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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一生悬命》--一桩木箱抛尸案引出的连环杀局--作者: 陆春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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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25-8-8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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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6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念头一闪,曹小军吓得一激灵。

      他知道,那就是答案,他和细妹想到了同一个答案。

      他知道只能那样,可不愿早早妥协,只一秒一秒地生捱着。

      “你先睡吧,我再想想。”

      想什么,只能那样,他知道,可他不愿承认。

      吴细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曹小军倚在床头,看着她熟睡的侧脸。

      那人不死,总归存着个危险,是悬在头顶随时会劈下来的斧子,苦心经营的家庭,也许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他个人愿意去信任他,可这信任总归有个年限,如今两人是兄弟,谁能保证以后呢?若是二人反目了呢?若是哪天倪向东的尸首重被翻了出来,警察逼问呢?为了自保,那人难保不会说出一切。

      更何况,倪向东的尸首现如今在哪里他都不晓得。也许早被人发现了,也许警察正在追查,也许他们曾经遇见的老乡,也被一并叫去做了口供,也许家乡的警察在赶来逮捕他们的路上。

      这么一想,心里登时乱起来,美好平静的日子不过是黄粱的美梦,窗上的霜花,经不起细琢磨,见不得白日的光。

      曹小军蹲在厕所,一根一根地嘬烟。

      他必须做出选择,就像当年一样,东子还是细妹,弟兄还是家人。

      他搓着脸,不住叹气,脑袋窝在胳膊肘里呜呜地哭。

      东子,我知道自己欠你一条命,可我舍不得眼下的一切,我跟细妹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撑到如今,天保还小,起码让我们护他到长大成人……

      东子,对不住了。

      东子,再死一次吧。

      想清了这一点,曹小军不再哭泣,洗去脸上的泪,吹着黎明的风,大脑重新灵光起来。

      他必须理性处理,他必须下手利落,他需要一个比当年更缜密的计划,最好能瞒过警察,再搞到一笔钱,一家人隐姓埋名去到外地,一劳永逸地安享人生。

      天光熹微,吴细妹睁开眼,见曹小军还坐在床头。

      “一夜没睡?”

      烟灰缸里满是烟蒂,曹小军没接茬,只是低头望向自己的手。

      “再来一次吧。”

      “什么?”

      “倪向东,既然他回来了,我们就再杀一次吧。”

      “小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死了,我们才能松口气。”

      他抬眼望着她,血丝密布的红眼睛,笑容苦涩。

      “不然你说怎么办?咱俩都知道,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吴细妹冷着脸,嘴唇翕动,却也反驳不出什么。

      “细妹,听我说,我想了一夜,如果这个计划成功——”

      “好,”她忽然开口,嗓音沙哑,“你不用说服我,我知道你这人,你永远不会害我。”

      她向着他惨然一笑。

      “都听你的,说吧,要我怎么做?”

      曹小军握住她的手,同样的冰凉。

      “第一步,我得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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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8-8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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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6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入瓮
      “他诈死,曹小军诈死。”

      孟朝瞪着投屏,不住地敲着桌子。

      会议室门窗紧闭,围桌落座了一圈人,就连法医夏洁和痕检马锐也与会了,此刻众人紧盯屏幕,神情各异。

      投屏上是张被放大了数倍的监控截图,像素低下,模糊不清,当中是个黑黢黢的侧影,压低帽檐,戴着口罩。

      “这张图是我们手头唯一的图像证据,因为安和里地处老城区,监控有许多死角,所以我们只能沿街调取店铺的监控,”童浩解释道,“这家烧烤店上个月半夜被人砸了玻璃,老板在前后门各安了监控,这才刚好拍下曹小军逃窜的身影。”

      “怎么看出是曹小军的?”楚笑用中性笔一下一下地点着额头,“衣服裤子跟之前抛尸照片上完全不同,而且这脸挡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

      “看体态,曹小军常年做苦力,长期习惯右侧肩头受力,导致一定程度高低肩,而且腰颈部有劳损,代偿性弓腰驼背,脖颈总无意识地前伸,”孟朝接着分析,“再个,看鞋——”

      他示意,童浩向后翻了一页,屏幕上并排着两张照片,左边是蜷缩在箱子里的曹小军,右边是监控视频的脚部特写。

      “根据烁烁证词,我怀疑曹小军曾于事后溜回家换过衣服,所以才会出现外套颜色不一致的问题。

      “但是曹小军百密一疏,忘记了换鞋,两张照片上的人,穿着同一双黄胶鞋,所以监控拍到的人,极大可能就是曹小军。”

      童浩接着解释,“根据小孩的话推断,所谓的曹叔叔吃核桃,其实就是曹小军杀人的过程,李清福很可能是撞破了他的假死,所以被灭了口。”

      “他假死的目的是什么?”老马问道,“骗保?”

