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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虫图腾》第2部:危机虫重(全文完结)--作者:闫志洋--(驱虫秘术式悬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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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6 08:16:44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仵作也是我杀的,用的便是青丝。”潘苑媛毫不掩饰地说道,“任何阻止我的人都要死,而且必须死!”

  “这么说在北平城中一直跟踪着我的黑衣人也是姐姐?”潘俊不可思议地说道。

  “黑衣人?”潘苑媛凝住眉头沉吟片刻说道,“小俊,你也见到那个黑衣人了吗?”

  “什么?难道不是姐姐吗?”潘苑媛的回答大出潘俊的意料。

  只见潘苑媛缓缓地摇了摇头:“这半年里我只去过北平城两次,一次是去种摄生术,第二次便是那天晚上杀死了仵作,而且我从未跟踪过你。”

  “真不是姐姐的话那个黑衣人会是谁呢?”潘俊的眉头早已拧成了一团,本以为他已经找到了答案,却没想到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听你所说的意思你也见过那个黑衣人?”

  “没错,我不但见过他,似乎他对于潘家了如指掌,而且……”潘苑媛伸出自己的右手,将袖子撸开,只见她的右臂上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潘俊见之又是一惊:“姐,你被人下毒了?”

  “嗯,这毒便是半年前那个黑衣人所下,我本想过几年再开始报复,谁知我却被下了剧毒,时日无多,只能将计划提前进行了。”潘苑媛咬着牙将袖子放下。

  正在此时,潘俊忽然身体剧烈地抽搐了起来,痛苦地抓着身后的墙壁,手臂上青筋暴出,豆大的汗珠倏忽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潘苑媛立刻站起将潘俊扶到桌子旁边将手按在他的手腕上,片刻脸色大变道:“小俊,你怎么会中了摄生术?”

  潘俊痛苦地对潘苑媛笑了笑,只是那笑意立刻被痛苦的表情所掩盖,他双手把住面前的桌角,指甲几乎全部插进了桌子的木头中。潘苑媛连忙从口袋中拿出一包银针,动作娴熟地从中抽出三根,手指在潘俊的后背上量了几下之后,将那三枚银针分别插入潘俊的魂门、胃仓、灵台三处穴位,轻轻捻动手中的银针,潘俊顿时觉得气血通畅了许多,痛感也渐渐地减轻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潘苑媛将三枚银针取出,潘俊才算恢复了过来。

  “小俊,你身上怎么会有摄生术?”潘苑媛盯着潘俊问道。

  “是我自己所种!”潘俊叹了口气说道,“姐,如果这摄生术一旦泛滥,恐怕整个北平城都会遭殃,那时候我身为行医济世之人却不能为民解忧倒不如死在他们前面!”

  “唉!”潘苑媛长出一口气,她知道潘俊从小便宅心仁厚,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她也许会不以为然,但潘俊的话却一定是出自真心。“小俊,替姐姐照顾好金龙!”说完潘苑媛将一包东西塞给了潘俊道,“破解摄生术的药材在河洛箱中。”说完之后潘苑媛便向金龙走去,轻轻地抱了抱金龙,然后将其放下,轻轻在墙上敲击了两下,一扇暗门轰然敞开。“今天咱们见面的事情别告诉任何人,一会儿山下的人便会上山来救你和金龙。”说完之后潘苑媛走进暗门,那暗门又是“轰”的一下紧闭上了。

  潘俊抢到前面在墙上四处敲击却始终未能发现机关所在,他将手中的纸包展开,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潘俊捏起一点儿放进口中尝了尝,不禁微微地笑了笑。

  正在这房间中的人在为是否进入潘家旧宅后院的事情争论不休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犬吠声,屋子中的人立刻都停止了争吵,他们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地向门外奔去。吴尊虽然个子矮小,但这时候却是冲在了最前面。他奔到门口将宅门推开,只见巴乌正站在门口狂吠着,见到人之后便向右面的荒草丛中奔去。

  “快点儿跟上!”吴尊说完,冯万春等人便跟着巴乌向荒草丛中跑去,巴乌一直跑到山顶上的荒草平台上一个土坑处不停地狂吠着,这次依旧是吴尊第一个到达,他向那土坑中一看,只见里面竟然闪烁着灯光。

  “有人在里面吗?”吴尊冲着洞口喊道,此时冯万春等人也已经跟上来了。

  “吴尊?”潘俊回应道。

  吴尊笑眯眯地扭过头对身后的人说:“潘爷,潘爷在里面啊!”

  “快,快问问金龙是不是和他在一起!”这一下午已经将段二娥折磨得生不如死了,此刻终于得到了些消息,段二娥赶紧问道。

  “好好好!”吴尊扭过头刚要说话,只听潘俊说道:“金龙也在里面睡着了,找根绳子拉我们上去!”

