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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神探狄仁杰》第4部(神断狄仁杰)小说版:《金银奇案、杀人陷阱》完结,作者:钱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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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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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4 08:5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内卫府大阁领凤凰与几名属下说着什么。一辆马车由远驶近,缓缓停在大门前。车门一开,钟氏走下车来,快步向大门走去。
    一名内卫伸手拦住了她:“夫人,请留步。”钟氏停住了脚步道:“烦劳你进内通报,就说钟氏求见。”内卫道:“圣上有旨,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进入狄府。”钟氏愣住了:“哦,却是为何?”内卫道:“这是圣上的旨意,谁敢多问?夫人还是赶快回去吧。”钟氏连忙答是。
    凤凰快步走过来叫道:“夫人。”钟氏赶忙施礼道:“大阁领。”凤凰将她拉到了一旁。钟氏问道:“大阁领,府里出了什么事?”凤凰四下看了看,轻声道:“我告诉你,你千万保密。”钟氏点点头。
    凤凰道:“狄国老坐了通敌罪,圣上将他软禁在府中。”钟氏一声惊叫,连退两步道:“这,这怎么可能!”凤凰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呀。狄国老是个好老头儿,想不到……”她四下看了看道,“你们谁有路子,赶快想办法救救他,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钟氏会意,轻声道:“多谢大阁领。”凤凰点了点头,钟氏转身上了马车。
    钟氏的马车疾驶而来,停在离狄府后门不远的一棵大柳树后,钟氏撩开窗帘向后门望去,后门前站着两个千牛卫。
    钟氏对车夫道:“绕着狄府的围墙慢慢走。”车夫答应着,一声吆喝,马车沿着狄府的围墙慢慢地走了起来。钟氏扒着窗户向外望着,高墙之下,每隔三步便站着一名千牛卫。就在此时,高墙上方白影一闪,一件什么东西闪电般掠了过去。钟氏一惊,抬头望去,那白影已经失去了踪迹。
    钟氏对车夫喊道:“停车!”马车“吱呀”一声停在道旁,钟氏推门下车,四下环视着。
    高墙旁边有一棵大柳树,枝繁叶茂,树干的高度已超过狄府的院墙。钟氏定睛向树顶望去,只见丫杈之间,似乎有一点点白影在晃动。钟氏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看了看墙边的千牛卫,对车夫道:“把车靠到柳树旁,我要小憩一下。”车夫答应着,将马车靠到了大柳树旁。
    钟氏绕到树后,冲上面招了招手。“唰”,一条白影闪电般落在她的面前,正是如燕,她背靠树干轻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上面?”钟氏笑道:“刚刚看到墙头飞过一道白影,我一猜准是你。”如燕道:“想不到, 你眼睛还挺毒。”钟氏笑道:“那可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如燕摇了摇头。“嫁给沙尔汗之前,我是西市中专练杂耍百戏的,凌空飞人我最拿手。”如燕捂住嘴笑道:“真的!难怪你能看到我的行踪。你怎么会在这儿?”钟氏蹙眉道:“特来看望狄国老,想不到内卫府大阁领凤凰却告诉我,狄公坐了罪。”
    如燕取笑道:“你还挺有心的,巴巴地来看我叔父,哎,你是不是看上他了?”钟氏的脸腾的红了,轻声道:“你再胡说,瞧我不撕你的嘴!”如燕吃吃地笑了出来。钟氏探头向外看了看道,“先上车吧。时间久了,引人生疑。”如燕点点头。
    钟氏走到车门旁,用身体挡住车门,如燕嗖的一下窜了进去。钟氏转身上车对车夫道:“走吧!”马车缓缓起动。
    钟氏道:“狄国老怎么样了?”如燕恨恨地道:“我叔父为国为民一辈子,想不到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皇帝听信谗言,早晚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钟氏长长的叹息一声,道:“伴君如伴虎。如燕,狄公有什么打算吗?”如燕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为今之计,只有先逃离洛阳,之后徐图再进。”
    钟氏轻声道:“刚刚在府门前,凤凰悄悄对我说,‘赶快救救狄国老,晚了就来不及了’。”如燕眼睛一亮道:“哦,她是这么说的?”
    钟氏点了点头:“哎,你出来做什么?”如燕道:“叔父让我出来探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回去后从长计议。”说着,她撩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狄府墙外密密麻麻布满了看守的卫士。如燕倒抽一口气道,“我的娘呀,守得铁桶一般,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这可怎么办呀!”钟氏道:“能不能屈尊狄国老,跃墙出来?”如燕苦笑道:“我的好姐姐,您看看我叔父的体形,他能跃得出来吗?再者,就算他能跃出来,围墙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不当场就被拿住了?”钟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傻呀。当然不能翻墙头了。”如燕不解:“那你说怎么个跃法?”
    钟氏道:“刚刚我仔细观察了狄府周围的地形,有一个办法能让狄国老跃出围墙,不被卫士发现。”如燕眼睛一亮道:“哦,快说说!”钟氏笑道:“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如燕一愣道:“说过了……哎呀,好姐姐, 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钟氏道:“凌空飞人!”如燕吃惊地道:“凌空飞人!我叔父?”钟氏冲她招了招手,如燕附耳上来,钟氏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如燕的眼睛亮了起来,猛地,她一把抱住钟氏道:“哎呀,好姐姐,这主意真是绝了!”钟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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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4 08:53:21 | 显示全部楼层
    位于明善坊的李永金银铺焕然一新。李永夫妇在店内给客人讲解着金银器的款式。如燕走了进来,乐氏赶忙迎上前道:“哎哟,如燕姑娘,是什么风儿把你这位贵客吹来了!”李永也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如燕姑娘,快,快请坐。”夫妇二人沏茶倒水,如燕笑道:“李师傅,生意兴隆啊。恭喜恭喜!”
    李永道:“还不是托狄大人的福。哎,如燕姑娘,您光临小店儿,肯定是有事儿吧。”如燕点了点头,伏在李永耳旁说了几句。李永一声惊叫:“什么!”如燕嘘了一声,继续说着,李永连连点点头道,“姑娘放心,包在李永身上。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狄公的救命之恩呢。”
    如燕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锣鼓喧天,佟家杂技班正在西市表演各色技巧。
    钟氏挤过观看的人群,快步向后台走去。班主老佟正在督场,一见钟氏,赶忙迎上前去:“师妹,你怎么来了?”钟氏笑道:“要请师兄帮小妹一个忙。”老佟笑道:“这些年,咱佟家班全靠师妹你照顾,还说啥帮忙不帮忙啊。你说,要干啥?”钟氏在他耳旁低语,老佟连连点头。

    狄府后堂,桌上亮着风灯,狄公撂下毛笔,拿起刚刚写就的公文笺看了一遍,而后,将自己的宰相之印盖在了公文笺的下方。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将公函放入信封,揣进怀中。
    门声一响,如燕快步走了进来。狄公站起身道:“如燕呀,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如燕笑道:“叔父,我在府外遇到了钟氏。”狄公道:“哦?”如燕道:“她想出一个办法,可以让您安然离开。”狄公道:“什么办法?”如燕伏在他耳畔低低地说着,狄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清晨驿马嘶鸣着冲进洛阳驿站,马上驿卒身背六百里加急的招文袋。他猛勒座骑高声喊道:“凉州六百里加急,送往神都!快,快换马!”驿兵牵着马跑了出来,驿卒顾不上答话,翻身而上,一声大喝,战马长嘶,疾奔而去。
    上阳宫御书房,“砰”的一声,加急文书重重地摔在龙书案上。武则天颤抖着站起身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狄仁杰,这个逆贼!”站在一旁的武攸德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张柬之目瞪口呆地道:“陛下说什么?”
    武则天猛地抬起头,厉声道:“而今证据确凿,狄仁杰便是朝中的内奸,他伙同贺鲁,阴谋挑起两国战火,真是罪不容诛!武攸德!”武攸德上前一步道:“臣在。”“立即率人查抄狄府,将狄仁杰关入天牢!”武攸德道:“是!”
    “且慢!”张柬之一声大喝道,“陛下,狄公清正耿直,屡建奇勋,有大功于社稷!他曾屡次挫败突厥好战贵族的阴谋,捍卫两国和平,说他是通敌的内奸,有何凭据?”武则天抓起书案上的大汗之戒和书信狠狠掷在地下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张柬之拾起戒指看了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赶忙将书信看了一遍,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道:“陛下,这是歹人栽害狄公,怎能当真!”武则天冷笑一声道:“这枚戒指朕已着多人验看过,不可能造假。而这封书信说得更是再明白不过了。而今,贺鲁和乌勒质在纳拉特山口被劫,信中所写的全部得到了印证,这是铁证如山,任何人也无法反驳!”张柬之还要说什么。被武则天的一声大喝打断了:“立刻将狄仁杰抓捕到案!”武攸德大声答应着,冲出门去。
    张柬之颤声道:“狄公者,国家栋梁,陛下如此做法,无异于自毁长城啊!”
