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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童亮短篇灵异小说集(《画眉奇缘》作者)--不定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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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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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9-18 17:47:40 | 显示全部楼层
    “昨晚回来的路上,顺手在荷花池塘里摘的。”西郎笑道。

    姥爹顿时想起七月半荷叶枯的传说来。

    西郎见了姥爹,问道:“秀才可是买纸来了?”

    姥爹接了他的话,说道:“是。”

    姥爹看来看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坐了一会儿,跟西郎聊了几句,姥爹便起身出门要走。

    孟西施抱了一叠毛边纸追了出来,塞在姥爹手里。

    趁西郎不在,孟西施小声问道:“看出什么来没有?”

    姥爹摇头道:“实在抱歉,看不出来。”

    孟西施叹道:“看来它道行高深。”

    姥爹愧疚不已。

    姥爹回家之后,翻遍藏书,找不出任何相关记载,毫无头绪。

    几日之后,姥爹本想再次去游历远方,可是每次经过荷花池塘时,就想起造纸的孟西施,继而想起那个性情大变,早上吃荷叶包鸡的西郎。

    姥爹不甘心,决定登门拜访。

    姥爹找到孟西施的时候,孟西施正在造纸作坊后面的院子里抄纸。她手持一个四方木格,如捕鱼一般将四方木格放入纸浆中,慢慢捞起,轻轻摇晃,一张湿纸便形成。她将四方木格反扣,将新的湿纸叠在之前捞起的湿纸上。层层叠起的湿纸如豆腐一般。

    赤膊的西郎则在旁边晾纸的竹竿下睡觉,鼾声起伏。

    孟西施捞起了四张湿纸,才发觉不请自来的姥爹。

    姥爹刚要打招呼,孟西施连忙将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不要发声。

    她小心放下四方木格,拉着姥爹走到了前院堂屋。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孟西施问道。

    姥爹摇头,说道:“尚不清楚。所以来问问你这几天的情况,看看能否发现蛛丝马迹。”

    孟西施脸色不太好,眼睛一圈有淡淡墨色。不消说,这几天她没少受折磨。

    “每到晚上,他就粗鲁得很。扁担形同虚设。我告诉母亲,母亲却说,这是迟早的事。每到早上,他就要吃一个荷叶包鸡,其他的不吃。这几天卖纸的钱,都叫他换了鸡。这也算了,更要命的是,他做事也不像以前那样勤快了。做不了一会儿,就要睡半个时辰。我父亲被他骗了,早知道是这样的好色懒惰之徒,我何至于受这个苦!”说着,她又抹起泪来。

    姥爹思索道:“说他是七月半没来得及走的灵魂吧,他居然把荷叶带到这里来。说他是山上下来偷鸡的黄鼠狼吧,他又不生吃,要用荷叶包了煮熟吃。如今他又这么懒,反倒更加弄不清缘由了。”

    孟西施回头看了一下,然后说道:“秀才,他是吃生鸡的!”

    姥爹惊讶又惊喜地问道:“你看到他吃生鸡了?”

    孟西施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他经常半夜出去,回来的时候嘴里有鸡血和鸡毛。”

    姥爹后背一阵发凉。

    “这是什么怪物?”孟西施问道。

    姥爹没有回答。

    孟西施轻叹一声,说道:“以前西郎的牙缝里有一颗菜渣子,我都受不了。”

    姥爹回去后,写信给游历时遇到的各种见多识广的朋友,询问这种既吃荷叶包鸡又吃生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

    那时候写一封信寄出去之后要获得回信是很慢的。

    还没等到回信,西郎居然在一个深夜来到画眉村拜访姥爹。

    西郎像孟西施一样是偷偷来的,生怕别人看到。

    西郎来的时候,燃着的蚊香刚好烧掉一半,姥爹正准备睡觉。

    “秀才救救我!”西郎拽住姥爹的袖子,乞求道。

    姥爹惊讶不已。

    求救的人该是孟西施才对。

    姥爹看到西郎的嘴角有血,头发间有鸡的绒毛。

    “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姥爹按下心中疑虑,温和地问道。

    “我本来只是下山耍一耍,谁料现在回不去了。”西郎说道,眼泪汪汪。

    听西郎这么说,姥爹又吃了一惊。这是自己投案来了?

    “既然下得山来,怎么就回不去呢?是谁拦着你不成?”姥爹故作镇定地问道。

    西郎摇头道:“没有人拦我。”

    姥爹摊手道:“那你不是想回去就回去了?”

    “哎,说来话长。我本是山上一自由自在的活神仙。就在前不久的七月半那天晚上,我看到山下许多人烧纸,便下山来凑凑热闹。谁料刚好碰到了这个西郎。”说到这里,西郎指了指自己。

    姥爹心想,什么活神仙,不过是山中怪物!

    “西郎见了我,吓得脚底一滑,失足掉进了荷花池塘里。没想到这西郎居然不会游水,在荷花池塘里扑腾了几下,就像秤砣一样往下沉。我想救他起来,可是旁边只有荷叶杆,没有其他的东西。我一着急,便跳入水中,上了他的身,然后支配他的身体往岸边划。”

    姥爹心想,住在山上,又会划水的,除了野狗,就是野狐。不然就是蛇。

    西郎一边做出划水的样子一边继续说道:“到了岸上,西郎不住地打哆嗦,人不怎么清醒。我想,要是留他在这里,恐怕凶多吉少。于是,我就留在他身上,往他家里走。我虽然一直在山上住,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山下的事。尤其老河边的孟西施,我听上山种地砍柴打猎的好多人说起过。据说是貌若天仙。人们提起孟西施,就不得不提起西郎,说西郎也不是一般人,居然能舍弃身家,甘愿上门过着童养媳一样的生活。而且西郎对孟西施那是彬彬有礼,唯唯诺诺。他要不是上门,未必找不到像孟西施这样的姑娘。我一听,这真是只有唱戏的时候才听得到的良缘啊!”

