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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死亡循环1》真正全集(全文完结)--作者:天下霸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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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8 18: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时失高速公路 第一个故事:床铺
  
  上得山多终遇虎,夜路走得多了也容易出事,却说当年有个书生,自幼聪明好学,博览诸子百家,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通,无有不晓,又做得一手锦绣文章,笔下万言随手拈来,也不用事先在腹中打个稿子。
    这书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从内到外样样皆好、件件俱佳,奈何命运不济,孤苦伶仃怀才难遇,二十大几了连个功名都没混上,更别说成家娶妻了,他只能栖身在城外一座寺庙里,白天步行到城里或是替人代写家信,或是给小孩子教教书,勉强赚几个钱来糊口,日子过得十分清贫。
    某天书生替别人写了几份状子,好不容易忙活完了,天色已晚,刚出来城门便关了,他担心天黑迷路,匆匆忙忙加快脚步。走着走着,忽然抬头一看,只见月上危峰,恍若云生,书生触景生情,心下难免有些凄凉,暗想:“古人寂寞时还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孤家寡人却没这份兴致,何况囊中没钱,也买不起酒。”念及于此,不禁低头长叹一声,掉下了几滴眼泪。
    这时一阵凉风袭来,吹得树上枯叶沙沙作响,书生身子打了个冷战,心头有些发毛,他加紧脚步继续赶路,但今天回家的这段路好像越走越长,而且路旁尽是齐膝深浅的荒草,显得十分陌生,多半心神恍惚走错了路径。
    书生此时饥寒交迫,除了早上喝了点热粥,整天都没顾上再吃东西,正自沮丧之际,望见远处一个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似乎是有人家的模样,书生喜出望外,他是如贫得宝、如暗得灯,当即深一脚浅一脚地找了过去,果然有几间低矮的土屋,窗户纸里透着昏暗的烛光,看来住得有人。
    书生见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境界,也害怕会遇上鬼,可露宿荒野又恐被狼撕狗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叩门,就听屋里人应了一句,开门的是个老妇,穿着一身红裤子红袄,那种红是土布染出来的“猩红”,在深夜里看来显得极其诡异。
    那老妇拿着把木梳正在梳头,但那头发大概多时不曾洗过,怎么梳也梳不开,她好像眼神不好,一手举蜡烛凑到近处将书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不知外客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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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8 18: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书生见这老妇穿着红服,心里虽然感到古怪,深更半夜地梳什么头?却寻思应该不会是“鬼宅”了,山坟里的孤魂野鬼哪有这副打扮?他赶忙深施一礼,说明自己深夜里迷路到此,想借片瓦之地容身。
    那老妇说自己年事已高,不便留客,可是这周围荒郊野岭没有人烟,念在你一个年轻后生,看着又是知书识礼的斯文模样,刚好旁边有间房子空了多年,权且留你一宿无妨,只是那屋子里有个忌讳,是不能破的死规矩。
    书生寻思常言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况且自己只求个地方容身,人家有什么规矩怎敢不遵,当即满口应承。
    那老妇见书生应允,就将他请到旁边的一间土房里,书生看这屋子分做内外两间,外屋甚是低矮狭窄,黑咕隆咚四壁徒然,连张桌椅板凳都没有,只有一卷破草席可供人席地而卧,里屋侧另有一道紧闭的木门,不知其中有些什么。
