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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足浴店女工异闻录》:记遇到的那些牛鬼蛇神,作者:佛心与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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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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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8-21 10:04:16 | 显示全部楼层
      80.
      “师父不说话,那就把电话挂掉吧,怪费手机的。”我淡漠地叹道。
      “哦,我没有手机啊。”师父幽幽叹道。
      “我是说,怪费我的手机,你的电流太大,我怕手机会炸……”我边用嗔怪的语气调侃着师父,边回想着师父之前把13号房间的灯泡震碎的画面。
      “哈哈哈,听你的声音,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师父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
      “是吧,我跟师父聊天没有心理负担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没有顾虑,也没有顾忌。反正师父也不会跟我计较。”我轻松地感慨道。
      “南桥这个孩子,是个大问题……阿虹对他从小的教育方式太极端了。我现在越来越替这个孩子感到担心了……”师父忧心忡忡地叹道。
      “我感觉他比我小时候可怜多了,我虽然自幼多半时候也是个留守儿童,可我在乡村长大,有小伙伴一起玩耍,还有山水作伴,日子虽穷,但是总是能在山水之间找到无尽乐趣。他总是一个人待在城里的格子楼里,被冷落,被强迫……时间长了,他的心该多冷。”我黯然伤神地感慨道。
      “很多时候和坐牢差不多。后来他十岁左右就叛逆了,趁他妈妈不在家,常常偷偷跑出门,去网吧玩通宵,去大街小巷流浪。后来被他妈妈发现了,他妈妈发现他屡教不改,就拿死来胁迫他听话。这法子是管用了几年,他是个孝子,最怕妈妈哭死哭活。他中学以后品学兼优,高二参加国际上的数学竞赛,得了奖,被保送了大学……”师父轻声说着南桥的事迹。
      “这孩子比我会读书哦,还是智商高,虹姐也聪明。”我低声叹道。
      “智商高有什么用?会读书有什么用?过去一年他可闯了不少祸事,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师父无奈地叹道。
      “闯祸?他看起来挺乖的啊……他还收养流浪的病猫,不像能惹祸的孩子。”我疑惑地问道。
      “半年前他为了一个女孩子跟同班同学打架,一砖头把男同学的脑瓜子打开瓢了,不是阿虹拿着钱去帮他擦屁股,他现在估计真在牢里面呆着。”师父低声叹道,“阿虹说这孩子打人下手可重了,差点一砖头要了别人的命。”
      “为了女孩子挺身而出,可能只是打抱不平呢?你们了解过真实情况吗?”我低声唏嘘道。可一想到师父说南桥是为了女孩子才跟别人打架,我心里的滋味怪怪的。
      “阿虹去打听了,是那个男同学追求女同学,被拒绝了,怀恨在心,在学校里欺侮那个女孩子,被南桥撞见了。南桥顺道捡起一块砖头就狠狠砸破了那位男同学的头,当时现场流了很多的血……那女孩也被吓晕了。阿虹说学校的老师当时都被吓坏了,生怕出人命。”师父低声回忆道。
      “看吧,还是路见不平拿砖相助,南桥果然还是一个心地善良又有正义感的好孩子。”我忍不住替南桥说了两句好话。
      “他下手多狠啊,你还夸他。他本可以上前稍微用点武力制止那个男同学的恶行就可以了……”师父忧虑地叹道,“可他一出手,差点要了别人的命。”
      “可能他只是嫉恶如仇吧……”我仍在替南桥开脱罪责。
      “我看你是喜欢上南桥了……”师父酸溜溜地对我问道,“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我是喜欢他。”我简洁地回道。
      “什么?!你说什么?!”师父要发怒了。
      我哭笑着解释道:“我说我是喜欢他,但是我没有对他动男女之情啊。他这样温暖善良的大男孩,谁会不喜欢呢?难道师父你不喜欢他吗?”
      “你不可以爱上别人,你知道吗?”电话那头传来师父冷戾阴森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像是警告,又有几分威胁之意。
      “为什么?师父也和虹姐一样,觉得是我不配吗?”我凄然苦笑着轻声问道。
      “不是。你不是不配,你是不能。”师父严声回道。
      “为什么不能?”我有意追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那一夜痴缠,你忘了吗?!你怎么还可以爱上别人?!”师父躁郁地对我吼道。
      夜深人静,我释放出自己心里的恶魔,对师父问道:“师父和虹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有过苟合吗?”
      “你说什么?!你是想气死我吗?!”师父怨愤地叹道。
      “气死你?!哈哈哈,师父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忘了你是一个孤魂野鬼了吗?你忘了你一次次提醒我,你我人鬼殊途吗?”我含着泪,大笑着回道。
      可话刚说完,我就没了一点笑意,只是闷声落着泪。
      我只在心底悲叹:不管是师父,还是南桥,我都是想爱而不能爱的。
      “你不用假笑了,你骗不过我的,我知道你又在偷偷掉眼泪。”电话里师父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伤感。
      “谢谢师父给我放假,让我能好好陪着孩子过年。我今天带着孩子回到我故乡了,我在这座城市学习和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今天我和孩子玩得特别开心……”我试着转移话题。
      “初二就买机票回来。”师父的话像命令一样,坚硬又冰冷,他似乎一点都不关心我在江城的生活。
      “后天就回去上班么?”我极不情愿地问道。
      “对。”师父冷冰冰地回道,竟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解释或者安抚我的话语。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床上酣睡的乖孩子,看着她肉嘟嘟的小脸,想到后天又要回去上班,把她留给别人照看,就心疼得不行。
      我又看了看窗外江城的夜景,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黄鹤楼,浓浓的乡愁早就浸润透了我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肤,我好舍不得离开。
      想到回到北国,要面对的足浴店的工作和常常与孩子分离的那种生活,我就觉得苦不堪言。
      我含着泪,看着手机,无力地挣扎道:“师父,我可不可以再多玩几天,再回去?”
      “不可以。”师父冰冷地拒绝道。
      明知道所有的挣扎都无意义,可在师父面前,我还是想耍一下脾气发泄一下,人生实苦,我得找一个出口,去倾泻自己的情绪。
      我忍着眼泪,苦笑着对师父打趣道:“我就不回去,师父你有能耐就飘过来,把我抓回去啊。”
      “你真不回来了?”师父认真起来的语气也挺可爱的。
      “对啊,就不回去。”我故意严声僵持着回道,像沉在海底的飞鸟,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
      “你是不是觉得我被‘囚禁’在了14号房间,所以拿你没有办法了?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过去把你抓回来?”师父好似真把我的话当真了,气呼呼地连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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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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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2-8-22 09:25:23 | 显示全部楼层
      81.
      “你不要明天过来抓我啊,你现在就来吧……”我故意拿话激惹着师父,用这片刻的乐趣来调剂我要面对的漫漫长夜。
      “我是听明白了,你就是想气死我。”师父像个怨种一样,气呼呼地叹道。
      “鬼魂也能被气死吗?”我百无聊赖,轻声调侃道,“鬼被气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呢?”
      “你再气我,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明天就带着孩子回来陪我在14号房间过年?!”师父幽怨地对我回道,“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个孤魂野鬼,逢年过节都是独自待在这‘人间监牢’里的感觉吗?”
