大姨妈’吗?”
    “我怎么知道。”映柳的语调虽仍带怨气,但脸颊却略现红润,并羞涩地低下头。
    “听说,从汉代开始就有这种叫法,典故源于一个爱情故事。”溪望装作没看见,徐徐道出“大姨妈”的来由——
    汉代有个苦命女孩名叫佳儿,自幼父母双亡,只好跟随姨娘生活。她长得非常漂亮,刚到适婚年龄就不少倾慕者托人上门说媒,但她早已芳心暗许给一名姓李的书生,将前来说媒的人一一婉拒。
    李生对佳儿也有爱慕之意,亦托媒人上门提亲,跟对方订了亲事。两人虽已订亲,但以当时的社会风气,在完婚之前是不能有任何亲密接触。李生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想能及早一亲香泽,于是就经常找借口到佳儿家中串门。
    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独处一角时难免会有些亲密的举动,但又怕被佳儿的姨娘发现,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因此,他们每次卿卿我我时,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佳儿便说:“大姨妈来了。”李生就慌忙躲起来。
    后来,两人终于完婚,可惜洞房花烛夜恰巧是佳儿的经期。面对急于一尝云雨之乐的夫君,含蓄的佳儿不好直言,就说今晚大姨妈要来。李生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自然明白娇妻有难言之隐,就没有为难对方。
    自此之后,每逢月事佳儿就会说大姨妈来了……
    “你没骗我吧?”映柳对这个故事半信半疑。
    “我骗你干嘛!”溪望白了她一眼。
    “那林护士跟徐涛呢?他们的说法可不一样呢,一个说护士都需要大款包养,另一个却说绝不可能。”
    溪望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有看过《罗生门》吗?”
    “没有呢。”映柳摇了摇头,“不过听起来挺耳熟的,是电视剧还是网络小说呢?”
    “是一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日本电影。”
    “哇,比我们加起来还老呢!”
    “年代是古老一些,但这部电影所表达意义,却没有因为时间而退色。”
    “这部电影到底说些什么呢?”
    “‘罗生门’在日本传说中,是指位于人间与地狱的城门。而这部电影的内容,就是几个人在说同一件事,但每个人所说的版本都不一样。所有人都将自己描绘成‘伟光正’,并刻意忽略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使一件本来很简单的命案变得非常复杂。”
    映柳思索片刻后说:“你的意思是林护士跟徐涛的说法都不可信?”
    “也不是,只是不能尽信其中一方。”溪望轻轻摇头,并解释道,“他们两人的说法各走极端,但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所发出的声音。若以旁观者的立场作出判断,实际情况应该是:愿意被人包养的护士不是没有,但也不算普遍。”
    “其实也不用想那么多,直接问你的刘护士被包养了没,不就一清二楚了。”映柳面露不屑之色,电梯门刚打开便独自往外走。
    溪望脸色一沉,正想追上对方时手机响起,是法医叶流年打来的电话。他步出电梯外接听:“验血报告出来了?原来是这样。谢谢!”
    映柳独自走到医院外的马路旁,小声咕噜:“每次都是我跟着你屁股后面跑,这次该轮到你追我了。”
    突然,一只白皙手掌从她背后伸过来,将她的肩膀按住,如鹰爪般的五指抓得她生痛。回头一看,发现抓住她肩膀的是一脸冷峻的溪望。
    溪望冷酷地说:“我跟倩琪的关系就像兄妹一样,我不会让任何人侮辱我的亲人。”说罢便放开对方。
    映柳揉了揉被抓得生痛的肩膀,委屈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溪望没理会她,独自往外走。她立刻追上去,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见你的好基友。”
    “我哪来什么基友啊!”映柳连忙辩驳,“虽然我没男朋友,但你也不能把我当成同性恋。”
    “我也没说你是同性恋。”溪望回头笑道,“‘基友’是指关系比较好的同性朋友,并非一定要跟同性恋扯上关系。”
    “那你跟榴莲也是好基友喽?”
    “我的基友还真不少呢,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省得你继续当女屌丝。”
    “女屌丝又是什么呀?听起来就知道不是好东西。”映柳黑着脸。
    “屌丝嘛,简单来说就是跟高富帅、白富美相对矮穷挫、黑穷丑,没有对象,也没什么能耐,整天就只会发牢骚。”
    “我好歹也是只警察呢,没你说得那么差劲吧?”
    “姚晨还明星呢,也不就是个屌丝女王。”溪望于医院外截了一辆的士。
    映柳突然反应过来,急忙问道:“等等,你怎么会认识我的朋友?我好像没跟你介绍过谁。”
    “待会你就知道。”溪望莞尔一笑,随即钻进车厢。
    两人来到谨言律师事务所,刚进门就有一名年轻貌美,长发披肩的女职员,向他们友善笑道:“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效劳?”
    溪望不亢不卑问道:“请问李梅的办公室在哪?”
    “里面第二间就是了。”女职员转身指出办公室位置,回头又道,“不过李律师正外出办事,你们想见她需要另约时间。”
    “不必了,我们就在办公室里等她。”溪望迈步走向李梅的办公室。
    “先生,这可不行哦!”女职员连忙挡在他身前,“李律师不在的时候,我不能让顾客进入她的办公室,希望你别让我难做。”
    “你的头发挺柔顺的,应该花了不少钱护理吧!”溪望突然伸手去摸对方垂于脸颊旁的秀发,“可惜越美丽的东西就越脆弱,必须小心保护,不然……”他将手伸到对方面前,手中竟然拿着一小撮长发。
    女职员惊惶地后退一步,用手捂住不知何时被削去一截的头发,声音颤抖地说:“你想干什么?”
    “你的薪金应该不低,从你的一身打扮可以看出来。”溪望向前逼进一步,往对方的脸颊伸手,“但这点薪金跟你清丽脱俗的容颜相比却微不足道。”
    女职员仓皇避开,惊恐道:“我马上给李律师打电话。”说罢便迅速返回接待处,拿起话筒并按下号码。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梅该给你加工资了。”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向映柳招手,两人一同走向李梅的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后,映柳便急不及待地问道:“你是怎样把她的头发削下来的?”
    “你要不要试试?”溪望将手伸向对方的蘑菇头。
    “不要!”映柳惊惶避让。
    溪望抬起伸出的右手,向对方展示戴在食指上的指环,说:“你以为我是为了好看才戴这枚戒指吗?”
    映柳凑近一看,发现指环近拇指一侧的边缘极其锋利,对方大概就是以此将女职员的头发削下来。她皱眉道:“你不会为了欺负女孩子,才特意戴着这枚奇怪的戒指吧?”
    “当然不是,这玩意的用处可多着。”溪望走到办公桌前,随手拿起一封尚未开启的信件,以食指上的指环配合拇指,夹住信封边缘轻轻一拉便将信件拆开。
    “喂,你怎么能随便拆开人家的信件呢!”映柳惊惶大叫。
    “怎么了,怕你的好基友会翻脸吗?”溪望将信取出来,瞥了一眼便随手丢在地上。
    “她才不是我的朋友。”映柳翘起双手,露出厌恶的神色。
    “那就好。”溪望狡黠一笑,转身去翻弄办公桌上的文件。他将桌面上的文件全都翻开,并用手机对部分文件拍照,然后将看过的文件丢到地上以腾空桌面,继而又去翻弄放在文件架上的档案。
    经他这一弄,原本整洁的办公室,一下子就乱七八糟了。映柳实在看不下去,皱眉道:“你这样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李梅要是投诉我们,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替你向厅长解释。”
    “我又没在你那份坑爹的合同上签字,严格来说,我只是个无业游民,她能把我怎么样?将我告上法院吗?她大概没这么无聊。”溪望仍在翻弄文件,并随手丢到地上。
    映柳气愤地反驳:“什么坑爹合同呀,那是为了保障你的权益。”
    “省省吧,别以为我只是随意看了几眼,就没注意到合同里的条款。要是我规行矩步,这合同或许还能保证我能收到酬金。”溪望面露不屑之色,“若出半点差错,我就是个‘临时工’。”
    “厅长不是这种人。”映柳仍想辩驳。
    “我对厅长的认识比你深,你认为他要是没点手段,能爬上现在这个位置吗?”溪望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你也不想想诡案组为什么会解散?上一任组长可是厅长的亲弟。”
    映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放任对方继续捣乱。但对方不停地翻弄文件架上的档案,并像丢弃垃圾般随手掉到地上,使办公室变得零乱不堪,她不禁感到心烦,唠叨道:“我说你不去调查徐浚的案子,反而来这里找麻烦,不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吗?厅长可说要在今天内破案呢!我们现在连徐浚的死因,还有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爬到电梯上方,以及为什么维修盖上没有他的指纹,全都没弄清楚。我就不明白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捣乱。”
    “知道厅长为什么非要我当接管诡案组吗?”溪望仍在翻弄文件,头也没回地自问自答,“因为我的EQ比你高。”
    映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他捣乱。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除了上锁的文件柜外,办公室内文件全都落到地上。原本整齐的办公室,此刻犹如战场般零乱。
    见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折腾,溪望的目光便落在办公桌的电脑上,可惜电脑设置了密码,未能查看里面的资料。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竟然关闭电源,蹲下来想将硬盘从主机内拆出来。
    他刚将主机盖拆开,就听一把愤怒的女性声音:“你在干什么?”
    第十二章行凶动机
    “示威呗,这不是摆明的嘛!”溪望站起来耸耸肩。
    “姓相的,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李梅杏眼圆睁地瞪着他,白皙的额门隐约能看见纤细的青筋,“未经许可擅自进入他人的办公室,而且还随意翻阅及破坏他人物品。你认为自己是谁呀,竟然敢在我这里胡作非为!”
    溪望狡黠一笑,随即佯作无辜地说:“我刚进门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呢,而且我们也不是未经同意就进来,是你身后那位漂亮的美眉让我们进来等你哟。”
    李梅回头瞪着那名倒霉的女职员,后者连忙辩解:“我没让他们进来,是他们硬闯进来的。”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你说我们可以在这里等李律师回来,柳姐也有听见。”溪望往退到墙角的映柳瞥了一眼。
    李梅随即瞪着映柳,后者支吾答道:“我忘了。”
    “那可不好办,要怎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呢?”溪望挤出一副蒙冤受屈的可怜相,“我们跟美眉的对话又没有录音,而且李大状的办公室里也没有安装摄像头,真是有冤难伸呀……”他说着突然轻锤自己手掌,恍然大悟道,“我想到了,要是闹上法院,我大可以跟法官说,如果我们是硬闯进来,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呢?”
    “你们不就是警察吗?还报警干嘛!”李梅愤慨驳斥。
    “不不不。”溪望轻摇食指,“前晚李大状还十分清楚地告诉我,我在不久前已经辞去警队的职务,怎么今天又说我是警察呢?”
    李梅愣了一下,随即示意身后的女职员离开房间。她亲手将房门关上,对溪望说:“我不想再跟你作口舌之争,你有什么想说就说出来,说完就立刻给我滚。”
    “那恐怕不成呢……”溪望面露为难之色,“因为我们是来拘捕你。”
    “拘捕我?”李梅又再愣住片刻,随即掩嘴娇笑,“哈哈哈,你凭什么拘捕我,我犯哪条罪了?”
    “谋杀罪!”溪望脸容突然变冷峻,“我们怀疑你跟徐浚的死有关,希望你能够配合,跟我们回警局走一趟协助调查。”
    “如果你有拘捕令,我倒很乐意跟你走一趟。如果没有,最好别浪费我的时间。”李梅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惊慌的表现。
    “刚才我无意间看到地上打开的文件,发现不少有兴趣东西,当中还有徐浚的资料呢!”溪望狡黠地笑着,“单凭这一点,我就能请你回去喝杯茶。”
    李梅眉头轻皱,思量片刻后两手一摊,毫不在乎地说:“好吧,要我跟你回去也可以,但你至少得给我说清楚,凭什么怀疑我是凶手。”说罢走到办公室一侧的沙发坐下,打开手拿袋取出一个精致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
    当她准备伸手到手拿包里拿打火机时,溪望已走到她身前,打了个响指,蓝色的火焰随即从拇指与食指之间冒出,优雅地为她点燃香烟。
    “你怎么做到的?”映柳惊讶问道。
    李梅泰然自若地以对方的火焰点燃香烟,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说:“不过是掩眼法,他手里藏着打火机。”
    “李大状果然见多识广。”溪望张开手向两人展露手中的打火机,随即缓缓翻动手腕,手掌再次张开时,打火机已经消失不见。他拉来一张椅子坐李梅对面,取出两颗口香糖掉进嘴里缓缓咀嚼,并向对方讲述自己的推理——
    你在机缘巧合下知道某人想隐瞒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与家父相云博的离世有直接关系。为了从中取得利益,你与徐浚取得联系,以美色诱惑对方,使对方向你提供相云博的病历复印本。随后,你向我寄出匿名信,诱导我追查家父死亡的真相。
    某人为继续将秘密隐瞒下去,委托你阻止我的调查。要完成这个委托,你必须监视我的行动,并抢在我之前将线索切断。为此,你通过某种手段迫使映柳当你的线眼,向你汇报我的行踪。
    当你得知我要前往人民医院,马上就想到相云博的病历,并想抢先一步将病历撕毁。为了能抢在我之前到达资料室,你将电梯的电源关闭,把我困在电梯里。或许你以为这样做会神不知鬼不觉,但你没想到会被自己的香水出卖,残留在电源上的香水,足以证明你曾做过的小动作。
    你的香水味道非常独特,我想是从法国带回来,在本地能用上这种香水的人应该不多。香水同样残留在你寄来的匿名信上,同时信上还留有少量焦油,若拿你抽的香烟去化验,相信结果一定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你将我跟映柳困在电梯里,就有充足的时间让徐浚带你到资料室,将相云博病历中最重要的部分撕毁。然而,这次你的香水又再惹祸,残留在资料室内的独特香味,再次出卖你的行踪。
    当晚十点左右,徐浚跟你通电话,就两人的关系跟你吵起来。你已经达到目的,徐浚对你已毫无利用价值,因此你毫不犹豫地提出分手。徐浚虽然已意识到被你利用,但一时间没能放下这段感情,或者说是没能放下自尊,坚决不肯分手,并要求立刻跟你见面。
    你早料到徐浚会死缠烂打,已于事前做好准备。
    当晚你在停车场特意跟我打招呼,还给我名片,目的是为了让我做你的时间证人,证明你在八时许就已经离开医院。这样就能毫无顾忌地实行你的杀人计划。
    从地面上这些文件可以知道,你对四年前张伯那宗案件十分了解。你利用这个流传于医院内的恐怖故事,布置你的杀人计划。
    你先约徐浚到医院的13楼,晚上这一整层都没有半个人影,而且监控录像也没有开启,所以不会有人发现你曾经出现。
    你打算在这里跟徐浚作最后一次缠绵,但对方有脖起困难,在开放的环境下,恐怕未能如愿地跟你交合,这跟你预料中一样。你对方服下事先准备好的“壮阳药”,使他成功脖起,跟你进行刺激而可怕的死亡交合。
    你给徐浚服食的“壮阳药”是他达拉非片,能使阴茎勃起,但过量服用会引发急性心律不正。徐浚在跟你缠绵过后,就出现这种症状,并且在得不到救助的情况下,死于心肌梗塞。
    徐浚的尸体被发现后,大家都想不通他为何会爬到电梯上方,维修盖上又为何没有他的指纹。其实他根本不是通过维修口爬到电梯上方,而是你通过电梯门将他搬进去。
    你通过关闭电源,令电梯停在12层与13层之间,再将13层的电梯门打开,这样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尸体搬到电梯上方。然后,你再从电梯上方将维修盖打开,制造死者从电梯内部爬上来的假象。
    这个计划本来也挺完美,可惜在实施的过程中,独特的香水味一再将你出卖。电梯两次断电相隔近六个小时,但保安两次检查电源都闻到你的香水味。
    现在,你该跟我们回去交代一下,为什么要将电梯的电源关闭,尤其是第二次……
    “不愧为刑侦新人王,推理相当精彩。”李梅镇定自若地将烟头往烟灰缸中掐灭,如欣赏完精彩歌剧般优雅地鼓掌,娇媚笑道,“不过,如果我要阻止你继续调查相云博的事,用得着如此大费周折吗?反正要杀人,直接把你杀了不就更省事。”
    溪望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后,站在光洁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傲然答道:“那也要你有这个能耐才行。”说着右手按在玻璃上轻轻一抹,发出刺耳的刮声,在通透的玻璃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刮痕。
    “你知道这玻璃值多少钱吗?”李梅杏眼圆睁。
    溪望回头冷笑道:“值多少钱也关系,反正你以后也没机会透过它观赏街道上帅哥。”
    “那也要你能将我送进大牢才行。”李梅仍镇定自若。
    “你不肯承认也不要紧,反正我已经找到足够的证据。”溪望轻晃手中的手机,对地上的文件作拍照状,调皮地说了声“咔嚓”。
    “恐怕你的证据再多,也没我的证据管用。”李梅媚笑着从手拿包取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向对方展示,“这是前晚在汪公子的生日会上拍的,除汪公子外还有多位社会名流能证明,前晚从九点直到凌晨三点我也没离开包厢。当中还有好几位是警队里的高官呢!”
    溪望呆望着对方的手机,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摇头道:“你赢了。”说罢便径直往外走。他走到门前又回头晃了晃手机,没好气地说:“想让我赔你玻璃的话,我挺乐意用手机里照片作交换。”
    李梅不屑答道:“你以为我会把重要的文件随便放在办公桌上吗?”
    “至少,这些照片能抵上一块玻璃。”溪望说罢便离开房间。
    “等等我!”映柳连忙追上去。
    看着眼前零乱不堪的办公室,李梅气得咬牙切齿,猛然起身将身前的茶几掀翻。发泄过后,她稍为整理仪容,从容地坐回原位拿起手机编写短信:你的帅哥真没品,比传说中更流氓,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没一会儿便收到回复:要你管,就叫你小心老窝又再被踹。
    映柳回复短信后,快步追上溪望,胆怯地说:“要听我的解释吗?”
    溪望继续往前走,冷漠答道:“没这个必须。”
    “我之所以听从李梅的指使,是因为受到她的要挟。”映柳冲上前,张开双手拦住对方,“你不听我说清楚,我绝对不会让你走。”
    “我有很多种方法能令你让开,譬如这样……”溪望将手伸向对方略平的胸部。
    “哇,你想干嘛?”映柳连忙双手护胸,并往后退了一大步。
    “想走。”溪望从她身旁绕过,继续往前走。
    “你听完我的解释再走嘛。”映柳又再追上来。
    “我已经说了,没这个必须。”溪望停下脚步,看见对方说,“我不想知道你跟李梅有什么恩怨,更不想听完你的苦衷后,得花时间和精力替你解决问题。等我去办的事可多着,你明白了吗?”
    “你不怪我吗?”映柳怯弱地问。
    溪望耸耸肩,毫不在乎地说:“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反正我从来就不对你有任何期望。”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受她控制?”
    “就在我对你亮刀子的时候。”溪望解释道,“我在资料室闻到李梅的香水味,知道是她将病历撕毁。她不可能这么巧,恰好抢先我一步赶到资料室,必定有人将我的行踪告诉她。而对我行踪最清楚的人,除了整天屁颠屁颠地跟我的柳姐,还会有谁?”
    “原来你早就知道。”映柳愧疚地低下头。
    “不然你以为我是神经病吗?要不是发现你有问题,我怎么会突然对自己的同伙拔刀相向。”溪望说完就继续往前走,走了四五步又回头对呆立于原地的映柳叫道:“你还磨磨蹭蹭干嘛?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映柳猛然抬起头,随即兴奋答应:“来了。”并立刻就跑到对方身前,“我们现在上哪找凶手呢?”
    “凶手倒不必急着去找,既然李梅有不在场证据,那么……”溪望突然眉头紧皱,苦恼道,“动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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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绝非浪子 于 2014-7-21 18:21 编辑

    第十三章用人先疑
    见溪望一直呆立不动,而且眉头越皱紧,映柳不禁问道:“怎么了?”
    溪望叹了口气答道:“刚才离开医院时,流年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在死者胃肠的残留物中检验出一种名叫他达拉非的药物。而且血液化验报告亦显示,死者是因为过量服用这种药物致死。之前我认为李梅是凶手,这样就能解释为何死者生的殖器上会有精液残留,以及徐涛说死者已有对象。”
    映柳问道:“你的意思是徐浚死前曾跟凶手发生性行为?”
    溪望点头:“如果死者没跟凶手做爱,就不会服用药物,也就不会死。”
    “可是林护士说,他在医院里人际关系很差呢,谁会跟他谈对象,甚至发生关系呢?”
    “这倒不是问题的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映柳越听越糊涂。
    溪望看了看手表,笑道:“别想这么多,走吧,先去吃晚饭。”
    “好吧,反正我也饿了,但要去哪里吃呢?”
    “去哪里……”溪望思索片刻,终于拿定主意,“就去吃猪肚包鸡吧!”
    “听上去好像不错耶,不过就只有我们两个能吃得完吗?”映柳仰着头,极力想象将整只鸡塞进猪的肚子里会做出怎样的菜,份量到底有多大。
    “三个人应该能吃完。”溪望取出手机拨打。
    “你还打算叫上谁一起吃呢?该不会是榴莲那家伙吧!要是他的话,一个人就能把整头猪吃掉。”
    溪望将食指放于唇前,示意对方别说话,随即对着手机说:“琪姐,还记得我欠你的猪肚包鸡吗?”
    “切!”映柳板着脸走到一旁,咕噜道,“一天到晚就只想着泡妞,还说跟人家只是兄妹。”
    “柳姐,我们走吧!”溪望挂掉电话,在路边截停一辆的士并向映柳招手。
    “别指望我会替你报销餐费。”映柳咕噜一句,便急忙跑过去。
    两人来到一间名叫耀记的农家乐,在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前坐下后,溪望便向服务员点菜:“帮我要一锅猪肚包鸡、一碟汆水腐竹、一煲油盐饭,再替我看看哪些青菜比较新鲜,给我来两份一份盐水另一份上汤……”
    (“汆”读作Cuān,“汆水”是一种烹调方法,将食物放入沸水中加热至半熟,或全熟再取出作一步烹调或调味。)
    服务员刚走开,映柳便问道:“你点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很多吗?就两份青菜和一锅汤。”
    “你可点了猪肚包鸡,光这道菜就能把你撑死。”
    “你不是客家人吗?怎么会没吃过猪肚包鸡呢,客家人设宴经常会用这道菜呀。”溪望向对方投去诧异的目光。
    “我有说过自己是客家人吗?”映柳瞪了对方一眼,开玩笑般说:“其实我是蒙古人,我妈说的。”
    “那你想象中猪肚包鸡是什么样子?”溪望饶有兴致地问道。
    “应该是将整只鸡塞进乳猪的肚子里,然后加水煮上十来八个小时吧!”映柳往桌子中央的煤气灶瞥了一眼,“要不是看见这炉子,我还以为是烤出来的。”
    “要不要再往鸡的肚子里塞只鸽子,再往鸽子里塞鸡蛋?我记得好像有道蒙古菜的做法差不多是这样。”溪望忍俊不禁。
    映柳红着脸,气鼓鼓地说:“有什么好笑的!”
    溪望止住笑声,正经八百地解释:“猪肚是指猪的胃部,猪肚包鸡只是用猪胃将光鸡包住,再用水草绑好,配合汤料煲熟。上菜前将猪肚刮开,取出熟鸡一起砍件,再放回原汤中滚热。这道菜源自清朝御膳,乾隆称其为‘凤凰投胎’,本是给妃子吃的补品,不过现在流行的吃法是打火锅。”
    “打火锅?”映柳拿起点菜单查看,问道,“既然是打火锅,你怎么还要上汤青菜?”
    “猪肚包鸡的汤水味道浓郁,挺适合做火锅的汤底。不过一旦下了配菜,就会破坏汤水的味道,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你点这个干嘛?”映柳指着点菜单火锅配料一栏上的汆水腐竹。
    “腐竹本身的味道较淡,对汤水的味道没多大影响,反而会吸收汤料的鲜味,绝对值得一试。”
    “听上去好像挺好吃呢!”映柳嘴馋道。
    “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呢?”倩琪在服务员带领下,笑盈盈地走过来。
    “我们在说,今晚能跟琪姐一起用膳是我们荣幸。”溪望站起来为对方拉出椅子。
    “能跟你这大忙人一起吃饭,才是我的荣幸呢!”倩琪坐下来嫣然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曾经答应请我来这里吃饭。”
    溪望诚恳道:“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倩琪脸颊略红,露出会心微笑。
    见两人打情骂俏,映柳心中萌生莫名的醋意,鼓噪道:“怎么还不上菜呀,快饿死人了。”
    “先喝杯罗汉果茶吧,能清热止咳,挺适合你的。”溪望体贴地给映柳斟茶,让对方感到心头一暖。
    略过一会儿,服务员捧来以汤锅装盛的猪肚包鸡,放在桌子中央的煤气灶上,以炉火加热片刻即香气四溢。溪望分别为两人各夹一块鸡胸肉,笑道:“要知道一只鸡是否好吃,最简单的方法是先吃鸡胸下第二块肉,然后吞三次口水,如果嘴里还留有鸡味就是好鸡。”
    “真的吗?”映柳将信将疑地将鸡块吃下,并吞了三次口水,随即惊诧道,“果然还有鸡味耶!”
    “这里用的是农家饲养的走地鸡,跟饲养场的笼子鸡差别可大了。”溪望又给两人舀汤,“尝尝汤的味道,这汤对女生很滋补哦!”
    映柳喝了一口,马上用手给嘴巴扇风,狼狈地说:“很辣耶!”
    “你再尝一口看看。”溪望给她递上纸巾,“这汤其实一点也不辣,只是下了很多胡椒,所以有点‘麻’。再加上比较烫,你才会觉得辣。放凉一些就不会觉得辣了。”
    “要是辣的话,他才不会喝呢!”倩琪看着溪望娇笑道,“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吃辣。”
    映柳半信半疑地将汤吹凉再喝,果然不觉得辣,反而在胡椒的刺激下,尝到极其鲜美的味道,一口气就将整碗汤喝光。
    “味道不错吧?”溪望又再给她舀了一碗汤。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了。”映柳急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这汤好喝是好喝,但我还是觉得妈妈煲的汤才是最好喝的,可惜以后也不能喝到妈妈煲的老火汤了。”倩琪叹息一声,随即又打起精神,“不过也没关系,能跟朋友一起吃饭,就算喝白开水也能让人开心。”
    映柳突然低下头不说话,溪望凑近问她怎么了?发现一滴晶莹的泪水正从她脸庞上滑落。
    “你没事吧?”溪望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能喝到这么好喝的汤,让我觉得很幸福、很感动。”映柳连忙用纸巾抹去泪水,大口大口地喝汤。
    “小心烫。”溪望又再给她舀汤。
    以三个人的饭量而言,溪望点的菜显然多了点。不过可能因为味道很对胃口,映柳饭量大增,三人竟然能将全部饭菜吃光。
    映柳看着只剩下汤水的汤锅,再瞥了眼自己撑得像怀孕三个月小腹,心满意足地说:“我想明天就算整天不吃东西,我也不会觉得饿。”
    “你已经吃饱了?我们还没吃最后一道菜呢!”溪望调笑道。
    “菜不是都上齐了吗?”映柳已经撑得快动不了。
    “还有饭焦。”倩琪往油盐饭锅一指。
    (所谓的“油盐饭”其实就是用瓦锅,以炭火煮出来白米饭。吃的时候加入熟油、酱油及大量葱花,稍经搅拌便葱香四溢,在广东是一道非常受食客欢喜主食。若将熟油换成猪油会更为美味,但碍于猪油胆固醇太高,这种吃法并不受喜欢。)
    (“饭焦”是广东方言,意为饭锅底部烧焦的米饭。)
    “这能吃吗?”已经快要撑破肚皮的映柳,对硬邦邦的饭焦实在提不起兴趣。
    “可以,而且还很好吃呢!”溪望饭勺将瓦锅底部的饭焦铲起,再将汤锅里剩下的汤水倒入瓦锅,然后放到桌子中央的煤气灶上加热,并不停用饭勺搅拌,将饭焦打散。
    约十来分钟饭焦粥便煮好后,他又往锅里加入葱花,并以蘸肚皮及鸡块的沙姜蓉调味。他分别给二人各舀了一碗粥,并故作认真地对映柳说:“我听一个诗人说,吃饭只能让肚子感到满足,喝粥才能得到精神上的满足,所以柳姐你就算再饱,也得尝尝我的手艺。”
    映柳本来已经饱得想吐,但面对眼前这碗香气四溢的饭焦粥,顿即又垂涎欲滴,只好一咬牙,拼了!
    “没骗你吧,这锅粥才是这顿饭的精华所在。”溪望看着已饱得动不了的映柳,悠哉游哉地吃饭后水果。
    “好吃是好吃,但吃完这一顿,我至少得长三斤肉。”映柳连打饱嗝,现在哪怕是再吃一块水果,她也会立刻吐出来。
    倩琪笑道:“他可会吃呢,而且怎么吃也吃不胖,你要是跟他一起做事恐怕瘦不了。”
    “你在赞扬我吗?”溪望笑道。
    “当然了,你不知道多少女生做梦也想象你这样,怎么吃也不长肉。”倩琪把手伸向他的腹部,隔着衣服捏他的肚皮,但捏到的却是结实的腹肌,不禁惊呼道,“你还真的一点脂肪也不长呢!”
    “是体质的关系吧!”溪望喝了口罗汉果茶,徐徐解释,“我听一个医生朋友说,人体的脂肪细胞就像冰箱一样,将脂肪储存起来。运动及节食等减肥手段,虽然能消耗脂肪,但却不能减少脂肪细胞的数量,一旦摄取的营养大于消耗,这些‘冰箱’又会将脂肪储存起来,从而使体重增加。像我这种脂肪细胞不多的人,就算摄取的营养再多,也没有存放的地方,自然就不会长胖了。”
    “怎样才能减少脂肪细胞呢?”映柳兴致盎然问道。
    倩琪也对这个话题甚感兴趣,凑近溪望身边,准备仔细聆听。
    可是溪望却耸耸肩,道出令人失望的答案:“脂肪细胞的数量,除去遗传等先天因素外,主要取决于婴幼期的饮食习惯及营养摄取。步入成年后,要改变总体数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哪怕是通过外科手术切除部分脂肪细胞,之后还是会长出来。”
    “要是小时候吃得太胖,那么一辈子都会是胖子喽?”映柳失望地说。
    溪望答道:“也不是,瘦子要长胖比较困难。但胖子要瘦下来,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二女同时问道。
    “只要养分的消耗量大于摄取量就行了,具体做法是均衡饮食、适量运动,以及良好的生活习惯。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为了不长三斤肉,我明天得早点起床多跑几圈。”映柳撑着肚皮,艰难地站起来,于原地缓缓踏步。
    “要跑就趁现在,等到明天脂肪积聚起来再去消耗,就困难多了。”溪望扬手示意对方赶紧到外面跑步。
    “刚吃饱就做运动,不是对肠胃不好吗?”映柳向身为护士的倩琪投去询问的目光。
    倩琪答道:“你可以先散步,消消饭气,然后再慢跑。这样就不会伤肠胃了。”
    “可是,厅长要我们今天就把徐浚的案子侦破呢?”映柳转头望向溪望。
    “去吧,现在还早呢,我待会再给你电话。”溪望向她挥手道别。
    “记得给我打电话哦,不然掉了饭碗,你可别怪我。”映柳挺着如怀孕般的肚子,缓步走出店门。
    她刚走。倩琪便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支开你的拍档呢?”
    “又长聪明了,我的确是想她赶走。”溪望莞尔一笑。
    “为什么呢?”
    “如果我说是为了能跟你单独相处,你相信吗?”
    “不信,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就不会带她过来了。”倩琪顿顿又娇媚笑道,“不过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解释道:“她现在虽然是我的拍档,但我跟她也就只认识了三天,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也对我存有戒心吗?”
    “当然没有,因为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我就已经仔细调查过你的背景。”
    “哪有,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做。”倩琪脸色略见红润。
    溪望笑而不语,心想:我真的没骗你。在我们认识之前,我的确调查过你的情况,谁让你是宏叔的亲生女儿。
    “现在该告诉我,支开柳姐的真正原因了吧?”倩琪故意岔开话题,以掩饰自己的羞怯。
    溪望收起笑容,认真地说:“其实我想问你有关小赵的事。”
    第十四章牡丹花下
    “小赵?是医院的保安赵凯吗?”倩琪讶然问道。
    “嗯,就是他。”溪望点头确认。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呢,你们好像只见过一次,而且还没有真正认识呢……”倩琪突然想到些什么,惊诧道,“难道他跟徐医生的死有关?”
    “也许吧,但现在只能说怀疑。”
    “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有关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你对他应该比较了解吧!”
    “嗯,他在医院里的朋友不多,我们也算是聊得来。”倩琪徐徐向对方讲述自己所认识的赵凯
    小赵是外地人,出身于农民工家庭,身世也挺可怜的。他还没念书的时候,进城当泥水匠的父亲,建房时不幸从高处掉下来,摔死了。他母亲和其它家属去找包工头讨说法,但对方只赔了一点钱就跑掉。
    之后,小赵的母亲不得不带着年幼的儿子进城讨生活。
    对大多数人而言,童年是个美好的回忆,母亲则是慈祥的天使。但对小赵来说,他的童年却灰暗无比,母亲在他心目中更像残暴的恶魔。
    或许是工作劳累的缘故,或许因为生活压力过大,母亲每每刚下班回家就为一点小事大发脾气,动辄对他拳打脚踢。每晚入睡前被母亲暴打一顿,几乎是他童年唯一的记忆。
    因家庭环境所迫,小赵年纪很小就辍学。可能是出于对母亲的恐惧,辍学后他选择远离母亲,经同乡介绍到外省一家制衣厂里打工。孤身在外漂泊虽然艰苦,但却能让他摆脱对母亲的恐惧。然而作为一名独在异乡的打工仔,难免会感到孤单寂寞。而且他正处于青春期,自然会对身边女生产生兴趣。
    于是,他谈恋爱了。
    他的恋爱对象是厂里的工友,跟他是同乡,年纪比他大两三岁。可能是年纪的关系,女友经常管束他,这样不行哪样也不许。开始时还好,毕竟他当时的年纪还小,便事事听从女友的吩咐。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小赵渐渐觉得自己很窝囊,为什么非得听对方的话呢?这个想法在被工友嘲笑为“气管炎”后,就更让他感到郁闷。当夜女友又为一点小事唠叨他,他忍不住跟对方大吵起来。
    他本以为只要大发雄威就能将女友镇住,从此对他服服帖帖。但他万万没想到,女友的反应竟然是随手拿起一个玻璃杯砸到他额头上。这一砸不仅令他缝了三针,在额角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还勾起他对母亲的恐惧。自此之后不管女友如何专横,他亦唯唯诺诺,不敢作任何反抗。
    虽然觉得自己很窝囊,但女友的本意还是为他好,所以他也没作多想,打算就这样跟女友一起过生活。“先一起打工存点钱,然后回家盖间房子,种种菜,养几头猪,再把妈接回来享福。”这就是他心中憧憬的将来。
    他的愿望简单而纯朴,可是老天爷却没有让他如愿。母亲突然离世不但瞬间粉碎他的对未来的幻想,更导致他与女友彻底决裂。
    虽然家暴给他留下阴影,但始终是血浓于水,不管如何母亲仍是他的至亲。所以在得知母亲死讯后,他就立刻收拾行装,准备赶回去给母亲筹办后事。可是当他向女友索要路费时,却遭到对方拒绝。女友认为人都已经死了,这样跑来跑去只会白花钱,而且一旦离开岗位,很可能会因此而丢失工作。
    一直以来,女友都以防止他乱花钱为名,代管他的工资,平日他身上充其量也就只有二、三十块,连车票也买不起。他为此跟女友吵起来,期间女友直言,其实早已得知他母亲患病住院,只是不想受拖累,一直想方设法阻止他获悉此事。
    “你要走就尽管走,但别想在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女友的绝情让他怒火中烧,愤然扑向对方,扬言就算把命拼了,也要将属于自己的钱要回来。对方亦相当泼辣,对他又抓又咬,下下都使出狠劲,丝毫不念旧情。
    一众工友眼见这个情景,虽然有人出言相劝,但始终也没有人上前将他们分开。最终两人扭成一团,从楼梯滚下来,都摔个半死不活。
    这次扭打让他们两人都住了几天医院,厂方为避免他们再惹麻烦,分别给他们结算工资后,就将他们辞退。
    出院后,小赵再次向女友讨要自己的存款,但对方却不肯归还,甚至叫来几个老乡威胁他,若继续纠缠就把他弄死。
    女友翻脸不认人令他顿感心灰意冷,而此时母亲的后事亦已由亲友代为办理,他也无意再跟女友纠缠,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
    之后,他辗转来到本地,在医院找到份当保安的差事,就在这瑞安顿下来。或许是出于对感情的绝望,又或者是对自己的容貌及身份的自卑,他来医院都已经有三、四年,但却没有再交女朋友……
    听完倩琪的叙述后,溪望便问道:“除了你,赵凯有跟住院部哪位比较熟络吗?”
    “好像也没有谁呢。”倩琪皱眉道,“他通常只待在1楼保安室,很少会跑到8楼,所以跟住院部的人不是太熟络。我是在1楼抢救室当值期间跟他混熟的。”
    “他跟徐医生认识吗?”溪望又问。
    “认识是认识,徐医生有时候也会到1楼的内科急诊室当值,说他们不认识是不可能的。”倩琪顿顿又补充道,“不过他们应该不太熟络,至少我没怎么见过他们走在一起,就算碰见也没打招呼。老实说,徐医生也挺高傲的,很看不起人,大概不屑于跟当保安的小赵做朋友。”
    “现在这年头,像我们这种毫无阶级观念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溪望叹息一声,“世态炎凉啊!”
    “别小看任何人,因为每个人都有其独特之处。至少,能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中生存下来,就足以证明此人并非等闲之辈。”倩琪露齿而笑,“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很高兴你仍记住我的话,不过今晚恐怕不能继续跟你聚旧了。”溪望走到对方身后,缓缓将椅子拉出让对方站起来。
    “你去办正事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家就行了。”倩琪轻轻地挥手向他道别,“谢谢你的款待。”说罢依依不舍地步向店门。
    “回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对方的关怀让倩琪倍感温暖,嫣然一笑转身步出门外。
    溪望悠然地坐回原位,取出手机拨打映柳的号码:“柳姐,应该没跑多远吧?跑回来随便把账单给结了怎么样?”
    “你只摸螺打海的水货,自己泡妞竟然还要我结账!”听筒传出映柳略带气喘的咆哮。
    (“摸螺打海”是客家话,意为“摸田螺,捉螃蟹”,即不务正业,或做些不正当的事。而“水货”在客家话中通常指水性杨花的女人,当然也能用于男性。)
    “我得再次声明,我跟倩琪的关系近似于兄妹,而且我没有泡妞,而是在办公务。”溪望悠然自得地喝了口茶,“现在该怎么办呢,我身上又没带钱,要是被老板扣下来洗盘子,今晚恐怕就不能解决徐浚的案子了。”
    “贱人贱人贱人,我才不相信你没带钱呢!”怒吼过后,映柳沉默了一会才气鼓鼓地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要抓紧时间哦,我只等五分钟。五分钟后还没见你,我就从后门溜走。”
    映柳喘着气叫道:“我虽然没走多远,但也不是五分钟就能赶到,起码也得十分钟。”
    “你说什么?你那边的信号好像不好呢,我听得不太清楚。五分钟应该没问题吧,那就这么定了。”溪望在对方抓狂般的吼叫声中将电话挂断,自言自语道,“这算是对你的小惩罚吧,叫你出卖我。”
    五分钟后,溪望站在农家乐门前,面向正朝他拔腿狂奔的映柳,看着手表倒数:“5,4,3,2,1,噢耶,到终点了。出了一身汗,感觉还好吧,柳姐。”
    “好你只短命鬼!”映柳俯身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冲溪望怒骂,“我刚刚才吃得肚皮也快要撑破,你竟然要我在五分钟内跑回来,没在半路猝死就已经算不错了,感觉还会好吗!”
    “现在不是很好吗,至少你还活着。”溪望调笑道。
    “我懒得跟你废话。”映柳气吁吁抹去额上汗水,“你不是没钱结账吗?怎么会跑到门口来。”
    “给你打完电话,我才发现原来鞋底里还有钱藏着。”溪望将发票递给对方,“拿去报销。”
    “你……”映柳气得满脸通红,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很好,你有心了。”溪望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你还能走吧,再不去走就不能赶在今天之内破案了。”
    映柳俯下身子,单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向对方挥动,气馁地说:“走吧走吧,你说咋办就咋办。”
    “那就走吧,今晚可能还要跑上好几圈呢,希望你还撑得住。”溪望走到路边截停一辆经过的的士。
    “还要跑,你也太歹毒了吧!”映柳无力地跟上去。
    两人来到人民医院,就像前晚那样,除儿科急诊室及注射中心仍人满为患外,大堂和其它地方都颇为冷清。不同的是,今晚值班的保安并非赵凯,而是一个叫许明的本地中年男人。
    映柳出示证件后,溪望便询问对方:“请问赵凯身在哪里?”
    许明答道:“小赵今天上日班,不过他下班后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现在大概呆在宿舍里休息。”
    “他不出去玩吗?”映柳好奇问道。
    许明点了根烟才回答:“这小伙子生活也挺空虚的,除了上班就是窝在宿舍里,要不就在医院后院锻炼身体,很少会到外面逛街。他也没什么兴趣,闲来无事除了过来跟我聊天,就是趴在监控电视前看那些无聊的画面。这可便宜了我,要是有急事要外出,能叫他替我值班。他这人挺容易相处的,从来没跟我计较过。”
    “他下班后还会回来看监控录像?”溪望问道。
    “嗯,我对这玩意儿一窍不通,平时都是由他来弄的。”许明颇为无奈地说,“我值班时要是看见没画面,或者摄像头出了问题,就得找他来修理。”
    “他懂得修理吗?”溪望凝视着对方身后的监控设备。
    “他是自学的,也不算很在行,但好歹是个年青人,学什么都容易上手。”许明自嘲笑道,“那像我这种中年大叔,连说明书也没看懂,修理就更别说了。”
    “他也挺本事的……”映柳思索片刻,疑惑道,“他既然有自学成才的能耐,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当个没出色的……”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但却没能把话止住,“……保安呢?”
    溪望瞪了她一眼,随即满带歉意地对许明说:“我的拍档不懂事乱说话,我代她向你道歉。”
    映柳亦连忙向许明赔个不是。
    “没关系,没关系。”许明受宠若惊地摆手摇头,“我自己知自己事,要是有本事,谁愿意像坐牢似的,每天在这里蹲十二个小时,一个月才领那千把块工资。”
    他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我也问过小赵,他还这么年轻,学东西又很快就能上手。只要肯吃苦,随便进间工厂当学徒,学点技术什么的,也比呆在这里当保安要强得多。可是你们知道他怎么说吗?他竟然说自己就喜欢在这里当保安,当一辈子保安也没所谓。我真被他气死了。”
    “当保安有这么好吗?”映柳喃喃自语。
    “人各有志吧!”溪望狡黠一笑,向许明问清楚宿舍的位置后,便跟映柳去找赵凯。
    “每天都得在保安室呆十二个小时,不无聊吗?怎么会有人乐于做这种工作。”离开保安室后,映柳就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溪望双眼流露出睿智的光芒,“或许他的乐趣并不在于保安这份工作。”
    “你是说他乐趣在于整天盯着监控电视,从中窥探别人隐私吗?我听警队的前辈说,的确有这种变态呢!之前的诡案组就有一个成员是这种变态。”映柳愣了一下,像想起什么,疑惑道,“不对呀,赵凯不是说过,每天都盯着这些监控录像,都看得快想吐了。可为什么许明却说,他没事也会来盯着这些录像看。”
    “你觉得他们当中谁会撒谎吗?”
    “许明似乎没必要向我们撒谎,那么撒谎的很可能是赵凯,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呢……”映柳沉思片刻,突然如梦初醒地向溪望问道,“你不会疑惑赵凯是凶手吧!”
    “谁都有可能是凶手。”溪望轻描淡写地回答。
    “当然不是谁都有可能,至少赵凯肯定不是。”映柳以肯定的语气反驳。
    “愿闻其详。”溪望虚心讨教。
    映柳语气坚定地说:“因为徐浚是死于牡丹花下。”
    第十五章人格分析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注意到这一点,说明你的智商还算正常。”溪望调笑道。
    “什么意思嘛,你想说我很笨是不是?”映柳板着面,回想起刚才被对方戏弄一事,她就来气了。
    “我从没说过你笨,不过你想证明自己不笨,至少得告诉我,排除赵凯是凶手的理据是什么?”
    “这还不简单吗!”映柳胸有成竹地道出她的理据
    首先、我们从徐涛口中知道,徐浚谈了个对象;
    其次、尸检报告表明,徐浚死前曾进行性行为;
    其三、徐浚的死因是服用过量药物,作为一名医生,他对药物有一定程度的认识,若非他极其信任的人给予的药物,他肯定不会胡乱服用;
    其四、徐浚之所以服用药物,跟他患有阴茎功能障碍有直接关系,若不是为了进行性行为,他肯定不会服用此药。
    综合以上四点,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谋害徐浚的凶手必定是女性,不但跟他关系密切,而且还在案发时跟他进行性行为。以此为据,就能将身为男性的赵凯排除于怀疑名单之列。
    “作为一个智商正常的刑警,你的分析也算合格。”溪望装模作样地鼓了几下掌。
    “什么合格呀,我的分析很正确好不好,你之前不也是怀疑李梅是凶手吗?赵凯肯定不是凶手,倒是刘倩琪挺可疑的,她是徐浚经常接触的人当中,最有可能跟他发生关系的人……”映柳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过于直接,偷瞄了溪望一眼又补充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针对你妹妹的意思。”她说“妹妹”二字时,刻意提高声调。
    “我没将倩琪列为怀疑对象,也是对事不对人。”溪望轻描淡写地道。
    映柳严辞质问:“为什么?她当晚也在医院值班,没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据。”
    溪望从容作答:“首先,她没杀人的动机;其次,她没杀人的胆量。更重要的是,徐浚因为四年前那案医疗事故跟她水火不容,你认为他们还有谈恋爱的可能吗?”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此外,案发前几小时,她还跟我说自己没男朋友。”
    “她说什么你都相信,别人说的全是谎话。”映柳不服气地咕噜。
    “虽然我不能肯定她说的是真话,但却能确定赵凯撒谎了,而且不只一次。”
    “除喜欢看监控录像之外,他哪里还撒谎了?”映柳向他投以怀疑的目光。
    溪望没有明言,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你马上就知道。”
    “希望你这次别又蒙错了,因为我们已经没剩多少时间。”映柳取出手机查看时间,此刻已是晚上十时许,距离厅长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个把小时。
    两人来到赵凯的房间前,溪望以单手按地趴下去,透过门下缝隙往里面瞥了一眼,随即站起来。映柳不解问道:“缝隙这么小,能看见什么?”
    “能看见里面有光。”溪望将食指放于唇前,示意对方别出声,然后用力敲门,“快递,快递,有快递。赵凯,有你的快递。”
    房门稍开一道巴掌大的缝隙,赵凯从门缝探出头来问道:“什么快递呀?是不是送错了。”当他看见门外两人后,马上就愣住了。
    溪望嬉皮笑脸地说:“跟你开玩笑的,我们不是快递员。”
    赵凯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稍事犹豫才将房门打开。他只穿着背心跟短裤,尴尬讪笑:“我就奇怪这么晚怎么还有人送快递,而且还直接送到宿舍来。你们找我有事吗?要不先进来坐坐。”说罢请两人入内。
    “好啊,就聊几句,不会占你太多时间。”溪望面露笑容地走进房间,映柳紧随其后进入。
    进门后,溪望装作漫不经心地审视房间内的环境。
    这是一间较为狭小的房间,呈长方形,对门一侧有一扇安装了防盗网的窗户;左侧放一个笨重且破旧的木制衣柜,旁边放有两张凳子、水桶及沐浴露、洁面乳之类的日用品;右侧放有一张铁制双层床及一个破旧的床头柜,床头柜上放有一部台式电风扇。双层床下层挂有蚊帐及被铺,上层则堆满杂物,床尾绑有一条绑有一条尼龙绳与窗户连接,上面挂有仍滴着水珠的衣服。
    狭窄而拥挤的房间,在容纳三人之后,几乎已经没有多余的活动空间。而且房间内极其闷热,让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赵凯将凳子移到窗前请两人就坐,抱歉道:“这里地方很小,也没什么能招呼你们,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就坐一会。”溪望毫不在意地坐下来。
    “这里很热耶。”映柳不停地用手给自己扇风。
    “我刚来的时候,医院的领导就说给我装空调。可到现在电风扇都用摔坏两台了,还连空调的影子也没看见。”赵凯将房门大开,并将床头柜上的电风扇对着映柳吹。
    “领导的话是最不可靠的。”溪望笑道。
    赵凯憨笑点头,坐在床头向对方问道:“对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溪望以食指轻挠耳后,为难地说:“其实我们是来拘捕你的。”
    赵凯愣了一下,强颜笑道:“警官,你是开玩笑吧!我又没犯事,你们为什么要拘捕我呢?”
    “不不不。”溪望猛摇食指,“这回可没跟你开玩笑,我们真的是来拘捕你。”
    “凭什么呢?我犯哪条法了?”赵凯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移,直到腰背贴近枕头才停下来,并拉来被子将光洁的双腿盖上。
    “谋杀罪!”溪望突然露出冷峻的眼神,“你涉嫌谋杀徐浚。”
    赵凯激动反驳:“胡说,我跟徐医生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杀他?你别污蔑我!”
    “你为什么要杀死徐浚呢?要解释这个问题,得先从你的身世说起……”溪望悠然道出对对方人格的分析及推理:
    父亲过早离世不仅使你从小就缺乏父爱,更让你有一份强烈的危机感。你很想象其它小孩那样,当感到害怕或遇到困难时,可以立刻扑向父亲的怀抱,将所有事情交由父亲处理,让父亲为你遮风挡雨。
    这种感觉在你遭受母亲毒打时尤其强烈,你甚至幻想若父亲仍然健在,他一定会用健硕的躯体为你挡下母亲的拳脚。可惜幻想中的父亲并没有出现,每次遭受母亲毒打时,没有任何人出手阻止,也没有人保护你。
    强烈的危机感衍生出对父爱的渴求,你极其渴望能再次得到父亲的爱护,或许说是渴望能有一个人像父亲那样保护你。与此同时,母亲的暴戾使你对女性产生本能的恐惧,让你有种女性都喜欢使用暴力的错觉。
    这些感觉与念头伴随你度过童年,给你的心灵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因此,你年纪轻轻就辍学,并远离母亲到外省闯荡。
    思想上的成熟,使你渐渐克服对女性的恐惧,独在异乡的寂寞更激发你对家庭的憧憬。你想有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庭,或者说是你构想中的完美家庭。
    童年的经历使你在潜意识中认为,城市是危险的,不宜长久居住。在城市里打工只是为了赚钱,赚够钱就该回家乡生活。年幼的模糊记忆使你认为,家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在那里你不会遭受毒打。
    长期遭受母亲毒打,虽然使你心灵受创,但跟其它孩子一样,你仍对母亲有那么一丝依赖及眷恋。所以,你憧憬中将来是跟妻子回家乡盖一座房子,再将年迈的母亲接回来,以务农养猪为生,过些平淡而安逸的日子。
    在你的憧憬中,并没有孩子的身影,因为童年的经历使你在潜意识中认为孩子将会是负累。你不想让孩子成为自己的负担,也不想孩子像你这样经历灰暗的童年。
    为了拥有一个家,你必须先找一个伴侣,因此你跟工友谈恋爱,而且是个年纪比你大,能保护你的女工友。
    然而,现实并未如理想般美好。年长泼辣的女友,虽能保护你免受外界伤害,但你渐渐发觉她对你的伤害更大。女友的专横勾起你对母亲的恐惧,你曾试图向对方展示威严,但反被对方的凶悍压制,只好屈服于对方的淫威之下。
    短暂的屈服你尚可忍受,但长期的欺压却在你心中埋下一颗计时炸弹。在母亲死后,你为取回自己的存款而跟女友决裂时,这颗炸弹终于爆发。长年积累的怒火冲破恐惧的枷锁,激发你从母亲身上遗传的暴戾,不顾一切地扑向女友。
    可是,你并没有因为怒火的爆发而夺回自己的尊严,甚至没能取回属于自己的财物。虽然你一无所有,但你已不想继续跟女友纠缠,便带着耻辱离开,打算回到家乡过你憧憬中的生活。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没有钱你不可能实现梦想。而且你在家乡也没几个朋友,与身处他乡无异。因此,你再次出城务工,来到人民医院当保安。
    鉴于之前的经历,你对女性非常失望,因此你在医院工作期间,跟女性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也没有交女朋友……
    “拘捕我的理由,就是这些无聊的废话?”赵凯恼羞成怒地大吼,“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过去的事,但这些事跟徐医生的死又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认定我是杀害徐医生的凶手?”
    “我还没把话说完呢,现在我们再来聊聊徐浚怎样?”溪望从容地侃聊对徐浚的人格分析:
    父母离婚后,徐浚就跟随父亲生活,因而被父亲灌输大量针对女性的负面信息。在他心目中,所有女性都是肮脏、无耻、水性杨花及贪荣慕利。这些错误观念伴随着他的成长,使人觉得他为人高傲。其实他的高傲只针对女性,因为他不屑于与任何女性交往。
    在缺乏母爱的成长历程中,父亲的形像被无限放大,在他心目中父亲比任何人都更强壮,更有能耐。因此他自小便以父亲为榜样,并立志成为一名医生。
    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临近实习之际,父亲突然被调派到外省工作。父亲不想他跟自己一起到异乡漂泊,就动用人脉关系,将他安排到人民医院实习,并让他顺利得到留任。
    因为父亲的关系,他在医院里得到领导特别关照,而且他对身边的女性又异常高傲,自然会给人一种错觉,认为他不可一世,不容易相处。大家都本能地跟他保持距离,他不由亦抗拒跟别人接触。如此恶性循环,渐渐地大家都觉得他为人高傲、孤僻、瞧不起人。
    这种状况在发生四年前那宗医疗事故后,变得更为突出。
    四年前,徐浚为使倩琪受处罚,刻意延误患者的病情,最终导致患者失救死亡。他的行为不但使自己跟护士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还引起死者家属强烈不满,前来医院讨还公道。
    在与患者家属纠缠的过程中,他被一名家属伤及下体。虽然经过治疗后已无大碍,但却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从此患上阴茎功能障碍,一直未能治愈。
    这件事加重了他对女性的憎恨,片面地认为所有女性都是野蛮及愚昧的,导致他对女性更为抗拒……
    赵凯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理直气壮地叫道:“你的分析很仔细,但我不明白这些事情跟徐医生的死有什么关系,更不明白你凭什么怀疑我是凶手?”
    “当然有关系,要不然我也不会唇焦舌敝地跟你这说么多话。”溪望不紧不慢地回答。
    “等等,我似乎想到些什么。”映柳扬手打断两人的对话,对溪望说,“你刚才说小赵因为童年的经历,所以对女性产生恐惧。现在又说徐浚因为父亲的误导,自小就对女性反感。根据尸检报告,徐浚死前曾进行性行为,难道他们俩……”
    “你终于开窍了。”溪望欣慰笑道,“他们是同性恋。”
    第十六章爱恨交缠
    “我没说错吧?”溪望向赵凯展露自信的笑容。
    赵凯愣了一下,沉着脸不发一言。
    “让我把你的故事说完吧!”溪望继续讲述自己的推理:
    初到医院工作时,因为人地生疏,每次值夜班你都会感到特别寂寞。为打发时间,你想找个人闲聊,在医院1楼有这个闲情逸致的,大概就只有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徐浚。
    与隔壁人山人海的儿科急诊室相比,徐浚当值的内科急诊室要冷清得多,经常整夜也没一个患者前来求诊。而且当时他正为导致患者失救而受领导责备,以及下体受伤一事感到愤慨,急需一个倾诉对象。
    你们就在这样情况下成为朋友。
    刚开始时,你们并没有刻意回避,但你们通常只在夜间才有机会见面,所以同僚们都没怎么注意。不过,随着你们的关系逐渐转变,事情的性质就变得不一样。
    童年的不愉快经历,以及不欢而散的初恋给你带来的巨大挫败感,使你对女性完全失去信心。但你仍没有放弃对将来的憧憬,依然想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只是家庭的构成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你所需要的仅是一个能陪伴你过平淡日子的伴侣。
    而对女性极其厌恶,且患有阴茎功能障碍的徐浚,亦在跟你交流的过程中,渐渐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发生转变。你们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对方,并借助药物的帮助发生了性关系。
    同性恋虽然不会给别人带来实质的影响,但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事情。为避免被大家视为怪物,在别人面前你们会装作并不熟络,甚至连平时碰见也不打招呼。
    大家都以为这是因为徐浚过于高傲,不屑于跟身为保安的你有任何接触,所以从不跟你打招呼,但实际上他并不是这种人。而且作为一名成年人,不管有多高傲,也不至于连这点基本礼貌也没有。
    他的高傲只是为了掩饰你们之间,不为外人接受的同性恋关系。
    你们利用值夜班之便,经常到无人的楼层做爱。你之所以甘愿当一名毫无前途可言的保安,一方面是为了能跟对方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另一方面是因为可以通过监控系统,随时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在做什么。
    你经常在下班后仍返回监控室,不是因为你有偷窥的癖好,而是因为你挂念徐浚,想知道他的情况,但又不方便直接去找他。
    可惜的是,你虽然十分享受跟徐浚的做爱,但他却不是这么想。父亲的成就给他带来一定压力。虽然在事业上,他难以达到父亲的高度,但至少不能在道德上有如此巨大的落差。他非常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怕自己会令父亲颜面无存。
    因此,他萌生结束这段关系的念头。
    父亲打算安排他到自己任职的医院工作,给他制造了一个良好的机会。他以此为由向你提出分手,从而令你对未来的憧憬再次粉碎。
    虽然你一再恳求对方留下,无奈对方去意已决,任你如何纠缠仍未能改变他的决定。你因而感到愤怒,觉得自己遭到背叛,从而萌生杀意。
    前天晚上十时许,你们再次在电话中就为分手而吵架。见徐浚主意已决,毫无商量的余地,你便约他到人影全无的13楼,哀求对方跟你作分手前最后一次缠绵。
    表面上你已接受徐浚的决定,哀求对方再次缠绵,只为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但实际上你另有计划,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将他杀死。
    徐浚自下休受伤后,就患有阴茎功能障碍,因此每次做爱,你都会为他准备辅助药物。为置对方于死地,你在药物的含量上动了手脚。同一种药物往往有好几种规格,不同规格的有效成份含量各不相同,差距可达数十倍之高。
    前晚你准备的药物,在份量上虽然跟平时没两样,但实际剂量却是平时的数十倍。作为一名医生,徐浚本应能轻易识破你的伎俩,但出于对你的信任,他并没有多加留意就将药片送进嘴里。
    缠绵过后,徐浚因药物作用强烈导致心肌梗塞。其实这个时候他仍有一线生机,立刻送他去抢救肯定能活过来。可是,你却选择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中死去。
    随后,你乘坐电梯来到1楼,并让空载的电梯返回13楼。估计电梯升到12层与13层之间时,你便将电梯的电源关闭。
    接着,你走楼梯返回13楼,利用三角钥匙手动打开电梯门外,将徐浚的尸体搬到电梯上方,并把电梯的维修盖揭开。伪造出死者从电梯内部爬到上方的假象后,你便从容地将电梯外门关上,返回保安室等待别人使用电梯,以配合你的计划。
    等待的时间似乎比你想象中要长,毕竟对刚背上一条人命的人来说,每分每秒都是漫长的煎熬。但不管有多漫长,时间总在流逝,你期待中的电话最终还是打来了。
    接到住院部打来电话后,你便按照计划将电梯的电源开启。其后事情亦一如你所料,住院部再次来电,要求你查看“无缘无故”打开的维修盖。你借此继续你的计划,以第一目击者的身份报警,希望能扰乱警方的视线,达到置身事外的目的。
    你本想利用四年前张伯那宗意外,使徐浚的死蒙上一层诡秘的色彩。警方为免引起群众不必要的恐慌,必定会从速处理此案,甚至会随便找个借口结案。倘若如此,你便可逍遥法外。
    你的计划本来很完美,可惜百密一疏,犯下两个严重错误:
    第一、你在凶案现场的布置上过犹不及。
    你营造徐浚自行爬到电梯上方的假象,希望将警方的调查方向引导到张伯那宗意外当中,从而令人联想到鬼魅作祟。你这想法本来不错,但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却做得太过火。
    你没将徐浚的指纹印在维修盖上,也没在电梯内部留下他攀爬的痕迹。这些小把戏虽然使这宗案子变得更神秘,但只要仔细一想,很容易就能发现当中秘密;
    第二、你为掩饰自己的罪行一再撒谎。
    你为掩饰真相,故意将电梯内部的摄像头关闭,还向我们撒谎说自己早以对这些录像生厌。但实际上你可是百看不厌,当然这只限于与徐浚有关的录像。
    除此之外,为了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你将犯罪嫌疑转嫁的较早前把电梯关闭的李梅身上。你说两次检查电梯电源时,都闻到同一种香味。前一次你的确闻到了,但第二次呢?很不巧,留下香味的李梅,在这个时候有不在场证明……
    “好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我们该去警局了。”溪望看看手表,给映柳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正式将赵凯拘捕。
    沉默多时的赵凯突然开口:“你真的很厉害,事情的经过基本上就跟你说的一样。不过有一件事,你大概没想到。”
    溪望略显错愕,虚心求教道:“愿闻其详。”
    “四年前被小徐治死的病人……就是我母亲。”赵凯于两人惊诧的目光中,讲述自己经历
    我之所以再次出城务工,除了想多赚点钱回老家盖房子外,更主要的目的是给妈报仇。
    姨妈跟我说,妈的病其实并不严重,用不着多长时间就能出院。而且老板给她买了社保,需要自掏腰包的费用不多,因此就没向我要钱,也没打算叫我过来。
    因为女友的刻意阻挠,姨妈打了好几次电话也没能联系上我,也只好作罢。打算等妈出院后才告诉我,免得我担心。
    可是,妈却没能等到出院那一天。
    妈出事后,姨妈跟其它老乡到医院闹过好几回,还把妈的主治医生治打伤。医院以此为理拒绝赔偿,还说要到法院告姨妈伤人。姨妈被对方一吓,就不敢继续去闹事,赔偿也就泡汤了。
    我因为跟女友打架受伤入院,没能及时赶来帮忙,只能从姨妈口中知道事情经过。医院的做法令我十分气愤,很想给妈讨回公道。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查清真相,因为医院拒绝提供妈的住院病历,我们没能弄清楚到底是谁该为妈的死负责。
    为了弄清真相,我混进医院当保安,希望从医护人员口中了解事情的经过。最初,我怀疑把妈害死的人是刘护士,就想尽办法跟她套近乎。打算等混熟后,找机会把她弄死。但我跟她熟络后,却发现事情跟我想象中有些许出入。
    刘护士为人和善,对谁都没架子,而且还挺关心患者的情况,跟我之前认识的女生很不一样,我怎样也不相信她是害死妈的人。她这人毫无心机,我旁敲侧击地从她口中知道妈出事当晚的情况,并从其它人口中得到验证,最终确认害死妈的人是小徐。
    虽然将事情的真相弄清楚,但我非但没感到高兴,反而极为苦恼,因为这时候我已经跟小徐在一起了。
    我那一刻的心情,你们恐怕永远都不能理解。小徐是我所遇到的人当中,唯一能够保护我,给予我安全感的人。我爱他,在我对未来的憧憬当中,全是他的身影。我甚至不敢想象没他的将来,会是一个如何可怕的世界。
    可是,他竟然是害死妈的凶手。我这次出城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妈报仇,为死得不明不白的妈讨回公道。
    究竟该不该杀他?
    这个问题让我犹豫了很久,最终我还是选择原谅他,因为我确实不能失去他……
    赵凯泪眼盈盈,像个小姑娘似的双手捂脸哭喊:“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逼我杀他,为什么?”
    “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溪望摇头叹息,“哪怕他罪该万死,你为他搭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
    赵凯将双手放下,呆望溪望片刻,摇头道:“值不值得也没关系了,现在已经不能回头。”
    “虽然跟我料想中有些许出入,但并不影响结果。”溪望看了看手表,再次向映柳使眼色。
    映柳会意地站起来,并取出手铐。当她走到赵凯身前,对方突然抓起床头柜上的电风扇扔过来。她立刻侧身避免,电风扇从她胸前掠过,并没有砸到她身上。但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溪望。
    因为视线受映柳阻挡,溪望看见电风扇时已经砸到身前,根本来不及闪避,本能地以双手格挡。赵凯这一扔可是使尽全身力气,电风扇砸上手臂立刻散架,碎成好几块掉落地上。
    虽然受如此重击,但溪望仍面不改容。
    然而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赵凯的真正目的不在于袭击溪望。当溪望想上前将他制服时,映柳的惨叫声已传入耳际。
    原来扔电风扇只为分散两人的注意力,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赵凯迅速从枕头底下取出电击器,并戳向映柳的脖子。溪望准备冲上前时,映柳已被电得浑身颤抖,娇躯徐徐倒下。
    溪望赶紧将快要倒下的映柳搂住,赵凯趁机将笨重的衣柜推倒,并夺门而逃。横卧于双层床下层的衣柜堵塞了去路,将狭小的房间分成前后两个部分,增加了追捕的困难。
    溪望向门口瞥了一眼,眉头略皱,又轻拍映柳脸颊,问道:“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我,我,我……你,你,你……”映柳身体的颤抖已经减弱,虽说不出话,但神志尚且清醒。
    “你想说‘我没事,你快去追嫌犯’是吧?”溪望看了看手表,距离十二时只剩十余分钟。
    映柳吃力地点了下头。
    “那你先躺一会,待会我再回来找你。”溪望把倒卧的衣柜扶起来,将映柳抱到床上,让其舒适地躺下,并给她盖上薄被子,“我会把门锁上,免得你被那个不长眼的怪蜀黍调戏,虽然你这模样也没什么吸引力。”
    映柳吃力地伸出左手,向对方竖起中指。
    溪望一笑置之,转身走出门外,并将房门锁上。
    他一口气跑到宿舍天台,站在门前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别躲了,这天台就一个出入口,除非你直接跳下去,不然休想从我指间溜走。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栋楼有六层高哦!跳下去就算不死,至少也得半身不遂。”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将右手藏于背后的赵凯,从不锈钢水箱后面走出来。
    “你跟徐浚发生关系之后,性格出现了细微的变化,有女性化的倾向,这从你将腿毛刮光就可以察觉端倪。”溪望将肩包放在地上,并不断活动手脚,“女性化倾向令你有害羞的表现,就像一般女性那样,你羞于在外人面前展露身体。刚才你其实不想让我们进入房间,不想让我们看到你只穿着内衣裤的模样。但为避免引起我们的怀疑,你才迫于无奈给我们开门。在交流的过程中,你不经意地用被子盖住双腿,就足以证明我的推断没错。”
    赵凯冷笑道:“或许你说的没错,但跟我跑上天台似乎没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溪望松了松胳膊,并握拳使手指关节发出响声,“你羞于在外人面前展露身体,当然不会穿着内衣裤跑到大街上,甚至不会离开宿舍楼。所以,你要躲避我的追捕,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躲进其它人的房间;要么躲到天台。前者会引起别人怀疑,而且时间上亦不允许,所以你只能跑到这里躲着。”
    “你的确很聪明。”赵凯舔了下嘴唇,“如果你不警察,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教你一千种可替令堂报仇,又不用坐牢的方法。”溪望做了个拉筋的动作,随即跳起对空击拳踢腿,“好了,我已经做完热身运动,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丢掉你藏在背后的电击器,乖乖地跟我到警局;要么被我揍一顿,然后由担架抬走。”
    “你虽然比我聪明,但不见得一定能赢我。”赵凯伸出右手,向对方展示正发出电弧火焰的电击器,“从我打算给妈报仇那天开始,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我每天都坚持锻炼……”
    “哇喳”溪望大喝一声向前突跃,起脚踢落对方手中的电击器。再转身接一脚神龙摆尾,往对方肚子狠狠地踹过去。
    赵凯被踹得踉跄倒地,刚捂住肚子爬起来,溪望已冲到他身前,抬起前臂往他头顶使劲地砸下来。“锵”一声闷响,他立刻感到眼冒金星,于昏迷前梦呓般说道:“你藏了什么在……”
    “这个嘛……”溪望轻晃手臂,一柄利刃立刻从袖口弹出。他看着利刃盈盈笑道:“对你来说是根钢条。”
    收回利刃后,他又查看手表:“刚刚好,十二点正,来得及跟榴莲吃夜宵。”
    尾声