    那老妇嘱咐说只能留你在这空屋寒窑里过夜,怠慢之处就别见怪了,晚上你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勿惊勿怪,另外切记不要打开里屋那道门,更不能踏进去半步,免得给你自己惹祸上身,到时候可别怪老身事先没讲清楚。
    书生满口应承,关上门躺在冷冰冰的草席子上就寝,奈何腹中没食,翻来覆去又哪里合得上眼,就寻思着再去讨口热汤驱寒,刚一起身,却发现里屋门板中透出些许微光,他心觉奇怪,走过去扒在门缝向里观瞧,就见屋中无人,只点着一根蜡烛,角落里赫然有张“雕花水木牙床”。
    这张床可太讲究了,全银杏的围板,周遭都有镂空雕刻,嵌着全套琵琶图的金箔饰画,脚墩则是侍女形态,显得颇为典雅别致。古时候特别重视床铺,因为人活一世,得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要在床上度过,所以古人往往花费很多心思,精心制作床榻,工艺不厌精细,工本不惜巨大,要历时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制作出一张床,号称“千工床”,因此被视为府中重器。据说明朝大贪官严嵩被抄家的时候,居然搜出三百多张床来,所以说床在古代是一种很有价值的资产,留得年头多了还能升值,尤以南京产的“ 雕花水木牙床”声名最著,往往售价极昂,要搁现在最起码能顶一辆“大奔”,说白了这就不是寻常百姓家里该有的摆设。
    书生出身贫寒,连套铺盖都凑不齐全,他也就在书里读到过这种“雕花水木牙床”,此时隔着门缝一瞧,那床漆皮簇新,好像刚做出来的一般,也许从来都没有人睡过,心里就埋怨那老妇不懂待客之道,里屋明明有张没主的新床,却让人躺在草席子上就寝。又寻思:“人家看我这等衣衫褴褛的寒酸模样,能破例留宿已是难得,怎么还敢奢望躺到床上过夜?唉……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有些人生来就抱着金饭碗,而我生来命蹙福薄,恐怕这辈子也睡不上这种雕花大床了。”
    书生自己劝慰自己:“君子忧道不忧贫,权且在草席子上凑合到天亮罢了。”可脑子里总有个念头挥之不去:“我忧了二十几年道,越忧越贫。想来光阴瞬息,岁月如流,人生几何,安能长在?如今静夜深沉,我权且到那张雕花水木牙床上躺得片刻,也不枉我人生一世,这又不算偷又不算抢,可不算违背了圣贤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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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8 18: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所谓“人穷志短”,书生念及于此,早把那老妇的话抛到脑后去了,更顾不上读书人的身份,蹑手蹑脚推门而入,到里屋爬到床上,盖上锦被和衣而卧,只觉宽阔适宜,身子轻飘飘的如在云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不禁暗道一声:“惭愧,想我也能有今日。”
    这时书生忽然想起来忘了脱鞋,他怕蹭脏了人家的新床新被,赶紧要起身除履,可刚一睁眼,猛地看到床上站着两个小孩,大约是八九岁左右的模样,都做童男童女的装扮,生得肥肥白白一般高矮,只是面目呆滞,既无声息也无表情。
    古时候那床和现在的不同,更像是个大木匣子,三面有围,上边是“如意盖”,因此书生上床的时候没看见里面有人,此时借着昏黄的烛影,冷不丁看见了,真给吓了个半死,再仔细一看,那对童男童女竟是纸糊的假人。
    书生知道这对纸人是烧给死人用的,他惊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挣扎着只顾逃命,却似给噩梦魇了一般,被那两个纸人牢牢按住,莫说是起身下床,便是小指头也动弹不了一下。
    这时一阵阴风掠过,忽听耳旁有个女子低声说话,那声音极是细微,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大致的意思好像是说:“那对纸糊的童男童女是俩小鬼,要想活命,就得叫破它们的名字……”
    书生登时醒悟过来,他记起死人出殡的时候,都要扎纸牛纸马,还有金童玉女,这些纸糊的东西都有名字,扎破七窍开光之后就能在阴间伺候主家,童男童女这俩小鬼叫做什么来着?这类白事在城里司空见惯,可陡然间要想还真想不起来了,是“清风,明月”还是“寒山,拾得”?不对,应该唤作……“听说,听话”!