    姥爹点头。

    西郎脑袋一侧,又道:“可是听上山的人们说,孟西施待西郎并不怎样,呼来喝去,如待下人。虽然碍于父母之言,他们同床共枕,但是西郎从来没有碰过孟西施。我一是为了救西郎的命,二是好奇孟西施是什么样的人,于是摘了荷叶当帽子戴在头上,免得被认识西郎认识的看到,然后借着西郎的身子回了他的家。因为我在西郎身上,西郎的举手投足和说话都会有些不同,认识他的人见了,会产生怀疑。但是到了西郎家,我总不能还戴着荷叶吧?我就将荷叶藏了起来,偷偷溜进了作坊。我本想偷偷看一看孟西施就走,可是孟西施看到了我。孟西施看到我的时候,好像发现了什么,但是她没有说什么,热了饭菜给我吃。我在山上的时候从来不吃这些,偶尔偷吃过一次从山上路过的人带的荷叶包鸡,真是美味极了!其他山下人吃的东西我是碰都不碰的。趁孟西施出去的时候,我把饭菜都倒在了屋后的沟里。”

    “难怪。”姥爹说道。

    “后来我一直没有找到离开的时机。到了睡觉的时候,孟西施竟然从门后拿出一个扁担放在了床中间。我正想呢,这床上放扁担是做什么?孟西施看了我一眼,说,晚上不准过来。”

    “那你怎么……”姥爹问道。

    不等姥爹的话说出来,西郎就说道:“我在山上听人们说,女人心海底针,不要的时候说不要,想要的时候也说不要。我就想啊,西郎不受待见,难道是因为没有领会孟西施的意思?我决定帮一把西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孟西施那边扑了过去。再一个,我在山上的时候,总听人说男女的事情有多好。我心里痒痒。我还听山上的同类说,你以为神仙为什么喜欢下凡?妖怪为什么喜欢报恩?还不是那点事情引诱的?你以后千万不要尝试,试了的话,就回不来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姥爹非常意外。

    “我也不信。所以那天晚上,我想试试看。哪里知道,那晚过后,我竟然舍不得离开那里了。慢慢地,我觉得孟西施也挺不容易。自己要造那么多的纸。爹妈老了,帮不得半点忙。无兄弟姐妹,事事靠自己。我甚至觉得之前她那样对待西郎也是对的。一无所有的人没有别处可以去,只能安安心心留在作坊里做事。西郎离开这里,还能在龙湾桥再开一个盐糖铺子。万一造纸术学成了,人也得到了,他再跑掉,那怎么办?随后几天里,我越来越觉得孟西施好,越来越舍不得离开。我故意半夜去吃生鸡,打纸浆的时候偷懒,捞纸的时候睡觉。她开始的时候有一点不满,但渐渐地不再责怪我,默默地一个人把事情做完。这两天,到了晚上,她连扁担都不拿出来了。要是她责备我,骂我,打我,那就好了,我随时可以跑掉。可是她没有。这更加让我不忍心离开。”

    姥爹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西郎匍匐在地,磕头道:“我知道孟西施来找过你,我想你应该是懂这方面的高人。所以我今晚来找你,求求你救救我吧。”

    姥爹道:“她那时候来找我,是因为害怕你,想赶你走。”

    西郎道:“我知道。”

    “没想到啊,害怕的不害怕了,不害怕的害怕了。”姥爹感慨不已。

    “我也没想到啊,西郎对她那么好,她不喜欢。我对她不讲道理,她却喜欢。现在我愧疚得很。我走吧,她可能又不喜欢西郎了,对西郎来说不公平,对她来说也不公平。我不走吧,她喜欢的西郎不是真正的西郎,对西郎来说还是不公平,对她来说也还是不公平。你说,我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姥爹思忖许久,给不出答案。

    “你到底是什么?”姥爹转而问道。

    “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就告诉你我是什么。”西郎说道。

    那天晚上,姥爹没能告诉他该怎么做。

    西郎没有得到答案就离开了画眉村。

    姥爹没有等回信来就离开了画眉村,在外面游历了一年多。

    游历在外的姥爹时不时想起西郎和孟西施,于是写了一封家书,询问他们怎么样。

    不久,姥爹收到了回信。

    信中说,西郎在今年七月半的晚上摘荷叶时掉入了池塘。西郎被救起后,神志不清,非说刚刚送纸回来,但身上卖了纸的钱不见了,装钱的荷包变成了荷叶。荷叶里包裹着一只鸡。说起前年的事情,非说是去年。说起去年的事情,西郎茫然不知。孟西施却也不管,只说:“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后来姥爹回到画眉村,没再去造纸的作坊。打听西郎和孟西施的近况,据说是跟平常一样。

    姥爹偶尔顺着老河往下游走,远远地看一看作坊,十有八九能看到孟西施坐在家门口,如有所失地望着远方,像是等什么人回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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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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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28 08:45:23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公遇仙记>

    我以前经常听外公说他曾经听到的奇闻,遇到的怪事。

    其中有一件既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奇闻,又是亲自遇到的怪事,令我记忆深刻。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外公还很年轻,一家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屋住,几口人借住在堂伯家里。

    外婆生下我的母亲后,外公决定要建起自己的家。于是,他来往于画眉村和岳州城之间,早上去,挑一担箩筐,装着要卖掉的谷、花生、红薯等农作物,走半天才能抵达岳州城;傍晚回来,扛一根笔直的适合做房梁的树,披星戴月三更半夜回到画眉村。

    外公是有志气的。那时乡下做房子要房梁,许多人趁着夜色去山上偷树。他不偷,偏要买。不买普普通通的树,要买就买笔直的树。好像新建的房子一定要绵延后世,代代相传。

    有一天晚上,外公扛着一根长约五米适合做主梁的树出了岳州城,往画眉村进发。

    没走多远,外公就看见旁边岔路上走出来两位大叔。

    两位大叔走在外公前面,步子不急不缓,不像是赶夜路的。

    其中一个人拍了拍旁边那个人的肩膀,说道:“路上无聊,我给你讲一段我的亲身经历吧。”

    旁边那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外公,似乎想拉他同行,但见他肩膀上扛着一根笔直的树,于是放弃了。

    “也好。你说吧。”那个人回过头去,回答道。

    外公虽然跟他们隔着半根树的距离,但那时夜晚寂静,他们说话外公都能听见。

    外公就跟在后面,聚精会神地听。

    先前那个人开始说了。

    那个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去福建那边做过一段时间的事,在一个做毛衣的厂里守仓库。在毛衣厂里,他认识了一位湖北的黎姓姑娘。

    那姑娘经常在没人的时候来仓库,陪他说话,还给他带一些吃的。

    他觉得那个黎姑娘应该是对他有意思,但是姑娘矜持,说不出口。

    他有时候心里痒痒,对黎姑娘毛手毛脚。

    黎姑娘却再三推脱,说他们两个人不合适。

    他本来想在福建那边定居的。因为这个黎姑娘,他凉了心,不愿意在那里呆下去了。后来他就打算回来。

    临走的时候,那姑娘交给他一叠钱,托他带给她的家里人,说她家住在一个叫三架山的地方,山下有一座石头垒起来的房子,然后告诉他应该怎么走。

    姑娘说,到了她家门口,在石门外一块红色的石头上敲三下,家里人就会出来。

    他没多想。

    那时候人都穷,住石头房子很正常。

    那姑娘又拿出一些钱塞到他手里,说是给他的跑腿费。

    他不肯要。

    那姑娘说,你若是不要,我便过意不去。

    他就收下了。

    回家乡之前,他按照黎姑娘说的地方找了去。那个地方在湖南和湖北搭界的地方,倒是不用绕太多的路。并且他表哥家离那里挺近的,有落脚的地方。

    来到三架山的时候,天色已晚。没费多少工夫,他找到了黎姑娘说的那个石头房子。

    他记得黎姑娘交代的话,敲了门前的红色石头三下。

    石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大爷走了出来。

    老大爷不认识他,问他找什么人。

    湖北口音虽然跟湖南口音不同,但他还听得懂。

    他跟老大爷说明来这里的原因,将黎姑娘给他的钱拿出来交给老大爷。

    老大爷非常高兴,接了钱,说道:“难得这姑娘远在他乡,还想着家里。你走了很远的路,累了吧?进来歇歇,喝口茶。”

    他确实累了,也渴了,于是跟着老大爷进了石头房子。

    这一进去呀,好家伙!里面比他想象的要大太多了!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简直宫殿一般。

    他跟着老大爷穿过一个大堂,经过了好几个房间,又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才来到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古董,有小的,有大的,有金的,有银的,有中式的,也有洋式的。有他见过的,也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老大爷邀请他坐下之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那茶水散发淡淡清香,喝到嘴里,顿时两腋生风,飘飘欲仙。

    出于好奇,他问老大爷:“您家里这么富裕,为什么还要家里的闺女去外面那么远的厂里做事?”