      “保险只是一部分,主要目的是为了布局,他要我们帮他名正言顺地除掉徐庆利。”孟朝冷哼一声,“呵,仨人都是老狐狸,各演各的戏,就把我们夹在中间当猴耍——”

      “你等会,”老马拦住他,“思路别跳跃太大,先把你俩去南洋寻到的线索帮我们大家捋一下。”

      孟朝拿起烟盒,瞥了眼楚笑和夏洁,又扔了回去,撕开几颗薄荷糖扔进嘴里。

      “我跟童浩去了南洋,在当地派出所,调查了几人背景。

      “首先,倪向东本身是混混,以前小偷小摸,后来就开始打打杀杀,精神状态也不对头,疯癫,狂躁,歇斯底里,这么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女人跟兄弟在一起了,会平静祝福?”

      “不会,他只会觉得自尊心崩碎,”陈更生若有所思,“很容易走极端,弄不好鱼死网破。”

      “没错,倪向东当时已是县城一霸,依他的脾气,必不会善罢甘休,可当地人说,他们并不知道曹小军和吴细妹在一起了,他们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三人一起离开了定安县,去外地打工。”

      “倪向东好好的大哥不做,会去打工?”马锐摇摇头,“这话明显是被谁故意放出去的吧?”

      “正是如此,所以我大胆推断,出于意外,或是某种计划,曹小军和吴细妹二人杀了倪向东,然后一路逃跑,跑到琴岛,落地生根。”

      孟朝在白板左侧画下一条人物关系线,又在右侧重新起笔。

      “接着另一边,徐庆利为了摆脱包德盛案子的影响,借用假身份,没想到偏偏找的是倪向东,十多年兜兜转转,阴差阳错,居然来到这二人身边。”

      笔向下一走,两股线索合一。

      “自己亲手杀的人居然死而复生,好巧不巧,又追回自己身边,任谁都会坐立难安。”

      孟朝盖上笔帽,叹了口气。

      “所以,二人很可能误以为当年的事情形迹败露,要杀徐庆利灭口,这就是杀人动机。”

      “可是,根据吴细妹证词,19 年的时候,这个徐庆利已经与二人相见,到现在为止,中间隔了几年的时间,他们当时为什么不动手?”

      孟朝摇摇头,只是望着大屏上三人的照片。

      “期间发生了什么,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许是相互试探拉扯过一阵子,许是真心交往过几年,都有可能。我只能说,事情的转机,也就是关系的恶化,是在 21 年 10 月份。”

      楚笑直起身子,“怎么确定?”

      “因为那时候,曹小军开始布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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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孟朝示意众人翻看面前的文件,那是这几天他们走访摸排得到的证词。

      “十月中旬,曹小军与徐庆利突然闹掰,然后吴细妹开始明着暗着示好,频繁与徐庆利同进同出。许多人看见了,一时间风言风语四起,都传到童浩耳朵里了。

      “曹小军很有经验,他知道一旦命案发生,警方定会先从身边人摸排取证,按照仇杀,情杀,财杀几个大类别入手,而他和吴细妹也做足了戏码,整整铺垫了两个多月,妄图让我们顺着他们的设计调查。”

      “但是,他们后面一系列行为,或多或少暴露了真实目的。”小陈点点头,“孟队,根据你说的,我跟保险公司那边联系上了,他们说十一月左右,曹小军给自己买了高额保险,而这一举动完全不符合他平日的消费习惯,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我这边走访联系了吴细妹做保洁的地方,一个小姑娘忽然想起来,去年吴细妹曾托她买过东西,是个照片打印机,连上手机就可以自动打印出照片。据她回忆,当时吴细妹称自己不会网购,所以是付给她现金,然而——”

      楚笑示意众人细看面前的文件。

      “就像上面写的,吴细妹自己是有网购账号的,后期也在断断续续采购日用品,所以她让别人帮忙买照片打印机,只是为了我们调她消费记录的时候,查不到。”

      “这么一分析,照片塞到李老太太家也是设计好的一部分,为的就是展现出与吴细妹的‘不熟’,”老马咂咂嘴,“现在看来,反而太刻意了,都找到具体楼层了,怎么会不知道哪一家呢?”

