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美国 道美国----一个现代帝国的传奇崛起----潇湘观渔

宝宝寒

　　第四节 英雄辞世
　　正当政坛纷纷扰扰之际，忽然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1799年12月14日，华盛顿病逝了！
　　事先毫无预兆。华盛顿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尚好，第二次当总司令时还是活蹦乱跳的，突然间就去了。
　　人老了，这事真是说不定，谁时有可能。
　　从退休到去世，不到3年时间。回想1797年3月回到弗农山庄，那时华盛顿特高兴，万斤重担终于卸下，全身轻松。他决心整顿农庄。但是，由于华盛顿长期忙于军政，疏于管理，农庄土地地力下降厉害，农产品产量低的可怜，偌大一个农场，竟然难以为生。
　　还好，华盛顿善于经营，不过不是善于经营农庄，而是善于经营土地----西部土地投机。
　　他原来担任总统，不好从事投机生意，现在卸任，则无顾忌，大胆投资。他眼光厉害，加上声望高，影响大，人们乐于为他做事，结果他不要亲临现场，投资的西部土地，涨价百倍以上，赚得钵满盆满，在经济困难之际又突然过上了土豪生活。
　　华盛顿的一生，官运亨通，财运亨通，桃花运亨通，命运之好，不可思议。
　　但这令人羡慕的一切，并没有给他带来真正的快乐。官运，带给他的是无尽的困难和挫折；财运，带给他的是无尽的劳作和担忧；情运，带给他的是短暂的欢乐和更深的寂寞。虽然华盛顿成年以后，桃花运不断，当地人送给他一个“波托马克河的种马”的光辉称号，但他的真爱，永远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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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切浮华散去，静下来的时候，他检点人生，发现内心最思念的，仍然是那个美丽的女神----萨莉. 费尔法克斯。是她，给予了他生命中极致的幸福；是她，一直温暖着他的生命；是她，成为他真正的精神归宿。
　　以前忙于军国大事，现在空闲下来了，他很想重温旧梦。于是，他写信给远在英国的萨莉：“我一生中经历过许多重大事情，但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这些重大事情加在一起，也冲淡不了我心中对欢乐时光的记忆。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每当向贝尔沃庄园望去（我经常这么做），便就想起它的主人，想起曾经亲密无间、现在却天各一方的朋友。那片废墟勾起了多少往昔欢乐的回忆，又勾起了多少痛苦哀伤的怀念。”
　　他知道她已经孀居，遂邀请回到旧地，与老朋友相聚，作弗农山庄的邻居。但没有回音。
　　分别20多年了，都老了。英雄已经老去，美人惜乎迟暮，相见不如怀念。
　　后来发生XYZ事件，华盛顿不顾年迈，慨然应召，第二次担任总司令，为国操劳。亚当斯决心求和以后，于1799年7月解散了军队，总司令之职自然免去。正当华盛顿倍感轻松之际，忽然接到联邦党的来信，要他去竞选总统。
　　原来，自从亚当斯向国会提议向法国派遣使节求和之后，民意顿然逆转，老百姓逐步知道法国原来并不想入侵美国，备战热潮迅速降温，联邦党声望遭受重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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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望1800年选举，亚当斯能否取胜，已经没有把握。联邦党思之再三，决定请华盛顿出马。只要华盛顿出马，就赢定了。
　　华盛顿既然愿意再当一回总司令，当然会愿意再当一次总统。
　　可是，华盛顿拒绝了。“如果我参加竞选……别人会说我有野心，一有机会就会暴发出来……别人会骂我是昏聩无知的老糊涂。”
　　再当一回总司令，是因为国家有难。至于当总统，就没有必要了吧，国家不缺总统人选，还是请别人吧。
　　华盛顿终不为所动。
　　后来麦克亨利请求华盛顿出面，阻止亚当斯与法国讲和，华盛顿婉言谢绝。他答复麦克亨利说，美国这艘船“已经下水，即将起航，我只是船上的一名乘客，我应当相信船长。看清航向，掌稳船舵，把船驶往安全的港湾，是他的职责。”
　　卸任总统谨守分际，不干预在职总统的工作，华盛顿又作出了榜样。