    老大爷笑道:“家里闺女有几十个,实在太多。如果都在家里,口粮都不够吃。就是因为都出去做事,家里才好过一些。”

    那时候兄弟姐妹七八个的家庭并不少见,但是几十个姑娘的人家,他闻所未闻。

    他心想,就算一年生一个姑娘,也很难生这么多。难道老大爷有好几个妻子不成?

    他正要问,里屋忽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他吓了一跳,差点儿打了手里镶着金边薄如蝉翼的茶杯。

    老大爷淡然道:“莫怕。莫怕。隔壁有个不良后生,我给他一点儿教训。”

    老大爷打开里屋的门。

    他大吃一惊。

    里屋有个木架,有个年轻人被铁链绑在木架上,那人身上到处是被鞭打的痕迹!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表哥!

    他哆哆嗦嗦问老大爷:“我表哥怎么在这里?”

    老大爷眉头一皱,说道:“后生,这是你表哥吗?”

    他连忙点头。

    老大爷说:“你表哥是个恶人啊!他总是朝我家扔石头,搞得我不能安生。我不便于直接找他,于是到他梦里,跟他说过好几回。他却不听,还是往我家扔石头,我这才把他抓来。”

    他一听,这位老大爷能到别人的梦里去?

    他这才明白,原来老大爷是妖怪幻化的。

    不过他估计这老大爷不是什么很坏的妖怪,因此不是很怕,于是顺便讨了个人情,请求老大爷放了他表哥。

    老大爷说:“既然你是我闺女的朋友,又千辛万苦特意到这里来,怎么能不给你一个情面?只是今天已晚,放了他回去,怕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万一迷失了,回不去了,那就糟糕了。这样吧,你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我把他放了。只是你要跟你表哥说说,以后不要对着我家扔石头了。还有一个,你以后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这里。我不想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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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28 08:45:38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大爷的意思他明白。但他不想在这里住,毕竟知道老大爷不是人类之后,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忧。

    于是,他跟老大爷撒了个谎:“有个朋友和我一同从福建来的,他还在镇上等着我呢。我若是不回镇上,说不定他以为我迷了路,会叫人一起来这里找我。”

    老大爷笑了笑,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但不说破。“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会放了你表哥的。”

    其实此时他也明白了一些之前不太明白的事情。或许黎姑娘托他送钱来,就是为了让他带话给表哥,以后不要骚扰她家。甚至她第一次走进他看守的库房,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他倒误认为是人家喜欢他了。

    他从石头房子出来后,没有去镇上,而是直接去了表哥家。

    到了表哥家,他才知道表哥已经卧病在床半年多了。

    原来被老大爷捉起来的是表哥的魂儿。

    第二天早上,表哥居然有了好转。表哥家里人高兴得不得了,认为是他给表哥带来了好运,要他多住几天。

    他在表哥家里住了四五天。表哥的气色竟然一天比一天好,最后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见表哥好了,便问表哥,你生病以前是不是经常扔石头砸人家房子?

    我才不做这种缺德的事情。表哥摇头否认。

    他又问,以前有没有做过梦,梦见有人叫你不要砸他家的房子?

    他这一问让表哥惊讶不已。

    你怎么知道的?表哥问道。

    他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有没有。

    表哥神情恍惚了一会儿,说道,我确实曾经反反复复做过一个梦。有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头儿叫我不要砸他家房子。我那时候只当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梦,没在意。现在你一提醒,我仔细想了想,做梦的那一阵子,我经常会去三架山挖土。那边山上的泥土里石头多,我就顺手把石头往山下扔了。

    他一听,原来是个误会。

    他跟表哥说,你以后再去那里挖土,可别往山下扔石头了。山下住着一户人家。

    表哥挠头道,我上山的时候,没见山下有人家啊!

    听到这里,外公忽然发现前面的路不太对劲。

    外公回头看了看,原来已经走过了回家的路!

    外公不敢相信,以前从岳州城回来,要走半夜的工夫,今晚却这么快就走到了,还超过了许多!肩上的树好像也比平时轻了许多。

    前面的两个人还在聊着。

    那个人说,我问表哥生的什么病。表哥说他患上的是一种叫背花的病症,很少见。我看了看表哥的背,跟那晚在石头房子里看到的被鞭打的样子几乎没有区别。我要表哥保证以后不往山下扔石头了。我说,不然你这病还会复发。表哥赶紧发誓说再也不乱扔石头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黎姑娘家,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家的具体位置。

    外公听完故事,转身走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里,外婆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外公说,我今天走得快些。

    外婆看了一眼他扛回来的树,说道,平时扛回来的树比这个小,你都累得不行,今天怎么会走得快些?

    外公自己也没弄明白,说出来怕吓到外婆,便转移话题说,是啊,今天这根树真是做主梁的好材料!

    即使新房子建好之后,外公也没跟外婆说过这件事。

    倏忽几十年过去了,新房子变成了老房子。

    老房子拆掉的那天,房顶先是揭了瓦,然后一根根笔直的房梁被人抬了下来。

    抬那根主梁的时候,两三个正当壮年的男人累得满头是汗。

    其中一个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跟我说:“你知道吗,这些房梁都是你外公年轻时候一根一根从岳州城走路扛回来的。”

    外公看着那根悬着红布满身灰尘的主梁,跟我讲了他扛这根主梁回来的路上遇到的怪事,听到的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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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3 17:45: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情猫》

    作者:亮兄


    “我昨晚梦到你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阿毛正在柜台后面按计算器。

    这一天外卖的单子有百来个,阿毛算到一半,被这句话打断了思路,忽然忘记算到哪里了。单子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梵文,又仿佛蚂蚁,让阿毛一阵头晕目眩。

    “阿毛,你给我算算,这是好梦还是不好的梦?”她依然喋喋不休地问道。

    阿毛后悔给她测梦了。

    在一个月之前,阿毛将外卖送到她家里的时候,看到她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忍不住多余地问了一句:“您这是怎么了?”