  “好!”吴尊答应道,“金龙在里面,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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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7 09:53:3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们先在这儿,我去拿绳子!”站在最后的潘璞说着沿着小路回到了潘家旧宅,片刻工夫潘璞带着绳子来到了荒草丛中的这个平台之上。绳子放下,潘俊抱着熟睡中的金龙从地穴中爬了出来。

  刚一出来段二娥赶紧奔到潘俊身边抱住熟睡中的金龙,见他面色红润,呼吸平缓,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泪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转。

  “好了,好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冯万春拍了拍段二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潘俊,“来,咱们快回去吧!都还没吃完饭。一会儿我和潘璞下厨给你们做两个东北的拿手菜!”

  说完一行人便向山下走去,刚走出几步潘俊忽然抓住了吴尊的手。吴尊扭过头,见潘俊对他使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吴尊眉头紧皱,听完潘俊的话他有些为难地望着潘俊道:“潘爷,这不会是真的吧?”

  “哎,其实我比你更希望这仅仅是我的怀疑!”潘俊望着前面下山的一行人说道,“照我说的做吧,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多谢潘爷!”吴尊拱手道,然后快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回到潘家旧宅,潘俊让段二娥将金龙抱到自己的床上,冯万春与潘璞二人到厨房中去做他们的“拿手好菜”,而燕鹰和吴尊两人则到时淼淼的房间中去照顾两个仍处在昏迷中的病人。

  潘俊命段二娥将金龙翻过身来,然后轻轻地将金龙的衣服除去,只见金龙的后面出现十五个看似毫无规则的小指肚大小的烙印。他拿过纸笔将金龙后背烙印的方位系数画在一张纸上,然后拉过被子给金龙盖上。

  “潘俊哥哥,金龙怎么一直在睡觉啊?”段二娥见金龙痴痴不醒又有些焦急地问道。

  “呵呵,不碍事!”潘俊微笑着说道,“一会儿让潘璞熬一碗醒神汤给他喝了便会醒来的!”说完潘俊站起身走进密室中,将河洛箱从密室中拿出递给段二娥道:“段姑娘,你能分辨出这两个箱子哪个是洛箱吗?”

  “嗯!”段二娥接过两个箱子,在箱身上轻轻抚摸,然后将手中的箱子递给潘俊道,“这个便是洛箱了!”

  潘俊接过洛箱,将其拿到一旁的桌子上,唯恐自己一时不慎钢针射出会伤到金龙和段二娥。他将洛箱平放在桌子之上,将那张纸铺在箱子之上,拿过毛笔蘸了些水,按照宣纸上所画的那些黑点将宣纸滴透。就这样,他依法炮制,将宣纸上十五个烙印全部滴透,这才将毛笔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宣纸。

  宣纸起,只见那洛箱上原本四十五个的黑白点上已然有十五个点落了水痕。段二娥将金龙放在一旁好奇地走到潘俊身边,她盯着盒子上有水痕的十五个点不禁眉开眼笑道:“金龙后背上的烙痕果然是这洛箱的开启之术啊!”

  “嗯!”潘俊点了点头,双手抱在胸口皱着眉头望着洛箱那十五个沾满了水痕的点思忖着却迟迟未动手。

  段二娥是金系传人,她早已看出潘俊迟疑的端倪,其实她心中也倍感疑惑,这河洛箱的机关之术是金系驱虫师穷尽几代人的智慧才制成的,现在即便有这十五个点,却不知应将这十五个点如何排列先后顺序,一旦排列错误便会射出钢针,着实让人头痛。

  潘俊盯着那洛箱看了良久,原本拧紧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不禁叹息金银的良苦用心:“金银当初在设置这个洛箱的开启之术时必定也是将其所有的心血全部放在其中了!”

  “哦?难道潘俊哥哥已经想到如何开启这洛箱了?”段二娥见潘俊一脸的喜悦不禁问道。

  “嗯!”潘俊指着那河洛箱上的四十五个黑白点说道,“这洛箱上的四十五个点的方位与《洛书》的方位完全一致,《洛书》古称《龟书》,相传是背负在神龟身上的,其方位是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

  段二娥盯着洛箱上的黑白点不禁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望着潘俊。

  “这点一共有十五个,这十五个点的排布正是应了那洛书的三五之说,实是三五合一之意!”潘俊指着上面的十五个沾水点啧啧称奇。

  “潘俊哥哥,我听姐姐说这《洛书》与五行相关,而五行又分阴阳,这阴阳五行便只占了二五,那第三个五在哪里?”段二娥疑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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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7 09:5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段姑娘你有所不知,所谓三五便是中五三家之数论之!中五共五文,北第一文为水,西第二文为火,东第三文为木,南第四文为金,中第五文为土。木生火为一家,积数二三为一五;金生水为一家,积数一四为一五;土居中央为一家,积数自为一五。三家相见,是谓三五合一。三五合一,总是一阴一阳。”潘俊说的这些话让段二娥听之觉得似懂非懂。

  “而这中五一文,便是这元牝之门。”潘俊指了指洛箱上几个聚集在一起的水痕说道,“这门生之在此,死之在此,顺之在此,逆之在此,五行错乱分散亦在此,五行总整攒簇亦在此。得此则五元皆生、五物皆化,喜怒哀乐之性,变而为仁义礼智之性,失此则五元皆伤、五物皆发,仁义礼智之性,变而为喜怒哀乐之性。”

