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古镜(4) 第二天天明时分,等我醒来时才发现,昨晚那个花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 当时我也并未多想,只是认为对方可能是附近村里的花痴而已,或许对我有些好感,白天不好意思,晚上才偷偷出来相会而已。 突然奇缘从天而降,红粉佳人翩翩自来,我当然是喜出望外,整个白天都沉浸于喜悦之中。 没想到我刘永福虽然家徒四壁,但多年以来苦读学习,终于腹有诗书气自华,盼来了书中颜如玉!就是不知道昨晚那个佳人,今晚还会不会再来? 到了晚上,我早早吃过晚饭,洗漱一番之后,烧水备茶﹑坐在门外,准备等她来时,与那佳人一块品茶赏月﹑促膝夜谈。当然,也顺便问问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是否婚配。 可是,那晚我一直坐到明月当头﹑将至午夜,那个佳人却是仍未出现,我心里非常失望,难道我和她之间,只能是露水之缘么? 我虽然心里十分失落,却也毫无办法,又坐立不安的等了片刻,仍然不见她前来,我也只得怏怏不乐的进屋休息。 当我刚刚吹灯上床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几下轻轻的扣门之声。 我当然喜出望外,没来得及点灯穿衣,就跳下床来去打开房门。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钻了进屋,正是昨晚的那个佳人! 我非常高兴,正要点灯与她聊聊,也顺便看清她的玉貌花容,却被她一把拉住,示意我不要点灯。 当时我心想,或许人家一个妙龄女子,私自夜会情郎,肯定是不好意思而已,也未多想,就不再点灯,与她在床边面窗而坐。 我问她的家可在附近?她微微点头承认,并未言语。 我再问她是否定亲﹑有无婆家?她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否认。 我又问她,我刘永福家境贫困,你会不会嫌我不名一文?她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表示不会嫌弃。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妙龄女子,虽然容貌姣好﹑身材绝佳,可惜天嫉红颜,让她生成了一个哑巴! 真是造化弄人啊,纵使她粉雕玉琢﹑眉目如画,如果一直不能说话,也算是憾事一件——怪不得她现在仍未嫁人,肯定是高不成低不就,才拖延至今! 虽然她不会说话,不能与我共谈诗书风月,但以她的身材长相,也绝对是我这个穷小子望尘莫及的,若是与她能堂堂正正成为一家,对我来讲当然是好事一件。 我心中窃喜,准备等水到渠成之时,就向她提出婚嫁之事。 但那佳人每次深夜前来,总是不让我点灯细看,一夜温存之后,在天亮以前悄然而去,从来也没让我看清过她的面目真容,更没有告诉我她芳名叫甚﹑父母何人。 时间一长,我就慢慢的怀疑起来:这个佳人,从来不见阳光,夜里来﹑黑里去,天天如此,谁家女子能经常这样?不计名节﹑不要归宿?更何况这附近几个小山村中,我转了多少遍也未曾见有这等脱俗佳人! 看看面前桌上的那本《聊斋志异》,我心里是猛地一震:难道她,她并非附近人家的一个花痴,而是异类精灵变幻而成的么? 一想到这里,我吓得浑身冷汗顿出!如果她真的不是人类,那么她会是什么变成的呢?山妖?花魂?狐精?鬼怪?我不敢再想像下去! 要知道,《聊斋志异》里的花妖女鬼﹑狐仙精灵,也是有好坏之分的。有的是蕙质兰心﹑温柔善良;有的却是心藏祸机﹑吸血摄魂。 不知道我所遇到的这个红粉佳人,会是哪一类的呢?这事儿对我来讲,到底是福是祸? 当天晚上,她又如期而至。 她的美貌与温存,让我忘记了害怕。就像《聊斋志异》中的那些异类红粉佳人,美丽善良﹑温柔多情,又不像世俗女子那般需要聘金彩礼,我只是山村穷小子一个,能得遇此等佳人,夫复何求呢? 又过数天,她仍是深夜而来﹑顶星而走,温柔有加﹑并无恶意。我也就慢慢放下心来,不再害怕。 只要她无害我之心,得一异类红粉知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呢!我当然深感幸运,不再忧心忡忡。 如此过有一个多礼拜,我也甚感不安,觉得很对不起人家,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归宿,这岂是知书明礼的大丈夫所为? 另外,就算她是异类,要是与她能结秦晋之好,终身厮守﹑白头到老,岂不更好? 