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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分享] 暗夜千羽之魇幽书——中国古代的X档案 林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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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23:52:47 | 显示全部楼层
醒酒——风
  
   秋水小姐确实被惊扰了,她不再热衷诗书;夜里也睡不安稳,连饮食都怠懒。
   夫人延医诊治,毫无效果;怕是给什么妖魅冲了,有经验的养娘说。
   自幼与小姐相伴的丫环丹儿可不信这个。
   为中合秋水名字的清淡,丹儿的名字是浓稠的红与喜气。除了服侍小姐梳头、 穿衣、吃饭;为小姐扑蝶、摘花,她也能背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又因为 常和年长的养娘往还,她还懂得小姐不懂的“寤寐求之”以及“辗转反侧”。 白日,小姐不肯开口;夜里,悠悠长长地叹气。丹儿想,恐怕不是遇见什么 事;而是遇见什么人了。
   春天里,看见比翼蝴蝶或配对鸳鸯,丹儿也忍不住咬着嘴唇叹气呢。
   赶在落花成泥之前,主仆二人总是到花园中采集未凋的花瓣,制做香囊、胭脂;多余的便填充既松又香的枕头。绯红、嫩粉、雪白,各色的花朵,甫离枝头,犹沾着清晨的露珠。时常,偌大的园子,这一边的花还未料理好,另一边已纷纷 坠落。等不及呵。
   踩着湿软的泥,孟生进园时,花,已落尽了。而郁郁苍苍的树丛,仍锁着不 肯消散的幽香。
   太守特意赐饮几盅“锦江春”,慰劳他连日来的辛劳。酒,是甘洌香醇的; 寂寞,是深入灵魂的。他意图用美酒浸透寂寞。偏偏,人已微醺;寂寞不辞,如影随行。
   太守似也察觉他的消沉,授意斟酒使女格外温存。那盛妆女子靠近时,孟生的胸口发疼,他只能够,只配,在这样寻常酒色中消磨性情?
   他有一个奢侈的梦想,是从遇见秋水开始的;没遇见她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曾经,他的欲求都是平庸而简单的。
   怀抱这样的梦想,到底是一种飞升;还是陷落?
   他又急饮三大盅。
   酒力渐渐发散,他觉得燥热,忍不住扯开前襟,裸露胸膛。弯下腰,从池中 掬水渥脸,池水被搅乱后又平复,映照出他髭发不整,映照出被酒精焚烧的炯炯 眼眸,那里面的狂野,连他自己都陌生。
   脚步有点踉跄,不辨方位,他转过假山,穿过拱门,行过朱桥。走着,有些 迷失了。
   风,不知已经等待多久,破空而来,越过翠绿竹林,吹皱一池水,也把孟生 吹得清明些。他抬头,便看见秋水居住的凌波楼。
   起风时,秋水正倚着枕,恹恹地,她刚刚诵读了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风声吟啸着,把阳台上晾晒的花瓣吹得零乱四散。秋水翻身,披件宽松外衣, 奔至阳台。
   桃红粉白,一片花散如雨。
   飘过她纤纤手指;飘过她随意挽起的发;飘过她蝶翼的衣袖,什么都捉不住
  捉不住捉不住。她于是静止不动了,这些缤纷绮丽,原来是流年,捉不住的。
   然而,人生一世,必定有什么是可以追求的,可以掌握的。她无意识地转身,
  便看见了他。
   他在风中,酒已全醒。
   他在风中,与她定定相望。见花雨漫飞,一袭素衣回旋,而后站定,缓缓回 眸。
   又一番惊愕。
   他不该在凌波楼下;她也不该在阳台,丹儿在窗内看见。应该制止,或者做 些事,可是,丹儿却是怔怔的,这种景象慑住她,原本伶俐的,也只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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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23:5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养花——天
  
