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海！异海！》--蛇从革（《宜昌鬼事》作者新作）[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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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缪斯和老庞走开之后。
　　曹沧默默地走到伊万面前，伊万掏出香烟，在曹沧面前晃了晃。曹沧表示自己不抽。伊万点上烟。慢慢抽起来。
　　伊万把烟抽到一半的时候，猛然问道：“你真的是那个能回去的人吗？”
　　“我还不能确定。”
　　“那你会听从他们吗？”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伊万沉默半响。
　　然后又开始说起来：“你听说过一个计划吗？美国人的计划，非常庞大的计划。是啊，你肯定没听说过，这个计划，美国的军方还没有公开，虽然他们已经开始进行了，但是没有公开。”
　　曹沧明白，伊万没有骗他，中国能在美国安插间谍，苏联人当然也能。只是两国从美国那边得到消息，不太一样。换个方向思考，美国人在中国和苏联的间谍当然也会获取情报。
　　冷战下的世界，表面上壁垒森严，其实各方的举动，仍旧是透明的。只是各国都在伪装而已。
　　“美国人的星球大战计划，从五十年代就开始了。”伊万说道：“当我国成功的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卫星开始。他们就启动了星球大战计划。”
　　曹沧对这个计划一无所知。但是美苏两国在宇宙空间上的竞赛，却是众所周知。
　　美国人后来居上，提前登上月球。看来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星球大战计划，在五角大楼的内部，公布的内容是运用地球外围轨道空间，建立空间武器系统，这是一种空间防御手段，用来对付我们的核武攻击威胁。激光制导是主要的技术。”伊万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只是星球大战计划的冰山一角。这个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争夺地外空间。”
　　“这个计划和我们现在的实验，有什么关系。”曹沧说道：“这里不是外太空。”
　　“这里不是地球。”伊万说道：“当然也是这个庞大计划内容，只是方向和表面说的不一致。星球大战计划的方向，并不仅仅是争夺宇宙空间一个道路。投入在宇宙空间上的资源太巨大，超出了我们和美国国力的极限。于是方向的重心改变，就是这里。”
　　曹沧现在完全知道了这个实验的背景。美苏两国在知道依靠目前人类的科学技术无法在外太空拓展的情况下，转而把研究的方向指向独立于地球之外的空间——也就是异海。
　　进入异海的成本，远远低于殖民外太空。这是显而易见的。
　　当这个计划的成本大大降低之后，参与实验的门槛也随之降低。于是祖国也决定参加进来。南京大学的磁力屏蔽实验，罗布泊的科考，都是祖国做出的努力。祖国在力争搭上这最后一班车，争取在异海占有一席之地。
　　这就是干事曾经对曹沧说过的，关乎民族延续的真正目的。
　　伊万继续说道：“现在雷缪斯已经疯狂了，他天真的认为，阻断这里和地球的联系，就能主宰这里。即便是背叛国家和信仰也在所不惜。我们不能跟着他一起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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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沧对伊万说道：“你们都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雷缪斯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理解雷缪斯。”伊万说道：“他的父亲曾经是高级将领，很可惜在那场大清洗中，贝利亚亲自敲开了他父亲别墅的大门。但是他仍旧继承了他父亲的道路，当一名军人。并且在军队里兢兢业业。到了今天的地位。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他把这个仇恨一直隐藏下来，等待着报复的机会。现在他的机会来了。”
　　曹沧听到伊万说起这些，眼睛突然热起来。牙帮狠狠咬紧。
　　“曹同志。”伊万问道：“你怎么了？”
　　曹沧没有说话，刻骨的记忆重新泛起，一群高呼着口号的红卫兵冲进家门，把父亲拉出去。父亲在公审大会上对着那些人破口大骂，结果引来拳打脚踢。父亲一直没有屈服，被打的奄奄一息都没有屈服。父亲在临时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如果是男人，就要给我挺住。别婆婆妈妈地流眼泪。”
　　当时吴**（即曹沧）背着父亲站在医院门外，医院拒绝为他父亲治疗。他孤立无援的看着伤重而死的父亲断气。最后父亲又加上了一个罪名——自绝于党和人民。
