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桃花｝×（爱情悬疑）作者：羽井缺一

云雾飞舞

三十二、疏远（2）
　　
　　文/羽井缺一
　　
　　出了严二太的房门，两兄弟一直往前走着，之间的距离，拉得远远的。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是漫天雨水，还有无形的距离。
　　
　　严汉真看着严思汝的背影，神情有几丝哀凉。突然，见到前方的严思汝停了脚步，却不转过身来，像是在等他的样子。
　　
　　严汉真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径直朝他走了过去，走到他的面前，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疑惑。“严思汝的眼睛并不看汉真，说道，“我帮你的目的也是因为宫莲！咱们两个都知道，她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是多么危险。以前仗着是我的未婚妻，没人敢动她，可如今，你把一切都搅乱了，我们都心知肚明，在严家眼里，她已经成为让我们兄弟反目的祸水。你不走，是因为你不敢走。你我都清楚，你我若是离开了她，她的命，不长！”
　　
　　严汉真重重地叹了口气，点了一下头。
　　
　　“但你也别痴心妄想，你母亲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和宫莲在一起。我有一个办法，如果你相信我，我们可以冒险一试。”
　　
　　“什么？”
　　
　　“你先走！我再带她来跟你会合。”
　　
　　“为什么不能让我带她先走？”
　　
　　“你觉得，你带着她，离开得了吗？” 严思汝讽刺道。
　　
　　严汉真沉吟不语。
　　
　　“你以前将栏杆拍遍，如今也只剩无奈吧？”严思汝嘲讽道，然而语气一转，口气中无法掩饰住落寞与失落，“我，只想保住宫莲的命！既然是我领着她来到严家，就让我领着她走出严家吧。”
　　
　　严思汝的声音中掩藏不住伤感和失落，严汉真定定地看着他，雨水正沿着伞哗哗往下滑，他的脸，失魂落魄地浮在雨间虚空，使得汉真无法忽略对方及自己内心的痛，他动了动嘴唇，不知不觉地问道：“我想知道，你在母亲那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否是真的？”
　　
　　严思汝看了看汉真，沉默着，眼神里不知不觉曾流露的柔情和温暖，也像是被身边的雨水冲稀了流走了，他的情感就像是合拢了的伞。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恢复了冷淡的口气，说道：“是真的！”
　　
　　严汉真木木地立在雨中，看着思汝离开，走远，在空空荡荡的雨幕中，他的身影隐隐的，渐渐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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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开放前厅（1）
　　文/羽井缺一
　　
　　这兄弟俩刚一出门，胭脂便上门来了。
　　严二太看到胭脂，心里悚然一惊，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她也没将胭脂当成一般的丫环，甚至在潜意识里，她的直觉在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可小觑。
　　胭脂向严二太行了一个万福礼，便开门见山道：“太太，在我来严府前，我向太太讨了个情，您还记得吗？”
　　“我还记得！不知胭脂所讨的是什么情？”严二太看她既然这么说，便就直接问道。
　　“太太，您看天又翻脸了，”胭脂抬起眼看了看严二太，谨慎地说道，“我想请太太能开放前厅！”
　　“开放前厅？” 严二太一挑眉毛，脸沉了下来，“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是天大的事情，只是太太你们既然允诺了，那奴婢我就大胆冒犯了。”胭脂的口气，虽恭敬，但却不让人。
　　“呵呵，严寨的人既然有那么大的骨气，那么到了今天，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严二太冷笑了一声，喝道，“难道送你一个来，就能了了此事？”