　　展望未来，华盛顿只想安安静静度过夕阳时光。他家男性祖辈寿命都不长，所以华盛顿写下遗嘱，对遗产分割作了安排。其中特别提出：拿出一部分财产，支助建设一所全国性大学；在玛莎去世后，解放他名下的黑奴；去世后以普通人的方式简朴安葬，不要搞什么隆重的仪式。
　　然后，他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农庄振兴计划，准备开垦几个农场，实行作物轮种。因为他身体健康，精力充沛，盼望利用有生之年，多做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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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一切事情处理得一清二楚，以便我去天国时不受责难。”
　　每天上午，他兴致勃勃骑马巡视各个庄园，仿照战争年代那样，“视察前哨阵地。”
　　1799年12月12日，他依旧巡视，但中午开始下雪，在雪中奔波了两个小时，不小心着凉了。13日嗓子痛，声音嘶哑。他不以为意，管家建议他吃点感冒药，他没放在心上。
　　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大惊小怪。
　　但是夜晚他出现寒战，呼吸困难。第二天大夫赶来，按照传统的放血疗法，放了半品脱血，还采取了其他措施，都不见效果。下午5点，他自知难以挽回，请求不要再治疗，让他安安静静离去。晚上10点，他艰难嘱咐管家：“我马上就不行了，我死之后，葬礼不要过分，过三天再下葬。”他怕管家没听清，追问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管家答：“明白。”
　　华盛顿说了他最后一句话：“那就好！”
　　语气一如既往地坚定，仿佛回到过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他都意志坚定，对未来充满信心。
　　10点半左右，他停止了呼吸，没呻吟，没挣扎，没叹息，安详去世。
　　一代伟人，因为一场感冒致病，突然告别了人世。
　　玛莎神情恍惚，有气无力地问“他去了吗？”
　　管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以手势作答。
　　玛莎随即说出一句让人感到无限酸楚的话：“那就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很快也要跟他去了，我也不需要再经历什么艰难困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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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代伟人，就这样突然告别了人世。
　　华盛顿去世的消息震惊全国。国会立即休会，第二天决议，在议长席上蒙上黑纱，众议院议员和工作人员在开会期间一律佩带黑纱。两院指定一个联合委员会，研究用最适当的方式纪念这
　　位伟人。全国各地都举行仪式哀悼。
　　当消息传到英国时，在托贝的英国舰队，其司令布里德波特勋爵下令旗舰下半旗致哀，其他近六十艘舰船都仿效。
　　法国首任执政官拿破仑向全军宣布华盛顿逝世的消息，命令所有政府机构的旗帜，一律悬挂黑纱十天。
　　华盛顿去世后，世人给与很高的评价。其中，来自政治对手的评价，无疑是最冷静的，甚至是偏低的。即便如此，他政治上的反对派杰弗逊，也给予了极高的的评价：
　　“他的精神境界很高尚，具有很大的精神威力，但他的才智未必是第一流的，他有锐利的洞察力，不过没有牛顿、培根或洛克那样的深刻。就他所做的判断而言，总是最好的。这种判断作出较为缓慢，得益于创见或丰富想象力者甚少，但其结论则极为稳妥。”
　　这段话指出，华盛顿有高尚的精神境界和高超的判断力。虽讲华盛顿没有一流的才智，那要看跟谁比，杰弗逊拿华盛顿与牛顿、培根或洛克比，请问，又有多少政治家的才智能跟这三个人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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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弗逊还说：“他正直无比，洁身自好，我一生中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刚正不阿的人了。个人利害、亲属关系、朋友关系或个人恩怨，绝不会影响到他的决定。”