　　吴**当时对社会的愤恨，应该和雷缪斯得到父亲被处决时的心情，没什么区别吧。
　　雷缪斯的想法没错，他恨那个世界，那个颠倒黑白的世界。他想凭一己之力，改变现状。甚至想在异海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他的力量和勇气，来源于仇恨。
　　曹沧也一样，在战场上无数次的出生入死，都源于父亲临死的那句话：“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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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一直埋在曹沧心底的愤恨又重新泛起。曹沧冷冷对伊万说道：“也许，雷缪斯的决定是对的。”
　　伊万吃惊的看着曹沧，“难道到了这里，每个人都会疯掉。”
　　“你为什么要认为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曹沧说道。
　　“因为我们既然参加了这个行动，就不再属于自己。我们要为更多的人负责。”伊万说道：“这片海域，应该属于国家，而不是个人。必须要放下个人的恩怨，雷缪斯做不到这点。只能说明他不是个称职的军人。”
　　“国家可以自私，为什么个人就不能。”曹沧反驳道。
　　“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伊万吃惊的问道：“和雷缪斯的口气如出一辙。”
　　
　　曹沧不回答伊万，心里很乱，曹沧知道雷缪斯的做法一定是错误的。可是在感情上，曹沧内心的天平在向着雷缪斯倾斜。
　　“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雷缪斯的家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他也没有资格决定俄罗斯民族的走向。。。。。。”伊万说道这里，突然停住，然后慢慢说道：“我差点忘了，他是立陶宛人。”
　　“不管怎样。“曹沧说道：”我们现在也只能服从于雷缪斯。你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
　　伊万沉默了很久，对曹沧说道：“你说的对。”
　　当送饭的士兵再次来的时候，伊万对士兵说道：“我需要和政委谈谈。”
　　
　　伊万和曹沧又获得了自由。
　　身上不能携带武器，走到哪里都有士兵监视。他们又被带到科考船上。
　　相同处境的还有美国人。
　　雷缪斯的目的是在异海建立一个新世界。他并不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消除异己的狂人。并且，现在异海上的人数只有寥寥三四十人，每个人都是稀缺的资源。曹沧已经知道，苏联潜艇上，还有几个女士兵，她们在冲突中，分别跟随伊万和雷缪斯，但是她们都没有受伤。这当然不是她们的运气好。
　　苏联人想的比美国人更加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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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缪斯的一个亲信部下，在潜艇上指挥。跟随伊万的苏联士兵，看见伊万也已经妥协，也恢复到各自的岗位。
　　雷缪斯、伊万、老庞，和其他的中国人、美国人都在科考船上。毕竟海面上的视野更加开阔。雷缪斯不愿意在潜艇窄小的空间里活动。
　　
　　雷缪斯仍旧同意细妹指导科考船的方向。曹沧想到，这没什么奇怪的，老庞一定也知道细妹的身份。
　　
　　伊万对雷缪斯的态度改变了，他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和雷缪斯抗争什么，只能接受现在的情况。
　　雷缪斯不阻拦曹沧和美国人在一起交流。美国人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本来他们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可是苏联人的出现，让他们的地位跌倒谷底。他们受到的监视，比曹沧还严密。
　　雷缪斯接管了科考船上的所有武器。他命令部下，把科考船搜了个遍。现在美国人也都手无寸铁。
　　“曹，你和他们站在一边吗？”卡林萧索的问道。当卡林说了这句话之后，神情更加低迷，他和曹沧使用的语言，都是俄语。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一起找到陆地。”曹沧说道：“其他的事情，看着办吧。”
　　美国人都苦笑，这种情况，他们很难接受。
　　
　　海面上回复了平静。仍旧是静静的海洋。科考船上的燃料告罄，不过潜艇上的常规动力设施，有多余的柴油。苏联人很大方的把柴油匀给科考船，他们不在乎，核潜艇上的核裂变装置，可以持续非常长的时间。
　　
　　一个清晨，轮休的人还没有睡醒，就听见细妹在甲板上大声喊叫。
　　曹沧匆匆穿上衣服，跑到甲板。听见细妹在喊，“我闻到味道了，不一样的气味。”
　　“是陆地的味道吗？”老庞在问。