    武则天发出一阵冷冷的笑声道:“多年前,宰相宗楚客通敌之时,朝中也有人这样说过……自毁长城,哼,朕只是后悔对狄仁杰太过放纵,有时甚至言听计从……此次,幸亏上苍有眼,令此贼暴露,否则朕的首级就要摆在贺鲁面前了!”张柬之深吸一口气,不敢再言。武则天道,“柬之,你立刻拟旨,就地免去李元芳、 曾泰赐婚使节和副使之职,由千牛卫押解回京,交付三司候审!”
    张柬之的嘴唇颤抖了,良久谏道:“古语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旦李元芳抗旨,不但会毁掉两国和议,更会招致吉利可汗的愤怒,赐婚之举亦成泡影,边境和平更无从谈起。望陛下三思。”
    武则天沉吟片刻道:“下密旨给王孝杰,待李元芳、曾泰赐婚完毕,返回凉州,立刻抓捕。”张柬之轻叹一声,无奈领命。

    繁华的街道上熙来攘往。猛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街市上登时大乱起来,武攸德率领一众骑兵呼啸着穿过大街,向位于尚贤坊的狄府奔去。
    狄府后门静悄悄的,门前站着两名千牛卫。忽然,远处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两名卫士朝声响之处望去。只见远远的来了一队杂耍的艺人,顶坛儿、顶碗儿、翻跟斗、打把式、踢腿挝腰,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旁边围了一群看客,又鼓掌又叫好。眼见杂耍的队伍越走越近,为首的便是身穿彩衣彩裤的钟氏,两旁的观众竟然是以李永和乐氏为首的众银匠和他们的家眷。
    众人停在后门旁,钟氏一拱手道:“诸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蒙大家抬爱,我等今日便为大家献上我钟家班的拿手绝技——凌空飞人,怎么样?”以李永为首的银匠们高声叫好。
    钟氏一摆手,四个小伙子抬来两根竹竿,站在狄府的外墙旁。看守外墙的千牛卫道:“哎,你们不能在此表演!”
    钟氏道:“却是为何?”千牛卫道:“这里是禁地!”钟氏笑着对观众们道:“禁地,我们怎么不知道?哪儿写着禁地这两个字呀!”假扮观众的银匠们登时哄了起来:“就是,这是尚贤坊,哪家的禁地!”“难不成你站在墙下,这里便成了禁地?”众人哄笑起来。千牛卫语塞,对身旁的同袍道:“你在这儿盯着,我去请大阁领来!”说着,他转身向正门跑去。
    钟氏冲举竹竿的小伙子使了个眼色,小伙子一抖手,竹竿登时立了起来。另外四个小伙子手拿着网兜,站到对面约三丈开外之处。钟氏冲大家一拱手,喊道:“诸位,献丑了!”说着,她纵身而起,飞快地爬到了 竿顶,举起双手。众银匠齐声叫好。
    只见钟氏双手抓住竹竿顶部,身体下垂,竹竿慢慢弯了下去。底座的两名小伙子死死地扣住竹竿底部。竹竿越来越弯,渐渐地弯进了狄府围墙之内。

    狄公、如燕、李朗、狄福和两名卫士站在墙下。钟氏双手拽住竹竿弯进墙内,她轻声道:“准备好了吗?”狄公点了点头。钟氏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道:“放!”竹竿猛地绷直,钟氏的身体飞弹而起,跃出墙外。
    钟氏从墙内疾飞而出,闪电般向对面冲去。对面的四名网兜手,上前一步,将她抄在网兜之中。钟氏跳起身来,高举双手,众银匠发出暴雷也似的叫好声,就连守卫围墙的千牛卫都鼓起掌来。钟氏快步走了回来,冲大家拱手道:“献丑了,献丑了!”
    话音未落,凤凰率几名卫士快步走来,她沉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钟氏转过身。凤凰一见她,登时一愣,再朝墙里看看,立刻会意。她瞪了报信儿的千牛卫一眼道:“耍杂耍儿的在这里卖艺也值得大惊小怪,真是庸人自扰!”那名千牛卫满脸通红道:“是,是。”凤凰摇了摇头,看了钟氏一眼,冲墙里努努嘴儿。钟氏轻轻一点头,凤凰转身向正门走去。钟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一摆手喊道:“来点儿响器!”
    立时锣鼓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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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4 08:5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狄府大门前,喊声震天,蹄踏如雷,武攸德率数百千牛卫冲到府门前。武攸德翻身下马,冲身后的卫士们一挥手:“给我冲进府中,擒拿狄仁杰!”
    “慢着!”凤凰率几名卫士快步走来道,“大王,你这是做什么?”武攸德笑了笑道:“当然是擒拿逆贼了!”
    凤凰追问道:“谁是逆贼?”“狄仁杰!”
    凤凰深吸一口气道:“我奉圣谕守卫狄府,不知道什么逆贼。你想进去,须请圣旨到来!”
    武攸德笑了笑,从怀中取出圣旨递了过去。凤凰接过看了一遍,轻轻咳嗽一声道:“郡王请吧。”武攸德得意洋洋的一挥手:“给我冲进府中!”千牛卫一声呐喊冲进狄府。
    凤凰冲着武攸德的背影呸了一声道:“瞧他那副德 性,小人得志!”

    六名底座举着三根竹竿立在围墙旁。钟氏一挥手,三名“尖子”如猿猴一般飞快地攀上竿顶,像钟氏一样,倒挂下来,将竹竿弯进院内。
    李朗和如燕扳住竿头,那名“尖子”跳了下来。如燕对狄公道:“叔父,双手抓住竿头,我们将您放出去。”狄公点点头,双手紧紧抓住竿头。猛地,前院传来千牛卫的呐喊声。狄公脸色一变道:“来得好快呀!如燕,动手!”
    如燕口中低喊道:“一,二,三……”二人抬手向上一送,狄公的身体登时弹出墙外。
    狄公的身体飞过众人头顶,向网兜手落去。钟氏冲旁边的李永使了个眼色。李永率众银匠一涌上前,将网兜手团团围住,同时也挡住了卫士们的视线。狄公翻身跳下网兜,在李永等人的护送下快步离去。
    与此同时,李朗、狄福和两名卫士分别被竹竿弹出墙外,落在网兜之内,在众银匠的掩护下迅速转移。钟氏长出一口气,目光望向墙内。
    如燕身体拔地而起,跃出墙外。与此同时,千牛卫在武攸德的率领下冲进院中。
    院外传来阵阵锣鼓声。武攸德厉声喊道:“狄仁杰一定是躲起来了,给我仔细搜!”
    众卫士齐声答应。

    锣鼓响器已停止喧嚣,人群中,如燕露出头来,冲钟氏挥了挥手。钟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抱拳拱手道:“乡亲们,今天就到这儿了,多谢捧场!”说着,她冲杂技班一挥手,众人收起家伙迅速离开狄府后门。
    凤凰正在狄府大门前吩咐几名内卫,武攸德率人冲出大门,来到凤凰面前,厉声质问道:“狄仁杰跑到哪儿去了?”
    凤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郡王是在问我吗?”武攸德哼了一声道:“你说呢?”
    凤凰冷笑道:“刚刚看郡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现在又变了个黑脸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问谁?”
    武攸德怒道:“你……你放肆!凤凰,你私自买放钦犯,本王要到圣上面前去告你!”
    凤凰的脸沉了下来道:“什么意思?”武攸德急道:“狄仁杰不在府中,他,他跑了!”
    凤凰双眉一立:“哦,有这等事!”
    武攸德气急败坏地道:“少来给我演戏!你手下的卫士将狄府围得水泄不通,如果不是你故意买放,狄仁杰怎么可能逃走!你说,他到哪儿去了?”
    凤凰望着他,发出一阵冷笑道:“武攸德,我敬你是迎阳公主之父,所以对你客客气气,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对内卫这样说话的,不会有好下场!”武攸德心内一惊,登时矮了半截。凤凰阴恻恻地道,“不要说你南平郡王只不过是皇帝的远房表亲,圣上的亲兄弟武元庆、武元爽,亲侄子武敏之怎么样,还不是死在我内卫手中?”
    冷汗顺着武攸德额头滚落下来,他咳嗽一声道:“好了好了,是小王出言不逊,大阁领莫怪。”
    凤凰冷笑道:“说到买放钦犯,我倒想多说两句。本阁领奉圣谕在此守卫,本来一切都很平静,可恰恰是你武攸德来到后,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将府门四敞延开,门前又无人守卫……你说说,是谁将钦犯放跑的呀?”
    武攸德登时语塞,结结巴巴地道:“不知大阁领麾下的内卫,有人看到姓狄的跑出府外吗?”
