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中被刺之尸》世界上最小的密室（完结），作者:门前典之

black白夜

“在古典推理小说中倒是有发生在洗手间里的密室杀人事件。而这是世界上最小的密室，但只要空间里只存在被害者一人，从理论上来说，这是不能被定义为密室的。虽然从‘室’一词来看，那确实是最小的。”

我目视前方，默默听着。

“说得极端一些，既然从物理层面来说，凶手不可能存在于这个空间里，便不存在密室这一说法。所以，这次的情况不应该去考虑密室是如何建造出来的，这样的想法本来就是错的。我们必须要思考凶手是出于什么理由而制作了一个中空的蛋形混凝土物体。这当中肯定存在着合理的原因。”

“可是，堀木是活生生被关在那个混凝土蛋里的吧。在她活着的时候封闭混凝土……我觉得应该不存在这样的方法。”

“对于凶手来说，只要把对方埋进混凝土里，不管对方是死是活应该都一样。毕竟对方终究都要死的。凶手有可能是把堀木打晕之后，才将她关进去的，但凶手极有可能无法确认堀木的生死。”

“哈?什么意思?”为了超过前面的车辆，正当我想要打转向灯时，却被他的这番话吸引了注意力，手指也停了下来，然后看向副驾驶座。

“这便是混凝土蛋中空的理由。”蜘蛛手低垂着眼睛。我本以为他已经看破了一切真相，可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在苦恼着什么。

“堀木是被菜刀刺死的吧?”

“你好好开车。你是想在听我解释之前，先听和尚念经吗?”他警告了我之后，又说，“只能从混凝土蛋的外面杀害。”

“可是，根本无法从坚硬的外壳刺进去，就算瞄准着孔，用长矛刺进去，那也是行不通的。而且，作为凶器的菜刀比孔要大。”

“混凝土的特性是什么?”

“……对了!只要趁着混凝土还很柔软的时候杀人……这样一来，还能修复被贯穿的孔……不，不行。蛋内有抓痕。也就是说，被害者是在混凝土凝固之后才被关进去的。即便是使用了水泥增强剂，等几个小时后混凝土硬化，可毕竟菜刀贯穿了脸，被害者不可能能活两、三个小时。”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便用力甩了甩头。

“你知道混凝土蛋上为什么会有四个孔吗?”他换了一个问题。

“其中一个孔是为了不让被害者窒息死亡。另外一个是为了让水流进去，不让它浮起来。”

“虽然你说的也没错，但还有别的理由你不觉得那个孔都比较靠上吗……”

“什么?”我皱着眉头，抬起正踩着油门的脚，与前方的车辆保持距离。

“虽然那四个孔的位置间隔看上去好像是朝着四个方向分散的，但它们都集中在蛋的尖端位置。当水流进内部的同时，空气也需要通过孔出去。如果仅仅因为这个原因，最好在对角线的位置上开两个孔。”

他说的对。可是，这毕竟是人为，很多时候，即便心里明白，也无法做到。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总之，只要在差不多的位置上开两个孔，就能达成目的了吧。”

“我不否认你的观点。可是，你要站在凶手的角度去思考。当凶手把堀木关进混凝土蛋里时，工作应该已经完成了。就算不特地补刀，事态也不会改变。因为堀木已经无法逃走了。”

“嗯，确实。那个混凝土蛋上最薄的地方也有十厘米厚……可是，蛋与那四个孔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这便是凶手制作这个混凝土蛋的合理原因……”

就在蜘蛛手的话渐入佳境时，眼前突然出现了防水布的碎片，在高速公路上飞舞。没等我来得及打方向盘躲开，那碎片已经飞向了身后的空中。那是从前面的货车上掉落的。

我再次减速，与前面的货车保持距离。如果因为一些无聊的真相而被卷入了交通事故，那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从高速公路看去，山间的景色己经变得模糊不清，树木正在摇晃，可知外面正吹着强风。在这个季节，像这种能形成旋涡的强风真的很少见。

一旦赶时间，便很难察觉到季节的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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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谜（宫村记）
龙神池对面的茶铺停车场上已经挤满了警察以及媒体车辆。其中一个媒体人认出了我的车，便给我提供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车位。包括一些好奇的围观群众在内，现场人数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这跟捞蛋时的围观人数简直有云泥之别。我现在深刻地明白预告的效果有多大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蜘蛛手已经用黑色的围巾包着头，戴着一顶帽子，连太阳眼镜也戴上了。

我们朝汽车露营场方向走去，途中已经围起了一堆人，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周围全是媒体以及围观群众。

“那是什么?”我向为我们带路的媒体问道。

“今天，警方会对龙神池的池底进行搜索。这次主要是针对克尔巴馆一侧的悬崖下方。”一人答道。“毕竟现在持续放晴，水位好不容易下降了，为了不错过这个机会，警方决定再次展开搜索工作。”另一人接话道。

仔细一看，只见对岸正停着几艘小船。那里还有几个穿潜水服的黑色人影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看来并非所有的围观群众都是为了蜘蛛手的事件揭晓会而来。不然，警方也不会来此了。

“加油哦，侦探先生。”

“你们要是敢吹牛，可别怪我不客气哦。”

“我可是专程从金泽赶来的。如果无法顺利解开谜团，你们得给我报销交通费。”

“期待你们的表现。只要你们解开了真相，今天又能发现烧焦的尸体，一切都能完美解决了。”

现场好像有好几人都在支持我们。由于蜘蛛手的事件揭晓会和警方的大规模搜查刚好重叠在一起，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好了，请蜘蛛手侦探事务所的两位侦探过来这边吧。”

对方好像是当地的电视台广播员，正掌控着现场的位置安排。为了蜘蛛手，他们在汽车露营场上放置了椅子和长桌，上面还立着好几个麦克风，两边还安装着八十英寸的屏幕，连扩音器也都准备好了。

桌子上铺着白色桌布，旁边有两把椅子，在对方的带领下，我和蜘蛛手并排而坐。

“好，让我们赶紧进入正题，不知二位能否把2005年与2006年的神谷兄弟密室杀人事件的真相以及前段时间在龙神池的蛋内发现的尸骨一一堀木优小姐被杀的真相告诉今天专程来到这里的我们呢?凶手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被害者活生生地关进一个混凝土制的蛋内，然后在这种由人类发明出来的坚硬的混凝土内用菜刀杀死被害者呢？最重要的是，凶手到底是如何从那个坚固的混凝土蛋里逃脱的呢?二位会把真相说出来的吧?”