    这四个字刚一脱口,那俩纸人立时倒在床上不动了,屋里的蜡烛也随即熄灭,四下里一片漆黑,书生如释重负,连滚带爬跑到屋外,还没奔出几步,就一脚踏空,摔了个狗啃屎,被撞得眼前金星乱晃,就此昏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生方才恢复知觉,睁眼看时天已放亮,自己置身在一片乱坟岗子里,周围丘垄起伏,白骨纵横,他寻觅方向,踉踉跄跄回到家中,由此大病了一场,痊愈后跟当地人打听,前后印证,才知道自己那天深夜的遭遇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片坟地以前埋着一个木姓的年轻女子,俗称“木姑娘坟”,可后来城里死了一个八旬老媪,这老婆子生前在道门里炼过妖术,能驱使鬼魅运财,按本乡习俗,八十六岁才死算是喜丧,有言道“人活七十古来稀”,又道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你自己去”,常人有八十六的限数已是上寿,所以入殓的时候不能穿凶福,得着红衣红袄,由于族中有钱有势,不仅陪葬了一张“雕花水木牙床”,还占了别人家这块风水宝地,把木姑娘连坟带骨压在了底下,从此常有变怪发生,所以本地乡谚有云:“半夜梳头不是人,没主的新床不能宿。”谁要是走夜路投宿碰上这两桩事,那指不定是遇着什么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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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8 18: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书生深敢后怕,再也不敢留在本地,远远迁走避祸,继续埋首苦读,终于考取功名,官居一品,他心知是被木姑娘所救,始终感恩戴德,当官之后便以豪族抢占坟地之事为由,命人将老媪棺椁和床榻抠出来烧毁,以免再害无辜,然后给木姑娘重修坟茔,又从铁佛寺请来高僧作法超度。
    臭鱼听阿豪说完这段故事说:“这种经历我是感同身受啊,谁要是深更半夜地正在床上睡觉,忽然一睁眼瞅见身上压着‘听说、听话’这俩小鬼,那也真能把人活活吓死。我们家以前住个老院子,我天天夜里都能感觉到身上趴着个人,我脑子里特清醒,可就是身上动不了劲,当时也没太当回事儿,后来搬了家,便再没有过这种现象,现在琢磨起来……我那几年是不是也遇上鬼压床了?”
    我不以为然地说:“哪有什么鬼压床,老于你他娘的那是肾虚,搬家之后你楼下守着个卖羊肉串的,你每天至少在那吃五串烤腰子,再虚那才怪呢。像阿豪说的这种事,一听就是民间流传的野段子,整体格调很庸俗,最后的结尾更是俗不可耐,为什么那书生能逃出鬼屋?还不是因为他后来位极人臣当了大领导,所以‘吉人自有天相’。古代宣扬这种价值观的段子太多了,我给你们举个例子——据说宋太祖赵匡胤没当皇帝的时候,为躲避追兵,只好藏到一个树洞之中,眼看就要被人发现了,却从天上降下五条金龙,顿时有一团龙气罩住赵匡胤,追兵搜到树洞里什么也没找到,原来赵匡胤生在甲马营中,乃是上界霹雳大仙下凡,英雄勇猛,智量宽宏,自古帝王都不及他,是大宋四百年天下的开基国主,因此‘圣天子自有百灵相护’。那些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故事,基本上都以此为蓝本。”
    臭鱼附和道:“你说的这话还真有道理,凭什么大难不死就必有后福?我就经常说,人活一辈子不想开点可不行,挣多少钱当多大官也没用,到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阿豪说:“我算看出来了,每次你们逼着我讲段子,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机会大发谬论。”
    我承认了这个事实:“其实阿豪讲的段子确实很惊悚,你要是给好莱坞拍成电影,能是个非常不错的B级恐怖片,可是结局还得改,应该是那书生叫破了两个小鬼的名字,屋中的蜡烛倏然熄灭,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书生长出了一口气,正想从床上起身离开,却一脑袋撞在了棺材板上,而身旁躺着一具红衣红袄的尸骨,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原来自己是躺在一口大棺材里,先前所见的种种怪事,不过是噩梦般的幻象而已,接下来的事情远比噩梦还要可怕,电影到这就必须结束了,得给观众留下无限回味、遐想和感慨的余地。”
    阿豪说:“老细你还真有当编剧的才能,让你这么一说,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臭鱼也来了兴致:“好莱坞B级恐怖片无非就是追求‘感观刺激’,充斥血腥、色情、暴力而已,也都是模式化的东西,能有什么技术含量?这回听我给你们说件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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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8 18: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时失高速公路 第二个故事:白牡丹
  
  说是真实事件,可不是发生在近代,而是清朝中期的事,当时有个大户人家,家主姓白,五十岁刚过,祖上历代经商,积下资财巨万,他这辈子养尊处优,生活非常讲究,身上穿的绫罗绸缎,都要随着时令变化更替,夏天绸衫上是荷花,到了冬天就是梅花,但也不是为富不仁的吝啬之徒,平日里乐善好施,修桥补路,地方上的人提起来没有不竖大拇指的,都以“白大户”相称。
    白大户宅心仁厚,上敬天下敬地,在家敬祖宗,出门敬王法,可年至五十,膝下却没个一男半女,为了延续香火,先后纳了几房妾,但命里无子,终究是强求不得,他想起这事就免不了长吁短叹,寻思自己这辈子净做好事了,怎么倒成了绝户?
