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奋斗 3 天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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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96 天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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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7 09:5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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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问:“哪样好?”小樱桃道:“轻松点儿,说说玩笑,奶奶平时太抑郁了,不抑郁的时候吧,又太正经了。”素云扑哧笑了:“咱们做女儿的,规矩本来就多呀。”小樱桃道:“昨儿个我瞅见奶奶的爹了,皱着个眉头,凶巴巴的,一看就是爱立规矩的人。”素云道:“我爹倒也不凶,我记得小时候他可爱说笑了。后来他遭了难,就变得很拘谨。他每天读书,想的都是天地圣人什么的,和咱们不一样,他给自己立的规矩更多。”
主仆两个聊着,缘冲又敲门,来送晚饭。一碟香油拌豆腐干,一碟韭黄炒木耳,一碗清炒藕片,一碗蘑菇烩芦笋,还有一大盘霉干菜馅儿的包子、两碗莲子粥,另有一些糕点。看着满桌鲜菜,素云极是感激,对缘冲行礼:“多谢小师父盛情。”缘冲笑道:“夫人吃了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估计这水就退下去了。”
素云吃完,小樱桃将剩下的饭菜吃了个精光。素云笑她:“你上辈子是牛么?怎么跟我妹子一样能吃!”小樱桃舔着嘴道:“我哪比得过二小姐!这寺里的伙食倒很好,比咱们在家吃的强,刘奶奶欺负奶奶脾气好,给咱们吃的跟猪食一样。”素云道:“她比我大两岁,娘家又有势力,咱们只能忍她。”
天大黑了,雨也停了,主仆两个收拾睡觉。小樱桃伺候了一天,很快就呼呼地睡着了。素云有择床的毛病,换个地方睡就失眠,只能闭着眼静静躺着,耳听着雨水从房檐上滴滴答答地掉落,一阵阵的蛙鸣高一阵,低一阵,她想起小时候在南京,家外就是秦淮河,入夏的时候也有蛙声,她躺在母亲的怀里,恍惚间总以为蛙声是从娘肚子里传出来的。
夜长,却没有睡意。素云忽然想如厕,房中什么都不缺,独独没有溺器,看小樱桃睡得死沉,不忍叫醒她去找,只得轻轻起身,来到外面。月亮出来了,今天十五,月亮圆亮如镜,庭院中一片片水,倒映出一片片月。素云想找个暗处,记得珈蓝殿西侧有一片竹林,便下了回廊,顺着卵石砌就的小路溜过去,还好月光明亮,她也不甚害怕。竹林里黑黢黢的,她实在忍不住,迅速提起裙子,褪下中裤,解了手,整理好衣裳,在池子里洗了洗手。
折过来,发现有巡夜的和尚往珈蓝殿去了,她怕碰见,便从观音殿后面绕过去,瞧见这里有间屋子亮着灯,里面几个人在说话,还好窗子高,她垂着头速速过去,忽然听到“陶铭心”三个字,立刻站住了脚——有人在说爹的名字?
窗户开了条缝,素云踮着脚往里面看了看:一个壮实的大和尚,今天见过,是本寺方丈月清,还有两个须发皓白的老者,穿着宽大的长袍,头上盘着发髻,戴着方巾,也不像道士。三人坐在蒲团上,围着一张茶几,在看一张黄纸。
月清指着纸上道:“我知道乔陈如在做这差事,当初他还想让我帮手,我装作不懂,拒绝了,他就找了任弗届。有次,我在他书房里发现了一本花名册,偷偷抄下来了,江南共有十八人,这些人里头,除了陶铭心,其他都是些愚蠢混沌的凡夫俗子。”
一个老者问:“这个陶铭心是什么来头?”月清道:“他是明末才子张岱的后人,曾是南京的大财主,如今落魄了,在三棵柳村教村塾,性格方正,有些酸腐气。这些都不稀罕,厉害的是——”月清探出身子,悄声道,“他的命极硬——二位不知,他本名叫张慕宗,当年犯了死罪,在地下的棺材里躲了七八天,竟然活下来了。禹民兄弟和他有交情,知道这段秘密。”
一个老者惊叹:“还有这种奇闻!当年你们寺里的那个江澈和尚,也玩了个地下藏身的把戏。”月清笑道:“那是我的亲叔,生了重病,自愿献身,想临死前给咱们赚些本钱。以后成了事,我要给他立个大碑!藏在地下的法子,就是跟这个陶铭心学的。”
另一个老者道:“听起来,这个陶铭心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咱们要的人,要么图他有钱,能助起兵大事,比如老兄你;要么图他的本事,可以冲锋陷阵,比如刘稻子;要么图其有谋略,可以运筹帷幄,比如我家兄弟。这个陶铭心,能图他个什么?拉拢他有何用?”
月清微笑道:“他没钱,也没本事,谋略或许有些,但也算不上大才。不过我不图他这些,我图的是别人没有独他有的东西。”两个老者问:“那是什么?”月清道:“他的经历。”两个老者不解,月清来到窗边,往外扫了扫,素云赶紧伏低身子。
月清继续道:“乾隆老贼迫害的人有许多,但没人比他的仇恨更深。他这么多年的生活,全都是假的,将来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他真相,不怕他不为咱们效命。后年是老贼六十大寿,我听乔陈如说了,老贼准备请天下同生日者到京赴宴。到时候,就让陶铭心刺杀老贼。老贼一死,天下必定大乱,我们各地的兄弟趁机举事,大功必成。”
一老者拍手赞叹:“妙哉!这些年咱们派出去多少刺客,连紫禁城都进不去。老贼出巡的时候,又是千万人护送,多少次都败了。陶铭心若能做一回荆轲,也能青史留名了,羡杀我也!”另一个老者问:“话说,乔陈如的那套邪法,到底有没有用?”
月清笑道:“老先生这话不高明。每天无数的善男信女来寺里拜佛,到底有没有用?我八卦教百万信众,天天念诵‘真空家乡,无生父母’,又有用否?——这种事,信则有用,不信则无用,全看自个儿的心,外人好说什么?”
那老者又问:“那乔陈如知不知道陶铭心就是南京的张慕宗?”月清道:“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不知怎么才知道了,不然姓陶的也上不了那本花名册。”他起身道,“我拉拢陶铭心,还有别的打算。咱们这帮人,眼光都太短浅了,光想着反清反清,反清之后呢?”他盯着两位老者,“谁来做皇帝?”两个老者齐声道:“自然请朱家在福建的后人做,刘省过大教主做国师,你做天下兵马大元帅,刘稻子做副元帅,我们兄弟做宰相,老三做尚书,这不早商量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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