　　“太太，奴婢我，不是严寨的人送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你自己要来的？”严二太惊问。
　　“是的！” 胭脂波澜无惊地答道。
　　“为什么？”
　　胭脂沉默不语。
　　“你要知道，五年前，严寨的人是要反骨到底了的。”
　　 “是的！所以严寨中的我，便来了。”
　　“你……”严二太说了一个字，便沉吟不语。
　　“我知道结果，太太！”胭脂的目光意味深长，坚定地说，“所以，我的请求，请您答应。”
　　大概是胭脂镇定自若的神情让严二太颇感意外，她的目光落在胭脂身上——她的脸就如开了的莲尖，花红点点，肤色光鲜明艳，仪静体闲，立在那里，袅袅婷婷，似有暗香浮动，真是一个绝色的美女。如此佳人，真是舍不得她流落在外……想到此，严二太便开口道：
　　“这事我做不了主，要么，你跟我一起去问老太太吧。”
　　胭脂再弯了弯腰，不卑不亢地答道：“既然如此，有劳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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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开放前厅（2）
　　　　文/羽井缺一
　　
　　到了奶奶那，将话题重新一提，终于让宫莲明白，每日里胭脂坐立不安是为了什么。
　　严二太叙述了一遍，并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照理说，胭脂是自己主动进府来的，她来时也向我们讨了个情，我们原本也该准了。但兹事体大，况且涉及到五年前，严寨之人的忤逆之罪！如今，天要罚他们，也是天的意愿！老太太，您看这个事情，该如何处理为好？”
　　奶奶的身体很虚弱，但精神很好，她望向胭脂道：“胭脂，我一直以为你为照顾我而累着了，原来，你想的是这个事情……说来，其实，我也该想到……”
　　她咳嗽了几声，半依在床沿上，严二太上前，扶着她。
　　“胭脂，告诉我，到怎么个份上了？”奶奶问。
　　“已经到了大半！”胭脂答道。
　　“竟然这么快！”奶奶皱了皱眉头，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令她的白发在风中微微一飘，她犹豫了片刻，便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善之家，必须得做此事。二太太，不用考虑了，开放前厅吧！”
　　“老太太，您再考虑一下吧！”严二太急道。
　　“就算为死去的人，积点德吧！”老太太的声音低沉，但很快就转换了语调，颇含深意地说道，“这不是天罚他们，这是天给我们机会做善事。”
　　说着说着，老太太竟然坐了起来，精神立顿好了大半，她的双眼熠熠，一点不像久病之人。
　　“就这么办，二太太，今天，你们就开放前厅吧！”
　　宫莲转头看胭脂，后者貌似如释重负，但更似气力尽消，所有支撑的力量，全都萎谢。
　　
　　整一个开放前厅的过程，宫莲是没有见识到。家中所有的人大概都去了前厅，只剩下了宫莲陪着老太太。
　　偶尔只是见严叔急匆匆地跑来，向老太太禀告事情的进展。
　　“人都来了。”
　　……
　　“都给安排下了。”
　　……
　　“他们都没有别的要求，对老太太都感激涕零着呢。”
　　……在严叔一次又一次的禀报中，宫莲惊奇地发现，老太太的精神愈发好了。最后，当严叔再来时，老太太甚至略带一些兴奋，对严叔说：“传话给厨子，做几锅粥出来，拿到前厅去。”
　　老太太的语气很轻松，但在严叔耳内听来，却是一惊，他急急问：“老太太，您要施粥？”
　　“是的。”
　　“可是……这么多的人……况且，以前开放前厅，从来不施粥的啊？”严叔犹疑地问道。
　　“那就从现在开始，一旦开放前厅，给他们施粥。”
　　严叔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老太太在床上坐了片刻，一双眼在黑暗中发着光，宫莲此时与她无语言上的交流，但也能感觉出眼前这位干瘪瘦小本病怏怏的老人，内心中，在为自己正在进行的善事而激动着，这份激动，膨胀交集在体内，形成了一股强势的生命力，让她摆脱了病痛，奇异般地充满了力量。
　　她要从床上下来！
　　宫莲赶忙走过去，扶住她。老太太双手一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老太太抬起头，眼神柔和而坚定，问宫莲：“孩子，你会梳头吗？”
　　宫莲点点头。