   秋水梦见他,就站在凌波楼下,恰似那个起风的午后。仍是玄衣一袭,敞露白皙的前胸,仰头凝视她。他的颧骨泛桃花,乌亮的眸子浸在湿润的水塘。
   荡荡漾漾,成一个深幽的漩涡。
   醒来后,她推开门,站在阳台上眺望,翠色直逼人眼。心田虽小,生满相思草。
   丹儿怂着秋水,去看看新建的可月亭。主仆二人才离了亭,便见孟生自穿花径上款款行来。
   丹儿早把孟生的姓氏排行及籍贯打听得清楚明白,此刻笑容烂漫,伸手招呼:
  七郎!可巧你也来了。
   看见秋水,孟生顿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丹儿发现他捧着一只器皿,较盘子深一些,较钵浅一些。凑近一看,清水中养着些晶莹绚丽的小石子。
   哎呀!好美的石子儿,怎么不养朵花呢?养枝芙蓉,或是莲花?
   什么都能养啊。孟生看着水光中飞掠的巧云,瞧!他说:且能养天呢!
   丹儿捧过来,贴近秋水。秋水俯面望着姹紫嫣红的石子,禁不住用手指轻轻拨弄。他养着一道雨后的彩虹,她想。
   孟生接过来,看着远去的秋水背影。他的手指微颤,在沁凉的水中抚摩那颗玛瑙似的小石,她曾短暂碰触。
   自今尔后,只供养一朵绝色容颜。
   凌波楼中的秋水真的病倒了。丹儿整日忙着煎药,太守、夫人及其他的家人探病川流不息。秋水常合着眼,一言不发,这病来势汹汹而古怪。许多事都被耽搁下来,包括那些前来议亲的。
   夜深人静,秋水落泪不止,丹儿自然是最明白的,她想去向夫人禀明,秋水不准。
   药石罔医。
   听说的人无不叹息。孟生尤其有种奇特的感觉,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微风细雨养花天,却养不活人间一株素葩。
   在一个昏睡醒来的午后,床畔只有红着眼的丹儿,秋水遍身发热,却格外清晰地说:我、要、那只养石子的。
   丹儿完全明白了,她潜在孟生房外,看着太守派人召唤,他匆匆盥手而去,用的,就是那钵中的水。
   丹儿把钵放在秋水怀中,细细诉说孟生在房内的一举一动。
   秋水无比温柔地抚着钵的边缘,丹儿想换一瓢干净的水,秋水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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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23:54:35 | 显示全部楼层
满华——月
  
   她看见他时,他不知怎地已站在阳台上;而不是凌波楼下。
   她浑身紧张起来,胸腔剧烈震动;看着他推门而入,玄色衣衫在走动之中飘飞。捧起那钵,带着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走到床榻旁,俯身,托起她的头。
   所有的举动都轻柔似梦,她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她感觉暖暖鼻息吹在额角。
   冰凉的水,从钵中倾流,从她微启的唇畔淌流过下巴、颈项、胳臂、指尖……缓缓地,在每一寸肌肤蔓延。是因为寒冷或一种难以形容的焦虑,她颤栗着呻吟出来,欲哭的情绪。
   蓦然,他揭褪外衣,绵密仔细地把她包裹起来,贴在胸前,紧紧拥着,不说也不动。他的发在褪衣时散落,此际与她的发纠结,抵死缠绵。
   那块不知何时被剜去的虚空,完整地复原;持续许久不知名的痛楚也已消散,
  多日不曾有过这样舒适平静的情绪,她合上眼,沉沉睡去。
   醒来时,她觉得全身都很松散自在,只是,渴,渴极了。
   烛影摇摇,秋水很久没离床榻,她赤足走在木板地上,有种新奇的感受,像是重获新生。
   钵,仍放在那儿,石子浸在水中,幽幽发光。双手抱持着,凑向唇边。色彩鲜艳的颗粒在水中翻滚,发出愉悦的铮琮声。
   水,流进她的齿间,流过她的身体。有一缕晶莹地滑过她的腮,穿过耳,渗进头发里。
   丹儿醒来,疾忙夺下那钵,水已被饮尽,石子犹兀自震动。
   我没事。秋水安抚地摸丹儿的手,眼睛清清亮亮。她的热果然褪了,手指润凉的。推开窗,一片银华。丹儿找来披风为她搭上。
   仔细又着凉,都起霜了。
   哪里是霜?秋水倚窗而立,仰头看着一轮满月,说道:是月呢!这月,今夜团圆。
   那夜的月,确是难见的圆满光华,竟没有一丝云雾来妨。
   远处有车马轱辘如雷声隐隐,太守奉旨入京去了,带着视同心腹的孟生同行,府中不少门客,不免极为艳羡。
   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依旧在窗前眺望的秋水,突然转头对拨弄火盆的丹儿说,我要做母亲了。
   丹儿的火钳跌进火盆。也不知捡拾,惊呆了半晌,喃喃地:不能的,小姐,这不可能。
   真的。秋水安静地笑着,眼眸转向那只钵,十分虔诚而洁净的形貌,她说:我有一个孩儿,像他爹的模样。
   丹儿抗拒地摇头,可是,站在窗边的秋水,确实隐约有着不易察觉的臃肿。
  她的面庞,甚至焕发母亲才能有的光辉。
   丹儿几乎是夺门而出的,直跪倒在夫人门前,哆嗦着,乱七八糟地,企图把事情说清楚。夫人听不明白,只觉得不寻常,不得不走一趟凌波楼。
   当她们蜂拥而至时,秋水正用襁褓包裹一个小小的、初生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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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23:55:40 | 显示全部楼层
杜若——烟
  