　　“不是陆地的味道。”细妹说道：“马上就能知道了，一定不一般，这里还有其他的人存在。”
　　老庞把细妹的话说给苏联人听了。所有苏联人，都紧张地端起武器。
　　
　　大约两小时，之后，细妹的感觉，得到印证。
　　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很不一般的状况。
　　几百条船只，静静的在海面上航行。这些船只，从古典时期的轮桨船，到大航海时期的三桅船，到近代的轮船，现代的游艇，军舰，油轮，全部都有，林林总总，即便是地球上的航海博物馆也不能收集这么齐全的船只模型。更何况，这些船只，都是真实的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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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船只占据了海洋上很大的面积。相互隔得很近。
　　“他们没有动力！”老宋最先喊出来。
　　老宋并不是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曹沧看到这个庞大的船队不久，就发现了，曹沧看到雷缪斯、伊万、老庞，还有美国人的表情，都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可是这个情形实在是太古怪。每个人都很震惊，只有老宋忍不住说出来。
　　这是一个数量巨大的幽灵船队，它们都是死的。
　　所有的船只并没有保持整体的方向一致。并且没有队形，大部分船只都是斜着顺水飘荡。没有船舶行驶的声响，也没有汽笛的鸣声，望远镜上也看不到这些船只的甲板上，有任何人的身影。当然更不会有主动联系的信号发送过来。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这些诡异的船只，都没有人为控制的迹象。
　　死亡的气息，从海面上无声无息的弥漫过来，感染到每个人。恐惧感在众人之间迅速传染。雷缪斯甚至下令，停止向这些船只靠近。
　　“看来，我们并不是先行者。”老庞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来到曹沧身边，“这些船，最奇怪的地方并不在于没有人。”
　　“而是在于，”曹沧接口说道：“他们年代不一致，时间上跨越了至少一千年，可是那些古老的木质船，并没有腐朽，甚至跟新的一样。”
　　“对，细妹还能闻到古时候船舶上的漆味。”老庞说道。
　　“可是有些近代的钢铁制造的轮船，已经锈得很厉害。”曹沧说道。
　　
　　“想知道为什么吗？”老庞说道。
　　“你会告诉我么。”曹沧提防地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你。”老庞笑了笑，“我一生都在研究这个课题。”
　　“我是说。”曹沧不再绕弯子，“我们之间的立场，现在并不一致。”
　　“老杨和我，”老庞说道：“就是这个行动的实际领导者。我负责技术层面的任务。他负责行动的实际执行。”
　　“老杨死了。”
　　“所以，你要接替他的位置。”
　　曹沧盯着老庞看。
　　老庞迎着曹沧的目光，沉着地说道：“你的真实档案，我和老杨在几年前，你还在越南战场上，我们就看到了。你是几百个候选者之一。”
　　曹沧现在相信了老庞的话，因为老杨临死之前，已经透露过，他知道曹沧的真实身份。
　　“可是曹家的后人，相对难得寻找。”老庞说道：“我没有参与查找曹家的行动，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到了苏联。”
　　“所有人都说你失踪了。”曹沧说道，“国家还组织几次大规模的搜寻行动。”
　　“那都是幌子。”老庞回答：“老宋应该跟你说过了，国家这么做，一方面是掩饰我的去向，另一方面对外隐藏在罗布泊实验的情况。”
　　“可是我们和苏联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张。”曹沧问道：“实在是想不出来，你会去苏联。”
　　“因为我们都要共同对抗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老庞摆了摆手，“别奇怪，这个计划，在我国和苏联的高层，早就不是个秘密。”
　　曹沧说道：“你的说法和伊万是一样的。”
　　“我把你和伊万关在一起，可不是心血来潮。”老庞说道：“毕竟从国家的意识形态来讲，苏联和我们更加有共通点。”
　　“好吧，”曹沧说道：“你告诉我你所知道事情。”
　　“那就从这些船只说起。”老庞说道：“你也看到了，这些船只，各个历史时段的都有。这说明什么。”
　　“从两千年前，就有人到了异海。”曹沧说道：“细妹说他的祖先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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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什么，我们进入这片海域。要费如此大的气力。”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曹沧诚实的回答：“按理说，远古的科学技术，远比现在落后，可是那时候就有人类涉足异海。而且每个历史时期都有船只进入这里，看着这些船只就知道。”