    穿着整齐警服的映柳,将徐浚一案的报告交给厅长,严肃而拘谨地向对方行礼,并汇报调查情况:“报告厅长,相前辈已按照厅长的指示,在一日限期内将人民医院的命案侦破。疑犯赵凯已对诱导徐浚服食过量药物,致使其死亡的事实供认不讳,现交由刑侦局依法处理。”
    “做得不错。”厅长翻开报告,随意地看了几眼便放置一旁,“这宗案子对小相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破案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他能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破案,倒让我有点意外。本想给他出道难题,挫挫他的锐气,没想到反而长他的气焰。失策,失策……”他摇头苦笑。
    “相前辈的确很优秀,只办事有点不按规则。”映柳欲言又止。
    “按章办事的人局里有很多,但他们的办事能力都不及小相。”厅长瞥了对方一眼又道,“还有事要说?”
    映柳面露难色,迟疑片刻终开口交代:“相前辈虽然答应接管诡案组,但却不肯签合同呢。他说厅长一句话比十份合同更管用。”
    厅长仰头大笑:“哈哈哈……这小子表面上奉承我,其实是想说,我要是翻脸不认人,签多少份合同也没用。”他突然收起笑容,严肃道,“你去跟他说,我不是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我的承诺不用白纸黑字记录下来也能兑现。不签合同也没所谓,只是领取酬金时,你得替他多办些手续。虽然没经过正式调任,但你现在已经是诡案组的成员,要尽量配合他办案。”
    “我会努力做好厅长交代的工作,绝对不会让厅长失望。”映柳恭敬地向对方行礼。
    “尽心竭力地工作是好事,但也需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厅长往自己的脖子指了一指,“身体没什么大碍吧,需要休息几天吗?”
    “已经到医院检查过,没任何问题,不需要休息。”映柳摸了摸脖子上,因电击而留下两道疤痕,不无担忧地喃喃自语,“至于这疤痕,在涂了相前辈托朋友买来的药膏后,已经没之前那么显眼了,再涂一段时间应该会完全消失吧!”
    “既然没事就赶紧工作,等你们调查的案子可多着。”厅长的手落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思量片刻便将其中一份抽出抛给对方,“先处理执信公园的案子吧,已经拖好几天,死者家属要是向媒体报料就麻烦了。”
    “是那宗家属声称死者遭神灵杀害的案子吗?”映柳一脸煞白。

    “徐医生,你在家吗?”
    溪望于徐涛家门前趴下,透过门下缝隙发现房内的灯亮着,而且还有声音传出。然而他已经敲门近五分钟,门后仍没任何回应。
    “我会赔你门锁的钱。”他自言自语地说,从肩包取出一把经过改装,呈T字型的一字螺丝刀,强行插入大门的匙孔并用力扭动,以暴力方式破坏门锁将门打开。
    “有人吗?徐医生,你在家吗?”
    他走进光亮的客厅,虽然没发现徐涛的身影,但看见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新闻联播。他打算到主卧室查看时,发现走廊湿了一大片,仔细一看得知水是从浴室里涌出来,便立刻冲向浴室。
    打开浴室门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知道父亲死亡真相的徐涛就在眼前,但对方却不能将保守多年的秘密告诉他,因为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具泡在水里的皮囊。
    全身赤裸的徐涛躺于陶制浴缸之内,从闭合的双目中流出的血液,将他的脸颊染成鲜红。自来水源源不断地从水龙头流出,淹没他的身体,从浴缸边缘满出,落到地砖上游走。殷红的血液从容而优雅地从他的脖子流出,于混浊的浴缸中勾画出绝美的线条后,便与自来水混为一体。
    切断颈动脉的细长伤口,以及缓慢的流血速度,足以说明徐涛已死于失血过多。但是溪望仍扑过去,指压对方脖子另一侧的颈动脉,奢望对方仍尚存一口气。可惜结果却令人无比失望,对方已经连体温也没有。他将对方一双凹陷的眼皮翻开,发现两颗眼球皆不见踪影,只剩下两个可怕的血洞,死者的双眼应该已被凶手挖走。
    “小喇叭,就不能晚一点再死!”溪望愤怒地往浴缸踹了一脚,“早知道别跟柳姐回警局办那些繁琐手续。”
    (“小喇叭”在粤语中是“小你阿妈”的雅化,跟国语的“草尼马”有异曲同工之妙。)
    溪望从肩包取出一双纤巧的橡胶手套戴上,但并没有呆在凶案现场搜寻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而是走向主卧室。相比于徐涛的枉死,他更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因此,他急不及待地走到主卧室,希望能找到与父亲死亡相关的线索。
    然而,他刚将房门打开,又再呆住了。主卧室明显已被人翻箱倒柜,在这零乱不堪的房间里,大概不会找到他想到的东西。
    就在他为此而气结时,手机突然响起,接通后听筒传来李梅轻佻的声音:“帅哥,要坐顺风车吗?”他皱了下眉头,立刻移步窗前,望向楼下的街道。
    一辆显眼的红色双门奥迪停在路旁,李梅从车厢内走出来,抬头望向溪望,并给他一个飞吻,娇媚笑道:“还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吧,我可以等你哟!”
    “徐涛是你杀的?”溪望气得咬牙切齿。
    李梅嘲讽道:“帅哥,作为一名资深律师,我得负责任地告诉你,诽谤是犯法的哦!”
    “我也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将我惹怒的人。”
    “恐吓也是犯法哦!不过见你是帅哥,这次我就当作没听见吧,拜拜!”李梅再次给他一个飞吻,并向他挥手道别,随即钻进轿车扬长而去。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跟你背后的老板一窝踹。”溪望狠狠地往墙壁上打了一拳。
    灵异档案:饥饿的老保安
    根据国际惯例,先感谢提供灵异素材的网友赵凯,老求为你在本小说中躺着中枪表示惋惜,并在此向读者澄清:现实中的赵凯同学性取向正常。
    据小赵说,一名任职于某宁静小区的张姓老保安,独自巡逻时发现其中一栋住宅楼的电梯坏了。因为他平时也身兼电梯维修工作,所以就通过楼梯走到电梯上方,将外梯门打开,准备走到电梯上方进行检修。
    不巧的是,走廊的电灯也坏了,所以张伯并没能看清楚梯门内的情况,从而错误估计走廊与电梯顶盖的落差,一脚踏空就栽了进去。虽然落差并不高,但栽到凹凸不平的电梯顶盖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这一栽不但使他头破血流,更让他昏迷不醒。
    其后,更不巧的事情发生了电梯突然恢复运作。
    电梯恢复正常是好事,但问题是张伯仍在躺在电梯顶盖上,而被他打开的外梯门却自动合上。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他被困在里面。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无法弹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大概是摔下来时碰坏了脑袋,脑出血并且压住中枢神经……好吧,我承认这些都是小赵自己猜的,因为大家发现张伯时,他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好几天。
    但是,在张伯失踪的一个星期里,住宅楼的住户于夜间乘坐该电梯时,经常听见奇怪的咕咕声。在发现尸体的前一晚,甚至有一名年轻的女住户,听到电梯顶部传出微弱的求助声:“水,水,给我水……”
    (这段情节,在小说中改成“我饿,我要吃”。这只是为了营造惊悚效果,实际上当人处于极是饥渴的情况下,先想到的应该是喝水。)
    如果开始那几天,是因为饥饿而使张伯的肚子咕咕作响,那么之后那几天呢?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通常只能支持三天三夜,要是受伤流血就更糟糕。而且经法医检验,张伯被发现时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在这72小时里,住户听见的咕咕声及求助声又是怎么来的?
    答案恐怕只有张伯才知道。
    如果您乘坐电梯时,突然听见奇怪的咕咕声,那很可能是“张伯”饿了。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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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26:28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二弃神差役

    引子



    “还留着这破烂干嘛?”浑身酒气的洁玲,刚进家门就指着正对大门的神龛破口大骂,“李明航,你这窝囊废给老娘滚出来,赶紧给老娘把这块破木头扔到垃圾堆去!”

    深红色的神龛在以淡米色为主色调的客厅当中,显得相当碍眼,与新居简约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婆婆玉萍连忙走到神龛前,双手合十连拜三下,以求神灵宽恕,转头对洁玲说:“神龛可是用来供奉观音菩萨的,怎么能仍掉呢?要是菩萨怪罪下来……”

    “要是菩萨怪罪下来,你们李家就断子绝孙,你儿子就当一辈子窝囊废!”洁玲脚步轻浮地走上前,对着婆婆疯癫大笑,“哈哈哈……还用得着菩萨怪罪吗?你不看看你生的龟儿子有多窝囊!要不是我,你能住上这么漂亮的房子吗?要不是我求陈主任帮忙,你的龟儿子早就连饭碗也保不住。你与其天天给菩萨烧香,还不如多向我叩头问安。”

    “怎么了?”明航惊惶地从房间走出来。

    “你聋了,叫你半天现在才出来!”洁玲冲丈夫大吼,又指着神龛喝道,“赶紧给老娘把块破木头扔掉,明天还让我看见,就把你妈赶回乡下去!”说罢便摇摇欲坠地走进房间,留下面面相觑的两母子。

    “妈,让你受委屈了。”经过良久的沉默后,明航终于开口。

    “没事,没事,妈都几十岁了,不会把这点事放在心上。”玉萍向儿子投以怜悯的目光,随即又看着陈旧的神龛,“妈受点气没关系,但神龛千万不能扔,要不然菩萨怪罪下来,我们一家都不好过。”

    “这……”明航看了看母亲,又回头望向紧闭的房门,自我安慰地说:“洁玲只是多喝几杯,或许明天就会把这事给忘了。”

    “希望这是样。”玉萍忧心忡忡地向神龛上观音像拜了三下,喃喃念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到我家去吧……”午夜场散场后,张华紧张地握着周璃的手,生怕对方会因为自己的唐突拂袖而去。

    对方突然提出邀请,让周璃感到片刻愕然。他们不过认识了半个月,算上今晚也就看了四场电影,吃过五顿饭而已。现在就跟对方回家“滚床单”,会不会太快了?然而,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长夜漫漫又有谁愿意孤枕独眠呢?有人在枕边相伴,至少能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因此,她没有说话,只是羞涩地点了下头。

    张华兴奋牵着女友的手,急不可耐地往外走,以求能尽快一亲香泽。周璃则红着脸低下头,紧随对方的脚步。

    两人于夏夜的凉风中步行,途经执信公园时,周璃不自觉地挨近男友。她这举行并非源于晚风略带凉意,亦非想借此增进两人之间的亲密,而是因为她觉得害怕。

    皎洁的月光洒落于眼前这座宁静的公园之中,为茂盛的树木披上华丽而冷酷的银衣。日间的热闹景象,在这子夜时分早已消散于无形,此刻仍于公园内徘徊的就只有草木的落寞,以及一丝诡秘气息。

    或许出于女生的敏感,周璃察觉到这丝诡秘气息源于公园东面入口的大榕树,不由望向那昏暗的树阴。

    茂盛的枝叶阻隔了月光以及部分路灯,使得树下格外阴森。在斑驳的灯光映照下,能看见多尊神像、佛像以及神龛被弃置于树阴下。或精美或破损的神像,于光影之下宛如活物,尤其是居中的一尊关帝像,怒目横眉分外吓人。然而,这并非周璃惊惧的根源,令她感到畏惧的是神像下那丝诡秘气息。

    周璃被这丝充斥怨怒的诡秘气息吓倒,缩着身子依偎于男友怀中,寻求一份令人心安的安全感,并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以求尽快远离眼前这棵阴森的大榕树。

    她别过脸尽量不往榕树那边看,但当走到榕树前,她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好奇心是最害人的东西,她要是不看还好,这一看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她看见佛龛下闪了一下,仿佛是关帝圆睁的怒目,又似是枉死亡灵怨恨的眼神。

    “怎么了?”张华关切地询问依偎于怀中不停颤抖的女友。

    “那里好像有东西。”周璃往榕树下的神龛瞄了一眼,随即把脸埋在男友胸前。

    “没事,不过是一堆破烂而已。”张华轻摸女友的脑袋,“不信我翻开给你看。”说罢放开怀中的颤抖的躯体,大步走向神龛。

    “别……”周璃怯弱叫道,伸手想把男友拉回身边。

    “没事,我每天都从这里经过,这里没什么好怕的。”张华回头自信地笑了笑,随即踩在榕树露出地面的巨大根茎上,走到女友所指的神龛前一脚将其踢开。

    “我说得没错吧?这里什么也没有……”张华笑着掏出手机,开启闪光灯照明。

    当灯光照亮眼前的事物,他的笑容立即消失,并跌倒在零乱的神像堆中。因为出现于他眼前的,是一张青紫色的可怕脸容,满带怨恨的双眼正死死地瞪着他。

    第一章入庙拜神

    “风吹鸡蛋壳,财散人安乐。”花泽坐在麻将桌前点算手中的钞票,瞥了一眼蹲在店门口抽烟的发高烧,阴险笑道:“早就叫你别下注现在输得连饭也没钱吃。”

    “你妈个害,老子本来稳操胜券,谁知道竟然爆冷门。”发高烧怒气冲冲地将烟头扔出门外。

    (“你妈个害”乃粤式脏话,“害”是女性生殖器的雅化音,此话意同“你妈B”,但亦能解作“都是你妈害我的”。)

    “在结果公布之前,每个赌徒都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但如果大家都能赢钱,我们不就都得喝西北风去。”花泽将点算好钞票收起。从放在桌面上的精美礼盒中取一只粽子剥开,咬了一口,惊奇道:“咦。味道还不错哦。没饭吃就吃粽子吧。”他又取出一只扔给发高烧。

    “谁说老子没钱了。老子只是懒得回家拿。”发高烧直接用牙撕咬粽叶,三两下子就把整只粽子吃掉。

    坐在茶几前玩手机的人渣突然抬起头热情地说:“我可以帮你去拿呀。”

    “渣滓退散。”发高烧跳起来,交手结印,猛然抬腿跺地,一副跳大神的模样。“放你进我家溜一圈。我家马上就变毛坯房了。”

    “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渣白了他一眼。继续玩手机。

    (“挑”于粤语中,是个能用作相当于“切”的助词,表示不屑。)

    “你们整天呆在这里无所事事,难道就没想过要学点什么吗。”溪望坐在茶几前,自顾自地泡茶喝。“譬如学掌相、占卜之类。对你们的业务挺有帮助的。”

    “这个还用学吗?”人渣凑近他身旁,并向他展示手机里的占卜应用。“你今天的运气不太好,必有大难,需破财挡灾……”

    溪望一掌按在人渣脸上,将他推开,又道:“占卦算命只是一种表演方式,其实质是心理学跟推理,通过已知的信息,对目标进行分析,从而判断对方的心态,说一些能取得对方信任的话,并将对方引导到设定的圈套当中。”

    “老子才懒琢磨这么多,直接把对方打得哭爹喊娘,想要他干啥就干啥。”发高烧不屑地别过头。随即又兴奋地跳起来大叫。“哈,乐子来了,乐子来了。”

    众人一同望向门外,看见一辆警车驶到店门前停下,坐于茶几前的人渣,立刻将茶盘的蓄水器拉出,握紧手机如临大敌地盯着警车。发高烧则摩拳擦掌,准备跟对方大干一场。

    可是,从警车下来的并非他们意料中一群高头大马的民警,而是拿着一个文件袋的映柳。发高烧立刻泄气地蹲下来,向对方骂道:“靠,蘑菇头,你开警车过来干嘛呀,害我还以为是来扫荡的。”

    “我不开警车过来,难得要消防车吗?”映柳厌恶地白了他一眼,毕竟已经来过几次,跟对方也算是混熟了,所以经过对方身旁时,她轻拍对方的脑袋。“小狗乖。姐姐待会买东西给你吃。”

    “汪,汪汪……”发高烧装作要咬她的手,吓得她立刻弹开。

    “你不乖,不买东西给你吃。”映柳瞪了他一眼。

    “用不着你买了,我这里有的是吃的。”花泽往脚边一指。

    “哇,过年了。”映柳往对方脚边望去,看见六、七个精致的礼品袋。每一个都是装得满满的。

    花泽没有回答,只露出神秘的笑容。

    “厅长不给你报销车费吗。”溪望向映柳招手,示意对方坐他身旁的位置。

    映柳坐下来答道:“老是拿着一大堆发票去报销,有够烦的啦,还不如直接开警车代步,反正局里最不缺的就是警车。”

    此时,一名提着两个礼品袋的中年男人,从门外探头进来问道:“请问,王局长在吗?”

    “真不巧,王局长刚刚走了。”花泽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前。“你过来是添香油?还是求神问卜呢?”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会意道:“求神问卜。”

    “先进VIP房搓两盘麻将怎么样。”花泽搂住对方的肩膀,将对方带进房间,并招手示意两名正在看电视的喽啰一同进去。

    映柳向溪望小声问道:“那个男的是什么人呀?怎么花泽跟他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溪望答曰:“他是来拜神的。”

    “这里可以拜神吗?”映柳傻呼呼往四处张望,这间名为茶庄的黑店,怎么看也不像供奉神明庙宇。

    “当然可以,如果你想加官晋爵……”人渣一脸狡诈地凑过来,但马上就被溪望一掌推开。

    “下次多带点香油钱过来,你这事不是烧一次香就能办好。”花泽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随即跟中年男人一同走出来。

    “是是是,我明白,拜神一定要够诚心。我知道,我知道。”男人唯唯诺诺的点头。

    待男人走后,映柳便问花泽:“你们不是进去打麻将吗。怎么才一会儿就出来了。”

    “那只是一种仪式。”花泽阴险地笑着。

    “你们这里怎么跟邪教组织似的。”映柳顿感云里雾里。

    溪望笑道:“这里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来找我是有新案子吧?”

    “嗯,是执信公园那宗诡秘的案子,之前有跟你说过的。”映柳将文件袋递给对方,并作简要的解释:“前几天,有一对路过的男女在那里发现一具女性尸体,经过法医检验后证实死于窒息。但奇怪的是,死者口鼻没有被阻塞的痕迹,气管也没有堵塞物,当然也没发现勒痕、溺水等痕迹。也就是说,死者是在缺氧的情况下活活被闷死。”

    “这很正常呀,把受害人装进一具密封的箱子就行了。”溪望随意地翻看现场照片。

    映柳说:“虽然死者出事前曾经喝酒,但也不至于被装进箱子里也没知觉吧。可是,法医没发现死者于死前曾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呢。”

    “拿一个最大号的真空压缩袋把人装起来,然后抽掉里面的空气,这样就算想挣扎也动不了。”花泽露出阴森的笑容,仿佛对此颇为熟识。

    映柳哆嗦一下,拉了拉溪望衣角,小声问道:“他们经常这么做吗?”

    “你猜!”溪望将看过的文件装好,站起来说:“走,看死尸去。”

    “榴莲这家茶庄到底是干嘛的?刚才好像没看见他呢?而且喽啰也没平时多。”在前往法医处的路上,映柳终于忍不住发问。

    溪望莞尔一笑:“这茶庄说白了,就是间专门用来收香油钱和供品的土地庙。”

    “店里别说神像,就连香炉也没一个,怎么看也不像土地庙呀?”

    “谁说拜神一定烧香?”溪望忍俊不禁:“‘神’的其中一个定义是‘超越常人’,也就是说,只要做到别人做不到事情,就能算得上是‘神’。”

    “我被你越说越糊涂了,能说人话吗?”

    “我就直白地告诉你吧,其实茶庄的老板并不是榴莲,而是他的伯父,也就是花泽口中的‘王局长’。”溪望如实地告诉对方茶庄的秘密……

    榴莲的伯父是税务局局长,经常有人求他办事,既然有求于人,送礼送红包自然就免不了。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送礼的人多得要排队,甚至有人想送礼也送不上。

    因为在单位里收礼影响不好,而且送礼的人实在太多了,王局长也不可能天天呆在单位里收礼。因此,王局长就开了这间所谓的茶庄,要是有谁要给他送礼,他就会说:“把东西放在我店里。”这样不就方便多了。

    虽然茶庄只是个幌子,但也总得有人待在店里,而且必须是王局长能信任的人,整天无所事事,又养着一群喽啰的榴莲,自然就是不二的人选。

    替王局长收受礼物只是榴莲其中一项业务,除此之外他还充当中间人的角色,刚才花泽问那个男人“添香油”还是“求神问卜”,其实是问对方来意。

    “添香油”是指礼节性的拜候,逢年过节都少不了,就像到土地庙上香添香油那样。局长不会记住谁给他送礼,但却能清楚记得谁没送礼,当这些没送礼的人去找他办事时,穿小鞋自然就免不了。

    “求神问卜”就更简单易懂了,说白了就是有事要求局长帮忙,要尽快把事情办好,当然不是提两袋礼物过来就能解决。所以花泽把他拉进房间里打麻将,至于为什么要打麻将,我想你会懂的……

    “榴莲的茶庄原来是个腐败窝点。”映柳稍微吃惊,但又心生疑惑。“光靠受贿就能养活这一大群人。王局长也太贪了吧?”