    这多余的话让她的眼睛像是水库开了闸一般,泪水喷涌而出。

    她“哇”地一声,抱住了手上还拎着许多外卖的阿毛。

    阿毛动弹不得。他担心其他的外卖超时,可又不敢推开她,怕她一气之下给他的服务写差评。

    虽然安慰订单的主人不在服务范围之内。

    阿毛的师父早就跟他说过:“你要做一个真正的人,首先要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

    因此,无论是从服务角度,还是从修行角度,他都不能推开她不管。

    师父还说:“每一个到世上来的人,都是来修行的。”

    为什么她就不懂得照顾我的情绪呢?阿毛此时迷惑不已。

    其他的外卖还没有送,并且都快超时了。阿毛内心焦躁。后面好几个外卖都超时的话,他今天的工资就会被扣掉。这一天就等于白干了。

    师父还说:“你要做一个真正的人,首先要学会赚钱。人要是没钱,都做不成真正的人,何况是你?”

    就是因为师父这句话,阿毛才决定送外卖的。

    师父还说:“做人首先要诚实。”

    师父还说:“做人首先要懂得感恩。”

    师父还说:“做人首先要学会好好说话。”

    诸如此类的话,师父说了七八十句。

    阿毛迷惑地问道:“师父,这么多首先,到底哪个首先哪个其后?”

    师父说:“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接着,师父补充道:“无论做什么事,首先要学会做人。”

    阿毛听了,差点儿当着师父的面昏厥过去。

    他想师父恐怕是忘了,他来找师父,就是为了学做人。

    他曾是一个香火鼎盛的寺庙里一只无主的自由自在的猫。

    因为经常在佛像前的灯火旁打盹,无意之间接受了许多人的跪拜,吸收了寺庙里的香火,他渐渐开启了灵智,开始了修行。

    后来他时常变幻成人的模样,却常常被寺庙旁边一个小道观里的小道姑识破。

    那个小道姑是个黄毛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见了幻化成人的阿毛就问:“你不会是妖怪吧?”拉起阿毛的袖子嗅了嗅,又说道:“怕不是只猫迹?”

    他愣了一下,愤愤道:“你这黄毛丫头片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让他愤愤不满的,不是被她看穿了,而是叫他“猫迹”。

    “猫迹”是这个地方的方言,用来称呼看起来很可爱或者很小只的猫。

    小道姑撇嘴道:“你自己嗅嗅你的袖子。”

    他抬起手,嗅了嗅。

    一股鱼腥味儿。袖子里藏了鱼似的。

    “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吗?”阿毛做出恶狠狠的表情。

    小道姑不以为然道:“你不是吃鱼的吗?”

    阿毛无奈,回到寺庙里后,苦练化人的本领。

    第二次在山间小路上遇到那个小道姑的时候,她又一眼看出了阿毛的破绽。

    “你是上回那只猫迹吧?”小道姑迎面问道。

    阿毛抬起胳膊,对着袖子嗅了又嗅。

    “没有鱼腥味儿啊?”他自言自语道。

    小道姑摇了摇头,指着阿毛的脚,说道:“人走路都有脚步声的,你这么胖,却悄无声息。不是猫迹是什么?”

    小道姑让阿毛很受伤。

    他决定离开寺庙,去山下找个师父学本领。

    至于拜什么样的人做师父,阿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最后,他在龙湾桥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那人是个瞎子,但自称“看”透了人。那人在龙湾桥的当铺前面摆了一个做糖人的摊儿,做出来的糖人惟妙惟肖,仿佛放到地上就会走,咬一口会喊痛。

    曾有一个多情的人竟然对那人捏出来的一个美丽糖人动了心,糖人融化后,那个多情的人竟然嚎啕大哭,从此孤独一生。

    “你拜我为师,是想学什么技艺?”阿毛拜他为师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么问的。

    阿毛磕了一个响头,回道:“学做人。”

    师父眉头一皱,说道:“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种没用的东西?”

    阿毛沉默不语,抬手挠了挠脸。

    师父道:“我做的都是糖人。都是留不住的。太阳一晒,天气一热,就化了。”

    阿毛道:“我是说,我要学做真正的人。”

    “那还不如做糖人呢!做人多苦啊!”师父哼了一声。

    两百多年后,阿毛才明白师父为什么说做人苦。

    “你说,我为什么会梦到你?”她的话将阿毛的思绪拉了回来。

    “归零——”计算器发出锐利的声音。

    阿毛知道这些订单是算不清楚了,干脆作罢。

    我怎么会到她的梦里去呢?不不不,她怎么会梦到我呢?阿毛心里嘀咕。

    这个梦可怎么解?阿毛心里没有底。

    若说是好梦,难免有自恋的嫌疑。若说是不好的梦,岂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锅灰?

    阿毛第一次给她解梦,完全是蒙的。

    一个月之前,她抱住阿毛,阿毛问她您这是怎么了的时候,她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最喜欢的人离开了我。”

    “好梦啊!”阿毛跺脚道。

    她松开了阿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好梦?”她问道。

    阿毛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尽快送外卖到下一家去。

    “当然是好梦。呶,这是你点的外卖。拜拜。”阿毛将装着外卖的塑料袋塞到她手里,转身要走。

    阿毛抬起脚,却发现走不动。

    他狐疑地转过头来。

    她的手指勾起,像是山林里的藤蔓一样挂住了他的马甲。

    “为什么是好梦?”她问道,严肃得像个勤学好问的学生。

    “咳,咳。”阿毛干咳了两声,“梦是相反的。梦福得祸,梦笑得哭。你不知道吗?”

    她噗嗤一笑,说道:“真的吗?”

    阿毛心虚地硬着头皮说道:“当然是真的!”

    阿毛第二次送外卖到她家的时候,她一见阿毛,就欣喜道:“你算得可真准!”

    阿毛一天要送上百个单子,加上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记住上次跟她说了什么。

    “什么真准?”阿毛心急如焚。他的手机一直在提示后面的外卖即将超时。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想起自己还是猫,还在寺庙里睡懒觉晒太阳的时候。

    那时候日子多悠闲啊!

    现在怎么活成了这个样子?

    “你上次给我测梦,说梦是相反的。你不记得了?”她说道。

    阿毛伸出了提着外卖的手,可她就是不接,非得等阿毛回应了再说。

    “哦,哦!”阿毛想起来了。“看来是你喜欢的人回来了!恭喜恭喜!那个……怎么说来着……破镜重圆?不不,早生贵子?好像也不对。总之,恭喜恭喜!”