  “而这仁义礼智信五者便是五常,五常中仁五行是木,对应的方向是东;义五行是金,对应的方向是西;礼对应的五行是火,对应的方位是南;智对应的五行是水,对应的方位是北;信对应的五行是土,对应的方位是中。”潘俊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在中间那三个点依次轻轻地敲击一次,然后说道:“仁义礼智,皆本于信也,便是中间这三个点,信于仁,则能仁。”然后他又敲击了东面的三个点,接着说道:“信于义,则能义;信于礼,则能礼;信于智,则能智。一信而仁义礼智,无不随心变化。”他快速地依次敲击着洛箱上的水点,完毕之后,只听那洛箱之中传来“吱吱”的响声,段二娥与潘俊两人眼睛都痴痴地盯着眼前的洛箱,那声音越来越大,接着“咔嚓”一声,洛箱上面的盖子从左向右弹开了。此时两人才向前走了两步,当他们看到洛箱内中之物均是一惊,段二娥疑惑地望着一旁的潘俊……

  “潘俊哥哥,怎么会这样?”段二娥望着打开的洛箱有些失望地说,原来这洛箱之中并没有她之前所想的所谓“虫器”,却只有一只中指长短粗细的干瘪的虫子。潘俊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虫子取出来,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立刻皱紧了眉头,他知道这便是姐姐潘苑媛所说的摄生术的破解之物,只是此前他却万万不曾想到那个可以破解摄生术之物竟然会是这个!

  “我听爷爷说这河洛箱中所盛之物均是金系虫师的虫器,可是……”段二娥惶惑地说道。

  “段姑娘你先别着急,想必此间的虫器早已被人取走了!”潘俊心想这件事也许潘苑媛会知道,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

  潘俊将那洛箱关上之后交给段二娥,而此时冯万春端着一个大盆子从外面走进来,他身上系着白色的围裙俨然如大厨一般,刚一到门口便高呼道:“油着!”段二娥被他这样一逗,不禁笑了出来,这“油着”一般是在北方大宴进门恐有人出来将油溅在人身上时厨子们常喊的一句话。冯万春说完对跟在身后的潘璞说道:“来来来,搭把手,让你们尝尝咱东北的名菜!”

  说完潘璞已经搬过一张桌子,冯万春将那个大盆子放在桌子上,之后指着那个大盆子说道:“潘俊,这道菜你肯定没吃过!”

  潘俊和段二娥都好奇地向那个大盆子中望去,只见里面又是西红柿、茄子、南瓜、青椒、扁豆、土豆,又是蘑菇、豆腐,在上面摆放着五花肉和粉条,好不热闹。

  “冯师傅,这……这能吃吗?”段二娥从未吃过这道奇怪的菜,不禁撇着嘴问道。

  “能吃吗?”冯万春故意将脖子伸得老长,将这个“吗”字咬得极重道,“闺女,我和你说,你吃的时候还真得注意点儿。”

  “注意点儿什么啊?”段二娥闻了闻那菜的味道。

  “小心别一下子把筷子都生吞了去!”冯万春笑着说道,“这叫大乱炖,来,你尝尝,我老冯难得出手,不能让你这小丫头片子砸了我这金字招牌啊!”

  段二娥吐了吐舌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土豆放在嘴里,虽然这菜品相不佳,但味道绝对属于上品,她不禁翘了翘大拇指说道,“嗯,冯师傅这道菜果然好吃啊!”

  “我就说嘛,这就和臭豆腐一样的!”冯万春接着掏出一根烟点上说道,“闻着臭吃着香,这菜是看着丑,吃着香!”冯万春特意将这“丑”字谐音“臭”笑着说出。

  说话间潘璞已将其他的几道菜端了上来,这才让段二娥去叫燕鹰与吴尊,过了一会儿段二娥带着燕鹰走了进来说道:“吴老大说他先留在那边照顾他师傅,等咱们吃完找人替他他才过来,让咱们给他留点菜!”

  “吴尊这小子真是没话说!一会儿老冯我一定下厨再给这小子做两道拿手菜!”冯万春掐灭手中的烟坐在椅子上说道。

  “冯师傅真是偏心啊!我和燕鹰跟着你走了一路也没见你做两个小菜给我们吃!”段二娥一面夹着菜一面说道。

  “丫头你想吃什么,和老冯我说,我一会儿做给你吃!”冯万春拿起筷子撸了撸袖子说道。

  “嘿嘿,那倒不用,不过冯师傅得把你这做菜的手艺教给我!”段二娥笑嘻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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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7 09:54:02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这丫头还真是贪啊!”冯万春拿着筷子指着段二娥说道,“好,以后我这冯氏厨艺就收你做这唯一的闭门弟子了!”