   太守回府,恰是杜若盛放的季节。
   杜若又称姜花,花形似蝶,花色如雪,原是含蓄温婉的形状;却有最热烈放肆的香气。凋落得快,而有几分惨凄。
   无论夫人如何劝解,太守听闻秋水产子的离奇遭遇,仍遏不住暴怒填膺。他冲进凌波楼时,秋水正抱着小儿,一同向钵中看倒影。端详着牙牙学语的小儿,怒气蓦然消失,这孩子,与自己如此酷似。
   凡是抱着孩子的人,都觉得孩子与他相似,于是生出莫名的疼爱。
   秋水却说:“虹儿像他爹。”语气之中无半点羞赧。
   太守反复思量,怪力乱神之事,他是不能相信的;始乱终弃的事,他是不能容忍的。
   秋水从未离府,线索必然是在府中,至少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守召来府中的年轻门客,独缺孟生。
   这一次赴京之旅,太守与孟生已达成某种默契。太守允诺将栽培孟生,一条平坦大道已隐约在生命之中浮现。只是,人要知命。
   孟生衡量过,他明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曾经有过的绮思幻梦,已遥远得宛如前生。他只能选择前程,并且,如履薄冰,一步都不能错。
   可是,那日,他恰巧经过大厅,见一群同僚议论纷纷,便也踏进厅门,门,在身后掩闭。太守、夫人、秋水、丹儿,陆续走进来。
   看见秋水时,他的心仍忍不住瑟缩。她更丰腴、明艳,只是,怀中抱着个小孩儿。
   当他站在角落里看她,她也始起头,准确地捉住他的眼眸。
   当初随太守赴京前夕的梦境,突然澄明清晰,他曾与她相见,他看见遗失的钵,他曾解衣为她驱寒,而在冰冷中怅然苏醒。
   她的眼眸中,竟然也有这样的记忆。
   太守长长地叹了一声,儿女情孽,身为父母亲,能不能填补情天恨海?
   秋儿。厅内的人都听见太守的声音清楚回荡:让小虹儿去找他的爹吧!
   孟生陡地像被重重一击,看着秋水整好虹儿衣衫,把小孩儿放在地上,轻声说:去吧。他恍恍然,有些省悟是怎么一回事了。但,那摇摇晃晃,蹒跚学步的小儿,为什么竟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是的,这黑眼睛太熟悉,仿佛,像是看见了自己。
   自己?
   不!不可能。偏那小孩儿径自向他走来,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
   所有人都屏息不出声,角落里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那孩子却一直走过来,伸出小手牵他的衣角。不——他反射性地,狠命推开小孩儿,抬头,正接触到秋水悲恸几近灭绝的神情。猛然地觉得痛悔难舍,一刹那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迅速伸手想拉回被推开的孩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虹儿仆倒在地,小小身体无助地撞击地面。
   秋水觉得自己被震得粉碎,迸裂在空气里,四分八散,不能合拢。
   所有人都看见,小孩儿仆地之后,消逝如烟,只遗留一滩水。
   曾经,映照澄净无云的穹苍;隐藏璀璨如彩虹的石子;供养人间清绝美绝的一朵容颜。孟生熟悉的那一瓢。
   阳光里,光彩晶莹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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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23:56:44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六朝人喜欢神怪变异的故事,津津有味地传述,有一则是这样的:太守史满 有女悦门下书佐;乃密使婢女取书佐盥手残水饮之,遂有妊。已而生子,至能行,太守令抱儿出,使求其父。儿匍匐直入书佐怀中。书佐推之仆地,化为水。
   这样简短的篇幅,诉说怎样的故事?我在其间,惊见爱情的虔诚坚贞,宛如宗教情操,竟然无中生有。同时,也怅见爱情的缥缈飘忽,意念瞬间转变,便如过眼云烟,百般缱绻温柔,皆化为无有了。
   古代男人总在名禄追求的道途上,轻易改变最初的钟情;古代女子终其一生只守一份盟誓,于是万劫不复。
   好像曾经听说过:任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只是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神话吧?
   曾经有个朋友,在卡片上写着:你只喜欢,孤单的一个人在瓶子里没有奇遇久久,化为水临了,倾出来回归尘土原本,我是轮回四季,歌声最响亮的潺潺流
  水,从光滑的鹅卵石上跃过;如今,却囚在瓶中,固守不变的风景?
   我不相信他的话。
   假若,可以选择,我情愿将这一瓢,灌溉一株新栽的桃花。明年春来,应当 可以花开如锦,灼灼烂烂,燃烧一季的旖旎。

