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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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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4 22: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先攻右翼。

  小鬼子打仗是很古灵精怪的,而且善于根据战场变化,随时对战术作出调整。以前他们都是坦克开道,这次不了,上阵的均为清一色步兵,给人感觉,好象这回就没坦克什么事。

  就在双方杀到酣处时,坦克却突然出现,步车联手,对黄樵松27师据守的工事进行猛烈冲击。

  由于没想到日军有此一招,黄樵松慌了,赶紧敦请隐蔽阵地内的战防炮部队进行阻击。

  炮兵指挥官却一个劲摇头。

  现在开炮过早,不到时候,贸然出击,不仅可能打不着坦克,还会被对方提前侦知炮位。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好了,最佳射距。

  战防炮百箭齐飞,把日军坦克打得鼻青脸肿,翻的翻,倒的倒,剩下缺乏保护的步兵则被步机枪打得逃了回去。

  福荣的鬼点子被识破,到转攻左翼时又换了新花样。

  这回两路并进,一路是步兵,一路是坦克。

  步兵在前面晃来晃去的同时,坦克就开足马力出发了,要打你个措手不及。

  在坦克前进到一千米时,领头的坦克即向守军阵地开火,加上日军步兵压得狠,场面显得十分被动。

  庄外不比庄内,守军前面没有什么石房子可作拦阻,按照坦克的这种前进速度,你要把它放到两百米再打,没准工事早就被压塌,防御官兵就是不跑也会被压成肉饼。

  在左翼担任防守的,是张金照第30师。师长张金照也像黄樵松一样沉不住气了,亲自跑到炮兵阵地上,问炮兵为什么还不开炮:难道你们想和台儿庄里一样,打最后一辆坦克?

  炮兵指挥官说不是。

  张金照一跺脚。

  那不得了,领头的坦克眼看就要冲过来了,快替我把它给削掉啊。

  张金照指挥步兵是内行,于炮兵战术却是外行,他不知道,这回炮兵既不想打最后一辆,也不想先打起首一辆。

  紧紧盯住的,是中间一辆。

  果然,在日军坦克纵队进至四五百米时,炮兵突然发力,连续射击,一下子把中间的那辆坦克给打烂了。

  中间一烂,前面的退不走,后面的又被挡住不能前进,全都乱哄哄地变成了死蟹。

  杜聿明教过的炮兵,打坦克的经那是一套又一套,这回的收获虽不及庄内那次,可也一家伙干掉了四辆。

  张金照趁势掩杀,日军又退潮一样滚了回去。

  两天时间,日人倚重的坦克部队竟被打掉二十多辆,达到了其总数的三分之二,庄内庄外随处可见坦克残骸,“机械化师团”由此威风扫地。

  除了地面机械化对攻外,李宗仁再次召唤空军三大队进行空中支援。

  当飞机到达台儿庄上空时,日军仍然以为是他们的飞机,一个个跳起欢呼,还朝守军阵地指指点点,意思是快去快去,去炸那些支那部队。

  我们这边的步兵平时司空见惯的都是日机,由于事前没有像以往那样进行通知,所以赶紧瘪缩缩地“俯下隐蔽”。

  飞机靠近地面,呼地几颗炸弹就扔鬼子那里了。

  地面的人们这才搞明白来者谓谁,动作和表情也立刻来了个互换。

  (1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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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4 23:01: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战机带的炸弹并不多,份量也小,对日军地面部队的杀伤力远不及大炮,可是这玩意给力啊,有它们在上面亮那么一次相,比长官训话都管用好使。

  三线进攻,福荣唯一占得点便宜的地方也就是台儿庄的西北角。

  没有坦克护卫,他就以平射炮为掩护,动用坑道掘土机,挖了一条一米宽的交通壕,由此锲入了西北角。

  福荣占领东北、西北两个角后,池峰城仅占着西南一角。可一个角也是角,他宁死不退出来,福荣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围绕对台儿庄的争夺,李宗仁的五战区司令部和西尾寿造的第2军司令部都处于极度紧张的气氛当中。

  作为对奕的双方,下面如何出招,怎样应对,几乎每一步都包含着各种风险和可能性,所以必须格外慎重。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临沂。

  必须视临沂动静,再做判断和决策。

  临沂战场,板垣已占压倒优势,临沂城也处于坂本顺旅团的三面包围之中。

  城内的最后一个野战兵都被调到了一线,城池交由保安队防守。庞军团和59军双双在城外苦战,但都只剩下了招架之功。

  其中,庞军团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59军则累计伤亡达到万人,人马仅剩一半且士气开始低落。

  李宗仁已紧急抽调缪澄流一个旅及汤恩伯骑兵团赴援临沂,然而援兵到来是要有时间的,这段时间成了守军最难熬的时刻。

  张自忠手下,黄维纲师不能打了,能维持住前线的,实际是刘振三师的一个独立旅,旅长张宗衡。

  这天下午,张自忠向李宗仁发出电报,称“职一息尚存,决与敌奋战到底”。

  发电的同时,他向张宗衡写去一封手令。

  援军今夜将到,再撑五小时即有转机。我估计,敌人也到了最后关头,谁能忍最后一秒钟,谁就能成功!