      明明就替师父感到悲苦,可我却含着泪笑着对师父继续打趣道:“师父不用在我这里装可怜,我是不会带着孩子回去陪你过年的。”
      “初二你就买票回来,别让我再费力气派人去把你抓过来,到时候,可有你好果子吃。”师父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凶悍的话语。
      我嬉皮地逗趣道:“师父这么着急我回去,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原以为师父又该教育我一番了,却未料到他沉默片刻后,哀伤地对我回道:“是,我是想你,特别地想,不是被这牢笼困住了,我现在就应该在你身边。”
      明明还真信了师父的这番真情表白,却要装笑着打趣道:“哈哈,我才不信你这鬼话。我看你们明明就是店里的生意忙不过来,太缺人手了,才恨不得我明天就能回去上班呢。”
      “对,你说的对,店里生意是忙不过来,就明天关一天门,初一大早就照常营业,所以让你初二回来,已经是对你开了特例了。”师父严声附和道。
      我油盐不进,优哉游哉地对师父回道:“我还没玩够呢。我今天才刚回江城。等我玩够了,我再考虑买票回去。”
      我话音刚落,忽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阵阴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好有几声鬼哭狼嚎的怪叫声……
      “师父?师父……”我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小,惶恐地对着手机呼唤着师父,却不见师父回应。
      而那风声和鬼哭狼嚎的诡异叫声仍是不绝于耳,我吓得赶紧挂掉了这通电话。
      挂断电话后,房间瞬间就恢复了平静。看着床上酣睡的孩子,心里直感叹:小时候真傻,总盼着快些长大,殊不知长大以后,最怀念的还是童年的时光。
      做个孩子多好,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吃喝玩乐睡香香。
      我检查了房间的门锁,确认门已经反锁好了,洗了一个热水澡,就钻进暖烘烘的被窝,抱着孩子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清晨醒来,能量满满,继续带着孩子游走在江城的大街小巷,感受着浓浓的年味,为了热热闹闹地跨年,我带着孩子来到了城中最大的娱乐广场,看年会,吃美食。
      玩到精疲力竭,才在天黑的时候,赶回民宿里。孩子疯玩了,走街窜巷,实在是累了,回到民宿后,我赶紧给她洗头洗澡,帮她吹干头发没多久,她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大年夜,我还是牵挂着老家的父母和弟弟,虽然上次打电话回家,妈妈让我别带孩子回来,让我伤心了好久,可我还是忍不住又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刚接通电话的时候,我就听见妈妈在电话那头哭,她说弟弟到处借了赌债,说大年三十的清早开始,家里就陆续来了好几拨要债的人,年前刚回家时,还发现家里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写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欠债还钱。
      我听着妈妈真真切切的哭声,想起几年前,弟弟也是欠了债不还,债主找到了家里,我当时的建议时,要让弟弟自己想办法还债,可父母骂了我一顿,并且帮弟弟把债还上了。自那以后,弟弟就习惯了在外面借债,然后让债主找我爸妈…
      妈妈在电话那头哭诉了很久,却没有问我带着孩子在哪里过年,身上有没有钱用,她句句话都离不开她的儿子,她哭她命苦,哭她的儿子不争气,却始终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特别后悔打了这个电话,妈妈的哭诉,让我一天的好心情彻底毁灭了。
      哭了好一会儿,妈妈终于步入正题了,她问我有没有存款,能不能拿些钱出来给弟弟还赌债。
      我很冷漠地回道:弟弟年纪也不小了,早就成年了,这些年你们年年替他还债,还完了旧债,他继续借新债,他就是一个无底洞,你们这样惯着他,那是你们愿意,我可不愿意惯着他这样的白眼狼,我在外面带着得了癌症的孩子吃苦受苦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亲爱的弟弟,他又在哪里……
      妈妈听完我说这些话,气得直骂我:“你死在外面最好,死了也别回来,老家的山头不能埋出过嫁的女儿!”
      说完,就挂断了我的电话。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妈妈会这样骂自己的孩子,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咒我死,我也就当一阵风吹过。
      可自己的父母咒我死也就罢了,还咒我死后也不要魂归故里,这话听着,着实让人的心止不住地渗血。
      我关掉房间的灯,闭着眼睛,慢慢消化妈妈说的那些对于而言,足以“触目惊心”的话语,任凭泪水打湿我的脸。
      我低头擦眼泪时,发现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是虹姐给我打电话了。
      “尘一,我儿子失踪了,我刚回到家,发现他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好像是关机了。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他可能会接你的电话。”虹姐焦急地在电话那头对我说道。
      “我昨天就把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我无奈地对虹姐回道。
      “我知道,他昨天就给我打电话吵吵着要我联系你,我说你放假了,我不方便打扰你。想不到今天我回家,发现这小子失踪了……他身上总共就有几千块钱,也不知道他大过年的能跑到哪里去。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我觉得他能接你电话。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虹姐苦恼地低声对我说道。
      “我上次拉黑删除你们的联系方式,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找一找南桥啊……”我慌忙出主意道。
      “南桥和你不一样,他身上戴着一块古玉,是辟邪辟鬼的法器,这东西有利也有弊,正因为这个,我们没有办法用通灵的方式找到他。我现在很担心他,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我只要确认他是安全的就好。”虹姐焦躁不安地对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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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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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2 09:25:44 | 显示全部楼层
      82.
      找人要紧,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虹姐的请求,按照她发过来的联系方式,拨通了南桥的电话。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你再不联系我,我就要流落街头了……”南桥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你在哪儿?”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感觉南桥是在大街上,有汽车行驶鸣笛的声音。
      “我在黄鹤楼附近啊,我今天中午下的飞机。”南桥笑哈哈地回道,“想不到吧,我昨晚跟你视频的时候看见了窗外夜景里面的黄鹤楼,我一眼并认出你在哪里,哈哈哈……我去年暑假来这里旅游过,你说巧不巧啊。”
      “你太任性了,你妈妈刚才回家找不到你,都着急坏了……你赶紧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我惊诧又无奈地回道。
      “好,我听你的。我现在就给我妈妈打电话。”说完,南桥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看着窗外夜色里的黄鹤楼,心神难安。
      约莫三分钟以后,南桥和虹姐同时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慌张地站起身来,觉得眼前遇见的事情比我半夜撞鬼的事,还让我惶恐不安。
      我选择接通了虹姐的电话。
      “我儿子跑江城找你去了啊,尘一,这个逆子,我越来越管教不了他了,可怎么办啊?”虹姐焦虑地感叹道,但就是不说问题的重点。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说话,直击主题,对虹姐冷声回道:“他在黄鹤楼附近,离我住的地方挺远的。他不知道我具体的位置,你放心吧,他找不过来,我不可能见他。这点,请你放心。”
      虹姐尴尬地笑着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儿子又不是唐僧,你也不是吃人的妖精,你们见一面又能怎样呢?是不?大过年的,你再不收留他,他一个人在大街上流浪,说不定会闯出什么祸事来呢,你说是不?”
      我严词拒绝道:“你儿子确实不是唐僧,他比那孙悟空还难对付呢。我可不敢招惹他,你赶紧让他找间大一点的酒店住下吧,别在外边晃荡,万一真出什么事了,我可良心不安呐。”
      虹姐焦虑地请求道:“你让他去你那里吧,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多危险啊,今天还是大年三十,他一个人待在酒店过年得多可怜啊。算姐姐求求你,收留他一晚吧……”
      我再次冷声拒绝道:“求我也没用。我可不敢招惹你们。我好不容易放两天假,我想陪孩子过两天清净的好日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们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虹姐无助地在电话那头高声嚷嚷道:“你真忍心不管他啊?他有多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还是你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偷跑去找你,你如果真不管他,他万一在那边出了什么意外,你这辈子,心能安吗?”
      我完全不受道德绑架,理直气壮对她回道:“你自己儿子是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今天晚上如果真让他过来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对我有什么想法怎么办?我到时候不仅自己吃亏,还要背上一身骂名……你自己骂人多难听,你心里没数吗?”