老练的播音员语气充满挑衅。

“没错。不仅如此。关于在两起克尔巴馆的杀人事件发生后，变成了火人的津田专务一事，我们也会进行解释。不管池底是否会发现一具化为了白骨的尸体。”蜘蛛手似乎接受了对方的挑衅。

当他说出津田这个名字时，现场响起了欢呼声。

我突然感觉到了不安。

我看向周围，才发现只有我一人暴露在摄影机前，如果解释得当倒没什么问题，可要是解释得漏洞百出，只会产生反效果。因为我的样子会被传播出去。

“还请不要误会了。津田不可能是直接凶手。虽然他是共犯，但并没有动手。这当中存在着别的幕后黑手。这次，我们将会证明过去发生在克尔巴馆的两起事件的真相，以及堀木究竟是如何在一个坚固的球体内被杀害的。”蜘蛛手放声宣告。已经回不去了。

“听说有人认为电钻杀人魔是凶手。”一个媒体记者发问。

“2005年的神谷明被杀事件、2006年的神谷宏被杀事件以及死后四年才被发现的堀木，这些属于一个事件系列。应该与电钻杀人魔最近引发的那些事件区分开来。”蜘蛛手用手刀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

“可警方刚从龙神池的池底发现了电钻的钻头，您依旧坚持这些事件与电钻杀人魔无关吗？那可是在混凝土蛋的附近被找到的哦。”老练的播音员提出质疑。

“就是、就是。”周围传来了附和声。看来电钻杀人魔的知名度比想象中的要高。

“目前，我并不能说毫无关系。但是，那个说法只是一个撰稿人因为自己的报道卖不出去，而产生的一个妄想罢了。这就好比傍晚时分，车辆的灯光反射在较低的雨云上，但有人却把它当成是不明飞行物，还说上面有外星人。他的说法根本算不上是推理。”

这个撰稿人肯定是指野黑美。他应该就在这些听众当中。如果不在，反而不好办。

“您是叫蜘蛛手吧?您是不是也能够解释电钻杀人魔与这次事件的关系？”老练的播音员继续问道。

“当然。我就是为了解释才来的。”说完，他高举右手。

不用说，此时媒体那边肯定又传来了呐喊声。完全冷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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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蜘蛛手并不喜欢这种过于引人注目的行为（沽名钓誉的行为），就在我避开麦克风，想要小声询问时——

“我们得稍微打响‘蜘蛛手侦探事务所’的名号。不然，我们都付不起房租了。”他抢先道。这或许真的能起到超群的宣传效果。但这仅限于发展顺利的情况下。

“您刚刚说，不管是否能找到津田专务的尸体，也能揭晓事件的真相，所以您的意思是，警方现在的所作所为是白费的吗?要是找到了专务的尸体，不就能证明他就是凶手，事件不就能落幕了吗?”一个像是某地方记者的男人发出提问。对此，蜘蛛手再次做出了过激的反应。

“我并不觉得警方的所作所为是白费的。毕竟他们的工作就是花费大量的税金去调查包括没有犯过罪的人在内，证明他们是否有罪。他们并不会使用推理，用最短的距离去解开真相。”蜘蛛手拿起了那一捆麦克风，然后站起身，身体探出桌子，这一次，他居然连警方都敢挑战了。

我从观众里看见了藤堂和小高等好几个警察的身影。他们原本是过来指挥潜水员在克尔巴馆的悬崖下方搜索的，但由于没什么成果，便在汽车露营场上待命了。

藤堂警部接受了蜘蛛手的挑衅。“好了，你是叫蜘蛛手吧，能麻烦你快点进行说明吗?快把你那些所谓的新发现说出来。”两条粗壮的手臂从短袖里伸出，他环着手臂，给人一种威严感。

警方似乎并不打算退让。

媒体记者与围观群众沿着蜘蛛手和藤堂之间形成的一条线，组成了人墙。

“趁现在，我们可以到店里的单间好好聊聊。”

藤堂身后的小高刑警提出一个充满讽刺的提议。

“不了，不了，就在这里进行吧。毕竟大家都已经等很久了，而且还准备了这么多器材，对吧？”蜘蛛手突然转过头，对我说道。

“……啊？嗯，是的。你说得对。”

我只能一头雾水地附和着他。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腋下突然开始出汗了。

蜘蛛手慢慢地半转着身体，一边环顾着观众，一边朝着媒体记者们的方向张开双手，像在演讲一般说道：

“至于这当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以及对岸的克尔巴馆里发生的连环杀人事件的真相，要解决这些问题的人其实并不是我。”

接着，他边张开双手，边转向了斜后方。他的面前只有我。

（怎么回事?他要做什么！）

“是蜘蛛手侦探事务所的所长——宫村达也!”