　　老太太站了起来，说：“帮我梳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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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开放前厅（3）
　　　　　　文/羽井缺一
　　
　　宫莲没有拦阻她，扶在她的腋窝下一步步往前走，老太太真的很瘦，隔着衣服，宫莲能感觉到老太太的身体，像是快风干了似的。
　　
　　她把她扶到梳妆台前，梳妆台的中间是面大玻璃镜，镜子中映现出两张脸，年轻的脸和年老的脸。
　　
　　年轻的脸，白白净净，没有岁月的印记，只有美丽，一路在年轻的脸上，绽放！
　　
　　年老的脸，黑黑瘦瘦，四季打翻了颜色，只有灰褐，一路在年老的脸上，斑驳！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当人老了，竟然是这么不堪入目。这实在是女人们的噩梦，不过没想到，噩梦来得竟然是这么早。”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指指镜左侧的雕花小架格，宫莲拉开小抽，里面有一把月牙形的银梳，宫莲取了出来，解开老太太的头发，用梳子，轻轻地梳理着老太太的头发。
　　
　　老太太的头发长而稀释，银梳一梳头发，几乎没有头发的质感，梳子直接碰触到的就是老太太的头皮，绕手指间，这一束发，一指间也能绕完。
　　
　　像是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老太太说道：“以前，我还没出阁时，就养了一头长长而茂盛的头发，嫁了过来之后，在我们自己的新房里，思汝的爷爷常常要我放下头发……”镜子中的老太太莞尔一笑，像是新婚燕尔中的小女子，带了几分娇羞说：“他常说，我的头发像黑缎。”
　　
　　可以想象，那一段初浴爱河的幸福时光：他为她梳发，他的手温柔的在她如水的发丝间穿梭，他凝视着镜子中的她，含笑而望，而当时嫣然如花的她，也在镜子中回望着他……
　　
　　那幅场景的名字是浓情蜜意！
　　
　　这是多么令人眼羡的一幕。
　　
　　——不知道，谁能为她来梳发？
　　
　　想到这里，正在梳发的宫莲，心里黯然了一下，低下头，握着发，不禁发了个怔。
　　
　　“宫莲，女孩子，应该养一头长发。等我这般老了，想养，都已经无法养了。”
　　
　　这，正是她现在想的。是啊，就算有人为她梳发，她也不是长发飘飘的青丝，而是这般的短……大概是想到自己头发窘迫的处境，宫莲笑了，并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地将老太太的头发盘了起来。
　　
　　一团发髻，小得可怜。
　　
　　宫莲又从抽屉的一堆首饰中找出了那根梅花银簪子，轻轻地给它插进老太太的发髻中。
　　
　　老太太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笑着说：“再丑，也靠打扮。瞧宫莲的手，多灵巧，帮我梳了头发后，我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再那么糟糕了。”
　　
　　宫莲笑着扶起她。老太太站了一会，像是在记忆自己要做什么。
　　
　　她大概想了起来，对自己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外面，说道：“我们，去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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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开放前厅（4）
　　　　　　　　文/羽井缺一
　　
　　若是老太太不说，宫莲也会忍着不言的。心虽然千般猜测，但绝对不会开口问，哪怕好奇，星星点点，宛如星光在黑暗中无语。
　　她们一直在说“开放前厅”，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们口中的“他们”，又是谁？
　　严叔抬了床榻来，宫莲将老太太扶了上去，两个强壮的男人一前一后地抬起床榻，轻松地往前赶着。
　　速度如此之快，逼得宫莲也加快脚步，才能勉强将雨伞撑在老太太的上方。
　　出了厢房，经过荷花池，又掠过正厅，弯了几道走廊，就到了前厅。
　　似乎像是没什么人，越靠近前厅，越让人觉得寂静无声。
　　老太太指了指屋檐，严叔喝令两个仆人在屋檐下放下床榻，然后紧上一步，扶起了老太太。