    师父以前跟他说过,人虽然没有妖怪那些变幻法术,但是说出来的话有一定的灵力。因此,人们之间常常道贺或者祝福。

    可是他不太学得会人间那么多语言。

    “要不,你再给我解个梦吧?”说完,她从兜里拿出几张钞票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小时候家门前的荷花塘里荷花开了。我最喜欢的人摘了一朵荷花给我。”

    “好梦啊!”阿毛不假思索地大声道。

    “好梦?”她明显不太相信。

    “咳咳,当然是好梦!”阿毛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不是说,梦是相反的,梦福得祸,梦笑得哭吗?”她犹豫道。

    “这个……这个……”他想挠头,可是手里提着许多还没有送到的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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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3 17:45:20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看着阿毛,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虔诚。这让他想起以前他在庙里做猫的时候,善男信女们在佛前祈祷的样子。

    人们到山上来,进寺庙烧香,都是为了如愿以偿。

    他曾爬上过佛像和其他菩萨像,有的是石头的,有的是木头的。人们大多认为人的灵性高于其他生灵,其他生灵又高于不是生灵的器物,器物又高于连器物都算不上的死木顽石和尘埃。缘何这些人又来木头和石头面前跪拜许愿呢?

    他想不明白。

    后来拜了师父,师父告诉他,因为木头和顽石有了佛和菩萨的外相。生灵都是一样的,在什么外相里面,就是什么。在鱼的身体里,便是鱼,在鸟的身体里,便是鸟,在虫的身体里,便是虫。有幸或者不幸在人的身体里,便是人。

    师父还说,蚂蚱的籽,落在地上是蚂蚱,落在水里是鱼。你看,一个空荡荡的坑,落了雨之后,变成池塘,慢慢就会生出鱼来。

    阿毛问师父,那什么的籽,落在寺庙里会变成猫?

    师父说,滚!

    “看来我昨晚做的梦不是好梦。”她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表情。

    “不对!你这个梦,是好梦!不仅仅是好,而是非常非常好!”阿毛信口开河道。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阿毛,问道:“非常非常好吗?”

    “是啊。荷者,合也。意思是你们会很相合。荷花又叫莲花,莲者,连也。寓意你们心意相连。在这个地方,荷花又叫芙蓉,芙蓉者,夫容也。白居易大诗人有句诗,芙蓉如面柳如眉。这种种意象,都表明你和你最喜欢的人未来会很美好。”说完,阿毛的额头冒了一层汗。

    这些话几乎用尽了他一生所学。

    “是吗是吗?”她惊喜不已,跳起来抱住了阿毛。“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阿毛心里烦得很。怎么哭也抱,高兴也抱?没完没了!

    阿毛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赶紧去送下一单外卖。

    从那之后,每次阿毛送外卖到她那里,她都要给阿毛说她的梦,请阿毛测梦。

    每次阿毛都说是好梦,还要跺脚或者鼓掌,表示惊讶。只有这样,她才会相信她的梦确实是好梦。

    让阿毛不可理解的是,无论他怎么解,下次遇到她,她都说应验了。

    “你真是测梦大师!”她常常这样夸阿毛。

    夸得阿毛脸上发热。

    莫非我说的话有祝福的灵力?阿毛偶尔在深夜会这样想。他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于是,阿毛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祝福自己:“我要一夜暴富!我要一夜暴富!我要一夜暴富!实在不行的话两夜也行……”

    可他并没有一夜或者两夜暴富。

    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跑到他经常取外卖的餐馆里来,说她梦到了他,还问这是好梦还是不好的梦。

    这可难倒阿毛了。

    小小的餐馆里,只有一位顾客坐在柜台旁边的角落里吃腊肉煲仔饭。

    那位顾客放下筷子,走到柜台前,按照价格表扫了付款码,付了钱,白了他们俩一眼,轻飘飘地说道:“切,这还不简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呗。”

    说完,那位顾客将手机塞进兜里,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阿毛看到她脸颊飞红,低下了头。

    阿毛咳了两声,小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其实我不会测梦。每次你说完你的梦,我都说是好梦。”

    “其实……不论你怎么解梦,我都说应验了。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跟你多说几句话。”她侧了身,声音更小。

    阿毛听到自己的心在噗通噗通跳。

    “可是……我不是人……我是个妖怪,天天无所事事,不是在佛前打盹,就是在水边捉鱼。因为两百多年前的一个人,我才下了山,想做一个真正的人。”他想起了那个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破绽的小道姑。

    “其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啦。”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但是对于一只猫来说,这么小的声音已经足够大了。

    接着,她从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来,放在柜台上。

    那是一只瓦罐猫。

    那只瓦罐猫跟两百多年前的阿毛一模一样。

    她按了一下瓦罐猫屁股上隐藏的一个按钮。

    瓦罐猫的右臂前后摆动起来,瞬间变成了招财猫。

    “一夜暴富!一夜暴富!”招财猫发出电子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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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7 10:34: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个娘》

    我妈说,无论她去哪里算八字,算八字的都会跟她说,她命里是有个干爹的。

    别人有干爹,那得先拜干爹。可是她无论拜不拜,都会有个干爹。用算八字的术语来说,她是自带干爹的命。这种不用拜就会有的干爹,叫做封赏干爹。

    当然了,那时候算八字的都讲良心,不会胡言乱语。

    若是哪个算八字的说她需要拜干爹,那个算八字的便是算不准。

    我妈出生于癸卯年,那时候农村还是集体公社,人人要出工,公社的东西也人人有份。

    我妈说,她出生于卯时,时值破晓。

    画眉村的人把接生婆也叫做喜娘。她的喜娘是伯母。

    喜娘将她接生下来,用旧衣包好,依着外婆放在被窝里,一个人就火急火燎地跑进屋里。

    那个人大喊:“宝珍!宝珍!公社分豆子了!赶紧拿个簸箕去!”

    那时候公社经常在早晨分东西,豆子,谷子,猪肉等等。当然了,那时候是穷苦日子,猪肉一年到头难分两三回,分到手的分量也很小。

    说起来,也是因为我妈这次跟我讲这些往事,我才知道外婆的名字叫宝珍。

    来叫外婆去分豆子的人,名叫齐山。年纪比我外公大一点。

    齐山跟外公家没有什么交情,纯粹是个热心人,左邻右舍但凡遇到什么难处小事,他都会倾力相助。

    齐山进了屋,见喜娘正在我外婆的床边坐着,以为喜娘在跟我外婆聊天,没想到我妈刚刚出生了。

    喜娘见他进来了,急忙泡了一杯红糖茶送到齐山手里。

    那个时候,只有遇到喜事才会给人泡红糖茶。

    齐山接了红糖茶,喝了一口,还是没有品出端倪。

    他对喜娘说:“你跟宝珍一起,快去分豆子!去晚了,好豆子都分完了,就只有长了虫的烂豆子了!”

    那个时候的人比现在讲究,遇到别人家有喜事,进门就要道喜,喝了茶,出门就要道谢。

    齐山喝了红糖茶,还是没有道喜。

    喜娘没有说破。

    齐山急着去通知其他邻居,又说道:“这茶我先端走,还有人不知道今天分豆子,我去通知一下,晚些把茶杯送回来。”

    喜娘点头。

    齐山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喜娘拿起一根针,将一根红线穿在了齐山的肩膀后面。

    齐山浑然不觉。

    他端着红糖茶匆匆离去,在画眉村的斜路小巷中奔跑,告诉邻里们分豆子的消息。

    终于,一位老人看到了齐山肩膀后面的红线,拉住他,说道:“齐山,恭喜你呀!”