“什么!”开什么玩笑，之前可没说过啊。他根本就没有找我商量过。

“等一下……我什么也……”

蜘蛛手一直看向观众席，根本就不打算跟我对视。

“蜘蛛，你别开玩笑了。我根本就无法解释啊。”我站起身拒绝。

“可以的。你就按照你昨天整理好的那份笔记说出来就行了。”

他放下拿着麦克风的手。

“可是，我还不知道真相啊。”

“案发当天，你一直在现场。不由你来说，那由谁来说?”他并没有退让。

“咳咳。还没开始就已经要认输了吗?”藤堂把拳头放在嘴边，用力地咳嗽了几声。虽说蜘蛛手真的很不够义气，但没想到警部居然也被他刺激到了。

“不用担心，你的推理没有错。如果你词穷了，我会帮你的。”

他瞥了我一眼。那些刑警，尤其是藤堂，他们的脸涨得通红。

“不、不好意思。那么，我会按照自己所知道的范围，为大家进行说明的……”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我站在原地，调整呼吸，开始向刑警们说明。

他们也顺理成章地被迫听着，都环着手臂瞪着我。那画面就像是学校老师正看着迟到的学生找借口解释一样。

我翻看着昨晚整理好的笔记，开始解释事件。我终于明白刚刚下车的时候，蜘蛛手为什么一直问我有没有带上笔记了。

大概是因为从中途某处开始，我的声音慢慢变小，藤堂时不时会发出“嗯？”的声音来吓唬我，但我并不畏缩，阐述着这两起事件中的不在场证明和密室手法。我把自己的移动设备连接到屏幕，一边放大克尔巴馆的平面图，一边进行说明。这一切都是蜘蛛手的安排。

接着，我提到了要想实现这个密室手法就需要同伙的帮忙一事，以及同伙分别为前专务津田以及现任社长黑江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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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瞬间沸腾了起来。有人大喊着找出凶手，甚至还有人怀疑黑江正混在人群当中。

“也就是说真正动手的是别人。那人是谁呢？”

不知是谁提出了这个问题。于是大家纷纷安静了下来。因为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观众们的视线，便以实行犯为堀木优这个假设为前提，然后按照顺序，总算是解释了一遍。

在这个期间，蜘蛛手的目光一直盯着观众席那边，还做起了伸展运动。他可真舒坦。

“就这?”当我说完之后，藤堂警部开口道。

“所以……”小高刑警接过话茬。

“关于你的高见，不过是把我们发表的事实过了一遍而已。新情报是密室手法，最重要的还在前面。如果堀木优真的是实行犯，在第一起事件中，她又是如何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从克尔巴馆去到佐久高速的?你并没有解释这一点啊。在第一起事件中，津田才是实施犯罪的凶手。因为他单独行动的时间是最多的。而且房间也在隔壁。他是趁着新谷小姐不注意，偷偷潜入的。如果黑江是同伙，两人就比较容易打配合了。在第二起事件当中，堀木是实施犯罪的凶手。这是可以肯定的吧。接着，他们发生了内江，津田杀死了堀木优。在那之后，他还想杀死黑江，却失败了，最终变成了火人……”

小髙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接着说:“实在是太可笑了。就这你还敢把这么多媒体召集起来，还搞得如此夸张……”

虽然我很想反驳这并不是我的意思，但蜘蛛手却抢先道:“我反倒有问题想要问问你们警方。为什么房间会处于密室状态呢?”

“那只能是不可能犯罪……”

“不是。”蜘蛛手打断了小高的话。

“第一起事件中，疑似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分别有黑江、新谷和桐村三人，至于番和津田，严格来说，两人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只有堀木和丸岛有不在场证明，且不可能犯罪。第二起事件则相反，堀木和丸岛没有不在场证明，但留在克尔巴馆的五人皆有不在场证明。”

“这些事实早就知道了……”

蜘蛛手通过麦克风，用被扩大的声音掩盖了小高的反驳。

“关于那五个逗留在克尔巴馆里的人，到底是凭借什么来判断他们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呢?是凭借每个人的证词吧。如果当中有人误会了，又或者是做了伪证，不在场证明就会崩塌。更别说凶手是有同伙的，要伪造不在场证明简直易如反掌。第二起事件中，所有人应该都是有不在场证明的。桐村小姐一直在客厅打电话，没有人出入过被害者的房间吧。即便她不是凶手，但只要她出于某些原因而做了伪证，不在场证明很容易就会瓦解。最重要的是，克尔巴馆位于深山里，周围没有其他人家，是一个没有人出入过的密闭空间，所以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没有多大意义。同样的事情也可以用在密室上。在这两起事件当中，构成密室的条件都是出入口没有打开、南窗关闭以及有人在客厅一直看守着社长的房门。虽然东窗没有上锁，但在2005年的事件中，上面并没有留下有人出入过的痕迹。凶手应该不曾想过有人会岀现还一直待在客厅。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没有想过布置密室和不在场证明。可在这两起事件中，出入口都没有打开。那是为什么呢?”

蜘蛛手停了下来，然后瞥了观众席一眼。

“这当中存在着别的意义。最重要的是，凶手本来就没有要制造密室的理由，更别说是在这种封闭空间里了。凶手特地打开了南窗的锁，反倒会引申出第三者作案的假设……凶手应该是希望扩大犯罪的可能性的。”

“请问别的意义是指什么?”这是别的电视台播音员提出的问题。

“为了让滞留在馆内的人处于安全范围，引导大家认为是外人作案。在2005年的事件中，由于房间的出入口并没有打开，东窗下方的泥泞上没有任何痕迹，便判断那是一个密室;在2006年的事件中，五名滞留者互相监督，才让不在场证明成立的。当然，房间的出入口依旧没有打开。东窗能够轻易被推动，凶手极有可能使用了梯子。再加上，现场有三组梯子，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外人作案，仿佛是在修正去年的失误一般。”

“在两起事件中，南窗都是上锁的状态啊。这是为什么呢?按照您刚刚的说法，凶手应该要将其打开才对吧？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呢？”某记者发问。

“这当然是有意义的。因为窗户下方就是悬崖，无法下去，但这并不代表关与不关都一样。凶手之所以特地把窗户关上，是因为不想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里。”

蜘蛛手露出调皮的笑容，像往常一样蒙混过去。

“关于不在场证明，必须要探讨的是在第一起事件中一直在克尔巴馆外面的堀木。对比两起事件，最重要的差别在于有无吊桥。在第二起事件中，那里已经建好了一座结实的新木桥，所以凶手放弃了制造不在场证明。由于道路也得到了整修，所以驱车逃走是最快的选择。而且在第一起事件当中，堀木被排除了嫌疑，因此她没必要特地制造不在场证明。因为人容易先入为主。在发生了相同的事件之后，就会先入为主地觉得那些原本位于安全圈内的人是无罪的。凶手也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第二次的事件中，凶手把重点放在了制造自己同伙的不在场证明上。”