所以,在遇到她十天左右的一天晚上,当她再次前来时,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提起此事。 我非常真诚地向她表示,我们虽然现在如胶似漆﹑两情相悦,但没有名份﹑见不得光,终是不好;而且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将来若是被人发现,毁了名节,反为不好;不如我们结为夫妻,日夜相守,你看可好? 我本来以为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令人难以想像的是,那天晚上,她竟然轻启樱唇,告诉我说,她小名叫做阿紫,家住后山,要想长相厮守,也是可以的,只不过。 莺声燕语让我兴奋异常﹑豪气顿生,更何况她表示可以与我结发长守呢!所以没等她说完,我就急不可待地告诉她,只要与她能结为夫妻,火海刀山我在所不惜。 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她若为精灵仙家,自然不会要我出什么聘金彩礼,更不会要求我置产建屋,要是那样的话,我却真是无能为力,毕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我只是一介书生! 但她要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却从身边拿来一方香帕递给我,告诉我说,如果我相信她的话,就请我不要猜忌于她,要我明天务必到后山某处找她,她就在那里等我,则可永结秦晋;否则良缘尽矣。 天色将明时分,临走前她又殷殷交待于我,让我切不可将此事告知他人,并再三给我讲述了后山那个地方的特征,以及沿途路径等等! 吃过早饭,我就安排学生放假一天,好去处理个人终身大事。 当时我也清楚这事实在离奇诡异,甚至有些荒唐,但想到我与她半个多月的卿卿我﹑如胶似漆,她早已在我心中扎根甚深。 虽然我知道她并非人类,但这么长时间,她并没有半点害我之心,想必她就是山间一花魂精灵,迷恋红尘﹑沉溺人间而已。 为了她,我当然并没有往坏处考虑太多,于是穿戴一新,带上些零食果品,就按照她所说的方向走去。 当时正值盛夏时节,一直走得汗流浃背﹑浑身湿透,才在午后时分来到一片荆棘遍地﹑荒草连天的地方。 那个地方非常荒凉,看来并无猎人樵子的踪迹。到处是荆藤荒草,连一条人行小径也没有。要不是朗朗白日,我还真不敢到这个地方来。 按说这个地方与那阿紫所说的甚为相符,可那周围别说没有人烟,就连一个坟包也未发现! 这个阿紫,她到底是什么变的?她让我独自前来,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我慢慢的害怕起来! 一阵风起﹑荒草乱动,原本藏匿在深草中的嶙峋怪石,也若隐若现,像似鬼魅怪兽一般;不远处几声老鸹乱叫,更将周围衬托得死寂恐怖!放眼四周,只有我一个活人站在那里。 在性命与美色之间,我当然选择了前者! 就在我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叫了起来:“过来呀,我就在这里!” 没错,那个莺声燕语正是阿紫无疑! 我立即精神一振,不再害怕,但四下看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阿紫的身影。 我欢喜地大声叫着阿紫,告诉她不要再藏起来捉弄我了,快快出来吧! 前面荒草丛中响起一阵咯的笑声,笑得我心里痒痒的,也就顾不得多想,大步向那荒草丛边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叫阿紫出来,但她却是只在里面咯轻笑,就是不肯出来见我。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调皮爱闹,我只得从旁边矮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去拨开那片荒草野藤,想要找她出来。 但我循声挑开那片野藤之后,却发现荒草长藤之下,一个不大的洞口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那个洞口虽然不大而且向阳,却显得阴森森的,很是吓人。 我心里猛地一凉﹑幡然顿悟:这个阿紫,绝非善类!如果她只是花草精灵,一定不会住在这个幽深阴冷的怪洞之中! 她引诱我到这里,绝对是不怀好意,甚至是。 想到这里,我只感到背上发凉﹑头发直竖,心脏狂跳不已!