      虹姐低声对我回道:“我骂你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可你不能把对我的怨恨嫁接到南桥身上啊,他是无辜的,你看他多喜欢你,千里迢迢跑去找你,大过年的,他丢下我,去找你,就这份心,你也不能不管他啊。”
      “我太了解你了,虹姐,今晚我如果收留南桥,你将来会更恨我。我是怎么做,都会落下话柄。”我冷声回道。
      “你就把地址告诉他吧,让他找你去吧,算我求你了,我真的很担心他,他去那里,至少你不会伤害他。你如果真不管他,他万一出什么意外了,你就哭去吧……”虹姐又急又难过,好似快哭出来了。
      听见电话那头的虹姐快哭了,我一下就心软了。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我勉为其难地回道。
      “那麻烦你了,你赶紧联系他吧。我们回头联系,他如果来你这儿了,如果不老实,你就揍他。”虹姐娇声教唆道。
      “揍他?他至少高出我一个头,我能揍得动他吗?你可拉倒吧,你们母子俩戏多,你们不知道吗?”我无奈地叹道。
      “宝贝儿,今天晚上我们去哪儿吃饭啊?”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先不说了,你快联系他吧,他指定坐在马路边等你呢。我太了解这个疯孩子了……”虹姐苦恼地叹道,说完直接挂断了我的电话。
      而这期间,南桥一直在反复拨打我的电话,虹桥挂完电话后,我就接通了南桥的电话。
      “你跟谁聊天呢?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南桥接通电话后就开始质问我。
      “跟你妈妈,她很着急,很担心你。她让我收留你。”我冷声回道。
      “原来是跟我妈聊天啊。我还以为你跟那个叫暮雨的鬼魂煲电话粥呢……你把地址发到我微信上好不好?”南桥兴奋地对我回道。
      我平复了复杂的心绪,平静地对南桥回道:“我把定位给你,你住我隔壁房间吧,过年了,这家民宿总共就没入住几个人。”
      “好,好,都听你的。”南桥高兴地答应了。
      过了半个小时以后,在我与民宿老板的沟通协商下,南桥成功地入住进了我隔壁的客房里。
      我给虹姐打了一个电话,她接通电话以后,告诉我她和男朋友在外面吃西餐,让我帮忙看好她的儿子,三两句敷衍了事,就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深深叹了口气,重新加上南桥的微信,翻出手机里的外卖软件,花高价给饿了一天的南桥定了一份年夜饭外卖。这是我迄今为止定过的最贵的一份外卖,加上比平时高出几倍的配送费,一共花了我六百八十八。
      我咬牙决定,这笔钱,回头我一定要找孩子他妈报销。
      “太丰盛了,太多了,你和孩子过来一起吃好不好啊?”南桥又开始在微信上“作妖”了。
      “都几点了?我们早就吃过了,孩子睡得正香呢。你自己吃吧,多吃点。”我淡漠地打字回道。
      “那好吧……”南桥识趣地回道。
      南桥在隔壁房间吃这份天价外卖时,还不忘给我排几张美食的照片,发到我微信上给我观赏,并且给每一道菜附上了他的点评。
      瓦罐筒骨莲藕汤:湖北江城特色菜,汤汁浓郁香醇,筒骨软烂入味,莲藕粉糯绵延,愿你我这一生如同这莲藕,尽管几经波折,仍是藕断丝还连……
      大份量麻辣关东煮:鱼丸、鱼面、鱼肉糕,鲜香滑口,汤浓味美,愿你我一生共享鱼水之欢……
      三鲜汤包三鲜豆皮拼盘:汤包咬一口满嘴鲍汁,像你一样,外表诱人,内涵丰富,豆皮米糯鲜香,精致而饱腹,如我一样表里如一,坦荡赤诚。
      我看着这些美食的照片,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对他的文字点评,尴尬地回复道:评得略显牵强,让人尴尬症都要犯了。
      他遂回复道:“哈哈哈,是真美味,虽然没能见到你,但是与你只有一墙之隔,还吃到了你给我定的年夜饭,感觉很幸福啊。”
      我懒得搭理他,只希望他吃饱喝足以后,乖乖睡觉去,千万别“作妖”。
      忽然,阳台上传来木板破碎的声音,我吓得拿起房间的玻璃花瓶,怯怯走到阳台前,竟然看见南桥出现在窗户外的阳台上。
      我才发现我房间的阳台和隔壁房间的阳台原本是相通的,只是中间临时被老板用木板做了一层薄薄的隔断。
      是南桥把这层木板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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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2 09:26:02 | 显示全部楼层
      83.
      “你!给我回房间去!”我拿着玻璃花瓶指着南桥小声凶道。
      南桥手长脚也长,由不得我反应,他手脚并用三俩下就翻进了我房间,一把将我抓进了怀里,抱住我就开始疯狂地强吻……
      我只觉得我拿着花瓶的那只手很快就失了气力,花瓶轻轻掉落在了房间里的地毯上,我也被南桥宽厚胸膛里的热烈和疯狂彻底融化。
      南桥吸吻走了我脑子里和身体里所有的顾虑和矫情,我用尽最后一点点理智和力气,狠狠地咬了一口南桥的嘴唇,将他那贪婪至极的唇舌从我的嘴里撵了出去……
      “啊!你咬我……”南桥蹙着眉头看着我,柔声嗔叫道。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他,看着他下嘴唇伤口上溢出的鲜血,轻声骂道:“你这登徒子,你吓着我了,你知道吗?你给我出去!”
      说完,我慌忙捡起地上的花瓶,拿花瓶指着南桥,试图威逼他离开。
      南桥用迷醉的眼神盯着我,将下嘴唇咬进了嘴里,吸干了伤口上的血迹,轻轻地狠声说道:“今天晚上,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有一点怨言……”
      说完,南桥竟一头撞在我手里的花瓶上,直接将花瓶撞碎了,瓷器碎片割破了他的额头,鲜血沿着额头的伤口一路从脸上滴落到他的下颚和脖子里……
      熟睡的孩子只是翻了翻身,继续香甜地睡了过去。
      我被他吓得手都在发抖,顾不上地毯上的瓷器碎片,哭着用颤抖的手抚摸着他额头的伤口,哽咽道:“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啊?你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南桥捏住我的手腕,再次吻住了我,边吻着我边动情地对我说:“我早就爱上了你,是你一再拒绝我,是你把我逼疯的……那个老鬼,他有什么好的?你是在为他守身吗?他有我爱你吗?他的血是热的吗?他对你呼出的气息有我的滚烫吗?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宁愿要一个老鬼,都不要我!”
      随着南桥的一声低吼,我最后的盔甲都被他愤然扯落……
      当所有的“遮羞布”悉数落地时,我看见了南桥脖子上佩戴的那块辟邪的古玉,灵玉闪着幽光,让人眉眼迷蒙。
      而南桥则像一头刚刚到了发情时期的猛虎,冲进了一片粉白色花瓣和血红色花瓣相间开放的蔷薇丛中,它将一丛丛野花踏落在地上,低着高傲的头颅,将嗜血的獠牙藏进了温柔的唇里,用尝过了山野珍馐的唇舌,去吮吸,去轻嗅,那掉落一地的,每一片蔷薇花瓣上的芬芳和泪珠。
      那些被踏落的花瓣,尽管在哭泣,可发出的声音却微乎其微,猛虎已经沉醉在花瓣的呻吟声中,乐此不疲……
      我早就放弃了抵抗,我用我破败的身躯,让这个初尝情事的男子肆意放纵了他的野蛮行径。
      他像一只疯癫的野兽,整个过程中都在独享狂欢。待他恢复平静以后,才意识到我已经痛得蜷缩在地毯上瑟瑟发抖……
      他忽然慌了神,一脸负罪感,把我抱进臂弯里,看着我身上沾染的血迹和胸前已经蔓延至整个胸膛的血色根络,惊慌地轻声问道:“你胸口这血色的根络好像一下子生长出了很多的根须……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干脆要了我的命好了……”我痛得奄奄一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这是发生什么了?你快告诉我啊……”南桥焦急地抱着我捧着我的脸问道,眼神里满是恐慌和心疼。
      “我好疼……”我气若游丝,在南桥怀里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恢复了一些意识,好似是在梦境里,我听见男人痛哭的声音。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我如果知道是这种后果,我怎么可能碰她?!”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南桥在哭。
      我睁开眼睛,想看清这个男人是谁……
      可我一睁眼竟看见了漫天星河,我惊诧地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魂魄刚刚从自己的身体里坐了起来,我的身体就躺在一条小船里,而我的魂魄已经穿透了船篷,飘在了船篷之上的星空里。
      我这是死了吗?我慌乱不已……我看见南桥和一个陌生的黑衣白发的老婆婆一同坐在船篷里,守在了我身体旁边,而我的孩子就睡在我身侧,船篷的角落里放着我们的小行李箱。
      小船在天河里从南往北快速飘行着,黑衣白发的老婆婆在和南桥聊天。
      “她的身体和那个人的魂魄结合过,身体里就种下了幽冥花,她就再也不能与人苟合了,不然她就极有可能丧命……可惜知道这件事的人,并没有将实情告诉给她,无形中就是在等着看她死。”黑衣白发的老婆婆阴声感叹道。
      “是妈妈,难怪昨天妈妈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忽然同意我和她在一起了,还让我好好爱她,原来她是想要我最爱的女人去死……”南桥痛苦又愤慨地感叹道。
      “她出事后,暮雨在14号房间里有了强烈的感应,随即就通灵致电给你们二人,又花重金求我开冥船渡天河,将她的魂身急送到他身边,他在设法救活这个女人。”黑衣白发的老婆婆阴森森地感慨道,“可他的心已经为了这个女人碎掉了……”
      “鬼婆婆,你神通广大,一定要帮忙救活她,只要你肯帮忙,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南桥痛哭着哀求着白发黑衣的老婆婆。
      白发黑衣的老婆婆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但很快又藏起了笑意,阴声叹道:“这个女人她很爱你啊,明明当时疼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也宁愿将身子给你……”
      听鬼婆婆如是说,南桥哭得越发撕心裂肺了……
      此时我才注意到南桥脖子上戴的那枚辟邪辟鬼的古玉不见了,原是他为了带我和孩子上鬼船,把那庇佑他十几年的上好灵玉扔掉了。
      “她期间一直都在喊疼,是我兽性大发,是我害了她,我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我是不可能碰她身子的……”南桥哭着哽咽道。
      鬼婆婆低着头,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又再次藏住阴冷的笑,故作慈悲地叹道:“你为她哭成这般模样,想必也是爱她爱进骨子里了吧……”
      南桥被鬼婆婆勾上了道,哭着说:“求求你一定要帮忙救活她,只要你肯帮忙,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是吗?”鬼婆婆依旧低着头按捺不住地悄悄诡笑,似乎就等着南桥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我的魂即刻飘到南桥身前,看着他不安地劝道:“南桥,你什么都不要答应她,不要相信她!”