“虽然你的话很有趣，可并没有到达真相啊。”

藤堂压低声音道。他一直环着手臂，一脸严肃地站在原地。

“不用那么悲观，就算不是我，事件也总会解决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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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手并没有停止挑衅。

“今天，一个很可能会解开事件真相的人已经来到了现场。正是预测杀死堀木的凶器掉在了龙神池里的那个人。”

蜘蛛手未曾改变方向，他伸出手指向了观众席的一个地方。接着，人群纷纷散开，一个男人被留在了原地。

那个男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自由撰稿人，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被打理得非常整齐，还戴着一副时髦的金属框眼镜。

“刑警先生，我来为你介绍一下。他就是那位因电钻杀人魔报道而出名的撰稿人，野黑美氏。我很想听听他的高见。想听听他解释一下为何能预测电钻掉在了龙神池里。可以吗?”那个男人有些不情愿，但在刑警的催促下还是来到前面。男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她穿着灰色的防风衣，戴着一顶帽檐较大的帽子，一副登山女孩的打扮。她甚至还戴着太阳眼镜，遮住了脸，但我马上就认出那是公佳了。肯定是蜘蛛手吩咐的。虽然我不知道详细情况如何，但他们肯定在背后偷偷计划着什么。

“今年夏天，在关东地区发生了四起杀人并凌辱尸体的事件，疑似电钻杀人魔毫无意义地玩弄尸体……那个精神异常者……不，就是一个变态，你还曾预言过他还杀死了堀木，并将对方封进蛋里。”

蜘蛛手的语气依然充满挑衅。他分明早就知道了野黑美的报道内容，却还在愚弄对方。

“在刚刚这个叫蜘蛛手还是什么人的介绍中，明显出现了一些错误，所以我来纠正一下。”野黑美的声音很沉稳，却隐约带有一丝威慑的语气。

“哎呀，是吗?”蜘蛛手继续装傻。

“首先，电钻杀人魔并不是精神异常者。他之所以会让尸体摆出那些姿势，是对他们的惩罚。”

“都已经杀完人了，那根本就发挥不了惩戒的作用了吧。”蜘蛛手反驳道。野黑美只是不耐烦地啧了啧舌，然后无视蜘蛛手，继续往下说:

“而且，我确实曾说过杀死堀木的人是电钻杀人魔，但这并不是预言，是推理。只要稍微动脑子想想就能明白了。只要看穿了那四起事件的真相，便能知道这次的堀木遇害事件也是电钻杀人魔所为。这并不是什么预言，而是必然的推理。作为一个必然的结果，这五起杀人事件是合乎逻辑的。”

“必然的推理？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次的推理就是必然的结果吗?”

蜘蛛手继续挑衅。不过——

“蜘蛛手先生，我正在专心地听他说话。"藤堂出口阻止，接着问，“你的意思是，电钻杀人魔把尸体弄成那样，是别有用意的？”

野黑美昂首挺胸，他扬起下巴，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朝着藤堂点了点头。

“在调查了这次的一系列杀人事件后，我从一个全新的角度进行了思考。”

“哦？好像挺有趣啊。”藤堂对野黑美的态度似乎有些宽容。

“哎呀，警部。你对我们宫村那么刻薄，没想到对野黑美氏如此宽容啊。”蜘蛛手揶揄道。

虽然我觉得他只是对蜘蛛手刻薄，但我并没有做声。

“我们警方已经调查过他——野黑美氏了。在电钻杀人魔的第一起事件，即佐伯遇害事件中，他确实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值得信任。至少比出现在两起案发现场的宫村先生的推理要更可靠一些。刚刚我就一直很在意，你只说了除了你之外的其他滞留者的内容。留在馆内的人并不是五人，是六人才对，你也被包括在内啊。”藤堂看着我。

我想都没想过，藤堂一直在怀疑我。

野黑美似乎感觉到风向发生了变化，只见他脸上明显浮现出了微笑。

“我要事先声明一下，我所上传的所有内容以及在出版物当中所刊登的全部内容都是事实。没有一丝谎言。我可以发誓。”仿佛在说我和蜘蛛手就是在骗人。要是现场有圣经，估计他还会宣誓吧。

“在这个基础上，我还要声明一点，我绝对没有要亵渎死者的意思。”

等藤堂点了头之后，他继续说:

“我只是站在了被害者的角度去思考事件而已。也就是说，我是从被害者遇害的理由切入去调查事件的。接下来，我会依序进行说明。”

说完，他推了推眼镜，捋了捋头发，还瞥了蜘蛛手一眼。

“身为工匠实习的佐伯彻被分了尸，手脚被固定在混凝土板上，做成了一张人形椅子。这是为了惩戒他的粗暴行为;主妇真锅美纪的后背被切开，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宠物。她的双腿和双手都用混凝土块固定住了，被摆出了四肢着地的姿势。这是惩戒她平时不清理宠物狗粪便的低素质行为；女高中生近藤里香被钉在十字架上。那是因为她明明穿着超短裙，却依然光明正大地张开双腿，这是对她的惩罚；很多人都认为作为护士的渡边幸子是一个谦虚的人。可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诚意，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不仅是腿，就连双手都被埋进混凝土里了。为了让她永远低头鞠躬，便在她的手上安装了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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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堀木是密室杀人事件的杀人凶手。电钻杀人魔想要让她也品尝一下相同的感受，让她承受着相同的报应。综上所说，电钻杀人魔应该是为了惩戒这五人，才会使用混凝土，并让他们摆出不同的姿势吧。每一个姿势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只是我们没有察觉到电钻杀人魔的用意而已。大胆来说，虽然杀人是不好的，但被杀害的一方也存在着被杀害的理由。以前也发生过汽车喇叭杀人事件，在这个压力不断蔓延的现代社会中，杀人动机随处可见……”