我立即转身,就要向后跑去。 可惜我只想好事﹑不计后果,孤身一人被她引诱到这人迹罕至的荒野怪洞旁边,正如羊如虎穴,难得善终啊! 就在我转身回头的一刹那间,只见一股黑烟从洞内冲出,弥漫在我周围,一个巨大的力量将我拖到洞里去了。 我本一介书生,又无什么功夫在身,当时我处在那阴森森﹑黑漆漆的洞中,吓得浑身无力﹑瘫软在地,只是嘴里不停地哀叫着,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就在我高声呼救求饶的时候,一股冷气从洞内冲出,同时头上一凉,一些粘稠的液体就从上面流了下来,淌到嘴角腥腥的﹑咸咸的! 不用说,肯定是什么东西抓破了我的头皮,上面淌下来的那种粘稠液体,是血无疑! 都说是狗急跳墙﹑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人在临死之前的的胆量﹑力量,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更何况我年纪轻轻,被那个鬼东西诱惑到此,心里正是十分窝火呢! 所以当我闻到血腥之气,知道那个东西真有害我之心,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头顶,立即破口大骂,并起身往外就跑!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没等我起步冲出,一双冰冷的东西就当胸一抓,我顿时感到胸前皮开肉破,几个尖锐的东西直入胸内! 我本能地用手护住胸前,拼命的往外挣着,结果是顾此失彼,黑漆漆的眼前传来一阵冷笑声,让我毛骨悚然,正在迟疑间,那双冰冷的东西又向下一划,弄破了我的肚子! 我只感到肚子直进冷气,似有东西从里面掉出,赶快用手去捂,托在手上的却是一团粘糊糊﹑热腾腾的东西! 我知道肯定是肠子流了出来,又加上手上热流不断,想必是鲜血直流,从指缝中不停地往下淌着,周围的血腥之气更加浓烈。 肚子破了之后,我手托一团滑腻温热﹑尚在蠕动的肠子,肠子里端连着的五脏六腑发出阵阵揪心的疼痛,让我疼得浑身直冒冷汗! 我感到身上的力量,正在快速地从我身上流出,而且浑身颤抖个不停,也不敢再冒然前冲,只怕一不小心,那肠子就会从肚子里掉了下去! 想到那个阿紫,我无害她心﹑她有害我意,相识以来,我并未曾有负于她,而且为了结为夫妻才冒险前来。然而她竟然如此歹毒残忍,不但要取我性命,还要这样折磨于我! 或许是血流失太多,我慢慢的头晕眼花,身体也像一团棉花那样发软无力,但求生的欲望让我不得不向她屈服,我用尽全力的求她饶我一命,放我出去。 但我得到的却是一句让我死不瞑目的回答:“哼,我不但要你死无全尸,而且就连你的兄弟永贵,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要说我出去私心﹑误信妖邪,但我也付出了年轻的生命,这个代价已是不小;但要说连累到我那勤劳善良的兄弟,我当然是死不瞑目! “你这妖孽!害我一人还不够么,这事与我兄弟又有何相干?”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叫嚷道。 回答我的只是一双冰冷的爪子,直楞楞地从我颈后插了下去!那种冰凉痛苦直入骨髓,我感到自己终于解脱了,轻盈盈的飘了起来! 心中挂念着我那老实巴交的兄弟,只怕他再中阿紫妖孽的毒手,我立即向外飞奔而去,就在快到洞口之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我就感到自身一分为二,其中的一部份就冲入了白光之中,另一半则留在洞内无法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道白光,就发自于一枚青铜古镜之中,我的一魂一魄,早已进入那枚古镜之中! 魂魄不全,剩下的部份也只是困在洞中苦苦等候,盼望着有朝一日上天见怜,能够诛杀妖孽﹑报仇雪恨! 后来恰遇一中年农夫,我本想向前向他诉冤,无奈阴阳两隔,又加上我身上冤气太重,吓得他只捡了那枚铜镜,就慌忙飞奔而出。 听那刘永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如此详细,我们几个都是感叹不已! “诶,这事儿真……离奇,兄弟确实死得很惨,而且很冤!”刘老大叹了口气问道,“那么,害你致死的那个阿紫妖孽,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在哪里?” “谢谢长官同情!