　　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雨，遇到过那么多的艰难险阻，当过那么多的官，拥有过那么大的权力，居然能善始善终地做得这么好，多么难得，几乎是个奇迹般的存在。
　　杰弗逊也指明华盛顿脾气较暴、决策较慢、文化较低、口才较差，但这一切，并没有妨碍他决策干事，没有妨碍他作出伟大贡献。
　　杰弗逊的结论是：“总而言之，他的性格基本上完美到没有显眼的弱点。”
　　杰弗逊不得不叹服：“说实在的，他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一个好人，一个伟大的人，而且要从上述字眼的全部意义来理解。”
　　杰弗逊与华盛顿相识30年，长期合作，几度共事，从朋友、部下再到政治上的反对派，对华盛顿再清楚不过。他的评价是可信的。
　　杰弗逊只是从个人素质的角度，来评价华盛顿。若从功绩和历史影响力来评价华盛顿，那就更加璀璨夺目。
　　自1775年到1799年，在四分之一的世纪里，华盛顿一直是美国的领袖和舵手。美国革命时期的三大成就----独立战争、制定宪法和建立联邦政府，都是以他为中心展开的。他是美国“战争时期第一人、和平时期第一人、同胞心目中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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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为让人高山仰止的是，他担任总统之后，为了确保共和制度试验成功，像一个高级训兽师控制狮子老虎一样，谨慎地控制自己的权力和威望。宪法作为根本大法，是粗线条的，不可能事事规定得很详细，不可能面面俱到。厉害的人往往钻宪法和法律的空子，为满足权欲和其他私欲寻找借口，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并且自以为有能力、有本事。但华盛顿恰恰相反，他根据“76精神”和立宪精神，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千方百计弥补宪法的不足，让宪政得以矗立。他有时甚至还怀疑自己的能力和智慧，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生怕有半点失误。
　　他不象后来有的人一样，千方百计延长自己的任期，而是多次坚决拒绝担任总统的机会，自觉避免国家元首长期任职和领导职务终身制。
　　他不象有的领导人一样，千方百计扩充自己的权力，只嫌权力小，不怕权力大，有的甚至搞独裁。华盛顿特别注意掌握总统与国会、总统与民众的权力分寸，生怕总统权力过大，影响国会和民众。别人在媒体和公共舆论上批评他、骂他、污蔑他，他一个也没有抓，一个也没有查，宁愿自己委屈，也不伤害民主。
　　他不象有的人那样，为保住自己的权力、贯彻自己的主张，不惜耍阴谋诡计，在高层搞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相反，他待人以诚，待事以公，光明磊落，容许别人犯错。只有别人欺负他，他几乎不欺负别人，只是千方百计团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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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像有的领袖一样，搞一言堂，搞权力专制，搞个人崇拜。相反，他虚心听取各方面意见，在遵守民主体制的基础上，继而高度重视内阁的民主决策，力求少犯错。
　　他不像有的领导一样，总想谋点私利，而是廉洁自律。他没有裙带关系，没有贪污受贿，没有铺张浪费。他那2.5万美元的年薪，分文没要，全部捐献给国家，还从自己家里拿钱负担总统府的许多开销。
　　如果说，宪法是纸上的宪政，华盛顿就是行动的宪政，他做得比宪法规定的还要好，比当时人们理想中的宪政还要好。
　　从他的公职表现看，仿佛是个一心为公、没有个人欲望的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但实际上，他对权钱色样样热衷，功名利禄心特别重。难以理解的是，他只要从事公务，能时时处处节制私欲，弘扬公义，是个谜一样的完美伟人。
　　只能说：自知者智，自胜者强，自控者圣。他是那个时代真正的大智者，真正的大英雄，真正的大圣贤。他影响了美国，影响了世界，影响了人类200多年来的历史，带给人类丰沛的正能量，有力增益了芸芸众生的幸福，给后世留下光辉的典范。他才是人类历史上极少几个可以称为“太阳”的历史巨人之一。