在那之后，野黑美持续发表了二十分钟的演讲，他把这一系列的犯罪都归咎于现代社会的弊端。他所说的内容就跟他在博客上胡编乱造的内容一样。

“……混凝土不过是让他们摆姿势所用到的道具而已。所有现场都有发现电钻。一系列事件的共同点是电钻和混凝土。只要关注了这些事实，就能推断出堀木遇害事件也是出自于电钻杀人魔之手。警方也在现场发现了电钻的钻头。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便是推理，也是充满逻辑的结论。”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蜘蛛手说的。

“我并没有反对你说这一系列事件的凶手是电钻杀人魔这一点。不过，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嗯，当然可以。”面对蜘蛛手的发问，野黑美自信满满地回答。

“野黑美先生，我能确认一下你刚刚提到的那五个人的名字吗？”

“你怎么现在还在问……”

“因为蜘蛛手这七年一直在海外，最近才回国，所以他并不知道详细情况。”我插嘴道。

“好吧。首先是佐伯彻，接着是真锅美纪，然后是近藤里香、渡边幸子，最后是堀木优。”

“原来如此，不会有错吧?”

“嗯，不会有错的。”

面对斩钉截铁的野黑美，蜘蛛手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竖起了食指：“我还能问一个问题吗?”

野黑美似乎并不在乎对方问什么，他的表情有些缓和，碰了碰眼镜的边框:“嗯，请问。”

“为什么蛋上会出现四个孔?”

野黑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那是为了让被害者活下来而开的孔，同时也为了在蛋沉入水里时，水通过孔流进去时，里面的空气能够通过孔排出。最重要的是，当电钻杀人魔用电钻刺杀被害者时，上面肯定会留下孔吧。”他微微一笑，“另外，我认为这四个孔是暗含着一些信息的。”

“哦？是什么信息?”蜘蛛手探出身体。

“虽然堀木在克尔巴馆杀人事件中完成了密室，但她只是利用了偶然，说到底，那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密室。所以，为了暗示这一点，电钻杀人魔才会故意在上面留下孔的吧。”

“原来如此，挺有趣的。毕竟那是用混凝土打造而成的，上面的孔明明可以堵住的，但凶手并没有那样做。我觉得这挺奇怪的。”

蜘蛛手环着手臂，感叹道，接着，他看向我:“要是把孔也堵上了，就能制造出一个完美的密室了，真是遗憾啊。”说完，他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摆出一个同情的样子，然后接着说:

“凶手明明可以用混凝土填满里面的，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也觉得很奇怪吧，宫村?毕竟凶手的目的是丢弃尸体。”

“我刚刚不是说了，凶手是为了让被害者活着才开了孔，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大概是被蜘蛛手的独角戏气到了，野黑美的言辞变得有些粗暴。

“既然如此，一个孔不就够了吗?”

“你说什么!”这句充满恐吓语气的话倒是用得得心应手。这应该就是他的本性吧。

“你不用解释了。因为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最重要的是，堀木被关在蛋中时还活着，凶手在混凝土上打孔，瞄准了她的脸部吧。可她为什么不躲开呢?”

“大概是因为她当时已经晕了过去吧。”

“就算是晕了，只要电钻扎进混凝土，刺到自己后，也会条件反射地躲开吧?毕竟电钻已经刺穿了后脑勺，她真的能忍受得了吗?”

野黑美突然大笑：“这位蜘蛛手侦探，希望你能好好看看我的报道。凶手并不在乎电钻刺中的是身体的哪个部位。虽然菜刀一直插在了右眼窝上，但那是因为蛋不断摇晃，碰巧刺进了右眼窝里。你可别误会了。”他的表情沉了下来，“你给我听好了。那颗蛋一直泡在水里接近四年了。这里有时也会下暴雨吧。蛋并不是一直稳定地沉在池底。每当水位上涨时，蛋就会摇晃，那时所产生的冲击让菜刀碰巧插进了右眼窝里。当然，那是堀木用来杀死社长的凶器。”为了让在场的所有听众都能听见，他大声喊道。

“你说凶手并不在乎电钻刺中哪个部位，对吧?只需要把混凝土彻底封死了，基本就能确定被害者肯定会死。根本不需要用电钻将其刺死。而且，电钻的钻头长三十厘米，蛋壳的厚度是十厘米以上，要是电钻刺进来了，肯定能够躲开的吧。当电钻触碰到蛋壳的时候，她应该能察觉到吧。就算不是面部，是身体的任何部位也好。虽说蛋内空间很小，但还是足够她转动身体的。没有躲避才是最奇怪的。”

“你真的一点也不懂啊。电钻杀人魔身为义贼，那是他给予堀木的相应惩罚。”

“如果是相应的惩罚，直接把她沉到池底，或者把孔彻底堵上，然后丢在一旁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毕竟被害者已经非常虚弱了，或许已经做好了将死的心理准备吧。”

“或许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的意思是她是自杀的吗，野黑美先生……总觉得无法释然啊。”

“哼，那种琐碎的事根本无法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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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之所以说无法释然，用来打孔的电钻钻头不在蛋内，而是三根都掉进了池里。相反，那把无法从孔插入里面的菜刀却插在了右眼窝上。”

蜘蛛手仿佛在跳哥萨克舞一般，环着手臂，头慢慢地大幅度左右摇摆着。但脸上居然还保持着微笑，仿佛在嘲笑对方。

“哼，平庸之人只会觉得，只要找不到证据，就无法证明。你是叫什么蜘蛛手吧。我对你失望透顶了。如果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便无法探究真相，那可就糟了啊。难道就像哥白尼所倡导的地动说一样，需要等到人造卫星被发明出来之后才能承认吗?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只有电钻才能杀人。光是知道这一事实就已经足够了。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就是推理。”野黑美大声断言道。

“蜘蛛手先生。我劝你还是好好听听他说话吧。”小高发出了警告。

“……原来如此。知道了。那么，我们先把堀木被杀事件放在一边，关于剩下的四起事件，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一下。”蜘蛛手仿佛在发布失败宣言一般，声音沉了下来。