  “谢谢师傅!”段二娥这话茬接得倒是快。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这顿饭之后,潘俊唤来所有的人说道:“明天我和冯师傅带着段姑娘进安阳去寻金无偿,吴尊和燕鹰你们随同潘璞在家照顾时姑娘和燕云。”

  “潘俊,你已经知道金无偿的下落了?”冯万春凑近到潘俊近前说道。

  潘俊点了点头,其实潘俊看到管修的那封信之后便已经猜出个大概,既然霍成龙与卞小虎一行人的目的是暗中将驱虫师家族转移,而金无偿又是在霍成龙的策划下离开的北平,想来此时金无偿必定在国民党军统的保护之下。明白了这一层他便已经猜出个大概,而且潘俊此前一直派潘璞暗中打探,所以此时他心中早已有数。

  “少爷,还是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站在潘俊一旁的潘璞说道,“这安阳城中现在一直不太平,恐怕少爷去了会遭遇不测啊!”

  潘俊摇了摇头说道:“潘璞叔,如果我们在两日之内还没有回来的话,这里还得拜托你立刻带着大家离开旧宅。”

  “少爷……”潘璞还想说什么,只见潘俊轻轻地摆了摆手,潘璞从小看着潘俊长大,知道潘俊一旦做了决定便极难改变,虽然他心中担心潘俊安危,却也只能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潘俊回到了卧室,这一夜潘俊依旧与冯万春住在一起。子夜刚过潘俊便起身走到了厨房,将那草药放在沙锅之中用文武火熬了半个时辰,将其倒在一个碗里,那汤药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潘俊将那汤药一饮而尽,顿时觉得身体阵阵发热,胸口舒畅了许多,深通药理的他立刻便明白了姐姐的话,这果真就是治疗摄生术的特效药,谁说摄生术无解?

  这一夜是潘俊一行人过得最平静的一个晚上,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也许是预示着一场更强烈的暴风雨的到来吧!潘家旧宅院子中的知了似乎通晓人情一般在今晚出奇地安静。潘俊回到卧室枕着胳膊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此时院子中的那棵树下出现了一个影子,他在那树下的树洞里摸了一下,原本平静的表情一下子惊喜了起来。他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揣在怀里,警觉地四下观望,直到确定没人之后才迈着步子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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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7 09:54: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甲骨堂,泪散百年店

  而在距此不远的安阳城中金素梅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几十年的苦心经营终于要见分晓了,虽然她平日里将自己保护在厚厚的伪装之下,但当此之时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那份狂喜了。

  她忽然想起多年之前的亲王府中张灯结彩,侍女们穿着漂亮的衣服,满脸堆笑地穿行于前厅与中堂之间的回廊中,手中端着果品蜜饯,在中堂后面的凉亭上,额娘吻着她的额头。她穿着一身小巧的旗袍,在额娘帮她穿鞋的时候淘气地拨弄着额娘头上的金钗。

  后堂的堂会中正在唱着《白蛇传》中的经典剧目,这是她最喜欢的剧目,每逢堂会的时候她必会点这个剧目,每每这个剧目开始的时候,还是孩子的她便会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舞台,台上戏子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都让她久久难忘,她尤其对台上扮演许仙的女演员情有独钟。而今天那女演员的嗓子似乎格外好,气口全走在板上,如天籁之音。听到此处她连忙推开额娘向后堂跑去,几个侍女焦急地跟在她身后,唯恐稍有差错。

  她跑到后堂寻了一个靠前的座位盯着眼前的这场戏。这戏班是从广德楼中请来的,一曲结束后,按照规矩烟花齐放,她仰起头望着夜空中灿烂的烟花,宛若在梦境中一般。只是今天的烟花好像放得时间格外地长,长到天上已经没了烟花,耳边依旧能听到燃放的声音。身边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起来,他们都向门口的方向望去,只有她依旧傻傻地盯着黑漆漆的天空等待着会在那夜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烟花。

  可是她等来的却只是被额娘抱起,急匆匆地跑回房间中。之后的一切在她的记忆深处已经模糊了,某些痛苦的记忆人总是能下意识地将其忘记,忘不掉的便是那耳边狂乱的枪炮声,长着白色皮肤蓝色眼睛的强盗狰狞的微笑,被侮辱的侍女的惊叫、狂奔、凄厉的哭声,那冲天的火光,还有额娘将匕首刺入胸口淌在她身上的血迹。

  金素梅摇了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她的眼眶已经不知不觉地盈满了泪水,稍一颤抖泪水便会夺眶而出。有时候记忆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想记住的东西往往越容易忘记,而那些一辈子也不愿回忆的创伤却记得格外清楚。她记得阿玛将她抱到眼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笑脸说道:“儿啊,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你要为母亲报仇。”

  金素梅对父亲的话似懂非懂,却坚定地点了点头。阿玛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阿玛的胡子有些扎人,但她却觉得格外温柔。然后阿玛将她带到一个太监面前说道:“带走吧!”

  “王爷,您可要想清楚啊,这可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情,如果出现任何纰漏的话小格格的命可就没了!”老太监颇为惋惜地说道。

  阿玛握着金素梅的小手说道:“她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能为大清而死该是她的荣耀了!”

  年幼的金素梅虽然对两个大人的对话并不明白,但这个“死”她却在几天前看过太多次了,她哭闹着说道:“阿玛,阿玛,我不要死,我不要离开阿玛!”

  谁知她的话一出口,阿玛猛然将她的手甩到一旁说道:“带走!”

