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无聊 2025-8-8 18: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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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117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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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庾吏摆得一副好把式,众人还以为他擅长打狗驯狗,谁知是一本正经地学狗叫。偏生他狗叫学得极像,云济、鲁深等人都忍俊不禁,相顾失笑。
然而笑着笑着,众人笑声渐哑,反而面面相觑,啧啧称奇。只因这庾吏所学的狗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起初只是一只狗叫,转而变成两只,继而又变三只,后来又变成十多只狗同时吠叫。他一人仰仗口技,竟化作群狗齐吠,和院外的群狗针锋相对,隔墙骂战,一时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好本事!”沈括忍不住赞了一声。
云济也连连点头:“能学一只狗叫不稀罕,但能学一群狗同时叫的,我还真是首次见。只不过一个人舌战一群狗,还是有点吃力啊!”
墙外群狗听见墙内狗叫,还不比它们少,渐渐没了先前的猖狂,但也毫不示弱,怒吠回击。狗群对吠,往往都是先吼叫示威,虚张声势,并不轻易交战。但若时间一久,这庾吏口技再高明,嗓子也经受不住。
果然片刻之后,庾吏的声音开始转弱,墙外狗群顿时猖狂起来。鲁深冷哼道:“那几个军汉,给洒家拿枪棒来,打死了这帮畜生,正好烤狗肉吃!”
那庾吏停了下来,不再学狗吠,双手托在腮前,忽而开口作声,圆嘴收尾,吐出一声:“喵……”这声音慵懒甜腻,柔软轻细,仿佛挠在众人心头。
“哎?直他娘!怎么又学猫叫了,这是要跟对面的狗群乞饶投降吗?”鲁深错愕之下,甚是不满。
这声猫叫在一片狗吠声中显得甚是薄弱,对面的狗群却似乎愣了一下,稍静片刻,才又放声吠叫挑衅。
“您就瞧好吧!”庾吏回头冲鲁深谄媚一笑,然后对着墙外,又学一声猫叫。先前那一声缠绵悠长,慵懒细软,这一声却短暂急促,声调尖锐。
鲁深瞪直双眸,看着庾吏施展口技,表情颇有些不耐。
云济皱起了眉头——刚才这声猫叫之后,墙外群狗虽然没有停止吠叫,声音却变得稀稀落落。若仔细去听,隐隐约约能听出这声声狗吠中的犹疑。
“喵!”皂吏顿了片刻,又学了第三声猫叫,声调高亢尖锐,仿佛一把尖刀,直直戳入深深夜色里。
墙外的狗吠声戛然而止,过得片刻,忽而有一声低沉的狗吠,紧接着群狗如闻号令,窸窸窣窣脚步渐远,很快整条街巷都安静了。
“怎么回事?”鲁深莫名其妙,提着水火棍出门看了一圈,表情奇怪地回来了,“真他娘出怪事了,那群狗突然跑得一个都不剩……徐老三,你这龟孙子弄的什么玄虚?几声猫叫,就把那一群狗都吓跑了?”
徐老三正是那矮个子庾吏,听鲁深问话,点头哈腰道:“不是小人故弄玄虚。小人学的可不是一般的猫叫,而是‘黑将军’的叫声。黑将军是咱刘监正家收养的一只猫儿,身子秃了一片,尾巴短了一截。刘监正收养它时,它只剩半条命,等养好了伤,带到东京城,才发现这黑将军生性好斗,霸道得很。来延丰仓半个月之后,它便在京城东南称王称霸。方圆十里的猫狗,见了它都绕着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它都要斗一斗,东街有十多条恶狗被它抓瞎了眼。因而这一带的狗群畏之如虎,一听到它的叫声就夹着尾巴逃窜。”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鲁深更是兴奋得连连搓手:“黑将军?就是那日刘监正抱着的黑猫吗?两只眼睛直放凶光,瞧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儿。除了十分丑,脾气也十分坏,洒家倒是没瞧出来有甚特别。敢情这丑猫竟然这么威风?”
张扶老诧然道:“世间的猫儿,开口不都是‘喵喵喵’吗,这黑将军的叫声能有甚不同?”
“您说笑了,猫儿的叫声,在寻常人听来确实大同小异,在猫狗耳中,却像人说的话一样,有千变万化。”徐老三一脸讨好地在旁边解释,众人听得纷纷点头。
云济毫不吝言地夸赞道:“兽有兽言,鸟有鸟语。徐三哥竟能通猫言,堪称当世公冶长!能分辨出猫叫中的细微区别,已经难能可贵,居然还能学得一模一样,真让人拍案叫绝。”
这一声“徐三哥”,叫得徐老三诚惶诚恐,连连道:“多谢云教授夸赞,小人哪能听懂兽言鸟语?公什么冶长的,也不知是哪座府衙的官人,小人哪敢跟人家比?小人打小喜欢摆弄自个儿的舌头,什么猫叫狗吠,什么鸡鸣虎吼,都是学着玩儿罢了。能给各位官人逗个乐子,已经了不得啦。”
徐老三不通文墨,哪里知道公冶长是孔圣的女婿和弟子,听他说“公什么冶长”,勾当官都忍俊不禁。
说笑间,众人吃过了夜宵,见夜色已深,沈括便命众人回去休息。他们一行人住在西面的厢房里,云济连着赶路和查账,累得头昏脑胀,回到房间后,也来不及洗漱,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恍惚到了后半夜,云济被尿憋醒,起床去方便。
从茅厕出来,迷迷糊糊回到屋舍前,却见房门是锁着的。他怔了一怔才清醒过来,原来走错了方向,来到了东面的屋舍。他借着皎洁的月光,透过门窗缝隙往里面看,屋里的陈设和西厢相差无几。
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猫叫。云济想起徐老三说过的话,循着那猫叫声,往院子当中走去。他在假山间转了一圈,四面都是影影绰绰的奇石。刚一转头,突然看见两只绿油油闪着光的眸子,在最高的奇石上直勾勾盯着他看,仿佛两盏幽暗阴冷的灯。
“啊!”云济惊叫出声,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右脚被什么物事一绊,整个身子向后栽去。
“当心!”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扶住了。云济转头望去,来人是庾吏徐老三,正一脸关心地看着他,“云教授,您没事吧?”
云济回头一看,身后是院子中间的那口井,他方才被井沿绊了脚,只差一步就要掉进去了,不禁后怕道:“没事,幸亏有你,救了我一命。”
“云教授这是哪里话?这口井水都没了,里面是一层厚厚的淤泥,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人的。”徐老三帮了云济一次,心里也正得意,热心解释道,“前几天夜里,鲁专勾也掉下去过,只是擦破点皮而已。不过您还是别在这井边转悠,这口井邪门得很!”
“邪门得很?怎么个邪门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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