      “没错,整个谋杀就是这夫妻俩筹谋已久的自导自演。”

      孟朝将笔朝会议桌一丢。

      “就连这抛尸的箱子也是规划好的,老木箱子,侧边有条缝隙,勉强能够呼吸,而曹小军身材瘦小,刘呈安塞不下,可是曹小军蜷缩在里面完全没有问题。”

      “那头皮和碎肉呢?”童浩脸色有些难看,“之前不是说是曹小军的吗?”

      “的确是他的,做戏总要做全套。”孟朝忽地想到什么,看向夏洁,“人能自己剥离头皮吗?”

      “能,”夏洁点头,“社会新闻上不是常有那种头发卷入高速转动的机器或皮带,导致头皮全部或部分撕脱的新闻么,电钻缠住头发也会造成头皮撕裂,只是——”

      “只是什么?”

      “非常之疼,而且一般人下不去那个手。通俗讲,我们大脑有机制,会抑制人们对自己身体的伤害。像这种头皮撕脱属于极其严重的头部损伤,剧痛不说,还有可能连同前额、上脸、眉毛等部位的皮肤一同撕脱,造成永久性的疤痕与畸形。”

      “曹小军对自己下手够狠啊——”

      “别忘了,徐庆利还烧了自己脸呢,”孟朝看向童浩,“若真给逼到那一步,一咬牙,也就做了。”

      “可是,曹小军为什么要选头皮呢?”

      “据我分析,一是带毛囊的头发可以用来确认身份,二是头部损伤的出血量特别巨大,若头皮直接撕脱,血管断裂,血流甚至可以用凶猛来形容,也符合他预想中的杀人现场。”

      “这曹小军算是铤而走险,”夏洁分析道,“头皮撕脱极易感染,还会在短时间内造成血压下降,心率上升,呼吸系统出现衰竭,休克都算轻的,严重点的,真的会当场毙命,难道他就没想过——”

      “他想过,他一定想到过。”

      孟朝又剥开一颗薄荷糖,感觉寒意自口腔蔓延至全身。

      “我甚至猜想,他与吴细妹也约定好了,就算他真死了,吴也要按照计划自己演下去。呵,别说,要是他死了,这计划就天衣无缝了,到时候我们寻不到任何破绽。”

      “怪不得现场没有搏斗痕迹,”马锐拖着下巴,“而且,下水道里的头皮组织是包裹在塑料袋里扔的,连同毛巾,纸巾等杂物,我当时还以为是凶手匆忙之中投入坑内,现在想想,估计是计划好了要堵塞水管,惊动警察。”

      “对,只要消息一闹大,保险会赔偿,社会出于对孤儿寡母的同情,说不定还会组织捐款,曹天保的病也就能得到长期医治了。”

      童浩抬起本子,用推理将已知线索进行串联。

      “曹小军先是在家中留下血迹和部分残肉,让人误以为他被杀。

      “徐庆利经常出入他家,在厕所留下头发或是指纹脚印,也非常正常,进一步造成徐毁尸灭迹的假象。

      “再加上邻居的传言,吴细妹在证词上半真半假的引导,案件很容易被引入情杀的误区。”

      “没错,夫妻里一方发生伤亡,警方第一时间会找配偶问话,吴细妹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她全程看似包庇维护徐庆利,其实每句谎话都经不起推敲,她就是要半推半就地把谎话说出来,让我们去推翻,让我们以为是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其实全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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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徐庆利为何会那么听话,真的帮他一路搬到荒山上去?”