    凤凰冷笑一声道:“你手捧圣旨,率大队卫士前来抄家,就该当做好准备,严防钦犯逃走。可笑你手下数百卫士,竟无一人守门,放跑了钦犯,却白着眼睛来问本阁领,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内卫是替你们看大门的吗!”
    武攸德干笑道:“是,是。大阁领说的是。”
    凤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武攸德泄气地靠在门框上。

    李永的金银铺关门上板,提前打烊。
    狄公、如燕、钟氏、狄福、李朗及两名卫士坐在正房中,李永夫妇端茶倒水。狄公道:“李永,这一次可真多谢你和众位师傅啊!”
    李永忙道:“看您说到哪去了,我们的命都是您救的,帮这点儿小忙还值得一提吗。”
    钟氏道:“国老,我不明白,咱们为什么不直接逃 出城外,却要躲在这里。抄家的人发现您不见了踪迹,定要全城搜查,到那时再想出城,可就难了。”如燕道:“叔父,钟姐姐说的对,我也不明白。”
    狄公微笑道:“不要着急,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完。”钟氏和如燕对视一眼道:“什么事情?”
    狄公道:“银马车。”如燕诧异道:“银马车?银马车不是好端端的放在洛州刺史府内吗?”
    狄公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了。”他从怀里掏出昨夜写好的公文笺,点手叫来狄福和李朗,在二人耳畔低语了几句,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狄公道:“拿到后,到南门的福来客店中等候。今夜三更,我们会去找你。”
    狄福道:“是。”四人转身走出门去。如燕望着几人的背影奇怪地道:“叔父,你让他们做什么去?”
    狄公摆了摆手道:“李永。”李永忙走了过来。“你家里有纸笔吗?”李永赶忙拿过纸笔,狄公飞快地写下一封书信,折好之后对李永道,“你拿这封书信,赶到崇政坊,继往绝可汗步真老殿下家,将这封书信交给他。”李永点点头,揣好书信跑出门去。
    狄公长出了一口气,身旁的钟氏忽然道:“哎,国老,外衣的袖子刮破了。”狄公一看,果然,袖子上刮了个小口子,他笑道:“定是刚刚凌空飞人时弄的,不打紧……”钟氏站起身,走到狄公身旁道:“您脱下来,我给您缝缝。”
    狄公笑道:“不用劳动夫人,不妨事的。”钟氏道:“国老太客气了,没什么劳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狄公的目光望向如燕,如燕似笑非笑地道:“叔父,人家可是一片好意,您就脱下来让她缝缝吧。”
    狄公笑道:“也罢。”说着,站起身脱下外衣,递给了钟氏。
    如燕笑道:“嘿,叔父,要说我这个侄女您算是白收了,只会打打杀杀。您看人家钟姐姐,心细如发,又体贴又温柔,又会照顾人,啧啧……”狄公哈哈大笑。钟氏的脸涨的像红苹果一般,她狠狠地瞪了如燕一眼,如燕捂住嘴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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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4 08:53: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阳宫御书房,武则天嚯地站起身厉声骂道:“蠢材,蠢材!”下跪的武攸德浑身发抖,连连叩头。
    武则天道:“大天白日,竟然让狄仁杰在你的眼皮底下溜走,你,你简直是个白痴,白痴!”武攸德口中不住谢罪,道:“是,是,臣知罪。”
    站在武则天身边的凤凰望着下跪的武攸德,嘴角隐隐挂着一丝冷笑。
    武则天瞪了武攸德一眼道:“起来!”武攸德哆哆嗦嗦站起身来。武则天道:“凤凰。”凤凰踏上一步道:“臣在。”“立刻传旨,封锁洛阳所有城门,全城戒严!”凤凰道:“是!”说着,转身奔出御书房。
    武则天转面对武攸德道:“你率南衙禁军,逐个街坊,挨家挨户搜查,一定要将狄仁杰这个逆贼给我抓回来!”武攸德道:“臣遵旨!”
    武则天道:“再出纰漏,你就不要回来见朕了!”武攸德道:“请陛下放心,臣绝不辱命!”
    武则天挥挥手,武攸德快步退了出去。就在此时,黄门郎高唱道:“张柬之大人在殿外候旨!”武则天道:“叫。”张柬之快步走进御书房躬身道:“参见陛下。”
    武则天黑着脸道:“狄仁杰逃走了!”张柬之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武则天怒气冲冲地道,“在武攸德眼皮底下逃走的,真是岂有此理!”张柬之轻轻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武则天道:“柬之,你立刻传朕旨意,自即日起,罢狄仁杰所有官略,所有符牒教化一体停用。”张柬之道:“是,臣立刻去办。”说着,他快步走出门去。
    武则天长出一口气,坐在龙椅上,咬牙切齿地道:“老狐狸!”

    十几名禁军推动沉厚的铁门,发出了刺耳的轧轧声,轰隆一声巨响,洛阳的南门——厚载门关闭。紧接着,北门徽安门关闭,定鼎门、长夏门、上东门、永通门、建春门、安喜门一一关闭。
    传令军士纵马飞驰,奔走于各街市坊里之间,下达净街令和禁市令。街坊中乱成一团,买卖铺户关门上板,行人归家。

    洛州长史推门走进二堂。在堂中等候的狄福、李朗迎上前来道:“长史大人。”长史赶忙道:“狄总管,有事吗?”狄福将手中的公文笺递了过去,长史接过来, 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道:“好,下官立刻去办。”
    街道上一片混乱,南衙禁军在官长的率领下开进街道,驱散人群。远处,一骑马飞驰而来,转眼间便到了洛州刺史府大门前,马上的乘客是个身穿绿袍的正六品官员,他翻身下马,快步向府内走去。
    五辆银马车已经套好,停在后门边。
    洛州长史正在与狄福交接。掌固捧来出府单,狄福在上面签了字。长史看了看外面,低声道:“狄总管,刚刚下达了净街令,你们出府后要尽快驶离街道。”狄福点了点头道:“是。小的知道。”长史轻声道:“转告狄国老,一定要保重。”狄福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洛州长史笑了笑道:“快去吧。”狄福重重地点了点头,长揖到地:“多谢大人!”说毕,翻身跳上马车,一声吆喝。洛州长史一挥手,后门打开,五辆马车缓缓驶了出去。长史长出了一口气。就在此时,前面传来阵阵鼓声。洛州长史一惊,赶忙向前面奔去。
    刺史府公堂,穿绿袍的六品官站在堂上。脚步声响,洛州长史快步走进公堂。
    六品官赶忙迎上道:“长史大人。卑职是鸾台郎中,奉张柬之大人之命,传阁台符牒。”说着,将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长史接过来看了一遍,故作吃惊地道:“啊,狄阁老的教化令停用了!”郎中道:“正是。”长史道:“哎呀,你们怎不早通知我,就在刚刚来了几个人,用狄国老的公文笺,将善金局劫案中的证物——五辆银马车提走了!”郎中一声惊叫道:“那,还不快追!”长史懊丧地道:“到哪儿去追呀,走了半个时辰了!”郎中倒吸一口凉气道:“没办法,只能烦劳大人随我到鸾台走一遭,面见张阁老,说明原委。”长史点点头道:“也罢。”
    南门大街正对着厚载门,此时街道上一片混乱,禁军把守各路口,疏散行人,买卖商户纷纷关门。
    福来客栈的伙计站在大门前上着门板,五辆银马车缓缓驶来。狄福跳下马车跑到客栈门前道:“小二哥,且莫上板,我等要住店!”伙计笑道:“嘿,客官,您来的还真是时候,再晚一会儿,恐怕今儿晚上,您老几位就睡大街了。”狄福笑道:“烦劳小二哥先将我们的马车带到后院吧。”伙计点了点头道:“几位跟我来吧。”狄福冲李朗使了个眼色,众人跳上车,在伙计的带领 下,向后院而去。

    繁华的洛阳变成了一座死城。一队队禁军在武攸德的指挥下开进坊市之中,挨家挨户搜查。
    明善坊横街上空无一人,寒风着地扫来,落叶满天飘舞。远远的,一支队伍缓缓开来,为首的是四队认标旗,卤簿仪仗紧随其后,中央围定十六人抬皇辇,辇后跟着红顶蓝呢的八抬官轿,最后是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千牛卫殿后。
    继往绝可汗阿史那社尔步真端坐辇中,静静地思索着。
    銮驾转过横街,迎面一支禁军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军官勒住战马,横在街心,对銮驾高声喊道:“站住!”
    銮驾缓缓停下。
    军官道:“什么人竟敢违反禁令私自上街,不知国法森严吗!”
    銮驾中走出一位王府洗马,上下打量了军官一番道:“你们是南衙禁军?”军官道: “不错,你们是何人?”
    洗马冷笑一声道:“南衙禁军,拱卫京师,竟然连銮驾也不认识,你们的官长是怎么教的!”