    白大户心有不甘,到处求医问药,出门遇上寺庙道观,进去就烧香磕头,也不问里面供的是哪路神仙,或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家中夫人终于有了身孕,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儿子。
    这小孩生来乖觉,眉清目秀,旧时街上有卖彩绘泥娃娃的小贩,把泥俑捏塑得形态俊美、面如涂脂,按梵语管那泥人叫“魔合罗”,买一个摆在家里可以招子添福,白家的小孩就似那“魔合罗”活转过来,谁见了谁都喜欢。
    白大户年过半百得子,又是这般一个孩儿,夫妇两个自然是不胜欢喜,取个乳名唤作“爱哥”,视如拱璧一般,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到口中怕化了,整天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白大户自此加倍行善,尘世间光阴迅速,转眼这小孩儿就长到四岁了,更加俊秀可喜。
    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白大户看见有个道人路过,那道人肩上扛着幅布幡,上面绣着两行大字“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身边没带雨具,走在大街上没处躲没处藏,让大雨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白大户心善,赶紧命仆役把那外地人请进来避雨,取出干净衣服给他换了,又留下吃饭喝茶,喝茶的时候谈些闲话,白大户抱着儿子就问那道人:“敢问道长,你幡子上写的对句是什么意思?”
    那道人遇上善主,显得非常感激,先是一番客套,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回禀员外,贫道从罗浮山云游至此,这“袖里乾坤大”,是知晓过去未来,包罗万象之意,“壶中日月长”则是暗指有长生不死之术。
    白大户以为对方就是骗吃骗喝的术士,笑道:“道长你可太幽默了,你以前是不是说相声的?既然知晓过去未来,怎么掐算不出今天会下雨?”
    道人说:“员外有所不知,此乃天意使然,若不是突然降下这场雨来,贫道何以有幸拜会尊颜?”又说:“承蒙款待,无以为报,贫道不才,见员外宅中深埋祸端,实不忍见,因此有几句话不敢不说,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尊翁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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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9 08:04:25 | 显示全部楼层
  白大户看是个“打卦卖卜”的游方道人,也没将对方看在眼内,他自认是首善之家,更不信会生出什么灾祸,便随口应付道:“君子算命——问祸不问福,道长有话但讲无妨。”
    道士说:“看员外慈眉善目,命里金玉满堂,合该有一子一女,但必须到五十五岁之后才有,现在这小孩却不该是员外的子嗣,只因员外夫妇前些年到处拜神请愿,求子之心太过急切,才应天地间杂感得了这个孩儿,正不知是哪路阴魂凶煞所投,所以这小孩全身邪气,他一出世,不仅断送了员外后福,也让你该有的一儿一女来不了,还会为祸天下,员外若真有半分仁善之心,就赶紧把这孩子推到井里淹死,这对你对他,甚至对天下人都好。”
    白大户虽是个忠厚的长者,闻言也不免勃然大怒:“这些跑江湖算命的太可恨了,我好心好意让你进来避雨,你却拿这些妖言来诓我,虎毒尚不食子,我这好端端的一个孩儿,怎么舍得推到井里淹死?再说我这孩儿何等地乖巧聪明,后必定不凡,又生在锦衣玉食的大富大贵之家,哪怕不求功名,守着偌大个家业,便是十世也花销不空,犯不着偷犯不着抢,他能为祸什么天下无辜?当真是一派胡言!”