“你刚刚说过，凶手让护士摆出一个永远都在道歉的姿势，对吗?”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大概是觉得警方已经站在了自己这边，野黑美完全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现在，我们的立场完全相反了。

“女高中生永远紧闭双腿，主妇四肢着地，后背被割开，年轻男子因为把椅子从窗户扔下，便被造成了人形椅子……对吧?”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野黑美恶狠狠地说道。

“就是这里。”蜘蛛手抬眼看着野黑美。这再次激怒了对方。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新闻报道里写的是人体桌子，但在你所写的杂志上，却描述成了人体椅子。到底哪个才是对的呢?”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第一发现者觉得那是桌子而已。不管是椅子还是桌子，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你也在现场亲眼看见过吗?”蜘蛛手提出了问题的核心。

“不可能吧。正如你所说，这起事件是这四起事件当中的第一起事件。当时还没有被冠以电钻杀人魔这一称呼。你不可能会比警方还要早地赶到现场。不管是电视台、杂志还是网上，都还没有相对应的图片。因为太过残忍了。”蜘蛛手一直盯着野黑美。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已经说了两次了。”蜘蛛手微微一笑，“可是，在你的报道当中，却描述了佐伯把椅子从窗户扔下的情节。大概是因为当时的记忆，才会导致你使用了人体椅子这样的表达方式吧。”他竟然为对方找补。真搞不懂他想做什么。

“……嗯，差不多吧。”野黑美的回答有点含糊。

“怎么可能会有人分不清椅子和桌子呢?明明目击证人说的是桌子，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人才会坚称那是椅子呢?”

蜘蛛手挺直了腰板。

“该不会是人体椅子的制作者吧?”

“什……么……”野黑美紧抿着嘴。

“请问你有见过真锅美纪女士吗?”

“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真锅女士的衣服呢?你在报道里写道，她穿着格子花纹的衣服……对吧?她被发现时是全身赤裸的状态哦。”

“……”野黑美的双手已经开始紧握了。

“当真锅女士被杀害或者被绑架时，她身上穿着的就是格子花纹的衣服吧。跟她的爱犬一样。”

蜘蛛手继续说道。

“你在报道里曾经提到一个情报提供者，但那个人应该就是你本人吧。要不然，你肯定在警局里有情报来源。”蜘蛛手顿了顿，环视左右观众，“我和野黑美先生一样，都认为凶手是同一个男人哦。不过，我本人的想法跟他的有些不一样。

“某个男人搭乘了电车。他看见了一个穿着短裙的女高中生行为非常不检点地坐着。就在这时，对方突然破口大骂‘看什么看，变态大叔’。某一天，男人在公园里慢跑。这时，他踩到了狗屎。而且，那双还是他刚买回来的运动鞋。某一天，男人开车前往了位于北千住的出版社，就在他办完事，打算回去的时候，发现护理公司的车辆停靠在路边，导致自己的车辆无法出去。然后又有一天，一个与自己住在同一所公寓的住户突然开始大吵大闹，还把椅子扔出了窗外。折叠椅被摔碎，碎片撞到了男人的爱车……”

“喂，你这个混蛋，到底想说什么?”野黑美已经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开始大喊了起来。

black白夜

“已经是第三次了哦。我想说什么？接下来我会告诉你答案。你能不能闭上嘴巴好好听下去?等一下我自然会回答你。我只想问你接下来的问题。之前的蠢话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蜘蛛手朝对方投去了锐利的目光。野黑美也瞪着蜘蛛手。

“堀本是在四年前神谷宏被杀事件之后遇害的。对比之下，那四起疑似电钻杀人魔犯罪的事件是在今年夏天，而且还是在短短两个月之内频繁发生的猎奇杀人事件。这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另外，凶手为了隐藏堀木绞尽了脑汁，可其他四起事件的被害者都是被随意丢弃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不同点?”

“……”野黑美紧咬着嘴唇，感觉马上要咬破了。

“你刚刚曾把那五起电钻杀人魔事件的顺序定义为佐伯彻、真锅美纪、近藤里香、渡边幸子以及堀木优，但对于我来说，应该是堀木优、津田真一、真锅美纪、近藤里香以及渡边幸子五人，你觉得呢?”

野黑美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从时间顺序来看，堀木确实应该是最先被杀害的，可佐伯不见了。他怎么了？”

藤堂指出当中的问题。

“因为佐伯并不是被电钻杀人魔杀害的。”

蜘蛛手的一句话让野黑美无语了。除了警部以外，现场观众纷纷屏住呼吸，等待蜘蛛手的下一句话。

“如果因为凶器是电钻，便推断凶手是电钻杀人魔，因为使用了混凝土，所以事件都是电钻杀人魔做的，这并不是窥一斑可知全豹，而是武断妄言，把所有事情都归结于一件事。虽然你对那四个人的周围情况都仔细地调查了一遍，却唯独没有调查堀木。这明显是存在着矛盾的。你为什么没有关注他们的性别、年龄、职业与生活的不同点？现实生活中还有很多行为不检点的女高中生。可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近藤里香？还有很多作恶的不良少年，为什么要选择佐伯彻呢？其他两人也是如此。难道不应该好好调查一下这一点吗？可你只用被害者也有被杀害的理由这种模棱两可的措辞去解释。你，正是电钻杀人魔吧。”

面对蜘蛛手的滔滔不绝和指控，野黑美有些颤抖，但他仍盯着蜘蛛手，没有移开视线。

“你站在凶手的角度，用只对自己有利的所谓正当理由解释了这一系列杀人事件，还说什么杀人动机随处可见。一般来说，应该逐一去解释和探究凶手杀人的原因，以及被害者被杀的原因，可站在被害者的角度来看，这就跟无差别杀人一样。如果凶手真的只是疯子，那倒还好。你用关键词这种敷衍的词语进行总结，只强调了其中一面，不过是在逻辑学上‘偷换概念’、‘还原一般论’以及‘倾诉感情’，只是在狡辩而已。”

我很少见到蜘蛛手如此激动。

“如果说护士非法停车，给别人带来了麻烦，所以就算被杀害也合乎常理，那电钻杀人魔往池里丢弃异物，不也该被杀吗?他给杂木林的主人带来了麻烦，也应该被杀。他让工程又推迟了一个星期，给发现尸体的所有人都带来了精神上的痛苦。所以电钻杀人魔应该以死谢罪。”

大概是感觉到大部分观众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野黑美硬是挤出了声音。

“你刚刚没有听清楚吗?警部一开始不是说过了吗，当佐伯遇害时，我可是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刚刚没听清吗，杀死佐伯的凶手不是你——电钻杀人魔。是你的同伙，黑江。”

“什么？”我下意识地叫了出声。

“并不是因为只有佐伯是男性。是因为凶手在杀人时曾在尸体上留下了试探性的伤口。但是，把分尸后的被害者做成人体椅子这个工作应该是身为电钻杀人魔的你做的吧。”

“无聊。你有什么证据吗?”