    军官这才看到面前的卤簿倚仗和十六抬皇辇,他猛吃一惊,赶忙滚鞍下马,双膝跪地道:“恕末将有眼无珠!请问是太子殿下吗?”
    洗马喝责道:“你难道不知,在神都洛阳,除了太子殿下,还有一位继往绝可汗也是半朝銮驾吗?”
    军官赶忙向上叩首:“啊,原来是老殿下的銮驾。末将无知,触犯虎威,请大人恕罪!”
    步真从皇辇中露出头道:“好了,不知者不怪,你们去吧。”
    军官诚惶诚恐地道:“谢殿下!”说着,忙站起身来,率卫队牵马从銮驾旁走过,而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步真轻轻摆了摆手。銮驾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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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4-7-14 08:54:13 | 显示全部楼层
    李永银铺里,钟氏咬断线头儿,站起身,将外衣递给狄公道:“国老,缝好了,您看看行吗?”
    狄公刚想说话,如燕跑过来,抢过衣服看了看笑道:“嘿,真够细的,都快赶上绣花儿了。”说着,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钟氏脸一红,瞪了如燕一眼,低声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如燕躲到狄公背后道:“叔父,钟姐姐要把我的嘴撕烂,您管管吧……”
    狄公笑道:“你这丫头溜撒的紧,还用得着我来管。”他将外衣穿在身上道,“有劳夫人。”
    钟氏笑道:“国老,总是夫人夫人的叫着多别扭。妾身在杂耍班时有个浑名叫五娘,今后您就叫我五娘吧。”
    狄公与如燕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笑道:“好,这样也好。我看,‘国老’二字夫人也不要再叫了。啊,狄某一逃亡之人,难当此谓啊。”
    如燕道:“那叫什么呀?”钟氏笑道:“就叫您先生吧。”
    狄公道:“好,好,就叫先生。”钟氏盈盈下拜道:“先生。”
    狄公赶忙搀住道:“五娘免礼,啊。”三人笑了起来。
    正说笑间,忽然传来了低低的敲门声,如燕赶忙来到门前,打开房门,乐氏站在门外轻声道:“銮驾到了。”
    狄公点点头,冲如燕和钟氏一挥手,三人快步走出门去。
    銮驾停在门前,堵住了半条街。银铺大门一开,狄公三人快步走了出来,狄公钻进蓝呢大轿,两名卫士给如燕和钟氏牵来两匹战马,二人翻身上马。
    王府洗马一声大喝:“起驾!”銮驾缓缓开动。
    銮驾停在了继往可汗府中,狄公下轿。步真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下皇辇,狄公快步趋前躬身道:“狄仁杰参见大王。多谢殿下仗义援手!”
    步真赶忙将狄公搀扶起来道:“狄公身遭冤陷,孤岂能袖手旁观!”
    狄公笑道:“若不是老殿下,今日狄某便成瓮中之鳖矣。”说着,他哈哈大笑。
    步真感慨地道:“步真年逾八旬,于朝堂之上的兴衰见得多了,旁人遇到此事,定然是惊恐万状,魂不守 舍,真想不到,狄公竟如此气定神闲,谈笑自若,真非凡人也。步真佩服!”
    钟氏望着狄公,脸上流露出敬慕之色。旁边的如燕观察着她的表情,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狄公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世间事总是动静有度,遇突发之事,必要安静相对,方合文王之数,也才能化险为夷。徒自惊慌,只能令事情越发失去控制,最终陷自身于死地。老殿下,这也是怀英多年历经宦海的心得,也是断案之道的真谛。”
    步真连连点头道:“好,说得好。狄公请殿内叙话。”狄公一拱手道:“殿下请。”一行人向银安殿走去。
    银匠李永正站在殿中等候,见步真与狄公携手走了进来,李永赶忙上前参见。狄公扶住他笑道:“好,好啊,李师傅有劳你了。”
    李永连连摆手道:“国老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折煞小人了。您能平安渡过这一关,小人回去要好好烧他三天的高香!”
    狄公笑道:“李永啊,且不要忙,还有事情要烦劳你们。”
    李永道:“国老尽请吩咐,李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身后,如燕和钟氏走了进来,李永赶忙迎上前去,几人低语着。
    殿上,步真和狄公分宾主落座,步真道:“狄公,要不要孤进宫向皇帝辨明曲直,替你讨回公道?”
    狄公道:“多谢大王高义。皇帝的为人大王是了解的,恐怕殿下进得宫去,非但无法说动圣上,还会落得个逆党同谋的罪名。”
    步真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那么,下面狄公打算怎么办呢?”狄公道:“怀英一行准备连夜潜出城去。”
    步真双眉一皱,为难道:“而今,全城戒严,城门封闭。孤仗着这副銮驾,也就只能将你接进府内,隐藏下来,却无法助你出城啊。”
    狄公微笑道:“此事怀英已有计较。既然敢留下,当然也能出得去。”步真道:哦?”
    狄公笑道:“此事还要着落在如燕和五娘的身上。”如燕和钟氏对视一眼道:“我们?” 狄公点了点头道:“入夜之后,便有分晓。”
    钟氏道:“先生,我真不明白,咱们逃出狄府后,为什么不马上出城?那时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要离开,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可现在,全城净街戒严,想逃出去,真是势比登天呀。”
    狄公微笑道:“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比如说那五辆银马车,还有,就是……”他的目光望向步真道,“有一个问题,还要请教步真老殿下。”
    步真一愣道:“请教我?”狄公微笑道:“正是。”
    步真道:“哦,狄公请讲。”
    狄公道:“大王久历沙场,战功彪炳。尤其是对突厥军队的战法更是谙熟之极。”步真点点头笑道:“这话是不假呀。孤本身便是突厥人,再加上显庆年间,我同程知节大将军由葱岭一路西进,直打到鹰娑川,大小百余仗,那真可说得上是日日鏖兵啊。说起对突厥军队的熟悉,活着的老家伙里面,能跟孤比的,也就只剩下大将军苏定方了。”
    狄公颔首道:“请问大王,突厥军队在战役过程中,最缺乏的守战之具是什么?”步真略一沉吟道:“箭。”
    狄公双眉一扬道:“箭,羽箭?”
    步真道:“正是。狄公可能知道,突厥缺铁,因此,在两国交好榷场开放时,突厥商人经常以马匹换取汉人的铁器。”狄公道:“不错,这一点怀英知道。”
    步真点点头道:“不管是什么样式的箭支,双钩轻羽箭也好,带鸣镝的狼牙大箭也罢,都需有生铁制成的箭镞,有了箭镞才能射穿敌军的铠甲。“而制作箭镞,不但需要大量生铁,更需要及其高超的技艺。不光是箭镞,羽箭的箭杆和羽尾也非常关键。箭杆是用来控制羽箭飞行速度及距离的,箭杆磨制的稍有弯曲,箭枝便无法正常飞行,而羽尾呢,只要重了半钱,或轻了半钱,羽箭就会在飞行中不停地摆动,以致无法命中目标。”狄公仔细听着,缓缓点头。步真继续道,“也就是说,制作羽箭需要的铁和技术,突厥人都没有。这正是突厥统帅最头疼的事情。”
    狄公道:“其实在我朝也只有专供禁军的几所军械局才能够制作羽箭。”步真道:“不错。”
    狄公接着问道:“那么,在以前的战争中,突厥部队的箭支来源又靠什么呢?”
    步真解释道:“通常,突厥部队的箭支是与我军交锋时在战场上收集、缴获而来的,数量非常有限。因此,每遇大战,突厥统帅最发愁的就是如何搞到大量羽箭。孤所经过的几次战役中,突厥各军就是因箭支配发不够,而在战斗中陷入被动。”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是这样……”忽然,他的声音停止了,张着嘴,一动不动。他想起了那日,皇帝跟他在御书房的情形:
    武则天将奏折重重地摔在御案之上,厉声喝道:“这个武攸德,真是该死!”
    狄公道:“陛下息怒。凉州军械局一案已基本清晰,南平郡王武攸德违反朝廷禁令,与其姑表兄——凉州军械局司正赵永荣,倒卖羽箭,牟取暴利。然目前,证据尚未收集齐整,臣请陛下,暂时不要惊动南平郡王,待证据确凿后,再作区处。”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也罢,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置吧。”狄公躬身道:“是。”
    狄公双眼一亮,轻声道:“武攸德……”如燕和钟氏对望一眼道:“叔父,您说什么?”
    狄公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站起身长揖到地:“大王,您今日一席话点醒怀英这梦中之人呀!”步真不解道:“哦?”