    齐山觉得莫名其妙,问道:“公社分豆子,人人有份。恭喜我做什么?”

    老人上前,将红线握在手里,说道:“你看,你身上带着红线,不是刚刚做了干爹吗?”

    齐山看了看身后的红线,挠头道:“做了干爹?我怎么不知道?”

    老人道:“你当然不知道,你这是做了封赏干爹,八字里带来的。你想一想,你刚刚都去了哪里?哪户人家有怀孕的差不多足月?”

    齐山一想,拍后脑勺道:“宝珍家!我还喝了她家的红糖茶!哎呦,我当时心想,怎么给我红糖茶喝?就是没有想到这个上面来!”

    老人问:“你进门的时候道喜没有?”

    齐山摇头。

    老人又问:“你出门的时候道谢没有?”

    齐山又摇头。

    老人道:“难怪!若是孩子生下来那天,遇到进门不道喜,出门不道谢的人。不是封赏干爹,就是封赏干娘。命里带来的!恭喜恭喜!”

    齐山问老人:“怎么进门不道喜,出门不道谢,就是封赏干爹?”

    老人道:“是自己的干儿子干女儿,你跟谁道喜?既然是一家人,你跟谁道谢?看起来是不知不觉中,其实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这是莫大的缘分!”

    我妈学会说话后,就叫齐山做干爹了。

    我妈说,小孩子拜干爹干娘,大多是为了带关避劫。关是难关的意思,劫是劫难的意思。

    那时候的小孩子出生后遇到久治不好的病,或者莫名其妙的弱,家里人就会让小孩子拜干爹干娘。

    我有个堂弟出生之后一直身体不好。

    外公有一次端午节来我家,看到了伯母抱着的堂弟,便要伯母给堂弟找个干娘拜一拜。

    外公还给堂弟算了算,然后说,干娘最好是戊戌年的。

    伯母听了大喜,说道:“孩子的姑妈就是戊戌年的!别人不愿意做孩子的干娘,自己家的姑妈总不会推辞吧!”

    伯母说得有道理。如果是没什么交情的,基本都不愿意做别人家孩子的干爹或者干娘。

    因为小孩子拜干爹干娘是为了带关避劫,干爹干娘要替小孩子受关挡劫。

    有的人碍于情面,答应做干爹或者干娘,但是等小孩子跪下来拜的时候,坐着的人会立刻侧过身子。这样的话,干爹干娘能躲开关和劫。

    伯母知道姑妈是戊戌年的,是因为姑妈本名就叫戊戌。那时候很多人的名字就是出身年份。有的叫癸卯,有的叫癸丑,有的叫癸酉,有的叫戊己。

    画眉村有个叫戊己的人,因为方言里的萤火虫叫“雾季”,小时候的我经常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他的父母用萤火虫做名字?

    我写第一个长篇小说的时候,提到他的名字时还用“雾季”二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戊己年生人。

    戊戌姑妈那天刚好也在,听说堂弟要拜她做干娘,赶紧说:“拜干娘的礼节就省了吧,红包一送来,二送去的,都是自己家里人。我给孩子做一双布鞋,就当是干娘送的。”

    戊戌姑妈说得有道理。如果干娘是别人家,那是要送红包的。既然是自己家人,就没有必要。布鞋一般是自己亲人做了给孩子穿,她做一双布鞋,相当于尽了做娘的责任,认了这个干儿子。

    但是呢,这种方法是避重就轻。实际上除了八字里带来的封赏干爹干娘,一般人不举行跪拜仪式,就算不上真正的干爹干娘。那么,带关避劫的效果就没有那么好。

    话都这么说了,伯母也不好非得搬椅子来要姑妈坐,非得要孩子对着姑妈拜。

    等姑妈走开后,外公将伯母叫到一旁,给她出了个主意。

    当天下午,伯母在一张红纸条上写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塞给了伯伯,叫伯伯吃了晚饭之后送姑妈回去,再如此这般。

    伯伯送姑妈到家后,偷偷去了姑妈的房间,将红纸条贴在了靠墙那边的床板上。

    第二天,伯母便听姑妈那边的人说姑妈身体不舒服,起不来床。

    第二天晚上,伯母叫伯伯去看望姑妈,又叫他如此这般。

    伯伯去姑妈家后,想方设法将那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红纸条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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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7 10:34: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一天,姑妈便好了。

    伯伯这才将贴纸条的事情说给姑妈听。

    姑妈只好说:“换了别人,我可要骂人打架!”

    既然是自己家里人,姑妈一笑了之。

    再后来,姑妈村里有个孩子出生就奄奄一息。别人托姑妈来找外公。

    碍于上次让姑妈吃了亏,外公不得推辞。外公去看了那户人家的房子四周,也看了孩子的八字。

    “这个孩子要拜一百个干娘才行。”外公跟姑妈说。

    于是,那户人家挨家挨户请了村里所有的女性到家里,不论年纪多大或者多小。然后孩子的奶奶抱着孩子,一个一个地拜干娘。

    有的稍微懂一些的,在拜的时候稍稍侧身。

    孩子的奶奶便央求道:“这可侧不得身啊!一百个少一个都不行!”

    自己村里的人不够,又从外村求了人来拜。

    那孩子长大后,但凡年纪比他大一天的女性,他都要叫一声干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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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15 11: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控制欲强的人,有多可怕》

    齐玉是个热心肠的人。认识她的人都这么说。

    最近她看到新搬来的邻居曲晓绡整天为儿子焦虑发愁,很是同情她。

    有一天,齐玉在小区里看到曲晓绡坐在长椅上,又苦着脸,眉头紧锁。

    热心肠的齐玉忍不住询问曲晓绡:“遇到什么烦心事啦?”

    曲晓绡叹气道:“还不是为了我儿子。”

    齐玉听别人说起过曲晓绡的儿子的事情,忍不住劝道:“要不……你找个高人看看?”

    因怕曲晓绡不信,齐玉紧接着说道:“小曲,你是不知道呀,我们家前几年那真是多灾多难!自从找到高人指点后,现在不要太顺利哦!”

    果然,这句话引起了曲晓绡的兴趣。

    “是吗?”曲晓绡好奇又充满期待地问道。

    齐玉便将自家的事情跟她娓娓道来。

    齐玉的婆婆三年前,脑梗偏瘫,万幸的是送医及时。经过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以后,总算可以自己吃饭,穿衣服,大小便也能控制了,就是走路还是不行,上卫生间啥的必须有人搀扶。

    准备出院的时候,婆婆觉得医院里的护工李阿姨做康复训练比较有经验,就动了把她请回家的心思。

    婆婆问李阿姨是否愿意。

    护工李阿姨答复说,包吃住,每月工资不低于六千元,一个月休息四天,节假日双倍工资。而且只管照顾老太太,不管做饭,搞卫生。

    齐玉的婆婆一听,暗自嘀咕,敢情这护工的工资比自己和儿媳妇两人加起来还高!