  接到命令后,张宗衡率部肉搏厮杀,两次击退日军进攻,但到第三次时已摇摇欲坠。

  防线眼看即将崩溃,关键时刻,张自忠飞马赶到!

  军长亲临,官兵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一齐跃出,挥刀猛砍,终保阵地不失。

  “最后一秒钟”太重要了。

  战神翱翔天空,却一直在冷冷地观察着地面人们的动静,它只钦佩意志最坚者,并随时转换战机。

  3月29日这天下午,它看到了临沂城外的这一幕,也就随之确定了下一个幸运者。

  这个幸运者是张自忠。

  当晚,他迎来了援军,缪澄流步兵旅及汤恩伯骑兵团终于赶到临沂。

  李宗仁松了口气,视线得以暂时从临沂战场挪开,一心一意用于台儿庄战役。

  福荣联队进退维谷,应该快到封口的时间了。

  在五战区下达命令后,汤恩伯派关麟征52军南下,从北面向台儿庄靠拢。

  与之相应的,则是西尾的一声长叹。

  临沂还是拿不下来,板垣这次是怎么搞的。

  不管了,总不能眼看着台儿庄战场陷入困境——这时候包括西尾在内的第2军高层还没完全意识到,矶谷师团即将在台儿庄遇到的可不是普通困境,那是李宗仁扎的口袋阵!

  侦知汤军团南下,西尾脸上才有些变色,预感到大事似乎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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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4 23: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天晚上,他也接连发出两份急电。