    “当然不是了,接待送礼人只是副业而已,他们的正业是地下博彩及高利贷。”溪望悠然答道。“刚才发高烧之所以蹲在门口抽闷烟,是因为他在自家下注输了。榴莲他们不但经营私彩,还经营足球、赛马等博彩活动,甚至有自己的赌博网站。你别看店里就只有一台电视机,连电脑也没有,其实人渣一直用手机监察赌博网站的情况。如果有警察来踹窝。他会立刻将手机掉进茶盘的蓄水器里销毁罪证。这就是他总坐在茶几前的原因。”

    “没想到这间小小的茶庄,内里竟然大有文章,怪不得榴莲要养这么多喽啰,他今天不在,大概是去收钱吧。”

    溪望点头答曰:“今天是交收日,他得去找那些冤大头收钱,欧洲杯正在举行,这段时间他都会很忙。

    “等等……”映柳突然想到个问题。“他又经营赌博,又放高利贷,那他不就有很多钱吗?但我怎么看他也不像个有钱人呢,有时候还挺抠门的。”

    “哈哈哈……”溪望放声大笑。“他的抠门是天生的,而且他也不算十分富有,因为他只是包工头,王局长才是真正的老板。经营赌博以及放贷的资金,主要来自王局长跟同僚收受的贿款,这些钱本来就不能见光,与其存在银行留下罪证。还不如让榴莲拿去放贷,让雪球越滚越大。”

    映柳兴奋叫道:“哇。这可是一宗贪腐大案呢,我们要是把茶庄查封,说不定马上就能升职。”

    “我怕还没查出结果,你就先被停职了。”溪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刚才就说了,赌博的罪证主要在人渣的手机里,他一觉察不对劲就会将手机毁掉,至于收受贿款及放贷的记录,全都在花泽的脑袋里。”

    “脑袋里。”映柳愕然问道。

    “没错,就在他脑袋里。”溪望淡然一笑。“花泽虽然没念多少书,但他有一个特长,就是记忆力非常好。谁给王局长进贡了多少,谁又欠了多少贷款,谁谁谁又下注多少,他全都记在脑袋里。除非你能把他脑袋里账本掏出来,不然最好别想打他们的主意。说到底王局长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神’,把‘神’给得罪了,肯定没好日子过。”

    “要是你不能把执信公园这宗案子查个透彻,我才没好日子过呢。”映柳白了他一眼,随即又面露寒色。“根据家属的口供,死者很可能是因为亵渎神明,而遭到神明降罪,惹来杀身之祸。”

    溪望轻描淡写道:“神嘛,我见过,他们要是想杀人,就像我们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真的假的?你竟然遇到真正的神,他有给你三个愿意吗?”映柳睁大双眼看着他。

    “你会给蚂蚁三个愿意吗?”溪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随即指着前方惊呼。“红灯,快停车!。”

    第二章死不瞑目

    “哇!”映柳急踩刹车,险些撞上前面的货车。

    “柳姐,我还年轻,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可不想现在就去阎王殿报到。”溪望心有余悸地轻拍胸口。

    “吓死我了,差点就撞上。”映柳大口大口地呼气。“要不让你来开!”她解开安全带,打算跟对方换位置。

    “我没有驾照。”溪望尴尬回答。

    “啥?”映柳一脸惊疑地看着对方。“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原来你竟然不会开车。”

    “我会开车,但没有驾照。”

    “为什么。”

    溪望颇为无奈地答道:“柳姐,我从十八岁开始就得担起家里的开销,没饿死就已经不错了,还哪来闲钱去考驾照。工作后虽然经济上还过得去,但却总是忙个不停,根本腾不出时间去考试。所以,我到现在还没拿到驾照。”

    “哇哈哈……刑侦新人王也不外如是嘛,竟然不会开车,还不如我。哇哈哈哈……”映柳得意洋洋地大笑,扣上安全带继续开车。

    “我只是没有驾照,唉……”溪望轻声叹息不再争辩。

    两人来到法医处,映柳从刚才一直笑到现在,几乎笑到面瘫。溪望没理会她。径直走进流年的办公室,向对方了解执信公园那宗案子的尸检情况。

    “这宗案子挺诡异的。”流年翻开一份档案,但随即又将其合上。“或许。我该让你们看看死者的尸体。”

    “为什么?我们又不是法医,就算盯着尸体看上半天,也不见得会有比你更专业的发现呀。”映柳脸色渐白,怯弱道。“你直接把尸检结果告诉我们就好了。”

    “就是因为不容易说清楚,所以才让你们去看。走吧,别再啰里啰唆。”流年拿着档案,扬手示意两人一同移步停尸间。刚迈出两步,他突然转过身来,严肃地对映柳说:“待会千万别笑,那是对死者极大不敬。”

    映柳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多言。

    然而,流年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刚将尸体推出来,映柳就立刻退到墙边,并扭过头不敢多看。虽然如此,但当他将盖着尸体的白布掀开,露出尸体的头部及胸部时,映柳还是偷偷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的脸色顿即煞白。

    因为她看见的一张脸色紫青,双目圆睁的可怕脸庞。

    “单看脸色就知道了,明显是窒息死亡,而且眼睛还睁开,大概心有怨气,死不瞑目。”流年叹了口气,伸手在死者脸上轻抚,好让对方合上可怕的双目。可是,尸体的双眼刚合上,马上又再睁开,吓得偷看的映柳立刻弹到墙边。

    溪望轻声叹息,向流年讨来一双手套戴上,走到尸体旁庄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既然接手调查,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安心上路吧。”说罢往死者双眼一抹。

    这次尸体的双眼没有再度睁开,溪望亦没有再说话,只是仔细观察眼前这具身材玲珑浮凸的性感艳尸。死者的身材相当火辣,翘臀细腰,胸部更是傲人,若非脸部呈骇人的紫青色,绝对是一具惹人遐想的美艳胴体。

    然而,溪望注视的并非死者的玲珑曲线,他的目光于死者的脸部上停留片刻,再往死者胸部瞥了一眼,逐向流年问道:“僭建。”

    (“僭建”于粤语中本指违章建筑,即擅自对建筑物进行改建或加盖附加建筑,最常见的是加建天台屋,或将阳台改建成房间等。随着近年整容整形手术盛行,“僭建”一词因此引申出另一个含义——隆胸。)

    “看来你的观察力没有退步。”流年轻轻点头,出于对死者的尊重,他没有就这个话题说出轻佻的话,严肃地向对方讲解:“死者双乳植入了假体。”说罢移动死者的手臂,展露其因隆胸手术而在腋下留下的隐蔽疤痕。

    畏缩于墙边的映柳轻手轻脚地走近,好奇问道:“你怎么看几眼就知道她……动过手术?”她本想直接把“隆胸”二字说出,但又怕对死者不敬,所以换了个婉转的说法。

    “看脸就知道了。”溪望耸肩作答。

    “怎么可能?”映柳向对方投以惊诧的目光,“光看脸哪有能知道有没有动过手术?”

    “他是用倒小人相法判断的。”流年将死者的手臂摆回原来的位置。

    “倒小人是什么?”映柳心中有千个问号。

    溪望解释道:“面相中有倒小人及正小人两种相法,正小人适用于男性,而倒小人侧适用于女性。倒小人即将脸部五官视为人形,以口为头、人中为颈、鼻尖为心、鼻翼为胸、鼻梁为身、眉毛为腿、印堂为……两腿之间是什么,大概不用说了吧!”他顿顿又继续解释。“鼻翼结实有肉则胸部丰满,通常性格外向乐观、不拘小节;反之胸部平坦,且不易相处、或心机深重。”

    “按你这么说。”映柳往死者那张可怕的脸庞瞄了一眼,马上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望向溪望道。“死者鼻翼扁平,应该是胸部平坦,而且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溪望点头答曰:“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十有八九能蒙对。”

    “原来你还会看相呢!”映柳向对方重投仰慕目光。

    “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溪望盯着她的脸,故作认真道。“不过看你的面相,胸部应该还有拓展的潜力。”

    映柳立刻双手护胸,并侧过身姿,犹如胴体正赤裸裸地暴露于对方的目光之下。娇斥道:“看什么看,我才不会去隆胸。”

    溪望摇头道:“不一定要动手术才能拥有丰满的胸部,我有个方法能够让胸部自然地丰满起来。”

    “什么方法?”映柳两眼放光,快步凑近对方身旁。

    “将土鸡蛋去壳放在碗里,倒入一两70度以上的白酒,盖上盖子浸泡12小时。如果白酒的度数够高,鸡蛋应该会被泡熟,不能泡熟就说明度数太低了。把泡熟的鸡蛋连同白酒一起吃掉,每天早晚各吃一次,一个月内见效。”

    “真的假的?光吃白酒跟鸡蛋就能丰胸?”映柳将信将疑地盯着对方。

    “信不信由你。”溪望耸耸肩,随即又补充道:“我家丫头用这方法,一个暑假就从A罩杯变B罩杯。”

    “变态,连自己妹妹的胸围大小也这么清楚。”映柳虽一脸鄙夷之色,但心中却跃跃欲试。

    “我还会帮丫头买卫生巾呢!”溪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该谈正事了,虽然死者最不缺时间,但应该不会想听你们谈论丰胸秘方。”流年板着脸说。

    溪望的目光又回到死者脸上,喃喃道:“眉心宽阔易有桃花,死者生前应该不乏伴侣。”

    “嗯!虽然有些不敬,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流年翻开档案查看。“据资料显示,死者名叫何洁玲,27岁,是市六十三中的英语教师,已婚三年,丈夫为同一中学体育教师李明航,两人至今未有生育。不过我检查过,死者的子宫壁很薄。之前应该做过多次人流,甚至影响到她的生育能力。另外,在阴道里发现残留的精液,死者应该在出事前曾进行性生活。精液经过化验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奸夫的血型是B型。”

    “奸夫?”映柳睁眼看着流年,不解问道,“为什么说是奸夫呢?死者不是有丈夫吗?”

    “就是因为死者是有夫之妇,所以才说奸夫。”流年将档案递给她。“刑侦局送来的资料没出错的话,死者丈夫的血型应该是O型。”

    “讨老婆还是找个眉心别太宽的女人比较好。”溪望说。

    “这里不就有一个。”流年往映柳瞥了一眼。

    溪望也望向映柳,点头道:“嗯,或许还是个处女,如果不嫌她又土又丑,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什么跟什么嘛!”映柳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跺脚。

    “言归正传吧!”溪望为打破尴尬,立刻转换话题,向流年问道:“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

    “窒息致死,但口鼻没有任何曾被堵塞的痕迹。”流年将手伸到尸体的口鼻之上,作捂住嘴鼻状,“当然,口腔及呼吸道也没有堵塞或积液。”

    “死者会不会是被真空袋……”映柳道出花泽所说的杀人方法。

    “不可能,虽然死者的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较高,但还不至于在窒息状况仍不能醒过来挣扎,只要她曾经挣扎,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流年脱下右手手套,以食指指甲在映柳手臂上轻轻一划。

    “你想干嘛?”映柳夸张地往旁边弹开。

    “只是做个实验。”流年无奈耸肩。

    约十来秒后,被指甲划过的皮肤呈现一道淡红色的刮痕,于白皙的手臂上极为显眼。映柳慌张对流年叫道:“哇,你的指甲是不是有毒呀?我听局的前辈说,你可是个变态尸魔。”

    “变态尸魔。”溪望苦笑道。“你是听阿慕说的吧?”

    “大概就只有他才会这样称呼我。”流年亦无奈苦笑,随即解释道。“你的手臂只是轻微的皮下出血,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常见到几乎没人会留意。其实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像抓痒或者碰到桌子,都会引起皮下出血,但很快就会自行消退,所以通常不会引起注意。”

    “还真的呢……”映柳再度查看手臂,发现刮痕已经消失,她随即又道:“你无缘无故拿我做实验干嘛。”

    “活人的皮下出血会自行消退,但死人却不会,如果死者是被你说的‘真空袋杀人法’杀死,那么会因为皮肤受到真空袋挤压,造成皮下出血。”流年将白布往下拉,露出尸体的腹部前双手,并指着尸体乌青的前臂说:“那么,死者全身大部分皮肤,都会是这个颜色。”

    尸体一双前臂皆呈现乌青色,但两只手臂各有一道细如丝线且笔直如柱的地方,肤色如常并没出现乌青,溪望不禁皱眉,就此向流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回答你,死者于死前双手曾被某些东西挤压,或者说是包裹,所以才造成乌青。至于这没出现乌青的地方,就是没有被挤压。”流年将尸体翻过来,露出尸背一块呈方形,几乎覆盖整个背部的紫红色斑块。“除双手外,最明显的尸斑就是这一块,不过对照现场照片,应该是源自压住尸体的物体。”

    “这尸斑方方正正的,尸体被什么压住呢?”映柳连忙翻查档案。

    “你得多做事前准备才行。”流年指着档案里的一张照片。“是神龛。”

    映柳尴尬地点了下头。

    溪望对背后的尸斑不感兴趣,盯着死者的双手喃喃自语:“有什么东西会既然能将双手包住,又会留下一道笔直的缺口呢?”

    流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我的工作不包括回答你这个问题。”

    溪望淡然笑道:“你的工作也不包括讲吓唬小妹妹的恐怖传说。”

    流年耸肩道:“好了,死者已经向你们提供了不少线索,想听鬼故事就到办公室等我一会吧。”说罢便恭敬地将尸体推回冷库。

    流年返回办公室,便向两人说道:“我老家曾经发生一件有趣的事,我想应该会对你们的调查有帮助。”

    “愿闻其详,不过最好别太玄幻。”溪望笑道。

    “唉,跟你这没信仰的家伙一起办事真不容易,信者得救吧。”流年无奈叹息,随即向两人讲述一个亦幻亦真可怕传闻……

    第三章神罚禁言

    文革时期提倡破四旧,作为四旧象征之一的土地庙,当然难以逃此劫,被疯狂的人们大肆破坏。不过,我家乡有一间很奇怪的土地庙,却能在那个疯狂的年代中得到幸存。

    这间土地庙建于哪个年代,已经无从考证,但至少也存在了好几百年。土地庙本来是建在村口一棵大榕树前面,但随着榕树的不断生长,垂根渐渐将土地庙包裹了起来。经历数百年后,榕树已长成近三十米高,覆盖面积达五百平方米的巨树,层层树根早已将土地庙包得严严实实,形成一间天然“树中庙”。

    树中庙只有两米高,内里大概十平方左右,三几个人就能挤满,想进去上柱香也不容易。不过,在老人们的记忆中,这小庙向来香火不绝,甚至有村外的人特意进来拜祭,向土地公祈求各种心愿。

    听我爷爷说,树中庙也挺灵验的,信众几乎求什么得什么,当然这多是以讹传讹,不可尽信,但我们村从没出过重大天灾人祸倒是真的。

    树中庙虽然灵验,但并非所有人都受这一套,尤其是在那个可怕的年代。

    大跃进时期,曾经有村民打大榕树的主意,想把树砍下来烧炉炼钢,村里的老人都站出来反对,认为榕树已跟土地庙融为一体,砍树必定触怒神明。年轻人当然不相信鬼神之说,坚持要砍树,但刚砍了几下,榕树就流出血红色的树液。

    这可把大家吓坏了,老人们赶紧烧香拜佛,求神明宽恕。年轻人亦不敢继续造次,树中庙也就逃过一劫。

    可是,到了文革时期,树中庙又再被推到风口浪尖,那些疯狂的红卫兵不理会长辈的劝阻,非要将树中庙拆掉,为首的是一名叫叶卫国的年轻人。

    那天,卫国跟十来个红卫兵,带上锄头、斧头等工具浩浩荡荡地来到大榕树前,扬言要砍树拆庙。村中老人纷纷出来劝阻,说树中庙建于村口的风水宝地,是本村龙脉所在,绝对不能碰。更有部分长老跪下来,求他们千万别亵渎神明,以免给全村带来灾祸。

    这些话,卫国当然听不进去,斥骂是封建迷信思想,威胁要把劝阻者当作臭老九抓起来批斗游街。

    老人们都被吓得不敢再开口,唯独村里辈分最高的二牛爷挺身挡在红卫兵前,责骂他们年少无知,不分轻重。他还提起大跃进时,榕树被砍流血的事,警告他们亵渎神明必遭天谴。

    榕树流血在村里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红卫兵们虽说不信鬼神,但心里多少有些忌惮,更有不少人萌生退意。

    卫国为挽回声势,大骂二牛爷妖言惑众,粗暴地将对方打倒在地。然后,他又指着树中庙放声辱骂,说尽污言秽语,还走进庙里往土地公的神像撒了一泡尿。

    当他趾高气扬地走出树中庙,准备叫红卫兵动手砍树拆庙时,高亢的声音突然消失,全场顿即鸦雀无声。然而,大家却看见他的嘴巴仍在动,就是谁都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张口大叫几声,但大家还是没能听见他发出任何声音。他不但没能发出声音,而且脸色也不对劲,双手按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接着,他的脸色渐变青紫,并作出近乎疯狂的挣扎,不断扑向众人。大家看见他这模样,别说是村中的老人,就连跟他一同前来红卫兵也避之若浼。

    他就这样在众人眼前,脸色由青变紫,紫变黑,最后倒卧地上抽搐几下就死了……

    “他是中毒吗?”映柳惊惶地向流年问道。

    “是窒息。”溪望亦望向流年。

    流年点头道:“他之所以不能发出声音,大概是因为嘴巴附近的空气被抽走,继而使他无法呼吸,最终窒息致死。”

    “为什么会这样?”映柳又问。

    流年道:“据说有一种天谴叫‘禁言’,能让人不能说话,我想卫国大概是遭到这种天谴。”

    溪望接着解释:“声音是靠空气振动传递,嘴巴附近的空气被抽走,自然就发不出声音,同时亦不能呼吸,情况就跟卫国的遭遇一样。”

    流年再度点头:“其实只要熟识空气动力学,以人力也有办法做出类似效果。”

    映柳的脸色虽然不太好。但还是好奇问道:“是什么办法呢?”

    “这种小问题应该不人难倒我们的刑侦新人王。”流年对溪望竖起两根手指。“提示是风扇。”

    溪望苦笑作答:“是前刑侦新人王。”

    映柳认真思索片刻,突然惊叫:“不对呀,卫国当时在室外,而且在文革时期要找台风扇也不容易呢。”

    流年神秘笑道:“要做出类似效果,必须符合多个条件,其中一个就是目标不能移动。像卫国那样疯狂的挣扎,是不可能令他窒息致死。”

    “那么……”映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流年得意笑道:“你猜的没错,他就是遭到天谴。”

    映柳的脸色发青,就差没叫出来。

    溪望看着她无奈摇头,没好气地对流年说:“你再吓唬她,以后她不就敢来了。”说罢向对方挥手道别,并示意映柳一同离开。

    映柳求之不得往外走,但流年却招手把两人叫回来。说:“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

    “不会又是些神叨叨的传说吧?”映柳极不情愿地折回。

    流年说:“不是啦,这回是正经的。检验死者的尸体时,我在脖子附近闻到一股异味,应该是香精之类的东西,但又不像香水。我已把部分皮肤样本送往技术队化验,你们明天去走一趟,应该会有结果。”

    “技术队啊……”溪望叹息一声。“唉,该面对的,终究要去面对。”

    “有异味吗?我刚才只闻得浓烈的尸臭味……”映柳皱眉思索。身体突然一个劲地颤抖,向流年问道:“你该不会对尸体有特殊癖好吧。不然怎么会发现死者脖子上有异味。”

    流年板着脸答道:“我下次验尸时。你要不要在一旁监督。”

    “不要。”映柳惊惶大叫。

    两人离开法医处,来到其中一名发现死者尸体的目击者张华的工作单位,向他了解情况。然而,张华跟女友只是碰巧路过才发现死者,提供信息相当有限,跟资料上的笔录也没大差别,对调查的帮忙不大。

    有鉴于此,两人对另一名目击者周璃亦不抱希望,只是例行公务地拜访。映柳表明来意后,对方于颤抖中幽幽道:“很可怕。那一刻让我觉得非常害怕。”

    “死者脸色紫青,而且还死不瞑目,样子的确很吓人。”映柳哆嗦了一下。

    “不是这个原因。”周璃轻轻摇头,“当时光线昏暗,我没能看清楚她的脸,但我却非常害怕。”

    “为什么?”溪望饶有兴致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当时觉得非常害怕,是种从心底冒出来的惊惧……”周璃娇小的躯体微微颤抖,徐徐向对方讲述自己恐惧的源头……

    当晚大概是凌晨两点多,我跟张华看完午夜场后一起离开,走到靠近执信公园时,我心里忽然感到有点不安,仿佛有人……或者说,是觉得有东西盯着我。

    当时已经是午夜,街道上除了我跟张华之外,别说是人,就连流浪猫也没有一只。但我还是觉得有东西盯着我,而且那感觉很强烈,让我很害怕,我甚至感觉到,那双盯着我的眼睛就躲藏在公园里面。

    我不由自主扭头往公园望过去,公园里亦是人影全无。但当我把头转过来时,眼角却瞥见一点亮光,虽然亮光一下子就消失,但我知道是源自榕树底下垃圾堆,而且还感觉到那里藏着可怕的东西。

    纵然心里很害怕,但从榕树旁边经过时,我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但却把我吓倒了。因为我看见堆放在榕树下零乱的神龛、佛像当中,好像有东西闪了一下。

    我没看见清楚那是什么,只感觉到那东西是活的……或者,或者,怎么说呢!反正我当时觉得那里有东西在动了一下,好像是眨了一下眼睛,那东西就躲在榕树下那个显眼的神龛下面,从光线照射不到漆黑缝隙中盯着我,还向我眨眼睛。

    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好像想跟我说话,虽然我不知道它想说什么,但却能感觉它的……情绪。它给我的感觉是:愤怒、怨恨、迷茫……

    “只瞄了一眼,你就能有这么多感觉?”映柳向对方投以怀疑的目光,但脸颊却有一滴冷汗划落。

    周璃没有为对方的怀疑作出反驳,只是眉头紧皱,苦苦思索一个合适的词汇。良久之后,她终于想到一个适用的词语:“求助,当然的感觉虽然很复杂,但归根究底就是这个感觉。我感觉到在神龛底下,有东西向我求助。”

    刚步出周璃的工作单位后,映柳就喃喃自语:“她到底是中邪,还是受惊过度以致神经失常呢?怎么会跟我们说这些奇怪的话。”

    溪望不以为然地答道:“她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我不感觉有哪里奇怪。”

    “还不奇怪。”映柳夸张叫道。“她当时只是跟男友经过案发地点,什么都没看见就知道垃圾堆里有古怪,而且还说感觉到愤怒、怨恨。你不觉得她很可疑吗?”

    “你把眼睛闭上。”溪望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映柳不明就里闭上双目。

    溪望将食指伸到对方眉心前方约一寸停下来。对方立即紧皱眉头,他笑道:“有感觉吗。”

    “嗯,好像有东西在面前。”

    “睁开眼睛看看。”

    映柳缓缓睁开双眼,立刻放声尖叫:“哇,鬼啊。”并往后弹开,差点没跌倒,因为她看见的并非悬于眉心前的手指。而是嘴巴横张、眼皮下拉。双眼上吊的鬼脸。

    溪望放下双手,大笑道:“你的反应还真迟钝,哈哈哈……”

    “你干嘛吓唬我?”映柳不岔骂道。

    “哈哈,人也是动物,或多或少也有点动物的本能,就像你刚才感觉到我的手指那样,是一种超越感官的感觉,有人将其称之为‘第六感’。”溪望收起笑容又道。“你经常问我,为什么总能发现被人跟踪,其实是因为我的第六感比一般人强,每当有人盯着我,我马上就会感觉到,所以很轻易就能发现跟踪者。相对来说,你的第六感不是一般的弱,闭上眼睛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比我强了。”映柳没好气翻白眼,随即又道。“那么说,周璃的感觉是源于她的第六感。”

    “可以这说么,女生一般都比较敏感,能感觉到一些虚无飘渺的事物。”溪望顿顿又补充一句。“不过,你似乎是例外。”

    “我知道自己反应迟钝了,你不用老是提醒我。”映柳脸上羞愤之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畏惧。“如果周璃的感觉是源自她的第六感,那么……”她已经不敢再说下去。

    “嗯,她的感觉,或许就是死者的情绪。”溪望轻描淡写道。“死者大概是心中有怨,所以才会死不瞑目。”

    “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灵魂被神明囚禁了?根据家属的口供,她是因为亵渎神明才遭到横祸。”映柳脸色变青。

    溪望沉默不言。

    宁静的执信公园内,约有十来人嬉戏,当中大多是老人和幼童。公园建于市六十三中旁边,邻近商业区,是闹市中难得一见的休闲场所。可惜规模实在太小,整个公园占地不足五百平方米,园内设施亦十分简陋,除四套失修的康乐健身器材外,就只有几张长椅。绿化也不怎么样,只有三个缺乏打理的花圃,以及一棵枝叶茂盛,但树荫下却堆满弃置神龛、佛像的大榕树。

    映柳走到榕树前,皱眉道:“这公园唯一像样的就只有这棵榕树,可是却堆满垃圾,真不像话,难道就没人负责清理吗?”

    “谁说没有的。”溪望往她身后一指。

    回头一看,发现一名年约五十的清洁女工,正拉着手推垃圾车走过来。女工于不远处停下,取出环卫扫清理过道上的垃圾。

    映柳板着脸上前责问:“榕树下的垃圾是你负责吗?”

    女工头也没抬便答道:“喜欢就拿去呗,反正没人敢要那些东西。”

    被对方视为捡破烂,令映柳为之气结,正想发难却被溪望捂住了嘴巴。溪望将她拉到身后,友善地对女工说:“靓姐好。”

    女工呆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溪望,受宠若惊般说道:“有事吗?小伙子。”

    “嗯,有件事想请教靓姐。”溪望虚心求教。

    女工爽朗答道:“有啥想问就问呗!”

    溪望回头望向榕树,问道:“请问这些东西为什么没人敢要呢?”

    “我劝你们最好别打它们的主意。”女工面露神秘之色。“因为这些都是弃神。”

    第四章舍佛弃神

    “‘弃神’?是什么玩意呀。?”映柳好奇地从溪望身后探头出来。

    “弃神就是被遗弃的神明喽,看你的样子也像读过点书,怎么没能听懂呢。”女工横了她一眼,又向溪望解释,“这些神龛、佛像都是别人供奉过,随后又丢弃的。但凡神像佛像,只要受过香火就会有神明附身,如果遭到遗弃会变得很邪门。如果你们想在家里供奉神佛,一定要去买新的,别想省这个钱,把这些二手货捡回家。我怕你们还没得到神明保佑,就先惹祸上身。”

    女工往榕树下瞄了一眼,又道:“前几天才有个女教师,把自己家里的神龛佛像全都丢在这里,结果没两天被遭到神明降罪,莫名其妙地死掉,尸体还被她丢弃的神龛压住。”

    “我们才不会把这些破烂捡回家呢!”映柳取出警员证向对方展示。“我们就是来调查女教师的命案。”

    女工似懂非懂地看着警员证,仍以不善的语气对映柳说:“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该前一句垃圾、后一句破烂地亵渎神明,要是神明降罪下来,你身上的皇气也保不了你,下场就跟那女教师一样。”

    映柳脸色渐变,求助般向溪望问道:“应该不会吧。”

    溪望眯着眼笑道:“不好说。”

    映柳神经亏亏地双手合十朝四方乱拜,嘴里喃喃自语:“有怪莫怪,小女子不懂事,若有得罪还望神明见谅……”

    溪望没理会她,向女工道谢后,取出文件袋内的照片,与现场逐一对照。

    映柳发完神经后,便问他有何发现。他淡然答道:“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并非凶案第一现场,但地上也没明显的拖拉痕迹,尸体应该是被凶手扛过来抛弃。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是成年男性,当然也不能排除是较为健壮的女性,毕竟死者的体重近五十公斤,力气太小就扛不动了。”

    “用手推车不就行了。”映柳往一旁的手推垃圾车瞥了一眼。

    “有这个可能,但具体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为什么?”映柳面露不解之色。

    “你先看看附近的情况。”溪望示意对方观察公园内外的环境。

    执信公园共有三个入口,除南面紧靠市六十三中的围墙外,东、西、北各有一个入口,为防止车辆进入,所有入口皆装有栏杆,间距不足半米,仅能够让一个通过。

    东入口正对社区医院的门诊部,西入口位于川流不息的主干道旁,榕树位处北入口,与栏杆约有六米左右的距离,正对一栋十层高的住宅楼。

    映柳环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搔着脑袋向对方讨教。溪望指着住宅楼的窗户说:“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不想在抛弃尸体时被任何人看见。”

    映柳觉醒道:“只要住宅楼其中一个窗户仍有灯光,凶手就不走这个入口。”

    溪望点头又道:“凶手必定从其它入口进入公园,借助公园内设施掩护接近榕树将尸体弃置,因为有栏杆阻挡,所以不能用手推车之类的工具。”

    映柳望向另外两个入口,喃喃自语:“东面入口正对医院门诊,任何时候都可能有人出入,凶手肯定也不会从这里进入。西面是条大马路,凶手应该也不会走这里,那凶手是从哪里进入公园呢。”

    “从天下掉下来的。”溪望白了她一眼,指着西入口外的马路。“你认为到了凌晨,这条马路还会川流不息吗?”

    映柳尴尬地摇头,随即掰着指头道:“周璃发现尸体是凌晨两点左右,而法医到达现场时,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三小时之内。那么,凶手应该是在23时到凌晨两点之间,将尸体弃置在这里。”

    “或许能将范围收窄。”溪望往马路对面一间餐厅望去,“那间餐厅营业到凌晨一点,如果凶手要从西面进入公园,肯定会等餐厅关门后才行动,不然就会被人发现。”

    “你经常去那间餐厅吗?怎么会知道人家啥时候关门。”

    “营业时间不就写在餐厅门口。”溪望又白了她一眼。“凶手应该在凌晨一点与两点之间,驾驶汽车将尸体送到西入口,然后将尸体搬到榕树下弃置。”

    映柳不解问道上:“为什么一定是汽车,而不是手推车呢。”

    溪望没好气地回答:“半夜三更推着辆手推车到处乱跑,你不觉得太显眼吗?就算是清洁工也没这么早啊!”

    “叩叩叩。”

    两人来到位处宁静校园内的教师宿舍楼,并敲响死者生前住所的大门,没过一会儿就有一名年近六十的大妈开门,映柳向对方出示警员证。

    “你们应该是为洁玲的事而来吧?我是她婆婆,邻居都叫我萍姨,你们先进来坐坐。”大妈神色黯然,但相当友善。

    两人进门后,目光便落在正对大门的神龛上。

    神龛以仿红木制造,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供奉一尊观音像,并放有电子莲花灯及观音杯。中层放有李氏先祖的神位牌,以及内有一张中年男人黑白照的相架。下层供奉着五方五土龙神牌位,上中下三层皆装有红色灯泡,香炉、茶杯、供果整齐放置。从内墙的被烟熏程度判断,神龛应该使用了好些年头,而且边角有碰撞造成的破损。

    映柳盯着神龛良久,突然失礼地说:“这神龛三层的高度好像不一样呢,是不是制作时弄错尺寸了?”

    萍姨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略沉。

    溪望连忙按下映柳的头,向萍姨道歉:“不好意思,小女孩不懂事,请勿见怪。”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萍姨双手合十,朝观音像拜了三下,然后才对两人说:“神龛上下中三层分别供奉天地人,上层供奉天神,肯定要比另外两层高一些;下层供奉地主,略为比上层矮;中层供奉祖先,当然是最小的。人不可能比天地更大,就算是要订做一个三层一样高的神龛,也没有师傅敢做。”

    “原来如此,受教了。”溪望恭敬地向对方点头致谢,随后又道:“这神龛似乎用了些时日,是不是……”他故意没说下去。

    “你猜的没错,这神龛就是压住洁玲那个,我从榕树头搬回来了。唉,洁玲是因为对菩萨不敬才招来横祸,我可不能任由菩萨在外日晒雨淋。”萍姨请两人到客厅就坐,奉上热茶才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我男人死得早,我靠养鹌鹑赚钱,好不容易才把航儿养大,还供他念完大学。这孩子还算争气,毕业后在学校当教师,把我从乡下接过来,说要让我进城里享福,日子是过得比以前好多了。但当娘的都想早日抱孙子,眼见生活日渐安稳,我就催促他快点成家立室。

    我这儿子虽然性格比较内向,平时就喜欢看漫画和动画片,不怎么喜欢说话,身边的朋友也不多,来来去去就只有学校里那几个同事。忽然间要他找个人成家立室,的确有些为难他,为了能让他早日结婚,我也顾不上自己的颜面,私下去找教务处的陈主任,软缠硬磨地求陈主任帮忙给他介绍一个对象。

    陈主任也挺热心的,不但介绍洁玲给他认识,还充当月老为他们牵线搭桥。洁玲也是学校里的老师,虽然跟航儿教的班级不同,但他们之前偶尔也有碰面,互相都对对方有好感,所以交往没多久就结婚了。

    他们结婚后还跟我住在一起,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相处得尚算和睦。可能因为学英语的关系,洁玲的个性比较洋气,不太喜欢我在家里供奉菩萨。不过,之前她只是偶尔说两句,从来没有干涉我的事。

    后来,他们买了现在这间房子,打算跟我一起搬过来。在搬家之前,洁玲就跟我说,一定把旧房子的神龛扔掉,绝对不能搬过来。她说神龛太土气,跟新家的装修不搭配,搬过来会大煞风景。

    神龛又不是装饰品,而是用来供奉菩萨跟祖先,怎么能因为不好看就扔掉呢。这些年,要不是得到菩萨保佑,让我们家事事顺利,我们也不能住上这么漂亮的房子。现在环境稍微好一点,就要把神龛扔掉,不就是过桥抽板么。

    她读书比我多,也很有见识。别的事我都会让她拿主意,但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我当然不肯答应。不管她怎样发脾气,我也要将神龛搬过来。

    我本以为她只会唠叨一阵子,过十天半月等气消了,就不会再提起这件事。可是自从搬进这里,她几乎每天都说一遍,有时候甚至会大吵大闹,都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她似乎还没有放弃的打算,看样子是非要把神龛扔掉不可。

    之前她已经好几次想把神龛扔掉,幸好都被我阻止。可是,上个星期她竟然趁我出去买菜,叫航儿把神龛扔掉。航儿跟她吵了几句,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好将神龛搬到学校旁边的公园里。

    我知道后想把神龛搬回来,但洁玲却向来发飙,说要是我敢搬回来,就立刻把神龛砸烂。我当时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感觉菩萨肯定会生气,甚至降罪我们家,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她就出事了……

    萍姨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道:“洁玲出事后,我不管航儿的反对,马上将神龛搬回来。菩萨都已经生气了,如果还让菩萨在外受风吹雨打,恐怕很快就轮到我和儿子。我倒没所谓,反正都已经几十岁了,但航儿还年轻。还要给李家继后香灯,要是他有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他爸呢。”

    在萍姨叙述期间,溪望稍微留意了一下客厅内环境。客厅内的摆设简约而洁净,在素色布艺沙发两侧各放有一个配套的小茶几。左边的茶几上有一盏台灯,圆柱形的灯罩隐约流露出一股雅致的艺术气息。右边的小茶几上什么也没放,但隐约能看见茶几面上有一个圆形的圧痕,大小跟左边的台灯底座一致。

    沙发正对着一台42寸液晶电视机,电视机两旁分别放有机顶盒和影碟机,以及一个精致的CD架。CD架上插满光盘盒,从盒上的片名判断,大多是犯罪类电影,当中超过半数是动画片。

    此外,客厅内再无其它能引起溪望注意的对象。但他发现阳台前有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空无一物,总觉让人得有些不对劲。正当他想开口询问此处之前是否放有家具时,大门传来开锁声。

    一名年约三十,身材高大、健壮,但脸容木纳的男人推门进来。当他看见家中有客人时,在门口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向萍姨投以询问的目光。

    萍姨站起对他说:“航儿,这两位是警察,是为洁玲的事而来。”

    明航呆滞地向两人点头,走到母亲身旁坐下,怯生地低下头。

    溪望留意到厨房有尚未处理蔬菜肉食,便对萍姨说:“真不好意思。耽误你做饭了,要不你先忙,我们跟令郎简单聊几句就走。”

    “那我就先去做饭了。”萍姨尴尬地笑了笑,站起来走向厨房。

    溪望向明航介绍自己及同伴后,便说道:“对于李夫人的死,我们深表遗憾,希望李老师你也别太伤心。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能做的是给李夫人讨还公道,及早找出杀害她的凶手。”

    “人都已经不在了,找到凶手又有什么用。”明航掏出一包香烟放在茶几上,取了一根点上,深深地抽了一口,闭上双眼仰头吐出长烟,悲伤之情尽表于颜。

    “李老师抽烟的时间不长吧。”溪望问道。

    “你怎么知道?”明航淡漠反问。

    “你的牙齿没见多少烟垢,而且你是体育老师应该会比较注重自己的健康。”

    明航点了下头,将只抽了一口的香烟掐灭,答道:“嗯,我之前并不抽烟。只是这几天心情烦闷,才会抽几口减压。”

    溪望安慰道:“与其将不愉快的事积压心中,还不如说出让大家一起分担,就算我们帮不上忙,至少也是一种宣泄。”

    “或许正是因为我平日比较少说话,所以才会觉得烦恼。”明航点了下头。“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我们想多了解一些李夫人的事情,可以的话请你从你们认识开始说起。”

    第五章隔墙有耳

    “我们是经陈主任介绍认识的……”明航双手用力地抹了一下脸,但却没能抹去脸上的悲哀,于叹息中向两人讲述昔日与妻子经历的往事……

    洁玲长得漂亮,身材也非常好,在学校里算是半个名人,在陈主任介绍我们认识之前,我对她的事也略有所闻。

    她是学外语的,平时比较注重打扮,穿着也很时尚,学生都很喜欢她。当然老师之间也经常会谈及她,而且我在学校偶尔也会碰见她,所以对她的印象也挺深的。

    不过,当时我除了知道她是单身之外,对她的了解并不多,毕竟对我来说,她只是个美丽而遥不可及的女人。所以,当陈主任说打算给我们做介绍时,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

    我到现在还觉得,能跟她结婚像是在做梦。

    经陈主任介绍后,我跟她交往了个把月,她突然跟我提起结婚的事,说父母经常催促她早点结婚,快把她烦死了。我的情况也跟她差不多,妈也是天天唠叨我,所以我们就决定结婚了。

    结婚后,我们租了间出租屋,跟妈一起住。出租屋的环境虽然不太好,地方也不大,三个人一起住感觉有些拥挤,还好我们能互相体谅,所以一直都能融洽地相处。

    大概半年前,洁玲说教师宿舍有个单位出售,跟我商量要不要买下来,我想买下来也好,毕竟是在学校里面,我们上班比较方便,不用每天挤公交。而且环境要比出租屋好多的,至少要安静得多,治安也比较好。

    可是,现在房价高企,我们的积蓄有限,仅仅够支付首期,以后每个月都得还房贷,生活恐怕会有些窘迫。她说对方出的价钱比市价低很多,她可以向娘家借五十万,让我也向妈借点钱,直接把房子买下来就是,不用向银行贷款,这样还钱也比较轻松,不用支付大量利息。

    不过,她向我提出一个条件,就是房子要写她的名字,说是她父母提出的要求。反正是一家人,房子写谁的名字还不一样,所以我也没反对,把自己跟妈的积蓄全都拿出来,给她买下现在这间房子。

    买房子本来是想改善生活,但我万万没想,这样到竟然会害了她。

    拿到新房的钥匙后,就该着手装修了,我跟妈对此什么都不懂,也没特别的要求,所以从设计、买材料到请装修师傅,都是洁玲一手包办。直到搬进新房之前,我们之间都没出任何问题,但自从妈将神龛搬过来,问题就出现了。

    洁玲喜欢西式装修,所以新房的装修采用现代简约风格,我跟妈倒没所谓,反正怎么装修都是一样,只要住得舒适就行了。不过,妈是个传统的人,一直都有供奉菩萨,所以想将出租屋里的神龛搬过来,可是洁玲却坚决反对,认为神龛跟新居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搬过来会使客厅变得不伦不类。

    妈什么事都能妥协,唯独这件事不能让步,非要将神龛搬过来。洁玲为了这件事跟妈吵过好几次,但妈还是坚决不肯让步。

    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神龛而已,又不会占很多地方。说难看嘛,刚才开始时是感觉有点碍眼,但多看几天自然就会习惯。洁玲可不会像我这么想,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怎样也不能接受客厅里放着一个不搭配的神龛,总是想尽办法要把神龛搬走。

    上个星期她趁妈出去买菜,就想先斩后奏,叫我把神龛搬到学校旁边的公园去。我知道这样做一定会让妈很生气,就劝她别搬了,反正只是占一点地方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她却坚持要我将神龛搬走,还跟我吵起来,她说房子是用她向娘家借来的钱买的,装修费也是她付的,我要是不肯搬,她就把我跟妈一起赶走。我拗不过她,只好将神龛搬到公园去……

    明航的叙述几乎是重复萍姨的话,并未能提供更多信息,不由令人感到失望。为更了解案件,溪望针对性地问道:“李夫人有什么爱好,喜欢去哪些地方消遣。”

    明航茫然答道:“她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休息日通常去逛街买衣服和化妆品,或者看电影,晚上一般会跟朋友到星巴克、酒吧之类的地方聊天。”

    溪望又问:“她通常会跟哪些人在一起?。”

    “她的朋友,我大多都不认识。”明航仍是一脸茫然。

    “不是吧?你竟然不认识自己老婆的朋友?”映柳吃惊地盯着他。

    明航尴尬答道:“她喜欢热闹,经常跟朋友出去玩。我却喜欢安静,从来不会跟她一起出去。”

    “她出事当日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溪望问。

    “也跟平时一样,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明航又取了根烟点上。“那天晚饭过后,大概8点多吧,她说约了朋友到酒吧坐一会,然后就出去了。平时她通常会在12点前回来,但那晚过了12点还没见她回来,打她手机也没人接听,我心里就有些着急,担心她会出意外,没想到她还真的出事了……”他把只抽了两口的香烟掐灭,苦恼地将脸埋于两掌之中。

    溪望直接问重点:“知道她当晚跟谁一起吗?”

    “不知道。”明航愧疚摇头。“她从来不会告诉我,要是我多问两句,她反而会生气。”

    “你好像对自己老婆的事,全都不知道呢……”映柳被溪望捅了一下,马上住口不言。

    溪望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同事经常乱说话,请别见怪。”

    “没关系,她说得没错。”明航苦笑道。“虽然我跟洁玲是夫妻,但她很多事情,我都不怎么清楚。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溪望说:“言重了,你跟令堂已经非常合作。”

    “两们警官,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萍姨从厨房端出冒着热气饭菜。

    “不必客气,我已经问完,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溪望站起来,并示意映柳一同离开。

    明航送两人到门外,溪望突然回头问道:“李夫人出事当晚,你没出去找她吗?”

    明航羞愧道:“有想过,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所以就放弃了。而且学校的大门到12点就会锁上,那晚接到警察局的电话后,我好不容易才把门卫叫过来开门。”

    “这对母子好奇怪哦,尤其是死者的丈夫,怎么可能连自己老婆跟谁去酒吧都不知道。”刚走到楼梯口,映柳便急不及待地道出心中困惑。

    溪望淡然道:“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

    映柳愣了一下,随即叫道:“难道他们是凶手。”

    “也不能就此妄下判断。”溪望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情的确难以向外人启齿。”

    映柳义愤填膺道:“家里都死人了,如果他们不是凶手,还有什么不能说,摆明就是心中有鬼。”

    “我可不是这么想。”

    “为什么?”

    “他们有不在场证据。”

    映柳沉默片刻,逐恍然大悟地拍手叫道:“是耶,他们要在12点后进出校门,就得把门卫叫醒,而凶手必须在凌晨1点后,才有机会将尸体搬到公园,这就等同于不在场证据。”

    “而且他们家没有汽车,要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前提下,将尸体运送到公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说得也是……”映柳连连点头,突然又眉头紧皱。“可是他们真的很奇怪,口供像是串好似的,两母子说的都差不多,但都是些门面话,说了等于没说。”

    “说不定有某些原因,使他们不愿意说真话。”

    “你认为会是什么呢?”

    两人走到接近楼梯出口的阴暗处,溪望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往对方身后瞥了一眼。神秘地说:“或许你可以问问身后那个……”还没把话说完,映柳便浑身颤抖,尖叫一声跳起来扑到他身上,牢牢地将他搂住,娇小的胸部几乎紧贴他的胸口。

    他无奈叹息:“柳姐,虽然我们国家没有男性受性骚扰的相关法律,但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揩油,我是可以向厅长投诉的。”

    “我,我才没揩你油呢。”

    映柳满脸通红,刚想放开双手便听见身后传出来一把淫猥的声音:“我倒不介意让你揩油。”

    “哇。”映柳惊叫一声,又再牢牢地搂住溪望,后者无奈苦笑,对躲藏于楼梯拐弯处的男人说:“先生,你再这样躲躲藏藏,我会被搂到断气的。”

    “警觉性蛮高的嘛,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一名老气横秋。神色猥琐的中年大叔,从拐弯处走出来,缓步向两人走来。

    溪望答道:“刚下楼梯就注意到了,不过当时还以为你只是碰巧跟我们一起下楼,如果你不是故意躲藏,我也不会多加留神。”

    大叔拍掌叫好:“果然经验老道。”

    映柳战战兢兢地回头,随即又再放声尖叫,因为她看见的是一张泛起白光的猥琐脸庞。

    “先生,能把你的手机放下吗?”溪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厅长到底跟我有多大的仇呀,竟然派这个白痴给我当拍档。

    大叔收起为查看时间而取出的手机,猥琐笑道:“你们还没吃晚饭吧?附近有间馆子挺安静的,要不一起去坐坐,我想你们应该有兴趣听李家的故事,也不会吝啬请我吃顿饭。”

    “当然,反正餐费可以报销。”溪望几经挣扎,才得以甩脱映柳的熊抱。

    三人来到位于执信公园西面的西餐厅,此时正值饭市,餐厅内有不少客人,但还算安静。溪望特别选了张靠近窗户,能看见执信公园的桌子。

    大叔刚坐下来,便拿起菜单点了好几个菜,待服务员走后,他才说道:“我住在李老师隔壁,客厅那道间隔墙不是一般的薄,刚才你们跟萍姨和李老师说的话,我都清楚听见了。哦,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张海生,是一名悬疑小说作家。”

    “原来你是作家呀,我平时挺也喜欢看小说的,你写过哪些书呢?”映柳犹如看到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兴趣地叫嚷,还跟对方握手。

    “我写过的书很多,譬如……”海生如数家珍地道出好几个书名。

    “你就是那个宇什么兰?”

    “你看过我的书?”海生面露惊喜之色。

    “不是,只是听别人说你的书动辄鬼怪满天飞,一点都不好看。”映柳一脸木然。

    海生脸上的喜悦顿即消失,隐约还能看见脸部肌肉抽搐,良久才挤出一句无力的反驳:“那是我前期的作品,近期的作品要成熟多了。”

    溪望给他们打圆场:“张大作家,我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评论你的作品。”

    “吃人嘴软,这顿饭我不会白吃你们的。”海生晦气地翘起二郎腿,徐徐向两人讲述自己对李家的听闻。

    你们别看李老师是教体育的,个子长得高,而且虎背熊腰。其实他是个“气管炎”。洁玲瞪他一眼,他就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们搬到我隔壁虽然只有两三个月,但我几乎天天听见洁玲跟萍姨吵架,洁玲每次发飙都会拿李老师出气,但李老师总是唯唯诺诺不敢吭声,要是我女人敢骂我妈,我不立马赏她一巴掌才怪。

    可怜萍姨呀!老公死得早,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这个不成气的儿子拉扯大,竟然连为自己说句也不敢,还不如直接把他塞马桶冲进化粪池去。

    洁玲也不是什么好人,每天回家就为着一个神龛跟萍姨吵架,也不知道是间隔墙太薄,还是她中气十足,每次她开骂会都把我吓一跳。你们要知道我是写恐怖小说的,最喜欢在夜阑人静的时候赶稿,可当我写到连自己心里也发毛的时候给她一吼,立马就吓得跳起来。要不是我年轻,恐怕早就被她吓出个心脏病来……

    “年轻。你应该快五十岁吧?”映柳向对方投以质疑的目光。

    “屁,老子是80后,今年还不到三十。只是我的人生经历丰富,看起来要比较实际年龄成熟一些。”海生作出严辞反驳后,又再继续讲述李家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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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弃神传说

    服务员刚送来饭菜,海生马上如非洲饥民般狼吞虎咽,边吃边继续讲述李家的家长里短。

    洁玲在学校是个端庄老师,在家里却是个十足的泼妇。在外呢,嘿嘿,你们大概没想,她其实是放荡的骚货。

    其实你们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李老师虽然长得高大,但相貌并不出众,而且性格木讷内向,怎么可能会得到洁玲这样的大美女青睐呢?我虽然不在学校里工作,但好歹也在宿舍楼住了两三年,关于洁玲的风流韵事,我可没少听闻。

    她这个美女老师在学校里是有名的,上至学校领导,下至老师校草,跟她有一腿的男人多不胜数。她虽然放荡,但也不是笨蛋,知道高富帅都是靠不住,而且红颜易老,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残花败柳,到时候谁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所以才会跟李老师这种老实结巴的男人结婚。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洁玲大概是放荡惯了,结婚后仍恶性难改,经常勾三搭四,让李老师头上的绿帽子天天换,这些传闻或许有些不可靠,但她连我这窝边草也不放过,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大概是三、四个月前吧,当时隔壁还在装修,李老师跟萍姨很少会过来,倒是洁玲天天过来转几圈,当然少不免会跟我这个未来邻居打个招呼。当时天气还有些冷,但她那天的穿着挺清凉的,是一套连衣裙跟小外套,裙子还很短,她在门口跟我客套几句,知道我是作家后,就嚷着要我给她签名书,我只好先招呼她进来坐一会。

    她刚进门就说房内很热,竟然把小外套脱掉,故意向我展露宏伟的胸部,一会又说高跟鞋穿久了,脚不舒服,往沙发一坐就把鞋子脱掉,还故意把穿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美腿抬起来,反正就是对我进行各种挑逗。

    要是一般的男人,恐怕早就按耐不住扑上去了。但我可是著名的畅销书作家,有哪些大场面没见过,当然不会做这种荒唐事,她怎么说也是我邻居,以后还会经常碰面,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干过那档事,我还有颜面在宿舍楼呆下去吗……

    海生把话说得正义凛然,但吃相却极其难看,酱汁饭粒挂满嘴边,实在让难以信服。

    “真的假的,哪有不偷腥的猫。”映柳的眼神中尽是质疑。

    “我骗你干嘛?人都死了,我还用得着隐瞒吗?”海生拿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连同口中饭菜一并吞下肚子。

    虽然仍不相信,但对方到底是否曾跟死者发生关系,并非问题的重点,所以映柳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提出另一个问题:“你不是老师,怎么会住在教师宿舍?”