      可南桥好似根本就看不见我的魂魄,更是听不见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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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2 09:26:19 | 显示全部楼层
      84.
      黑衣白发的鬼婆婆可是看见了我的魂魄,也听见了我在坏她的好事,但出于某种忌惮,她不敢对我造次,只是狠狠地用苍老如鹰爪的手,一把将我的魂魄抓起来,按回进我的身体里。
      即刻,我又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梦见天下大雨了,我被雨淋得浑身都湿透了。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我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了足浴店14号房间里,师父正坐在榻边,神情阴郁地看着我,他眼里的泪,一滴滴全砸在了我的脸上。
      更确切地说,我是被师父冷冰冰的泪水给砸醒的。
      见我睁开了眼睛,师父遂幽怨地偏过脸去,背对着我抬手擦掉他自己脸上的泪水。
      房间里光线幽暗,我根本看不出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
      “师父,我睡了多久了?不,不对。师父,我死了多久了?”我看着师父的背,心虚地低声试探道。我清楚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我做好了被师父教训的心理准备。
      “今天初六,你如果没醒过来,那今天就是你的头七。”师父回话了,语气里带着怨气,但更多的还是柔情。
      忽然心里不那么慌张了。
      师父转过身来,用一双忧郁至极的泪眼望着我,他微微张开嘴,又闭上了嘴,好似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回进肚子里。
      既然如此,那还是由我主动交代罪状吧……
      “师父想骂我就骂吧,我知道自己犯错了。我该骂。”我虚弱地躺在榻上,看着师父抑郁的眉眼,低声说道。
      师父使劲挤了挤眉头,又眨了眨眼,好似在努力将泪水憋回去,一阵挣扎后,他终于把已经跑到眼眶里的泪全忍了下去。
      师父只字不提我的过错,只是冷着脸,轻声对我说道:“阿虹被我赶走了,店铺已经关门七天了。”
      “孩子呢?孩子在哪儿啊?”我才发现房间里没有孩子的身影。
      “被南桥带回家了,我这里经常有各路阴魂出没,我怕他们吓着孩子了。”师父幽怨地看着我,轻声回道。
      我不敢在师父面前提南桥,只是低声对他回道:“幼儿园快开学了,再过几天该送孩子上学去了。”
      “开学以后,给孩子请一个保姆,帮你照顾孩子。南桥也该去上学了。她妈妈说了,已经开始给他安排出国留学的事了。”师父轻描淡写地回道。
      我控制住心中万般纷乱的愁绪,低声回了师父一个字:“好。”
      可能是心虚吧,所以不敢说更多的话,也可能是完全信赖师父吧,毕竟是他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师父沉默了片刻后,轻声对我说:“一会儿南桥会带孩子过来看你,阿虹可能也会来。”
      “南桥他……”我刚忍不住想问师父,虹姐不是严令禁止南桥来足浴店的么,可话到了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因为我发现,我刚提“南桥”这个名字时,师父的眼神里就猛然冒出一股醋火。
      “南桥为了你,把辟邪辟鬼的古玉扔掉了,那是我特意给他寻来的宝物。那块灵玉可以庇佑他不受阴魂侵扰,可以让他的眼睛屏蔽世间所有的阴邪之物,可他并不珍惜那块灵玉,竟然像扔垃圾一样,把灵玉扔掉了……”师父幽幽叹道,却忽然话锋一转,严声对我说,“迟早有一天,他也会那样对你。”
      “我根本就没有奢望过要他爱我。”我看着师父醋意横生的脸,淡漠地低声回道。
      “你趁早对他死心。”师父黯然伤神地叹道。
      “我的心早就死了。”我望着师父冷声回道。
      “心死了?为了他值得吗?”师父阴声叹道,目光里闪过一道寒光。
      14号房间的门突然开了,虹姐带着南桥,南桥抱着孩子,他们一起走进了门。
      虹姐手里拎着保温饭盒,阴沉着脸,走到茶几旁,低声说:“这是南桥亲手给尘一做的饭菜,尘一下床来趁热吃饭吧。过几天他就出国了,再想吃他做的饭,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南桥抱着孩子朝我走了过来,而我只匆匆扫了一眼他的脸,发现他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我不敢与他炽热的眼神对视,刻意将目光转移到孩子的脸上。
      我发现好几天不见,孩子好似长胖了不少,想必是天天跟着南桥好吃好喝好玩儿的,被照顾得太好了……
      “妈妈,你的病好了吗?我想你了,妈妈……”孩子望着我奶声奶气地问道。
      说着,孩子就伸手往我怀里扑,我赶紧坐起身来,接住示意要我抱抱的孩子。
      我伸手接过孩子时,不小心碰到了南桥的手,南桥突然展开双臂,将我抱进了怀里,孩子坐在了榻上,拍着手笑着说:“爸爸抱抱妈妈了……”
      我被南桥紧紧抱在怀里,无力挣扎,他眼神滚烫神情悲戚,好似这一拥抱,将是我与他今生最后的一点温存。
      “我爱你……”他流着泪将我死死地抱在怀里,用颤抖而悲哀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哽咽道,“不管我以后在哪里,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你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我懵然看着南桥溢满了泪水的眼睛,突然心里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滚出去!”就在我忍着眼泪与南桥四目相对时,师父一声怒吼将南桥的胳膊抓住,一把将他甩飞出了14号房间的门,随即房门就重重关上了。
      “开门!”南桥在门外歇斯底里地砸门。
      孩子惶恐地钻进我怀里,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师父低声说:“暮雨叔叔把我爸爸扔出去了……”
      说完,孩子就躲在我怀里大哭了起来。
      而虹姐一直冷着脸,在茶几旁的椅子上端坐着,时而冷笑,时而一脸肃穆,但就是一言不发。
      “他骗你的,他不是你爸爸。”师父温声安抚着我怀里的孩子。说完,他对着房门挥了挥衣袖,我们就再听不见门外的一点声响。
      “你看,小乖乖……”师父从背后将一只手拿出来,掌心里遂冒出一只闪动着五彩流光的琉璃球。
      定睛细看这琉璃球,发现琉璃球中有块开满了彩色小花朵的草地,草地上飞舞着彩蝶,有只白绒绒蓝眼睛的小猫,在草地上追逐着蝴蝶。
      “哇哦……”孩子双手捧住师父送到她怀里的琉璃球,满脸惊奇,心奋不已。
      “孩子不闹了,你就下来吃口饭吧,这是南桥亲自给你做的饭菜。”虹姐忽然又开口说话了。
      可是我根本没有胃口,我摇着头看了看师父。
      “去吃饭。不然你的身体何时才能康复?”师父盯着我严声说道,说完,他便转脸看着孩子,陪着孩子在榻上把玩起那颗琉璃球。
      我下榻后,穿上鞋,走到茶几边,打开保温饭盒,拿起筷子,忍着嘴里的酸苦味道,一口一口吃着可口的饭菜,想着南桥方才抱紧我时说的那些话,忍不住闷声落泪。
      虹姐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师父身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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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10:01:32 | 显示全部楼层
      85.