    白大户命人将那道士赶出门外,自己在家生了好一阵闷气,过了几天怒气渐平,就将此事淡忘了。
    这一年正是嘉庆元年,有白莲教起事作乱,祸及数省,朝廷调集大兵堵剿,战乱所至十室九空,白大户举家避难,途中撞见教匪,全家男女尽数遇害,尸体都给拖去填了万人坑,可怜白大户一世为善,到头来遭此横祸。
    当时只有白大户家五岁的孩子得以幸免,原来白莲教首领看这孩子生得好,唇红齿白,不哭不闹,也赞叹是“魔合罗”般的一个小儿,实不忍心就此杀了,便缝了个大皮口袋,让一名老教匪把他背在身后,打算将来认作义子,奈何朝廷的官兵追得太紧,白莲教很快就被打散了,各支残部分头窜入深山,带着个孩子多有不便,只好将这小孩交给了一个老尼姑。
    那老尼看这小孩形貌不俗,便把男孩当做女孩来养,专学刺绣,等到十多年之后,这位“爱哥”看上去就是个细皮嫩肉的貌美尼姑,体态婀娜胜过女子,才华出众,绣工神乎其技,针下的牡丹艳压群芳。
    只说当时的湖广总督,府上有个千金小姐,生得秀外慧中,而且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无不精妙,大小姐芳龄十八,在那个时代早就该嫁人了,只因父母舍不得这掌上明珠,定亲后把婚期一拖再拖,总督夫人觉得自己这闺女条件好是好,可不擅针线,将来嫁为人妻容易受气,听说今日那个什么尼姑庵里来了个女尼,秀得一手好牡丹,就以重金请到府中,手把手传授大小姐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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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9 08:0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古时候的大家闺秀,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仅要读《烈女传》,还得戴耳坠,为的是仪态端庄,说话谈笑时耳坠不能乱颤,更要避免遇到陌生男子,连名字也不能轻易告诉别人,所以得有个单独的绣楼,出阁之前要一直住在楼中学刺绣,有专门的使女丫鬟陪伴,小户人家就没这种条件了,最多有间闺房,所以“小家碧玉”远比“大家闺秀”差着档次。
    尼姑接了酬金,便常来教大小姐行针用线,闲时与小姐对弈抚琴,逐渐结为闺中良友,有时候天色晚了,尼姑就宿在绣楼上同榻而眠。后来那尼姑不告而别,从此下落不明,小姐还为这事伤心大哭了一场,眼看嫁期临近,谁知这位千金大小姐腹高乳胀,腰身渐粗,竟是有了身孕。
    总督大人暴跳如雷,大姑娘未婚而孕,这是奇耻大辱,况且是官宦之家,湖广总督为总揽两省军政的封疆大吏,让当今圣上知道了得是什么罪过?小姐也自觉羞愧难当,大着肚子上吊寻了短见。总督一怒之下,把那些伺候小姐的丫鬟婆子,挨个吊起来严刑拷打,逼问从哪儿来的奸夫?打死了两个丫鬟,也没问出什么结果。
    几年后江南一座县城里也出了类似的案件,衙门里抓到一个疑为奸夫的“假尼姑”,有司按例审讯,可剥掉裤子一验,却真是女身。
    尼姑羞得满脸通红,细声细气地质问堂上官员:“亏老爷身为民之父母,居然如此昏聩,世间岂两女同居而能生育之事?”
    县令深感面目无光,正要下令把尼姑放了,这时旁边一个眼毒的老捕快,上前耳语了几句,县令听罢脸色一沉,喝骂:“大胆奸贼,劣迹已被本官勘破,还敢强辩不服?”当即让手下把尼姑绑住,又命刑婆牵来条小犬其阴部,尼姑耐不住痒,胯间顿时现出阳物,磊然硕大。满堂人等,无不愕然。尼姑此时只得如实招供,叩乞上官不要动刑。
    原来当年收养“爱哥”的老尼,本身也不是女子,而是一个被官府海捕缉拿的采花贼,平时扮成老尼姑以便掩人耳目,那老贼见“爱哥”容貌清秀,天赋异于常人,就将他收纳门墙,传以缩阳秘术,可将阳具缩进两股之间,能够出没不测、逢时而动,不知情的冷眼一看就以为是女子,因此也叫“双形术”,又习刺绣之技,擅绣牡丹,自艺成出师以来,得了个绰号“白牡丹”,周身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穿州过府走千家进百户,以教授针线为名混到别人家里偷香窃玉,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十年间坏过的良家女子何止万人,被逮到了就以女身蒙混过关,到处贪淫纵欲从未出过半点闪失,不成想阴沟里翻船,撞到公门老手现了原形,事情既然败露,无非一死而已,受用至今,也不枉为人一世了。