    “租的。”海生吃得肚皮大胀,松了松皮带,点上根烟惬意道:“宿舍楼在房改之前建成,楼龄大概十五年,名义上是教师宿舍,又在学校里面,但其实是栋商品房。原则上,宿舍楼的单位只能分配给校内教师,不过分配之后想怎么处置,就看个人愿意,有人把单位卖掉,也有人放租给外人,要不是这样,洁玲一家又怎能把我隔壁的单位买下。”

    溪望将在死者体内发现不属于其丈夫精液一事告知海生,并问道:“你知道奸夫是谁吗。”

    “跟她关系暧昧的男人多的是,一时半刻也说不准会是谁,不过我经常在接近凌晨的时候,看到一辆银色天籁将她送到宿舍楼下,虽然我没看见开车的人长什么样,但车牌我倒有印象,尾号是三个3。”

    “校外的车辆也能开进学校?”映柳问道。

    海生摇头作答:“学校的职工跟宿舍楼的住户才能开车进来,外人会被门卫拦住,宿舍楼的住户通常会将汽车停在楼下,所以我都有印象,这辆天籁的主人肯定不是住在宿舍楼,应该是学校的老师或者领导。”

    溪望又问:“何洁玲出事当晚,你有留意到他们家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吗?”

    “这个问题我恐怕回答不了,因为前一天我通宵改剧本,快到黄昏才躺下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等一下……”海生似乎想起些什么,思索片刻又道:“当晚我被‘砰砰砰’的机关枪声吵醒,接着还听见爆炸声、惨叫声,害我还以为是萝卜头打过来了,当我头脑稍微清醒一些才发现,隔壁似乎在看电影,而且把音量调得蛮大的。我知道李老师平时喜欢在家里看动画或者电影,要是白天把音量调得这么高倒挺过瘾。可当时是凌晨呀,正当我爬起身床,准备过去骂娘的时候,那声音就突然变小了,整个过程大概三、四分钟。”

    见对大家都已经吃饱,溪望便让映柳结账,并向海生致谢,准备离开。

    “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跟你们说呢。”海生剔着牙向两人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未知张作家有何赐教?”溪望虚心道。

    海生故作神秘地瞥了他一眼,问道:“知道什么是‘弃神’吗。”

    映柳抢先答道:“知道,今天在公园听一个清洁工说过。‘弃神’就是哪些受过香火,有神明附身却遭到遗弃的神像。”

    海生得意笑道:“呵呵,作为一名专业的灵异作家,如果见识只跟清洁工一个水平,你认为我还能在文化圈里混吗?”

    映柳嘲笑道:“哎哟,我看你在文化圈也混得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找我们蹭饭。”

    “要不是刚买了张按摩椅,老子也不至于无米下锅。”海生气得满面通红。“都是那些该死的出版社,老是拖我稿费。”

    溪望瞪了映柳一眼,对海生说:“张老师请见谅,我同事说话从来不经大脑,请你详细解释何谓‘弃神’。”

    “这才是专业刑警该有的态度,妹子你得多学习学习。”海生白了映柳一眼。逐正经八百地讲述“弃神之说”。

    不论神像、佛像,甚至木偶、洋娃娃,但凡经受香火拜祭,自会有灵体附身。但我所说的灵体,并非指人们所说的神明,而是于人间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

    仙神圣佛并不是随便烧几根香就能请回家,必须由有道行的师傅主持开光仪式,才能请来神佛进驻神像之中。而且就算有名师开光,请来的也不是神佛的本尊,而是神佛的分身。

    譬如我想请观音菩萨回家供奉,天下间供奉菩萨的信众没一个亿,至少也过千万。菩萨就算一秒钟走一家,一年也不见得能受尽所有香火,更别说保佑每个信徒。因此,菩萨只能让她的千万分身,分别进驻已开光的佛像当中,接受信众香火、聆听信众诉求、化解信众厄困。

    别以为这些分身是菩萨本尊的化身之一,其实这些分身只不过是一些道行较高的精怪。就像火车票的代理点那样,虽然在代理点能买到火车票,但真正出售火车票的是铁道部。

    你们能把这些精怪看作菩萨的手下,它们替菩萨接受香火,也替萨接保佑信众。虽然它们的能力不及菩萨千万分之一,但好歹也是菩萨授权的正规军,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不会害人。

    至于哪些没开光的神像,就相当于黑中介,光受香火不做事,甚至会害得信众家无宁日。其实它们不过是路过的孤魂野鬼,看见有香火供奉,又有神像栖身,自然就会附身于神像中白吃白喝。

    光是白吃白喝倒不要紧,可是这些孤魂野鬼早晚受香火供奉,日积月累多少也有点能耐。当中亦不乏贪得无厌之辈,正所谓“吃喝卡拿要”,吃饱喝足之后,这些恶鬼自然就会想办法“卡拿要”。轻侧让信众及家属晦气缠身,重侧大病不起。耍这么多花样,无非就是要信众多烧香拜佛,给它们更多香烛冥镪。

    如果遇到搬迁等原因,需将神像弃置,经开光的倒好办,拜祭一番再送到榕树头或者十路口好就行。反正这些是正规军,想请都请不来,这家刚送走,那家马上就把它们请过去。

    如果黑中介呢,那就麻烦大了。

    这些孤魂野鬼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白吃白喝的好地方,你一脚把它们踹走,你想它们会怎么办,当然会跟你没完没了,非得把你家闹个鸡犬不宁。最要命的是,它们受过香火,或多或少也有点能耐,耍起流氓来可不是闹着玩,弄不好还会出人命。

    这些附身于没经过开光的神像当中,受过香火又遭到抛弃的孤魂野鬼,就是所谓的“弃神”……

    “没想到拜神也有这么多学问,幸好我家没供奉神佛。”听完海生的解说后,映柳哆嗦不止。

    溪望眼珠打转,闪现一丝睿智光芒,逐问道:“李家的观音像经过开光吗。”

    “呵呵,要是他们家的佛像经过开光,我用得着跟你们说这么多吗。”海生得意笑道。“萍姨虽然诚心拜佛,但她根本什么都不懂,看见别人拜佛她也去拜。她以为只要诚心,就能得到菩萨保佑,也不知道自己拜的根本就不是菩萨。大概两个月前吧,我通宵赶稿后下楼去散步,刚巧碰见她晨运回来,就跟她说过这事,她竟然说只要诚心供奉,菩萨自会知道,还说我这个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呸,我可是著名的灵异作家,比较哪些装神弄鬼的神棍专业多了。”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何洁玲很可能真的被弃神害死呢……”映柳脸白如雪,娇小的躯体不住颤抖。

    翌日一早,映柳来到溪望家,刚进门就看见花泽在客厅摆弄两台奇怪的电器。两台电器外形一致,皆为塑胶外壳,圆柱型的底座上有一个竖立的圆形框架。两台电器的颜色略有不同,都以白色为主,一台辅以银色,另一台辅以蓝色,看上去就像两台没有扇叶的台式电风扇。

    “这是什么?”映柳指着其中一台电器问道。

    花泽答道:“电风扇。”

    “电风扇,没有扇叶怎么会有风吹出来?”映柳蹲在那台电器前,睁大双眼仔细查看。

    “这叫无叶电风扇。”花泽将开关打开,没有扇叶的圆形框架随即吹出强风。映柳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一时重心不稳犹如被风扇吹倒似的,乌龟翻壳四脚朝天。

    “幸好你没穿着裙子,不然就要走光了。”溪望从饭厅走出来。

    “就算真的走光也不会有人看。”花泽阴阳怪气笑道。

    “先过来吃早餐吧!”溪望转身返回饭厅,花泽亦走过去。

    映柳爬起来小声咕噜:“就没有人过来拉我一把,人家好歹也是个女生。”

    “要不要把茶庄旁边铺位租下来开茶餐厅。”花泽将一块煎成金黄色的火腿西多士塞进嘴里。

    溪望笑道:“就算要开也不会开在茶庄隔壁,光养你们这群饿鬼就能让我破产。”

    “我会付账。”花泽再塞一块西多士进嘴里。“但不保证其它人也会。”

    “客厅那两台奇怪的电风扇,不会是买来开店用的吧?”映柳也不停地将西多士送进嘴里,不过她吃的是内层抹有花生酱的香甜口味。“太好吃了,你要是开店,我会天天捧场。”

    “风扇是用来做实验的。”溪望掏出一张发票递给她。

    映柳抱怨道:“又要报销,我又不是你的提款机。”

    “你是他的奶茶,吸完就扔掉那种。”花泽怪笑道。“打他主意的女生可多得数不过来。”

    “呸呸呸,喝你的奶茶去。”映柳瞪了花泽一眼,将自己的奶茶推到他面前,抢了对方还没喝过的热朱古力,转头对溪望说:“你打算拿这两台电风扇做什么实验呀,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去报销。”

    “吃完早餐你就知道。”溪望望向花泽,两人相视而笑。

    “我怎么有种掉进圈套的感觉。”映柳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餐后,溪望让映柳坐在客厅中央,跟花泽分别将一台电风扇放在她左右两侧,风口正对她的头部。

    “你们到底想干嘛?”映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望哥也一样。”花泽露出怪异的微笑。

    映柳心里顿感拔凉拔凉,立刻站起来想逃跑,溪望把她拉住,严肃道:“坐好。别乱动,我们又不会把你卖掉。”

    她忐忑不安地坐回去,手心不断冒出冷汗,怯弱道:“真的不会有事吗?”

    “会有什么事?我们又没把你绑住,觉得不对劲你还不会跑吗?”花泽仍旧是那个怪异的微笑,总让人觉得他正准备做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会……会有什么不对劲呀?”映柳惊慌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溪望莞尔一笑,逐向花泽问道:“准备好没有?”

    花泽通过电风扇的圆形框架望向映柳,答道:“位置正确。”

    “好吧,开始。”溪望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启动电风扇。

    同时从两台无叶电风扇吹出的强风,将映柳头发吹起,往上下晃动,露出一双耳轮紧贴脑袋的小耳朵,样子极其有趣。然而,此刻她却无暇顾及自己形像尽毁,因为她渐渐觉得呼吸困难……

    第七章推理迷题

    在两台新奇的无叶电风扇送出的强风对吹之下,映柳被吹得头发凌乱,部分发丝往上飞舞,部分侧向下摇摆,构成一个让人忍俊不禁奇怪画面。

    花泽透过电风扇中空的风口,盯着她凌乱的发丝,失望道:“要是头发再长一点,视觉效果会更好。”

    “将就一下吧!暂时能找到头发最长,而又能配合我们的,就只有她一个。”溪望微微调整电风扇的风口,以正对映柳的头部。

    花泽又道:“这种风扇的风力也不怎么样,没传统的风扇的风大,要不然就能让她的头发飞得更高。”

    溪望点头道:“风力是弱了些,但送风比传统风扇更为平稳,比较适合做这个实验。”

    “你们的实验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出丑吧?”映柳的声音稍有改变,吓得她急问:“我的嗓子怎么了?”

    “除声音改变外,你没觉得还有其它问题吗?”溪望问道。

    “我,我觉得胸口很闷……”映柳按住自己的胸口,脸色略变,随即弹起来逃到客厅边缘,她大口大口地吸呼了几下,才回头惊呼:“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好像呼吸不了。”

    溪望将电风扇关闭,并示意花泽解释。后者亦关闭电风扇开关,唧唧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神通,通过两台风扇对吹,制造局部性低压。”

    他坐到茶几前,以笔纸画出一张气流示意图,向好奇地蹲在身旁的映柳解释:“两台风扇以你的蘑菇头为中心点对吹,使你头部附近的空气急速往上下流动,从而造成局部性低压。说白了,就是将你头部周围的空气往上下挤压,使你面前的空气变得稀薄,这样你就会觉得呼吸困难,连声音也会略有改变。”

    映柳吃惊地瞪着他,随即又望向溪望,问道:“这就是流年说的禁言天谴。”

    溪望点头答道:“理论上用这种方法可以不留痕迹地使人窒息致死。”

    “太可怕了,用两台风扇就可以杀人,要是大家都懂得这个方法,这世界不就乱套了。”映柳面露惊骇之色。

    花泽怪笑道:“像你这么笨也懂得逃跑,还有谁会乖乖呆着不动等死。”

    溪望说:“嗯!这方法虽然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目标必须停留在指定位置五分钟以上,才能使其窒息致死。正常人觉得呼吸困难,会本能地移动到其它位置,如果以捆绑等手段限制目标的自由,目标必定会本能地作出挣扎,这些挣扎痕迹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尸体上。”

    “死者没有明显的捆绑及挣扎痕迹,这种杀人方法显然不适用于本案。”映柳似懂非懂地点头。

    “也不一定。”花泽唧唧怪笑。“只要塞半颗摇头丸或者K仔,就能让人飘飘欲仙,甚至飘上了天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K仔”乃毒品氯胺酮的俗称,因其主要成份盐酸氯胺酮的英文名为KetamineHyDroChLoriDe。故被戏称为K他命,简称K仔。)

    “如果单纯是为了杀人,用毒品反而容易留下线索,随便找间药店买几片安定就行。”溪望顿顿又道。“不过遗憾的是,验尸报告并未提及死者的血液样本当中,含有可疑的药物成分,倒是酒精含量略高,但也不至于会让死者昏睡不醒。”

    “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将死者杀死呢?”映柳的眉头皱着快要打结。

    “或许我们能在技术队得到线索。”溪望轻声叹息。

    花泽淡漠道:“很明显,你不愿意走这一趟。”

    “该面对的事情,早晚也得面对。”溪望无奈苦笑。

    送花泽回茶庄后,映柳驾驶警车与溪望一同前往技术队,并于途中问道:“你不是说花泽没念多少书吗?但刚才看他好像懂得很多事情呢。他画的气流图也像模像样。”

    “他可不只是记性好这么简单,还是个机关术专家,他不但对机械有很深的认识,动手能力也很强,经常会造出一些奇怪的玩意。”溪望抬起手臂晃了晃。“我衣袖里的刀刃,就是他的杰作。”

    “你们真是蛇鼠一窝,没一个是正常的。”映柳瞄了眼对方身上的天蓝色修身长袖衬衣,又看了看自己穿着的锦葵色短袖恤衫,厌恶道:“难道你就不觉得热吗,我好像没见过你穿着短袖衣服呢。”

    “穿短袖刀子会露出来。”

    “你干嘛整天要把刀子带在身上,变态。”

    “因为我怕会被你这种变态女屌丝袭击,女性强奸男性在我们国家不犯法。”

    “我才不是女屌丝。”映柳在怒吼的同时,不经意地将油门一踩到底。

    “哇!要撞了。”

    一路上总算有惊无险,不过溪望刚下车就碎碎念:“我们以后还是坐的士吧!我家丫头有心脏病,我可能也有,要是被你多吓几次,说不定会突然猝死……”

    “少忽悠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局里的前辈告诉我,你妹妹不是亲生的,而且她的心脏病也不是天生的。”映柳横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不是天生,说不定会传染。”

    “白痴才会传染。”

    “那我得离你远一点。”

    映柳气得说不出话。

    两人步行至技术队,进门就有一名戴着眼镜,略带书呆子气息的年轻人跟溪望打招呼:“望哥,你来了。”并上前跟他拥抱。“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位应该是你的新拍档吧?”他向映柳友善地点头。

    “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厅长派来拖我后脚的月映柳同志。”溪望在映柳怒怨的眼神中,搭着年轻人的肩膀,向她笑道:“这位是技术队的明日之秀郎平。”

    “望哥又笑话我了,我只是个跑龙套。”郎平亦轻拍溪望肩膀。逐问道:“你们是办公事吗?”

    溪望答道:“嗯。来拿执信公园那宗命案的化验报告。”

    郎平面露为难之色,说:“报告在队长那里,要不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拿过来。”

    “不必了,我直接去找悦桐就行了。”溪望收起笑容。“礼貌上,我该跟她打个招呼。”说罢便步向队长办公室。

    映柳本想跟随,但却被郎平拉住,后者道:“你不想被殃及池鱼的话,最好别进去。”

    “为什么?”

    “因为队长是望哥女友……或许该加上个‘前’字。”

    叩叩叩,溪望敲响队长办公室的房门,随即听见内里传来一把熟识的声音:“请进。”推门入内,映入眼眸的是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亮丽身影……身穿浅色上衣及香槟黄半身短裙的技术队小队长桂悦桐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处理文件,她专注的眼神曾经让溪望为之着迷。

    “有什么事了……”悦桐抬头望向门口,当她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前度男友时,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冷漠道:“你果然离不开这个圈子,这次是为公务而来?还是为了私务?如果是为私务,我可不方便帮忙。”

    溪望将房间关上,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挤出牵强的笑容:“你不是已经帮我了,我这次来是向你道谢,谢谢你帮我检验那些信纸跟病历。”

    “郎平那个大嘴巴,我只是顺手检验一,用不着说谢。”悦桐虽语气冷漠,但眉宇间闪现一丝微仅可察的喜悦。

    溪望莞尔一笑,又道:“我现在受雇于厅长,这次来除了道谢之外,还想拿执信公园那宗案子的化验报告。”

    “是吗?”悦桐露出难掩的失望之色,但马上又恢复冷漠,将桌面上一份文件递给对方。“这份就是了。”

    溪望接过翻阅,据报告所示,从法医处送来的样本,经化验后得知其主要成份为薄荷脑、樟脑、桉叶油及液状石腊。他将文件合上,向对方问道:“是风油精?”

    悦桐点头答道:“几乎可以肯定,不过死者是年轻女性,通常不会喜欢风油精的味道,更别说涂在脖子上。”

    “那么就是凶手涂上去喽,不过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的工作范畴不包括回答你这个问题。”悦桐的语气冷若冰霜。

    “嗯。”溪望轻轻点头。

    两人随即沉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良久,溪望站起来向准备向对方道别,悦桐却问道:“见华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吧?”

    “现在好多了,有心。”溪望又再坐下来。“前不久跟她到医院做全身检查,虽然她的身体还很柔弱,但已经没有大问题,跟正常的女生一样,谢谢你这三年一直照顾她。”

    “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悦桐轻声叹息。“还记得三年前,你跟我的打赌吗?”

    “当然记得,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回想三年前,溪望曾与悦桐打赌,由前者出题,后者若能答对,溪望就得送她一枚钻戒。当时溪望所出的题材是:香烟跟打火机一共11元,香烟比打火机贵10元,打火机的价钱是多少?

    悦桐回答1元。溪望笑道:“你的答案跟百分之九十九的哈佛学生一样,都是错的。”

    香烟跟打火机合共11元,香烟又比打火机贵10元,因此香烟的价钱应该是10.5元,打火机的价格则是0.5元。

    “还好当时没被你骗到。”悦桐的话使溪望从回忆中返回现实。

    他明白对方话里有话,对方当时要是答对了,奖品不仅仅是一枚钻戒,还有一辈子的承诺。

    “现在该换我出题了。”悦桐露出挑衅的眼神。

    “如果我答不出来怎么样?”

    “我买车了,之前还跟见华约好一起自驾游,可惜一直都没能抽出时间。要是你答不出来,我们自驾游的所有开销由你全包。”

    溪望没跟对方约定答对问题的奖励,便点头答应:“没问题,你出题吧。”

    悦桐出题道:“小芳在晚上遇到一只精灵,对方说可以帮她实现一个愿望。她说家人对她不好,希望他们全部死光。精灵说,你的愿望明天就能实现。第二天早上,小芳醒来后发现,父母和哥哥都安然无恙。晚上,小芳再次遇到精灵。精灵跟她说了一句话,她立刻放大嚎哭。问题是。精灵跟小芳说什么?”

    溪望思索片刻,逐答道:“精灵说,我是骗你的,我没有替你实现愿望的法力。”

    “你答错了,精灵不但拥有法力,而且已经替小芳实现了愿望。”

    “但小芳的家人明明还活着……”溪望眉头紧锁,摇头道。“想不出来,我认输好了。”

    “记住你答应开销全包哦,等我安排好时间就跟见华商量去哪里玩。”悦桐说完便再度埋头于工作,不再理会对方。

    “到时候,我会让见华把钱带上。”溪望挥手道别,但对方却连头也没抬。

    房门关上那一刻,一滴晶莹的眼泪从悦桐脸上划落。她喃喃自语:“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答案,你只是想给我一个台阶而已。我为什么会这么犯贱,明明知道你只在乎见华,却仍为你的施舍而兴奋不已。难道我仍未能放下这段感情吗?说罢,强忍的泪水如泉涌般落下,她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溪望刚走出办公室,郎平跟映柳便拿着消毒水和止血贴迎上来,两人围着他转了一圈,前者小声惊呼:“你竟然一点伤痕也没有,该不会是队长被揍晕了吧?。”说罢转身欲冲向办公室。

    溪望一手扯着他的后领,把他拉回来,沉声道:“你现在进去,被揍晕的肯定是你。”

    郎平呆站片刻,随即打了个冷战。惊惧道:“队长不叫我,我今天也不会进去。”

    两人刚离开技术队,映柳便急不及待地向溪望问道:“你们刚才在里面聊什么?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

    看着对方一脸八卦之色的鸡婆相,溪望心知不说点什么,是不可能蒙混过关,便淡然说道:“她出了一道题考我。”逐道出悦桐的问题。

    “精灵对小芳说了些什么呢?”映柳好奇心大作。

    溪望答道:“精灵说,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映柳愣了一下,随即叫道:“不对呀,小芳的家人都没死,精灵怎么会说她的愿望已经实现呢?”

    溪望叹息道:“正如精灵所说,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小芳其实是养女,但她之前并不知道。”

    映柳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好一会儿,使劲摇了几下头才开口说道:“小芳恨的是养父母一家,但却把亲生父母害死,怪不得她会哭。”

    “你只说对了一半。”溪望解释道。“小芳其实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她哭并非为害死亲生父母,而是为自己失去一个离开养父母家的机会而难过。”

    映柳恍然大悟道:“说得也是,她的亲生父母要是还活着,她就可以去找他们,而不用再呆在养父母家里。虽然不一定能找到,但至少是个希望,可是她却亲手将这个希望粉碎。”

    溪望轻叹一声,这个问题别人或许会想不明白,但他却不可能答错。小芳的情况跟见华略为相似,刚才悦桐故意提起见华,几乎是预先告知答案,他又怎么可能会答错呢。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赌约,还不如说是悦桐对他的试探。

    该重拾旧爱?还是快刀斩乱麻?

    这是个艰难的决择。

    第八章神秘身影

    上课铃声响起,各年级的老师陆续拿起教材,走出教员室前往各个课室给学生上课。位于2号教学楼三楼的八年级教员室,由原来的热闹瞬即变成安静。此刻偌大的教员室内,除了溪望和映柳之外,就只有一男一女两名教师。

    女教师名叫林君兰,执教八年级其中两个班的语文课,因为她的办公桌就在死者何洁玲旁边,所以溪望先向她询问死者生前的日常状况。

    “洁玲呀,平时挺风骚的,而且还很会耍手段。”年过四十的林老师,似乎对刚离世的同事极为不屑,谈及对方时脸上难掩鄙夷之色。

    “林大姐,何老师才过身不久,你这样说她似乎不太好吧!”说话的是教员室内另一名教师,他名叫崔丰文,是一位数学教师,年约二十八岁左右。

    林老师叉着腰,理直气壮道:“我说的是事实,跟警察说话用不着顾忌这么多。要是啥都不说出来,两位警官要怎样替她找出凶手,还她一个公道。”

    溪望点头道:“对死者最大的尊重,莫过于尽力为其讨回公道。”

    “这位警官就明白事理了,不像有些人总是是非不分。”林老师白了崔丰文一眼,又对溪望说:“洁玲的风流韵事,在学校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别说我们老师,就连学生多少也有听闻过她的艳史。”

    “晚生愿闻其详。”溪望拉来一张凳子,坐在她对面作洗耳恭听状。

    “先旨声明,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警官查出凶手,哪些无聊人最好说三道四。”林老师警告般瞥了崔丰文一眼,随即道出死者一些风流韵事

    洁玲是独生女,父母都是乡下人,连字也不认识一个。不过他们也不笨,知道不让女儿多念书,以后就会跟他们一样,所以砸锅卖铁也要供女儿上大学。他们虽然供女儿念完大学,让她学到知识,可是却没教好她的品性。

    我不只一次听见洁玲在电话里骂她的父母,说他们是老不死、臭要饭,反正什么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出来。而且,自从她来了学校教书,就没见过她回老家,也没见她父母过来找她。就连在她跟李老师的婚宴上,也没看到她父母的踪影。

    你们说,洁玲一个人在城市生活,没亲戚又没关系,却刚从学校毕竟就找工作,而且是很多人削尖脑袋也钻不进来的公立中学,凭的会是什么?

    当然是出卖色相!

    她刚进学校,我们就听见不少传言,说她跟学校的领导关系暧昧。虽然没人能拿出确实证据,但动一下脑筋就能知道,她当时只是个刚踏入社会的土包子,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要能力没能力,不靠出卖色相,靠什么进我们学校?我前不久才听说,有人想花二十万买一个教师岗位,可到最后还是没能挤进来。

    可是洁玲不但能进学校,而且一来就当班主任,直到这个学期,她每个学年都是班主任。虽然当班主任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多几百块津贴,谁做都没所谓。可是她每天都是最晚才来,又是最早离开,而且还经常请假。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管好学生呢?

    刚开始时我还想不通,但当我看见她在跟级长打情骂俏,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还不止勾引级长,平时要是没她的课,她就会往教务处跑。而且每次一去就是一整节课,甚至上课铃响起还不回课室给学生讲课。像她这样懒散的工作态度,竟然还能连续几年当上优秀教师。

    更为人所不齿的是,她竟然还勾引哪些家境富裕的男学生。不但小息时跟男学生在走廊上打情骂俏,放学后还偷偷摸摸地跟人家一起回家鬼混……

    林老师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她的手机响起,才停下来接听电话。“喂,是,我是……”她没再理会溪望两人,拿着手机走出教员室接听。

    溪望看了一眼在走廊上,叽里呱啦地讲着电话的林老师,再环视整个教员室内,此刻这里就只剩下正在批改学生作业的崔丰文。他走到崔老师身前友善笑道:“你不用去给学生讲课?”

    崔老师点头答道:“我的课大多都安排在早上,下午主要是批发学生作业。”

    “林老师似乎不太喜欢何老师。”溪望往走廊瞥了一眼。

    “人走茶凉呀!”崔老师摇头失笑,“你别看她刚才说尽何老师的坏话,何老师在生的时候,她却是前一句美女,后一句好姐妹地称呼对方。不但每天都帮何老师买早餐,何老师要是想找人调课,她总是第一个跳出来。”

    溪望稍微吃惊,随即笑道,“每个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何老师是出卖色相,林老师侧是阿谀奉承。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大家都是环境所迫。”

    “不是,何老师没有她说的那么坏。”崔老师突然放下手中钢笔,语气稍显激动。

    “一家之言当然不可尽信,不如给我说说,在你眼中的何老师是怎样的人。”溪望狡黠一笑。

    “她其实是个可怜而又坚强的女人……”崔老师将眼镜摘下,揉着鼻梁徐徐道出他所认识的何洁玲

    我跟何老师是同期进学校,而且年纪差不多,所以特别聊得来,她也跟我说了不少心底话。

    林老师说得没错,何老师的确跟乡下的父母断绝了来往,但原因并非她所说的那样。何老师之所以跟父母的关系如此恶劣,是因为父母总是把她视作摇钱树。

    何老师家里很穷,父母亦目不识丁。两位老人盲目地认为,只要女儿能够念完大学,就一定能找到好工作,从此就能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

    所以,自何老师毕业那天起,他们就不停地打电话过来,要她往家里寄钱。今天说家里的牛病了,明天说化肥被人偷走,反正每天都有不同借口,而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让女儿寄钱回家。

    当时何老师才刚毕业,不但没有收入,就连一个固定的住处也没有,又如何能满足父母不断的索求呢?她一再向父母说明自己的难处,但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责骂。父母说她没良心,两人辛辛苦苦供她念完大学,她却一毕业就连父母的生死也不管了。

    何老师在父母无休止的辱骂中,硬着头皮到处托人找工作。或许是上天怜悯吧,她幸运地来到这里当教师。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父母的来电已像讨债似的响个不停。

    刚到学校工作的头几个月,何老师几乎把所有工资都寄回家,但仍未能满足父母的贪婪。两位老人得知她当了教师,就不断要求她寄钱回家,而且提出的数额越来越大,她就算不吃不喝也无法满足他们。每当她向父母说明自己的难处,得到又是一顿臭骂。

    为了能多给家里寄钱,她私下给学生补习赚取补习费。她以为只要多赚点钱寄回家,就能得到父母的谅解。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对父母彻底绝望。

    找她补习的多是家庭环境不错的男学生,而她平日的衣着又较为时尚,甚至能说是性感。难免会招来林老师这样的长舌妇,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说她勾引学生。

    她对这些流言蜚语多少也有耳闻,无奈又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私下给学生补习,只好任由对方诬蔑自己。她跟我说起这事时,好几次忍不住落泪,看见她那样子真叫人心痛呀,可惜我又帮不上忙。

    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了,一来是流言蜚语带来精神上的压力,二来是缺乏休息时间,身体承受不了,终于使她病倒了。

    那天下着大雨,她因为发烧独自在出租屋里休息,父母又打电话来催她寄钱。她给父母说清楚自己的情况,说等雨停了再寄钱。可是父母却说家里明明是大晴天,天上连一朵云也没有,认定她撒谎。还说只要能给家里寄钱,她就算去做妓女也没关系。

    父母的无情令她勃然大怒,同时亦令她明白在父母眼中,她只是一件赚钱的工具。除了满足父母对金钱的贪婪和欲望外,她的存在根本就毫无意义。

    自此之后,何老师便对父母心灰意冷,决定从此不再理会他们。虽然两位老人曾威胁要来学校闹事,她亦曾为此担忧。不过后来她发现,父母每次找她都是要钱,竟然从来没问及她工作上的事情,甚至连她在哪间学校教书也没问过。也就是说,只要将手机号码换掉,父母很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有这样的父母,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映柳露出怜悯的目光,似乎在听完崔老师的叙述后,对死者的印象完全改观。

    “没想到何老师竟然有这样的经历。”溪望亦轻声叹息,随即又道:“对了,你知道何老师晚上通常会跟哪些朋友外出消遣吗?”

    崔老师稍事迟疑,逐答道:“那不该叫‘消遣’,或许该说是应酬。”

    “何以见得呢?”溪望追问。

    “何老师跟学校的领导关系很好,不过这种‘好’只是表面上。她长得漂亮,而且酒量也不错,领导们要是参加饭局总喜欢把她叫上,一来能长面子,二来能让她帮忙挡酒。她跟丈夫都是学校的教师,自然不能得罪领导,要不然夫妻俩随时会一起失业。”

    “原来是这样……”溪望狡黠一笑,故意压低声音,“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何老师吗?”

    “我……”崔老师面露错愕之色,逐尴尬地扭头望向窗外,“我跟何老师只是同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下课铃声响起,众老师陆续返回教员室,溪望亦不再向对方追问这个尴尬的问题。

    “给十二班那群调皮鬼上课,真是累死人了。”一名年近六十,头发稀疏,体型清瘦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拉出位于教室员中央办公桌前的椅子,转身就坐下去。他躺在椅背上,拉开抽屉取出一瓶风油精,用手指沾上少许,使劲地揉着额头两侧的太阳穴。还将风油精放在鼻子前,用力地吸了一下。

    他的神色略为舒缓,随即看着溪望两人,惊讶道:“咦,两位警官还没离开呀?”

    溪望点头上前,恭敬地对他说:“邓老师好,我们还想多了解一下何老师生前的事情。”

    此人是二年级级长邓卫,刚才溪望两人到步时,他因为要给学生讲课,所以没来得及详谈,只是互相简作介绍。

    “何老师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实在是可惜。你们有什么想知道尽管问我,我也想给她讨一个公道。”邓卫伸直腰身,态度诚恳。

    “何老师有用风油精的习惯吗?”映柳盯着他手中的小瓶子。

    邓卫答道:“她啊,最怕就是这种气味了。每次我拿出来,连盖子还没拧开,她就逃跑似的走开,说是沾上这气味,人也会老几岁。所以每次我擦风油精时,她总是避之若浼。我想她应该是怕风油精的气味太浓,一旦沾上会盖过她身上的香水味吧!”

    “听说何老师生前跟学校的领导关系不错,邓老师能给我们说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吗?”溪望拉来一张凳子在对方身前坐下。

    “这个……”邓卫欲言又止,双眼有意无意地从其它老师身上掠过。

    溪望正想追问,突然察觉源自身后的异样,条件反射地猛然回头。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眼角瞥见门外有一道人影闪过,便立刻起身往外冲。他冲出门外往两边张望,入眼的除了在走廊上嬉戏的学生之外,就只有仍拿着手机叽里呱啦地说不个停的林老师。

    林老师并无异样,溪望的目光不由转向走廊上的学生。然而,一众学生皆身穿校服,或聊天或嬉戏,一时间亦难以分辩出谁不对劲。

    “你怎么了?”映柳慌张地追出来。

    溪望答道:“刚才有人盯着我。”

    “你后脑又不长眼睛,怎么知道有人盯着你?”

    “不是跟你说过,我的第六感很强吗?”溪望没好气道,“唉,还是算了,跟你这钝胎谈第六感就跟对牛弹琴一样。”

    (“钝胎”乃粤语方言,用于形容笨拙、反应迟钝的人。)

    “你才是钝胎!”映柳瞪了他一眼。

    上课铃响起,一众教师陆续走出教员室,仍打电话的林老师亦匆匆挂线,带上教材去给学生授课。

    “要不要跟我去散散步?”邓卫走到两人身旁。

    溪望回头往教员室内扫了一眼,其它老师大多都已经动身前往各个课室,但崔老师仍在批改作业,逐会意答道:“好呀,我也想走走。”

    第九章校园遇袭

    三人漫步于宁静的校园,邓卫说:“崔老师和林老师已经跟你们说过洁玲的事了。”

    “嗯,都说过了。”溪望将两位老师所说的内容,简略地告诉对方。

    邓卫苦笑道:“他们只看到表面。”

    “姜还是老的辣,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吗。”溪望狡黠一笑。

    “我也不想看见洁玲死得不明不白,大家总算是一场同事,而且……”邓卫突然止住话头,沉默片刻又道。“你们应该处理过不少案件吧,肯定知道我也有自己难处。”

    溪望微笑点头:“今天的谈话只有我们知道,不作录音,也没有笔录,更不需要你出面作证。”

    邓卫如放下心头大石般松了口气,点头道:“其实早在洁玲来学校工作之前,我就已经认识她,她之所以能得到这份工作,也是我帮她穿针引线。”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映柳好奇的目光中带有一丝八卦气息。

    “其实,她是我儿子大学时的女朋友。”邓卫在两人愕然的目光中,徐徐道出他与洁玲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第一次见洁玲时,她还在念大学。

    那年暑假儿子把她带回家,跟我说是他的女朋友。当时我对她的印象还错,挺清秀的一个女孩子,也很斯文很有礼貌,所以我也没反对儿子跟她交往。还让她在我家住了一个暑假,当然是跟儿子住一个房间。

    第二年暑天,儿子又把她带过来,这一次她跟之前明显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她化了妆,我觉得她比之前要成熟一些,也漂亮一些,性格也变得更为开朗。不过,最大的改变还是她的胸部,之前她的胸部很小,但这时却能用“宏伟”来形容。

    虽然非常尴尬,但这女孩说不定将来会是我儿媳妇,所以我还是硬着头皮私下问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说洁玲拿了下学年的学费去隆胸,说是为了他而去做的手术,还求我借钱给她交学费。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学年的学费、生活费要一万多。虽然我能拿出这笔钱,可是让一个做过隆胸手术做自己的儿媳妇,我想大概没有哪个当父亲的会乐意接受。所以我跟儿子说:“钱我可以给她,但你必须跟她分手,我绝对不能接受她做我儿媳妇。”

    “行行行,大学的恋爱就跟看电影一样,毕业自然就会散场,你用不着担心我会跟她白头皆老。”

    有了儿子这句承诺,我就没再管这事了。反正他们还有一年就毕业,我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棒打鸳鸯。

    毕业后,儿子果然信守承诺,跟他表哥到外地工作,我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洁玲,可儿子走后没几天,她竟然上门来找我。

    她进门就一直哭个不停,我只好安慰她。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过于执着,而且她还年轻,也很漂亮,要找个合适的对象并不困难。然而,她找我的目的并非为了跟儿子再续前缘,而是她怀孕了,是儿子做的好事。

    她声泪俱下地向我诉说她的困难,毕业后不但没找到工作,而且身上剩下的钱亦不多,甚至连一个固定的住处也没有,意外怀孕更令她的境况雪上加霜。

    她向我坦言隆胸一事,并说怀孕致使乳腺增大,若不尽快中止妊娠,很可能会使乳房组织坏死。甚至危及生命。

    怎么说也是儿子干出来的好事,而且看见她这么可怜,我也不忍心置之不理,就提出给她一点钱,让她去把胎儿打掉。可是,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不要我的钱。

    她说长贫难顾,做完人流手术后,必须休息一段时间,她没有工作,在这里也没有亲人,甚至没有落脚的地方。就算拿了我的钱,也不见得就能熬过这一关。

    我说给钱也不行,总不能让我儿子回来跟你结婚吧,这样我是绝对不能接受。她说不会要我一分一毛,也不会打我儿子的主意,只要我帮她一个忙,就是介绍学校的领导给她认识。

    我知道她是想通过领导,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但这样不见得就能立刻解决问题,而且我也没这么大面子,能让领导答应给她安排工作。可是,她却说其它事都不用我去管,只要多介绍几个领导给她认识就行了。

    我虽然只是个虾兵蟹将,但好歹也在学校里呆了些年头,跟领导总算有几分交情,所以我就随便编个借口,把相熟的几位领导约出来吃顿饭,并把洁玲介绍给他们认识。

    席间洁玲主动向众位领导示好,跟他们谈天说地,举杯豪饮,而且举止亲昵……或者该用“豪放”来形容她在席间的表示,虽然对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来说,显得有些不敬。

    领导们虽然都是饭局常客,但有洁玲把气氛搞热,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尤其是教务处的陈主任,连连跟洁玲碰杯豪饮。最后竟然还抢着把账单给结了,害我非常不好意思。

    之后的事情就如洁玲所说,我什么都不用管,她亦没有再来找我,虽然我不知道她打算用什么方法解决问题,但从席间众位领导的反应看来,我似乎无须过分担心。

    果然,新学期开始,我再次见到洁玲时,她已经是我的同事……

    听完邓卫的叙述,映柳便问道:“何老师跟其中一位领导勾搭上了。”

    邓卫道:“眼不见不为实,我不敢给你们肯定的答案。”

    “那关于她跟你的绯闻呢。”映柳又起八卦之心。

    “毕竟我儿子曾经有负于她,虽然她没再提起此事,但她孤身一个女人在外闯荡也不容易,所以在能力范围以内。我或多或少会给她一点优待,没想到竟然会惹来非议。”邓卫摇头苦笑。

    “邓老师说了这么多,应该觉得口干吧。”溪望向映柳扬了扬眉,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对她说:“去买瓶水给邓老师喝。”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当跑腿?”映柳抱怨一句便跑向小卖部。

    “其实我不渴……”

    溪望扬手中止对方的话,小声问道:“大家都是男人,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跟何老师发生关系?”

    邓卫面露难色。支吾答道:“我,我女人死得早……”

    “只有一次,还是一直保持这种关系。”

    “就一次,自那次饭局之后,我再也没碰过她。”邓卫闭上双目,愧疚之色尽表于颜。

    溪望侧过身子,背向正跑回来的映柳,于胸前竖起三根手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以父亲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谢!”邓卫眼角泛起泪光。

    “你们在聊什么?”映柳将饮料递给邓卫,看见对方神色怪异,不禁心中生疑。

    “多事。”溪望瞪了她一眼,转头对邓卫说:“邓老师,再问你一件事,当年参加饭局的领导当中,现在是否有人拥有一辆车牌尾号是333的银色天籁。”

    邓卫看着正陆续离开的学生,答道:“或许你们明天能在教务处找到这辆车的主人,现在已经放学,他这个时候应该走了。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送邓卫回到2号教学楼后,映柳于教学楼前向溪望问道:“刚才我去买饮料时,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邓老师的表情怪怪的。”

    溪望故作认真答道:“我问他,我的拍档是不是长得很士气。他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还好,就跟他奶奶差不多。”

    “我才不信邓老师会说这种话。”映柳气鼓鼓地瞪着他,随即想起一件事,逐问道:“李老师不是说,买房子的时候,何老师向娘家借了五十万吗。但根据她几位同事的口供,她娘家不像很富有呢,而且她早已跟娘家断绝来往,怎么可能借到钱呢?”

    “这个问题值得研究……”溪望说着突然扑向映柳,后者还没来得作出反应,便察觉头顶一黑,“砰”一声巨响随即传入耳际。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映柳立刻闭上双眼并双手抱头。当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身旁多了一张学生桌,而溪望侧抱着左臂单膝跪下,脸色煞白,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停地从他额角冒出。

    映柳呆了好一会儿,才傻呼呼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问,扶我去找医生呀。”溪望面露痛苦之色,咬牙道:“再不走,说不定马上又有桌子掉下来。”

    映柳抬头望着教学楼的开放式走廊,顿即反应过来,马上扶起溪望迅速远离教学楼。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在前往就医的路上,映柳仍没弄明白刚才的状况。

    溪望躺在副驾椅背上,额角仍不断冒出冷汗,无力地说:“瞧你这智商竟然还能当警察,连自己被袭击也不知道。”

    映柳吃惊道:“袭击,谁会袭击我们?”

    “还会有谁,当然是凶手呀。”

    刚才两人在教学楼下面说话时,溪望察觉上方出现一个黑影,立刻意识到有东西掉下来。然而,由于时间紧逼,来不及跟映柳一同避开。因此,他只好扑向映柳并举起左手,以手臂抵挡冲击,保护两人的头部。

    溪望强忍手臂传来的痛楚,继续道:“在学校里认识我们的人没几个,谁会无缘无故将桌子扔下来砸我们?”

    映柳急叫道:“如果扔桌子的是凶手,那我们干掉还要离开?应该马上封锁整栋教学楼,把凶手揪出来才对啊。”

    “封你个死人头。”溪望气愤骂道:“我救你一命,现在手都断了,你还只想着抓凶手,你就不能先送我去找医生。”

    “可是……让凶手跑掉,要再把他找出来就不容易了。”映柳的话显得底气不足。

    “既然凶手都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你还怕不能将他揪出来。”溪望抹去额上汗水,杀气腾腾地说:“明天我就要把这个冚家铲揪出来。”顿顿又道:“前面往左转。”

    (“冚家铲”乃粤语脏话,“冚家”即全家,“铲”有割除之意,全句的意思是“全家死”。)

    两人来到一间位处住宅区内的跌打馆,一名年约五十,粗眉大眼的医师,在了解溪望的情况后,往他的手臂涂上药酒。说:“忍着,可能会有一点痛。”说罢,握住他的手臂使劲一扭。

    “啊!”溪望额角冷汗狂冒,好不容易才回过气。“虾叔,这痛可不只是一点。”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好了点没有?”虾叔以娴熟的手法搓揉他的手臂。

    “嗯,现在好多了。”溪望抹去脸上汗水,脸色渐见好转。

    “你的骨头移位,还有少许破裂。虽然已经给你扭回原位,但没一个星期也好不了,这段时间最好别乱动。”虾叔站起来,亲自去准备膏药。

    虾叔刚走开,映柳便小声地问溪望:“你跟这个医生很熟络吗?”