      虹姐跪在师父跟前,低声说:“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说了,我真的不是有意想害尘一的。我也是没办法,我儿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当时我如果不同意他去找尘一,他一定会发疯的。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我是真怕他出什么意外,所以才让他去找尘一……”
      师父冷戾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虹姐,严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知道尘一身体里被种下了幽冥花这件事吗?”
      “我,我,我知道。之前撒谎了,说我不知道,是怕师父怪罪我,怕师父认为我是有意想害死尘一,才让我儿子去找她……”虹姐支支吾吾地回道。
      师父对着榻上的孩子挥了挥衣袖,给孩子造了一堵透明的墙,那堵墙好似隔绝掉了房间里的声音。孩子在墙内的榻上把玩着那颗梦幻的琉璃球,玩得不亦乐乎。
      随即,师父站起身来,对着虹姐怒声呵斥道:“你竟敢对我撒谎?!你觉得你有本事骗过我吗?你知道错了吗?”
      虹姐低着头,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懊恼地低声回道:“我知道错了,师父,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南桥也认为是我想害死尘一,回家以后就跟我大吵了一架,他还威胁我说,如果尘一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必定不会苟活。这孩子从不撒谎,我现在后怕极了。师父,你原谅我吧……”
      说完,虹姐抬起头来,看着师父抽泣起来,哭得整个身子都在跟着发抖。
      师父心软了,无奈地叹着气,摇了摇头,对虹姐说:“你如果能容下尘一,你就留下来,你如果真心容不下她,你就走吧,正好你安排南桥出国留学了,你和南桥一起出国算了。”
      “我不走,师父。南桥恨透了我,他根本就不同意让我跟着他出国。您再不要我,我在这世上就真没有依靠了。”虹姐泪流满面,对师父苦苦哀求道,“求求师父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尘一,你原谅阿虹吗?”师父忽然对我问道。
      就算我再恨虹姐,可她曾经是真的在我昏倒在医院的时候,帮过我和孩子,这一路走来,她也没少为我操心,虽然对我耍了很多心机,但她也不至于十恶不赦。
      想起南桥对我的点点滴滴,而虹姐可是南桥的母亲,我又怎能忍心对她赶尽杀绝。
      但我并不相信虹姐在师父跟前的承诺,她就像一头野心勃勃的猛兽,我觉得她一直对我杀心不灭。
      其实将有杀心的猛兽放逐山林,比将她留在身边,更危险。
      一旦我驱逐她,必定加重她心里的怨愤,她有朝一日必会回头加倍报复。
      但是如果我施以慈悲,将她留在身边,或许有朝一日,她真能顿悟,放下怨恨。就算她不能放下,我将她留在师父的眼皮子底下,她必定畏手畏脚,也不敢轻易造次。
      如此思虑一番,我看着师父轻声说道:“师父就原谅虹姐吧,这事不能怪她,是我自己的过错。再说了,这家足浴店,是虹姐一手经营起来的,没有她,这里的生意必定是做不起来的。”
      师父听完我说的话,闭了闭眼,又摇了摇头,转而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虹姐说:“你没有尘一说的那么重要,这家足浴店,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的人来这里将生意做下去。有能力的人,多的是。我肯再给你一次机会,完全是因为尘一她愿意原谅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谢谢尘一。”虹姐回头看着我感激道,转而又望着师父回道,“谢谢师父。”
      “你起来吧,出去把你门外的南桥弄走,等你忙完了家里的事,就回来吧。”师父一脸冷峻,对虹姐严声回道。
      虹姐站起身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她打开房门时,我看见南桥就躺在门外的长廊里,双手的手背上沾满了血迹。
      我看见南桥红着眼眶,他再一次起身往房间里闯,可由不得我多看一眼,虹姐刚走出门,门就再次狠狠地关上了。
      而我和南桥的距离,岂止只是隔着这一道门,我们隔着千重山,隔着万重水,隔着前世和今生。
      我看了那道门,闷声落着泪。
      尽管师父不吭声,我也仍旧不敢起身往门口走。
      我继续默默吞着眼泪,吃着饭菜,舍不得浪费一粒米。
      待我吃干净饭菜,去看榻上的孩子时,发现那颗琉璃球里的小猫竟然跑了出来,正在榻上与孩子玩耍。
      我收起碗筷后,来到榻边。孩子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就治愈了我,我陪着孩子逗着这只蓝眼睛的白猫,用孩子的欢笑声麻痹我的悲伤的情绪。
      师父站在一旁,像变戏法一般,时不时从掌心里变出一些小狗小兔子和一群小鸭子,孩子在不断的惊喜中乐得咯咯笑。
      “我让阿虹把我房间墙后的洋楼小院买下来送给你。以后你就不要再租房子了,你我朝夕都只有一墙之隔,到时候请人将这面墙凿出一道门,你上下班也方便了。”师父边说着边用手指了指卧榻后的那一堵墙。
      “不用虹姐给我买,我自己能攒钱买房子给孩子一个家。”我婉言拒绝道。
      师父严声回道:“房子只是钢筋水泥混凝土堆砌的硬盒子,哪里值得你拿出你积攒的血汗钱去换取?你虹姐的钱多的花不完,让她出点零头给你和孩子置办一套房子,是小事,她会爽快答应的,你也不要再拒绝了。你就等着带孩子搬家就好。你若不答应,那你就和孩子住我这儿吧……”
      “我去墙后的洋楼小院住。”我遂快速地答应道,生怕师父要我带孩子搬到他这里来住。
      我心里明白师父有意这么“安排”,只不过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缓解我和虹姐之间的积怨,让我看见她对我好的时候。
      我在心底暗自盘算,要努力工作赚钱,就算虹姐真出钱给我置办了房产,将来我有能力了也一定要把这笔她垫付的钱款连本带利还给她。
      她有再多钱,那也是她靠努力靠手段赚来的财富,我不应该想着不劳而获坐享其成。
      “好,这几天你先住在我这里吧,等南桥出国了,你就可以出去住了。”师父满眼醋意,看着我轻声说道。
      “那你这儿万一来了鬼客怎么办?孩子她会不会被吓着?”我惶恐地看着师父问道。
      “这几天14号房间没有鬼客,一律谢绝入内。”师父厉声回道。
      尽管师父如是答复我,可我一想到要带着孩子住在这阴森古旧的14号房间里,心就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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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10:01:45 | 显示全部楼层
      86.