　　美国为了纪念华盛顿，把新建的首都命名为华盛顿特区。因华盛顿生日是2月22日，联邦立法把2月份的第三个星期一，被称为“华盛顿诞辰纪念日（Washington's Birthday）”。美国有无数地名用华盛顿命名，如华盛顿州。用华盛顿命名的大学有三所：华盛顿大学（Washington University），华盛顿州立大学（Washington Sate University）和乔治.华盛顿大学（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
　　他们还特别在首都建了一座华盛顿纪念碑，高555英尺，共898级，1848年动工，历经36年才建成。规定首都任何建筑都不能高过纪念碑。纪念碑内砌有当时各州和各国的纪念碑文，共109方。当时大清帝国的安放在第10级，碑文如下：
　　钦命福建巡抚部院大中丞徐继畬所著瀛寰志略曰：按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骎骎乎三代之遗意。其治国崇让善俗，不尚武功，亦迥与诸国异。余尝见其画像，气貌雄毅绝伦，呜呼，可不谓人杰矣哉！美利坚合众国以为国，幅员万里，不设王侯之号，不循世及之规，公器付之公论，创古今未有之局，一何奇也！泰西古今人物，能不以华盛顿称首哉！
　　大清国浙江宁波府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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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 激烈的竞选
　　华盛顿的去世，汉密尔顿深受打击，特别痛苦。无论是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华盛顿都是他的伯乐和保护人，也是唯一能够驾驭他和联邦党的领导人。这种驾驭，是十分宝贵的。汉密尔顿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他说：我们的措施，很多是顷刻冲动的结果，虚荣心和妒忌心又让我们拒绝所有的忠告，经常激情扭歪理性的舵。现在无法挽回地失去了一个极为珍贵的人，也就失去了那种可以感觉到的、非常有利的控制。
　　他的话不久后就得到了印证。因为首先失去控制的不是别人，正是汉密尔顿。
　　1800年是大选年。这是一场跨世纪的大选，攸关两党命运。这次大选，大环境不利于联邦党。因为联邦党颁布《惩治叛乱法》、对法国关系进退失据等，大失人心。
　　屋漏偏逢连夜雨。自1796年以来，土地投机泡沫相继破灭，金融、商业和房地产全面衰退，美国发生第一次经济危机，经济遭受巨大打击，许多土豪破产。亨利.李、威尔逊、莫里斯等名人，都倒在这次危机中。那时候没有《破产法》，债主可以永久追债，有的欠债人如威尔逊只好东躲西藏，亨利.李、莫里斯等被抓住进了监狱。
　　执政的联邦党当然得承受民怨。
　　华盛顿先是拒绝担任总统候选人，后来又去世了，联邦党再也没有百分百保险的人选，只能拥戴亚当斯，同时想推荐出查尔斯.平克尼将军作副总统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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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平克尼是1796年与亚当斯搭档的托马斯.平克尼的弟弟。因在XYZ事件中，坚决拒绝行贿而闻名，“连六便士也不给”这句话，让他名扬全国，深受人民喜爱。
　　共和党推举杰弗逊为总统候选人，搭档待定。
　　汉密尔顿又在策划一件事，扶持平克尼将军战胜亚当斯。汉密尔顿与亚当斯之间成见很深，已不可能和谐。汉密尔顿决心，要让听话的平克尼将军当总统，亚当斯为副。
　　但现实情况是，联邦党多数支持亚当斯，平克尼将军的声望还比不上亚当斯。
　　汉密尔顿行动了。
　　在他的安排下，国会核心会议研究决定，把亚当斯和平克尼将军都推举为总统候选人，不明确谁是副手。
　　汉密尔顿命令党内，大家要同等对待亚当斯和平克尼将军，这样做，可让共和党不知道该批评谁为好，失去批评的重点，分流杰弗逊一派的批评力道。
　　但真正的目的是，创造机会让平克尼将军赢。
　　平克尼将军是南卡人。上次大选，南卡的2票，分别投给了共和党的杰弗逊和家乡人----联邦党的托马斯.平克尼，没有投亚当斯。
　　汉密尔顿估计，这次南卡的票还会投给杰弗逊和家乡人----平克尼将军，不会投给亚当斯。其他支持联邦党的州，则全部同时投亚当斯和平克尼将军。
　　这样一来，平克尼将军会比亚当斯多得1票。只要联邦党战胜了共和党，平克尼将军就会当选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