“虽然堀木的尸体是最近才被发现的，但还请大家不要误会了，第一个被害者应是四年前的堀木。但是，最近因为水位下降，混凝土蛋露了出来。是一位好奇的露营者发现的。你害怕尸体最终会被发现，便化身成了电钻杀人魔，把杀死堀木的凶手伪造成电钻杀人魔。也就是说，你的目的是把堀木伪造成杀害神谷兄弟的实行犯，你为了封口，便杀死了堀木。虽然姑且算是成功，可一旦事情快要败露，你便创造了电钻杀人魔这一真凶，从而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所以，你才会在短期内连续用四具尸体，完成四个作品。最初的牺牲者是佐伯，但你想清楚了一件事。你觉得不能总让自己一个人背负风险。于是，你让克尔巴馆杀人事件当中的同伙也去负责杀人。理由很简单，为了相互牵制。因为一旦双方的犯罪轻重不同，对方随时都有可能背叛自己。所以，你逼迫着黑江杀死了佐伯。”

不知从何时开始，蜘蛛手已经摘下了帽子和太阳眼镜，用威严的眼神逼视野黑美。

“从某个意义上讲，你确实没有说谎。你发表在博客和杂志上的内容也都是真的——关于五起事件的凶手是电钻杀人魔这一记述。但是，这五起事件并不是指佐伯、真锅、近藤、渡边和堀木被杀事件，而是堀木、津田、真锅、近藤以及渡边被杀事件。”

就在蜘蛛手说到这里时，人群中的一角突然发出了大声响。只见一个女人当场倒下，她用黑色围巾包住整张脸，还戴着一副很大的太阳眼镜。那是黑江。警方马上围了过去，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带走了。那附近还出现了公佳的身影。应该是公佳从听众里找出了野黑美和黑江的吧。这些肯定是蜘蛛手在幕后安排的。看来，等完事之后我得好好询问一下她的腰伤了。

“什么，我……我是电钻杀人魔?怎么可能……我写的报道全部属实！”

野黑美终于挤出了声音。他还在狡辩。

black白夜

“是啊。我刚刚可能有些表述不当。”蜘蛛手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电钻杀人魔并不是你一个人，是你和黑江两人。要是这样去解释，也不是不能赞同你的主张。毕竟津田的尸体至今还没找到啊。”

“……唔。”

“没问题了吧?那我来问你，在除了堀木以外的四起事件中，你强行把它们都归咎于是电钻杀人魔的犯罪。相反，关于堀木是杀害了神谷的凶手一事，你却只字不提。如果堀木真的是凶手，就得破坏她的不在场证明。另外，电钻杀人魔又是如何查明克尔巴馆杀人事件的真相的呢？”

野黑美只是哑口无言地瞪着蜘蛛手。

过了一会儿，野黑美依旧没有开口。警察已经将野黑美包围了起来。

“你还真是嘴硬啊。我劝你还是别小看了警方的科学搜查哦。听说真锅、近藤以及渡边的心脏或喉咙处都有电钻的痕迹，但出血量似乎并不多。另外，那些用来束缚三人手脚的混凝土产生了一些细微的间隙。”

我是在事后才明白蜘蛛手的意思的，但他的这番话似乎非常奏效，野黑美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同时，这番话也对警方奏效了。

“蜘蛛手先生，你能不能也给我们解释一下?堀木到底是如何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逃出克尔巴馆，去到佐久高速的？”

藤堂的态度一变，用冷静的语气问道。仿佛他之前的态度都是假的。

“如果可以，能请你从第一起事件开始简单地说明一下吗?”小高也要求道。

这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其实，我是希望他能最先告诉我的。虽然我是不小心犯下了一点小失误，但至今为止我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才撑到了现在，可他却……我用埋怨的目光看向蜘蛛手。

“没办法啊。你一直忙于设计和营业，最重要的是，你还是事件的当事者，还是其中一个嫌疑人。而且，这是前几天临时在回程的车内决定的。她很优秀吧?不愧是你挑选的人，真有眼光。不仅长得可爱，又聪明，最重要的是还很勇敢。”

蜘蛛手在我耳边迅速解释。不等我反应，接着他向那些充满期待的警察以及观众解释道:

“烧烤活动结束之后，堀木离开了克尔巴馆。当时是二十点左右。她开着自己的车到了对岸的露营场上，然后先把车藏好。接着，她开着自己同伙的车回到了克尔巴馆，破坏吊桥，然后趁乱躲在了社长房间里。她之所以会破坏吊桥，当然是为了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从结果来看，山路深处的铁桥也无法通行，所以足以确保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在2005年的事件中，首先，堀木躲在了神谷明房间的……应该是衣橱里吧。她把南窗上了锁，东窗却没有上锁。这是为了让大家以为凶手是外来者。另一方面，她的同伙在出入口上动了手脚，把房间变成了一个密室。这也是为了加强凶手是外来者这个说法。

接着，社长回到了房间睡觉。在确定对方确实已经睡着了之后，她才开始行凶。社长之所以会喝得烂醉，酒精里很有可能添加了安眠药。然后，她通过拉门观察了外面的情况，在确认没人后，便出到走廊，躲进了隔壁黑江的房间。她是趁黑江去了番的房间才躲进去的。接着，她用绳梯来到位于半地下层的那个处于施工中的房间里。不过，现在克尔巴馆已经被烧毁，很难去验证了。