      师父所在的14号房间,没有一丁点活人的气息,连最基本的生活设施都没有,没有洗漱台,也没有卫生间,连自来水设备都没有。我和孩子一旦住下来,连吃喝拉撒都成问题。
      师父将我的手机拿出来还给了我,我看了看时间,到了中午十二点了。
      没过多长时间,孩子吵着要去卫生间,师父却不让我带孩子出去找厕所,说南桥还在门外,说虹姐没能把南桥带出去。
      孩子最后哭着告诉我想尿尿了,我也憋着内急。我无力地看着师父低声说:“你待的这个房间果然是牢笼,被困在这种地方,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不过还好师父是鬼魂,免去了活人会遭受的诸多苦恼。”
      师父听懂了我的话外音,他阴沉着脸,朝着门挥了挥衣袖,门开了,南桥猛地冲进了房间,虹姐也一脸无奈地跟了进来。
      不过南桥进来以后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墙根,动弹不得。我匆匆看了一眼南桥愤懑又无助的眼神,带着孩子离开14号房间,来到了隔壁13号房间的卫生间解决了内急的问题。
      我在前台找到了自己和孩子的外套以及之前出行携带的行李箱,带着孩子匆忙穿好外套后,我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拉着行李箱,逃出了足浴店的大门。
      来到大街上以后,当街拦了一辆的士,以最快的速度将行李箱和孩子以及自己一并“塞”进了出租车里。
      此时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足以表达我的心境。
      我带孩子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心里只想着能躲几天算几天。
      司机问我去什么地方,我想带孩子回家,却又怕南桥找上门,最后随便说了一家快捷酒店的名字。司机又问具体去哪一家,我告诉他去附近最近的一家就好。
      入住酒店以后,我发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有南桥和虹姐的未接电话,还有没有号码和归属地的鬼来电……
      我想他们再大的通灵能力,也不能在正午时分就能快速找到我。我哄着玩累了的孩子睡午觉,等孩子睡着以后,我不慌不忙去浴室洗头洗澡,毕竟我已经昏睡了一个星期,身上都“馊”了。
      等我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以后,我钻进了被女儿睡暖了的被窝,发现手机里又新增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我基本上摸清了这些人的路数,逐一接通他们的电话。
      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先接通师父的鬼来电。
      “你跑哪儿去了又?你身体没什么不适吧?这么久不接电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师父的言语虽急,语气却是温柔的。
      “就在你附近,我就想洗洗头洗洗澡,带着孩子好好睡一觉,不想看着你们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我淡漠地回道。
      “我又没说非要把你们关在14号房间,看把你吓的,跟逃命似的。你没事就好,你好好呆着吧,等阿虹把这边你和孩子的住所安置妥当了,你再带孩子过来。”师父嗔怪着回道。
      “放心吧,我不跑远,我也知道你的本事大,我跑到天边也无用。”我轻声回道。
      “你记住了啊,别让南桥知道你在哪里,他像疯了似的,鬼见到他都要恨不得躲起来。”师父特意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我没回家,而是住酒店,就是为了躲着他一点,我也怕他……”我低声回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漠一些,可一提及南桥,我的心里就满是酸楚。
      “倔得跟牛犊子似的,谁不怕他?”师父怨声叹道。
      “虹姐打来电话了,我先接一下她的电话……”说完,我挂断了师父的鬼来电,接通了虹姐的电话。
      “你没回家吧?我儿子去你家那边找你去了。”虹姐在电话那头苦恼地问道。
      “没有,我不敢回家。”我低声回道。
      “你先待在外面吧,我尽快把他送出国,他出去就好了。”虹姐无奈地对我说道。
      “好的。”我简短地回复道。
      “那我先不说了,我得忙着安排南桥出国留学的事情了,还有足浴店开门营业的事情。我忙完了就接你和孩子回来。”虹姐轻声说道。
      “好。”我简洁地回道。说完,虹姐便挂断了电话。
      最后,我接通了南桥的电话。
      “你没有回家吗?”南桥声音沙哑,焦急地问道。
      “没有,不敢回家,怕你。”我如实回道,尽量让自己显得薄情又寡义。
      “我要走了,这一走,也许好几年都不回来了,我在走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吗?”南桥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悲哀和痛苦。
      听完他说的这些话,我的眼泪猛然就溢满了眼眶,我使劲忍住泪水,保持平静的语气,轻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真要出国吗?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我不骗人。我是真出国,我妈妈会亲自送我登机,不过,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再回来,也许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南桥沙哑地轻声哽咽道,“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我听出了南桥的话不对劲,忧虑地追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原谅我不能告诉你。记住,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我永远爱你。”南桥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和悲痛的哭声,我感觉事情很严重,于是急切地再次追问道:“你到底要去干嘛?你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南桥抽泣着回道,并用卑微的语气再次问道,“我在走之前,还能见你一面吗?”
      “不能。”我流着泪,却用最平静的语气,吐出最绝情的两个字。
      电话那头传来南桥痛苦呻吟和抽泣的声音,我的心像是被谁的手狠狠揉成了一团,又慌又乱又痛又紧,苦不堪言。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赶紧叫救护车?”我不安地询问道,可我实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因为眼泪早就爬满了我的脸。
      “我没有事,我只是刚才在门外用拳头砸门的时候,把手砸破了,现在已经止血了,可是十指连心,我的手好痛,我的心更痛……我好想你。”南桥声音沙哑地回道,并在抽泣着呻吟。
      我想挂断电话,这样我就听不见南桥在电话那头发出的痛吟和哭泣的声音,可我又狠不下心挂断电话。我泪流满面,尽情地让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凌迟”着我的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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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10:02:09 | 显示全部楼层
      88.
      足浴店一切如旧,虹姐穿着宝蓝色的碎花旗袍,画着浓艳的妆容,在前台边正与两位衣着光鲜的男顾客寒暄,见我进门了,她笑着对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正和这几位先生说我们店里马上就会来一位金牌技师,你就到了,你说巧不巧?”虹姐笑着拉着我的手,将我介绍给其中一位面容俊朗身材匀称而高大顾客。
      “她叫尘一,一会儿让她来给你服务吧,保证你让你舒舒服服的。她的服务态度和手艺,都是一流的。”虹姐在这位顾客面前睁眼说着瞎话,三两句就给我安排上活儿了。
      “你好。尘一,我姓梁。”这位大帅哥遂礼貌地伸出手来,要与我握手。
      “你好,梁先生。”我客气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手。
      “好了,梁先生,你先去13号房间等着尘一吧,她需要去换一下工作服,随后就去给你服务。”虹姐笑眯眯地对梁先生说道。
      “好,一会儿见。”这位梁先生微笑着跟我挥了挥手,我勉为其难地勾起一抹淡笑,对他点了点头。
      来到更衣室,换上工作服以后,我心里就犯嘀咕,我记得年前虹姐曾经说过,她不轻易安排客人去13号房间,因此年前还让我去那间房小住了几天。
      怎么到了年后,我刚来上班,她就把我和客人安排到了13号房间呢?难道这又是师父的意思?可虹姐为什么要给我介绍一个大帅哥做我年后的第一位顾客呢?她让与我只有一墙之隔的师父,在暗处看着我给一位年轻俊俏的男人洗脚按摩,这岂不是有意在刺激师父这个“大冤种”吗?
      也罢,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心慌什么呢?
      我来到了13号房间,看了看那堵冒着阴风的墙,开始敬职敬业地伺候梁先生,给他洗脚,按脚……
      可我发现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抬脸去看一看那堵墙,虽然我看不见师父的影子,但我总感觉他就隔着那堵墙,在盯着我看。
      “方便告诉我你的年纪吗?”梁先生的提问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二十七了。”我随便编了一个差不多的数字。
      “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才二十呢。”梁先生兴奋地叹道。
      “你真会说话,我怎么可能只有二十岁呢,我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保持着微笑,打趣地回道。
      “你都有孩子啦?那你老公怎么舍得让你出来干这一行的?”梁先生惊讶地追问道。
      诸如此类的问题,我已经被好几个顾客问过了。
      “老公命苦,年纪轻轻就病死了。”我继续瞎编道,几乎对每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顾客的回答,版本都不一样。这样才不无聊,如果每一次都答得一样,那洗脚的过程该多枯燥。
      我继续埋着头,认真地给梁先生洗着脚。男人的脚,多半都臭。我休息了好几天才重新来“上钟”,我一时间有点难以适应洗脚水里散发的脚臭味。
      但是我厉害的地方是,我特别能忍耐。
      “孩子他爸死了啊?得什么病死的呢?”梁先生似乎是真信了我的鬼话,好奇地追问道。
      我即时想了想,随口编排道:“他得性病死的。”
      “啊?!”梁先生吓得正了正身子,由于紧张,他的脚也不小心就从我的手里滑落到了洗脚盆里,他略显尴尬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我问,“什么性病啊?不会是艾滋病吧?”