  老太监低下头瞥了一眼阿玛,低着头对她说:“和硕格格跟老奴走吧!”(清朝自顺治帝起,亲王之女,称为“和硕格格”,汉名为“郡主”下面还有“多罗格格”等,此处不详加介绍。)说着老太监拉着她便向外走,她哭闹着死活不肯离去,阿玛见状走上前去掏出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抵在她的胸口,此时她忽然意识到从前那个和善慈祥的阿玛已经不在了,她停住了哭闹被老太监拉着向外走,刚走出几步阿玛忽然厉声道:“等等!”

  她以为阿玛改变了初衷,谁知阿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塞进她的怀里,然后轻轻地拍了她两下:“不管多长时间,你始终要记住自己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说完阿玛拔出那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含泪说道:“儿啊,这世上你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所以你不用有任何牵挂了。”

  金素梅扑在已经气绝的阿玛身上哭了好久之后,才木然地被老太监带走了,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不堪回首的噩梦。

  金素梅狠狠地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抓住眼前的一个茶杯,似乎要将其捏碎一般。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金素梅长出一口气,轻轻擦掉眼角的泪痕说道:“进来吧!”

  罗秀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说:“金先生,棋已经活了!”

  “哦!”金素梅长叹了一口气,这早已经在她的意料之中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金先生,您不舒服吗?”罗秀见金素梅眼睛有些红于是问道。

  “罗秀,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为什么要救你?”这些年来罗秀始终想不明白的也正是这个问题,在此之前罗秀只是剧场中一个小小的戏子,才不惊人,貌不压众,却不知为何颇受金素梅的青睐,乃至于重用,并且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他虽然疑虑重重,却从不敢多问半句,因此当金素梅今晚忽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罗秀立刻怔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是金先生看我可怜吗?”

  “呵呵!”金素梅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竹签轻轻挑了挑眼前的蜡烛,虽然那时候白炽灯已经极为普遍,但是金素梅却一直喜欢这烛光,她总是觉得这烛光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还记得当天你们在剧场中所演的剧目吗?”

  “记得,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是《白蛇传》。”罗秀连忙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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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7 09:5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见金素梅微微笑了笑却并不说话,沉吟片刻金素梅才低着头摆了摆手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哦!”罗秀表情略微有些失望地站起身,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说道,“金先生,不知您注意到没有,松井那老头儿这段时间似乎太安静了!”

  “呵呵!”金素梅淡淡地笑了笑,“你先回去休息吧!”

  罗秀虽然心中有些担忧松井尚元祖孙两个,但见金素梅如此坦然,想必早已想好了对付他们的办法,便鞠了个躬推开门离开了。确实,金素梅早已想好对付那对日本狗的办法了。

  “日掩鸿都夕,河低乱箭移。虫飞明月户,鹊绕落花枝。兰襟帐北壑,玉匣鼓文漪。闻有啼莺处,暗幄晓云披。”潘俊站在窗前说道,此时冯万春已经穿上衣服从床上坐起来了。

  “好兴致啊!”冯万春是个粗人,根本听不懂潘俊这诗中的意思,也只能附庸风雅了。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昨晚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和几个老家伙在一起!”

  “是冯师傅的朋友?”潘俊微笑着问道。

  “嗯,算是朋友吧!”冯万春一面揉着脖子一面说道,“不过都死在鬼子枪下了,看来他们是想我老冯了。”

  听到这话潘俊怔住了,他望着冯万春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脑子里将事情的前后想了一遍,他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更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

  草草吃过早饭之后,潘俊、冯万春、段二娥一行人骑着马离开了潘家旧宅。临行前金龙死死地抓住潘俊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最后段二娥实在无奈便答应金龙回来的时候做好吃的给他吃,金龙这才松开手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缓缓离去。

  此间距离安阳城并不远,安阳地处河南河北交界,八大古都之一,自从1899年王懿荣在安阳发现了甲骨文,安阳便更加热闹了,各色人等慕名而来。此时安阳却也沦陷到日本人的手里了。

  潘俊等人快马加鞭,不一刻便来到安阳城下。安阳城中以伪军居多,城门处早已有一条长长的等待进城的队伍了,潘俊等人下了马排在那些人后边,段二娥一面走一面向四周打量着,只见眼前这些伪军颇为松散,不像石门那般给人一种严阵以待的压迫感。

  三人进入安阳城也比较顺利,伪军只是象征性地在他们身上搜了搜之后便放他们进入安阳城中。这安阳不愧是古都,这里的街道、商铺,无不透着古雅之气。进入城中之后一行人走进城门不远处的一个茶馆,茶馆规模甚小,却也修建得颇有几分古风。

  走进茶馆,潘俊挑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段二娥和冯万春二人坐在潘俊的旁边。小二见有人来便满面红光地跑过来,一面擦拭着桌子,一面与几个人搭讪:“几位客官是喝茶,还是打尖?”