    狄公道:“大王,莫怪怀英乖张,有几句话要吩咐如燕三人。”
    步真笑道:“狄公言重了,请便。”
    狄公冲如燕、钟氏和李永招了招手,三人快步走上前来,狄公低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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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4 08:54:30 | 显示全部楼层
    入夜,南门附近一片寂静,寒风掠过,发出一阵阵瘆人的唿哨。
    厚载门前,四名值守的军士往来巡弋。一名军士跺了跺脚道:“这鬼天气可真够冷的。”另一军士也道:“可不,我这脚都冻麻了。什么时候了?”
    那军士答道:“初鼓了。咱们是二鼓下值,还有不到三刻了。”“下一班是谁呀?”
    “你真操心,都快冻死了,还管这么多,只要不是咱们就行啊。”几人笑了起来。
    西市大街正对南门,街道上空荡荡的。万籁俱寂 中,两条黑影在房屋的掩护下飞奔而至,正是如燕和钟氏。二人身穿黑色夜行服,手持长长的竹竿,隐身在铺户的山墙后,探出头来,向城门望去。
    城门距此有一箭多地。钟氏轻声道:“太远了,再靠近。”如燕点了点头,轻轻挥手,二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向前奔去。
    西市最南头的一条胡同名叫珍珠巷,紧靠着十余丈高的城墙。如燕和钟氏奔进巷中,来到城墙下。钟氏点点头道:“嗯,这里的距离差不多。动手吧。”如燕点点头,竖起竹竿。
    钟氏有些担心:“你行吗?”
    如燕道:“哎呀,真啰嗦,你就快上吧。”钟氏点了点头,纵身一跃,飞快地爬上了竿顶,双手抓住竿顶,身体缓缓下坠。如燕用尽全身力气,把住竿尾。慢慢的,钟氏的身体已快贴近地面,她一声低喝道:“放!”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身体向上一跃,整个人如弹子一般疾飞而出向城墙扑去。如燕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赶忙跳起身,向上望去。
    只见钟氏的身体急如流星,向城墙飞去,然而,眼瞧着马上就能够着了,可钟氏的身体恰在此时下落了。如燕一把捂住了嘴,眼见钟氏的身体越坠越快。如燕的心不停地下沉,钟氏的身体急速下坠,猛地,她右手一甩,一柄铁抓向上疾飞而出,扣在了城头的垛口处。咔的一声轻响,钟氏的身体停止了下落。
    如燕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钟氏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绳索,飞快地攀上了城头,纵身一跃,跳了上去。她四下观察了一下,只有远处有几名值守的军士。她麻利地解下铁抓,连退几步,用尽全力把铁抓掷向城下的珍珠巷。“当啷”一声,铁抓落地,如燕跑上前去,拾起铁爪。
    钟氏将绳尾栓在城垛上,一圈圈绕紧,而后,冲下面一挥手。如燕抓紧铁抓,纵身跃起,绳索带着她贴上了城墙,她双手连倒,转眼间便爬到垛口,纵身一跃,跳上城头。就在此时,不远处灯光一闪,两名值守的军士走了过来。如燕和钟氏赶忙隐藏在垛口外。两名军士边聊天,边向谯楼走去。如燕对钟氏轻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钟氏点点头。如燕腾身而起,大鸟一般向谯楼扑去。
    谯楼内点着几只火盆,热气腾腾。门前的灰墙上,挂着一张木制的值夜时间板,板上挂着很多小木牌,每个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值夜小组的名字。时间板上刻着时辰,下面的木牌上便是对应的值勤小组。
    十几名守夜的军士横七竖八地睡在铺上。另外几人围着桌子闲聊。一军士道:“伙长,下一班该咱们了吧。”伙长道:“好像是吧。”
    那军士道:“这天儿值夜,可真够瞧的,您听听这风都带着哨儿。”伙长笑道:“你小子就是嫌苦怕累,不就是一个时辰吗,忍忍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股寒风吹了进来,油灯立时熄灭。几人不由一阵惊呼。
    黑暗中,一只手伸到时间板下,将丑时值夜小组的牌子与子时值夜小组的牌子调换了一下。
    伙长慢慢地走到门前,向外望去。门外没有动静,只有北风呼啸。伙长道:“是风。把油灯点着。”说着,他关上了大门,向回走去,忽然,他停住了脚步,目光望向墙上的时间板。
    军士道:“怎么了伙长,看什么呢?”伙长奇怪地道:“嘿,怪了,我明明记得咱们是子时当班,可这时辰板上,怎么挂着咱们是丑时呀?”
    军士笑道:“嗨,肯定是你记错了。”伙长点点头道:“也许吧。”
    另一军士笑道:“跟傻小子似的,白等了半天。”
    伙长道:“越到后半夜越难熬。行了,既然咱们不是下一班,就躺下睡会儿吧。”几名军士连连点头,打着哈欠躺在了床上。

    谯楼上响起了子时初刻的梆铃。
    城头上的军士道:“嘿,子时初了,怎么接班儿的还不来呀?”“这帮小子,能晚来就晚来,真差劲!这大冷天的,谁该替他们多站一刻钟啊!弟兄们,别管他们,反正出了事与咱们无关。走啊。”几人连连点头,纷纷向城头走去。
    城门前空无一人。人影闪处,如燕和钟氏飞奔而来,四下观察了一番,冲不远处的大街挥了挥手。五辆银马车从福来客栈中驶出,向城门而来。如燕和钟氏警惕地四下望着。 不一会儿,银马车来到城门前,狄公和李朗跳下马车走上前来。钟氏竖起大拇指道:“先生,我真是服了。这等巧计,别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狄公笑了笑道:“如燕,我说的你们都记住了吧?”如燕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叔父。”
    狄公道:“事成后,我们在小刘庄汇合。李朗与小姐留下,其他人立刻随我出城。”说着,他跳上马车,钟氏坐在他身旁。狄公又叮嘱道,“还有,我们离开后,切记不要关闭城门,一定要让皇帝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洛阳。”
    如燕笑道:“放心吧叔父,我才懒得关呢。”狄公笑了。如燕又对钟氏道,“叔父就交给你了,嗯……”说着,她做了个怪相。
    钟氏瞪了她一眼道:“那么大个姑娘,没正经的。快开门吧!”如燕和李朗跑到城门前,将厚厚的城门打开,五辆马车鱼贯驶出城去。
    如燕和李朗望着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转身向城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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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09: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圆通寺凶僧布刀兵

    御书房中的气氛异常紧张。皇帝武则天铁青着脸,痛斥武攸德道:“出动两千禁军全城搜查,竟连个人影也没找到,难道他们飞到天上去了!”武攸德连忙答道:“陛下息怒,禁军仍在加紧搜查,想来不久便有回报。”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声高唱:“张柬之大人在殿外候旨!”
    武则天道:“叫!”张柬之快步走进御书房,急匆匆地道:“陛下,出大事了!”
    武则天问道:“何事?”张柬之道:“昨日傍晚,有人用内史府公文笺提走了存放在洛州刺史府内的五辆银马车!”
    武则天一声惊呼:“什么?”旁边的武攸德听见此话脸色登时变得苍白,愣在了那里。武则天颤声问道,“昨日朕命尔传旨,停止内史府和狄仁杰本人的一切符牒教化……”张柬之轻声答道:“回陛下,那是在圣旨下达之前发生的事情。”
    只见武则天一个趔趄跌坐在龙椅中,与此同时,凤凰飞奔进来,神色仓惶地道:“陛下,不好了……”
    武则天猛地站起身道:“又怎么了?”
    凤凰气喘吁吁地道:“昨夜子时,在洛阳东门值宿的禁军排班出现混乱,致使城门一个时辰无人守卫……”武则天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洛阳城门,一个时辰无人守卫?”
    凤凰道:“正是。后巡逻队路经东门,发现上东门大开,地面上有很重的车轮印记,似有数量马车驶出。”
    武则天失声怒道:“狄仁杰,一定是狄仁杰带着五辆马车逃离了洛阳!”下面站着的张柬之等人互相打量了一下,连忙点头。武则天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紧咬银牙道,“守卫城门的是南衙下属的监门军吧?”凤凰道:“正是。”  
    猛地,武则天歇斯底里地喊道:“将守卫上东门的 监门将军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凤凰连忙奏道:“陛下息怒,此事与监门将军无关。”
    武则天厉声喝道:“堂堂天朝神都的大门,竟然一个时辰无人守卫,这,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也许有一天,朕夜半醒来,会发现突厥人已经站在朕的榻旁了!你,你竟然还说与他无关,真是岂有此理!”