  上面那个故事,是台湾女作家张曼娟的作品。
  
  原文出自《搜神记》,是这样的:
  
  汉末零阳郡太守史满,有女,悦门下书佐;乃密使侍婢取书佐盥手残水饮之,遂有妊。已而生子,至能行,太守令抱儿出,使求其父。儿匍匐直入书佐怀中。书佐推之仆地,化为水。穷问之,具省前事,遂以女妻书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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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23:59:23 | 显示全部楼层
68、吊
  
  隋文帝开皇二年,汴州浚仪县功曹范钦的儿子范令卿,在家和族人文志一同校书。
  
  年轻人做什么事都爱比个高低上下,这两个人因为究竟谁校得更好争论起来,越吵声音越大。
  
  令卿脾气火爆,忽然伸手猛击文志,正打在文志的鼻子上。
  
  文志惨叫一声,捂住了鼻子。血从指缝之间不断流出来。无论拿什么东西,都堵不住。
  
  眼见文志的脸色越来越白,令卿吓得面如土色,不禁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不迭。
  
  终于,由于失血过多,文志倒在地上,当场便咽了气。
  
  事情传到文志父亲耳朵里,这老头二话没说,拿着一条绳子,就把令卿绑到自己家里。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令卿家人也没什么说的。
  
  回家以后,文志的父亲将绳子的一端挽了一个套儿,套住令卿的脖子,又将另一端,挂在房梁上。
  
  脚下的凳子被踢倒以后,令卿便被悬空吊了起来。
  
  他蹬着腿,死命地挣扎了一会儿,便眼白上翻,吐出了舌头。
  
  尸体卸下来以后,文志的父母怕令卿还没死透,又拿来一匹白布,勒住他的脖子,一人拉住一头,重新绞了一遍。
  
  直到二人累得气喘吁吁,再也没有力气了,才算作罢。
  
  令卿的尸体,让他家人用一辆小车,拉回去了。
  
  文志的父母,为他报了仇。
  
  虽然,伤心断肠的,由一家,变成了两家。
  
  不过,两家的恩怨,总算是扯平了。
  
  这个故事,到现在似乎可以结束了。
  
  谁也没有想到,三天以后,停尸在家的令卿,竟然又活过来了。(这都死不了,此人堪比小强)
  
  而文志,则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出《五行记》

[ 本帖最后由 宝宝寒 于 2009-9-6 11: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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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6 00:30: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天以后,停尸在家的令卿,竟然又活过来了。(这都死不了,此人堪比小强)

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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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6 08:2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宝宝寒 分享,辛苦了,+1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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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1:55:23 | 显示全部楼层
69换脸
  