  “先给我们来一壶茶吧!”潘俊说着掏出票子放在桌子上,小二拿起票子向里面喊道:“好茶一壶……”伴随着这吆喝声,小二将抹布扛在肩上,虽然是在这样年月,但这茶馆之中尚有人喝茶。

  “潘俊哥哥,一会儿我们怎么办?”段二娥见潘俊盯着外面不远处的城门口说道。

  潘俊扭过头见冯万春也在看着自己,便道:“段姑娘莫急,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潘俊颇为自信地说道,冯万春与段二娥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潘俊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而此时店小二却已经端了一壶茶走到他们跟前道:“几位爷,您要的茶来了!”

  说完之后店小二极为熟练地摆上几个茶碗,然后将那茶倒在茶碗中,只觉阵阵清香从那茶碗中散发出来。

  “西湖龙井!”潘俊幽幽地说道。

  “嘿,这位客官一看便知是懂茶的主啊!”店小二见潘俊只是闻了闻便能说出这茶的名字,不禁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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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9 08:02:47 | 显示全部楼层
  “哪里!”潘俊谦让道,“难得在这么一个小店能喝到雨前龙井啊!”

  “这位客官果然是行家啊!”店小二听潘俊竟然能说得如此详细不禁更加赞叹,“别看我们这店面不大,不过这茶却绝对是上品!”

  “什么是前雨龙井?”段二娥好奇地望着这二人。

  “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在清明前采制的茶叫明前茶,谷雨前采制的茶叫雨前茶。”店小二赶紧解释道,“向来就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说法。”

  “小二哥也是懂茶之人啊!”潘俊酌了一口茶,顿然觉得味道清冽,幽香四溢。

  “嘿嘿,我从小便在这茶馆跑堂,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走嘛!”店小二见潘俊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二哥,看你们茶馆的生意好像有些萧条啊!”潘俊将话题岔开说道。

  “哎,不瞒您说,我们这茶馆虽然不大,但生意却一直不错,这几天不知道日本人又发什么羊痫风,忽然开始到处抓人了。很多人都不敢上街了,您瞧……”小二指着窗外几个穿着伪军服装的人拉着一条杂毛狗,一面走一面在过往的行人身上仔细打量着,不时将行人拉住上下查看一番然后才放行。

  “我们进城的时候这些人也并未为难我们啊?”冯万春不解地说道。

  “现在的安阳啊,是有进无出。”店小二一面提起茶壶给潘俊续了一杯茶一面说道,“这几日安阳的旅馆都已经住满了,进来可以,但是却绝不放人出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冯万春凝住眉头问道。

  “三四天了吧……”小二说到这里指着外面说,“嘿,你们看,出事了吧……”

  潘俊等人向窗外望去,只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哗,那几个伪军正围着一辆马车叫骂。

  “你他妈的怎么驾车的啊?”为首的那个二十几岁的伪军破口大骂道,“你要是把老子的神犬撞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车夫早已被吓得脸色发白了。

  这时候从车厢中走下一位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瘦瘦的男人,他一出来便满脸堆笑地掏出烟给为首的伪军奉上,那伪军板着脸摆了摆手,他又向另外两个伪军奉烟,见他们也不抽这才将烟收起来道:“刚一进城,这马慌了,不想撞到了您的神犬!”

  他扭过头见那杂毛狗确实躺在地上气绝而亡,不禁也是出了一头的汗:“要不我赔您些钱吧!”

  “赔钱?”为首的伪军扯着嗓门说道,“你不知道这是皇军的神犬啊?赔钱?赔钱它能活过来吗?”

  “要不然我给你再买一条比这狗更好的,您看成吗?”金丝眼镜男人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说道。

  “那不行,我们都和这狗有感情了,我告诉你它比你都听话。”为首的伪军指着地上的那只已经断了气的狗说道。

  “那您说怎么办啊?”眼镜男人此时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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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9 08:03:05 | 显示全部楼层
  “车扣下,明儿这狗下葬,你得过来披麻戴孝!”为首伪军一句话让眼镜男人一下子整个人都惊住了,倘若给这狗披麻戴孝岂不成了狗儿子?如若不答应必定是难以脱身了。他咬了咬牙说道:“嗯,我听您的!”

  “好,带足了钱再来给你这狗爹戴孝啊!”为首的伪军挥了挥手,两个跟班跳上车大吼道:“下来,下来,都他妈滚下来,这车扣下了!”他们将车上的人都赶了下来。

  这金丝眼镜男青年家境殷实,也曾到日本求学,对日本文化倍加推崇,回国见哪里都不如日本好,如果不是这父母不能换掉早已然丢弃了,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变成了狗儿子。

  那金丝眼镜一家人搀扶着走进了安阳城中,只见几个伪军将死狗丢在街角,几个人上了车子向这茶馆方向而来,转眼之间那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三个人下了车向茶馆走来,一进门便大声喊道:“小二呢?”

  小二嘴里咒骂一句,笑容像是从脸上冒出来的一样,他急忙走了过去道:“几位老总,你们喝什么茶啊?”

  为首的伪军一面说一面在靠近门口的桌子前坐下,向四周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潘俊一行人的身上:“小二,你们店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啊?”

