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奋斗 2024-10-11 15: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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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40 天 [LV.5]常住居民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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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9 10:3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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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章:白衣少年
乱葬岗上散落着坟冢,春雨微凉,我从草坡上站起身来,发现自己浑身的衣裙已经被雨淋湿透,周围荒无人烟,但草坡上有几株老槐树正开着一树树洁白的槐花,槐花香在静谧的乱葬岗上氤氲蔓延……
雨雾迷蒙,花香漫漫,忽地让人有了几分“醉意”。
我站在一株长满了疙瘩的老槐树下,看着满树盛放的一串串雪白的槐花发愣……
我在想自己是如何跑到这乱葬岗来的,但终究是记不起来了,难道自从魇儿离我而去之后,我就患上了这梦游症?
“怎么又是你?”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从远处的树荫后响起,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位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年牵着一匹骏马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又是我?我们见过么?你是何人?此地又是何处?”我转身看着那少年,他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他的肩膀刚到马背。
只远远地与他对视的一刹那,我的心忽地抽痛了一下,这让我不禁蹙了蹙眉,很奇妙的感觉,但我不愿借着这份莫明的悸动继续遐想下去。
“十年了,每年的暮春时节,我都会在这老槐树下碰见你。你……不记得了吗?”那少年郎目光冷郁,望着我轻声回道。
“十年?今夕何夕?”我恍惚了,心中猛地一惊,愕然望着少年追问。
“民国1928年。”少年牵着马朝我缓步走来,他目光平视着我的双眼,淡淡地回道。
“十年?!我这十年做何事去了?为何我记不起来了?!”我忽然双手抱头,像疯子一般摇着头使劲回想,渴望记起自己过去十年的事情。
可魇儿的死依稀就在昨日,他死了十年,我好似也“死”了十年一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何醒来都过去十年了?!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疯魔般那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站在老槐树下发痴发狂,拼命想要记起自己这十年以来的经历。
“你……你能告诉你叫什么名字吗?”那少年牵着马走到我身旁,望着正在魔怔中的我温声询问。
“我,我叫百里南萧……你告诉我,这里是何处?你真的十年来每年都会在这个地方遇见我吗?”我忍着泪水,望着少年清秀的脸,激动地问道。
少年伸手碰了碰我额前凌乱的长发,惊得我愣在了原地,他从我额前的青丝上捏起一片残落的红色野花的花瓣,将花瓣捏在指尖,望着我的双眼轻声回道:“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可惜,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
“为何你也不知道?你不是记得每年暮春都会在这里遇见我吗?”我蹙着眉望着白衣少年,着急追问。
“是谁要这般对你?竟这样的美人变得痴痴颠颠……我竟能连续十年梦见你,你与我到底有何等情缘?”少年的眼神也变得恍惚起来,他望着我的眉眼,不住地发出感叹。
我懵然望着他问:“梦境?这是你的梦境?那我呢?我在哪儿?这也是我的梦境吗?你是谁?”
我越来越激动,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春雨浸湿我的衣衫,肩后的长发湿哒哒地紧紧贴在我的脊背上,我不知自己是冷得发抖,还是怕得发抖……
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
“别怕……我叫路照溪,前路漫漫的‘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照’,‘每驰东墅策,遥弄北溪琴’的‘溪’,近年在奉天城一家私塾里做打杂的书童。十年以来,每年你都会在这个季节里入梦,都会在此地遇见你,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名字。”白衣少年眉眼清秀干净,说话时抑扬顿挫,好似在念诗词似的。
他满身皆是书生气,让我都不自觉地尴尬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周身的狼狈。
我望着眼前的少年郎,心中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觉得他是我的“故人”,我激动地望着他的双眼,开口问他话时,我的嘴唇都不由得在微微发抖,我问他:“路照溪,能告诉我你的生辰吗?”
路照溪俊俏的脸上忽地泛起一丝愁怨,他抿了抿薄唇,用并不稚嫩的眼神瞅了瞅我,低声说:“我是个弃儿,几个月大的时候被我养父母从林子里捡到,我并不知自己的生辰,我大约十三岁了。”
不知为何,看着路照溪的眼神,我的心底有股愁苦开始迅速蔓延,我蹙着眉望着他凄然轻叹道:“若如今真是民国1928年,那么他走了也有十三年了……”
“谁?”路照溪见我情绪不好,盯着我的眸子低声追问。
他追问我时,眼神里全是无辜,看来他是一点也不记得前尘往事了,真如他临别前所言,他要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心痛的感觉猛然在我心底荡涤开来,我忍不住泪水,但又不愿意他看着我哭,便低了头,看着草地上凋落的白色槐花,强忍哽咽,低声说:“一个弃我不顾的狠心人罢了……”
少年郎路照溪沉默了片刻,还是被情绪忽然波动的我给吓着了,我低头假装在欣赏草地上的落花,其实是在拼命强忍自己的眼泪,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十年,十年的记忆好似全部被人洗劫一空,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一个满脸满眼都是无辜的纯情少年……
而我和他的孩子,早已在十年前化成了尘土,散尽了风里,不留半点踪迹。
“为何我的心口会如此痛?”少年郎路照溪忽然低头来看我的脸,蹙着浓眉无辜地望着我的泪眼轻声问道。
我拼尽力气忍住泪水,抬眼强作淡漠,瞥着少年郎凉薄地回道:“年纪轻轻心口疼,记得去看大夫抓药吃……”
少年郎好似被我眼中的薄情给惊着了,站直了身子,不再痴看我的眉眼,而是望着身侧的老槐树,恍惚地低声叹道:“还是这棵老槐树,还是这一树盛放的白色槐花,还是这一个满眼含泪的女子……一切好似从未变过,可一切好似忽然都变了。”
我明明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我想起他前世临走前对我说的话,他说他再也不要记起我,我不想再给他任何暗示了,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读书读傻了吧?呆子!”我故作娇蛮,冷声讽刺道,说完话便转身要走,可刚走几步路,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混沌里,唯有意识在飘零,眼前竟是虚妄而模糊的混乱景象,听不见声响,四肢和身体也好似皆是虚空的,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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