　　“我来告诉你。”老庞说道：“因为，异海和地球之间的通道，即将关闭。人类能够进入到异海的机会，会越来越少，很有可能，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机会。当然，地球上的国家，还在做下一次的努力。”
　　“我明白一点了。”曹沧说道：“你是说，异海在远古，是和地球非常靠近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异海和地球渐渐遥远。”
　　“时间愈是久远的历史资料，异海的文献就更加详细充实。”老庞说道：“可是到了近代，关于异海的史料，渐渐消失。”
　　“我没听说过有关于异海的历史资料。”
　　“那是因为，古代的人类，并没有意识到异海其实并不属于地球。”
　　曹沧完全理解老庞的意思了。
　　老庞开始提示曹沧：“我国的古老文献《山海经》、苏格拉底所提到的《大西洲》、疍族流传的《水路薄》，还有其他国家历史上提到的古老海上地域，每个有能力的民族，无一不在寻找这片海域。”
　　“甚至包括，我国秦汉两朝，热衷寻找的海上仙山。”曹沧接着说道。
　　“是的，每个民族的祖先，都知道有这个地方，但是很难找到。”老庞说道：“当超过两个以上的文明有这个历史记载的时候，就必须慎重考虑，这些看起来荒诞记载的真实性。”
　　“如果你的假设成立，我能不能这么理解。”曹沧说道：“人类进入异海的困难程度，是和人类科技发展成正比例的。”
　　“我认为两者不存在因果关系。”老庞解释，“我们认为，异海和地球之间的联系，是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减弱。和人类科技的发展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异海和地球完全隔绝之前，将自己的民族殖民过来。”
　　曹沧想了一会说道：“按照你的观点，异海在两千年前，也许和地球非常接近，接近到不用任何手段，就有进入的几率。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异海慢慢和地球距离拉大，人类若是要进入异海，就要付出相当大的努力。并且以后，会更加大。”
　　“我至少可以告诉你，进入异海所需要动用的资源，每隔一次，就会以几何倍数的增长。”
　　“什么意思？”曹沧说道：“你认为我们这次，不是第一次。”
　　“当然不是。”老庞说道：“这是人类第三次运用科技进入异海，美国人主持了第二次。”
　　“第一次是苏联吗？”
　　“不是。”老庞说道：“苏联在这方面的研究起步较晚，基本上和我国差不多时间。第一次是德国。”
　　“前两次都失败了吗？”曹沧问道：“不然美国不会又一次的进行这个实验。”
　　“应该是失败了。”老庞说道：“失败的原因就是，参加实验的人员，都没有踪迹。没有人能回到地球。”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到达异海。而是进入实验的时候，就在空间震荡中消亡了。”
　　“这个可能性是有的。”老庞说道：“但我们根据理论上的分析，仅仅是理论上分析，他们应该都应该成功进入了异海。”
　　“也许不理论上的推测吧。”曹沧说道：“老宋，他在类似的实验里回来了。”
　　“果然是侦察兵出身。”老庞笑道：“什么都瞒不住你。前两次实验中，都有一个和曹家一样的神秘人物，他们的任务，就是带领实验人员回到地球。可是没有人能回来。”
　　“前两次实验的人员一定出现了类似雷缪斯的人，不愿意回去。”曹沧说道：“这也是苏联派遣核潜艇进入异海的原因。”
　　老庞对曹沧的反应能力十分惊讶。从老庞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为什么美国人不派遣战斗力强大的设施进入。比如航母。”
　　“因为进入异海，会引起一系列的震荡。”老庞说道：“现在我们还不能完全分析出这个震荡的过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当地球上的任何物体进入异海，都会带来自然灾害。我们谨慎的分析出来，进入异海的物体越大，引起的自然灾害会更加猛烈。我再提醒一遍，这种量级的增长，是几何倍数。这个影响的程度，到现在我们还不能计算出来。”
　　“可是你和苏联人破坏了这个规则。”曹沧说道：“美国人经过精密的计算，只能派遣一艘小科考船，和十二个人。而你们横插进来一个排量上万吨的潜艇。”
　　“没办法，”老庞说道：“我们和苏联，必须要孤注一掷。机会已经很少了。”
　　“也就是说，进入异海，地球上的人类不仅要面对引起的自然灾害上的后果，还要投入巨大的资源。”
　　“有句老话。”老庞说道：“饮鸩止渴。不这么做，就是等死，做了，还有点机会。”
　　“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还不明白吗！”老庞激动起来，“你这么聪明，你还不明白吗，话都说道这个分上了！”
　　“地球要完了！”曹沧的内心仿佛堕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