    凤凰道:“陛下,臣严讯了监门将军,据他及下属军官反映,排值板确实没有错误,只是,只是……”武则天铁青着脸道:“只是什么?”凤凰道:“只是到了半夜,不知被什么人给调换了,这才致使排班出现了混乱。”
    武则天停顿了半刻,慢慢道:“狄仁杰,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做的。”
    张柬之不以为然道:“陛下,狄公者,宰辅也,怎么可能去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
    武则天“哼”了一声道:“可他手下那些人,不是很会做这种事情吗?!李元芳、狄如燕,都是偷鸡摸狗的行家里手。”她狠狠一拳擂在桌上道,“堂堂朝廷,竟被一个狄仁杰戏耍得团团乱转,顾此失彼……高衙大府、厚厚的城门、数千禁军,竟然难挡一个逃亡之人……而且,这个人竟然逃得如此从容、如此悠闲,竟至逃离之后,将城门大开……这是什么?啊,这是在嘲笑你们无能!”下站众人一个个深埋着头,不敢答辩。
    武则天长叹一声,颓坐在龙椅之中:“朕无话可说了。”武攸德上前一步道:“陛下,臣请旨,率禁军出城追赶。”
    武则天摆了摆手道:“困在城中,都让他从容离去,就更不要说他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武攸德道:“请陛下安心,此次臣定不辱命!”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道:“轻诺寡信,尔答应朕的已经太多了。”武攸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再不敢言。
    武则天缓缓站起身道:“凤凰。”凤凰忙向前道:“臣在。”
    武则天道:“你率内卫即刻出城追赶,一旦发现狄仁杰的踪迹,就地正法,不必上奏!”凤凰道:“是!”
    武则天看了武攸德一眼道:“就让南平郡王与你一道前去吧。”
    凤凰看了武攸德一眼道:“郡王年事已高,还是在京城休息为好,臣率内卫前去即可。”武攸德赶忙道:“陛下,臣不畏辛劳,但求为陛下分忧!”
    武则天点点头道:“尔心可嘉。凤凰,南平郡王与你同行,遇事多与他商量。”凤凰别别扭扭地道:“是。” 武攸德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小刘庄是洛阳附近最大的一座村落,村中有近千户人家。时值正午,村中炊烟袅袅。远处,两个人沿着田间小路向村口走来,正是狄公和钟氏。狄公身穿便服,手持看病郎中的幌子,钟氏女扮男装,身着胡服。
    二人来到村口,狄公四下观察了一番,冲钟氏使个眼色,二人向村口的茶棚走去。
    茶棚里坐着几位老者,正自吃茶谈天,伙计来回忙碌着。狄公和钟氏走了进来,伙计赶忙迎上前来到:“二位,用茶吗?”
    钟氏点点头道:“将茶牌拿来看看。”伙计笑道:“这位客官,咱们这儿是乡下茶棚,只有解渴的大碗儿茶。”
    钟氏一愣,旁边的狄公笑道:“好,好,就要大碗儿茶。哎伙计,午困路长,出的汗多了,烦劳你在茶中加些咸盐。”
    伙计笑道:“这位老先生是行家,大碗茶里不加些盐便不是滋味了。”说着,快步向后面走去。
    狄公二人坐在桌旁,钟氏道:“茶里还要加盐,这可是头回听说。”
    狄公耐心解释道:“五娘啊,你以为这是洛阳城里有名的大茶馆?有百种名茶,千样细点,边品茗边吃着茶点,悠闲解闷儿。这种乡下茶棚是专为行路人准备的,通常走路的出汗多,身体里缺盐,便在这路旁的茶棚中喝上一碗加了盐的大碗儿茶,落落汗,歇歇脚,然后再行。”
    钟氏钦佩道:“先生不愧是出门的积年,诸行百市,城镇乡村,到哪儿说哪儿的话,这叫入乡随俗。”
    狄公微笑道:“出门在外,这是一等重要。”钟氏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先生,怎么才能查到他们的联络点儿?说实话,我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狄公轻声道:“别着急,先探探底,摸清情况再说 下面的事。”钟氏点了点头。
    说着话,伙计将大碗儿茶端了上来。狄公道:“伙计呀,这里可是小刘庄啊?”伙计连忙应道:“正是。二位客官是投亲呀,还是访友?”
    狄公笑着拍了拍幌子:“老头子是给人瞧病的。”伙计笑道:“哦,是郎中先生啊。”
    狄公点了点头道:“哎,伙计,这庄中住的都是本地人吗?”伙计边倒茶边回答:“是呀。这小刘庄是洛阳附近最大的村落,有近千户人,庄中有两个大姓,刘和韩,其他的外姓就少而又少了。”
    狄公道:“有外地人在此居住吗?”伙计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住在这庄中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狄公拱手道:“有劳了。”伙计点点头,转身离去。
    钟氏道:“真奇怪,他们怎么会将联络点儿放在村落之中?而且,这小刘庄有近千户人家,可怎么查呀,难不成要挨门挨户地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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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09: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狄公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听说过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断案不是走马观花,它需要细致的观察、耐心的分析和准确的判断,才能得出最终结论。所以,要多听多看,少发表见解。”
    钟氏望着他道:“这是您多年断案的经验,是吗?”
    狄公微笑道:“经验算不上,就算是心得吧。”钟氏道:“您能不能教教我断案?”
    狄公笑道:“很多人要跟我学习,可真正学有小成的只有两个,李元芳和曾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钟氏摇了摇头。
    狄公道:“因为他们长年跟随在我身边,不仅学到了一整套断案之法,更重要的是,有很多实践的机会。断案不同于其他学问,光讲理论是没有用的。”
    钟氏脱口道:“先生,我也可以跟在你身边……”话一出口,她立时觉得不妥,羞涩的低下了头。
    狄公笑道:“我老头子怎敢让你这位堂堂四品大员的夫人随我学习断案?这岂不是明珠暗投啊。”钟氏苦笑了一下:“什么四品大员的夫人。我是罪人之妻,叫犯妇还贴切些。若不是先生暗中保护,恐怕我的家早就被抄了。”  
    狄公宽慰道:“你协助破获善金局大案,论功行赏 也该当保全,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谈不上保护二字。”
    钟氏被触动了愁怀,脉脉地道:“很多事情,我心里非常明白。如果没有您,我早就住进大牢了。”狄公笑了笑。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啼哭声。狄公抬头向外望去。
    只见茶棚外走来一位身穿缟素的年轻妇人,手里拉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妇人边走边哭喊道:“小刘庄的老少爷们儿,行行好,谁能站出来替我们娘儿俩说句公道话。孩子他爹死了,侯寄昌将我们娘儿俩赶了出来,连床被褥都不给呀,可怜孩子还不到十岁,我们娘俩是走投无路啊!”
    狄公看了钟氏一眼,钟氏轻声道:“真可怜。”狄公没有说话。
    只听旁桌的两位老者低声议论。白须老者道:“真是造孽呀。刘老官的亲生儿子,居然让女儿女婿给撵了出去……”
    另一老者道:“您还没听说吧,前天这娘儿俩到衙门状告姐夫侯寄昌霸占家产,却让衙门给撵出来了。”
    “哦,这是为什么?”
    “刘老官的遗书把房产都留给了女儿女婿,只给这娘儿俩留下两张破画儿。”
    “啊?这刘老官是不是老糊涂了。哪有不给亲生儿子,倒给女婿的呀。”
    “就是,这娘儿俩真可怜。咱们想管也使不上劲儿呀。”
    白须老者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出茶棚,将一贯钱放在少妇手中。少妇连连作揖道谢。
    钟氏的眼圈红了,她站起身冲少妇招了招手道:“大姐……”少妇抬起头来。钟氏示意道:“到这里来坐坐。”少妇一愣道:“您是叫我?”
    钟氏道:“是呀。”她指着狄公道,“这位老先生是菩萨下凡,专门救助世间不幸之人……”
    狄公愣了。茶棚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狄公。钟氏望着狄公道:“先生,我没说错吧?”狄公笑了,他点点头道:“嗯,说得不错。”
    钟氏冲少妇招手道:“来,将冤情对先生说说,他 愿意帮你。”
    少妇不太相信地道:“真的?”钟氏道:“当然是真的。”少妇半信半疑地走进茶棚,坐在狄公对面。
    狄公微笑道:“大姐怎么称呼?”少妇道:“妾身刘陈氏。这是我儿子月生。”
    狄公点点头道:“愿意将你的冤屈对老头子说说吗?”少妇的目光望向钟氏,钟氏鼓励地点点头。
    少妇长叹一声,泪水滚滚而下:“拙夫刘文庆,是小刘庄的首富,有良田千顷,家财万贯。娶有一妻一妾,妻生下了月生的姐姐月娥后不久便去世了。妾身为拙夫后纳,生下儿子月生。拙夫生前身体不好,儿子月生又小,因此家中所有事务都交给了姐夫侯寄昌。上个月六号,拙夫在弥留之际,将我母子叫到床前,给了我两张画儿,而后断断续续地对我说,他死后,让我把画儿拿给老仆人刘忠,他知道该怎么做。可谁承想,老爷前脚咽了气,刘忠伤心过度,气血攻心,后脚跟着没了。这可苦了我们娘儿俩……”
    钟氏不解道:“哦,却是为何?”