其实至今我也未曾见到过那个阿紫的真面目,更弄不清楚它究竟是个什么精怪邪物,所以我才将具体经过讲详细点儿,想请长官帮我一把!”刘永福直愣愣地看着刘老大。 “哦,原来你至死都是个糊涂鬼啊!”大傻兄弟口无遮拦的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它是鬼是妖,那我们弟兄几个怎么帮你呢?” “确实是的,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妖孽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也再没有出现过,我想她一定是去迷惑我兄弟去啦!”刘永福咬牙切齿地说。 “嗯,这事儿恐怕真不好办,比前天我们在那百鬼楼下,所遇到的巨鼠要麻烦的多!”我对刘老大说,“好在这个刘永福,家就在附近的刘家沟。要不,我们到刘家沟问问情况,然后再到那破庙中看看再说?” 像这样的离奇怪事,我们还是头一次碰到。一个破镜子中,竟然出现黑烟血手,本以为那血手就是害人之物,没想到它倒是被害之鬼;更重要的是,他虽然求我们帮他报仇雪恨,可连害他的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清楚,我们当然很是为难! “这样吧,永福兄弟,我就有话直说了,你呢,虽死的很惨,但祸有因果﹑人鬼殊途,我们也没办法帮你,要知道我们也只不过是几个当兵的而已”刘老大最后说,“但既然上天让我们碰上这件事,看来还算有缘;这次我们到刘家沟,去提醒你兄弟永贵,让他好自为之,不要再被妖邪所迷!”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只要能救得我那永贵兄弟,我刘永福也就死而瞑目啦,下辈子我投胎当牛作马,也会报答你们的!”那刘永福说到这里,声音嘎然而止,狗蛋的身体软软的似要倒地一般,被我们几个扶住。 “啊,好冷!我们这是在哪儿呀?”狗蛋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说。 “没事啦,狗蛋兄弟!走,弟兄们,一块出去!”刘老大挥手领我们向洞外走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古镜(5) 我们几个扶着狗蛋兄弟来到洞外,就看到黄四良在洞口不远处徘徊个不停,很是焦急的样子,还时不时的往洞内瞅上几眼。 看到我们出来了,黄四良才长出了一口气:“哎哟,几位长官终于出来啦,可真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们。” “呵,以为我们怎么了?黄兄是不是以为我们全都壮烈牺牲啦?”刘老大笑眯眯地说,“黄兄以为我们弟兄几个都是吃干饭的啊!别说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洞,就算是穿山入地的大洞地宫,我们也闯过不少,不还一样好好的活到现在嘛!” “嘿,我,我不是担心几位长官嘛!毕竟这事儿是我引起的,万一几位长官在里面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啊!”黄四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很是郑重地问道:“这洞里?到底有鬼怪妖邪什么没有?你们怎么进去那么长时间啊?我一直放心不下,早就想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就是,一个人有点胆怯!” “妖邪却是没有,孤魂野鬼倒有一个!”刘老大说,“黄兄你这枚古镜啊,可真它娘的不是个吉祥之物!” 刘老大就将我们在洞内遇到刘永福的情况,简单地向黄四良说了一遍。 “竟有这等事?那这个古镜,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害死刘永福那邪物的东西,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别让它万一找到我就麻烦大了!”黄四良看到刘老大将那枚铜镜递给他,连忙一把推开。 “刘老大,既然黄兄怕这个破镜子祸害他,你就先拿着吧,说不定这个镜子就是找到那邪物的线索呢!”小李插嘴说,“黄兄啊,这事还得麻烦你帮我们处理干净啊!” “不,我可不想趟这浑水!我黄四良有老有小的,可不能冒那个险,万一惹恼了那东西,可就完蛋啦!反正我又不要那个破镜子了,这事就与我无关!”黄四良摇头摆手,不愿招惹麻烦。 “黄兄啊,你说的倒是轻巧的很,要知道这事儿毕竟是你引起的,那个铜镜也是你拿回家的,要是我们走了之后,那鬼东西找到你,哼,刘永福的下场可是很惨的啊!”小李吓唬黄四良说,“要我说,还是斩草除根,除了那个害人精才对,你以为呢黄兄?” “不要吓唬黄兄啦!”刘老大安慰黄四良道,“黄兄放心,这事儿我们不会拖你下水的!不过,你要领我们找到刘家沟才行,当初我们可是从刘家沟百鬼楼下面进去的。” “好说好说,这个肯定没有问题!走,先回我家好好喝两杯﹑压压惊,我再领你们到刘家沟!”黄四良听刘老大如此一说,才放松地擦了把汗水。 “算了,就不到黄兄家打扰了,现在已过午时,我看咱们简单吃点东西,直接到刘家沟去吧!”刘老大安排我们取出所带的干粮饮水,分一些与黄四良,一块席地而坐随便吃了一顿,稍事休息,就向刘家沟走去。 这山沟里的路啊,看近实远。直到太阳离地还有一竿子多高的时候,我们才在黄四良的带领下,赶到了刘家沟。 这次进村之前,我们先在刘家沟村外碰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古庙,想必就是刘永福所说的那个地方。 “走,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黄兄今天也赶不回去了,就和我们对付一晚,明天你再回家吧!”刘老大走在前面,向那座破庙走去。 “好,跟几位长官住到一块倒让我放心一点呢!”黄四良笑着跟了上来。 这座古庙确实极为残败,山门倒塌﹑院墙不全,连个牌匾也没有。也看不出建于何年﹑主神是谁,也许是很久以前,大户人家求神还愿所建的一座私庙而已。 我们几个信步走了进去,发现那间正殿虽然能避风雨,却并无桌椅板凳,想必自从那刘永福出事以后,这个临时的简易私塾也倒闭了。 我们几个人在庙内转了一圈,也特意到那两间还算完整的厢房中认真查看一番,却也并没有发现有关那邪物的任何蛛丝马迹。 “算了,还是先找那个让我们进百鬼楼的老大爷再说吧!”小李建议我们不要瞎转,当地事还须请教当地人,才有可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几天前那个领我们铲除投胎的岛国人,又请我们到百鬼楼的老大爷,在看到我们几个以后,吓面脸色苍白,一个劲地向我们摆手叫喊:“几位壮士,几位壮士,我知道你们死的冤枉,都怪我不该领你们去那个百鬼楼,老朽我,老朽我。” 没等他说完,我们几个就哈大笑,刘老大立即打断他的话:“大爷,什么死的冤枉不冤枉啊,这不,我们几个活的不是好好的嘛!” “你们,你们真,真的还活着?我还准备这几天给你们做法事呢!”老大爷惊魂未定地看着我们。 “放心吧,大爷,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热呼的?”刘老大上前一步,握住那老大爷的手安慰着说,“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给大爷你说一声,让大爷受惊啦!” 那位老大爷抓住刘老大的手,左看右看的,过了好半天才算反应过来:“呵,老糊涂了﹑老糊涂了!我还以为你们。咳,算了,不说啦!你们看天快黑了,赶快到家里坐坐吧!” 我们几个跟着老大爷来到他的家里,先给他全家又解释了一遍,说我们几个确实没死在那百鬼楼,这不,又好好的回来了! 他们全家当然是先惊后喜,非常高兴地安排我们坐在院里喝水休息。老大爷他们一家人全部忙活起来,做了一大桌子菜,弄了几坛烧酒,就在院里葡萄架下边喝边聊。 原来,我们几个在百鬼楼找到一个向下的洞口,在里面大战群鼠﹑巧遇黄耗子﹑射杀三只鼠王﹑放走地下冤魂,这一切他们村里的百姓当然不知道。 第二天见我们几个仍没有从那百鬼楼出来,老大爷就召集了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硬着头皮闯进百鬼楼,发现地下有个深洞,都认为我们必是遇害无疑,心里是又怕又悔又愧疚,认为我们全都遇害身亡﹑死无全尸了! 为了这事儿,他们还准备给我们请人做个法事超渡一下,甚至准备捐资凑钱,给我们几个人建祠供奉呢! 我们大笑不止。接着又将在百鬼楼下所经历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让老大爷一家甚为惊奇与高兴。 旧事讲完,又痛喝两碗烧酒。刘老大就借着酒劲打开了新话题:“大爷啊,你们这刘家沟,有没有个叫刘永福的年轻人啊?” “刘永福?你说是刘永福?”老大爷一听刘老大提起“刘永福”三个字,原本红光满面的他立即冷静下来,很是惊疑地扫视我们一遍,问道,“你们在百鬼楼里,遇到永福那后生了么?