    溪望看了看近二十名正在排队候诊的患者,小声回答道:“还不是沾阿慕的光,虾叔是他前拍档的父亲。”

    “原来他就是李前辈的父亲。”映柳偷瞄虾叔一眼,见对方拿着一贴膏药回来,两人立刻止住话头。

    “你的骨头虽硬,但始终不是铁造的,要是桌子不是从三楼,而是从五楼扔下来,你这骨头说不定会断成两截。”虾叔将冒着热气的跌打药膏贴在溪望的手臂上,熟练地翻弄,使药力渗入经络而又不会烫伤皮肤。

    “我们都没看见桌子是从哪里掉下来,你怎么知道是从三楼扔下来呢?”映柳瞪大双眼看着虾叔。

    “用手摸一下就知道。”虾叔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真的假的?”映柳露出怀疑的目光。“你这双手不就比福尔摩斯的脑袋更管用。”

    虾叔傲然笑道:“我只要摸一下你的手,就能报出你的身高、体重和三围,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映柳本能地双手护胸,仿佛正全身赤裸地呈现于对方眼前。

    “你就别怀疑虾叔功力了,他这招牌可是名副其实的。”溪望指了指挂在墙壁上,写着“跌打神医”的牌匾,又道:“他未来女婿也不弱,连手也不用碰,光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女生胸围大小。”

    “哼。”虾叔突然怒目圆睁,本来就大而微凸双眼,此刻尤见狰狞。“回去跟阿慕那小子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会过问,但他要是敢欺负我女儿,就算我不找他算账,我的徒弟也会让他五肢残废。”说罢将仍带余热的药膏敷在溪望的手臂上,并替他包扎。

    “烫、烫。”溪望被药膏烫得想将手抽回,但虾叔却牢牢地抓他的手继续包扎。

    包扎好后,虾叔拿起一根竖放于墙角的短棒仔细观察,此棒是刚才从溪望左臂解下来的,以钛合金锻造,长度跟比他前臂稍短。棒身有一道接口,并有七个凹陷的圆点,两端各绑有一条白色缎带,缎带两头接有小巧的塑料扣,能很方便地将短棒绑在手臂上。短棒前端有个精巧的开关,轻轻一碰即有一把精钢利刃弹出,再碰利刃又立刻回弹,末端是一个半月形卡口,似乎是用于连接另一根短棒。

    “没想到现在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能做出如此精巧的短枪,绑在手臂上既便于隐藏,又可格挡利器,怪不得察觉有东西掉下来,你就立刻伸手去挡。”虾叔将短棒扔给溪望,问道:“这根短枪叫什么名字?”

    溪望单手接住短棒。答道:“这玩意是我朋友做的,他虽然精通机关术,但却没念多少书,只管这玩意叫组合棍剑。”

    “那就可惜了,好武器该有个响亮的名字。”

    “虾叔认为该管它叫什么好呢。”

    虾叔沉思片刻后。说:“如此巧妙的组合枪,就叫‘百鬼鸣’吧!”

    第十章道德审判

    “刚才你提起慕前辈,虾叔为什么突然就翻脸了?”刚走出跌打馆,映柳就八卦道:“他生气的时候,眼睛都凸出来了,就像虾的眼睛那样,怪不得大家都叫他虾叔。”

    溪望答道:“还不是因为阿慕正跟他女儿闹别扭。”

    “这个我好像有听说过,慕前辈跟他的女上级,关系好像挺暧昧的。”映柳暴露出八卦的本性,扯着对方追问:“他该不会是移情别恋吧?他之前不是跟李前辈一直都很好吗?虽然他们从来没公开承认拍拖,但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是普通同事。”

    溪望没好气答道:“是厅长故意整他的。”

    “这跟厅长有什么关系?而且诡案组解散不是厅长弟弟主动提出的吗?厅长为什么要向慕前辈下刀?”映柳的问题越来越多。

    “这事其实是因我而起。”溪望面露愧疚之色。“阿慕为了帮我,没按规定行事,厅长本可以将他降职,甚至辞退。但这老狐狸没对他作任何处罚,而是用另一种更歹毒的方法惩罚他。”

    “是什么方法?”

    “厅长趁他跟女友闹别扭,将他调派给喜欢他的女上级。他这边要应付女上级,那边又得跟女友修补关系,他这人的性格又有点优柔寡断,被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对他来说比下岗更痛苦。”

    “哇!厅长也太狠毒了,以后跟他说话得注意点。”映柳面露寒色,随即想到一件事,便问道:“你既然知道慕前辈跟李前辈闹别扭,为什么还在虾叔面前提起他?”

    “你没发现我们刚才没付医药费吗?”

    “哇,原来你早就计算好。”映柳向他投以鄙夷的目光。

    是夜,溪望于家中拨通旧拍档阿慕的电话,跟对方说道:“替我查一个人的银行记录,名字叫何洁玲,身份证号是……”他报出一级号码后又道:“明天回我电话。”

    挂线后,他走到刚挂到墙壁上的白板前,拿起白板笔写上本案相关人物的名字:婆婆萍姨、丈夫李明航、邻居张海生、同事林君兰、崔丰文、上级邓卫。

    “袭击我们的人会是谁呢?”溪望自言自语道,于脑海中迅速整理与本案有关的所有信息。

    萍姨跟张海生不是学校的员工,在教学楼附近走动,必定会引起别人注意。李明航虽然是教师,但他执教七年级的体育课,教员室位于另一栋教学楼,无缘无故走过来应该也会有人看见。

    邓卫虽然在2号教学楼办公,但袭击发生在跟他分手后不足两分钟的时候,以他的年纪就算来得及跑上三楼,应该也不够时间将桌子仍下来。

    溪望将上述四人的名字划去,只剩下林君兰、崔丰文两个名字。

    林老师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死者生前跟她的关系不错,她似乎没有加害死者的必要。而且假若她是凶手,理应刻意隐瞒自己对死者的厌恶,而不是毫不忌讳地告诉警方。

    崔老师跟死者同期进校,两人亦也算得上是知心好友,他更对死者有爱慕之意,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亦不高。

    溪望在两人的名字旁各画上一个问号,喃喃自语:“如果他们都不是凶手,那将桌子扔下来的人会是谁呢?”脑海突然浮现于教员室门外闪过的身影。“难道是他?”

    “还没想到凶手是谁吗?”一把女性声音从身后来传来。

    溪望回头道:“柳姐,天都黑了,你还赖在我家不走,会让邻居说闲话的。”

    “你早点做饭,我就能早点走喽!”映柳死皮赖脸地笑着。

    “厅长又没有克扣你的伙食费,你干嘛不回警局食堂吃饭吗?”溪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做的饭比较好吃嘛!”映柳仍赖着不走。

    “你就好意思让我这个伤残人士给你做饭。”溪望愤慨地指着挂在脖子上的左臂。

    “我相信你就算只用一只手,也能做出一席好菜。”映柳双眼射出崇拜的光芒。

    两人对视片刻,溪望最终败阵,叹息道:“想吃什么?”

    “可以做吉列猪扒饭吗?我肯德基吃过,挺好吃的。”

    “那种猪吃也叫好吃?”溪望作无力状,走向厨房并招手示意对方跟随。“过来帮忙吧!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你再看见那种猪吃,会马上扔进垃圾桶。”

    翌日上午,两人再次来到市六十三中,并于教务处主任室找到陈志东主任。映柳向对方出示警员证后,溪望便向其问道:“楼下那辆车牌尾号为333的银色天籁,是否阁下的座驾?”

    年纪约四十出头,衣着光鲜的陈主任点头道:“嗯,你们是来问洁玲的事吧。”

    “我想陈主任大概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我们不妨开门见山,谈谈你跟何老师的关系。”溪望顿顿又补充道。“有宿舍楼住户看见你经常在凌晨时分送何老师回家,我想你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只是普通同事。”

    陈主任平静答道:“我跟何老师虽然比较熟络,但我们的关系并非你们想象中那样。我经常有应酬,喝酒自然是免不了。而她的酒量很好,所以每当有应酬我都会叫上她,让她在酒桌上替我挡酒。”

    “你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映柳露出质疑的目光。

    陈主任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溪望笑道:“陈主任的血型是B型吗。”

    陈主任没有作答,反问道:“这跟何老师的死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因为法医在何老师身体发现的精液,经化验后证实精液主人的血型是B型。”溪望狡黠笑道。“虽然陈主任有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们亦有权请陈主任到警局作客。”

    陈主任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说:“我跟洁玲虽然发生过关系,但她的死真的跟我无关。”

    “我们这次拜访,并没有打算对你进行道德审判,我们只关心杀害何老师的凶手是谁。既然她的死跟你无关,你何必隐瞒你们的关系。”溪望狡黠一笑。威迫道:“你隐瞒的事情越多,只会加深我们对你的怀疑,我们既然会找上你,你应该清楚我们手头多少也有些对不你利的证据。”

    陈主任脸上仍强作镇定,但双手却微微颤抖,点了根烟连抽几口才向两人讲述自己与何老师之间的不道德关系……

    跟洁玲认识应该是在五年前的暑假,当时老邓突然请我跟其它几位领导吃饭,虽然他没说清楚请客的原因,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是什么回事。

    但凡有人请我们吃饭,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找我们帮忙安排学位,要么就是安排职位。这种饭局在暑假这个“旺季”,我们几乎每天都有,有时候甚至多着分身乏术。不过老邓是学校的老臣子,我当然不会推卸,其它领导的想法大概也一样。

    席间老邓带来一个长相不俗,身材姣好的年轻女人,并介绍给我们认识,这女人就是洁玲。看到这情况也不用多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不就是想介绍个人到学校工作,虽然我们都会给他三分面子,但教师的职位有限,不是说随便带个人过来,就能给她安排工作。

    我本来只打算随便应付一下,但没想到洁玲挺热情的,连连跟我们举杯豪饮。我玩得高兴就多饮了几杯,最后竟然稀里糊涂地跟她到酒店过了一夜。

    男人逢场作戏是很平常的事,我本来也没太在意,亦没打算给她安排工作。但这小妖精实在太会讨人喜欢了,我经受不起诱惑,之后又跟她见过几次面。

    临近暑假结束时,她突然跟我说怀孕了,是我的种。我可不是三岁小孩,跟我上床几次就说怀了我孩子,这种谎言谁会相信,不就是想诈我的钱吗?然而,当我让她开出价钱时,她却说不会要我的钱,也不求名分,只想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做我的情人。

    虽然我早已结婚,而且还有个女儿,但我跟老婆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感情。当年之所以会跟她结婚,纯粹是为了赶在房改之前分配一间房子。所以,当洁玲说愿意无名无分地跟我一辈子时,我多少也有点感动,哪怕我知道她另有目的。

    洁玲的目的就是让我给她安排工作,虽然聘用教师需要通过教育局,但有些事情也不用说得太直白。只要动一下脑筋,走走关系,没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这相当于一场交易,她付出的是青春和肉体,而我亦付出了不少精力。既然只是一场买卖,我当然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患,就让她将孩子打掉,不管那是否我的骨肉。

    本来我只把她当作一件玩物,安排她到学校教书,一来能是为兑现承诺,二来是方便跟她来往。可是,她实在太会讨我欢心,而且她的身体也让我着迷。渐渐地,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她,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量给予她方便,甚至是优待,譬如评选她为优秀教师之类。

    当然,我也经常带她出席各种饭局,我刚才并没有撒谎。她的酒量的确很好,能替我挡下不少别人的敬酒。

    我跟她来往多了,自然会惹来闲话,虽然没有人确实知道我们的关系,但这种流言蜚语始终会对我声誉造成声响,而且我老婆对此亦颇有微言。

    正当我为如何堵住悠悠众口而烦恼时,体育老师小李的母亲来找我,她跟我说小李的性格比较内向,身边没多少朋友,虽然年纪已经不少,但还没谈对象。她希望我这当领导的,能多关心一下下属,给他介绍个对象。

    她还真是来得及时,我连忙拍胸口答应,马上就给小李找个合适的对象。我所说的对象,当然就是洁玲了。

    洁玲虽然曾经反对,但最终还是同意跟小李相亲,并在我的劝说下跟小李结婚。她成了有夫之妇,就没有人再敢公开说我们的闲话,我们的关系也得以继续保持……

    陈主任点燃谈话以来第三根香烟,惋惜道:“我跟洁玲的关系虽不为道德所容,但亦不算违法,而且我们保持这种关系已经有五年之久,一直都相安无事,她的去世对我来说,不但没有得益,反而是一种损失,我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通奸也是违法的。”映柳气愤骂道,陈主任不由脸色一沉。

    “别乱说。”溪望瞪了她一眼。“民国之前才有通奸罪,新中国成立时已经废除了。”

    陈主任大舒了一口气,脸色稍微好转,牵强笑道:“既然没有通奸罪,那么……”

    溪望扬手打断对方的话,狡黠笑道:“你跟何老师的事要是传开去,对你来说或许比坐牢更不堪。”

    “我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们,你们就放我一马,别把这些事说出去吧!”陈主任露出哀求的目光。

    溪望说:“你还没说完吧,何老师出事当日,你是最后一个跟她接触的人,我想你最好仔细回忆一下当天的情况。”

    陈主任颇为紧张地答道:“那天,那天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就跟平时一样,在酒吧碰面,喝了点酒,然后到酒店开房。不过那晚她心情不太好,喝了不少酒,所以有点醉,到酒店后玩得也比平时要放荡些。除此之外,真的跟平时没两样,我怎么也没想到,送她回家没多久,她就会突然死掉。”

    “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吗?”映柳问。

    陈主任说:“她跟我说最近为了家里的神龛,经常跟婆婆吵架,所以很不开心。还说要把婆婆跟小李都赶出家门,我想应该是气话吧,她要是真的跟小李闹翻,我们的关系也不好维持。”

    “你什么时候送她回家?”溪望问。

    他答道:“十一点半左右,学校的门卫可以作证,他看着我的汽车驶进学校。”

    溪望又问:“门卫有看没有何老师在车上吗?”

    “要是让门卫看见,不就等于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那就是说,没人看见你送何老师回家。”

    “警察先生,有句话叫‘宁让人知,莫让人见’。这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难道我还要敲锣打鼓?”

    “那么,你是亲眼看见何老师走进宿舍楼。”

    陈主任摇头道:“虽然那时已经是深夜,但也难保不会被人看见。所以她一下车,我就开车走了,没注意她是否有走进楼里。”

    “这对你来说很不利呢!”溪望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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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弃神传说

    服务员刚送来饭菜,海生马上如非洲饥民般狼吞虎咽,边吃边继续讲述李家的家长里短。

    洁玲在学校是个端庄老师,在家里却是个十足的泼妇。在外呢,嘿嘿,你们大概没想,她其实是放荡的骚货。

    其实你们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李老师虽然长得高大,但相貌并不出众,而且性格木讷内向,怎么可能会得到洁玲这样的大美女青睐呢?我虽然不在学校里工作,但好歹也在宿舍楼住了两三年,关于洁玲的风流韵事,我可没少听闻。

    她这个美女老师在学校里是有名的,上至学校领导,下至老师校草,跟她有一腿的男人多不胜数。她虽然放荡,但也不是笨蛋,知道高富帅都是靠不住,而且红颜易老,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残花败柳,到时候谁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所以才会跟李老师这种老实结巴的男人结婚。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洁玲大概是放荡惯了,结婚后仍恶性难改,经常勾三搭四,让李老师头上的绿帽子天天换,这些传闻或许有些不可靠,但她连我这窝边草也不放过,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大概是三、四个月前吧,当时隔壁还在装修,李老师跟萍姨很少会过来,倒是洁玲天天过来转几圈,当然少不免会跟我这个未来邻居打个招呼。当时天气还有些冷,但她那天的穿着挺清凉的,是一套连衣裙跟小外套,裙子还很短,她在门口跟我客套几句,知道我是作家后,就嚷着要我给她签名书,我只好先招呼她进来坐一会。

    她刚进门就说房内很热,竟然把小外套脱掉,故意向我展露宏伟的胸部,一会又说高跟鞋穿久了,脚不舒服,往沙发一坐就把鞋子脱掉,还故意把穿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美腿抬起来,反正就是对我进行各种挑逗。

    要是一般的男人,恐怕早就按耐不住扑上去了。但我可是著名的畅销书作家,有哪些大场面没见过,当然不会做这种荒唐事,她怎么说也是我邻居,以后还会经常碰面,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干过那档事,我还有颜面在宿舍楼呆下去吗……

    海生把话说得正义凛然,但吃相却极其难看,酱汁饭粒挂满嘴边,实在让难以信服。

    “真的假的,哪有不偷腥的猫。”映柳的眼神中尽是质疑。

    “我骗你干嘛?人都死了,我还用得着隐瞒吗?”海生拿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连同口中饭菜一并吞下肚子。

    虽然仍不相信,但对方到底是否曾跟死者发生关系,并非问题的重点,所以映柳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提出另一个问题:“你不是老师,怎么会住在教师宿舍?”

    “租的。”海生吃得肚皮大胀,松了松皮带,点上根烟惬意道:“宿舍楼在房改之前建成,楼龄大概十五年,名义上是教师宿舍,又在学校里面,但其实是栋商品房。原则上,宿舍楼的单位只能分配给校内教师,不过分配之后想怎么处置,就看个人愿意,有人把单位卖掉,也有人放租给外人,要不是这样,洁玲一家又怎能把我隔壁的单位买下。”

    溪望将在死者体内发现不属于其丈夫精液一事告知海生,并问道:“你知道奸夫是谁吗。”

    “跟她关系暧昧的男人多的是,一时半刻也说不准会是谁,不过我经常在接近凌晨的时候,看到一辆银色天籁将她送到宿舍楼下,虽然我没看见开车的人长什么样,但车牌我倒有印象,尾号是三个3。”

    “校外的车辆也能开进学校?”映柳问道。

    海生摇头作答:“学校的职工跟宿舍楼的住户才能开车进来,外人会被门卫拦住,宿舍楼的住户通常会将汽车停在楼下,所以我都有印象,这辆天籁的主人肯定不是住在宿舍楼,应该是学校的老师或者领导。”

    溪望又问:“何洁玲出事当晚,你有留意到他们家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吗?”

    “这个问题我恐怕回答不了,因为前一天我通宵改剧本,快到黄昏才躺下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等一下……”海生似乎想起些什么,思索片刻又道:“当晚我被‘砰砰砰’的机关枪声吵醒,接着还听见爆炸声、惨叫声,害我还以为是萝卜头打过来了,当我头脑稍微清醒一些才发现,隔壁似乎在看电影,而且把音量调得蛮大的。我知道李老师平时喜欢在家里看动画或者电影,要是白天把音量调得这么高倒挺过瘾。可当时是凌晨呀,正当我爬起身床,准备过去骂娘的时候,那声音就突然变小了,整个过程大概三、四分钟。”

    见对大家都已经吃饱,溪望便让映柳结账,并向海生致谢,准备离开。

    “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跟你们说呢。”海生剔着牙向两人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未知张作家有何赐教?”溪望虚心道。

    海生故作神秘地瞥了他一眼,问道:“知道什么是‘弃神’吗。”

    映柳抢先答道:“知道,今天在公园听一个清洁工说过。‘弃神’就是哪些受过香火,有神明附身却遭到遗弃的神像。”

    海生得意笑道:“呵呵,作为一名专业的灵异作家,如果见识只跟清洁工一个水平,你认为我还能在文化圈里混吗?”

    映柳嘲笑道:“哎哟,我看你在文化圈也混得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找我们蹭饭。”

    “要不是刚买了张按摩椅,老子也不至于无米下锅。”海生气得满面通红。“都是那些该死的出版社,老是拖我稿费。”

    溪望瞪了映柳一眼,对海生说:“张老师请见谅,我同事说话从来不经大脑,请你详细解释何谓‘弃神’。”

    “这才是专业刑警该有的态度,妹子你得多学习学习。”海生白了映柳一眼。逐正经八百地讲述“弃神之说”。

    不论神像、佛像,甚至木偶、洋娃娃,但凡经受香火拜祭,自会有灵体附身。但我所说的灵体,并非指人们所说的神明,而是于人间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

    仙神圣佛并不是随便烧几根香就能请回家,必须由有道行的师傅主持开光仪式,才能请来神佛进驻神像之中。而且就算有名师开光,请来的也不是神佛的本尊,而是神佛的分身。

    譬如我想请观音菩萨回家供奉,天下间供奉菩萨的信众没一个亿,至少也过千万。菩萨就算一秒钟走一家,一年也不见得能受尽所有香火,更别说保佑每个信徒。因此,菩萨只能让她的千万分身,分别进驻已开光的佛像当中,接受信众香火、聆听信众诉求、化解信众厄困。

    别以为这些分身是菩萨本尊的化身之一,其实这些分身只不过是一些道行较高的精怪。就像火车票的代理点那样,虽然在代理点能买到火车票,但真正出售火车票的是铁道部。

    你们能把这些精怪看作菩萨的手下,它们替菩萨接受香火,也替萨接保佑信众。虽然它们的能力不及菩萨千万分之一,但好歹也是菩萨授权的正规军,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不会害人。

    至于哪些没开光的神像,就相当于黑中介,光受香火不做事,甚至会害得信众家无宁日。其实它们不过是路过的孤魂野鬼,看见有香火供奉,又有神像栖身,自然就会附身于神像中白吃白喝。

    光是白吃白喝倒不要紧,可是这些孤魂野鬼早晚受香火供奉,日积月累多少也有点能耐。当中亦不乏贪得无厌之辈,正所谓“吃喝卡拿要”,吃饱喝足之后,这些恶鬼自然就会想办法“卡拿要”。轻侧让信众及家属晦气缠身,重侧大病不起。耍这么多花样,无非就是要信众多烧香拜佛,给它们更多香烛冥镪。

    如果遇到搬迁等原因,需将神像弃置,经开光的倒好办,拜祭一番再送到榕树头或者十路口好就行。反正这些是正规军,想请都请不来,这家刚送走,那家马上就把它们请过去。

    如果黑中介呢,那就麻烦大了。

    这些孤魂野鬼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白吃白喝的好地方,你一脚把它们踹走,你想它们会怎么办,当然会跟你没完没了,非得把你家闹个鸡犬不宁。最要命的是,它们受过香火,或多或少也有点能耐,耍起流氓来可不是闹着玩,弄不好还会出人命。

    这些附身于没经过开光的神像当中,受过香火又遭到抛弃的孤魂野鬼,就是所谓的“弃神”……

    “没想到拜神也有这么多学问,幸好我家没供奉神佛。”听完海生的解说后,映柳哆嗦不止。

    溪望眼珠打转,闪现一丝睿智光芒,逐问道:“李家的观音像经过开光吗。”

    “呵呵,要是他们家的佛像经过开光,我用得着跟你们说这么多吗。”海生得意笑道。“萍姨虽然诚心拜佛,但她根本什么都不懂,看见别人拜佛她也去拜。她以为只要诚心,就能得到菩萨保佑,也不知道自己拜的根本就不是菩萨。大概两个月前吧,我通宵赶稿后下楼去散步,刚巧碰见她晨运回来,就跟她说过这事,她竟然说只要诚心供奉,菩萨自会知道,还说我这个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呸,我可是著名的灵异作家,比较哪些装神弄鬼的神棍专业多了。”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何洁玲很可能真的被弃神害死呢……”映柳脸白如雪,娇小的躯体不住颤抖。

    翌日一早,映柳来到溪望家,刚进门就看见花泽在客厅摆弄两台奇怪的电器。两台电器外形一致,皆为塑胶外壳,圆柱型的底座上有一个竖立的圆形框架。两台电器的颜色略有不同,都以白色为主,一台辅以银色,另一台辅以蓝色,看上去就像两台没有扇叶的台式电风扇。

    “这是什么?”映柳指着其中一台电器问道。

    花泽答道:“电风扇。”

    “电风扇,没有扇叶怎么会有风吹出来?”映柳蹲在那台电器前,睁大双眼仔细查看。

    “这叫无叶电风扇。”花泽将开关打开,没有扇叶的圆形框架随即吹出强风。映柳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一时重心不稳犹如被风扇吹倒似的,乌龟翻壳四脚朝天。

    “幸好你没穿着裙子,不然就要走光了。”溪望从饭厅走出来。

    “就算真的走光也不会有人看。”花泽阴阳怪气笑道。

    “先过来吃早餐吧!”溪望转身返回饭厅,花泽亦走过去。

    映柳爬起来小声咕噜:“就没有人过来拉我一把,人家好歹也是个女生。”

    “要不要把茶庄旁边铺位租下来开茶餐厅。”花泽将一块煎成金黄色的火腿西多士塞进嘴里。

    溪望笑道:“就算要开也不会开在茶庄隔壁,光养你们这群饿鬼就能让我破产。”

    “我会付账。”花泽再塞一块西多士进嘴里。“但不保证其它人也会。”

    “客厅那两台奇怪的电风扇,不会是买来开店用的吧?”映柳也不停地将西多士送进嘴里,不过她吃的是内层抹有花生酱的香甜口味。“太好吃了,你要是开店,我会天天捧场。”

    “风扇是用来做实验的。”溪望掏出一张发票递给她。

    映柳抱怨道:“又要报销,我又不是你的提款机。”

    “你是他的奶茶,吸完就扔掉那种。”花泽怪笑道。“打他主意的女生可多得数不过来。”

    “呸呸呸,喝你的奶茶去。”映柳瞪了花泽一眼,将自己的奶茶推到他面前,抢了对方还没喝过的热朱古力,转头对溪望说:“你打算拿这两台电风扇做什么实验呀,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去报销。”

    “吃完早餐你就知道。”溪望望向花泽,两人相视而笑。

    “我怎么有种掉进圈套的感觉。”映柳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餐后,溪望让映柳坐在客厅中央,跟花泽分别将一台电风扇放在她左右两侧,风口正对她的头部。

    “你们到底想干嘛?”映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望哥也一样。”花泽露出怪异的微笑。

    映柳心里顿感拔凉拔凉,立刻站起来想逃跑,溪望把她拉住,严肃道:“坐好。别乱动,我们又不会把你卖掉。”

    她忐忑不安地坐回去,手心不断冒出冷汗,怯弱道:“真的不会有事吗?”

    “会有什么事?我们又没把你绑住,觉得不对劲你还不会跑吗?”花泽仍旧是那个怪异的微笑,总让人觉得他正准备做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会……会有什么不对劲呀?”映柳惊慌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溪望莞尔一笑,逐向花泽问道:“准备好没有?”

    花泽通过电风扇的圆形框架望向映柳,答道:“位置正确。”

    “好吧,开始。”溪望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启动电风扇。

    同时从两台无叶电风扇吹出的强风,将映柳头发吹起,往上下晃动,露出一双耳轮紧贴脑袋的小耳朵,样子极其有趣。然而,此刻她却无暇顾及自己形像尽毁,因为她渐渐觉得呼吸困难……

    第七章推理迷题

    在两台新奇的无叶电风扇送出的强风对吹之下,映柳被吹得头发凌乱,部分发丝往上飞舞,部分侧向下摇摆,构成一个让人忍俊不禁奇怪画面。

    花泽透过电风扇中空的风口,盯着她凌乱的发丝,失望道:“要是头发再长一点,视觉效果会更好。”

    “将就一下吧!暂时能找到头发最长,而又能配合我们的,就只有她一个。”溪望微微调整电风扇的风口,以正对映柳的头部。

    花泽又道:“这种风扇的风力也不怎么样,没传统的风扇的风大,要不然就能让她的头发飞得更高。”

    溪望点头道:“风力是弱了些,但送风比传统风扇更为平稳,比较适合做这个实验。”

    “你们的实验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出丑吧?”映柳的声音稍有改变,吓得她急问:“我的嗓子怎么了?”

    “除声音改变外,你没觉得还有其它问题吗?”溪望问道。

    “我,我觉得胸口很闷……”映柳按住自己的胸口,脸色略变,随即弹起来逃到客厅边缘,她大口大口地吸呼了几下,才回头惊呼:“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好像呼吸不了。”

    溪望将电风扇关闭,并示意花泽解释。后者亦关闭电风扇开关,唧唧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神通,通过两台风扇对吹,制造局部性低压。”

    他坐到茶几前,以笔纸画出一张气流示意图,向好奇地蹲在身旁的映柳解释:“两台风扇以你的蘑菇头为中心点对吹,使你头部附近的空气急速往上下流动,从而造成局部性低压。说白了,就是将你头部周围的空气往上下挤压,使你面前的空气变得稀薄,这样你就会觉得呼吸困难,连声音也会略有改变。”

    映柳吃惊地瞪着他,随即又望向溪望,问道:“这就是流年说的禁言天谴。”

    溪望点头答道:“理论上用这种方法可以不留痕迹地使人窒息致死。”

    “太可怕了,用两台风扇就可以杀人,要是大家都懂得这个方法,这世界不就乱套了。”映柳面露惊骇之色。

    花泽怪笑道:“像你这么笨也懂得逃跑,还有谁会乖乖呆着不动等死。”

    溪望说:“嗯!这方法虽然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目标必须停留在指定位置五分钟以上,才能使其窒息致死。正常人觉得呼吸困难,会本能地移动到其它位置,如果以捆绑等手段限制目标的自由,目标必定会本能地作出挣扎,这些挣扎痕迹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尸体上。”

    “死者没有明显的捆绑及挣扎痕迹,这种杀人方法显然不适用于本案。”映柳似懂非懂地点头。

    “也不一定。”花泽唧唧怪笑。“只要塞半颗摇头丸或者K仔,就能让人飘飘欲仙,甚至飘上了天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K仔”乃毒品氯胺酮的俗称,因其主要成份盐酸氯胺酮的英文名为KetamineHyDroChLoriDe。故被戏称为K他命,简称K仔。)

    “如果单纯是为了杀人,用毒品反而容易留下线索,随便找间药店买几片安定就行。”溪望顿顿又道。“不过遗憾的是,验尸报告并未提及死者的血液样本当中,含有可疑的药物成分,倒是酒精含量略高,但也不至于会让死者昏睡不醒。”

    “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将死者杀死呢?”映柳的眉头皱着快要打结。

    “或许我们能在技术队得到线索。”溪望轻声叹息。

    花泽淡漠道:“很明显,你不愿意走这一趟。”

    “该面对的事情,早晚也得面对。”溪望无奈苦笑。

    送花泽回茶庄后,映柳驾驶警车与溪望一同前往技术队,并于途中问道:“你不是说花泽没念多少书吗?但刚才看他好像懂得很多事情呢。他画的气流图也像模像样。”

    “他可不只是记性好这么简单,还是个机关术专家,他不但对机械有很深的认识,动手能力也很强,经常会造出一些奇怪的玩意。”溪望抬起手臂晃了晃。“我衣袖里的刀刃,就是他的杰作。”

    “你们真是蛇鼠一窝,没一个是正常的。”映柳瞄了眼对方身上的天蓝色修身长袖衬衣,又看了看自己穿着的锦葵色短袖恤衫,厌恶道:“难道你就不觉得热吗,我好像没见过你穿着短袖衣服呢。”

    “穿短袖刀子会露出来。”

    “你干嘛整天要把刀子带在身上,变态。”

    “因为我怕会被你这种变态女屌丝袭击,女性强奸男性在我们国家不犯法。”

    “我才不是女屌丝。”映柳在怒吼的同时,不经意地将油门一踩到底。

    “哇!要撞了。”

    一路上总算有惊无险,不过溪望刚下车就碎碎念:“我们以后还是坐的士吧!我家丫头有心脏病,我可能也有,要是被你多吓几次,说不定会突然猝死……”

    “少忽悠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局里的前辈告诉我,你妹妹不是亲生的,而且她的心脏病也不是天生的。”映柳横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不是天生,说不定会传染。”

    “白痴才会传染。”

    “那我得离你远一点。”

    映柳气得说不出话。

    两人步行至技术队,进门就有一名戴着眼镜,略带书呆子气息的年轻人跟溪望打招呼:“望哥,你来了。”并上前跟他拥抱。“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位应该是你的新拍档吧?”他向映柳友善地点头。

    “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厅长派来拖我后脚的月映柳同志。”溪望在映柳怒怨的眼神中,搭着年轻人的肩膀,向她笑道:“这位是技术队的明日之秀郎平。”

    “望哥又笑话我了,我只是个跑龙套。”郎平亦轻拍溪望肩膀。逐问道:“你们是办公事吗?”

    溪望答道:“嗯。来拿执信公园那宗命案的化验报告。”

    郎平面露为难之色,说:“报告在队长那里,要不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拿过来。”

    “不必了,我直接去找悦桐就行了。”溪望收起笑容。“礼貌上,我该跟她打个招呼。”说罢便步向队长办公室。

    映柳本想跟随,但却被郎平拉住,后者道:“你不想被殃及池鱼的话,最好别进去。”

    “为什么?”

    “因为队长是望哥女友……或许该加上个‘前’字。”

    叩叩叩,溪望敲响队长办公室的房门,随即听见内里传来一把熟识的声音:“请进。”推门入内,映入眼眸的是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亮丽身影……身穿浅色上衣及香槟黄半身短裙的技术队小队长桂悦桐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处理文件,她专注的眼神曾经让溪望为之着迷。

    “有什么事了……”悦桐抬头望向门口,当她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前度男友时,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冷漠道:“你果然离不开这个圈子,这次是为公务而来?还是为了私务?如果是为私务,我可不方便帮忙。”

    溪望将房间关上,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挤出牵强的笑容:“你不是已经帮我了,我这次来是向你道谢,谢谢你帮我检验那些信纸跟病历。”

    “郎平那个大嘴巴,我只是顺手检验一,用不着说谢。”悦桐虽语气冷漠,但眉宇间闪现一丝微仅可察的喜悦。

    溪望莞尔一笑,又道:“我现在受雇于厅长,这次来除了道谢之外,还想拿执信公园那宗案子的化验报告。”

    “是吗?”悦桐露出难掩的失望之色,但马上又恢复冷漠,将桌面上一份文件递给对方。“这份就是了。”

    溪望接过翻阅,据报告所示,从法医处送来的样本,经化验后得知其主要成份为薄荷脑、樟脑、桉叶油及液状石腊。他将文件合上,向对方问道:“是风油精?”

    悦桐点头答道:“几乎可以肯定,不过死者是年轻女性,通常不会喜欢风油精的味道,更别说涂在脖子上。”

    “那么就是凶手涂上去喽,不过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的工作范畴不包括回答你这个问题。”悦桐的语气冷若冰霜。

    “嗯。”溪望轻轻点头。

    两人随即沉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良久,溪望站起来向准备向对方道别,悦桐却问道:“见华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吧?”

    “现在好多了,有心。”溪望又再坐下来。“前不久跟她到医院做全身检查,虽然她的身体还很柔弱,但已经没有大问题,跟正常的女生一样,谢谢你这三年一直照顾她。”

    “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悦桐轻声叹息。“还记得三年前,你跟我的打赌吗?”

    “当然记得,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回想三年前,溪望曾与悦桐打赌,由前者出题,后者若能答对,溪望就得送她一枚钻戒。当时溪望所出的题材是:香烟跟打火机一共11元,香烟比打火机贵10元,打火机的价钱是多少?

    悦桐回答1元。溪望笑道:“你的答案跟百分之九十九的哈佛学生一样,都是错的。”

    香烟跟打火机合共11元,香烟又比打火机贵10元,因此香烟的价钱应该是10.5元,打火机的价格则是0.5元。

    “还好当时没被你骗到。”悦桐的话使溪望从回忆中返回现实。

    他明白对方话里有话,对方当时要是答对了,奖品不仅仅是一枚钻戒,还有一辈子的承诺。

    “现在该换我出题了。”悦桐露出挑衅的眼神。

    “如果我答不出来怎么样?”

    “我买车了,之前还跟见华约好一起自驾游,可惜一直都没能抽出时间。要是你答不出来,我们自驾游的所有开销由你全包。”

    溪望没跟对方约定答对问题的奖励,便点头答应:“没问题,你出题吧。”

    悦桐出题道:“小芳在晚上遇到一只精灵,对方说可以帮她实现一个愿望。她说家人对她不好,希望他们全部死光。精灵说,你的愿望明天就能实现。第二天早上,小芳醒来后发现,父母和哥哥都安然无恙。晚上,小芳再次遇到精灵。精灵跟她说了一句话,她立刻放大嚎哭。问题是。精灵跟小芳说什么?”

    溪望思索片刻,逐答道:“精灵说,我是骗你的,我没有替你实现愿望的法力。”

    “你答错了,精灵不但拥有法力,而且已经替小芳实现了愿望。”

    “但小芳的家人明明还活着……”溪望眉头紧锁,摇头道。“想不出来,我认输好了。”

    “记住你答应开销全包哦,等我安排好时间就跟见华商量去哪里玩。”悦桐说完便再度埋头于工作,不再理会对方。

    “到时候,我会让见华把钱带上。”溪望挥手道别,但对方却连头也没抬。

    房门关上那一刻,一滴晶莹的眼泪从悦桐脸上划落。她喃喃自语:“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答案,你只是想给我一个台阶而已。我为什么会这么犯贱,明明知道你只在乎见华,却仍为你的施舍而兴奋不已。难道我仍未能放下这段感情吗?说罢,强忍的泪水如泉涌般落下,她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溪望刚走出办公室,郎平跟映柳便拿着消毒水和止血贴迎上来,两人围着他转了一圈,前者小声惊呼:“你竟然一点伤痕也没有,该不会是队长被揍晕了吧?。”说罢转身欲冲向办公室。

    溪望一手扯着他的后领,把他拉回来,沉声道:“你现在进去,被揍晕的肯定是你。”

    郎平呆站片刻,随即打了个冷战。惊惧道:“队长不叫我,我今天也不会进去。”

    两人刚离开技术队,映柳便急不及待地向溪望问道:“你们刚才在里面聊什么?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

    看着对方一脸八卦之色的鸡婆相,溪望心知不说点什么,是不可能蒙混过关,便淡然说道:“她出了一道题考我。”逐道出悦桐的问题。

    “精灵对小芳说了些什么呢?”映柳好奇心大作。

    溪望答道:“精灵说,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映柳愣了一下,随即叫道:“不对呀,小芳的家人都没死,精灵怎么会说她的愿望已经实现呢?”

    溪望叹息道:“正如精灵所说,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小芳其实是养女,但她之前并不知道。”

    映柳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好一会儿,使劲摇了几下头才开口说道:“小芳恨的是养父母一家,但却把亲生父母害死,怪不得她会哭。”

    “你只说对了一半。”溪望解释道。“小芳其实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她哭并非为害死亲生父母,而是为自己失去一个离开养父母家的机会而难过。”

    映柳恍然大悟道:“说得也是,她的亲生父母要是还活着,她就可以去找他们,而不用再呆在养父母家里。虽然不一定能找到,但至少是个希望,可是她却亲手将这个希望粉碎。”

    溪望轻叹一声,这个问题别人或许会想不明白,但他却不可能答错。小芳的情况跟见华略为相似,刚才悦桐故意提起见华,几乎是预先告知答案,他又怎么可能会答错呢。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赌约,还不如说是悦桐对他的试探。

    该重拾旧爱?还是快刀斩乱麻?

    这是个艰难的决择。

    第八章神秘身影

    上课铃声响起,各年级的老师陆续拿起教材,走出教员室前往各个课室给学生上课。位于2号教学楼三楼的八年级教员室,由原来的热闹瞬即变成安静。此刻偌大的教员室内,除了溪望和映柳之外,就只有一男一女两名教师。

    女教师名叫林君兰,执教八年级其中两个班的语文课,因为她的办公桌就在死者何洁玲旁边,所以溪望先向她询问死者生前的日常状况。

    “洁玲呀,平时挺风骚的,而且还很会耍手段。”年过四十的林老师,似乎对刚离世的同事极为不屑,谈及对方时脸上难掩鄙夷之色。

    “林大姐,何老师才过身不久,你这样说她似乎不太好吧!”说话的是教员室内另一名教师,他名叫崔丰文,是一位数学教师,年约二十八岁左右。

    林老师叉着腰,理直气壮道:“我说的是事实,跟警察说话用不着顾忌这么多。要是啥都不说出来,两位警官要怎样替她找出凶手,还她一个公道。”

    溪望点头道:“对死者最大的尊重,莫过于尽力为其讨回公道。”

    “这位警官就明白事理了,不像有些人总是是非不分。”林老师白了崔丰文一眼,又对溪望说:“洁玲的风流韵事,在学校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别说我们老师,就连学生多少也有听闻过她的艳史。”

    “晚生愿闻其详。”溪望拉来一张凳子,坐在她对面作洗耳恭听状。

    “先旨声明,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警官查出凶手,哪些无聊人最好说三道四。”林老师警告般瞥了崔丰文一眼,随即道出死者一些风流韵事

    洁玲是独生女,父母都是乡下人,连字也不认识一个。不过他们也不笨,知道不让女儿多念书,以后就会跟他们一样,所以砸锅卖铁也要供女儿上大学。他们虽然供女儿念完大学,让她学到知识,可是却没教好她的品性。

    我不只一次听见洁玲在电话里骂她的父母,说他们是老不死、臭要饭,反正什么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出来。而且,自从她来了学校教书,就没见过她回老家,也没见她父母过来找她。就连在她跟李老师的婚宴上,也没看到她父母的踪影。

    你们说,洁玲一个人在城市生活,没亲戚又没关系,却刚从学校毕竟就找工作,而且是很多人削尖脑袋也钻不进来的公立中学,凭的会是什么?

    当然是出卖色相!

    她刚进学校,我们就听见不少传言,说她跟学校的领导关系暧昧。虽然没人能拿出确实证据,但动一下脑筋就能知道,她当时只是个刚踏入社会的土包子,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要能力没能力,不靠出卖色相,靠什么进我们学校?我前不久才听说,有人想花二十万买一个教师岗位,可到最后还是没能挤进来。

    可是洁玲不但能进学校,而且一来就当班主任,直到这个学期,她每个学年都是班主任。虽然当班主任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多几百块津贴,谁做都没所谓。可是她每天都是最晚才来,又是最早离开,而且还经常请假。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管好学生呢?

    刚开始时我还想不通,但当我看见她在跟级长打情骂俏,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还不止勾引级长,平时要是没她的课,她就会往教务处跑。而且每次一去就是一整节课,甚至上课铃响起还不回课室给学生讲课。像她这样懒散的工作态度,竟然还能连续几年当上优秀教师。

    更为人所不齿的是,她竟然还勾引哪些家境富裕的男学生。不但小息时跟男学生在走廊上打情骂俏,放学后还偷偷摸摸地跟人家一起回家鬼混……

    林老师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她的手机响起,才停下来接听电话。“喂,是,我是……”她没再理会溪望两人,拿着手机走出教员室接听。

    溪望看了一眼在走廊上,叽里呱啦地讲着电话的林老师,再环视整个教员室内,此刻这里就只剩下正在批改学生作业的崔丰文。他走到崔老师身前友善笑道:“你不用去给学生讲课?”

    崔老师点头答道:“我的课大多都安排在早上,下午主要是批发学生作业。”

    “林老师似乎不太喜欢何老师。”溪望往走廊瞥了一眼。

    “人走茶凉呀!”崔老师摇头失笑,“你别看她刚才说尽何老师的坏话,何老师在生的时候,她却是前一句美女,后一句好姐妹地称呼对方。不但每天都帮何老师买早餐,何老师要是想找人调课,她总是第一个跳出来。”

    溪望稍微吃惊,随即笑道,“每个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何老师是出卖色相,林老师侧是阿谀奉承。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大家都是环境所迫。”

    “不是,何老师没有她说的那么坏。”崔老师突然放下手中钢笔,语气稍显激动。

    “一家之言当然不可尽信,不如给我说说,在你眼中的何老师是怎样的人。”溪望狡黠一笑。

    “她其实是个可怜而又坚强的女人……”崔老师将眼镜摘下,揉着鼻梁徐徐道出他所认识的何洁玲

    我跟何老师是同期进学校,而且年纪差不多,所以特别聊得来,她也跟我说了不少心底话。

    林老师说得没错,何老师的确跟乡下的父母断绝了来往,但原因并非她所说的那样。何老师之所以跟父母的关系如此恶劣,是因为父母总是把她视作摇钱树。

    何老师家里很穷,父母亦目不识丁。两位老人盲目地认为,只要女儿能够念完大学,就一定能找到好工作,从此就能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

    所以,自何老师毕业那天起,他们就不停地打电话过来,要她往家里寄钱。今天说家里的牛病了,明天说化肥被人偷走,反正每天都有不同借口,而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让女儿寄钱回家。

    当时何老师才刚毕业,不但没有收入,就连一个固定的住处也没有,又如何能满足父母不断的索求呢?她一再向父母说明自己的难处,但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责骂。父母说她没良心,两人辛辛苦苦供她念完大学,她却一毕业就连父母的生死也不管了。

    何老师在父母无休止的辱骂中,硬着头皮到处托人找工作。或许是上天怜悯吧,她幸运地来到这里当教师。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父母的来电已像讨债似的响个不停。

    刚到学校工作的头几个月,何老师几乎把所有工资都寄回家,但仍未能满足父母的贪婪。两位老人得知她当了教师,就不断要求她寄钱回家,而且提出的数额越来越大,她就算不吃不喝也无法满足他们。每当她向父母说明自己的难处,得到又是一顿臭骂。

    为了能多给家里寄钱,她私下给学生补习赚取补习费。她以为只要多赚点钱寄回家,就能得到父母的谅解。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对父母彻底绝望。

    找她补习的多是家庭环境不错的男学生,而她平日的衣着又较为时尚,甚至能说是性感。难免会招来林老师这样的长舌妇,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说她勾引学生。

    她对这些流言蜚语多少也有耳闻,无奈又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私下给学生补习,只好任由对方诬蔑自己。她跟我说起这事时,好几次忍不住落泪,看见她那样子真叫人心痛呀,可惜我又帮不上忙。

    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了,一来是流言蜚语带来精神上的压力,二来是缺乏休息时间,身体承受不了,终于使她病倒了。

    那天下着大雨,她因为发烧独自在出租屋里休息,父母又打电话来催她寄钱。她给父母说清楚自己的情况,说等雨停了再寄钱。可是父母却说家里明明是大晴天,天上连一朵云也没有,认定她撒谎。还说只要能给家里寄钱,她就算去做妓女也没关系。

    父母的无情令她勃然大怒,同时亦令她明白在父母眼中,她只是一件赚钱的工具。除了满足父母对金钱的贪婪和欲望外,她的存在根本就毫无意义。

    自此之后,何老师便对父母心灰意冷,决定从此不再理会他们。虽然两位老人曾威胁要来学校闹事,她亦曾为此担忧。不过后来她发现,父母每次找她都是要钱,竟然从来没问及她工作上的事情,甚至连她在哪间学校教书也没问过。也就是说,只要将手机号码换掉,父母很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有这样的父母,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映柳露出怜悯的目光,似乎在听完崔老师的叙述后,对死者的印象完全改观。

    “没想到何老师竟然有这样的经历。”溪望亦轻声叹息,随即又道:“对了,你知道何老师晚上通常会跟哪些朋友外出消遣吗?”

    崔老师稍事迟疑,逐答道:“那不该叫‘消遣’,或许该说是应酬。”

    “何以见得呢?”溪望追问。

    “何老师跟学校的领导关系很好,不过这种‘好’只是表面上。她长得漂亮,而且酒量也不错,领导们要是参加饭局总喜欢把她叫上,一来能长面子,二来能让她帮忙挡酒。她跟丈夫都是学校的教师,自然不能得罪领导,要不然夫妻俩随时会一起失业。”

    “原来是这样……”溪望狡黠一笑,故意压低声音,“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何老师吗?”