    县官一看此贼积案累累,为祸甚大,不敢擅专,急忙上报有司详审,这件大案立刻震动了天下,因为消息一传出去,各地都有上吊跳河抹脖子的女人,其中原因也就不必多言了,还好朝廷上有明白人,知道如果把淫贼犯下的案子一一落实,还不知要毁掉多少女子的名节,于是没有继续逼供,按律拟成“凌迟”,阴历七月十六那天,“白牡丹”被绑赴法场,城里万人空巷都去观看,只听两声追魂梆子响,一通催命碎锣鸣,刽子手将这淫魔千刀万剐,碎磔在十字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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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9 08:04:51 | 显示全部楼层
  臭鱼赞叹说这不是于某人信口捏造,“白牡丹”在清代确有其人,也是评书《三侠五义》里那个飞贼“白菊花”的原型,在历朝历代的贼人里,论起积案之多,犯案手段之奇,他可算得上头一份了,也许当真是淫魔转世。
    我对臭鱼说:“这淫贼本事还真不小,采花盗柳之后让人抓着了,就把裤裆里那玩意儿缩起来冒充女人,技术含量很高嘛。老于我刚才看你讲这段子很兴奋啊,俩眼都放光了,那个‘白牡丹’大概是你偶像吧?”
    臭鱼把眼瞪得更大了:“去你大爷的,这天黑路滑的……我不得把眼瞪大点儿看路吗?”
    阿豪说:“这件事我也听过,稗官野史和一些笔记杂录中多有提及,应该是确有其事,但关于‘白牡丹’的身世来历众说纷纭,臭鱼讲的只是诸多版本之一,说句句属实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
    臭鱼说:“咱不就话赶话瞎聊吗?老广你怎么还考证起来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说你们俩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看你们趁早别在咱那公司里干了,要不然太屈才了,你们俩就适合去当批评家,批评家就像皇宫里的太监——完全知道怎么做,也知道怎么做最好,可就是不能自己做。”
    我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几句,最后我说:“你们俩讲的段子,毕竟都是乡谈野史和民间传说,听着真是稀奇古怪,但我有段亲身经历,可比你们讲的事邪乎多了,只是以前我跟谁都没提过,至于其中的原因,你们听完就知道了。”
    我看藤明月睡得正沉,怕把她吵醒了,就趴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尽量把声音放低,给阿豪和臭鱼二人,讲起了我在几年前的那段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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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9 08:05: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时失高速公路 第三个故事尸蛊
  
  (一)布袋
    当时我倒腾服装,常跑到广州进货,发现有些地方盛行斗鸡斗狗,赌客们下起注来往往一掷千金,我对这类比较刺激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先后参与了几次,每每在关键时刻失利,不知不觉地输进去很多钱,后来得知番禺所产的公鸡最是勇猛好斗,我就特地托懂眼的人选了一只斗鸡,打算把输掉的本钱捞回来。
    由于我花了大价钱,所托之人也真是行家,所以选出来的这只斗鸡特别不一般,周身上下毛竖而短,头坚而小,足直而大,身疏而长,目深且皮厚,行动起来许步盯视,刚毅而不妄动,从里到外透着一股骁勇善战的英风锐气。
    我又请那行家饮茶宵夜外加桑拿,打听了一些训练斗鸡的门道,找地方搭出一个草垛子,让斗鸡单足站在那草垛上,这是为了练习耐力、爪力和稳定性;再把米放在比鸡头高的地方,使斗鸡啄米的时候不断耸翼扑高,反复练习可以使它弹跳力变强,头竖嘴利所向披靡;另外把鸡冠子尽量裁得窄小,尾羽翎毛能不要就不要,这都是避免厮杀时被敌鸡啄咬受伤,临阵之际也易于盘旋。
    我以为这就能战无不胜了,毕竟斗鸡凭的是实力和猛性,不像打麻将摇色子,会有人为的作弊手段。于是,我落了重注。没想到一阵下来,我训的斗鸡便被对方啄掉了脑袋,死得别提有多惨烈了。
    我一半心疼一半纳闷,再次去找那行家请教,按说我这只斗鸡,比对阵的那只鸡猛壮得多,单是架子就大上半号,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实在是输得没有道理。