    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还是让儿媳妇齐玉提前退休,照顾婆婆。

    齐玉照顾婆婆很用心,每天给婆婆按摩,定期到医院做康复训练。

    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婆婆康复的进展非常缓慢。

    祸不单行。一年多前,齐玉的老公在买菜回来的路上,被骑电动车的快递小哥撞了,小腿骨骨折加脑震荡。

    齐玉只能医院和家里两头跑,一个星期瘦了三四斤,白头发也发豆芽菜似的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屋漏偏逢连夜雨,2020年,疫情来了,做导游的儿子收入锐减。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齐玉单位的工会姚主席得知她的情况之后,建议她去庙里烧烧香或者请高人看一下。

    齐玉一个普通工人,哪认识什么高人?

    姚主席说,我倒认识一位高人。有空了我带你去见见吧。

    在这位姚主席的介绍和陪同下,齐玉来到了高人姜先生住的别墅。

    姜先生七十左右的年纪,头发花白,一丝不苟。

    齐玉虽然没有见过什么高人,但是一见到姜先生,她心里便获得了莫名的宁静感。

    姜先生简单问了齐玉家的住址以及所问之事。过了刻把钟,姜先生交给齐玉一张纸,上面写的是:

    第十三卦,同人。下离上乾,天火同人,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听姚主席介绍,姜先生以前是武汉大学的教授,儿子北大毕业后去了加拿大读博士,现在家里就老两口。

    齐玉对邻居曲晓绡说,从姜先生那里得到指点后,自己家里的运气就开始好转了。儿子去了大国企,一路顺风顺水,收入是以前的两倍。老公也康复去上班了。婆婆现在可以拄着拐杖四处走动了,不但上厕所不用人陪,齐玉忙的时候,还能帮忙择个菜,叠衣服啥的。

    曲晓绡不敢相信,问道:“变化有这么大?”

    齐玉道:“那可不?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在这里住了好多年的邻居,我之前是什么个境况,现在是个什么境况。”

    曲晓绡听了有点心动,便问齐玉价格。

    得知姜先生只收了她三百六十元,曲晓绡就让齐玉马上联系。

    曲晓绡在心里算过账,家里每个月光保健品就要花四五千元,只要对自己和儿子好,别说是三百多元的小钱,再多也愿意。

    齐玉并没有姜先生的电话,于是当场打电话给姚主席,说了曲晓绡的事。

    没想到姚主席一口拒绝了。

    “姜先生平时深居简出,不喜欢陌生人上门。”姚主席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些不高兴。

    齐玉感觉很是尴尬,有点对不住曲晓绡。

    原本可有可无的曲晓绡此时反而兴趣大增。

    她拉住齐玉的手,说道:“你既然去过,应该记得姜先生家的地址吧?你告诉我,我自己找过去。这样子,也不会让你为难。”

    齐玉说:“姜先生住的是别墅区,在浦东,管理很严,没有预约不让进去。”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热心肠的齐玉还是让儿子开车,自己一同陪着曲晓绡来到了姜先生所在的小区。

    毫无悬念,他们在入口处被年轻保安礼貌而坚定地挡住了。

    其实,那位好心的姚主席对齐玉说过,姜先生之所以愿意见齐玉,一是因为她为人厚道善良;二也是缘分。

    齐玉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姚主席,说自己和朋友已经在姜先生的小区门口了,无论如何请姜先生帮忙看看。

    过了二十来分钟,姚主席打电话给齐玉,转告了姜先生的话。

    “你们不用进去了。姜先生说了,是归妹卦。”姚主席在电话里说道。

    姚主席说,姜先生还特意叮嘱不收钱。

    曲晓绡马上拿出手机百度,不看还好,这一看,脸色一沉。

    她把手机递给齐玉。

    齐玉一看,归妹卦是下下卦,吓了一大跳。

    齐玉手足无措,好像是自己的错似的。

    齐玉开始后悔自己多事,好心办坏事,既有骑虎难下的尴尬,又有对曲晓绡的愧疚。

    曲晓绡沉思了一会儿,说:“齐姐,这卦也太不吉利了!这事肯定得想办法化解。你还得打电话给你同事,想办法让我们进去见姜先生,至少也要拿到姜先生家的电话。”

    齐玉耐不住曲晓绡的软磨硬泡,别无选择,只能再次央求姚主席帮忙,求姚主席看在自己多次为单位献血的份上,在姜先生那里说说情。

    过了半小时,姚主席打电话过来,让齐玉将手机交给曲晓绡听。

    曲晓绡接过手机,不经意地走开几步,压低声音开始说话。

    齐玉隐约听到他们提到600号、看病之类的。

    曲晓绡似乎很不愿意,也没有解释,坚持要求姜先生帮忙化解,不然母子两人没有活路了。

    过了好一会儿,曲晓绡把手机递还给齐玉,脸色略微有所缓解,三人开车回了家。

    齐玉问她电话里跟姚主席说了什么。曲晓绡却沉默不语。

    隔了三天,曲晓绡带着儿子一起来到别墅见姜先生。她花了三万八千八请了两尊菩萨,也得到姜先生的一些指点。

    姜先生等母子俩离开后,上了二楼,来到东面的房间。

    姜先生看见姜太太正在上香,香炉前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英俊儒雅,眉眼轮廓酷似姜先生。

    姜先生把一张《红十字会&#8226;自杀干预热线》的收据交给太太。

    姜太太一边接过收据点燃,一边说道:“今天这孩子,想好起来太难了。连你和小姚最后还是顺从了他妈妈的要求。”

    姜先生道:“之前齐玉跟她的问题其实差不多。都是控制欲太强了,身边人跟着受累。好在齐玉本性不坏,又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我算出来是同人卦,同人卦是《易经》六十四卦的第十三卦。阐释和同的原则。此卦的主要精神是首先应当破除一家、一族的私见,重视大同,不计较小异,本着大公无私的精神,以道义为基础,于异中求同,积极的广泛与人和同。齐玉明白了,做到了,所以问题都化解了。”

    姜太太烧掉了收据,吹了吹手上的灰,说道:“你不是给曲晓绡也卜了一卦吗?”