    “我……”崔老师面露错愕之色,逐尴尬地扭头望向窗外,“我跟何老师只是同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下课铃声响起,众老师陆续返回教员室,溪望亦不再向对方追问这个尴尬的问题。

    “给十二班那群调皮鬼上课,真是累死人了。”一名年近六十,头发稀疏,体型清瘦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拉出位于教室员中央办公桌前的椅子,转身就坐下去。他躺在椅背上,拉开抽屉取出一瓶风油精,用手指沾上少许,使劲地揉着额头两侧的太阳穴。还将风油精放在鼻子前,用力地吸了一下。

    他的神色略为舒缓,随即看着溪望两人,惊讶道:“咦,两位警官还没离开呀?”

    溪望点头上前,恭敬地对他说:“邓老师好,我们还想多了解一下何老师生前的事情。”

    此人是二年级级长邓卫,刚才溪望两人到步时,他因为要给学生讲课,所以没来得及详谈,只是互相简作介绍。

    “何老师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实在是可惜。你们有什么想知道尽管问我,我也想给她讨一个公道。”邓卫伸直腰身,态度诚恳。

    “何老师有用风油精的习惯吗?”映柳盯着他手中的小瓶子。

    邓卫答道:“她啊,最怕就是这种气味了。每次我拿出来,连盖子还没拧开,她就逃跑似的走开,说是沾上这气味,人也会老几岁。所以每次我擦风油精时,她总是避之若浼。我想她应该是怕风油精的气味太浓,一旦沾上会盖过她身上的香水味吧!”

    “听说何老师生前跟学校的领导关系不错,邓老师能给我们说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吗?”溪望拉来一张凳子在对方身前坐下。

    “这个……”邓卫欲言又止,双眼有意无意地从其它老师身上掠过。

    溪望正想追问,突然察觉源自身后的异样,条件反射地猛然回头。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眼角瞥见门外有一道人影闪过,便立刻起身往外冲。他冲出门外往两边张望,入眼的除了在走廊上嬉戏的学生之外,就只有仍拿着手机叽里呱啦地说不个停的林老师。

    林老师并无异样,溪望的目光不由转向走廊上的学生。然而,一众学生皆身穿校服,或聊天或嬉戏,一时间亦难以分辩出谁不对劲。

    “你怎么了?”映柳慌张地追出来。

    溪望答道:“刚才有人盯着我。”

    “你后脑又不长眼睛,怎么知道有人盯着你?”

    “不是跟你说过,我的第六感很强吗?”溪望没好气道,“唉,还是算了,跟你这钝胎谈第六感就跟对牛弹琴一样。”

    (“钝胎”乃粤语方言,用于形容笨拙、反应迟钝的人。)

    “你才是钝胎!”映柳瞪了他一眼。

    上课铃响起,一众教师陆续走出教员室,仍打电话的林老师亦匆匆挂线,带上教材去给学生授课。

    “要不要跟我去散散步?”邓卫走到两人身旁。

    溪望回头往教员室内扫了一眼,其它老师大多都已经动身前往各个课室,但崔老师仍在批改作业,逐会意答道:“好呀,我也想走走。”

    第九章校园遇袭

    三人漫步于宁静的校园,邓卫说:“崔老师和林老师已经跟你们说过洁玲的事了。”

    “嗯,都说过了。”溪望将两位老师所说的内容,简略地告诉对方。

    邓卫苦笑道:“他们只看到表面。”

    “姜还是老的辣,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吗。”溪望狡黠一笑。

    “我也不想看见洁玲死得不明不白,大家总算是一场同事,而且……”邓卫突然止住话头,沉默片刻又道。“你们应该处理过不少案件吧,肯定知道我也有自己难处。”

    溪望微笑点头:“今天的谈话只有我们知道,不作录音,也没有笔录,更不需要你出面作证。”

    邓卫如放下心头大石般松了口气,点头道:“其实早在洁玲来学校工作之前,我就已经认识她,她之所以能得到这份工作,也是我帮她穿针引线。”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映柳好奇的目光中带有一丝八卦气息。

    “其实,她是我儿子大学时的女朋友。”邓卫在两人愕然的目光中,徐徐道出他与洁玲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第一次见洁玲时,她还在念大学。

    那年暑假儿子把她带回家,跟我说是他的女朋友。当时我对她的印象还错,挺清秀的一个女孩子,也很斯文很有礼貌,所以我也没反对儿子跟她交往。还让她在我家住了一个暑假,当然是跟儿子住一个房间。

    第二年暑天,儿子又把她带过来,这一次她跟之前明显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她化了妆,我觉得她比之前要成熟一些,也漂亮一些,性格也变得更为开朗。不过,最大的改变还是她的胸部,之前她的胸部很小,但这时却能用“宏伟”来形容。

    虽然非常尴尬,但这女孩说不定将来会是我儿媳妇,所以我还是硬着头皮私下问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说洁玲拿了下学年的学费去隆胸,说是为了他而去做的手术,还求我借钱给她交学费。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学年的学费、生活费要一万多。虽然我能拿出这笔钱,可是让一个做过隆胸手术做自己的儿媳妇,我想大概没有哪个当父亲的会乐意接受。所以我跟儿子说:“钱我可以给她,但你必须跟她分手,我绝对不能接受她做我儿媳妇。”

    “行行行,大学的恋爱就跟看电影一样,毕业自然就会散场,你用不着担心我会跟她白头皆老。”

    有了儿子这句承诺,我就没再管这事了。反正他们还有一年就毕业,我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棒打鸳鸯。

    毕业后,儿子果然信守承诺,跟他表哥到外地工作,我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洁玲,可儿子走后没几天,她竟然上门来找我。

    她进门就一直哭个不停,我只好安慰她。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过于执着,而且她还年轻,也很漂亮,要找个合适的对象并不困难。然而,她找我的目的并非为了跟儿子再续前缘,而是她怀孕了,是儿子做的好事。

    她声泪俱下地向我诉说她的困难,毕业后不但没找到工作,而且身上剩下的钱亦不多,甚至连一个固定的住处也没有,意外怀孕更令她的境况雪上加霜。

    她向我坦言隆胸一事,并说怀孕致使乳腺增大,若不尽快中止妊娠,很可能会使乳房组织坏死。甚至危及生命。

    怎么说也是儿子干出来的好事,而且看见她这么可怜,我也不忍心置之不理,就提出给她一点钱,让她去把胎儿打掉。可是,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不要我的钱。

    她说长贫难顾,做完人流手术后,必须休息一段时间,她没有工作,在这里也没有亲人,甚至没有落脚的地方。就算拿了我的钱,也不见得就能熬过这一关。

    我说给钱也不行,总不能让我儿子回来跟你结婚吧,这样我是绝对不能接受。她说不会要我一分一毛,也不会打我儿子的主意,只要我帮她一个忙,就是介绍学校的领导给她认识。

    我知道她是想通过领导,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但这样不见得就能立刻解决问题,而且我也没这么大面子,能让领导答应给她安排工作。可是,她却说其它事都不用我去管,只要多介绍几个领导给她认识就行了。

    我虽然只是个虾兵蟹将,但好歹也在学校里呆了些年头,跟领导总算有几分交情,所以我就随便编个借口,把相熟的几位领导约出来吃顿饭,并把洁玲介绍给他们认识。

    席间洁玲主动向众位领导示好,跟他们谈天说地,举杯豪饮,而且举止亲昵……或者该用“豪放”来形容她在席间的表示,虽然对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来说,显得有些不敬。

    领导们虽然都是饭局常客,但有洁玲把气氛搞热,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尤其是教务处的陈主任,连连跟洁玲碰杯豪饮。最后竟然还抢着把账单给结了,害我非常不好意思。

    之后的事情就如洁玲所说,我什么都不用管,她亦没有再来找我,虽然我不知道她打算用什么方法解决问题,但从席间众位领导的反应看来,我似乎无须过分担心。

    果然,新学期开始,我再次见到洁玲时,她已经是我的同事……

    听完邓卫的叙述,映柳便问道:“何老师跟其中一位领导勾搭上了。”

    邓卫道:“眼不见不为实,我不敢给你们肯定的答案。”

    “那关于她跟你的绯闻呢。”映柳又起八卦之心。

    “毕竟我儿子曾经有负于她,虽然她没再提起此事,但她孤身一个女人在外闯荡也不容易,所以在能力范围以内。我或多或少会给她一点优待,没想到竟然会惹来非议。”邓卫摇头苦笑。

    “邓老师说了这么多,应该觉得口干吧。”溪望向映柳扬了扬眉,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对她说:“去买瓶水给邓老师喝。”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当跑腿?”映柳抱怨一句便跑向小卖部。

    “其实我不渴……”

    溪望扬手中止对方的话,小声问道:“大家都是男人,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跟何老师发生关系?”

    邓卫面露难色。支吾答道:“我,我女人死得早……”

    “只有一次,还是一直保持这种关系。”

    “就一次,自那次饭局之后,我再也没碰过她。”邓卫闭上双目,愧疚之色尽表于颜。

    溪望侧过身子,背向正跑回来的映柳,于胸前竖起三根手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以父亲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谢!”邓卫眼角泛起泪光。

    “你们在聊什么?”映柳将饮料递给邓卫,看见对方神色怪异,不禁心中生疑。

    “多事。”溪望瞪了她一眼,转头对邓卫说:“邓老师,再问你一件事,当年参加饭局的领导当中,现在是否有人拥有一辆车牌尾号是333的银色天籁。”

    邓卫看着正陆续离开的学生,答道:“或许你们明天能在教务处找到这辆车的主人,现在已经放学,他这个时候应该走了。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送邓卫回到2号教学楼后,映柳于教学楼前向溪望问道:“刚才我去买饮料时,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邓老师的表情怪怪的。”

    溪望故作认真答道:“我问他,我的拍档是不是长得很士气。他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还好,就跟他奶奶差不多。”

    “我才不信邓老师会说这种话。”映柳气鼓鼓地瞪着他,随即想起一件事,逐问道:“李老师不是说,买房子的时候,何老师向娘家借了五十万吗。但根据她几位同事的口供,她娘家不像很富有呢,而且她早已跟娘家断绝来往,怎么可能借到钱呢?”

    “这个问题值得研究……”溪望说着突然扑向映柳,后者还没来得作出反应,便察觉头顶一黑,“砰”一声巨响随即传入耳际。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映柳立刻闭上双眼并双手抱头。当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身旁多了一张学生桌,而溪望侧抱着左臂单膝跪下,脸色煞白,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停地从他额角冒出。

    映柳呆了好一会儿,才傻呼呼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问,扶我去找医生呀。”溪望面露痛苦之色,咬牙道:“再不走,说不定马上又有桌子掉下来。”

    映柳抬头望着教学楼的开放式走廊,顿即反应过来,马上扶起溪望迅速远离教学楼。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在前往就医的路上,映柳仍没弄明白刚才的状况。

    溪望躺在副驾椅背上,额角仍不断冒出冷汗,无力地说:“瞧你这智商竟然还能当警察,连自己被袭击也不知道。”

    映柳吃惊道:“袭击,谁会袭击我们?”

    “还会有谁,当然是凶手呀。”

    刚才两人在教学楼下面说话时,溪望察觉上方出现一个黑影,立刻意识到有东西掉下来。然而,由于时间紧逼,来不及跟映柳一同避开。因此,他只好扑向映柳并举起左手,以手臂抵挡冲击,保护两人的头部。

    溪望强忍手臂传来的痛楚,继续道:“在学校里认识我们的人没几个,谁会无缘无故将桌子扔下来砸我们?”

    映柳急叫道:“如果扔桌子的是凶手,那我们干掉还要离开?应该马上封锁整栋教学楼,把凶手揪出来才对啊。”

    “封你个死人头。”溪望气愤骂道:“我救你一命,现在手都断了,你还只想着抓凶手,你就不能先送我去找医生。”

    “可是……让凶手跑掉,要再把他找出来就不容易了。”映柳的话显得底气不足。

    “既然凶手都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你还怕不能将他揪出来。”溪望抹去额上汗水,杀气腾腾地说:“明天我就要把这个冚家铲揪出来。”顿顿又道:“前面往左转。”

    (“冚家铲”乃粤语脏话,“冚家”即全家,“铲”有割除之意,全句的意思是“全家死”。)

    两人来到一间位处住宅区内的跌打馆,一名年约五十,粗眉大眼的医师,在了解溪望的情况后,往他的手臂涂上药酒。说:“忍着,可能会有一点痛。”说罢,握住他的手臂使劲一扭。

    “啊!”溪望额角冷汗狂冒,好不容易才回过气。“虾叔,这痛可不只是一点。”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好了点没有?”虾叔以娴熟的手法搓揉他的手臂。

    “嗯,现在好多了。”溪望抹去脸上汗水,脸色渐见好转。

    “你的骨头移位,还有少许破裂。虽然已经给你扭回原位,但没一个星期也好不了,这段时间最好别乱动。”虾叔站起来,亲自去准备膏药。

    虾叔刚走开,映柳便小声地问溪望:“你跟这个医生很熟络吗?”

    溪望看了看近二十名正在排队候诊的患者,小声回答道:“还不是沾阿慕的光,虾叔是他前拍档的父亲。”

    “原来他就是李前辈的父亲。”映柳偷瞄虾叔一眼,见对方拿着一贴膏药回来,两人立刻止住话头。

    “你的骨头虽硬,但始终不是铁造的,要是桌子不是从三楼,而是从五楼扔下来,你这骨头说不定会断成两截。”虾叔将冒着热气的跌打药膏贴在溪望的手臂上,熟练地翻弄,使药力渗入经络而又不会烫伤皮肤。

    “我们都没看见桌子是从哪里掉下来,你怎么知道是从三楼扔下来呢?”映柳瞪大双眼看着虾叔。

    “用手摸一下就知道。”虾叔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真的假的?”映柳露出怀疑的目光。“你这双手不就比福尔摩斯的脑袋更管用。”

    虾叔傲然笑道:“我只要摸一下你的手,就能报出你的身高、体重和三围,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映柳本能地双手护胸,仿佛正全身赤裸地呈现于对方眼前。

    “你就别怀疑虾叔功力了,他这招牌可是名副其实的。”溪望指了指挂在墙壁上,写着“跌打神医”的牌匾,又道:“他未来女婿也不弱,连手也不用碰,光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女生胸围大小。”

    “哼。”虾叔突然怒目圆睁,本来就大而微凸双眼,此刻尤见狰狞。“回去跟阿慕那小子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会过问,但他要是敢欺负我女儿,就算我不找他算账,我的徒弟也会让他五肢残废。”说罢将仍带余热的药膏敷在溪望的手臂上,并替他包扎。

    “烫、烫。”溪望被药膏烫得想将手抽回,但虾叔却牢牢地抓他的手继续包扎。

    包扎好后,虾叔拿起一根竖放于墙角的短棒仔细观察,此棒是刚才从溪望左臂解下来的,以钛合金锻造,长度跟比他前臂稍短。棒身有一道接口,并有七个凹陷的圆点,两端各绑有一条白色缎带,缎带两头接有小巧的塑料扣,能很方便地将短棒绑在手臂上。短棒前端有个精巧的开关,轻轻一碰即有一把精钢利刃弹出,再碰利刃又立刻回弹,末端是一个半月形卡口,似乎是用于连接另一根短棒。

    “没想到现在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能做出如此精巧的短枪,绑在手臂上既便于隐藏,又可格挡利器,怪不得察觉有东西掉下来,你就立刻伸手去挡。”虾叔将短棒扔给溪望,问道:“这根短枪叫什么名字?”

    溪望单手接住短棒。答道:“这玩意是我朋友做的,他虽然精通机关术,但却没念多少书,只管这玩意叫组合棍剑。”

    “那就可惜了,好武器该有个响亮的名字。”

    “虾叔认为该管它叫什么好呢。”

    虾叔沉思片刻后。说:“如此巧妙的组合枪,就叫‘百鬼鸣’吧!”

    第十章道德审判

    “刚才你提起慕前辈,虾叔为什么突然就翻脸了?”刚走出跌打馆,映柳就八卦道:“他生气的时候,眼睛都凸出来了,就像虾的眼睛那样,怪不得大家都叫他虾叔。”

    溪望答道:“还不是因为阿慕正跟他女儿闹别扭。”

    “这个我好像有听说过,慕前辈跟他的女上级,关系好像挺暧昧的。”映柳暴露出八卦的本性,扯着对方追问:“他该不会是移情别恋吧?他之前不是跟李前辈一直都很好吗?虽然他们从来没公开承认拍拖,但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是普通同事。”

    溪望没好气答道:“是厅长故意整他的。”

    “这跟厅长有什么关系?而且诡案组解散不是厅长弟弟主动提出的吗?厅长为什么要向慕前辈下刀?”映柳的问题越来越多。

    “这事其实是因我而起。”溪望面露愧疚之色。“阿慕为了帮我,没按规定行事,厅长本可以将他降职,甚至辞退。但这老狐狸没对他作任何处罚,而是用另一种更歹毒的方法惩罚他。”

    “是什么方法?”

    “厅长趁他跟女友闹别扭,将他调派给喜欢他的女上级。他这边要应付女上级,那边又得跟女友修补关系,他这人的性格又有点优柔寡断,被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对他来说比下岗更痛苦。”

    “哇!厅长也太狠毒了,以后跟他说话得注意点。”映柳面露寒色,随即想到一件事,便问道:“你既然知道慕前辈跟李前辈闹别扭,为什么还在虾叔面前提起他?”

    “你没发现我们刚才没付医药费吗?”

    “哇,原来你早就计算好。”映柳向他投以鄙夷的目光。

    是夜,溪望于家中拨通旧拍档阿慕的电话,跟对方说道:“替我查一个人的银行记录,名字叫何洁玲,身份证号是……”他报出一级号码后又道:“明天回我电话。”

    挂线后,他走到刚挂到墙壁上的白板前,拿起白板笔写上本案相关人物的名字:婆婆萍姨、丈夫李明航、邻居张海生、同事林君兰、崔丰文、上级邓卫。

    “袭击我们的人会是谁呢?”溪望自言自语道,于脑海中迅速整理与本案有关的所有信息。

    萍姨跟张海生不是学校的员工,在教学楼附近走动,必定会引起别人注意。李明航虽然是教师,但他执教七年级的体育课,教员室位于另一栋教学楼,无缘无故走过来应该也会有人看见。

    邓卫虽然在2号教学楼办公,但袭击发生在跟他分手后不足两分钟的时候,以他的年纪就算来得及跑上三楼,应该也不够时间将桌子仍下来。

    溪望将上述四人的名字划去,只剩下林君兰、崔丰文两个名字。

    林老师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死者生前跟她的关系不错,她似乎没有加害死者的必要。而且假若她是凶手,理应刻意隐瞒自己对死者的厌恶,而不是毫不忌讳地告诉警方。

    崔老师跟死者同期进校,两人亦也算得上是知心好友,他更对死者有爱慕之意,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亦不高。

    溪望在两人的名字旁各画上一个问号,喃喃自语:“如果他们都不是凶手,那将桌子扔下来的人会是谁呢?”脑海突然浮现于教员室门外闪过的身影。“难道是他?”

    “还没想到凶手是谁吗?”一把女性声音从身后来传来。

    溪望回头道:“柳姐,天都黑了,你还赖在我家不走,会让邻居说闲话的。”

    “你早点做饭,我就能早点走喽!”映柳死皮赖脸地笑着。

    “厅长又没有克扣你的伙食费,你干嘛不回警局食堂吃饭吗?”溪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做的饭比较好吃嘛!”映柳仍赖着不走。

    “你就好意思让我这个伤残人士给你做饭。”溪望愤慨地指着挂在脖子上的左臂。

    “我相信你就算只用一只手,也能做出一席好菜。”映柳双眼射出崇拜的光芒。

    两人对视片刻,溪望最终败阵,叹息道:“想吃什么?”

    “可以做吉列猪扒饭吗?我肯德基吃过,挺好吃的。”

    “那种猪吃也叫好吃?”溪望作无力状,走向厨房并招手示意对方跟随。“过来帮忙吧!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你再看见那种猪吃,会马上扔进垃圾桶。”

    翌日上午,两人再次来到市六十三中,并于教务处主任室找到陈志东主任。映柳向对方出示警员证后,溪望便向其问道:“楼下那辆车牌尾号为333的银色天籁,是否阁下的座驾?”

    年纪约四十出头,衣着光鲜的陈主任点头道:“嗯,你们是来问洁玲的事吧。”

    “我想陈主任大概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我们不妨开门见山,谈谈你跟何老师的关系。”溪望顿顿又补充道。“有宿舍楼住户看见你经常在凌晨时分送何老师回家,我想你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只是普通同事。”

    陈主任平静答道:“我跟何老师虽然比较熟络,但我们的关系并非你们想象中那样。我经常有应酬,喝酒自然是免不了。而她的酒量很好,所以每当有应酬我都会叫上她,让她在酒桌上替我挡酒。”

    “你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映柳露出质疑的目光。

    陈主任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溪望笑道:“陈主任的血型是B型吗。”

    陈主任没有作答,反问道:“这跟何老师的死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因为法医在何老师身体发现的精液,经化验后证实精液主人的血型是B型。”溪望狡黠笑道。“虽然陈主任有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们亦有权请陈主任到警局作客。”

    陈主任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说:“我跟洁玲虽然发生过关系,但她的死真的跟我无关。”

    “我们这次拜访,并没有打算对你进行道德审判,我们只关心杀害何老师的凶手是谁。既然她的死跟你无关,你何必隐瞒你们的关系。”溪望狡黠一笑。威迫道:“你隐瞒的事情越多,只会加深我们对你的怀疑,我们既然会找上你,你应该清楚我们手头多少也有些对不你利的证据。”

    陈主任脸上仍强作镇定,但双手却微微颤抖,点了根烟连抽几口才向两人讲述自己与何老师之间的不道德关系……

    跟洁玲认识应该是在五年前的暑假,当时老邓突然请我跟其它几位领导吃饭,虽然他没说清楚请客的原因,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是什么回事。

    但凡有人请我们吃饭,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找我们帮忙安排学位,要么就是安排职位。这种饭局在暑假这个“旺季”,我们几乎每天都有,有时候甚至多着分身乏术。不过老邓是学校的老臣子,我当然不会推卸,其它领导的想法大概也一样。

    席间老邓带来一个长相不俗,身材姣好的年轻女人,并介绍给我们认识,这女人就是洁玲。看到这情况也不用多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不就是想介绍个人到学校工作,虽然我们都会给他三分面子,但教师的职位有限,不是说随便带个人过来,就能给她安排工作。

    我本来只打算随便应付一下,但没想到洁玲挺热情的,连连跟我们举杯豪饮。我玩得高兴就多饮了几杯,最后竟然稀里糊涂地跟她到酒店过了一夜。

    男人逢场作戏是很平常的事,我本来也没太在意,亦没打算给她安排工作。但这小妖精实在太会讨人喜欢了,我经受不起诱惑,之后又跟她见过几次面。

    临近暑假结束时,她突然跟我说怀孕了,是我的种。我可不是三岁小孩,跟我上床几次就说怀了我孩子,这种谎言谁会相信,不就是想诈我的钱吗?然而,当我让她开出价钱时,她却说不会要我的钱,也不求名分,只想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做我的情人。

    虽然我早已结婚,而且还有个女儿,但我跟老婆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感情。当年之所以会跟她结婚,纯粹是为了赶在房改之前分配一间房子。所以,当洁玲说愿意无名无分地跟我一辈子时,我多少也有点感动,哪怕我知道她另有目的。

    洁玲的目的就是让我给她安排工作,虽然聘用教师需要通过教育局,但有些事情也不用说得太直白。只要动一下脑筋,走走关系,没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这相当于一场交易,她付出的是青春和肉体,而我亦付出了不少精力。既然只是一场买卖,我当然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患,就让她将孩子打掉,不管那是否我的骨肉。

    本来我只把她当作一件玩物,安排她到学校教书,一来能是为兑现承诺,二来是方便跟她来往。可是,她实在太会讨我欢心,而且她的身体也让我着迷。渐渐地,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她,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量给予她方便,甚至是优待,譬如评选她为优秀教师之类。

    当然,我也经常带她出席各种饭局,我刚才并没有撒谎。她的酒量的确很好,能替我挡下不少别人的敬酒。

    我跟她来往多了,自然会惹来闲话,虽然没有人确实知道我们的关系,但这种流言蜚语始终会对我声誉造成声响,而且我老婆对此亦颇有微言。

    正当我为如何堵住悠悠众口而烦恼时,体育老师小李的母亲来找我,她跟我说小李的性格比较内向,身边没多少朋友,虽然年纪已经不少,但还没谈对象。她希望我这当领导的,能多关心一下下属,给他介绍个对象。

    她还真是来得及时,我连忙拍胸口答应,马上就给小李找个合适的对象。我所说的对象,当然就是洁玲了。

    洁玲虽然曾经反对,但最终还是同意跟小李相亲,并在我的劝说下跟小李结婚。她成了有夫之妇,就没有人再敢公开说我们的闲话,我们的关系也得以继续保持……

    陈主任点燃谈话以来第三根香烟,惋惜道:“我跟洁玲的关系虽不为道德所容,但亦不算违法,而且我们保持这种关系已经有五年之久,一直都相安无事,她的去世对我来说,不但没有得益,反而是一种损失,我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通奸也是违法的。”映柳气愤骂道,陈主任不由脸色一沉。

    “别乱说。”溪望瞪了她一眼。“民国之前才有通奸罪,新中国成立时已经废除了。”

    陈主任大舒了一口气,脸色稍微好转,牵强笑道:“既然没有通奸罪,那么……”

    溪望扬手打断对方的话,狡黠笑道:“你跟何老师的事要是传开去,对你来说或许比坐牢更不堪。”

    “我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们,你们就放我一马,别把这些事说出去吧!”陈主任露出哀求的目光。

    溪望说:“你还没说完吧,何老师出事当日,你是最后一个跟她接触的人,我想你最好仔细回忆一下当天的情况。”

    陈主任颇为紧张地答道:“那天,那天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就跟平时一样,在酒吧碰面,喝了点酒,然后到酒店开房。不过那晚她心情不太好,喝了不少酒,所以有点醉,到酒店后玩得也比平时要放荡些。除此之外,真的跟平时没两样,我怎么也没想到,送她回家没多久,她就会突然死掉。”

    “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吗?”映柳问。

    陈主任说:“她跟我说最近为了家里的神龛,经常跟婆婆吵架,所以很不开心。还说要把婆婆跟小李都赶出家门,我想应该是气话吧,她要是真的跟小李闹翻,我们的关系也不好维持。”

    “你什么时候送她回家?”溪望问。

    他答道:“十一点半左右,学校的门卫可以作证,他看着我的汽车驶进学校。”

    溪望又问:“门卫有看没有何老师在车上吗?”

    “要是让门卫看见,不就等于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那就是说,没人看见你送何老师回家。”

    “警察先生,有句话叫‘宁让人知,莫让人见’。这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难道我还要敲锣打鼓?”

    “那么,你是亲眼看见何老师走进宿舍楼。”

    陈主任摇头道:“虽然那时已经是深夜,但也难保不会被人看见。所以她一下车,我就开车走了,没注意她是否有走进楼里。”

    “这对你来说很不利呢!”溪望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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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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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2: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心理战术

    “你相信他的话?”刚离开教务处,映柳便问道。

    “只能信一半。”溪望解释道:“陈主任不像邓老师那么老实,他这人要狡猾得多,如果没能抓住他的把柄,他不会把事情全说出来。”

    映柳困惑道:“我们干嘛不拿他跟死者的奸情要胁他?”

    “刚才不是说了,通奸又不犯法,我们能拿他怎么样。”溪望白了她一眼:“刚才他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算我们将他的事说出去,他只要打死也不肯承认,要蒙混过关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邓老师过来跟他对质吗?”映柳望向前方的2号教学楼。

    “你认为邓老师会跟他撕破脸皮吗?”溪望又再白了她一眼:“他好歹也是教务主任,把他给得罪了,邓老师还能安然地在这里待到退休吗?”

    “那我们去教学楼干嘛?”

    溪望指着挂在脖子上的手臂,怒道:“要医药费去!”

    “去跟谁要呀?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把桌子扔下来的!”映柳面露困惑之色:“总不能要邓老师他们负责吧?”

    “我会这么无赖吗?”溪望已对她的智商感到绝望,无力道:“我已经跟邓老师通过电话,他告诉昨天那张桌子属于12班,也就是何老师生前出任班主任的班级。我们上去走走,应该会有收获。”

    八年级12班的课室位于2号教学楼三楼,跟昨天扔下桌子的位置相距不远,据邓卫说:昨天在得知此事后,他已立刻去了解情况,然而事发时已经放学,大部分学生经已离开,所以没人看见是谁将桌子扔下楼。

    两人来到12班时,正有一名腼腆的年轻女教师在授课,溪望向女老师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十分钟就好。”

    女教师昨天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警察,唯唯诺诺地点头并退到一旁。刚才还在小声说话,甚至打闹的学生都一同好奇地看着他们。溪望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以秀丽的字迹于黑板上写了两行字。分别是:妨害公务罪;故意杀人罪;未遂。

    “各位同学,警察叔叔今天跟你们上一节课,给大家讲解一下黑板上这两条罪名的相关法律规定。”溪望看着台下一众迷茫的学生,指着自己的被绷带包裹的手臂又道:“昨天放学后,警察叔叔在楼下偷懒一会儿,可能某位同学看不过眼,将你们班的一张桌子扔下去,恰好砸到警察叔叔身上。请问大家,这位同学所犯的是哪条罪呢?”

    台下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跟刚才的吵吵闹闹截然相反。没人答话,溪望只好自问自答:“我们国家是大陆法系国家,不采取独立罪名方式,所以没有袭警罪。因此,向警察扔桌子,应依照妨害公务罪处理,处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不过……”

    他故意沉默片刻,审视台下的反应后又道:“昨天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掉下来的桌子有可能将警察叔叔砸死,所以可并处故意杀人罪,根据法律规定可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他刻意在“死刑”二字上加重语气,随即又轻松笑道:“当然,我还没死,故此属于未遂,可从轻处罚,主动认罪有望争取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说罢便离开讲台,行至右手边第一张学生桌,沿着过道一直往后走。

    他每经过一张桌子,便在桌面轻敲一下,说:“顺带提醒一下,知情不报也会触犯窝藏、包庇罪,最高刑罚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当他敲响第二列第五张桌子时,坐在该位置上的女生,躯体微微颤抖。他停下脚步,突然用力拍打桌面,高声喝道:“说。”

    该女生立刻站起来,指着溪望左后方另一名女生说:“我昨天离开时,课室里就只剩下肖灵萱一个。”

    溪望回头望向名叫肖灵萱的女生,此女相貌清秀,长发及肩,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然而,此刻她脸色煞白,身体剧烈颤抖,谁都看得出她做了亏心事。

    正当溪望走到肖灵萱身前,想向她问话时,对方突然起身推了他一把。急忙向门口逃走。他没有立刻追上去,因为映柳就站在门口,正等着将这只乱撞的无头苍蝇抓住。

    溪望看了看手表,向呆在讲台旁边不知所措的女老师笑道:“刚好十分钟,打扰了。”说罢便示意映柳将肖灵萱带走。

    两人将肖灵萱揪上天台,溪望让映柳守住楼梯口,粗暴地揪住灵萱的衣领,将她拉到天台边缘,按倒在约为一米高的护栏在上。在拉扯的过程中,学生服其中两颗钮扣被扯落,使灵萱的衣领大开,露出粉红色的小可爱。

    以八年级学生而言,灵萱的胸部能称得上丰满,但溪望并未因此而怜香惜玉,仍揪着她的衣领,凶狠地说:“我讨厌浪费时间,你要么坦白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要么就让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就像你向我们扔桌子那样。不过我得告诉你这里是六楼,摔下去就算不死,你下半辈子都得插上尿管躺在床上。”

    灵萱被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大声惊呼:“我不知道哪个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溪望揪着对方的衣领,将其提起往外推,虽然他只用右手,但仍游刃有余,只需再稍微用力就能让对方掉下去。

    灵萱腰压护栏,脚不沾地,双手为保持平衡本能地胡乱挥舞,拼命呼叫:“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溪望将她拉回来,顺势粗暴地扔到地上,脸上怒容未改,凶狠道:“你只有一次机会,要是没能给我满意的答案,我就立刻将你扔下去。”

    灵萱惶恐地掏出一部iPhone4S,调出一条彩信向对方展示。

    溪望接过手机查看,彩信含有一张图片,从角度看应该是偷拍照。在照片中能看见一辆银色轿车,透过挡风玻璃可看到一对衣衫不整,搂在一起亲吻的男女。男的背向镜头,没能看清楚相貌,而女的赫然就是眼前的灵萱。

    溪望为之咋舌,向灵萱问道:“你大多了?”

    灵萱诚惶诚恐地答道:“刚过十四岁。”

    “什么世道……”溪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片刻后目光才回到手机上,查看彩信的文字信息:如果有警察来学校调查何老师的事,你就想办法将他们杀死,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丑事。

    “就为了这么一条信息,你就真的去杀人?”溪望皱起眉头。

    “要是被爸妈知道,他们还不是会把我打死。”灵萱坐在地上委屈落泪。

    “那我现在就去通知你的父母。”溪望转身欲走。

    灵萱急忙扑过来,将他的腿抱住。包在小可爱内的娇小乳房,肆无忌惮地往对方腿上乱蹭,哭喊道:“不要,他们一定会把我打死。”

    两人如闹剧般的表现,终于使映柳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了?”

    “自己看。”溪望将手机递给她。

    映柳看了一眼,立刻发出惊呼,随即手机塞回对方手里。脸红耳赤地说:“这男人是谁呀?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该把他拉去枪毙一百次。”

    “这人你刚才就见过了。”

    “陈主任。”

    溪望轻轻点头:“就是那个衣冠禽兽。”

    虽然在照片中没能看见男人的相貌,但勉强能看到尾号为333的车牌,再对照男人的身形及年纪,几乎可以肯定是陈主任。

    “不想被父母知道你的丑事,就赶紧把你跟陈主任勾搭的经过说出来。”溪望用力抖了一下腿将灵萱震开。

    “我,我只是想买部手机……”灵萱往溪望手中的iPhone4S瞥了一眼,随即向两人讲述自己那段为人所不齿的援交经历……

    大概是半年前吧,当时班里有不少同学都买了苹果手机,有的是iPhone4,有的是最新款的4S。我也很想要一部,可是爸妈却不肯给我买,说小孩子没必要用这么贵的手机,能打电话就可以了。

    可是,他们给我的那部便宜货,不仅样子土得要命,而且很多功能都没有,就连小鸟也不能玩,也不能切水果。这样的手机让人怎么用呀,我都不好意思在同学面前听电话。

    我跟他们都说上百次了,他们就是不肯给我买,真是气死我了,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爸妈。好多同学都不用开口,爸妈就买给他们了,就我爸妈吝啬得要命,死活也不肯给我买一部。

    那段时间我很不开心,动辄就发脾气,还经常跟同学吵架,班主任把我叫到一边,问我最近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告诉她因为爸妈不肯给我买手机,所以心情不好。

    她说有个方法能帮我,但我必须付出一点代价,我说只要能得到手机,要我做什么都行。她让我放学后去找她,还提醒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放学后,她把我带到学校外面,在路边等了一会就有一辆银色的轿车驶过来。开车的是个男人,我记得好像在学校里见过他,应该是学校的领导。她让我叫这男人做陈主任,还说他会帮我买手机,让我上他的车。

    上车后,陈主任就把手放在我腿上,吓了我一大跳,不过他说待会就带我去买手机,我就随他了。反正让他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他向班主任挥了下手,说:“那件事你尽管放心。”然后就开车走,我以为他是带我去买手机,可是他竟然把车开到酒店。

    我又不是白痴,到了酒店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问他会不会给我买手机。他说只要我听话,就会好好疼我,我要什么都会给我买。接着,他让我先留在车里,自己去前台开房,然后回来告诉我房间号码,跟我分开进房间。

    我们在房间里做什么也不用说喇,反正就是做大人做的事。他也不骗我,做完就真的带我去买了部iPhone4S。拿到手机时,我可开心呢,虽然觉得下面还有点痛,但还是觉得非常值得,那晚我还高兴得睡不着呢。

    之后,陈主任经常找我,大概每个星期一、两次吧。他找我当然就是做那种事了,不过都没去酒店,他说我还小,去酒店不方便。通常把车开到偏僻的地方,直接在车里面做。每次做完后,他都会给我一点零花钱,还叫我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跟他一起的事。

    我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这是援交,怎么会跟别人说呢……

    “你就是个白痴。”溪望狠狠地掴了灵萱一巴掌。

    “我什么都说了,你还要打我。”灵萱脸上呈现清楚的掌印,眼泪夺眶而出。

    溪望又甩她一巴掌,怒斥道:“这两巴掌是替你父母打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作贱自己的身体时,有没有想过父母的感受?”

    灵萱委屈道:“谁让他们不给我买手机,啊……”

    溪望第三次掌掴对方,骂道:“这巴掌是我打你的,你父母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不是没给你买手机,而是把你生下的时候,没有立刻将你扔进垃圾桶。”

    溪望稍回一口气又道:“这世上没人是欠你的,包括你的父母,他们没义务把你养大,也没义务对你供书教学。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对你恩赐,你不但没半点感激之心,反而还怪他们不给你买手机。你要是我女儿,立刻就将你扔下楼。”说罢便揪着对方的衣领,将对方拖向护栏。

    “不要,不要。”灵萱放声尖叫,好不容易才从他手中挣脱,惊惶哭道:“不要,我以后也不敢了。我以后都会听爸妈的话。呜呜……”

    溪望怒哼一声,从肩包内掏出两枚别针,扔到灵萱身前,说:“把衣服扣上,18岁之前也别让人解你的衣服。”他扬了扬对方的手机。“这部手机由我暂时保管,马上给我滚回去上课。”

    灵萱恋恋不舍地看着他手中的iPhone4S,被他瞪了一眼才捡起别针,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楼。

    “你好凶哦……”映柳惶恐地看着溪望。

    “是吗?”溪望瞬间回复平时的笑脸。

    映柳愣了一下,逐问道:“你刚才不会是装的吧?”

    “一半一半吧,开始是装的,后来就真的生气了。”溪望把玩着手中的手机,解释道:“恐吓是警察必修的科目之一,对她这种心智未成熟的小屁孩尤其管用。”

    “我刚才还以为你真的要把她扔下去呢!”

    “那你怎么不过来阻止我?”

    “怕你会把我也扔下去。”映柳面露心悸之色。

    “你的智商到底有多低呀?”溪望无力道。“刚才几十双眼睛看着我们将她带走,没一会儿她就摔死了,你认为厅长会放过我们吗?”

    “你就只会笑我笨。”映柳气得跺脚,片刻后又道:“给灵萱发彩信的人,应该就是凶手吧,或许我们能从发信号码找到线索。”

    “你会用自己的手机给厅长发恐吓信息吗?”

    “不会。”

    “嗯,你的脑袋还没坏透。”

    “你又笑我笨。”映柳再度跺脚。

    “从发信号码追查不但费时,而且收效甚微。”溪望狡黠笑道““我有更快捷的方法。”

    第十二章呼之欲出

    “刚好五十万。”溪望在前往教务处的路上,接听阿慕打来的电话。“嗯,查到转账人的姓名吗,谢了,得闲饮茶。”

    (“得闲饮茶”是粤港俚语,“得闲”意为“空闲、有时间”,“饮茶”是指粤港地区的一种饮食习俗,即到茶楼喝茶、吃点心。此话包含好几个意思,主要含意有二:其一为客套话“有空就请你饮茶”,即找个时间跟对方聚会,但因为时间上的不确定,所以这种承诺通常遥遥无期;另一个意思的含义跟前者几乎完全相反,就是“别再找我”。)

    待他挂掉电话后,映柳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把桌子扔下来的是学生,而是教师或者其它人?”

    溪望收起手机答道:“我们受袭击时,学生早已放学,教师在这个时候还在课室溜达容易引起注意,邓老师在事后一问便会察觉问题。但我们通话时,他并没提及这方面的情况。所以,我判断袭击者很可能是学生。”

    映柳又道:“那你怎么知道一定是12班的学生,不会是邻班的学生跑过来搬桌子么?”

    “说到底也是干坏事,有谁不会心虚。”溪望解释道:“鬼鬼祟祟地溜到邻班搬桌子,就算不被人发现,也会增加作案者的心理压力。以一个心智还不成熟的中学生角度看,只要不是自己的桌子,自己班跟邻班没什么区别。在自己熟识的环境中行事,比走进相对陌生的邻班课室,会让作案者觉得更隐蔽。”

    “所以你就锁定袭击者是12班的学生。”映柳恍然大悟,并向对方投以仰慕的目光。

    “其实只是碰碰运气,反正就算猜错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溪望轻描淡写道:“大不了逐个课室试一次。”

    映柳闻言差点没摔倒。

    两人再度来到教务处主任室,溪望扬了扬手中的iPhone4S,向陈主任问道:“见过这部手机吗?”

    陈主任故作镇定答道:“见过,现在挺多人用这款手机。”

    溪望又问:“包括你女友。”

    “严格来说,洁玲不是我的女友。”陈主任脸色略沉,但仍镇定自若。

    “我不是说何老师。”溪望调出威胁彩信向对方展示。

    陈主任大惊失色,张着嘴巴呆望对方手中的手机,过了好一会儿仍未能说出一句话。

    溪望狡黠笑道:“与年龄未满14周岁的幼女发生性关系,不管对方是否自愿,均以奸淫幼女处理,为情节严重的强奸罪,最高刑罚是……死刑。”

    陈主任顿即脸色煞白,急忙辩驳道:“我不知道她还没够14岁。”

    “身为教务主任竟然不清楚八年级学生的年龄,你认为法官会相信吗?”溪望把玩着手机,狡笑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将你跟何老师的龌龊勾当全盘托出,要么就准备遗嘱,别想再有任何隐瞒,你应该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另外,我得告诉你,我已经查过何老师的银行账户。发现你在半年前分三次给她转账五十万,你最好把这些事都交代清楚。”

    陈主任面露痛苦之色,几乎要哭出来,几经思想挣扎,终于开口将自己那禽兽不如的龌龊行为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洁玲之所以愿意嫁给李老师,其实是想为我生个儿子。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跟我的关系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她的工作表现,我想你们多少也有了解。如果没我在背后撑腰,她早就被辞退了。所以,当她怀上我的孩子时,便说可以为我生下来。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只生了个女儿,虽然我是从事教育,但亦难免会有点传统思想,希望离开时能有个儿子为我送终。她既然肯为我生儿子,我当然乐意了。可是,当时大家都在议论我跟她的关系,如果她还未婚先孕,我说跟她没关系,谁也不会相信。

    就在我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而烦恼时,小李的母亲突然来找我,拜托我给小李介绍对象。我当时差点没笑出来,只要让洁玲跟小李结婚,一切问题不就解决了。

    洁玲虽然对小李没什么好感,但知道他是个内向木讷的人,这种人最容易控制,不会对我们以后的交往有太大阻碍。而且我还答应,只要她给我生个儿子,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无后顾之忧。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有我儿子做把柄,我绝不会对她们母子俩不闻不问,就算暂时不能公开身份,亦不必为往后的日子犯愁,甚至分得我部分家产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她答应了跟小李结婚,为我把孩子生下来。

    之后的事情都很顺利,她跟小李见了几次面,说过话可能没有十句,两人就开始准备婚礼。像小李这种呆头呆脑的傻瓜,要不是我们另有盘算,他别说能娶到洁玲这样漂亮的女人,就连能不能讨到老婆也是个问题。可他母亲还以为捡到宝,讨到一个漂亮的儿媳妇,完全不知道她儿子只是“喜当爹”。

    可惜啊,洁玲这次怀上的竟然是个女儿,她跟小李都是职工,要是生二胎就会掉工作。也就是说,她把女儿生下来,就再没机会替我生儿子。幸好小李母亲也是个传统的人,很想要个男孙,暗示洁玲把胎儿打掉。

    洁玲明白不能替我生个儿子,她就一无所有,而且她还跟小李结婚了,想另找出路也不容易,这个女儿是绝对不能要。不过,她还是做足表面功夫,在小李两母子面前哭了好了几次,哭得他们心都酸了。但他们不知道,洁玲哭的时候,其实心里正在笑他们笨得无药可救。

    之后,洁玲本想再给我怀个儿子,可是一直都没有怀上。她到医院里检查,医生说她之前做过好几次人流,对子宫内膜造成损伤,要再次怀孕恐怕会相当困难。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当然她不会在我面前乱发脾气。但在回到家里就肆无忌惮了,因为在小李母子眼中,她的不孕是由他们造成的。

    洁玲知道不能替我生儿子,早晚会被我抛弃,所以经常有意无意地试探我口风。说实话,她虽然长得漂亮,身材也很迷人,但时间长总会让人感到厌倦,大概是我无意中透露出心中的想法。半年前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给我准备了一个刺激的节目。

    她所说的刺激节目,就是让她的学生,那个叫灵萱的女孩跟我上床。我虽然玩过不少女人,但中学生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处女,感觉当然不一样,对她这个安排感到非常满意。

    她其实早在知道自己不孕时,就已经另有打算,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想买一间房子,还让我帮她物色适合的单位,其实也不用着物色,我在宿舍楼里就有个单位,因为我在学校外面有房子。所以这个单位之前都是出租,她既然想买,我就便宜卖给她好了。

    虽然我出的价钱比市价低,但以她跟小李的收入,要买下来还是非常吃力。她算了一下,要是向银行贷款,她跟小李的积蓄还能应付首期,但这样房子的必然要写上他们两人的名字,而且以后还得每月偿还房贷。

    她觉得这样太没保障了,因为她对小李毫无感觉,说不定哪天会跟他离婚,到时候她充其量只能要回半间房子。

    因此,她打算跟我借五十万,然后骗小李说,是跟娘家借来的钱。有了这笔钱,再加上他们的存款,还有小李母亲的半生积蓄,无需贷款就能将单位买下来。

    她总算跟了我好几年,给她一点好处也是应该的,但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说好听是借,能不能还上也不好说。像现在这样,她突然就死掉了,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讨要这笔钱,而且我当时已经开始对她感到厌倦,所以一直没给她明确的答复。

    直到她把学生送到我车上,证明她对我还有利用价值,我才心甘情愿地把钱借给她,还送她一张按摩椅,祝贺她乔迁之喜……

    听完陈主任的叙述后,溪望问道:“你知道何老师做过隆胸手术吗?”