    陈氏道:“老爷生前立过遗书,将房产全部给了女儿月娥和侯寄昌。老爷死后,侯寄昌说,房子和地是老爷给他的,便将我们娘儿俩赶了出来,连床铺盖都没给呀……”说着,又轻声抽咽起来。
    钟氏恻然,轻声安慰道:“别哭,别哭,接着说,先生听着呢。”
    陈氏擦了擦眼泪道:“我们娘俩托人写下状子到衙门上告,可衙门看了遗书说,确实是我们老爷将房子和地都给了月娥和侯寄昌,想要财产需跟他们二人商量,就这样将我们打发回来。妾身没了办法,只得去找侯寄昌商量,可他却说,财产全是他的,一文钱也不会给我。现而今,我们娘儿俩身无分文,走投无路……”说着,她不由大放悲声。
    钟氏气愤地道:“这个侯寄昌真是为富不仁!哎呀,你丈夫也真是个糊涂虫,竟然叫个外人把持家产,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狄公沉吟片刻道:“大姐,你说你丈夫只给了你两张画儿?”陈氏抽泣着道:“正是。”“别的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下?”陈氏点点头。  
    狄公道:“你丈夫临终前对你说,他死后,让你把 画交给老仆人刘忠,他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吗?”陈氏哭道:“正是。可,可刘忠他……”
    狄公道:“那两张画儿在你身上吗?”陈氏点了点头。“能不能让我看看。”陈氏赶忙从怀里掏出两张画儿,递了过来。
    狄公接过来,慢慢展开。这是两张不到一尺的发黄草纸,第一张上绘着一个当官的,四只手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画右空白处写着很多偏旁部首。狄公轻轻点头,又拿起第二张画。第二张更是诡异,上面画着四堵墙,画右的空白处也写着很多偏旁部首。看罢,狄公笑道:“大姐,你丈夫一点儿也不糊涂,他给你和孩子留下了大笔财产,只是刘忠早死,而你们又没有发现。”
    此言一出,茶棚里像炸窝了一般,两位老者和其他喝茶的人都围上前来。钟氏和陈氏更是目瞪口呆。
    钟氏道:“先生,您,您是说真的?”狄公微笑道:“当然。”
    陈氏颤声道:“老先生,我,我丈夫给我们留下的财产在哪儿,在哪儿呀?”
    狄公举起手中的两张画儿道:“就在这里面。”陈氏登时惊呆了:“在,在画儿里面?”
    狄公点了点头道:“正是。”钟氏接过画儿,仔细地看了几遍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狄公笑了笑道:“大姐呀,你去请村中有威望的长老或保甲来,我们共同去见侯寄昌,当面还你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刚刚议论的白须老者道:“不用麻烦了。我叫刘大昆,是小刘庄刘姓的族长,有什么事,就和老朽讲吧。”
    狄公朗声道:“哦,失敬了。”他的目光望向陈氏,陈氏轻轻点了点头。
    狄公道:“好。这两张画中暗藏着刘文庆给陈氏和月生留下的财产。这些财产统统藏在刘家,请族长做个见证,我们这就去取。”
    刘大昆摆摆手道:“慢着,慢着。这位先生,你是外乡人,你说这画中藏有财产就一定有?连官府都断不了的家务事,凭你这一句话就能办了?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些不太相信。除非你说出个子丑寅卯,否则休怪我等不能从命。”
    钟氏紧张地望着狄公,双手攥成了拳头。
    狄公笑了笑道:“月生在刘家时,住的是二进院的西厢房吧?”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陈氏结结巴巴地道:“老先生,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公举了举手中的画儿道:“当然是它告诉我的。”众人面面相觑。
    狄公的目光望向刘大昆道:“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刘大昆深吸一口气道:“这可真是邪了。好,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走,到刘家去!”
    狄公拦道:“且慢。”刘大昆道:“还有什么?”“请族长请十位村中的青壮年带齐铁锤和钎子共同前往。”刘大昆奇怪道:“这是为何?”狄公笑道:“自有用处。”
    刘大昆望着狄公,良久才道:“虽然我觉得你是个骗子,但又想不出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好,现在由得你,待事发了,看你如何收场!”狄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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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09: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钟氏担心地道:“先生,行吗?都怪我,给你惹上了麻烦……”狄公微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钟氏愣住了。
    刘大昆转头对另一位老者道:“你到村里叫十个后生带着铁锤和钎子到刘家。”老者点点头,转身向村中奔去。刘大昆对狄公道:“请吧。”狄公道:“请。”一行人向村中走去。
    刘文庆家座落在庄子中央的半台地上,门庭广大,房舍众多,一看便是个殷实富户。
    侯寄昌坐在正堂悠闲地喝着茶。脚步声响,月娥走进堂中,坐在他的对面。侯寄昌看了她一眼道:“干什么?又要跟我提分家产的事呀。”
    月娥好言劝道:“寄昌,我娘死得早,从小是小娘一手将我带大的,她于我可是有养育之恩呀。再说,就是不看在小娘的面上,也要看月生啊,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娘儿俩流落街头呢?”
    侯寄昌瞪了她一眼道:“那又怎么样!老头子将家产都给了我,那是因为这些年,老子替你们刘家看门守院,春耕秋获,哪样儿卖力气的事不是我做的?啊,那个小崽子和他娘除了白吃,还干过啥?”
    月娥恼道:“那是我小娘和弟弟,怎么能叫白吃呢!”
    侯寄昌一瞪眼:“你少说废话,想从我这儿给他们 一文钱,那叫老猫嗅咸鱼——休想!他们不是到衙门告我吗,让她去呀!”
    话音未落,院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仆佣奔进来道:“老爷,族长刘大昆带着奶奶和小少爷在门前,说要见你。”
    侯寄昌不耐烦地道:“不见不见,一个臭要饭的,谁耐烦见她!”月娥道:“寄昌啊,在小刘庄得罪了族长,你还能混下去吗?”
    侯寄昌一愣,摇摇头道:“真他娘的晦气,走。”二人起身向大门口走去。
    狄公、钟氏、陈氏、月生、刘大昆和十几名手持铁锤铁钎的壮汉站在大门前。“吱呀”一声门开了,侯寄昌和月娥走了出来。一见这阵势,侯寄昌一愣,旋即冷笑道:“怎么着小娘,要不着家产,就请来了族长,想要动粗啊?”
    刘大昆道:“侯寄昌,按照庄中刘姓族谱,你是个外人,没有资格跟我说话。今天我之所以到这儿来,是要为我们刘姓子孙,月生主持公道!”侯寄昌冷笑一声道:“哦,怎么主持呀?”
    刘大昆道:“有人能够证明,我侄子刘文庆死后给陈氏和月生留下了大笔财产。”
    侯寄昌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月娥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你听叔祖说呀。”
    侯寄昌一把甩开月娥的手道:“家产是我的,衙门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是谁敢替这娘儿俩出头啊!”
    狄公踏上一步道:“我!”侯寄昌一怔道:“你,你是什么人?”
    狄公笑了笑道:“走方郎中。”
    侯寄昌哈哈大笑道:“一个走江湖的,竟然骗到老子头上来了,我问你,你凭什么说老头子给他们留下了财产?”
    狄公一举手中的两张画儿道:“就凭刘文庆留下的这两张画儿。”
    侯寄昌与月娥对视一眼道:“不错,这画儿确是老头子留给他们娘儿俩的。”
    狄公道:“这就好。废话我也不说了,这两张图中说明刘文庆给陈氏和儿子月生留下了大笔财产,而且,就在月生居住的二进院西厢房。而今,当着族长的面 儿,咱们写下字据,如果在房内找到了财产,则全部归陈氏母子所有。否则,你现在就写下文书,将所得到的家产分给陈氏母子一半。”
    月娥赶忙道:“不用找了,我们愿意把家产分给小娘和月生一半……”泪水滚过陈氏的面颊,她轻声道:“月娥,谢谢你。”钟氏赞道:“这还像一家人的样子……”
    话音没落,侯寄昌蹦过来,狠狠给了月娥一记耳光,口中骂道:“你这败家娘儿们,啊,有俩子儿就想着给撒腾出去!”他转身冲众人吼道,“你们别想合起伙儿来诈我!想从我这儿拿走一文钱,想都别想!”
    狄公道:“好啊,那我们就立下字据,只要在月生房中找到财物,尽归陈氏母子。”侯寄昌道:“立就立,想诈我,没那么容易!”
    狄公道:“你可别后悔,也许到那时你便一无所有了。”侯寄昌哈哈大笑道:“你少来这欲擒故纵之计,老子从小就是被人骗大的!”
    狄公点点头,看了刘大昆一眼道:“族长,那就由您做保,双方立下字据,各安天命!”刘大昆道:“好!”
    侯寄昌道:“等等!”刘大昆道:“你还有何话说?”侯寄昌道:“如果你们在房内找不到财产怎么办?”