　　宫莲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为了替老太太遮雨，她自己的大半个身体都暴露在雨水中，淋了个半湿。
　　等她收了伞，将伞依在廊柱前，回头看，大门已经打开，里面的一切，暴露在她眼前，这一看，让她悚然一惊。
　　长条凳子上坐满了人，地下也坐满了人。
　　整个前厅内，黑压压的，全是人。
　　不用介绍，宫莲也认得出，这些人，都是严寨的人。
　　他们，怎么会来？
　　他们依靠在一起，也是淋湿了的样子，像是流离失所又筋疲力尽的人群，没处可去，挤在一个屋檐下，挤在一片盛大的无声中。
　　一点声音都没有，每个人都沉默地坐着，连年幼的孩子也被这气氛所震慑，不敢贸然地发出声音来，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新来的人。
　　这样的无声，让人觉得可怕。
　　不知是在人群中，还是在尸堆中。
　　汉真和思汝都在这里，他们站立在那，大概都没想到奶奶会来，思汝急急地上前来扶住老人家。而汉真，看了宫莲一眼，便从身边取了两条凳子，拿了过来，一条给奶奶，一条给了宫莲。
　　坐在另一边的二太太则尖锐地看了看宫莲。
　　宫莲意识到了，局促地又站了起来。
　　汉真走了过去，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宫莲的肩膀，看似拍，其实是按，宫莲被他这么一按，又坐了下去。这一坐下去，宫莲便垂下头，不敢再抬头打量身边的一切了。
　　“老太太，您怎么来了？”二太太说道。
　　“我，来看看大家！”老太太答道。
　　“您还病着。来这里，也没人拦着你？下面的人，也真是胡闹了！”宫莲能感觉到二太太说这个话时，犀利的眼神扫向她这边，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关别人的事情，是我自己要来。”老太太喘了一口气，问身边的严叔说，“粥的事怎么样了？”
　　“还在熬着，估计快好了。”严叔恭敬地答道。
　　二太太笑着说：“老太太您吩咐的，底下的人都不敢偷懒，只是人这么多，熬几锅粥出来还是有些慢的。”
　　大概听到了“粥”字，宫莲听到有几个人很明显的咽口水的声音，然后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想喝粥。”
　　宫莲抬头，看到一个坐在母亲怀里的五、六岁大的女孩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天真无邪地看着二太太，满脸充满了期待。
　　大概怕孩子说错了话，那母亲紧张地用手捂住了女孩子的嘴，惊恐地抬头看了看二太太。
　　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又粉妆玉琢的，让人心生怜惜。二太太微笑了，她走了过去，蹲在孩子面前，问：“你要喝粥吗？”
　　孩子的嘴巴被母亲紧紧捂着，不能开口说话，但在母亲的手掌下，她仍是努力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好，我过会就给你喝粥！”二太太的口气中充满了疼溺，笑着问，“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孩子的母亲大惊失色了，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一言不发，不管孩子在她手下作何挣扎，她也不管自己是否会在二太太面前失礼，她半侧过了身子，将孩子用另一只手臂挡了起来。这样，几乎就是背对了二太太，默不作声，整个就是无礼的状态。
　　二太太兴味索然地起了身。
　　正在此时，几个壮实的男人，抬着几个大木桶进来，阴湿的空间内顿时被一股粥的清香气所充盈，人群中也略有骚动。
　　刘妈在厅内吆喝着：“每个人都有份，排队了来取。”
　　人群慢慢地起身，慢慢地挪到刘妈那边去取一碗粥来，大人们的表情木讷，那从母亲手掌下解放出来的孩子，同别的孩子一样，兴奋地盯着热气腾腾的前方，雀跃地跟着队伍的脚步。
　　当分到手上时，每人的表情各异：有些人谦恭地向老太太道声谢谢，而有些则贪婪地吞食，有些却愁雾满脸地坐着，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粥。
　　这份恩赐，并非人人都能轻易下咽。

飞屋的小蚊子

谢谢lz，后面还有吗？好心人给个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