  多年以前,好莱坞有一部取得极高票房的片子。
  
  片名叫做《变脸》,又名《夺面双雄》。导演是吴宇森,由好莱坞的大牌明星约翰.屈伏塔和尼古拉斯.凯奇主演。
  
  席恩(屈伏塔饰)是FBI的高级探员,在多年的警察生涯中,办过无数大案。他和狡猾奸诈的恐怖分子卡斯托(凯奇饰)是死对头,一次对决中,卡斯托失手射杀席恩的五岁儿子,两人之间结下了深仇大恨。在线人的密告之下,席恩终于将卡斯托绳之以法,但在缉捕行动中,卡斯托昏迷成了植物人,其弟弟也锒铛入狱。
  
  警方无意间知道他们已在洛城某个人潮汹涌的地点放置了炸弹,然而其弟拒不招供,警方只好采取险招,通过高科技的整容手术,将席恩与卡斯托的容貌对换,并改变其体型、声音等,然后混入监狱套卡斯托之弟的口风。
  
   不幸的是,昏迷中的卡斯托竟然醒过来了,他将计就计,逼迫整形外科医生为他换上席恩的脸,并杀掉唯一能从事此项技术的医师与知情的FBI探员,假冒FBI高级探员的身份回到工作岗位,并利用手中职权释放其弟。由此,罪犯摇身一变成为光明正大的警察,而真正的警察不得不四处亡命。
  
   席恩在偶然机会下逃狱成功,出狱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讨回公道。他以卡斯托的身分向其女友和原来的犯罪分子求助,并设法向妻子证明他就是席恩,决战时刻到来了,最后卡斯托伏法,席恩也换回他原来的脸,正义的力量得到了伸张。
  
  无独有偶,中国古代的志怪笔记《西明杂录》里,也记载了一桩同换脸有关的事。
  
  东晋义熙年间,有个叫贾弼之的人,时任琅琊府参军。这人面目白皙,风神俊朗,相貌绝好。在东晋那个极重姿容的时代,就是同王谢世家的人站在一起,也是不逊分毫。
  
  
  有一个事实我们不能不承认,那些相貌英俊的人,总是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何况,魏晋时期,人们对于姿容、风度的追捧,已经到了癫狂的程度。
  
  潘安出行,有人掷果盈车,青衫落拓的卫洗马,竟然被人活活看杀。贾弼之所到之处,也是极受大众欢迎,就连他的上司,都对他青眼有加。
  
  所以,无论是在仕途上,还是生活中,都很顺畅。
  
  有一天,琅琊府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等他满完了公务,回到家时,夜已经很深了,贾弼之在仆人的服侍下,草草吃了几口饭,洗漱之后,便上床休息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眼前出现一团烟雾,从烟雾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身材魁梧,肤色黧黑,须发浓密,厚厚的络腮胡子,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细细的眼睛下面,挺立着一只大鼻子,看上去十分突兀。居然有这么丑的人!贾弼之心想。
  
  那个人越来越近,一直来到贾弼之身边,对他说:
  
  “我非常喜欢阁下的相貌,咱们两个把脑袋交换一下,你看怎么样?”
  
  贾弼一听,吓了一跳,斥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人各有头面,岂能轻易改换,你也不用多说了,这个,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那个人见贾弼之如此坚决,讪讪地站了一会儿,便向后退去,很快,便隐身于烟雾之中。

  第二天一早,他象往常一样,到公府当差。路上,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心里不禁有些烦恶,进了琅琊府之后,面对堆积如山的卷宗,很快便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一天,他要处理的公务更多,一直到夜半十分,还有不少事没做完。抬头看了看天,觉得现在回去,为时太晚,干脆就留在公务人员的宿舍里,在那里住上一宿,也省得来回跑了。

  没想到,刚闭上眼睛,就见昨夜梦见的那个奇丑无比的大汉,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鄙人爱极了您的相貌,不如咱们调换一下,看在我如此诚恳的份上,您就答应了吧!”
  
   贾弼之不答话,那人就在他耳边絮絮不已;厉声拒绝,那人只是嘿嘿一笑,仍是不屈不挠,看来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到最后,贾弼之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索性答道:
  
  “能拿,你就拿去吧,以后别再烦我!”
  
  那人大喜过望,欢天喜地地应了一声,立即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跳够了,也笑够了,朝贾之作了一个揖。云雾,又聚拢起来。在被烟雾完全笼罩之前,他回过头来,朝贾弼之诡异地笑了一下,吓得贾弼志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
  
  一晚上也没睡好觉,第二天早晨,好容易才睁开眼睛。他穿上衣服,打算出去洗漱一下,同屋的人也刚刚起来,半睁着眼睛,看了贾弼之一眼,突然神色大变:
  
  “你……你是谁?”
  