    狄公代答道:“陈氏母子承诺,离开小刘庄,永远不再纠缠于你。”侯寄昌双手一击道:“好,就这么办!”
    刘大昆担心地望着陈氏道:“你看……”陈氏的目光望向钟氏,钟氏坚定地点了点头。陈氏牙关一咬:“好,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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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09: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陈氏在两张字据上按下了手印。刘大昆也在两张字据上按下自己的指印。而后他拿起字据念道:“我侯寄昌、刘月娥,在此立下字据,凡在月生所住之西厢房内找到的一应财物,均归刘陈氏及刘月生母子所有。立契人:侯寄昌、刘月娥。”念毕,他举起字据,侯寄昌点了点头。
    刘大昆拿另一份念道:“我刘陈氏、刘月生在此立下字据,只要在月生所住之西厢房内找不到亡夫刘文庆所留之财物,我二人立即离开小刘庄,永不提财产之事。”念毕,他举起字据。陈氏点点头。刘大昆高声对众人说道,“契据已立,双方各安天命!”
    侯寄昌冷笑道:“好啊,现在就开始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从哪儿能找出这笔财物。”
    狄公与钟氏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走到东山墙前,在墙壁上方画了个圈,而后对手持锤钎的壮汉道:“将这里的墙壁凿开!”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侯寄昌道:“哎,谁让你毁坏我家房屋的?”狄公双眉一扬,冷冷地道:“怎么,你要毁约!”侯寄昌登时语塞。
    刘大昆道:“那我就只能将你送交官府了!”侯寄昌咽了口唾沫道:“好,现在由得你们猖狂。看看找不到财物,尔等如何收场!”
    狄公一挥手,两名壮汉跑上前来,按狄公所指,锤钎齐下,房内烟尘腾起,碎砖落地,不一会儿,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内安放着一只陶瓮。在场众人不由一阵惊呼。
    刘大昆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望向身旁的狄公。侯寄昌夫妇目瞪口呆。
    陈氏大睁着双眼,似乎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死死抓着钟氏的手,嘴唇不停地颤抖。此时的钟氏紧张得连气儿都喘不匀了,她轻声道:“先生……”
    狄公气定神闲地道:“将陶瓮搬出来,放在地上。”
    两名壮汉赶忙上前,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陶瓮搬出,放在地上。众人围上前来。只见陶瓮的泥封口处用毛笔写着:“纹银五千两”。
    狄公走过去,接开泥封,登时露出了里面一个个五十两的银锭。众人再次发出了惊呼。
    陈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钟氏怀中。钟氏也激动得泪流满面。
    刘大昆张大了嘴,再也闭不上,他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有银子,真的有银子……”他直起身望着狄公道,“神了,真是神了!您定是菩萨下凡……”狄公笑了。
    那壁厢,侯寄昌面色如土,双手微微颤抖。身旁的月娥长长出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狄公对另外的几名壮汉道:“请大家分头将南墙、北墙和西墙相同的位置凿开。”壮汉们眼望刘大昆,刘大昆一摆手道:“没听到老神仙说吗,快动手啊!”
    众人一拥而上,动起手来,不一会儿,南北西三面墙都被凿开,果然每个墙洞中都安放着一只陶瓮。大家七手八脚将瓦瓮抬到地上,南北两墙中的瓦瓮中,各藏五千两白银。西墙瓦瓮中藏着三千两黄金。
    西厢房中登时欢声雷动,陈氏搂着儿子喜极而泣;侯寄昌面如死灰,呆立原地。钟氏望着狄公,眼中尽是仰慕之色。
    狄公摆了摆手,从盛黄金的瓦瓮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这里还有一封信,请保人当众宣读。
    众人安静下来。
    刘大昆接过信,展开读道:“我刘文庆特立遗书,辨清家产。皆因我身体羸弱,女婿侯寄昌跋扈凶狠,因此,在圣历二年春正月,在其强逼之下立一遗书,将某所有房产田地全部遗赠于他。今特立此嘱,废弃圣历二年春正月所立之遗书,将某所有房产田地全部遗赠我唯一的儿子,月生及其母陈氏。其姊月娥当分之财产,由月生定度。立契人:刘文庆。年月日。”刘大昆念毕,房内登时鸦雀无声。
    侯寄昌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身旁的月娥指着他道:“原来是你强逼我爹立下的遗书,我说为什么爹临死前,要我跟着弟弟生活,你,你……”
    猛地,侯寄昌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嚎叫道:“他们胡说,胡说!我不承认,不承认!刘家所有的财产老东西都给了我,这间房子里所有的钱都是我的!你们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狄公发出一阵冷笑,揶揄道:“现在,恐怕是由不得你了!不光是这些金银,就连房产和田地,刘文庆都给了月生母子,看起来,你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刘大昆道:“不错。这字据之上有中有保,有你们夫妻按下的手印,你敢不认,我就将你送进衙门,以侵占刘氏家族财产之名法办,到那时,你不但得不到钱财房产,就连自己也要被关进大牢!”侯寄昌一声哀叫,坐倒在地。刘大昆眼望月娥道:“月娥,你爹的遗书,你也听到了。这样吧,只要你与侯寄昌到衙门告离,让他写下休书。我可以保证让陈氏分给你一份应得的财产。”
    月娥辞道:“叔祖,侯寄昌人品虽差,但毕竟是我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能在此时离他而去。但 愿这一次教训,能令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狄公赞道:“好一个知事达理的女子。侯寄昌啊,听一听,你一个六尺男子汉竟还不如你的妻子心胸宽阔。”
    钟氏道:“你为富不仁,最终作茧自缚,本来这是上天的报应,可难得你有一位如此贤惠的妻子,你受罪不要紧,只是苦了月娥……”
    陈氏赶忙上前道:“刚刚我就想说,老爷留给我们这么多钱,本来也是要全家人安乐团圆的。刚刚我想过了,既然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在一起过下去,也好不了了。我和月生情愿将老爷留下的金银分一半给月娥,让他们两口子到别处栖身。”
    泪水流过月娥的面颊,她拉住陈氏的手道:“小娘……”陈氏叹口气道:“大家本是一家人,却为了钱闹到这步田地,唉……”
    狄公点点头道:“好啊,又是一位通情达理的贤惠女子,难怪刘文庆会将所有财产都留给他们母子。好啊,此事这般解决也算是皆大欢喜。”
    陈氏拉着儿子月生走到狄公面前,倒身下拜:“老神仙,若不是您真身下凡,相救我们母子,我们早晚饿死道旁!您就是我们再生的爹娘!请允许我母子二人亲手奉养您老人家!”说着,母子二人磕下头去。
    狄公赶忙将他们扶起来笑道:“哎,我哪里是什么老神仙呀,不过就是个看病的郎中。”
    陈氏揖谢连连道:“不,不可能,您一定是神仙下凡,否则怎么可能知道我家老爷生前藏于墙内之物。”
    刘大昆也道:“是呀,老神仙,您可是位真神呀!”
    狄公哈哈大笑。钟氏道:“我虽然知道您不是老神仙,但也确实想不出,您是从何得知财产下落的。”
    狄公笑着对众人道:“我并没有骗你们,真的是这两张画儿告诉我的。”众人面面相觑。狄公将两张画拿出来道,“如果我们将这两张画叠在一起看,就不难发现,它实际是一张画。”说着,他将两张画纸摞在一起,众人面前登时出现了奇特的景象:第一张画上长着四条胳膊的当官的,用四只手指着第二张画上东南西北四面墙的中上部。而两张画右上角空白处的那些偏旁部首,组合起来则变成了一行行文字。文字说明了藏匿金 银的地点在月生所住的二进院西厢房内。
    众人一片惊呼。
    狄公解释道:“很显然,刘文庆害怕这两张画纸上的文字被侯寄昌看到,这才将藏宝地点和遗嘱分别写画在两张纸上。本来他将此事秘密告知老仆人刘忠,谁知刘忠竟与他同时死去,这才留下了这段无头公案。”
    刘大昆吃惊地道:“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钟氏摇了摇头道:“真是匪夷所思。”
    月生拉着狄公的手,泪流满面道:“不管怎么说,是您救了我们母子的命,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老神仙,您也不要做郎中了,就在我家里住下,我们孝敬您老一辈子,给您养老送终!”钟氏一听,不由失笑。
    狄公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样,我答应你们,办完事后再回小刘庄来看你们。好不好?”陈氏与月生对视一眼,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钟氏笑道:“先生是真的有事要办。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看你们。”陈氏点了点头道:“那一定啊。”
    狄公微笑道:“一定,一定。”
    刘大昆道:“敢问老神仙尊姓大名啊?”狄公道:“不敢,怀英。”
    刘大昆对陈氏道:“家产之事方平,你还是妥善处理好善后事宜。我暂时将老神仙请到家中侍奉。待你这里忙完,我再将老神仙送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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