  “嘿嘿,瞧您说的,我们这开店的每天不都来来往往不少陌生人吗?至于这可疑的嘛,倒真是没见到过啊!”店小二嘿嘿笑着说道。

  “不会吧!”为首的那伪军站起身向潘俊几个人走来,正在此时一个老头从门里走了进来,见潘俊几个人说道:“哎哟,外甥你是什么时候来这安阳的?”老头一面说着一面走到潘俊面前抓住他的手说道。

  潘俊一愣,见眼前这老人有几分面善,于是笑着站起来说道:“刚来一刻!”

  “你瞧你们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老人故作责怪地说道。

  冯万春与段二娥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老人是真是假。而此时为首的伪军已经走到潘俊的桌子前面,他扭过头对老人说道:“这个人是你亲戚?”

  “老总,这是我外甥,这个是我外甥媳妇,这个是他家仆人!”老人指着段二娥和冯万春说道。

  “哦!”为首的伪军摸着下巴几根稀疏的胡子望着潘俊几个人。

  老人赶紧掏出几张票子塞在为首的伪军的手中,笑着对小二说:“快,快把雅间打开让几位老总喝茶,把最好的龙井拿来给几位老总沏上!”

  “不是陌生人就好,最近上面下来消息,八路在这一带活动猖狂,让他们几个在安阳多住几日,等这段时间风声过去再走!”为首的伪军将票子揣在怀里,和两个随从跟着小二迈着四方步嘴里哼着小曲走进了雅间。

  见他们走进雅间之后老者才对潘俊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着自己走向后院,这后院还算是宽阔,后院那间房子后面不远处便是城墙。

  老者将几个人引进屋子中,这屋子分左右两间,老者将潘俊等人带进右面的房子之后请他们落座,然后自己走了出去。只听左面的屋子中传来一阵窸窣之声,然后老者带着一个女孩走进房中,两人“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道:“恩人!”

  冯万春与段二娥两人面面相觑,而潘俊却终于想起了为何见着老者如此面善,原来他们便是潘俊在回到北平路上所救的那对父女。

  “快快请起!”潘俊搀扶起老人和他的女儿说道,“她的病怎么样了?”

  “吃了您开的方子果然见了奇效,这才吃了几服汤药便已经可以下地了!”老者不无惊喜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潘俊望着老者的女儿感叹道,“您怎么搬到安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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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9 08:03:18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恩人有所不知,我祖籍便是这安阳人,那天晚上您给我闺女看完病之后,第二天我们便回到了安阳,这间茶馆之前原是我兄弟经营的,我们便来这里投奔他了。这几日我兄弟到江浙去办茶叶去了。”老人娓娓将前后之事陈说了一遍道,“恩人您怎么也到安阳来了?”

  “哦,只是探亲访友!”潘俊笑了笑,老人已经看出些端倪,知道潘俊必有不可告人的隐情,于是说道,“恩人,您既然来了便在这里住上几天,近日安阳城是有得进没得出啊!”

  “呵呵,谢谢你的好意,一会儿我的朋友便会到此接我。”潘俊推辞道。

  “那也好,那也好,不过恩人您在离开安阳之前一定要到小店来一趟,我们好置办一些安阳的特色菜款待恩人啊!”老人说得诚心,但潘俊却不知是否真的能来,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以后别叫我恩人了,叫我小潘便好!”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老人连连说道,“那不是折煞我一家人了吗?”

  正在此时前面的茶馆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不一会儿小二从前面跑了进来说道:“掌柜的,刚刚来了一个人,好像是找这几位爷的!”

  “嗯?”老者诧异地抬起头看了看潘俊,只见潘俊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这就过去。”

  一行人随着小二走进前面的茶馆,只见刚刚在那雅间中的伪军正在与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攀谈着。

  “七爷,您今天怎么得空到这喝茶啊?”为首的那个伪军极为恭敬地掏出烟双手奉上,见中年男人接过烟之后又掏出火柴给他点上。

  “呵呵,我来接个人!”中年男人说完向外张望了一下说道,“你们几位今天怎么这般清闲在这里喝茶啊?”

  “哎,忙里偷闲,忙里偷闲!”为首的伪军坐在他旁边说道。

  “听说你们最近几天抓了不少人啊!”中年男人目不斜视地望着外面。

  “哎,这口给人家当狗的饭不好吃啊!”为首的那人说道,“要不是七爷您照应,小的们早就饿死了!”

  “别这么说,咱们是鱼水情深嘛!”正说话间潘俊等人已经从后面走了出来,中年男人扭过头一见潘俊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说道:“东家,您什么时候到的?”