      “这个不知道,但根据监控,徐庆利确实照做了。”孟朝摇摇头,“也许曹小军,或是吴细妹跟他说过什么吧。”

      “那照片又是——”

      “拍照的人,很可能就是吴细妹,因为他们必须要足够的证据,证明徐庆利杀人抛尸。

      “别忘了,当天居民反映下水管堵塞,找出头皮的时候,吴细妹匆匆进门。她说自己刚从菜市场回来,可事实上,从她工作地方到市场步行只需要 10 分钟,而她当天比平时晚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如今推想,浮峰到她家最快也要 35 分钟,所以她极有可能是先处理完浮峰的事情,然后一路赶回来,假意从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菜。”

      童浩点头,在本子上飞速记录。

      “就算下水道没堵,估计吴细妹也会自己报警,称丈夫失踪,然后再将照片塞到李老太太家里。诶,那刘呈安呢?”

      “现在只能是推测,我估计是曹小军逃离现场时,刚好被刘撞见,顺势杀人灭口。”

      “有个问题——”童浩合上本子,欲言又止,“整个计划其实都需要徐庆利的配合,如果徐不按设计走呢?比如说,万一徐庆利报警了呢?”

      “所以他们也在赌,赌徐有不光彩的过去,不敢报警,”孟朝环视众人,“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曹小军笃定,徐没有机会报警。”

      “什么意思?”

      “这个局的最后一步,极有可能就是杀死徐庆利,制造自杀,或是畏罪潜逃的假象。”

      他食指敲打着会议桌。

      “如此一来,曹小军的手就干干净净了,甚至就连同倪向东的死,都可以一并推到徐庆利头上去,毕竟盗用假身份的人,恰恰是徐庆利。”

      小陈撑在桌上,两手搓脸。“还真是苦心经营了一出大戏,连我们都算计到了,只要我们追查徐庆利,徐就会躲在暗处不敢出来,那曹小军若暗中动手,就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了,谁会去怀疑一个死人呢?”

      “如此缜密,甚至每一步都提前设计了两到三个替换方案,”老马望向天花板,不住叹气,“唯一没算到的,是徐庆利会遇见遛狗大爷,大爷不仅找到值班保安,还顺手报了警,意外救了徐庆利。唉,只是苦了刘呈安,白白做了替死鬼。这命运的事儿,一环扣一环,啧,不好说,说不清。”

      “所以,我们必须反击,让他们知道,警察不是吃白饭的,”孟朝清清嗓子,“下一步,老马,你这边联系交警大队和派出所,调人手,调监控,在安和里设线人,准备抓捕曹小军与吴细妹。”

      “好。”

      他看向马锐与夏洁,“李清福和刘呈安那边,交给你们了,一旦抓到人,口供之外,我们还需要更确切的定罪证据。”

      “没问题。”

      孟朝冲童浩点点头。

      “你跟我走,在曹小军灭口之前,咱必须先一步找到徐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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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慈悲
      童浩揉着胃,不住吸气。

      刚才的肉火烧还没消化完,老远就看见孟朝乐呵呵地朝自己走来,一手端一个大铁碗。

      咣当,他将满满当当的冷面搁到桌上,向前一推。

      “这份你的,”孟朝从桶里抽出双筷子,“赶紧吃,后面还有七八家呢,天黑前都得跑完。”

      “头儿,我真吃不下了。打早上到现在,我就没闭过嘴。油条馅饼,炉包火烧,炸串拉面——”童浩捂嘴打了个嗝,“咱不是办案吗?不是找徐庆利么?怎么突然改美食探店了?”

      “少废话,赶紧吃,你没见老板在柜台后面朝这边探头看嘛。”

      孟朝吸吸鼻子,挑起一大筷子,借着吃面条悄声念叨。

      “你当破案那么容易?证件一露,人人配合?你那是电视剧看多了,现实生活里,普通人巴不得躲命案远些呢。

      “特别是这些街头做小买卖的,人家不图个大富大贵,就图个平平安安,好端端的,谁愿意掺和这些杀人放火的破事,更何况凶手还跑了,一直躲在暗处,都不愿意当出头鸟,就怕后面被打击报复。

      “现在你要是直接去问,人要么推说监控坏了,要么直接反手给你清空了监控内存,天王老子也没辙。所以咱先吃饭,花点钱,顺便跟老板服务员什么的套套近乎,探探口风,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对,看人下菜碟。”

      “这算哪门子成语——”

      “要是那种正义感特别强,谈起社会新闻来义愤填膺的,可以亮明身份直接调查。要是那种一看就胆小怕事,问什么都推三阻四的,那就随便寻个由头,反正咱是要看监控,只要看着了就行。”

      孟朝边说边偷着往童浩碗里夹了几坨面。

      “记住了,办案有时候就得弯腰低头,别老毛毛躁躁,横冲直撞的。”

      童浩低头猛吃,浑然不知碗里的面越来越多。

      “那你跟这店主怎么说的?”