      看这位梁先生好似被我吓得不轻的样子,我差点没能憋住笑。可我总不能把顾客吓跑了吧,那岂不是又给老板惹祸了?
      我抬眼看着梁先生紧张的模样,轻声回道:“啊,是得了艾滋病死掉的。不过是我和他离婚以后,他才染上的艾滋病,跟我没有关系的,我身体很健康。所以,梁先生不必紧张。”
      “哦,我说呢,你看起来气色还挺好的,怎么可能是有病的人。”梁先生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让我捧起他的脚,给他做足底按摩。
      房间里又陷入了一段静默。
      “我的一位好哥们儿,是你们店里的常客,就刚才在外面那位,他告诉我说,你们这一行,很多女人都是苦命的人。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还真是。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模样还挺姣好,有没有想过再找个男人结婚踏实过日子啊?”梁先生沉默片刻后,又开始找我闲聊了。
      我鼻腔里充斥着男人汗脚臭味,根本就不想开口说话,因为一旦开口,我会觉得那些弥漫在空气里的脚臭分子会趁机都溜到我的嘴里。
      我一时没有好的状态来取悦这位梁先生,于是冷声淡漠地对他说:“不结婚,我也一样是在踏实过日子啊?怎么你们认为我们靠双手劳动挣钱养活自己,就是不踏实吗?”
      “哦?是吗?你们的工作就只是靠双手给人洗洗脚而已吗?没有别的套餐服务吗?为什么我的那位哥们儿告诉我,你们这里好玩着呢……”梁先生语气里带着鄙夷,开始对我刨根问底。
      我看着这位先生还算是面善吧,就是他的嘴有点碎,脚还有点臭而已。
      我认准了他不会对我动怒,所以我直接不客气地看着他回道:“别人怎么给客人洗脚的,我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在我这里,我是只用双手给顾客洗脚按脚的,除了碰客人的脚,我连他们的小腿都不带碰一下子的。”
      “是吗?我怎么不太信呢?”梁先生略显猥琐地笑着望着我问道。
      “信不信是你的事。怎么做事,那是我的原则。”我低下头,一边敬职敬业地洗着梁先生的脚,一边低声回道。
      “嗯,你我第一次见面,你也没有必要骗我。我信你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梁先生轻声对我回道。
      这话,我就不必接了吧。我继续埋头干这活儿。
      “你看,我们能相识,也算是一种缘分,要不,我帮你介绍一个对象吧?你有没有兴趣啊?”梁先生颇为热心地问道。
      我头也不抬一下,直接拒绝道:“要对象做什么?天天回家好伺候他洗脚吗?”
      “真有男人爱你疼你了,你就不用来这种地方挣这份辛苦钱了。”梁先生轻声劝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真愿意替你介绍一个对象……”
      我抬起头看着那堵直冒阴风的墙,严声回道:“我有对象啊,就是他鼓励我留在这里上班的。”
      “啊?!那算什么男人?!竟然让自己的女人在这种地方挣这种钱?!那根本不是男人!这种男朋友,你不要也罢!你赶紧换一个!”梁先生惊诧地高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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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4 09: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89.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坏笑着看着那堵墙,对梁先生回道:“我并没有觉得靠双手劳动挣钱有多丢人,多上不了台面啊。我觉得我男朋友他让我留在这里工作,可能是有无法言说的苦楚吧。但是你说的也对,他真不是个人。”
      “你太善良了,竟然还替他说好话。我建议你别要这样的男人了。”梁先生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单方面的,义愤填膺地在鼓动我换掉我的“男朋友”。
      “换掉他吗?我不敢啊……他脾气很大的。我害怕。”我一副严肃模样,憋着笑打趣地回道。
      “越没有本事的男人,脾气就越暴躁,你听我的,赶紧换掉这个男人……”梁先生好心好意劝道。
      “感情的事,勉强不了,缘分的事,聚散都不由人。”我扫了一眼情绪亢奋的梁先生,转而望着那堵墙幽幽地叹道。
      梁先生开始侃侃而谈,教我该如何挑选男人,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时而点头,时而简洁地应付一声,时间如是消磨得挺快。
      快“下钟”的时候,梁先生擦干双脚,穿好了鞋袜,站在我跟前,特别真挚地望着我问:“想请你赏脸出去吃顿饭,你有空吗?”
      可能是我态度太温和了,给了梁先生一种错觉,认为我对他有好感,因此才动了这个念头。
      我看了看墙上新挂的钟表,掐准了时间“下钟”,为了不得罪这位顾客,我谦和地婉言拒绝道:“我最近没有空啊,梁先生,我得上班,下班以后还得照顾孩子。”
      梁先生执着地回道:“你几点下班呢?你可以带上孩子来赴约的,我正好也想看看孩子。”
      “我下班很晚的。我是有男朋友的人,我不想让他误会。”我再次拒绝道。
      “那我只能再来找你给我洗脚,才能再和你说上话了?”梁先生与我对视片刻后,终于明白我无心与他约饭,于是失落地看着我问道。
      我看着梁先生失意的模样,轻声回道:“差不多吧,你下次如果指定要我给你洗脚的话,记得先打电话到前台预约时间,因为我每天基本上都很忙。”
      “宁愿花两个小时给我洗一次脚挣几百块工钱,也不愿意陪我出去吃一顿饭,而且我一定会给你和孩子一份见面礼。聪明的女人都会选择后者,为什么你偏偏要做一个苦行僧呢?”梁先生尴尬地笑了笑,对我低声问道。
      我又看了一眼那堵墙,淡漠地轻声回道:“可能真因为我傻吧……”
      “哈哈哈,你挺有意思,我们再会吧。”梁先生识趣挥手与我道别。
      “再会。”我淡漠地回道。
      梁先生离开13号房间后,我开始收拾着洗脚盆,将洗脚水倒掉,再将洗脚盆里的一次性薄膜收起来放进垃圾桶里。
      当我正在洗手间用消毒液洗手时,13号房间里又进来了一位新的顾客。
      我走出洗手间迎接顾客,发现这位顾客是位中年大哥,他大腹便便,胳膊肘下夹着类似公文包的黑色皮包。
      这里就暂且称呼他为公文包哥,毕竟如果称他为大肚子哥,会显得很怪异。
      公文包哥进门后就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下对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赶紧到他跟前去。我记得养狗人士也喜欢用这个动作招呼自己的狗到跟前来。
      打工人有时候也叫打工狗,可能公文包哥觉得我和狗也类似。
      当我依着公文包哥的意思走到他跟前时,才发觉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看来他中午没少喝。
      看着他一脸横肉眼神阴邪的模样,再闻着他周身散发的酒气,我就预感到,我遇到了麻烦了。
      可我总不能遇到问题就做一个逃兵吧……
      “先生你好,是要洗脚吗?”我站在公文包男的跟前,低声询问道。
      公文包男盯着我看了看,伸手从他的包里掏出一扎百元钞票,往我胸口一塞,眯着醉眼,轻声说:“你帮我洗个澡吧,我喝多了,想在这里睡一觉。”
      我愣了愣,快速地转了转脑子,忽然灵机一现,拿着钱,伸手摸了摸他肥壮的胳膊,用魅惑的眼神看着他,娇滴滴地说:“大中午的,你怎么就来兴致了,人家都还没有准备好,你先在房间里等我一分钟,就一分钟好不好?我去拿样好东西来,给咱们一会儿要玩的鸳鸯戏水助助兴?”