  惊叫一声,逃出门去。其他的人,被这凄厉的叫声惊醒,张开朦胧的睡眼,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们看见贾弼之时,无一例外,也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惨叫。有几个人,连衣服都没穿,便胡乱披着被子,跑了出去。
  
  看见同僚们一个个狼狈逃窜,贾弼之心里纳闷,心说,光天化日的,闹鬼了不成。再一想,不对呀,怎么这鬼就他们能看见,只有我看不见呢。
  
  难道……
  
  他心中一凛,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来到洗漱的地方,找了一面镜子,刚一搭眼,便发出一声惨叫,声音,比他的同僚还要骇人:
  
  镜子里面映出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而是……而是接连两晚在梦中出现的那个男人!
  
  “我爱极了您的相貌,不如咱们调换一下……”他隐约想起那个男子所说的话。
  
  “他真的办到了!”贾弼之喃喃自语,手一松,镜子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心知大局已定,然而还不死心。舀了一瓢清水,把手巾浸在里面,按在脸上,拼命地擦拭。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烧灼着他的大脑,才住了手。白色的手巾上,是殷殷的血。脸上的皮肤都磨破了。
  
  颤抖着拾起地上的镜子,胆战心惊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还是大汉的那张脸。与方才不同的是,到处是纵横的血迹。看上去令人无比的恐怖。
  
  自己身上发生如此怪异的事,公府是不能呆了,他撕下一块窗帷,蒙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神不守舍地向家里走去。
  
  家人见从外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蒙着头脸,穿着他家主人的衣裳,骑着他家主人的马,也都惊异莫名,还没来得及发问,贾弼之已经走进内室,解下蒙脸的窗帷,妻妾和姐妹们一见,也都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活计,口中骂道:
  
  “哪儿来的这么个又丑又怪的男人,还不趁早打出去!”
  
  说罢,走的走,逃的逃,转眼之间,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贾弼之后悔不已,他早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进门的时候,不该早早揭下脸上的头巾,应该循序渐进地来才对。虽然如此,心里仍是觉得凄凉,一夜之间,自己的面貌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连家人都不认识自己了。要是往好了变还成,变成这样,以后叫他怎么做事,怎么出门,如何面对家人、朋友和同僚。顶着这么一张恐怖的脸出去,不如死了算了。

  正在此时,只听见房门咣的一声被推开了,家里的仆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你是谁?快说,胆敢擅闯民宅?”
  
  “我们家老爷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要是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饶不了你!”
  
   贾弼之急忙站起来,知道自己再不说话,恐怕有性命之忧。他挥了挥手,让这些人少安毋躁,自己将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一桩一桩,细细道来。
  
   家里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他,半信半疑。
  
  贾弼之长叹一声,无奈,只得把那些只有自己和家人才知道的私密之事,列举了一些。又让两个仆人到公府去查验,折腾了好一阵子,家人才相信他所说的话。
  
  人对自己的认同,相貌占据很高的成分。梦中人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容貌,千方百计,死乞白赖地同贾弼之换脸。现在到好,他如愿以偿了,贾弼之可倒了血霉。俏脸变成丑脸,搁谁也受不了。要是女人的话,说不定得抹脖子上吊。即便是男子,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为此,贾弼之很是忧郁了一阵。开始的时候,简直是伤心欲绝,总是琢磨着,想什么办法把脸换回来。为此,天一擦黑,他就早早地躺在床上,等着梦中的那个男子,再度出现。

  那个男子达到目的之后,便杳如黄鹤,再也不肯现身了。
  
  茫茫人海,让他到哪里去寻找一个梦中人呢?
  