    陈主任愕然道:“隆胸,怪不得她的胸部这么大。”

    “那你应该也不知道,她根本没打算给你生孩子。”溪望狡黠一笑:“因为怀孕会使乳腺增大,导致乳房组织坏死。如果她要给你生孩子,必须将乳房内的假体摘除。但是,她若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乳房,你还会多看她一眼吗?”

    陈主任沉默不言,似在回忆与洁玲相关的每一个片段,以确定对方所言是否属实。

    溪望又道:“或许一时间会难以接受,你一直把何老师当作玩物,但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被对方玩弄的股掌之间的玩具.”

    “不可能。”陈主任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吼叫,反驳道:“我承认洁玲的确是有点小聪明,但她只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失去我这个靠山,她就什么都不是。”

    “是吗?那你说,除了何老师还有谁会知道你跟灵萱的丑事?”溪望晃了晃手机,再次展示记录对方禽兽行为的照片,又道:“还有谁能将你的丑态拍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陈主任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不断苦恼地摇头。

    溪望冷笑道:“你过于自负,一直以为何老师完全在你的掌握之中,并为此自鸣得意,但实际上一直掌握大局的是何老师。她利用你的淫欲,将你一步一步地引入她的圈套。若非惨遭他人杀害,单凭这张照片,她就能让你将奉上所有家财,甚至让你这辈子也受她控制。”

    “还跟他这种衣冠禽兽说这么多干嘛?”映柳对陈主任怒目而视,取出手铐准备将对方拘捕。怒道:“把屁股洗干净,准备坐牢去。”

    “我不能坐牢,求你们了,放我一马吧。”陈主任面露哀求之色,几乎要跪下来给两人叩头。

    溪望伸出五根手指,狡诈笑道:“不想坐牢也不是没办法,就看你有多大诚意……”

    将陈主任押回警局转交同僚处理后,映柳向溪望问道:“你不觉得陈主任很有可能是杀害何老师的凶手吗。”

    “愿闻其详。”溪望故作糊涂。

    映柳认真分析道:“如果何老师是处心积虑地安排陈主任跟未成年的学生鬼混,那么拍下照片后,她肯定会要胁对方索要钱财。陈主任心高气傲,向来只有别人求他,那受得了要胁,一念之差动了杀机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何老师出事之前还跟他在一起。”

    “就是因为这张照片,我才将他从嫌疑名单上排除。”溪望晃了晃灵萱的手机。

    “为什么?”映柳露出疑惑的神色。

    溪望笑问:“如果你得到一份可以让你坐牢一辈子的证据,你会怎么办?”

    映柳不假思索答道:“当然是尽快将证据销毁呀。”

    溪望点了下头,又道:“给灵萱发彩信的人显然是想要我们的命,至少也希望能阻碍我们继续调查,会这样做的人,大概就只有杀害何老师的凶手,而陈主任是绝不可能将自己的罪证公开,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凶手。”

    “他不是凶手,那凶手会是谁?”映柳眉心紧锁。

    “能得到这张照片的人没屈指可数,从这个方向去想,凶手不就是呼之欲出了。”溪望莞尔一笑:“动一下你的脑袋吧。”

    “邓老师不是,林老师不是,崔老师应该也不是……”映柳掰着指头念道,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是……”

    溪望将食指放在她唇前,示意她别说出来,说道:“在没有实质证据支持的情况下,最好先别妄下判断,我们必须弄清楚凶手是用什么方法将何老师杀死,又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搬到公园去。”

    “何老师死得这么怪异,除了叶法医说禁言天谴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人死得如此诡异。”映柳面露寒色,怯弱道:“你说,凶手会不会利用那个潦倒作家所说的弃神……”

    “如果凶手有这种本事,我们早就完蛋了。”溪望作无力状,随即又道:“或许我们能从张作家口中得到一点启示。”

    俗话说“过门都是客”,这句话有两个含义,一为客人到访必须以礼相待;二为到别人家里串门,最好别两手空空。毕竟有求于人,在拜访张海生之前,两人顺道到便利店买了些零食,当作拜访的礼物。当然,这该算是业务开支,所以溪望毫无犹豫地推映柳去结账。

    “怎么又是我?厅长会让我报销才怪。”映柳极不愿意地掏出钱包付钱,并向店主问道:“有发票没?”

    第十三章疑团尽解

    在前往宿舍楼的路上,一直不停地抱怨的映柳突然想起某事,驻步问道:“如果那张照片是何老师拍的,那她不就早已经有陈主任的把柄了,为什么她还要继续当对方情人呢?”

    “因为她比你聪明。”溪望笑道:“如果我拿你在我家混吃混喝的证据要胁你,要你付我伙食费,不然就告诉厅长,你会怎么办?”

    “揍你一顿。”映柳作张牙舞爪状。

    溪望解释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陈主任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受到别人要胁,首先想到不是妥协,而将对方‘解决’。就算他没起杀机,至少也不会让对方好过,何老师跟他相处了好几年,会不知道他的脾性吗?”

    映柳不解问道:“她没打算敲诈陈主任,那给对方设这个圈套干嘛?”

    “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陈主任抛弃她是早晚的事,留着对方的把柄总有用得着的时候。但这是她最后的王牌,不是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使出这个绝招。”溪望突然眉头略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没想到是什么问题,又道:“或许何老师另有计划,掌握陈主任的罪证只是计划其中一个环节,但她还没来得及动用这张照片,就已经被凶手杀害。”

    映柳忽然哆嗦一下,颤抖道:“我觉得何老师比哪些虚无飘渺的鬼魅更加可怕。”

    “你指的是活着的何老师?还是死后的何老师?”

    一想到何老师那张青紫色的可怕脸庞,映柳不由浑身颤抖。

    两人提着一袋零食,来到张海生住所门前,敲了几下门后,门后传来声音:“谁啊?查水表的话,水表在外面。”

    溪望笑道:“我通常会说送快递,而不是查水表。”

    门后传来兴奋的叫声:“噢,是你们呀,又来请我吃饭吗?”

    “你开门不就知道了。”映柳面露厌恶之色。

    “门没上锁,你们自己进来吧。”

    两人推门入内,发现海生躺在放置于客厅中央的豪华按摩椅上。

    客厅内的摆设十分“简洁”,只有一套沙发、茶几、饭桌及几张凳子,而且都相当陈旧,应该是户主留下来的,跟海生躺着的按摩椅形成鲜明对比。

    “这张椅子是从哪里偷来的?”映柳走到海生身前,打量着他身下的按摩椅。

    这张按摩椅属于较为高档的型号,不但有多种按摩模式可供选择,而且从头到脚,甚至双手都有相应的按摩器,可以松弛全身每一根肌肉。

    海生翻着白眼答道:“我堂堂一个畅销书作家,会去做偷鸡摸狗的事吗?这张椅子是我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是吗?很令人怀疑呢……”映柳往周围看了看,客厅之中除按摩椅外,其它家具就算搬到大街上,大概连捡破烂也不会多看一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海生勃然大怒。

    溪望连忙赔笑道:“张作家,我们来得匆忙,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只给你带来一点小小心意,还请你笑纳。”说罢将零食递上。

    “客气了,来坐坐就好,买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呢,先放在茶几上吧。”海生怒意全消,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或许因为太舒服,他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仍躺在按摩椅上。

    溪望放下零食,搬来一张凳子坐到他身前,往按摩椅瞥了眼,问道:“听说学校的领导送了张按摩给何老师,但我在她家却没看见,该不会是卖了给你吧?”

    “推理能力不错,这张按摩就是萍姨卖给我的。”海生得意洋洋地笑道:“嘿嘿,才一千块,便宜吧?”

    “一千块,你骗人家不懂价钱呀?”映柳抱打不平般瞪着他。“这种高档货,就算是二手也要上万块好不好。”

    海生辩驳道:“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如果是正常情况,这张椅子的确能卖三五千,但他们家死人了,我愿意出一千已经对得起他们了。”

    “椅子是何老师死后才卖给你的?”溪望若有所思。

    “就在何老师出事后第二天。”海生竖起两根手指。“萍姨是个迷信的人,这张按摩椅平时就只有洁玲一个人用,她死了,萍姨当然不想留着这件不详之物,就想便宜卖给我,怎么说也是件带晦气的东西,除了我这个大好人还有谁会买?所以我就当作做好事,把这个月的伙食费都掏出来买下。”

    溪望突然站起来,用手捂住他的口鼻,笑道:“我们来做个实验,你别紧张。”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海生吓了一跳,他瞪着溪望,本能地作出挣扎,无奈双手被按摩椅的气囊夹住,无法抽出,所以不能将对方的手推开,也无法离开椅子,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声以示抗议。

    海生的口鼻被捂住约莫两分钟,在这个过程他不停地挣扎,甚至使劲地摇头,但始终无法甩脱对手的手掌。

    眼见他脸色渐变青白,呈现缺氧的症状,溪望便将手松开,歉意道:“张作家刚才得罪了。”

    “操你妈,差点把老子给闷死。”海生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要是给闷死,不就能把伙食费省下来。”映柳讪笑道,她虽然不太喜欢海生,但亦觉得溪望的做法太过份了,若真的把这厮给闷死,他们两人的乐子可不少。

    然而,溪望并没有理会他们,互抱双臂皱眉沉思,脑海中闪现所有与案件相关的线索:醉酒、性行为、窒息、风油精、台灯、电视机嗓音、按摩椅……

    他猛然锤打掌心,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有发现?”映柳紧张问道。

    溪望点头道:“嗯,我已经知道凶手是用什么方法杀死何老师。”

    “你就算被闷死,也死得有价值了,哈哈。”映柳对着海生大笑。

    “呸,我要是被闷死,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海生瞪了她一眼。

    溪望向他问道:“张作家,请问过了十二点,还有办法走出校门吗?我指的是,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办法。”

    “正常来说,过了十二点就必须叫门卫开门才能离开学校。”手部按摩的程序刚结束,海生立刻将双手抽出,摇着食指道:“不过,肯定有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学校,或许你们去问哪些经常逃课的学生应该会有收获。”

    “谢谢你的提示,打扰你这么久,我们也该走了。”溪望给映柳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转身走向大门。

    “喂,你们不是来请我吃饭吗?”

    在海生的悲愤的叫声中,两人已经步出门外,并顺手把门关上。

    映柳在前往2号教学楼的路上问道:“凶手用什么方法杀死何老师呢?”

    溪望答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我们得先弄清楚凶手是怎样将尸体搬到公园。”

    “你打算抓个坏学生来审问。”

    溪望反问:“你会告诉我,自己平时怎么翘班吗?”

    “我才没有翘班呢!”映柳的神情极其严肃。

    溪望淡然笑道:“所有翘课的学生都会像你这样回答。”

    “说得也是……”映柳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连忙纠正道:“我真的没翘班。”

    “这跟我没关系。”

    “那我们要找谁问?”

    “找个有把柄被我们抓住的,譬如肖灵萱。”

    两人来到12班,将正在上课的灵萱揪上天台。

    “我什么都说了,别再打我。”灵萱双手捂住仍未消肿脸颊,露面惊惶之色。

    “谁要打你。”溪望瞪了她一眼,取出属于对方的iPhone4S晃了晃,问道:“想要回去吗?”

    灵萱盯着手机两眼放光,一个劲地点头,并伸手想将手机取回。

    溪望突然收起手机,说:“想拿回手机可以,不过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灵萱露面失望之色,随即又再小鸡啄米地点头。

    溪望问道:“你平时翘课是怎样离开学校?”

    灵萱警惕作答:“我哪有翘课,不过我知道班里的男生怎样溜出去玩。”

    “我不关心你有没有翘课,只在意怎样才能溜出学校。”

    灵萱松了口气,说:“学校北面的围墙前有个小土包,站在土包上,围墙就只有一个人那么高,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学校北面。”映柳想了想,又道:“围墙背面就是执信公园。”

    灵萱点头道:“嗯!班里的男生都是从那里翻墙翘课,公园附近是商业区,想去哪里玩都很方便,不过也有些男生喜欢跑到后山的山洞里玩。”

    映柳吃惊道:“学校里有山洞?”

    “有啊,就在那里。”灵萱指向不远的一座山丘。

    山丘位于学校西面,山坡上绿树成荫,本应是个嬉戏的好地方。但学校为了建体育馆,将山脚部分被推平,要爬到山坡似乎并不容易。至少溪望看了好一会儿,仍未发现上山的路径,只看灵萱所说的山洞,隐藏于树木之中。

    “从后山能离开学校吗?”溪望问。

    灵萱答道:“可以是可以,体育馆后面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山,但山的另一面没有下山的路,而且非常陡峭,走起来会很危险。我就没听说过有谁会从后山溜出学校,倒是经常有男同学跑到山洞附近抽烟,老师一般不会跑到山上,所以他们能肆无忌惮地抽烟。”

    黄昏时分,溪望站在学校北面围墙前的土包上,眼前的围墙就只有他肩膀那么高,围墙外执信公园内的情况,他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围墙另一面跟地面的落差有近三米高,但要翻过去也不是难事。

    回头望向约有三百米远的宿舍楼,途中所经之处皆种有树木,或有楼房等遮掩物,要在凌晨时分将一具尸体,从宿舍楼搬到此处,再翻过围墙走到公园北入口的榕树下,只要有足够的体力,再稍微留意一下周围的动静,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溪望闭目于脑海模拟凶手行凶及处理尸体的整个过程,睁开双眼那一刻,他已对案发经过了然于胸,叹息道:“唉!这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何老师固然有不是之处,但把她杀死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站在不远处的映柳问道。

    “从你打死也不肯为晚饭结账时开始。”溪望看了看手表又道:“走吧,凶手该吃完最后晚餐了。”

    “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请我吃顿饭很为难你么?”映柳白了他一眼,跟在他身后走向宿舍楼,咕噜道:“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等凶手吃完晚饭才去拘捕他?”

    溪望淡然道:“这世上没有天生的杀人狂,每一个残暴的凶手都有其可怜之处,何不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给这些可怜人行个方便,如果我们在晚饭前将凶手拘捕,他和家人都会吃不下晚饭。”

    “如果凶手收到风声跑掉,我们才可怜呢!”映柳双眼往上吊。

    “放心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溪望莞尔一笑。“李老师不可能连房子也不要,那房子可花掉他母亲一生的积蓄。”

    第十四章行凶过程

    溪望跟映柳来到李明航家中,母子俩刚吃完晚饭,萍姨正在收拾碗筷到厨房清洗。

    “两位警官,调查有进展吗?”明航问道。

    “嗯,我们正为此事而来。”溪望取出手机,向对方展示从灵萱手机上复制过来的图片,“李老师对这个图片有印象吗?”

    “这女生好像是洁玲的学生。”明航看着图片面露忐忑之色。

    溪望故作惊讶道:“你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图片。”

    “嗯,是第一次看见。”明航眼神闪烁,不自觉地回避对方的目光,“警官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溪望问道:“知道什么是IMEI码吗?也叫手机串号。”

    明航轻轻点头:“有听说过。”

    “每部手机的IMEI码都是全球唯一的,绝对不会出现两部IMEI码相同的手机。而作为手机的指纹,只要手机连接了网络,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都会留下IMEI码,警方可以从运营商手中获取这些信息。”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根据我手头的资料,发送这个图片的手机号虽然是个新号码,但发送手机却曾经使用你的号码,现在你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的手机刚掉了,可能刚好被凶手捡到吧!”明航的神色极不自然,并一再回避对方的目光。

    “哦,你的手机是什么时候掉的?这条信息昨天才发出呢!我想你应该还没来得及补办手机卡吧!如果是这样,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更换新的手机卡呢,直接用你的手机卡发信息不就行了。”溪望突然作恍然大悟状,狡笑道:“我刚才好像没说发信息的人就是杀害李夫人的凶手。”

    明航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辩解道:“我只是猜测而已,会用把这种照片发出去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老师,我想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但在临场应对方面就不敢恭维了。”溪望取出手机,狡黠笑道:“问题并不在于谁将图片发出,而在于你的手机为何会存有这张图片,先别紧张,或许我拨打一下你的手机号码,答案便有分晓。”说罢便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装作要打电话,明航下意识地将手插入裤袋。

    溪望立刻将手机抛给映柳,猛然扑向明航,将对方的手拉出来,一部智能手机从明航裤袋滑落,掉到地上。溪望将手机捡起,并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呢!”

    明航愣住片刻,逐恍然道:“你刚才说IMEI码的事是骗我的。”

    “我连你的号码也不知道,又怎么能查到IMEI码呢?”溪望将手机亦交给映柳,狡笑道:“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把你的手机拿去给技术队的同事研究一下,就算你已经将那张图片删除,他们还是有办法找出来。只要能够证明灵萱收到恐吓信息是你发出,那么要证实你杀害李夫人的事实,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明航低头不语,脸上的忐忑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着与冷漠,似乎正在衡量自己的处境。他往正在厨房洗碗,不时朝他望过来的萍姨看了一眼,叹息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设计非常巧妙,一开始我就曾经怀疑你,但因为无法确定行凶方式,所以不停徘徊于各个嫌疑人之间。可惜你沉不住气,竟然想对我们出手。你一出手,自然就会把尾巴露出来。”溪望从映柳手中取回自己的手机,向明航展示记录陈主任兽行的照片,“这张照片是李夫人准备用来要挟陈主任,为了留住这张王牌,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观看,包括你这位丈夫。如今她已经过世,这世上能得到这照片的人,除了替她整理遗物的丈夫外就没有第二个。因此,从灵萱向我展示这张照片开始,我便确定你是杀死何洁玲的凶手。”

    “这只是你的猜测,只能证明我教唆学生袭击你们,并不能证明我是杀人犯。”明航异常冷静。

    “时间还早呢。”溪望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眼电视机旁放满光盘的CD架,“你很喜欢看电影吧?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属于你的故事……”他看了眼仍在厨房装作洗碗的萍姨,徐徐向明航道出自己对此案的推理。

    或许在别人眼中,你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甚至会有人觉得你很笨。但其实你有自己一套想法,你只是不屑于跟哪些低俗的人交流。

    当初洁玲答应下嫁于你,传到你耳朵里的风言风语肯定不少,大家都在说她的绯闻,认为她甘愿下嫁于你,必定另有原因。说不定她已珠胎暗结,嫁给你只是为隐瞒她的丑事。

    你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洁玲玉洁冰清,嫁给你纯粹是为了找一个终生侣伴。但你有自己的考虑,你知道以自己的条件及性格,要找个称心的媳妇并不容易。而且萍姨非常关心你的婚事,你晚一天成家立室,她就为你多担忧一天。反正对你来说,只要对方是女人,能为李家开枝散叶,跟谁结婚都有一样。所以,你才会跟洁玲结婚,目的仅仅是为了讨萍姨欢心。

    婚后,你发现洁玲早已怀有身孕,腹中胎儿当然不是姓李。虽然你对此并不在意,但你知道日后若让母亲得知真相,必须会令她伤心欲绝。为此你私下向洁玲暗示,不想要这个孩子。

    洁玲亦心知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但原因跟你所想的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她曾做隆胸手术,怀孕四、五个月就会因为乳腺胀大,而出现乳房肿痛,若不尽快终止妊娠,或将乳房内的假体摘除,用不着多久她的乳房组织就会坏死。因此,在不将假体摘除的情况下,她不可能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

    虽然同床异梦,但你们的目标一致,就是不能让孩子出生。你们向萍姨撒谎说胎儿是女孩,以想生个男孩为借口将胎儿打掉。实际上,你们并不知道胎儿的性别,因为洁玲必须赶在乳房出现问题之前终止妊娠。而要准确辨别胎儿的性别一般要在怀孕20周之后,她等不及。

    你们在打掉胎儿一事上达成一致意见,不过这事令你知道洁玲并不是一个可靠妻子。虽然你本来就对她没抱多大期望,但自此之后,你对她多了一份戒心,或者说是一份怨恨。

    其后,洁玲因为人流导致不孕,她因此经常向你和萍姨大发脾气,这其实在她的计算之内。她早已计划好用这个方法钳制你们两母子,以取得家中的主导地位。你虽然知道她心中的盘算,但大错已成,你亦只能吃哑巴亏。

    她平日对你呼呼喝喝,你尚且能够忍受,为维持这个看似美满幸福的家庭,你一再向对方让步,甚至给人畏妻如虎的印象。然而,她对萍姨肆无忌惮的漫骂,却令你无法忍受。因此,你开始盘算如何摆脱这个如恶魔般的妻子,不过想归想,这个时候你还没有实行的打算,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思,若对方不是太过分,你也不想跟对方恩断义绝。

    你想跟洁玲凑合过一辈子,但她却不想跟你白头到老,总是不断挑起事端。尤其在迁入新居之后,因为房子写她的名字,她对你们母子的挑衅就更加有恃无恐。她以神龛为借口,一再辱骂萍姨,目的就是想逼你跟她离婚。

    你虽然知道她的目的,但你是个守旧的人,仍想继续维持这段婚姻。可是对方一再挑战你的底线,甚至要求你将母亲最为在意的神龛扔掉。你本以为顺从对方,将神龛搬到公园的榕树下,对方就再没有找茬的借口。然而,你万万没想到,此举反而导致对方采取更激进的行动。

    案发当晚凌晨,你独自一个人在客厅看电影光盘,洁玲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一进门就向你发难,要你将母亲送回老家。她借着酒劲向你说尽各种难听的说话,甚至将她偷汉子一事公开,还告诉你此刻她体内还残留着奸夫的精液。

    虽然早已知道妻子跟陈主任有染,但为了工作及家庭,你一直装聋作哑。此刻对方公然跟你撕破脸皮,你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杀机油然而生。

    醉酒再加上翻云覆雨过后的疲累,使洁玲在向你发泄一轮之后,感到十分困倦,便想躺下来休息。她故意躺在陈主任送的按摩椅上,一边享受舒适的按摩,一边对你冷嘲热讽,拿你跟她的情人作比较,在不知不觉间进入梦乡。

    虽然极少使用按摩椅,但你知道按摩椅运作到某个时段,会利用气囊对双手进行按压,这个时候使用者双手因被气囊挤压而无法抽出,亦无法离开椅子。

    你趁洁玲睡着,将沙发右边台灯的灯罩取下,拆除内部的支架,装进收纳衣物的真空压缩袋时。然后一起套在她的头上,再用胶布封好袋口与脖子间的空隙。在这个过程中,洁玲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因为受酒精的影响,所以没有醒过来。

    你算准时间,当按摩椅开始对洁玲双手进行按摩,你就将电视机的声音调至最大,同时启动吸尘机抽走压缩袋内的空气。因为有灯罩支撑,压缩袋并没有贴近她的皮肤留下痕迹,电视机的声响亦将吸尘机发出的嗓音掩盖。

    虽然洁玲很快就因为嗓音及呼吸困难而醒过来,但被双手被按摩椅的气囊夹住,使她不能抽出双手,亦然无法挣脱你的施虐,只能眼睁睁地瞪着你将她闷死。她甚至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因为在真空状态下,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面对死不冥目的洁玲,你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慌,此刻你比任何时候更加冷静。这些年来你经常看电影,尤其是犯罪类的电影,目的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你将胶布、压缩袋、灯罩一一从洁玲头上取下,每一下动作都非常小心谨慎,以防在尸体上留下犯罪痕迹。再用沾有风油精的棉花球,轻轻擦拭她的脖子,以清除胶布的残留物。然后将所有使用过的物品,连同台灯放在一起,准备丢到垃圾堆去。你没担心这些重要证物会给警方提供线索,因为你知道明天一早,会有捡破烂将它们从垃圾堆中带走,你要做的只是尽快将它们扔出家门。

    处理好这些东西后,你小心谨慎地将尸体抱起来,然后走出家门。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校门经已上锁。不过,就算校门没锁上,你也不会大摇大摆地抱着尸体走出校门,上锁的校门不但没给你造成困扰,反而为你提供了不能离开学校的证明。

    你抱着尸体徒步走向校园北面围墙,作为体育教师必要条件的强健体魄,使你在体能上能轻易完成这项差事。对校园的熟识亦令你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尸体抱到北墙的土包上。只有一米半左右的围墙,对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你而言,不过是一道小篱笆,就算抱着一具尸体亦能轻易翻过去。

    在确定围墙外的执信公园,内外皆人影全无后,你抱着尸体翻过围墙,落在寂静的公园内。你借助公园内的设施,在确认不会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将尸体搬到榕树下,并把日前弃置神龛压在尸体上,以营造充神杀人的迷局。

    然后,你利用自己强健的身体,通过跳跃及攀爬翻过围墙。这对一般人而言虽然有点困难,但如果你会被这道围墙难倒,恐怕就当不了体育教师……

    溪望翻看着CD架上的光盘,淡漠道:“你回到家里慢条斯理地了个澡,再将换下来衣服连同用于杀害李夫人所有物品一同扔到宿舍楼旁边的垃圾房,让清洁工替你处理这些罪证。然后就回家躺在床上,等待警局打电话来告诉你,你的妻子死了。”

    第十五章弃神附体

    溪望将光盘放回原处,回头对明航说:“李老师,我的推理没错吧?如有错漏之处,还请不吝赐教。”

    明航没有像一般罪犯那样,表现出应有紧张与不安,他只是沉着脸盯住溪望,说:“就整体而言,你的推理没重大错漏,但有一点你猜错了。”

    “请问李老师,是哪里出错呢?”溪望虚心求教。

    此刻对视的两人,仿佛并非警察与疑犯,而是学生与老师。

    “激发我杀机的并非洁玲承认自己偷汉子,我从不在意洁玲在外面鬼混,我因为根本不喜欢女人。”明航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道出与妻子爱恨情仇。

    你们别误会,我并非同性恋,我只是不喜欢现实中的女人。在我眼中只有动漫世界的女性才称得上完美,现实中的女人都是势利、肮脏的妓女。

    或许你们觉得我是神经病。严格来说我这情况属于“二次元禁断综合症”。也叫“二次元空间情结”。不属于精神病的范畴。充其量只能称为特殊精神状态。

    我知道以自己这样的情况,要跟女人结婚会很困难,所以才答应跟洁玲这个浪货结婚。自结婚至今,我从没碰过她的身体,虽然我每晚都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总是觉得她的身体很脏,留有其它男人的气味,所以从来也不会碰她一下。

    因此,我从不阻止她在外面鬼混,她亦乐得不受约束。

    我们俩名义上是夫妻,但实际上只是同住的室友,她利用我堵住悠悠众口,继续跟陈主任做他们的奸夫淫妇;我则利用她掩饰自己的异于常人之处,大家各取所需。

    正因为我从没碰过她,所以在得知她怀孕后,我就跟她说清楚,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绝对不会替别人把孩子养大。正如你刚才所说,她也有不能把孩子生下来的原因,所以我们就一起编借口把孩子打掉。

    我本以为只要她不给野男人生孩子,我们就能继续维持这种类似于室友的关系。但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想计算我们,她跟我结婚的目的,并为了掩饰跟陈主任的奸情,而是冲着我跟妈的积蓄而来。

    她说陈主任这个单位打算出售,而且能以低于市价卖给她。我知道她跟陈主任有一手,这宗买卖只是变相支付嫖资。她说妈年纪大了,该换个舒适一些的环境,又说陈主任出的价钱很划算,买下来就算不用于自住,卖给别人也能赚一笔。

    她说多了,我不由也有些心动。

    妈为我辛苦了半辈子,若条件允许,我也想让她住得舒服一些。但我们的积蓄并不多,全拿出来还也不够付首期,我本想跟妈借点钱凑够首付,然后再慢慢还钱给妈。

    可是洁玲却说这样不划算,要付银行很多利息,而且宿舍楼又不是商品房,办房贷会很麻烦。她说自己可以向娘家借钱,也让我跟妈借钱,把房子的全款凑齐,直接把房子买下来,这样就不用找银行贷款。

    我知道她跟娘家的关系不好,说向娘家借钱根本就是瞎掰,会借钱给她的就只有陈主任。先说便宜卖她房子,然后又借给她买房,说不是付嫖资谁也不会相信。既然是付嫖资,那么这笔钱也就可还可不还,只要妈肯出钱,房子就能买下来。

    妈也想我们能够买房,自然就不会吝啬那些钱,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积蓄交给我。可是,这时候洁玲突然说,买房的钱她占了大部分,所以房子要写她的名字,这也是娘家借钱给她的条件。当时我也没太在意,心想反正大家一起住,房子写谁的名字都一样,就没多说什么。没想到她竟然会计算我们,处心积虑地想吞占我跟妈的所有积蓄。

    自买房之后,她就开始露出原形,经常因一点小事就跟妈吵起来。后来更是越来越离谱,几乎只要她在家里,吵闹就没停过。搬进新房后,她就更加变本加厉。每天都拿妈最在意的神龛大做文章,对妈不停地漫骂。我受不了她的叨唠,就将神龛搬到公园去,本以为这样她就再没借口胡闹,没想到她失去借口,就干脆跟我摊牌。

    那晚,她带着浑身酒气回家,说要跟我离婚,要把我和妈赶出她的房子……

    “你不甘心自己跟令堂的积蓄被妻子侵吞,所以就动了杀机。”溪望往映柳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将明航拘捕。

    “那浪货该死……”明航往正在掏出手持的映柳瞥了一眼,猛然起身抓起身旁的台灯朝她扔过去。

    “小心。”溪望话刚出口,台灯已砸到映柳头上,随即着惨叫一声。映柳瞬即倒地。溪望没时间去照顾这个万年吊车尾,因为明航扔出台灯,便立刻向他扑过来。

    明航虽然看起来较为文静,但动起手来却并不逊色,毕竟他拥有魁梧的躯体,左臂受伤的溪望要将他制服,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办到,但要阻止他逃走倒不是难事。

    然而,明航突然发难,目的并不是逃走,他在跟溪望纠缠之际,突然回头向呆在厨房不知所措的萍姨大喊:“妈,你快走。”

    他为什么叫萍姨逃走?

    溪望瞬间明白一切,自己推理除忽略了明航患有二次元禁断综合症外,还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就是凶手行凶时将电视机的音量高调,必然会吵醒房子内每一个人。因此,在凶手行凶的过程中,萍姨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

    然而,这并非问题的重点。此刻明航叫母亲逃走,足以证明他刚才所说的一切并非事实的全部,杀害洁玲的真正凶手是萍姨。

    溪望可不想让嫌犯在自己眼皮下逃脱,冲明航喝道:“请你食鸡翼。”逐使出狠劲以手肘撞击明航脸颊,“拆你祠堂。”再抬腿以膝盖狠狠地撞向对方胯下。

    (“拆祠堂”于粤语中意为断绝香火,不过在实际应用中通常是指攻击男性的子孙根。)

    明航双手护阴,两眼微凸,张嘴无声,于剧痛中全身紧缩。

    “别以为我受伤了,就打不过你。”溪望往明航肩膀使劲一推,将对方推倒在地,看着对方不屑道:“当年我一个打七个还游刃有余,要放倒你还用得着使出双手。”

    “你真的这么厉害吗?”被台灯砸伤的映柳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刚睁开眼即见刀光一闪,一柄菜刀正砍向溪望背上,她还没来得及惊叫,菜刀已经落溪望身上,在他背后划出一道带火花的轨迹。

    溪望往前踉跄一步,被斩断肩带的肩包跌落在地,他扭头望向背部,勉强能看衬衣背后开了个大口子,露出银色的背心。然而诡异的是,被砍了一刀后,他竟然没流出半滴鲜血。

    他转过身来,对手持菜刀,身体不断颤抖地萍姨说:“我不想打女人,更不想欺负老人家,但你拿刀砍我,我总得自卫吧。”说罢往前迈出一步。

    倒在地上的明航立刻抱着他的腿,冲萍姨喊道:“妈,我没事,你快走。”

    萍姨愣了约莫半秒,随即夺门而出,溪望想追上去,但腿被体重超过80公斤的明航死死抱住,一步也走不了,他叹息道:“母慈子孝,可惜了。”说罢举手狠狠地敲向对方的天灵盖,利用藏于衣袖之内百鬼鸣将对方打晕。

    映柳以看待妖怪般的眼神盯着他,怯弱问道:“你,你没事吧?你被砍了一刀耶!”

    溪望皱了下眉头,将背后进风的衬衣脱掉,露出隐约带有金属光泽的银色背心,向映柳扬了下眉,说:“美国原装进口钢丝防砍背心,直销价4999,你要不要买一件?好像就只有男装,不过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什么跟什么嘛,我胸再平也是个女的。”映柳杏目圆睁。

    “女的也好,男的也罢,只要你还活着就好。”溪望往昏迷不醒的明航瞥了一眼,又看看额头被台灯砸得淤青的映柳,判断她应该能应付前者,便说:“赶紧给这个死胖子戴上手铐,我得去把他妈抓回来。”说罢便冲出门外。

    映柳边给明航戴上手铐,边咕噜道:“早晚会让你不敢再笑我。”

    溪望冲出宿舍楼,放眼四周并未发现萍姨的身影,便于心中思量她会往哪里逃。对方刚被揭发杀人罪行,必然惊惶失措,肯定想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被任何人发现。因此,她绝对不会从校门逃出学校,从北面的围墙虽然可以逃到执信公园。但对已有五十余岁的人来说,翻越围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么,她就只剩一个地方可以去。”溪望望向体育馆后面的山丘。

    此时天色经已全黑,因为不熟识环境,溪望花了不少时间才在体育馆后面,找到一道狭窄的小路上山。他在小路旁边的树枝上发现一块碎布,颜色跟萍姨所穿的衣服一致,应该是她经过时被树枝勾破了衣服。由此打断,她果然逃到山上藏匿。

    刚才追出来时过于仓促,没将装有照明工具的肩包带上,所以溪望只能以手机照明。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上山,寻觅萍姨的身影,一路上没发现任何动静,茂密的山林如墓地般寂静,除踩在杂草上发出的细微声音外,他没听见其它声响。转眼间来到山腰,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漆黑的山洞,犹如猎人设下的陷阱,正等待将他捕获。

    他站在洞口前,谨慎地审视洞内情况,山洞并不大,洞口略比成年人高少许,宽约四米,内里漆黑一团,因此不知道有多深。朦胧的月光照亮了洞口前约半米的地面,在这寸草不生的泥地上尽是烟头,应该是经常在此翘课的学生留下。还好洞口附近没有草木生长,要不然这座山丘上的树木恐怕早就烧光了。

    在满布烟头的泥地上,有一个明显的鞋印,从大小及形状判断应该属于成年女性。且鞋头朝向洞内,若鞋印为萍姨所留,那么她现在应该躲藏于洞内。

    正当溪望的注意力落在鞋印之上,眼角瞥见一点蓝光,他猛然抬头发现一个带有幽蓝微光的球状物体。正从洞内疾飞而出,往自己身上撞过来。眼看已经来不及避免,他只好抬手利用绑在前臂上的百鬼鸣抵挡。

    在碰击的瞬间,骨裂声响起,幽微的蓝色光点往四周飘散,飞撞而来的球体随即掉落地上。溪望借助月色仔细观看,发现地上的球状物体,竟然是一个带有磷火的骷髅头。

    “你这只妖孽,我奉菩萨之命取你贱命。”一脸凶神恶煞的萍姨,手举菜刀从山洞内扑出来,以怒斩华山之势劈向溪望。

    刚才已经得知溪望的背心能抵御利刃,所以萍姨这一刀朝他头顶劈过来。对方来势汹汹,溪望岂敢轻视,立刻举起右臂以百鬼鸣抵挡。菜刀砍在钛合金枪身上,撞出零星火花,足以证明力道非轻。以年过半百的老人而言,这一刀显然不遗余力。

    溪望虽挡下对方全力一击,但亦不由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萍姨已再次挥刀袭来。萍姨使出超乎其年龄的蛮力,接连挥刀斩向溪望,而且下手极其凶狠,每一刀都砍向他的要害,并发狂般大叫:“我要替菩萨诛杀你这妖孽。”

    对方虽是半百老人,但溪望亦以单手应战,在对方的猛攻之下,明显处于劣势。若非身穿防砍背心,恐怕得在身上留下几道性感的疤痕。

    “要是被一个老太太放倒,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溪望于心中暗道,看准对方因攻势过猛,以致下盘不稳的破绽,使出老树盘根起脚踢向对方小腿。

    萍姨被踢了一脚,顿即失去重心倒下,溪望没给她起身的机会,立刻扑上去压在她身上,以前臂的百鬼鸣敲向她紧握菜刀的右手。在细微的骨裂声中,她发出凄厉的嚎叫,终于被溪望制服。

    溪望将菜刀扔向远处,再把萍姨拉起来,将她受伤的右手扭往腰背,笑道:“萍姨仍宝刀未老呢!晚生三年来还是第一次被老太太弄得这么狼狈。”回想三年前与老妖怪阿娜依交手的一幕,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妖孽,我看你能神气到什么时候,菩萨要你死,你就活不长。”萍姨高声咆哮,并疯狂地扭动身体,毫不在乎右手骨折所带来的剧痛,跟平日判若两人。

    溪望见此不禁皱眉,疑惑道:“鬼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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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5-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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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6:3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心理战术

    “你相信他的话?”刚离开教务处,映柳便问道。

    “只能信一半。”溪望解释道:“陈主任不像邓老师那么老实,他这人要狡猾得多,如果没能抓住他的把柄,他不会把事情全说出来。”

    映柳困惑道:“我们干嘛不拿他跟死者的奸情要胁他?”

    “刚才不是说了,通奸又不犯法,我们能拿他怎么样。”溪望白了她一眼:“刚才他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算我们将他的事说出去,他只要打死也不肯承认,要蒙混过关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邓老师过来跟他对质吗?”映柳望向前方的2号教学楼。

    “你认为邓老师会跟他撕破脸皮吗?”溪望又再白了她一眼:“他好歹也是教务主任,把他给得罪了,邓老师还能安然地在这里待到退休吗?”

    “那我们去教学楼干嘛?”

    溪望指着挂在脖子上的手臂,怒道:“要医药费去!”

    “去跟谁要呀?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把桌子扔下来的!”映柳面露困惑之色:“总不能要邓老师他们负责吧?”

    “我会这么无赖吗?”溪望已对她的智商感到绝望,无力道:“我已经跟邓老师通过电话,他告诉昨天那张桌子属于12班,也就是何老师生前出任班主任的班级。我们上去走走,应该会有收获。”

    八年级12班的课室位于2号教学楼三楼,跟昨天扔下桌子的位置相距不远,据邓卫说:昨天在得知此事后,他已立刻去了解情况,然而事发时已经放学,大部分学生经已离开,所以没人看见是谁将桌子扔下楼。

    两人来到12班时,正有一名腼腆的年轻女教师在授课,溪望向女老师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十分钟就好。”

    女教师昨天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警察,唯唯诺诺地点头并退到一旁。刚才还在小声说话,甚至打闹的学生都一同好奇地看着他们。溪望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以秀丽的字迹于黑板上写了两行字。分别是:妨害公务罪;故意杀人罪;未遂。

    “各位同学,警察叔叔今天跟你们上一节课,给大家讲解一下黑板上这两条罪名的相关法律规定。”溪望看着台下一众迷茫的学生,指着自己的被绷带包裹的手臂又道:“昨天放学后,警察叔叔在楼下偷懒一会儿,可能某位同学看不过眼,将你们班的一张桌子扔下去,恰好砸到警察叔叔身上。请问大家,这位同学所犯的是哪条罪呢?”

    台下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跟刚才的吵吵闹闹截然相反。没人答话,溪望只好自问自答:“我们国家是大陆法系国家,不采取独立罪名方式,所以没有袭警罪。因此,向警察扔桌子,应依照妨害公务罪处理,处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不过……”

    他故意沉默片刻,审视台下的反应后又道:“昨天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掉下来的桌子有可能将警察叔叔砸死,所以可并处故意杀人罪,根据法律规定可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他刻意在“死刑”二字上加重语气,随即又轻松笑道:“当然,我还没死,故此属于未遂,可从轻处罚,主动认罪有望争取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说罢便离开讲台,行至右手边第一张学生桌,沿着过道一直往后走。

    他每经过一张桌子,便在桌面轻敲一下,说:“顺带提醒一下,知情不报也会触犯窝藏、包庇罪,最高刑罚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当他敲响第二列第五张桌子时,坐在该位置上的女生,躯体微微颤抖。他停下脚步,突然用力拍打桌面,高声喝道:“说。”

    该女生立刻站起来,指着溪望左后方另一名女生说:“我昨天离开时,课室里就只剩下肖灵萱一个。”

    溪望回头望向名叫肖灵萱的女生,此女相貌清秀,长发及肩,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然而,此刻她脸色煞白,身体剧烈颤抖,谁都看得出她做了亏心事。

    正当溪望走到肖灵萱身前,想向她问话时,对方突然起身推了他一把。急忙向门口逃走。他没有立刻追上去,因为映柳就站在门口,正等着将这只乱撞的无头苍蝇抓住。

    溪望看了看手表,向呆在讲台旁边不知所措的女老师笑道:“刚好十分钟,打扰了。”说罢便示意映柳将肖灵萱带走。

    两人将肖灵萱揪上天台,溪望让映柳守住楼梯口,粗暴地揪住灵萱的衣领,将她拉到天台边缘,按倒在约为一米高的护栏在上。在拉扯的过程中,学生服其中两颗钮扣被扯落,使灵萱的衣领大开,露出粉红色的小可爱。

    以八年级学生而言,灵萱的胸部能称得上丰满,但溪望并未因此而怜香惜玉,仍揪着她的衣领,凶狠地说:“我讨厌浪费时间,你要么坦白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要么就让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就像你向我们扔桌子那样。不过我得告诉你这里是六楼,摔下去就算不死,你下半辈子都得插上尿管躺在床上。”

    灵萱被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大声惊呼:“我不知道哪个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溪望揪着对方的衣领,将其提起往外推,虽然他只用右手,但仍游刃有余,只需再稍微用力就能让对方掉下去。

    灵萱腰压护栏,脚不沾地,双手为保持平衡本能地胡乱挥舞,拼命呼叫:“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溪望将她拉回来,顺势粗暴地扔到地上,脸上怒容未改,凶狠道:“你只有一次机会,要是没能给我满意的答案,我就立刻将你扔下去。”

    灵萱惶恐地掏出一部iPhone4S,调出一条彩信向对方展示。

    溪望接过手机查看,彩信含有一张图片,从角度看应该是偷拍照。在照片中能看见一辆银色轿车,透过挡风玻璃可看到一对衣衫不整,搂在一起亲吻的男女。男的背向镜头,没能看清楚相貌,而女的赫然就是眼前的灵萱。

    溪望为之咋舌,向灵萱问道:“你大多了?”

    灵萱诚惶诚恐地答道:“刚过十四岁。”

    “什么世道……”溪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片刻后目光才回到手机上,查看彩信的文字信息:如果有警察来学校调查何老师的事,你就想办法将他们杀死,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丑事。

    “就为了这么一条信息,你就真的去杀人?”溪望皱起眉头。

    “要是被爸妈知道,他们还不是会把我打死。”灵萱坐在地上委屈落泪。

    “那我现在就去通知你的父母。”溪望转身欲走。

    灵萱急忙扑过来,将他的腿抱住。包在小可爱内的娇小乳房,肆无忌惮地往对方腿上乱蹭,哭喊道:“不要,他们一定会把我打死。”

    两人如闹剧般的表现,终于使映柳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了?”

    “自己看。”溪望将手机递给她。

    映柳看了一眼,立刻发出惊呼,随即手机塞回对方手里。脸红耳赤地说:“这男人是谁呀?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该把他拉去枪毙一百次。”

    “这人你刚才就见过了。”

    “陈主任。”

    溪望轻轻点头:“就是那个衣冠禽兽。”

    虽然在照片中没能看见男人的相貌,但勉强能看到尾号为333的车牌,再对照男人的身形及年纪,几乎可以肯定是陈主任。

    “不想被父母知道你的丑事,就赶紧把你跟陈主任勾搭的经过说出来。”溪望用力抖了一下腿将灵萱震开。

    “我,我只是想买部手机……”灵萱往溪望手中的iPhone4S瞥了一眼,随即向两人讲述自己那段为人所不齿的援交经历……

    大概是半年前吧,当时班里有不少同学都买了苹果手机,有的是iPhone4,有的是最新款的4S。我也很想要一部,可是爸妈却不肯给我买,说小孩子没必要用这么贵的手机,能打电话就可以了。

    可是,他们给我的那部便宜货,不仅样子土得要命,而且很多功能都没有,就连小鸟也不能玩,也不能切水果。这样的手机让人怎么用呀,我都不好意思在同学面前听电话。

    我跟他们都说上百次了,他们就是不肯给我买,真是气死我了,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爸妈。好多同学都不用开口,爸妈就买给他们了,就我爸妈吝啬得要命,死活也不肯给我买一部。

    那段时间我很不开心,动辄就发脾气,还经常跟同学吵架,班主任把我叫到一边,问我最近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告诉她因为爸妈不肯给我买手机,所以心情不好。

    她说有个方法能帮我,但我必须付出一点代价,我说只要能得到手机,要我做什么都行。她让我放学后去找她,还提醒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放学后,她把我带到学校外面,在路边等了一会就有一辆银色的轿车驶过来。开车的是个男人,我记得好像在学校里见过他,应该是学校的领导。她让我叫这男人做陈主任,还说他会帮我买手机,让我上他的车。

    上车后,陈主任就把手放在我腿上,吓了我一大跳,不过他说待会就带我去买手机,我就随他了。反正让他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他向班主任挥了下手,说:“那件事你尽管放心。”然后就开车走,我以为他是带我去买手机,可是他竟然把车开到酒店。

    我又不是白痴,到了酒店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问他会不会给我买手机。他说只要我听话,就会好好疼我,我要什么都会给我买。接着,他让我先留在车里,自己去前台开房,然后回来告诉我房间号码,跟我分开进房间。

    我们在房间里做什么也不用说喇,反正就是做大人做的事。他也不骗我,做完就真的带我去买了部iPhone4S。拿到手机时,我可开心呢,虽然觉得下面还有点痛,但还是觉得非常值得,那晚我还高兴得睡不着呢。

    之后,陈主任经常找我,大概每个星期一、两次吧。他找我当然就是做那种事了,不过都没去酒店,他说我还小,去酒店不方便。通常把车开到偏僻的地方,直接在车里面做。每次做完后,他都会给我一点零花钱,还叫我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跟他一起的事。

    我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这是援交,怎么会跟别人说呢……

    “你就是个白痴。”溪望狠狠地掴了灵萱一巴掌。

    “我什么都说了,你还要打我。”灵萱脸上呈现清楚的掌印,眼泪夺眶而出。

    溪望又甩她一巴掌,怒斥道:“这两巴掌是替你父母打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作贱自己的身体时,有没有想过父母的感受?”