      “这店主人怂,不愿生事,而且还多疑,”孟朝喝了口汤,“诶,你眼别乱瞟,他正往这看呢,低头大口吃,装作很饿的样子。”

      童浩闻言赶紧低头,死命往嘴里塞面。

      “我刚才骗他说家里狗丢了,让他帮我看看监控,他调的时候我盯着呢,没见着像徐庆利的。”孟朝低声嘀咕,“我估摸着应该没跑出琴岛,咱各大出口都设着卡呢,想逃哪那么容易。而且人目击者不是说了么,老孙头那辆车,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片。”

      “徐庆利,求你快别躲了,再这么逃下去,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童浩吸吸鼻涕,北风吹过,冷得牙齿打颤,擎筷子的手也冻得通红,又疼又痒。

      “不行了,这冷面我真心吃不下去了,大冬天的,冻得我脑仁子嗡嗡疼。”

      他搁下筷子,不住往手心哈气。

      “头儿,咱要查的下一家店是什么?”

      “郭姐凉皮凉拌菜。”

      “啧——”

      “不过,你先陪我去趟邮局。”

      “怎么?”

      孟朝没瞧他,语气平静。

      “我寻思给徐财增寄点钱。估摸着,徐庆利这个月没能寄吧。南岭村时候你也见着了,那老头日子苦成什么样了,如果断了每月的供给,更没活路了。”

      他用餐巾纸一抹嘴。

      “眼下这不快过年了嘛,先帮老头度过年关再说。”

      童浩眨巴眨巴眼,忽地探过脑袋来。

      “头儿,我发现你跟我想的不一样,我原本以为你是那样的——”

      “哪样的?”孟朝斜他一眼,“我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办案是不能感情用事,但不代表我们没有感情,像徐财增那样子,谁见了都会难受吧。”

      童浩还要说什么,被他一筷子堵了回去。

      “这夫妻店刚开业不久,你多吃两口,权当给个鼓励吧。”

      童浩抬眼,发现墙上果然贴着几张皱巴巴的“开业大酬宾”宣传单,而他们是这小店里唯一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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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蹲在柜台后面巴巴地望着,见他也瞧向自己,讨好的一笑,更显可怜。

      童浩心一软,没了法子,深吸口气,重新拿起了筷子。

      孟朝开车,童浩半躺在副驾,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转脸看向窗外。

      黄昏之中,一个裹着破棉袄的拾荒者,正弯腰翻捡着垃圾箱。

      “唉,众生皆苦,”他搓着车窗上的雾气,“你说这曹小军也是够可怜的,忙忙活活这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

      “再可怜也不是犯罪的借口,”孟朝冷着脸反驳,“李清福可怜不?刘呈安可怜不?这世上受苦受穷的多了去了,难不成都去犯罪?”

      童浩转过脸来,直直盯着孟朝的侧脸。

      “孟哥,你觉得做警察最重要的是什么?”

      孟朝手搭方向盘,望着前方,夕阳的橙红映在他眼底。

      “别死。”

      “好好说——”

      “我认真的,破案之前,别死。我对自己就这点要求,希望能长寿,在我闭眼之前多抓一个,这世道就太平一些。”

      他将车偏离大道,拐入一条小巷。

      “你呢小童?我一直还没问呢,为什么想当警察?”