    姜先生道:“是啊。她的儿子已经是中度抑郁症,已经在宛平南路600号的精神中心看过很多次了。她不愿意让认识的人知道。可是她又一点儿都不愿意改改自己的做事风格。我算出来是归妹卦,归妹卦是《易经》六十四卦的第五十四卦。归妹卦,急于求成,用它去办事,迹象则很凶险,一点好处也没有。象曰:求鱼须当向水中,树上求之不顺情,受尽爬揭难随意,劳而无功运平平。所以我跟小姚说,这个人没有必要来见我。没想到她就是不依。眼前我能缓缓这孩子的病情,可是只要她的行事风格不改,终究是缘木求鱼。”

    姜太太看着香炉前的黑白照片,两行泪水流过面颊。

    “要是我能早些明白这个道理,我们的儿子就不会在加拿大……”

    姜先生抱住姜太太的胳膊,安慰道:“都过去了……我们离开武汉,不就是为了不想起那些事情吗?说好了不要想那些事情的。”

    姜太太抹掉脸上的泪水,说道:“依我看,就该让他妈妈抄心经,孩子抄金刚经。”

    姜先生无奈地摇摇头说:“有些做父母的,宁愿让孩子生病,也不接受自己有问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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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25 11:17: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胎儿出生前,你可能不知道的事。》

    岳州城外有一条小河,河边住着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姓杨,会一点儿道术。

    老人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做石匠,在山上炸石头的时候把自己炸死了。

    不过据说老人早就知道了,他算出自己命里只有两个儿子。

    二儿子在外地开当铺。据说生意做得很好,赚了很多钱,就是没时间回来看他。

    不过老人没有任何怨言,常以“年轻人忙起来,哪有时间照看父母”这样的话自劝自解。

    三儿子有点儿学问,在岳州城的衙门里做文案先生,颇为自傲。虽然岳州城里城外相隔不远,但是三儿子也很少回来看他。

    不过老人非常理解,若是有人问起,老人便说:“正是他一心奔前程的时候,怎么能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

    老人非常寂寞,天天在河边走来走去。

    有人说他是在散步,有人说他是在盼儿归来。

    岳州城里有一位名叫袁立的财主,住在城北。

    某年的冬天里,袁立在外赏雪回来之后浑身乏力,吃什么都没有胃口,饭吃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就吃不下了,于是日渐消瘦,形销骨立。

    袁立心知不妙,赶紧找到岳州城里人人称赞的神医,让神医给他看病。

    神医给他摸了脉,翻了眼皮,看了看眼睛。

    然后神医说,很可惜啊,你来得太晚了,已经病入膏肓。用药你也吃不下,吃下了身子也受不住,怕是时日无多了。

    从神医那里回来之后,袁立便天天坐在家里,什么人都不见了,什么生意都不管了,心灰意冷地等死。

    等了半个月,袁立还没死。

    家里人便劝他说,生死有命,与其这样等着,还不如趁着最后的时光做些平时想做但没有时间做的事情。

    袁立喜欢钓鱼。但是生病之前因为生意特别忙,他从没有好好地钓过鱼。

    他觉得家里人说得有道理,反正干等着也是无聊,于是买了钓竿和鱼饵,天天去岳州城外的小河边钓鱼。

    有一天,那位姓杨的老人从河边经过,看到了钓鱼的袁立。

    老人走了过去,对袁立说,别人在这里钓鱼的话,我就不说了。你都时日无多了,怎么天天还在这里钓鱼,浪费光阴?

    袁立非常惊讶,但仍然平静地回答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愁眉苦脸也是一天天地过,开开心心也是一天天地过。为什么要把心情弄坏呢?

    老人很欣赏他,邀他到家里吃饭。

    袁立见老人孤独,便陪他聊天说地,种菜浇花。

    从此之后,老人和袁立越来越投缘。

    袁立隔三差五来钓鱼,钓完鱼就去找老人说话。

    有一天,老人对袁立说,我年轻的时候学过一点儿道术,刚好可以帮你渡过难关。以前我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此消彼长,帮你渡过难关的话,我会害了其他人。现在跟你这么投缘,不帮你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

    袁立听了非常高兴,心想,反正死马当做活马医,不如让这位老人试试看。

    但是袁立想试探一下这位老人。

    他问老人,岳州城里的神医都说治不好我了,您怎么治得好?

    老人说,那不一样,神医治的是皮肉,我治的是魂魄。

    袁立听他这么说,便邀请老人给他治病。

    老人说,你今天回去之后,准备香和一斗玉米,还有茶醋油盐,再准备百十来张外圆内方的纸钱。我腿脚不便,走不了远路,你明天派个下人来背我到府上去。

    袁立答应了。

    第二天,袁立亲自来到河边。

    老人说,不是叫你派个下人来背我吗?

    袁立道,我没把您当外人。下人办事毛毛糙糙,我不放心,我得亲自来背您。

    老人感激不已。

    袁立背着老人进了岳州城。

    老人到了袁立的府上后,将点燃的香插在玉米里,又摆好茶醋油盐。然后老人在门外烧纸钱,烧完之后拿着一把桃木剑舞起来,从这间房舞到那间房,走完了袁立家里大大小小所有的房间。

    老人回到插了香的地方,忽然昏倒在地。

    袁立怎么喊都没有用。

    袁立以为老人过世了,哭得好不伤心,如丧考妣。

    别人见了,说道:“他不过是贪图你的钱财,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袁立道:“我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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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1-10-25 11:17: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一会儿,老人竟然苏醒过来,对袁立说,我看你啊,这次不会死了。从这里往东去,大概八十多里的地方有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过些天要生小孩。你的魂魄原本要去投到那户人家的,现在我把你的魂魄要回来了。

    袁立感激不尽,说,我不能回报你的救命之恩,从此以后,我把你当做我的再生父亲一样看待。你把我当做你的儿子吧!

    袁立当即跪在了老人面前,给老人磕头。

    老人说,使不得,我是只有两个儿子的命。我的三儿子在岳州城的衙门里当差,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我很想他。今日已经到了城里,如果可以的话,你送我去他那里一趟。我就感激不尽了。

    袁立又背着老人去了他三儿子那里。

    三儿子见了老人,不高兴地说,没看到我正在忙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人说,刚刚我在别处做法,看到你去抢那纸钱,我知道那是你的魂魄,于是用桃木剑敲了一下你,把你赶走了。你现在是不是经常魂不守舍?你找个时间回家一趟,我要把你的魂魄招回来。

    三儿子不但不信,还将老人骂了一通。

    老人再三解释,三儿子嫌他话多,将他从衙门赶了出去。

    几天之后,三儿子在外喝醉了酒,回衙门的路上被疾驶的马车撞到,竟然一命呜呼。

    而袁立吃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有精神。

    袁立又请神医来看了一回。

    神医惊讶地发现他的不治之症竟然痊愈了!

    后来,袁立又去了河边钓鱼,然后去了老人家里。

    袁立跟老人说,你不必为了帮我却害了别人而心有愧疚。我去东边八十多里找到了你说的那户人家。我问过了。那户人家的女主人顺顺利利地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老人听了,目瞪口呆了半天,然后捶胸顿足,大哭不止。

    又过了几天,老人的二儿子突然回来了。

    二儿子是回来给老人道喜的。前几天二儿媳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老人大吃一惊,问二儿子,你现在在哪里开当铺?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二儿子说,太远了。您老人家腿脚又不方便。

    老人问,有多远?

    二儿子说,出了岳州城一直往东走,大概八十多里的路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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