怎么没带他一块出来?难道他,已经死了么?” 看来那刘永福果然正是这刘家沟的人,而且老大爷对他相当熟悉。 “呃,那倒没有!听说刘永福以前在你们村教过孩子们识字?”刘老大不敢一下子把事情抖露出来,那样的话,不但影响刘永福生前的荣誉,而且会增加村里人的压力。所以他只能轻描淡写的试探着打听。 “诶,永福那孩子,是个好小伙啊!知书达礼,对人热心,就是一年前他不辞而别,至今也不知他到哪里去了!我们一直以为他是出山投笔从戎﹑当兵吃粮去了呢!”老大爷叹息一声,“刚才你们提起他,我还以为他也死在百鬼楼了,你们是听谁提起他来的?” “托梦,哦,对,就是托梦!”刘老大灵机一动,讲了起来,“我梦到一个小伙子向我们求救,他说叫刘永福,就是你们这刘家沟的人,所以我们才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托梦啊,你的意思是说,永福这孩子?已经没啦?”老大爷瞪大眼睛看着刘老大,呆呆地说,“这孩子真是命苦哇,不大点儿父母双亡,和他弟弟永贵两个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后来村里私塾老先生可怜他,又觉得他很聪明,就不要他一分钱,管吃管住教他念书,没想到,唉。” “大爷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事儿谁也没办法,您老也别往心里去;对了,他那兄弟,就是刘永贵,现在在哪儿啊?他还好吧?”刘老大的话我们都清楚,要是刘永贵也已经不在人世,那就更麻烦了。 “永贵那孩子,自从他哥永福不辞而别后,他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找到,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回事,现在还在家养病呢!”纹。 “大爷,永贵他家离这儿远吗?吃过饭我想去找他聊聊,他哥永福专门托我们去的!”刘老大决定夜访刘永贵,只怕他再中那妖邪诡计。馨。 “我这屋后不远,那两间草房就是,吃过饭我带你们一块去!”刘大爷一听说永福已经不在人世,情绪也低落了不少。嗝。 “不麻烦大爷了,我看这酒也别喝了,赶快吃饭吧,吃过饭我们几个先找他聊聊再说。”刘老大把酒碗倒扣在桌上,表示不再喝了,我们当然也同样表示。论!坛! 简单吃过晚饭,我们几个再三推阻老大爷不必领路,我们先去瞧瞧再说。 老大爷争执不过,只好在我们建议下,先安排黄四良在他家安歇,我们几个就向后面刘永贵住处走去。 刘永贵的两间草房,黑灯瞎火的一片黑暗。我们真担心他是否已经遭那妖邪毒手。 “永贵兄弟在吗?”刘老大冲着草房叫了一声。 只听“汪汪”两声,篱笆院里一条高大的猎犬咆哮起来。 “卧下,虎子!外面是谁在叫我!”草房内传来一个声音,一边喝住那猎犬,一边吱呀一声打开房门。 “是我们几个,你哥永福让我们过来的!”刘老大赶快报上他哥的大名,以免误会。 一听这话,那人赶快冲了出来,拉开篱笆大门,让我们几个请到草房内坐下,这才点上一个油灯。 黄豆大小的灯光下,草房内一张小床﹑几把木凳,十分简单。那个年轻人大约二十上下,身材不高,却十分敦实,脸上却是病殃殃的,很是蜡黄。 “长官,是要抓我壮丁吗?我哥是不是也被你们抓走啦?”那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呵,别误会,别误会,我们不抓壮丁的!”刘老大笑道,“你叫刘永贵吧?” “是啊,你们,你们刚才提到我哥,我哥他,他犯什么事了吗?”刘永贵一脸迷惑不解。 “事情是这样的,永贵兄弟,你先坐下,不要激动!”刘老大简单的将我们遇到刘永福的情况讲了一遍。 听了刘老大的话,得知他哥刘永福已经惨死,刘永贵立即泪如雨下。 手足情深,我们知道永贵弟兄两个相依为命﹑感情极深,只得默不作声,等他哭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时,他才咬牙切齿地说:“要是早知道原来那个东西害了我哥哥,我就是拼上命也要宰了它!” “你的意思是,你见到过那个东西?”刘老大很是惊奇地问道。 听了刘永贵的话,我也替他捏了一把汗。他最后的那句话,分明是说他曾见到过那个阿紫,只是幸亏他还安然无恙。 “没错!我确实碰到过那个该死的东西!当时我哥失踪才没几天,我到处找他也没找到,那天我回来的很晚,结果虎子,就是外面的那条大猎犬,一直在外面呜叫着,我出来一看,院门口站着一个人,模模糊糊看不清,像个女的!” 