  这中年男人便是潘俊家在洛阳城中那甲骨堂的掌柜的,名叫刘衎,家中排行老七,这甲骨堂在安阳也是数一数二的药店,再加上刘衎为人圆滑世故,因此知道不知道的人都尊他一声七爷。潘俊在昨日吴尊来甲骨堂取信之时便让他告诉刘衎,一两日内到这茶楼来接自己,刘衎昨日已经在此等候一天了,却始终未见潘俊踪影,今天一早便再次急匆匆赶来,终于见到了潘俊。

  “这位是……”为首的那伪军见刘衎竟然对这位二十来岁的小子如此恭敬不禁惊讶问道。

  “这是我家东家。”

  “哎呀,失敬失敬!”为首的伪军一面拱手,一面狠狠地瞪了一眼茶楼掌柜,心想他娘的这老头儿胡乱攀亲。

  潘俊微笑着拱了拱手。

  “东家咱们回去说吧!”刘衎说着让出路,潘俊向几个伪军点了点头之后离开了茶楼,几个伪军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那头点得如同捣蒜一般。

  却说潘俊等人钻进刘衎早已停在门口的马车中,马车一路向甲骨堂驶去。车上刘衎将近来安阳所发生之事悉数讲给了潘俊。这安阳虽是文化名城,八大古都,但其军事地位却远不及石门那般重要,因而此处日本驻军向来不多,多为伪军。不过这几日却听伪军的几个高官说军营中似乎秘密调来一些日本人,他们均是乔装之后进入军营的,想来这安阳本也是日本人管辖,日本军队进驻当属名正言顺,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弄得遮遮掩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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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9 08:03:4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几日更是来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指令,只许进不许出,也并未说什么时候才可以自由出入。

  潘俊听完刘衎的叙述之后始终一句话未讲,冯万春的眉头微微皱起,抬起头想和潘俊说些什么,却见潘俊的脸上挂着少有的愁容,也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马车一路行至甲骨堂的后院才算停下。

  这甲骨堂在安阳的名声不甚于北平城中的虫草堂,坐落于安阳最繁华的街道之中,平日这里便是车水马龙,往来之人络绎不绝,近日加之日本人有进无出的命令,原本滞留于此间的商客、游人便全部倾巢出动,全部聚集于此。毕竟是八大古都之一,毕竟大禹治水、文王演易、妇好请缨、苏秦拜相、西门豹治邺、岳母刺字尽出于此,商客、游人往来于此间也并不觉得乏味,而那伪军于此处盘查也相对较少。

  刘衎见甲骨堂正门的街道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便命车夫将马车赶至后门。甲骨堂占地极大,从正门绕道后门便需要横跨一条街。马车叮叮当当响着来到甲骨堂后院,刘衎下车将车帘撩开请潘俊一行人进入。

  甲骨堂前院是药店医馆,而这后院则有二进,一进院供学徒长工居住,二进院则是刘衎的窝堂。这后门便开在一进院中,潘俊刚一下车便闻到从这甲骨堂院落中传来的淡淡药香。刘衎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一个伙计打开门将一行人引入。只见这一进院落中到处摆放着成袋的药物,在靠西的一间草棚中正在熬制着药物。临近的一间屋子外面则有十几个人手中提着开好的药排队等待。

  “那些人在做什么?”段二娥从未见过在这后院中还会有病人提着药排队的情景。

  “呵呵,姑娘您不知道啊,这甲骨堂与京城中的虫草堂本是一家,便沿袭虫草堂旧制免费替病人熬制汤药!”刘衎一面伸出手将他们请入二进院,一面微笑着回答道。

  “哦!”段二娥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二进院落与一进院落宛若两个世界,庭院假山,花木甬道,应有尽有。刘衎将其一行人引入正厅请潘俊等上座之后唤人去沏茶,自己则站在潘俊一旁。

  “刘衎叔,我让吴尊让你帮忙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潘俊见下人将茶奉上退了出去便问道。

  “少爷,吴尊说完我便上下活动,已经知道您所说的那人的下落了!”刘衎极为恭敬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德胜赌坊!据说这老头一家人在一群特务的保护下进了德胜赌坊便没再出来过。”

  “德胜赌坊!”潘俊不禁笑了笑,这些军统特务最青睐藏人的去处无外乎赌场与妓院,刘衎这样说根本不出潘俊意料。

  “潘俊,咱们现在怎么办?”冯万春见潘俊似乎早已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于是便问道。

  “咱们在这里稍作休息,待天黑后再去这德胜赌坊!”说完潘俊吩咐刘衎找两间屋子让段二娥与冯万春稍作休息,当刘衎将一切安排妥当回来的时候见潘俊始终站在窗前望着窗外。

  潘俊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这刘衎虽未见过潘俊几次,但给他印象最深的便是这年纪轻轻的青年给人的感觉是他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而今天这忧伤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刘衎在潘俊身后站了很久,潘俊丝毫没有察觉,他完全沉浸在痛苦之中了。其实那件事他早已经注意到了,但是他想不通为什么,或者说他尽量回避不去想,每每想起那件事的时候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甚至在进入安阳城的时候他还尚存少许的希望,而安阳城里的一切却让他仅存的那一点儿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少爷!”刘衎在潘俊身后轻轻呼唤了一声,潘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眼角上的泪水拭去,招呼刘衎坐下说道:“刘衎叔,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帮忙照料甲骨堂!”

  “少爷何出此言,全都是刘衎应当应分的,如果说谢,只能是我谢谢少爷和老主人!”刘衎虽然和别人说话颇有架子,但在潘俊面前却十分谦卑。

  “刘衎,甲骨堂现在还有多少学徒、伙计?”潘俊坐在椅子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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