    灵萱委屈道:“谁让他们不给我买手机,啊……”

    溪望第三次掌掴对方,骂道:“这巴掌是我打你的,你父母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不是没给你买手机,而是把你生下的时候,没有立刻将你扔进垃圾桶。”

    溪望稍回一口气又道:“这世上没人是欠你的,包括你的父母,他们没义务把你养大,也没义务对你供书教学。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对你恩赐,你不但没半点感激之心,反而还怪他们不给你买手机。你要是我女儿,立刻就将你扔下楼。”说罢便揪着对方的衣领,将对方拖向护栏。

    “不要,不要。”灵萱放声尖叫,好不容易才从他手中挣脱,惊惶哭道:“不要,我以后也不敢了。我以后都会听爸妈的话。呜呜……”

    溪望怒哼一声,从肩包内掏出两枚别针,扔到灵萱身前,说:“把衣服扣上,18岁之前也别让人解你的衣服。”他扬了扬对方的手机。“这部手机由我暂时保管,马上给我滚回去上课。”

    灵萱恋恋不舍地看着他手中的iPhone4S,被他瞪了一眼才捡起别针,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楼。

    “你好凶哦……”映柳惶恐地看着溪望。

    “是吗?”溪望瞬间回复平时的笑脸。

    映柳愣了一下,逐问道:“你刚才不会是装的吧?”

    “一半一半吧,开始是装的,后来就真的生气了。”溪望把玩着手中的手机,解释道:“恐吓是警察必修的科目之一,对她这种心智未成熟的小屁孩尤其管用。”

    “我刚才还以为你真的要把她扔下去呢!”

    “那你怎么不过来阻止我?”

    “怕你会把我也扔下去。”映柳面露心悸之色。

    “你的智商到底有多低呀?”溪望无力道。“刚才几十双眼睛看着我们将她带走,没一会儿她就摔死了,你认为厅长会放过我们吗?”

    “你就只会笑我笨。”映柳气得跺脚,片刻后又道:“给灵萱发彩信的人,应该就是凶手吧,或许我们能从发信号码找到线索。”

    “你会用自己的手机给厅长发恐吓信息吗?”

    “不会。”

    “嗯,你的脑袋还没坏透。”

    “你又笑我笨。”映柳再度跺脚。

    “从发信号码追查不但费时,而且收效甚微。”溪望狡黠笑道““我有更快捷的方法。”

    第十二章呼之欲出

    “刚好五十万。”溪望在前往教务处的路上,接听阿慕打来的电话。“嗯,查到转账人的姓名吗,谢了,得闲饮茶。”

    (“得闲饮茶”是粤港俚语,“得闲”意为“空闲、有时间”,“饮茶”是指粤港地区的一种饮食习俗,即到茶楼喝茶、吃点心。此话包含好几个意思,主要含意有二:其一为客套话“有空就请你饮茶”,即找个时间跟对方聚会,但因为时间上的不确定,所以这种承诺通常遥遥无期;另一个意思的含义跟前者几乎完全相反,就是“别再找我”。)

    待他挂掉电话后,映柳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把桌子扔下来的是学生,而是教师或者其它人?”

    溪望收起手机答道:“我们受袭击时,学生早已放学,教师在这个时候还在课室溜达容易引起注意,邓老师在事后一问便会察觉问题。但我们通话时,他并没提及这方面的情况。所以,我判断袭击者很可能是学生。”

    映柳又道:“那你怎么知道一定是12班的学生,不会是邻班的学生跑过来搬桌子么?”

    “说到底也是干坏事,有谁不会心虚。”溪望解释道:“鬼鬼祟祟地溜到邻班搬桌子,就算不被人发现,也会增加作案者的心理压力。以一个心智还不成熟的中学生角度看,只要不是自己的桌子,自己班跟邻班没什么区别。在自己熟识的环境中行事,比走进相对陌生的邻班课室,会让作案者觉得更隐蔽。”

    “所以你就锁定袭击者是12班的学生。”映柳恍然大悟,并向对方投以仰慕的目光。

    “其实只是碰碰运气,反正就算猜错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溪望轻描淡写道:“大不了逐个课室试一次。”

    映柳闻言差点没摔倒。

    两人再度来到教务处主任室,溪望扬了扬手中的iPhone4S,向陈主任问道:“见过这部手机吗?”

    陈主任故作镇定答道:“见过,现在挺多人用这款手机。”

    溪望又问:“包括你女友。”

    “严格来说,洁玲不是我的女友。”陈主任脸色略沉,但仍镇定自若。

    “我不是说何老师。”溪望调出威胁彩信向对方展示。

    陈主任大惊失色,张着嘴巴呆望对方手中的手机,过了好一会儿仍未能说出一句话。

    溪望狡黠笑道:“与年龄未满14周岁的幼女发生性关系,不管对方是否自愿,均以奸淫幼女处理,为情节严重的强奸罪,最高刑罚是……死刑。”

    陈主任顿即脸色煞白,急忙辩驳道:“我不知道她还没够14岁。”

    “身为教务主任竟然不清楚八年级学生的年龄,你认为法官会相信吗?”溪望把玩着手机,狡笑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将你跟何老师的龌龊勾当全盘托出,要么就准备遗嘱,别想再有任何隐瞒,你应该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另外,我得告诉你,我已经查过何老师的银行账户。发现你在半年前分三次给她转账五十万,你最好把这些事都交代清楚。”

    陈主任面露痛苦之色,几乎要哭出来,几经思想挣扎,终于开口将自己那禽兽不如的龌龊行为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洁玲之所以愿意嫁给李老师,其实是想为我生个儿子。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跟我的关系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她的工作表现,我想你们多少也有了解。如果没我在背后撑腰,她早就被辞退了。所以,当她怀上我的孩子时,便说可以为我生下来。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只生了个女儿,虽然我是从事教育,但亦难免会有点传统思想,希望离开时能有个儿子为我送终。她既然肯为我生儿子,我当然乐意了。可是,当时大家都在议论我跟她的关系,如果她还未婚先孕,我说跟她没关系,谁也不会相信。

    就在我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而烦恼时,小李的母亲突然来找我,拜托我给小李介绍对象。我当时差点没笑出来,只要让洁玲跟小李结婚,一切问题不就解决了。

    洁玲虽然对小李没什么好感,但知道他是个内向木讷的人,这种人最容易控制,不会对我们以后的交往有太大阻碍。而且我还答应,只要她给我生个儿子,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无后顾之忧。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有我儿子做把柄,我绝不会对她们母子俩不闻不问,就算暂时不能公开身份,亦不必为往后的日子犯愁,甚至分得我部分家产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她答应了跟小李结婚,为我把孩子生下来。

    之后的事情都很顺利,她跟小李见了几次面,说过话可能没有十句,两人就开始准备婚礼。像小李这种呆头呆脑的傻瓜,要不是我们另有盘算,他别说能娶到洁玲这样漂亮的女人,就连能不能讨到老婆也是个问题。可他母亲还以为捡到宝,讨到一个漂亮的儿媳妇,完全不知道她儿子只是“喜当爹”。

    可惜啊,洁玲这次怀上的竟然是个女儿,她跟小李都是职工,要是生二胎就会掉工作。也就是说,她把女儿生下来,就再没机会替我生儿子。幸好小李母亲也是个传统的人,很想要个男孙,暗示洁玲把胎儿打掉。

    洁玲明白不能替我生个儿子,她就一无所有,而且她还跟小李结婚了,想另找出路也不容易,这个女儿是绝对不能要。不过,她还是做足表面功夫,在小李两母子面前哭了好了几次,哭得他们心都酸了。但他们不知道,洁玲哭的时候,其实心里正在笑他们笨得无药可救。

    之后,洁玲本想再给我怀个儿子,可是一直都没有怀上。她到医院里检查,医生说她之前做过好几次人流,对子宫内膜造成损伤,要再次怀孕恐怕会相当困难。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当然她不会在我面前乱发脾气。但在回到家里就肆无忌惮了,因为在小李母子眼中,她的不孕是由他们造成的。

    洁玲知道不能替我生儿子,早晚会被我抛弃,所以经常有意无意地试探我口风。说实话,她虽然长得漂亮,身材也很迷人,但时间长总会让人感到厌倦,大概是我无意中透露出心中的想法。半年前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给我准备了一个刺激的节目。

    她所说的刺激节目,就是让她的学生,那个叫灵萱的女孩跟我上床。我虽然玩过不少女人,但中学生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处女,感觉当然不一样,对她这个安排感到非常满意。

    她其实早在知道自己不孕时,就已经另有打算,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想买一间房子,还让我帮她物色适合的单位,其实也不用着物色,我在宿舍楼里就有个单位,因为我在学校外面有房子。所以这个单位之前都是出租,她既然想买,我就便宜卖给她好了。

    虽然我出的价钱比市价低,但以她跟小李的收入,要买下来还是非常吃力。她算了一下,要是向银行贷款,她跟小李的积蓄还能应付首期,但这样房子的必然要写上他们两人的名字,而且以后还得每月偿还房贷。

    她觉得这样太没保障了,因为她对小李毫无感觉,说不定哪天会跟他离婚,到时候她充其量只能要回半间房子。

    因此,她打算跟我借五十万,然后骗小李说,是跟娘家借来的钱。有了这笔钱,再加上他们的存款,还有小李母亲的半生积蓄,无需贷款就能将单位买下来。

    她总算跟了我好几年,给她一点好处也是应该的,但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说好听是借,能不能还上也不好说。像现在这样,她突然就死掉了,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讨要这笔钱,而且我当时已经开始对她感到厌倦,所以一直没给她明确的答复。

    直到她把学生送到我车上,证明她对我还有利用价值,我才心甘情愿地把钱借给她,还送她一张按摩椅,祝贺她乔迁之喜……

    听完陈主任的叙述后,溪望问道:“你知道何老师做过隆胸手术吗?”

    陈主任愕然道:“隆胸,怪不得她的胸部这么大。”

    “那你应该也不知道,她根本没打算给你生孩子。”溪望狡黠一笑:“因为怀孕会使乳腺增大,导致乳房组织坏死。如果她要给你生孩子,必须将乳房内的假体摘除。但是,她若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乳房,你还会多看她一眼吗?”

    陈主任沉默不言,似在回忆与洁玲相关的每一个片段,以确定对方所言是否属实。

    溪望又道:“或许一时间会难以接受,你一直把何老师当作玩物,但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被对方玩弄的股掌之间的玩具.”

    “不可能。”陈主任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吼叫,反驳道:“我承认洁玲的确是有点小聪明,但她只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失去我这个靠山,她就什么都不是。”

    “是吗?那你说,除了何老师还有谁会知道你跟灵萱的丑事?”溪望晃了晃手机,再次展示记录对方禽兽行为的照片,又道:“还有谁能将你的丑态拍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陈主任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不断苦恼地摇头。

    溪望冷笑道:“你过于自负,一直以为何老师完全在你的掌握之中,并为此自鸣得意,但实际上一直掌握大局的是何老师。她利用你的淫欲,将你一步一步地引入她的圈套。若非惨遭他人杀害,单凭这张照片,她就能让你将奉上所有家财,甚至让你这辈子也受她控制。”

    “还跟他这种衣冠禽兽说这么多干嘛?”映柳对陈主任怒目而视,取出手铐准备将对方拘捕。怒道:“把屁股洗干净,准备坐牢去。”

    “我不能坐牢,求你们了,放我一马吧。”陈主任面露哀求之色,几乎要跪下来给两人叩头。

    溪望伸出五根手指,狡诈笑道:“不想坐牢也不是没办法,就看你有多大诚意……”

    将陈主任押回警局转交同僚处理后,映柳向溪望问道:“你不觉得陈主任很有可能是杀害何老师的凶手吗。”

    “愿闻其详。”溪望故作糊涂。

    映柳认真分析道:“如果何老师是处心积虑地安排陈主任跟未成年的学生鬼混,那么拍下照片后,她肯定会要胁对方索要钱财。陈主任心高气傲,向来只有别人求他,那受得了要胁,一念之差动了杀机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何老师出事之前还跟他在一起。”

    “就是因为这张照片,我才将他从嫌疑名单上排除。”溪望晃了晃灵萱的手机。

    “为什么?”映柳露出疑惑的神色。

    溪望笑问:“如果你得到一份可以让你坐牢一辈子的证据,你会怎么办?”

    映柳不假思索答道:“当然是尽快将证据销毁呀。”

    溪望点了下头,又道:“给灵萱发彩信的人显然是想要我们的命,至少也希望能阻碍我们继续调查,会这样做的人,大概就只有杀害何老师的凶手,而陈主任是绝不可能将自己的罪证公开,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凶手。”

    “他不是凶手,那凶手会是谁?”映柳眉心紧锁。

    “能得到这张照片的人没屈指可数,从这个方向去想,凶手不就是呼之欲出了。”溪望莞尔一笑:“动一下你的脑袋吧。”

    “邓老师不是,林老师不是,崔老师应该也不是……”映柳掰着指头念道,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是……”

    溪望将食指放在她唇前,示意她别说出来,说道:“在没有实质证据支持的情况下,最好先别妄下判断,我们必须弄清楚凶手是用什么方法将何老师杀死,又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搬到公园去。”

    “何老师死得这么怪异,除了叶法医说禁言天谴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人死得如此诡异。”映柳面露寒色,怯弱道:“你说,凶手会不会利用那个潦倒作家所说的弃神……”

    “如果凶手有这种本事,我们早就完蛋了。”溪望作无力状,随即又道:“或许我们能从张作家口中得到一点启示。”

    俗话说“过门都是客”,这句话有两个含义,一为客人到访必须以礼相待;二为到别人家里串门,最好别两手空空。毕竟有求于人,在拜访张海生之前,两人顺道到便利店买了些零食,当作拜访的礼物。当然,这该算是业务开支,所以溪望毫无犹豫地推映柳去结账。

    “怎么又是我?厅长会让我报销才怪。”映柳极不愿意地掏出钱包付钱,并向店主问道:“有发票没?”

    第十三章疑团尽解

    在前往宿舍楼的路上,一直不停地抱怨的映柳突然想起某事,驻步问道:“如果那张照片是何老师拍的,那她不就早已经有陈主任的把柄了,为什么她还要继续当对方情人呢?”

    “因为她比你聪明。”溪望笑道:“如果我拿你在我家混吃混喝的证据要胁你,要你付我伙食费,不然就告诉厅长,你会怎么办?”

    “揍你一顿。”映柳作张牙舞爪状。

    溪望解释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陈主任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受到别人要胁,首先想到不是妥协,而将对方‘解决’。就算他没起杀机,至少也不会让对方好过,何老师跟他相处了好几年,会不知道他的脾性吗?”

    映柳不解问道:“她没打算敲诈陈主任,那给对方设这个圈套干嘛?”

    “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陈主任抛弃她是早晚的事,留着对方的把柄总有用得着的时候。但这是她最后的王牌,不是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使出这个绝招。”溪望突然眉头略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没想到是什么问题,又道:“或许何老师另有计划,掌握陈主任的罪证只是计划其中一个环节,但她还没来得及动用这张照片,就已经被凶手杀害。”

    映柳忽然哆嗦一下,颤抖道:“我觉得何老师比哪些虚无飘渺的鬼魅更加可怕。”

    “你指的是活着的何老师?还是死后的何老师?”

    一想到何老师那张青紫色的可怕脸庞,映柳不由浑身颤抖。

    两人提着一袋零食,来到张海生住所门前,敲了几下门后,门后传来声音:“谁啊?查水表的话,水表在外面。”

    溪望笑道:“我通常会说送快递,而不是查水表。”

    门后传来兴奋的叫声:“噢,是你们呀,又来请我吃饭吗?”

    “你开门不就知道了。”映柳面露厌恶之色。

    “门没上锁,你们自己进来吧。”

    两人推门入内,发现海生躺在放置于客厅中央的豪华按摩椅上。

    客厅内的摆设十分“简洁”,只有一套沙发、茶几、饭桌及几张凳子,而且都相当陈旧,应该是户主留下来的,跟海生躺着的按摩椅形成鲜明对比。

    “这张椅子是从哪里偷来的?”映柳走到海生身前,打量着他身下的按摩椅。

    这张按摩椅属于较为高档的型号,不但有多种按摩模式可供选择,而且从头到脚,甚至双手都有相应的按摩器,可以松弛全身每一根肌肉。

    海生翻着白眼答道:“我堂堂一个畅销书作家,会去做偷鸡摸狗的事吗?这张椅子是我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是吗?很令人怀疑呢……”映柳往周围看了看,客厅之中除按摩椅外,其它家具就算搬到大街上,大概连捡破烂也不会多看一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海生勃然大怒。

    溪望连忙赔笑道:“张作家,我们来得匆忙,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只给你带来一点小小心意,还请你笑纳。”说罢将零食递上。

    “客气了,来坐坐就好,买这么多东西来干嘛呢,先放在茶几上吧。”海生怒意全消,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或许因为太舒服,他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仍躺在按摩椅上。

    溪望放下零食,搬来一张凳子坐到他身前,往按摩椅瞥了眼,问道:“听说学校的领导送了张按摩给何老师,但我在她家却没看见,该不会是卖了给你吧?”

    “推理能力不错,这张按摩就是萍姨卖给我的。”海生得意洋洋地笑道:“嘿嘿,才一千块,便宜吧?”

    “一千块,你骗人家不懂价钱呀?”映柳抱打不平般瞪着他。“这种高档货,就算是二手也要上万块好不好。”

    海生辩驳道:“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如果是正常情况,这张椅子的确能卖三五千,但他们家死人了,我愿意出一千已经对得起他们了。”

    “椅子是何老师死后才卖给你的?”溪望若有所思。

    “就在何老师出事后第二天。”海生竖起两根手指。“萍姨是个迷信的人,这张按摩椅平时就只有洁玲一个人用,她死了,萍姨当然不想留着这件不详之物,就想便宜卖给我,怎么说也是件带晦气的东西,除了我这个大好人还有谁会买?所以我就当作做好事,把这个月的伙食费都掏出来买下。”

    溪望突然站起来,用手捂住他的口鼻,笑道:“我们来做个实验,你别紧张。”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海生吓了一跳,他瞪着溪望,本能地作出挣扎,无奈双手被按摩椅的气囊夹住,无法抽出,所以不能将对方的手推开,也无法离开椅子,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声以示抗议。

    海生的口鼻被捂住约莫两分钟,在这个过程他不停地挣扎,甚至使劲地摇头,但始终无法甩脱对手的手掌。

    眼见他脸色渐变青白,呈现缺氧的症状,溪望便将手松开,歉意道:“张作家刚才得罪了。”

    “操你妈,差点把老子给闷死。”海生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要是给闷死,不就能把伙食费省下来。”映柳讪笑道,她虽然不太喜欢海生,但亦觉得溪望的做法太过份了,若真的把这厮给闷死,他们两人的乐子可不少。

    然而,溪望并没有理会他们,互抱双臂皱眉沉思,脑海中闪现所有与案件相关的线索:醉酒、性行为、窒息、风油精、台灯、电视机嗓音、按摩椅……

    他猛然锤打掌心,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有发现?”映柳紧张问道。

    溪望点头道:“嗯,我已经知道凶手是用什么方法杀死何老师。”

    “你就算被闷死,也死得有价值了,哈哈。”映柳对着海生大笑。

    “呸,我要是被闷死,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海生瞪了她一眼。

    溪望向他问道:“张作家,请问过了十二点,还有办法走出校门吗?我指的是,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办法。”

    “正常来说,过了十二点就必须叫门卫开门才能离开学校。”手部按摩的程序刚结束,海生立刻将双手抽出,摇着食指道:“不过,肯定有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学校,或许你们去问哪些经常逃课的学生应该会有收获。”

    “谢谢你的提示,打扰你这么久,我们也该走了。”溪望给映柳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转身走向大门。

    “喂,你们不是来请我吃饭吗?”

    在海生的悲愤的叫声中,两人已经步出门外,并顺手把门关上。

    映柳在前往2号教学楼的路上问道:“凶手用什么方法杀死何老师呢?”

    溪望答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我们得先弄清楚凶手是怎样将尸体搬到公园。”

    “你打算抓个坏学生来审问。”

    溪望反问:“你会告诉我,自己平时怎么翘班吗?”

    “我才没有翘班呢!”映柳的神情极其严肃。

    溪望淡然笑道:“所有翘课的学生都会像你这样回答。”

    “说得也是……”映柳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连忙纠正道:“我真的没翘班。”

    “这跟我没关系。”

    “那我们要找谁问?”

    “找个有把柄被我们抓住的,譬如肖灵萱。”

    两人来到12班,将正在上课的灵萱揪上天台。

    “我什么都说了,别再打我。”灵萱双手捂住仍未消肿脸颊,露面惊惶之色。

    “谁要打你。”溪望瞪了她一眼,取出属于对方的iPhone4S晃了晃,问道:“想要回去吗?”

    灵萱盯着手机两眼放光,一个劲地点头,并伸手想将手机取回。

    溪望突然收起手机,说:“想拿回手机可以,不过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灵萱露面失望之色,随即又再小鸡啄米地点头。

    溪望问道:“你平时翘课是怎样离开学校?”

    灵萱警惕作答:“我哪有翘课,不过我知道班里的男生怎样溜出去玩。”

    “我不关心你有没有翘课,只在意怎样才能溜出学校。”

    灵萱松了口气,说:“学校北面的围墙前有个小土包,站在土包上,围墙就只有一个人那么高,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学校北面。”映柳想了想,又道:“围墙背面就是执信公园。”

    灵萱点头道:“嗯!班里的男生都是从那里翻墙翘课,公园附近是商业区,想去哪里玩都很方便,不过也有些男生喜欢跑到后山的山洞里玩。”

    映柳吃惊道:“学校里有山洞?”

    “有啊,就在那里。”灵萱指向不远的一座山丘。

    山丘位于学校西面,山坡上绿树成荫,本应是个嬉戏的好地方。但学校为了建体育馆,将山脚部分被推平,要爬到山坡似乎并不容易。至少溪望看了好一会儿,仍未发现上山的路径,只看灵萱所说的山洞,隐藏于树木之中。

    “从后山能离开学校吗?”溪望问。

    灵萱答道:“可以是可以,体育馆后面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山,但山的另一面没有下山的路,而且非常陡峭,走起来会很危险。我就没听说过有谁会从后山溜出学校,倒是经常有男同学跑到山洞附近抽烟,老师一般不会跑到山上,所以他们能肆无忌惮地抽烟。”

    黄昏时分,溪望站在学校北面围墙前的土包上,眼前的围墙就只有他肩膀那么高,围墙外执信公园内的情况,他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围墙另一面跟地面的落差有近三米高,但要翻过去也不是难事。

    回头望向约有三百米远的宿舍楼,途中所经之处皆种有树木,或有楼房等遮掩物,要在凌晨时分将一具尸体,从宿舍楼搬到此处,再翻过围墙走到公园北入口的榕树下,只要有足够的体力,再稍微留意一下周围的动静,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溪望闭目于脑海模拟凶手行凶及处理尸体的整个过程,睁开双眼那一刻,他已对案发经过了然于胸,叹息道:“唉!这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何老师固然有不是之处,但把她杀死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站在不远处的映柳问道。

    “从你打死也不肯为晚饭结账时开始。”溪望看了看手表又道:“走吧,凶手该吃完最后晚餐了。”

    “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请我吃顿饭很为难你么?”映柳白了他一眼,跟在他身后走向宿舍楼,咕噜道:“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等凶手吃完晚饭才去拘捕他?”

    溪望淡然道:“这世上没有天生的杀人狂,每一个残暴的凶手都有其可怜之处,何不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给这些可怜人行个方便,如果我们在晚饭前将凶手拘捕,他和家人都会吃不下晚饭。”

    “如果凶手收到风声跑掉,我们才可怜呢!”映柳双眼往上吊。

    “放心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溪望莞尔一笑。“李老师不可能连房子也不要,那房子可花掉他母亲一生的积蓄。”

    第十四章行凶过程

    溪望跟映柳来到李明航家中,母子俩刚吃完晚饭,萍姨正在收拾碗筷到厨房清洗。

    “两位警官,调查有进展吗?”明航问道。

    “嗯,我们正为此事而来。”溪望取出手机,向对方展示从灵萱手机上复制过来的图片,“李老师对这个图片有印象吗?”

    “这女生好像是洁玲的学生。”明航看着图片面露忐忑之色。

    溪望故作惊讶道:“你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图片。”

    “嗯,是第一次看见。”明航眼神闪烁,不自觉地回避对方的目光,“警官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溪望问道:“知道什么是IMEI码吗?也叫手机串号。”

    明航轻轻点头:“有听说过。”

    “每部手机的IMEI码都是全球唯一的,绝对不会出现两部IMEI码相同的手机。而作为手机的指纹,只要手机连接了网络,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都会留下IMEI码,警方可以从运营商手中获取这些信息。”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根据我手头的资料,发送这个图片的手机号虽然是个新号码,但发送手机却曾经使用你的号码,现在你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的手机刚掉了,可能刚好被凶手捡到吧!”明航的神色极不自然,并一再回避对方的目光。

    “哦,你的手机是什么时候掉的?这条信息昨天才发出呢!我想你应该还没来得及补办手机卡吧!如果是这样,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更换新的手机卡呢,直接用你的手机卡发信息不就行了。”溪望突然作恍然大悟状,狡笑道:“我刚才好像没说发信息的人就是杀害李夫人的凶手。”

    明航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辩解道:“我只是猜测而已,会用把这种照片发出去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老师,我想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但在临场应对方面就不敢恭维了。”溪望取出手机,狡黠笑道:“问题并不在于谁将图片发出,而在于你的手机为何会存有这张图片,先别紧张,或许我拨打一下你的手机号码,答案便有分晓。”说罢便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装作要打电话,明航下意识地将手插入裤袋。

    溪望立刻将手机抛给映柳,猛然扑向明航,将对方的手拉出来,一部智能手机从明航裤袋滑落,掉到地上。溪望将手机捡起,并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呢!”

    明航愣住片刻,逐恍然道:“你刚才说IMEI码的事是骗我的。”

    “我连你的号码也不知道,又怎么能查到IMEI码呢?”溪望将手机亦交给映柳,狡笑道:“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把你的手机拿去给技术队的同事研究一下,就算你已经将那张图片删除,他们还是有办法找出来。只要能够证明灵萱收到恐吓信息是你发出,那么要证实你杀害李夫人的事实,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明航低头不语,脸上的忐忑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着与冷漠,似乎正在衡量自己的处境。他往正在厨房洗碗,不时朝他望过来的萍姨看了一眼,叹息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设计非常巧妙,一开始我就曾经怀疑你,但因为无法确定行凶方式,所以不停徘徊于各个嫌疑人之间。可惜你沉不住气,竟然想对我们出手。你一出手,自然就会把尾巴露出来。”溪望从映柳手中取回自己的手机,向明航展示记录陈主任兽行的照片,“这张照片是李夫人准备用来要挟陈主任,为了留住这张王牌,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观看,包括你这位丈夫。如今她已经过世,这世上能得到这照片的人,除了替她整理遗物的丈夫外就没有第二个。因此,从灵萱向我展示这张照片开始,我便确定你是杀死何洁玲的凶手。”

    “这只是你的猜测,只能证明我教唆学生袭击你们,并不能证明我是杀人犯。”明航异常冷静。

    “时间还早呢。”溪望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眼电视机旁放满光盘的CD架,“你很喜欢看电影吧?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属于你的故事……”他看了眼仍在厨房装作洗碗的萍姨,徐徐向明航道出自己对此案的推理。

    或许在别人眼中,你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甚至会有人觉得你很笨。但其实你有自己一套想法,你只是不屑于跟哪些低俗的人交流。

    当初洁玲答应下嫁于你,传到你耳朵里的风言风语肯定不少,大家都在说她的绯闻,认为她甘愿下嫁于你,必定另有原因。说不定她已珠胎暗结,嫁给你只是为隐瞒她的丑事。

    你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洁玲玉洁冰清,嫁给你纯粹是为了找一个终生侣伴。但你有自己的考虑,你知道以自己的条件及性格,要找个称心的媳妇并不容易。而且萍姨非常关心你的婚事,你晚一天成家立室,她就为你多担忧一天。反正对你来说,只要对方是女人,能为李家开枝散叶,跟谁结婚都有一样。所以,你才会跟洁玲结婚,目的仅仅是为了讨萍姨欢心。

    婚后,你发现洁玲早已怀有身孕,腹中胎儿当然不是姓李。虽然你对此并不在意,但你知道日后若让母亲得知真相,必须会令她伤心欲绝。为此你私下向洁玲暗示,不想要这个孩子。

    洁玲亦心知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但原因跟你所想的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她曾做隆胸手术,怀孕四、五个月就会因为乳腺胀大,而出现乳房肿痛,若不尽快终止妊娠,或将乳房内的假体摘除,用不着多久她的乳房组织就会坏死。因此,在不将假体摘除的情况下,她不可能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

    虽然同床异梦,但你们的目标一致,就是不能让孩子出生。你们向萍姨撒谎说胎儿是女孩,以想生个男孩为借口将胎儿打掉。实际上,你们并不知道胎儿的性别,因为洁玲必须赶在乳房出现问题之前终止妊娠。而要准确辨别胎儿的性别一般要在怀孕20周之后,她等不及。

    你们在打掉胎儿一事上达成一致意见,不过这事令你知道洁玲并不是一个可靠妻子。虽然你本来就对她没抱多大期望,但自此之后,你对她多了一份戒心,或者说是一份怨恨。

    其后,洁玲因为人流导致不孕,她因此经常向你和萍姨大发脾气,这其实在她的计算之内。她早已计划好用这个方法钳制你们两母子,以取得家中的主导地位。你虽然知道她心中的盘算,但大错已成,你亦只能吃哑巴亏。

    她平日对你呼呼喝喝,你尚且能够忍受,为维持这个看似美满幸福的家庭,你一再向对方让步,甚至给人畏妻如虎的印象。然而,她对萍姨肆无忌惮的漫骂,却令你无法忍受。因此,你开始盘算如何摆脱这个如恶魔般的妻子,不过想归想,这个时候你还没有实行的打算,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思,若对方不是太过分,你也不想跟对方恩断义绝。

    你想跟洁玲凑合过一辈子,但她却不想跟你白头到老,总是不断挑起事端。尤其在迁入新居之后,因为房子写她的名字,她对你们母子的挑衅就更加有恃无恐。她以神龛为借口,一再辱骂萍姨,目的就是想逼你跟她离婚。

    你虽然知道她的目的,但你是个守旧的人,仍想继续维持这段婚姻。可是对方一再挑战你的底线,甚至要求你将母亲最为在意的神龛扔掉。你本以为顺从对方,将神龛搬到公园的榕树下,对方就再没有找茬的借口。然而,你万万没想到,此举反而导致对方采取更激进的行动。

    案发当晚凌晨,你独自一个人在客厅看电影光盘,洁玲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一进门就向你发难,要你将母亲送回老家。她借着酒劲向你说尽各种难听的说话,甚至将她偷汉子一事公开,还告诉你此刻她体内还残留着奸夫的精液。

    虽然早已知道妻子跟陈主任有染,但为了工作及家庭,你一直装聋作哑。此刻对方公然跟你撕破脸皮,你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杀机油然而生。

    醉酒再加上翻云覆雨过后的疲累,使洁玲在向你发泄一轮之后,感到十分困倦,便想躺下来休息。她故意躺在陈主任送的按摩椅上,一边享受舒适的按摩,一边对你冷嘲热讽,拿你跟她的情人作比较,在不知不觉间进入梦乡。

    虽然极少使用按摩椅,但你知道按摩椅运作到某个时段,会利用气囊对双手进行按压,这个时候使用者双手因被气囊挤压而无法抽出,亦无法离开椅子。

    你趁洁玲睡着,将沙发右边台灯的灯罩取下,拆除内部的支架,装进收纳衣物的真空压缩袋时。然后一起套在她的头上,再用胶布封好袋口与脖子间的空隙。在这个过程中,洁玲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因为受酒精的影响,所以没有醒过来。

    你算准时间,当按摩椅开始对洁玲双手进行按摩,你就将电视机的声音调至最大,同时启动吸尘机抽走压缩袋内的空气。因为有灯罩支撑,压缩袋并没有贴近她的皮肤留下痕迹,电视机的声响亦将吸尘机发出的嗓音掩盖。

    虽然洁玲很快就因为嗓音及呼吸困难而醒过来,但被双手被按摩椅的气囊夹住,使她不能抽出双手,亦然无法挣脱你的施虐,只能眼睁睁地瞪着你将她闷死。她甚至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因为在真空状态下,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面对死不冥目的洁玲,你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慌,此刻你比任何时候更加冷静。这些年来你经常看电影,尤其是犯罪类的电影,目的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你将胶布、压缩袋、灯罩一一从洁玲头上取下,每一下动作都非常小心谨慎,以防在尸体上留下犯罪痕迹。再用沾有风油精的棉花球,轻轻擦拭她的脖子,以清除胶布的残留物。然后将所有使用过的物品,连同台灯放在一起,准备丢到垃圾堆去。你没担心这些重要证物会给警方提供线索,因为你知道明天一早,会有捡破烂将它们从垃圾堆中带走,你要做的只是尽快将它们扔出家门。

    处理好这些东西后,你小心谨慎地将尸体抱起来,然后走出家门。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校门经已上锁。不过,就算校门没锁上,你也不会大摇大摆地抱着尸体走出校门,上锁的校门不但没给你造成困扰,反而为你提供了不能离开学校的证明。

    你抱着尸体徒步走向校园北面围墙,作为体育教师必要条件的强健体魄,使你在体能上能轻易完成这项差事。对校园的熟识亦令你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尸体抱到北墙的土包上。只有一米半左右的围墙,对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你而言,不过是一道小篱笆,就算抱着一具尸体亦能轻易翻过去。

    在确定围墙外的执信公园,内外皆人影全无后,你抱着尸体翻过围墙,落在寂静的公园内。你借助公园内的设施,在确认不会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将尸体搬到榕树下,并把日前弃置神龛压在尸体上,以营造充神杀人的迷局。

    然后,你利用自己强健的身体,通过跳跃及攀爬翻过围墙。这对一般人而言虽然有点困难,但如果你会被这道围墙难倒,恐怕就当不了体育教师……

    溪望翻看着CD架上的光盘,淡漠道:“你回到家里慢条斯理地了个澡,再将换下来衣服连同用于杀害李夫人所有物品一同扔到宿舍楼旁边的垃圾房,让清洁工替你处理这些罪证。然后就回家躺在床上,等待警局打电话来告诉你,你的妻子死了。”

    第十五章弃神附体

    溪望将光盘放回原处,回头对明航说:“李老师,我的推理没错吧?如有错漏之处,还请不吝赐教。”

    明航没有像一般罪犯那样,表现出应有紧张与不安,他只是沉着脸盯住溪望,说:“就整体而言,你的推理没重大错漏,但有一点你猜错了。”

    “请问李老师,是哪里出错呢?”溪望虚心求教。

    此刻对视的两人,仿佛并非警察与疑犯,而是学生与老师。

    “激发我杀机的并非洁玲承认自己偷汉子,我从不在意洁玲在外面鬼混,我因为根本不喜欢女人。”明航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道出与妻子爱恨情仇。

    你们别误会,我并非同性恋,我只是不喜欢现实中的女人。在我眼中只有动漫世界的女性才称得上完美,现实中的女人都是势利、肮脏的妓女。

    或许你们觉得我是神经病。严格来说我这情况属于“二次元禁断综合症”。也叫“二次元空间情结”。不属于精神病的范畴。充其量只能称为特殊精神状态。

    我知道以自己这样的情况,要跟女人结婚会很困难,所以才答应跟洁玲这个浪货结婚。自结婚至今,我从没碰过她的身体,虽然我每晚都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总是觉得她的身体很脏,留有其它男人的气味,所以从来也不会碰她一下。

    因此,我从不阻止她在外面鬼混,她亦乐得不受约束。

    我们俩名义上是夫妻,但实际上只是同住的室友,她利用我堵住悠悠众口,继续跟陈主任做他们的奸夫淫妇;我则利用她掩饰自己的异于常人之处,大家各取所需。

    正因为我从没碰过她,所以在得知她怀孕后,我就跟她说清楚,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绝对不会替别人把孩子养大。正如你刚才所说,她也有不能把孩子生下来的原因,所以我们就一起编借口把孩子打掉。

    我本以为只要她不给野男人生孩子,我们就能继续维持这种类似于室友的关系。但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想计算我们,她跟我结婚的目的,并为了掩饰跟陈主任的奸情,而是冲着我跟妈的积蓄而来。

    她说陈主任这个单位打算出售,而且能以低于市价卖给她。我知道她跟陈主任有一手,这宗买卖只是变相支付嫖资。她说妈年纪大了,该换个舒适一些的环境,又说陈主任出的价钱很划算,买下来就算不用于自住,卖给别人也能赚一笔。

    她说多了,我不由也有些心动。

    妈为我辛苦了半辈子,若条件允许,我也想让她住得舒服一些。但我们的积蓄并不多,全拿出来还也不够付首期,我本想跟妈借点钱凑够首付,然后再慢慢还钱给妈。

    可是洁玲却说这样不划算,要付银行很多利息,而且宿舍楼又不是商品房,办房贷会很麻烦。她说自己可以向娘家借钱,也让我跟妈借钱,把房子的全款凑齐,直接把房子买下来,这样就不用找银行贷款。

    我知道她跟娘家的关系不好,说向娘家借钱根本就是瞎掰,会借钱给她的就只有陈主任。先说便宜卖她房子,然后又借给她买房,说不是付嫖资谁也不会相信。既然是付嫖资,那么这笔钱也就可还可不还,只要妈肯出钱,房子就能买下来。

    妈也想我们能够买房,自然就不会吝啬那些钱,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积蓄交给我。可是,这时候洁玲突然说,买房的钱她占了大部分,所以房子要写她的名字,这也是娘家借钱给她的条件。当时我也没太在意,心想反正大家一起住,房子写谁的名字都一样,就没多说什么。没想到她竟然会计算我们,处心积虑地想吞占我跟妈的所有积蓄。

    自买房之后,她就开始露出原形,经常因一点小事就跟妈吵起来。后来更是越来越离谱,几乎只要她在家里,吵闹就没停过。搬进新房后,她就更加变本加厉。每天都拿妈最在意的神龛大做文章,对妈不停地漫骂。我受不了她的叨唠,就将神龛搬到公园去,本以为这样她就再没借口胡闹,没想到她失去借口,就干脆跟我摊牌。

    那晚,她带着浑身酒气回家,说要跟我离婚,要把我和妈赶出她的房子……

    “你不甘心自己跟令堂的积蓄被妻子侵吞,所以就动了杀机。”溪望往映柳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将明航拘捕。

    “那浪货该死……”明航往正在掏出手持的映柳瞥了一眼,猛然起身抓起身旁的台灯朝她扔过去。

    “小心。”溪望话刚出口,台灯已砸到映柳头上,随即着惨叫一声。映柳瞬即倒地。溪望没时间去照顾这个万年吊车尾,因为明航扔出台灯,便立刻向他扑过来。

    明航虽然看起来较为文静,但动起手来却并不逊色,毕竟他拥有魁梧的躯体,左臂受伤的溪望要将他制服,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办到,但要阻止他逃走倒不是难事。

    然而,明航突然发难,目的并不是逃走,他在跟溪望纠缠之际,突然回头向呆在厨房不知所措的萍姨大喊:“妈,你快走。”

    他为什么叫萍姨逃走?

    溪望瞬间明白一切,自己推理除忽略了明航患有二次元禁断综合症外,还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就是凶手行凶时将电视机的音量高调,必然会吵醒房子内每一个人。因此,在凶手行凶的过程中,萍姨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

    然而,这并非问题的重点。此刻明航叫母亲逃走,足以证明他刚才所说的一切并非事实的全部,杀害洁玲的真正凶手是萍姨。

    溪望可不想让嫌犯在自己眼皮下逃脱,冲明航喝道:“请你食鸡翼。”逐使出狠劲以手肘撞击明航脸颊,“拆你祠堂。”再抬腿以膝盖狠狠地撞向对方胯下。

    (“拆祠堂”于粤语中意为断绝香火,不过在实际应用中通常是指攻击男性的子孙根。)

    明航双手护阴,两眼微凸,张嘴无声,于剧痛中全身紧缩。

    “别以为我受伤了,就打不过你。”溪望往明航肩膀使劲一推,将对方推倒在地,看着对方不屑道:“当年我一个打七个还游刃有余,要放倒你还用得着使出双手。”

    “你真的这么厉害吗?”被台灯砸伤的映柳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刚睁开眼即见刀光一闪,一柄菜刀正砍向溪望背上,她还没来得及惊叫,菜刀已经落溪望身上,在他背后划出一道带火花的轨迹。

    溪望往前踉跄一步,被斩断肩带的肩包跌落在地,他扭头望向背部,勉强能看衬衣背后开了个大口子,露出银色的背心。然而诡异的是,被砍了一刀后,他竟然没流出半滴鲜血。

    他转过身来,对手持菜刀,身体不断颤抖地萍姨说:“我不想打女人,更不想欺负老人家,但你拿刀砍我,我总得自卫吧。”说罢往前迈出一步。

    倒在地上的明航立刻抱着他的腿,冲萍姨喊道:“妈,我没事,你快走。”

    萍姨愣了约莫半秒,随即夺门而出,溪望想追上去,但腿被体重超过80公斤的明航死死抱住,一步也走不了,他叹息道:“母慈子孝,可惜了。”说罢举手狠狠地敲向对方的天灵盖,利用藏于衣袖之内百鬼鸣将对方打晕。

    映柳以看待妖怪般的眼神盯着他,怯弱问道:“你,你没事吧?你被砍了一刀耶!”

    溪望皱了下眉头,将背后进风的衬衣脱掉,露出隐约带有金属光泽的银色背心,向映柳扬了下眉,说:“美国原装进口钢丝防砍背心,直销价4999,你要不要买一件?好像就只有男装,不过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什么跟什么嘛,我胸再平也是个女的。”映柳杏目圆睁。

    “女的也好,男的也罢,只要你还活着就好。”溪望往昏迷不醒的明航瞥了一眼,又看看额头被台灯砸得淤青的映柳,判断她应该能应付前者,便说:“赶紧给这个死胖子戴上手铐,我得去把他妈抓回来。”说罢便冲出门外。

    映柳边给明航戴上手铐,边咕噜道:“早晚会让你不敢再笑我。”

    溪望冲出宿舍楼,放眼四周并未发现萍姨的身影,便于心中思量她会往哪里逃。对方刚被揭发杀人罪行,必然惊惶失措,肯定想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被任何人发现。因此,她绝对不会从校门逃出学校,从北面的围墙虽然可以逃到执信公园。但对已有五十余岁的人来说,翻越围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么,她就只剩一个地方可以去。”溪望望向体育馆后面的山丘。

    此时天色经已全黑,因为不熟识环境,溪望花了不少时间才在体育馆后面,找到一道狭窄的小路上山。他在小路旁边的树枝上发现一块碎布,颜色跟萍姨所穿的衣服一致,应该是她经过时被树枝勾破了衣服。由此打断,她果然逃到山上藏匿。

    刚才追出来时过于仓促,没将装有照明工具的肩包带上,所以溪望只能以手机照明。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上山,寻觅萍姨的身影,一路上没发现任何动静,茂密的山林如墓地般寂静,除踩在杂草上发出的细微声音外,他没听见其它声响。转眼间来到山腰,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漆黑的山洞,犹如猎人设下的陷阱,正等待将他捕获。

    他站在洞口前,谨慎地审视洞内情况,山洞并不大,洞口略比成年人高少许,宽约四米,内里漆黑一团,因此不知道有多深。朦胧的月光照亮了洞口前约半米的地面,在这寸草不生的泥地上尽是烟头,应该是经常在此翘课的学生留下。还好洞口附近没有草木生长,要不然这座山丘上的树木恐怕早就烧光了。

    在满布烟头的泥地上,有一个明显的鞋印,从大小及形状判断应该属于成年女性。且鞋头朝向洞内,若鞋印为萍姨所留,那么她现在应该躲藏于洞内。

    正当溪望的注意力落在鞋印之上,眼角瞥见一点蓝光,他猛然抬头发现一个带有幽蓝微光的球状物体。正从洞内疾飞而出,往自己身上撞过来。眼看已经来不及避免,他只好抬手利用绑在前臂上的百鬼鸣抵挡。

    在碰击的瞬间,骨裂声响起,幽微的蓝色光点往四周飘散,飞撞而来的球体随即掉落地上。溪望借助月色仔细观看,发现地上的球状物体,竟然是一个带有磷火的骷髅头。

    “你这只妖孽,我奉菩萨之命取你贱命。”一脸凶神恶煞的萍姨,手举菜刀从山洞内扑出来,以怒斩华山之势劈向溪望。

    刚才已经得知溪望的背心能抵御利刃,所以萍姨这一刀朝他头顶劈过来。对方来势汹汹,溪望岂敢轻视,立刻举起右臂以百鬼鸣抵挡。菜刀砍在钛合金枪身上,撞出零星火花,足以证明力道非轻。以年过半百的老人而言,这一刀显然不遗余力。

    溪望虽挡下对方全力一击,但亦不由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萍姨已再次挥刀袭来。萍姨使出超乎其年龄的蛮力,接连挥刀斩向溪望,而且下手极其凶狠,每一刀都砍向他的要害,并发狂般大叫:“我要替菩萨诛杀你这妖孽。”

    对方虽是半百老人,但溪望亦以单手应战,在对方的猛攻之下,明显处于劣势。若非身穿防砍背心,恐怕得在身上留下几道性感的疤痕。

    “要是被一个老太太放倒,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溪望于心中暗道,看准对方因攻势过猛,以致下盘不稳的破绽,使出老树盘根起脚踢向对方小腿。

    萍姨被踢了一脚,顿即失去重心倒下,溪望没给她起身的机会,立刻扑上去压在她身上,以前臂的百鬼鸣敲向她紧握菜刀的右手。在细微的骨裂声中,她发出凄厉的嚎叫,终于被溪望制服。

    溪望将菜刀扔向远处,再把萍姨拉起来,将她受伤的右手扭往腰背,笑道:“萍姨仍宝刀未老呢!晚生三年来还是第一次被老太太弄得这么狼狈。”回想三年前与老妖怪阿娜依交手的一幕,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妖孽,我看你能神气到什么时候,菩萨要你死,你就活不长。”萍姨高声咆哮,并疯狂地扭动身体,毫不在乎右手骨折所带来的剧痛,跟平日判若两人。

    溪望见此不禁皱眉,疑惑道:“鬼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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