    行家见我还打算去借高利贷翻本,可能也是于心不忍,这才把实话说出来。原来他们当地人斗鸡的传统自古就有,从不外传的秘诀很多,比如《左传》里记载的“芥肩金距”,一般人谁懂啊?他们那些人就知道。所谓“芥肩”,既是将芥末辣粉抹在鸡翅膀根部,那大公鸡感到两翅下烧灼难忍,就会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格外生猛凌厉,而且扑击之时还有可能用芥粉迷住对方鸡的眼睛,“金距”则是在鸡爪子里嵌进极薄的金属,能够使杀伤力大幅增加,一挥一扫便可刺伤鸡颈动脉,甚至直接断头。这些个古法平时轻易不用,遇上那不懂行的冤大头才使出来,故意以弱斗强,事先让你觉得胜负悬殊,等你落下重注之后,人家随便用些手段,一阵就把你的本钱斩光了。你说你明白了“芥肩金距”,打算用这法子捞回本钱,人家却还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这就是个陷人无底之坑,多少钱都填不满的。
    我听这位行家说了内情,心里颇为懊悔,按规矩认赌就得服输,除非能当场拆穿,事后绝不会有人认帐,但我连本带利都扔进去了,没办法再继续做服装生意了,身上还欠了些债,不得不出去打工赚钱,经一个在电台工作的朋友介绍,暂时谋了份给台里开车的差事,收入不高,但工作还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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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29 08:05:1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那时候情绪低落,深感前途渺茫,休息日无所事事,就一个人到处乱逛。有次信步走到贾家祠堂,那一带本来有座年久失修的家庙,就是早年间姓贾的大户人家供祭祖先的地方,规模也不算太大,旧址早在民国十七年便塌毁了,清理废墟的时候,从神龛里扒出一只死黄鼠狼。那黄鼠狼尸身已僵,保持着两手合什盘腿叠坐的形态,鼻子里挂着流出来的玉柱,看样子就好像得了道似的,还有人曾在夜里看到过庙里有白狐狸出没,我断定不了这些传闻是否属实,反正别人都是那么讲,我也就是那么听了。
    不过此处一条窄巷里的生煎馒头和三鲜小馄饨,却是远近知名的传统老店。那生煎馒头裹着肉香、油香、葱香、芝麻香,隔着半条街就能闻到。馄饨更是以汁鲜、肉嫩、馅丰、皮薄如纱著称,份量给得也到位。
    我寻着香味找过去,大概不是吃饭的时间,天气也不算太好,所以店子里冷冷清清没几个食客。我乐得清静,先要了碗小馄饨,随便捡了个位子,坐下来准备祭拜一下五脏庙。
    这时我发现店前的台阶旁坐了个人,此人身量不高,五十来岁的年纪,面黄肌瘦,衣衫蔽旧,旁边还撂着个麻布口袋,那袋子上画了八卦。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过路的走累了就地歇脚,但俩眼盯着我死鱼不张嘴。
    我知道那是个算卦卖卜的,因为我祖上有人干过这行当,所以他们这些手段我一看就明白,只要一问他,他就要借机卖卦了。我心想这年头人都成精了,算卦的也不容易,平时走街串巷根本不敢明着摆摊,看样子今天没开张,还没赚着饭钱,可你总这么盯着我让我怎么吃呢?于是我拉了把凳子,请这“算卦的”过来坐下,帮他叫了碗三鲜小馄饨,直接告诉他我身上只带了十块钱,顶多能请你吃碗馄饨,你就别指望拿卦术来讹我了。
    “算卦的”感激不已,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向我诉苦,他自称凭着卦术精准,想到大地方闯闯。没想到这地方大了,人们的见识也广,根本没人相信这套旧时的玩意儿,自打来到此地,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开过张了。他为了表示谢意,愿意免费赠我一卦。
    我摇头说:“我也不是挖苦你,你的卦术若是果真精奇,来这之前怎么不先算算财驳如何?”
    “算卦的”说:“吃这碗饭的人从没有自己给自己算的,毕竟当事则迷,要知命里安排动不得,许多事提前知道了结果,却未必能有好处。”
    我只是不信,敷衍说:“你是测字还是相面?推命是用四柱五行还是八卦六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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