刘永贵搓了搓脸,蹲在地上接着说道:“当时我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还以为是谁找我有事,我就喝住虎子,开门走了出去,结果发现那个女的和你们说的极为相似!” “好险呐!后来呢?”刘老大追问道。 “后来她来找我几次,每次过来她也不说话,就是站在门外不走。我怕孤男寡女的惹下是非,不敢请她到屋里去坐,就连院子也没让她进来!”刘永贵恨恨地说,“要是早点知道,哼,我一定活活的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 “哈,我说兄弟你就别想剥皮抽筋的事了,你能幸免于难,就算是侥幸啦!要是你当时请她到屋里一坐啊,我怀疑她一样会迷住你,后果很难设想啊!”大傻兄弟没心没肺地笑道。 “好了,不扯这事啦!”刘老大继而一脸严肃地说,“我们还是想法弄清那个阿紫的底细才是正事!赶快除掉它,避免以后它还会害更多的人!对了,永贵兄弟,那个阿紫你白天见过没有?是不是附近村子里的?” 刘永贵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她很可能并不是附近的人,这三里五村的,我经常转悠,根本没见过那样的!说不定她是什么精怪变成的也有可能!” “它娘的,这事真难办!要是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精怪,无论它住在多大多深的山洞旮旯里,老子都敢进去击毙它!”大傻兄弟摩拳擦掌﹑愤愤不平地骂着,“可现在,连它是个什么玩艺儿都不了解,更不知道它住在哪里,你刘怎么办?” “有一点必须注意,为什么那个阿紫只害你们弟兄两个?永贵兄弟,你再想想,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什么邪物?”小李兄弟提醒刘永贵,“这么多人,它为什么单单找你们弟兄俩?你好好想想,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另外,那个阿紫会不会是个僵尸,或者是什么借尸还魂的?刘老大,你别忘了前段你讲的,那个金耳钉中的小梅姑娘?会不会和这事相似啊?”小李提醒道。 “现在还难说!对了,永贵兄弟,我这儿有个古镜,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以前曾经见过!”刘老大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枚青铜梅花古镜,递给了刘永贵。 刘永贵接了过去,拿在油灯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久,才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没见过这玩艺儿!” 我们和刘永贵聊了一会儿,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得安排他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以后凡事小心点儿,要是遇到阿紫那样的女人,千万不要上当等等,也就起身告辞,回到了那位老大爷家中。 老大爷并没有休息,早已给我们腾了一间房屋。见我们回来,忙将我们让进屋里,问我们情况如何。 刘老大再次拿出那枚古镜,递给老大爷:“大爷,本来这事我不想麻烦你老人家的,但那永贵一问三不知,也只好向大爷你打听一下,这个铜镜,以前你曾见过么?” 老大爷接过铜镜,在灯下只看了一眼就满脸惊愕之色,很是慌恐的问道:“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怎么可能在你手里出现?” 我们几个相视一下,都有一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绕了半天,原来这个老大爷就认得梅花古镜啊! 刘老大简单地说了一下铜镜的来历,说是一是不想将黄四良扯进来,毕竟刘永福的死与他无关,甚至正是由于他,才让永福得以报冤;二是也不愿再次打扰老大爷,因为这事只与永贵有关,不想扯上太多人知道。 那老大爷沉思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咳嗽一声清醒过来。但他不仅没有首先解释这古镜的来历,反而问了我们一个莫明其妙的问题:“你们听说过纸人喝血借心的故事吗?纸人,就是用纸扎成的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