      说完,我咬着下嘴唇笑着对公文包哥眨了眨眼,把这扎钱从胸前掏出来,放手心里敲了敲,再又将钱塞进公文包哥手里,妖娆地对他说:“麻烦你在一分钟之内把这些钱给我铺满床,我一会儿回来检查你的作业……”
      公文包哥被我哄得兴奋地眉飞色舞,色眯眯地看着我激动地说:“你快去快回啊,我保证完成作业。”
      “嗯,宝贝你真乖……”我轻柔地揉搓了一下的肩膀,妖娆地扭着身姿,摇摇曳曳快步走出了13号房间。
      出门我就撒腿拐进了14号房间,来不及和师父对视一眼,就急急忙忙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领班王姐的电话。
      “姐,13号房间有位大哥拿出了一扎钱,应该至少有一万块,他要人帮他洗澡,我只会洗脚,不会洗澡,你找个技术好的技师进去帮他好好搓个澡吧……又要麻烦你了,姐。”我严声对王姐说道。
      “好的,姐明白了。这个搓澡的工钱挺高啊,估计有的是人争抢着去完成任务。姐先去安排人过去了,回头找你聊。”王姐喜滋滋地回道,说完挂断了我的电话。
      “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一面?你从哪里学来的?”突然一下,师父的脸凑到了我鼻子底下,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了。
      我看着师父闪着柔情的双眼,乖戾地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电影电视剧里多的是那些桥段,我东学一点,西凑一点,勉强蒙混过关啊。”
      师父厉着一对剑眉,冷着脸,用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很不高兴地问道:“什么时候你能不能也那样对我用一用你的这些东拼西凑学来的魅术啊?我愿意做第一个吃猪肉的鬼。”
      见师父这阵势,多半又是吃醋了,这个鬼冤种啊,动不动就吃醋,我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故作冷漠,看着师父满眼冒着醋火的模样,轻声说:“这魅术,如果要我用在你身上,我只怕是不能像刚才那么幸运,怕是难逃一劫。”
      师父面色冷峻,他望着与13号房间共用的那堵墙,冷声对我说:“你知道我现在看见了什么吗?你觉得你一定就蒙混过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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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4 09: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90.
      我忽然就心慌了,不安地看了看那堵墙,转而望着师父低声问道:“怎么了?13号房间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那个小姑娘替你过去了,不过她运气不太好,这个顾客是个变态。”师父面无表情,冷声回道。
      “那个小姑娘,是小香睿吗?”我慌张地追问道,“那公文包男是个变态?!他欺负小香睿了吗?”
      “是谁,我没注意。这家店每天都有新人报道,也有旧人离职,我根本无心记住他们的名号。不过这位小姑娘挺能忍耐的,我看她,为了钱,好似对这个猪一样油腻的死变态,一点也不抗拒。”师父冷声回道。
      师父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俯视着13号房间里的人间疾苦,神情淡漠至极。
      “不知道是不是小香睿,那个公文包男他到底用了什么变态手段,师父能详细跟我说一说吗?替我去的那位小姑娘,她,她会不会有危险啊?”我仰望着师父的脸,焦急地问道。
      “那些污秽的画面,我不想描述给你听。总之啊,你今天是靠着一点点手段逃过了一劫,可你如果看见那个在13号房间替你受劫的人有多惨,你可能就不会像刚才那般沾沾自喜了……”师父皱了皱眉,面对着那堵墙,低声长叹道,“你说,我该不该出手救一救这个小姑娘呢?”
      “师父救她,师父救她呀。”我双手抓着师父的胳膊,晃着他的衣袖,惶恐地哀求道。
      可师父只是冷漠地闭上了眼,不回我的话。
      想着是自己的小聪明让自己躲过一劫,却害得其他人落入虎穴,我便自责不已,我难过又无助地拽着师父的衣袖问道:“师父,如果现在是我在13号房间里,你会袖手旁观吗?”
      师父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杀光,他盯着我严声回道:“如果是你,那么现在那个猪头男已经在被送去烧成骨灰给我炼骨茶的路上了。但是,师父是在这14号房间里坐牢的罪徒,插手人间的善恶生死是大忌,我一旦多染指这些事一次,我在人间坐牢的期限就会被延长一年。”
      “为什么会这样?师父到底当初犯了什么错了?”我惊诧地看着师父问道,“那师父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岂不是又要多坐好多年牢?”
      师父眼底闪过一丝泪光,他没有跟我解释缘由,只是低眼温柔地看着我,落寞地说:“为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师父。”我忽然就落泪了,踮起脚勾住了师父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
      师父看着我不住落泪的模样,忽然眨了眨眼,抬起手来抱住我,温声对我说:“不要哭了,我替你出手救了那个姑娘,现在那个猪头男已经昏睡过去了,小姑娘成功脱险了。你不要再自责了。”
      “可师父岂不是又要多坐一年牢了?”我止不住眼泪,望着师父的眉眼,难过至极地问道。
      师父抬手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泪水,对我安抚道:“我都在人间坐了几十年牢了,多一年又何妨呢。万幸的是,你来到了我身边。”
      此时我陷入了对师父深深的愧疚当中,如果我能自己处理好13号房间的问题,师父就不会因为插手此事受我牵累而多坐一年牢。怪我自己没本事,还自作聪明。
      “师父,我以后再也不想给你惹麻烦了,我不希望你在人间坐牢,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这种没有自由的日子太苦了。”我心疼又自责,哭着看着师父哽咽道。
      “只要每天能看看你,师父的日子就虽苦犹甜。”师父用手抹着我脸上的泪水,轻声回道。
      我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刚搬进小洋楼以后,脑海里出现过的那些画面……
      “师父,我曾经有一世是不是和你做过夫妻?”我忍着眼泪,望着师父温柔的眉眼,轻声问道。
      师父神情阴郁,低声叹道:“你我的缘分岂止是只有一世的纠缠……”
      “这么说,我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不是我的幻想,而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我狐疑地看着师父问道。
      “那得看你脑子里具体出现的是哪些画面,你不妨都跟我描述一下,我好帮你甄别。”师父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回道。
      可我想着那些画面,却难以启齿。师父聪慧过人,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我的心思。
      “不会是和我洞房的画面吧?”师父挑了挑眉,颇有些兴奋地望着我问道。
      冷不丁地被当事人这么直接问出来,我竟然羞涩了,还低下了头,手也老实地放下了,还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好似生怕师父误会我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嘿,你还会害羞?”师父果然智慧,又看出我是害羞了……
      他这么一惊一乍的,弄得我越发不好意思了,我又后退了两步,躲躲闪闪不敢看师父的脸,低声说:“我得出去工作了……”
      说完,我就转身开门逃走了。
      中午我坐在前台,和王姐闲聊,打听是谁替我去的13号房间,王姐说那个姑娘不让她说出去,她要替人保守秘密。
      他们越这样神神秘秘,我越发觉得当时定是发生什么大事。
      就在我等着到时间去“上钟”时,保姆刘姨忽然拎着保温饭盒走了进来。
      “秦先生交代我给你做好午饭送过来。”刘姨温暖地笑着走向我,并将保温饭盒递给了我。
      我喜出望外,出来打工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有人给我亲自做饭送饭到我工作的地方来。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刘姨礼貌地对着前台的王姐笑着点了点头以示问候,告诉我她得回去打扫洋楼,跟我挥手道别后,就又匆匆离开了。
      我打开饭盒,看了看丰盛的饭菜,对王姐招呼道:“过来一起吃吧……”
      王姐摇头拒绝,说她已经吃过午饭了,她好奇地问我:“给你送饭的人是谁?秦先生又是谁?”
      “都是我的家人,他们来陪我了。”我笑着回道。虽是说的胡话,可打心底真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家。
      我吃完饭,把饭盒拿去清洗干净,将干净的饭盒放在了前台的柜子里,准备下班前把饭盒带回家。
      “13号房间,一点半,你去‘上钟’。”王姐又开始给我安排工作了。
      “又是13号房间?”我多嘴问了一句。
      “是,阿虹交代了,以后13号房间是你‘上钟’的专属房间,你如果没来,房间就空着。闲杂人都要少去。”王姐高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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