      “我觉得穿制服特帅——”

      孟朝不可置信地斜他一眼,“有病吧你,这什么理由。”

      “真的,你不觉得警察喊话时候特别牛吗?”童浩猛地起身,右手比划成枪的姿势,“别动,我是警察,举起手来,放弃抵抗——”

      孟朝懒得理他,自顾自衔起支烟来。

      “就是我妈不同意,说什么当刑警太危险,死亡率太高,也不知听谁传的谣言——”

      “不是谣言,”孟朝扭过脸来,神情少有的严肃,“是真的,咱这行,确实危险。”

      “真会死人?”

      “嗯,各种各样的死法,穷凶极恶的歹徒,抓捕时的意外,还有常年高强高压的工作模式,加班猝死的也不在少数,”他深吸口气,“哪怕拼成这样,能破的案子也是少数,每年还有很多案件,我们再怎么加班,再怎么摸排,可挣扎到最后却也毫无进展,只能挂起来。一条人命就那么被锁进档案室,或者变成新闻里的一个数字。家属会来哭,来闹,来跳着脚骂最难听的话,当然,他们也会揪着你的衣襟跪下去,额头磕得青肿,求你再查一查。”

      孟朝降下车窗,朝外磕了磕烟灰。

      “童浩,你刚说众生皆苦,请你记住,再苦也有人守住了底线,警察工作不是儿戏,当善良的人被折损,能拯救他们的不是神,是你。因为你穿着这身制服,因为你是代表着公平正义的警察。”

      孟朝瞥了他一眼,半是无奈,半是希冀。

      “快点成长吧,在那天到来之前。”

      童浩眨眨眼,“哪天?”

      “如果哪天我倒下了,你必须第一时间顶上去,因为老百姓需要我们,他们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

      孟朝将车停住,后面的话也一并停住。

      “慢慢来吧,压力别太大,这阵子也是辛苦你了,一来就碰上这么个案子。”他挠挠头,“等完事了带你吃个好的,地道传统美食,琴岛biang面,那叫一个香——”

      童浩扭头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又扭回头来。嘴巴张了闭,闭了张,憋了好半天,实在是没有忍住。

      “孟哥,那不是陕西的吗?”他搓搓鼻子,“而且,人家叫biangbiang面,你这琴岛biang面,听上去好像骂人。”

      “哦,是么?”孟朝脸色一僵,“怪不得请老马去吃的时候,他表情不太自然呢。啧,让老板骗了,他还吹自己在琴岛做了五十多年biang面,可他明明三十来岁,我当时还纳闷人家怎么这么驻颜有方。”

      “大哥,你不是警察么?怎么这么容易被骗啊?”

      孟朝大大咧咧的一摆手,径自打开车门,跨出去。

      “每天睁眼就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一天天的够累了,平常日子里,睁只眼闭只眼得了,管他地不地道,好吃就行。”

      说完,自己嘿嘿一乐。

      “一会儿咱俩先把这片烂尾楼扫一圈,我觉得徐庆利去不了酒店和旅馆,肯定就是躲在这片的犄角旮旯里。”

      童浩跟在他后面下了车,心里暗自嘀咕,这男人怕不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想想也是,每次见他都是在现场,不是揣着煎饼,就是带着个火烧。就算偶尔中午在食堂吃饭,也是拼了命地塞主食,吃个馒头都觉得香。

      孟朝没有听到他的腹诽,大步在前面带路。

      童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升起股冲动。

      “孟哥,等咱案子结了,我请你吃顿好的吧?”

      孟朝回头望他,咧嘴一笑。

      “怎么,想贿赂我?你说,是不是想往上爬?是不是盯上老马那位置了?”

      “哪儿啊——”

      “那,你看上我这位置了?”

      “别开玩笑了成吗?”童浩蹙起眉毛,“我就是觉得你活得怪可怜的。”

      “我可怜吗?”孟朝两手抄兜,吧嗒吧嗒嘴,“嘿,管他呢,请我吃饭为什么不去?常言说得好,白吃白喝苦也甜,回头叫上队里兄弟姐妹们一块——”

      他身后一个黑影飞驰而过,童浩愣住,看清之后,脸色瞬变。

      “怎么,别这么小气啊,”孟朝还在那里念叨,“这阵子大家都受苦了,一起去补一补,大不了费用我跟你对半付——”

      可童浩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把他一推,撒腿就跑。

      不明所以的孟朝立在原地,冲他背影大吼。

      “上哪去?怎么还吓跑了呢?”

      “徐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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