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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7 12: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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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附离
昏黄的灯光下,
站着一个高鼻深目的古装武士。
她揉揉高度近视的眼睛,
试图消除长时间阅读那些古旧书籍带来的幻视。
没有用,
古装武士还是站在那里,
身穿标准的游牧民族皮制甲胄,
腰挎新月般的弯刀,背着桦木短弓,
肩头上刻着凶悍的狼头……
这是标准的突厥骑士装扮!
以一个长期研究突厥历史的女研究生的名义发誓,这就是标准突厥大汗侍卫的装扮
!
她不知不觉凑得很近,
甚至能看到突厥侍卫那灰蓝色的眸子,
眸子动了,随即是一声暴喝,
新月般的弯刀,凉凉地搁在了她细细的脖子上。
她很没有骨气地晕倒了。
她是被一股辛辣的气味呛醒的,
那个突厥侍卫正在给她灌羊皮袋中的马奶子酒,
她顿时完全清醒了,
张口就是流利的古突厥语:“你算哪门子大汗侍卫,欺负一个弱小女子!”
突厥侍卫一脸惊愕,随后变成一脸的惊喜:
“我是月之部族的附离,被选为大汗的侍卫,
已经有,有……”
灰蓝色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茫然。
最后,他垂头丧气地说:“我也不记得有多少年了,
大汗最后的命令是让我守在这里,从那时起,
我只记得,月升月落总有几百万次了吧?”
她觉得这个叫附离的突厥侍卫有点可怜,
他们所在的地方,确实是当年突厥骑兵驰骋过的地方,
只是当年雪亮的军刀,如今已经落满历史的尘埃,
漫天的箭镞,现在已变作上古的化石,
唯有附离,这个当年的战士,
扔在执行大汗最后的命令,
守卫着早已不存在的使命。
她缓缓说道:“战争已经结束,和平早已到来,
你何不卸下戎装,回到你的家乡呢?”
附离的脸上,多了些温和的颜色,
许是他想起了家乡的草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吧?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是大汗的侍卫,月之附离!
大汗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我决不能放弃!”
那张典型中亚人的脸上,闪耀着激动。
看着这头固执的草原狼,她恨不得找块砖头拍死他。
不过她有了更好的主意,
于是她笑道:“你知道吗?大汗有令,所有的骑士都已经回归草原了。”
附离警觉地盯着她:“这是真的吗?”
她使劲点着头,努力显得真诚一点。
附离大喝一声:“拿大汗的令牌来!”
她差点晕过去,这头草原狼,还真不那么好骗。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带着令牌来找你!”
负气丢下硬邦邦的回答,
她掉头走了,馆里那么多的文物,总能找出一两块令牌吧。
“等一等!”
她回头,看看这个附离还会玩出什么花样。
“你是大唐的女子吧?你你生的真好看,象我们草原上的花。”
真要命,居然被千多年前的人调戏了,
她的脸红得要喷血,奔命般的逃走了,
背后传来附离的哈哈大笑声,
随后是一阵悠扬的歌声,
肆无忌惮的遣词造句,近乎无礼的真情表达,
让她结结实实体会了一下什么叫游牧民族的炽热感情。
第二天晚上,
她怀揣着从馆里偷出来的大汗令牌,
还有自己伪造的大汗手谕,
跑去寻找附离,
她想带着这头草原狼,重游突厥故地,
也很想再听听他的情歌。
昏黄的灯光如旧,
灯光下,却没有了那英武挺拔的身影。
她连声大喊:“附离!附离!”
没有回音。
怔怔地举目四望,
彷佛昨夜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仲夏之梦。
她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无力地跌坐在路灯下。
很久很久以后,
一辆行驶在草原的大巴上,
一个女人忽然流下了一滴泪。
导游惊讶地问:“女士,不舒服吗?”
她默默地摇了摇头,伸手摇下了车窗,
车窗外,一首熟悉的情歌,正从远方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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