  家人和同僚,见了他这副模样,开始的时候很害怕,后来,见贾弼之除了一张脸以外,别的倒也没什么变化,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只是可惜了那一副好皮囊,竟然便宜了别人。

  对贾弼之本人来说,接受一个这样的自己,可比别人困难多了,家里不知道摔坏了多少枚镜子。好在他生性豁达,深达老庄天道自然之旨,既然事已不可为,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这张新脸虽然丑恶,也不是全无好处。时间长了,贾弼之发现,新脸皮调度起来,其自如的程度,远甚于旧脸。甚至在同一时间,一张脸上,能够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左脸哭,右脸笑,或者相反。
  
  他的才情,也大有长进。可以两只手各执一笔,同时书写,书写的内容,却并不相同。写完之后,细细读来,两篇文章,皆辞藻华美,语意丰赡,令人艳羡。
  
  很明显,换脸之后,贾弼之拥有了这张脸原来主人的部分能力。
  
  失去一张英俊的脸,换来一颗七窍玲珑的心。
  
  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故事讲完了。
  
  这个贾弼之,并不是无名之辈。
  
  他是东晋时期的谱学大家。东晋太元年间由朝廷委任撰修谱牒,“广集众家,大搜群族”,撰成《十八州士族谱》百帙,共七百余卷,缮写抄定,藏在秘阁,另抄别本藏于左户。其子匪之,匪之子渊,世传其业,谱牒研究成了贾氏世传的家学。
  
  这样的一个人,面孔发生显著的变化,比寻常百姓,受到的关注更大。
  
  他究竟是由于什么原因变脸呢?原来的那张脸,又换到谁的身上去了呢?
  
  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个未解之谜。
  
  换脸这种事,对于人类来说,也是千百年来的梦想。《聊斋志异》中的《陆判》,便讲了一个类似的故事。
  
  朱生与阴曹地府的判官陆某交好,陆判为了报答朱生的友情,为他换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从此文思泉涌,写诗作文,援笔立成。
  
  朱有一妻,身材不错,但是相貌丑陋,朱生请求陆判,好人做到底,为他的妻子换一副面容。陆判应承下来,后得美人首,为睡梦中的朱妻换上,朱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长眉入鬓,眼如杏核,琼鼻檀口,俨然就是画中人。
  
  不知不觉中,头颅便被换了,身上却并无不适之感。只在脖颈的位置,有一道红线,红线上下,肤色判然有异。
  
  原来,有一户人家的小姐,被强人所杀,陆判知人生死,趁着热乎劲,就给朱妻施行了换头术。
  
  换头这事,就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来说,现在也无法办到。
  
  再说,为了改变相貌,连脑袋也换了,一般没有人干这样的蠢事。
  
  大脑控制人的思想和行为,换了头之后,就变成了另一人。
  
  不过,要想改变相貌,却是轻而易举。
  
  现在的美容和整形手术,都能做到这一点。你若是对自己的相貌不满意,便可去医院里找美容外科的医生,他会根据你的要求,并结合现有的条件,在脸上动刀,对原来的相貌进行调整。
  
  在医生的妙手之下,丑妇也可变成美女,丑男也能成为帅哥。
  
  这是局部的手术,要是脸部因故毁容,还可以移植身体其他部位的皮肤,进行植皮。但是,象《变脸》中所说的,将一整张脸皮进行移植,还是个尚待解决的难题。尤其是将来自两个不同的人的脸皮进行对调,就更是难上加难。
  
  异体之间的器官移植,包括脸皮,首先要解决的,便是人体的排异反应。如果无法有效的克制,手术必然失败。
  
  何况,就算是换了脸皮,也不一定能长成对方那样。决定一个人相貌的,有多种因素。脸部皮肤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当然,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方面。
  
  事实上,颅骨的形状,包括眉骨、鼻梁骨、颧骨、下颚骨,甚至于口腔内的牙齿,都对搭建一个人的相貌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所以,大多数的面部整形,不是在面部皮肤上做文章,而是对骨头动刀。所谓的削脸,垫鼻子,就是如此。
  
  所以,好莱坞的大片《变脸》,呈现的还是一种理想状态。将其他影响面容的因素,一概忽略不计了。
  
  诚然,美丽的容貌,能够给人增添自信,也许,在这个激烈竞争的社会,还意味着更多的机会。
  
  然而,有一句话说,相由心生。还有人说,人的相貌,三十岁以前,由爹妈负责,三十岁以后,就由自己负责了。
  
  三十岁以前,决定一个人容貌的,主要是遗传;三十岁以后,个人的心性、学养、风度,都能在面容上体现出来,久而久之,也就影响了面目。
  
  不做手术,也能换脸。
  
  ——努力修持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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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6 18:26: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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