津田一直在半地下室里待命，为她的逃脱做安排。准备就绪后，津田帮着她从半地下层的窗户沿着悬崖下去。这时，津田应该和黑江交换，去了番的房间。

悬崖下方还有一个同伙正坐在船上等待，他赶紧载着堀木，朝着对岸驶去，接着，堀木坐上了那辆事先准备好的红色车子，直接朝着佐久高速驶去，她的同伙则是朝着旅馆方向前进。相信各位应该都已经明白了吧。这个同伙就是丸岛。”

说到这里，蜘蛛手环顾了一下在场所有人。看着那些因为想要提问而跃跃欲试的观众，他似乎很开心。

“在2006年的事件——第二起事件当中，堀木很早便潜入了神谷宏的房间里。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通过梯子闯入房间的，但在她用相同的手段杀死对方之后，也是用了相同的手段逃跑了。”

“在2006年的事件中，桐村等人都在客厅，她很难出到二楼的走廊上。利用三组梯子从东窗逃走，这样会更方便吧?”藤堂提出了质疑。

“不，这个可能性很小。那是因为，同伙津田和番一直在厨房里。也许他有可能会等独自一人时准备好三组梯子，并提前将它靠在墙壁上，但他很难控制把番赶出厨房的时机。比起津田，黑江更容易吸引客厅人的注意力。这便是她让大家收拾客厅的原因。趁着大家在收拾客厅，堀木实施杀人，然后在门把手上做了手脚，最后躲进了黑江的房间里。由于上次的计划非常成功，真凶便要求她故技重施，而且真凶早就已经计划杀死堀木，对于他来说，要是堀木不使用相同的逃跑方法反而会让他觉得困扰。”

“到最后，这两起事件里都没有使用过东窗啊。”警部总结道。

“杀人犯堀木没有使用内楼梯去地下层吗?”小高问。

“是的，她并没有使用楼梯。她担心自己在走廊上移动时容易被发现，而且随时会有人来厨房。楼梯是通往半地下层的唯一路径，风险太高了。”

蜘蛛手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black白夜

“黑江房间的南窗面向龙神池。杀完人后，堀木便使用了绳梯，从那扇窗户进入了位于半地下层那个施工中的房间。之所以在这两起事件中她都锁上了南窗，是为了不让别人把注意力放在南窗上。请大家对比一下二楼与半地下层窗户的位置。只有神谷和黑江的房间与那个施工中的房间处于相同的位置上。既然神谷房间的窗户已经上了锁，那就只能从黑江的房间离开了。堀木只需从走廊上稍微往旁边移动一下，而且一楼的饭厅已经收拾完毕，窗帘也被拉上了。这样一来，她就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行踪会暴露了。所以，她只能从黑江的房间里逃脱了。只需下降五米左右，这并不需要她有多大的运动能力。就这样，堀木使用了与第一次事件相同的手段，逃离了克尔巴馆。当然，丸岛一直在悬崖下方待命。然后，他们同样把船划到了对岸。但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与第一起事件时不一样的事情。也就是堀木被杀了。”

“等一下。我想知道堀木是如何下悬崖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在第二起事件中，桥是完好无损的，她开车逃跑不是更安全更快吗?可是，她为什么要使用第一起事件时的方法?”

藤堂挥动两条粗壮的手臂，似乎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

“她担心自己过桥时会被别人看见，而且我刚刚也说过了，因为去年有了成功的案例。要是出现在停车场上，有可能会被别人发现。就算她把车子停在道路一旁，由于那里经常有工程车经过，无法像去年那样。由于车辆会在那里停放很长一段时间，有可能会遭到别人的怀疑一一真凶应该是用这样一套说辞来说服堀木的吧。毕竟他的目的是杀害堀木。这样一来，堀木只能使用相同的方法下悬崖了。”

“关于堀木在短时间内下悬崖的方法……必须要在十分钟之内完成才行啊。”

“嗯，我知道。”蜘蛛手朝着一脸严肃的警部眨了眨眼。

“在来到处于施工中的半地下室里后，堀木马上穿上了雨衣，抱膝而坐，然后用聚氨酯泡沫把自己的身体包裹住。只需拉着一根连通二液（基体漆+硬化剂+稀释剂）的喷管和软水管。从下半身开始喷，上半身喷完后，只剩下拿着喷管的手臂和头部露出来，那是津田负责的。当时，她正含着专门用来呼吸的软水管。这便是第一个孔的痕迹。这样一来，一个聚氨酯泡沫蛋便完成了。在2005年的事件中，此时，津田已经接替了黑江，去了番的房间。时间是二十二点十五分到二十二点二十分之间。黑江把这颗聚氨酯泡沫蛋从窗户扔下了悬崖。接下来只需要让它掉到龙神池里便可。应该不需要一分钟吧。舞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见了瓦砾崩塌的声响。由于聚氨酯泡沫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堀木并无大碍。她有可能会出现晕眩的症状，甚至还会晕厥。”

“聚氨酯泡沫真的能这么快膨胀起来吗?”藤堂发出质问。

“夏天时确实会膨胀得很快。不需要五分钟。”

“什么？原来这么快吗……所、所以，那东西防水吗?”

“会浮起来。要是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应该会吸收水分，但毕竟它的体积单位比较轻。一直在船上待命的丸岛一边注意不让水从软管里流进去，一边把聚氨酯泡沫蛋拉到自己的身边，在到达对岸之后，便用美工刀将其割开就行了。毕竟聚氨酯泡沫既轻便又柔软，操作起来非常简单。就这样，堀木被救出后，便驱车前往了佐久高速。”

“蜘蛛。茶铺那位老奶奶所说的类似泡芙一样的东西是……”

我忍不住插嘴了。

“嗯，那正是聚氨酯泡沫蛋从悬崖上掉下来时掉落的聚氨酯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