  一份是给濑谷启的,要求其不顾一切,亲率赤柴联队南下台儿庄。

  另一份是给板垣的,却是让坂本顺旅团暂停进攻临沂,除留下2个步兵大队外,其余主力急速西进,增援台儿庄。

  看完这封电令,板垣呆若木鸡。

  在坚忍和耐力方面,他又一次输给了张自忠。

  第一次,他没有经受得住“最后五分钟”的考验,这次在“最后一秒钟”的较量中,竟再次与致胜良机擦肩而过。

  一出一进之间,临沂形势瞬间转换。

  3月30日是一个很关键,也很微妙的日子。

  临沂那里无疑一轻松,石家庄这里则更艰苦。

  得知台儿庄战役将上升到旅团级别,旅团长当天也要亲自赶来督战,福荣哪敢怠慢,又强打起精神,上足发条,指挥第63联队倾巢而出,指望用一天时间将池峰城完全挤出台儿庄。

  池峰城下达命令,将身后通往运河的桥梁全部拆掉,以示破釜沉舟,决不后退。

  如果他不拆,当天日军就可能沿桥而过——到天黑时,第2大队从右侧阵地打开一个口子,绕到了台儿庄以南的运河北岸。

  池峰城就剩下一个西南角可守了。

  城内巷战从早打到晚,从白打到黑,双方寸土必争。

  为一间屋子,死二三十人是常事。为一条小巷,两个连甚至两个营都会被填进去。

  古书有云,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今乃复见矣。

  右侧只是被第2大队穿过一个口子,左侧却更险,因为它即将面对的,是整整一个联队。

  濑谷启率赤柴联队于晚上九点火速赶到台儿庄,来了之后人不离鞍,马不解甲,即刻向台儿庄左侧发动猛攻。

  象西游记里的妖怪一样,濑谷启恨不得把困于台儿庄一隅的池峰城夹生儿吃掉,而后者被围在中间,也的确快成点心了。

  千钧一发之际,孙连仲急了,李宗仁也急了。

  袋口还没扎好,袋底就要破了,口袋阵转眼就面临着完结的危险。

  当初阎锡山在大同布置口袋阵,之所以落得鸡飞蛋打,还不就是作“袋底”的李服膺给坏了事。

  人一急,犹如失足落水,手里不管牵扯点什么都是好的。

  老李又朝空中大念咒语,急急如律令,风火雷雨电。

  贴心的三大队如期而至,在濑谷旅团后方——峄县连轰带炸,扔了几十颗炸弹下去。

  三大队这么积极,日机却消沉了下去,而他们之所以萎靡,又与汤军团在枣庄附近组织的一支游击队有关。

  这支游击队由矿工和学生组成,他们袭击了日本陆军航空队在枣庄的一个汽油库,把整座油库都给烧了个精光。

  飞机是机器,而机器是靠汽油活着的。从北方南下的飞机到了枣庄,却无汽油给它续力,自然没劲再往台儿庄前线去了。

  这时李宗仁想到,必须在袋底没破之前,赶紧封口,一分钟都不能再耽搁。

  先前,汤恩伯只是派关麟征南下,李宗仁觉得这样不够,因此再次以五战区长官的名义命令汤恩伯:你要亲自率汤军团来台儿庄。

  今天是30日,你必须在31日拂晓前到达,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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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21:1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紧接着,他又急调已至临沂的缪澄流步兵旅,也向台儿庄北面挺进。

  与上次将张自忠调到东调到西,弄得59军顾此失彼,疲与奔命不同,这次老李下出这枚的棋子属于不得不发,却也不失为妙笔。

  关麟征和缪澄流都朝着一个攻击方向,那就是峄县。峄县若失,就等于把濑谷旅团给关在台儿庄了。

  “单封口”变成了“双封口”,关麟征和缪澄流一东一西,像两只大钳子,夹得已到达台儿庄督战的濑谷启跳了起来。

  假如他当晚全力攻击台儿庄左侧,很有可能会像第2大队一样,击破守军防线,直达北岸,如此,池峰城就会连口气都透不过来。

  可是吃掉一个池峰城,自己也会紧接着成为对方的盘中餐,这样的危险,他不能不防。

  特别是汤军团,那是连矶谷师团长都为之忌惮三分的中央军主力,一旦封住北面的口子,濑谷启并无把握像对付孙军团那样击破对方防线。

  于是,赤柴联队仅仅打了几个小时后,便只好回转身,去给福荣联队做雨伞,阻止关缪二将南进。

  孙连仲的压力由此稍减,然而他仍然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尽快扭转台儿庄战局。

  深夜12点,趁着赤柴联队抽出,孙连仲给左侧阵地的张金照师长打了一个电话——

  台儿庄战事已“非常混乱”,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庄内仅剩一个西南角可守,你那里不是还可以空出来一个团吗,让这个团马上轻装快跑,从西门进城,援助池峰城。

  一个“非常混乱”,一个“万分危急”,不用看表情,也知道这位老大已经慌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像孙连仲这样的军人,打仗跟吃饭睡觉一样寻常,即使指挥部在日军大炮的火力范围之内,眉头都不会皱上一皱,而老西北军里的磨练,也养成了他们在阵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强悍作风。

  假如有一天,连部下都看出了那种藏在骨子里的慌乱,可想局势有多么严重。

  张金照拿着电话,手也抖起来。

  孙连仲知道,他也知道,大家都明白,台儿庄丢失,对孙军团将意味着什么。

  幸好大家隔空传话,见不着面,所以都还可以强作镇静。

  这回轮到下级给领导打气了:请“总司令”放心,我马上让吴明林团出发。

  孙连仲放下电话,心里稍感安慰,可是心里仍然在卜通卜通打鼓,

  台儿庄危在旦夕,而他给开出的“治疗方案”,就是在池峰城身上插一个输液管,然而池峰城能否因此缓过劲来,台儿庄能不能起死回生,连“孙大夫”自己也心中无数,只得姑且一试。

  张金照紧急增援台儿庄的吴明林团,实际是一个营,营长就是那个后来感动了无数人的仵德厚。

  在台儿庄,仵德厚实现了其人生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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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21: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要从西门进去已不容易,因为日军在门口设置了警戒线,有鬼子守在那里。

  仵德厚从他的营里面挑了40个人,成立一支敢死队,自任敢死队长。

  敢死队身背大刀,手拿剌刀,胸前再挂一袋手榴弹,锋芒所向,势不可当。

  黑暗之中,如同一道闪电,仿佛一声霹雳,守门日军猝不及防,很快就被干掉了。

  仵德厚进庄一看,满庄满街都是鬼子兵,池峰城的人马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打巷战呢,再迟一会,你就是请一华佗进来,台儿庄都没的救了。

  他把全营一拆两半,一半走北街,一半走南街,分开来驱杀日军。

  这时的台儿庄,几乎每间石房子里都躲着鬼子兵,只能一间一间地来,逐屋争夺,寸地搏杀。

  天亮之后,双方进入相持阶段,台儿庄转危为安。

  同一时刻,临沂战局也出现了重大变化。

  一直处于苦战中的张自忠忽然发动反击。

  这时59军尚未恢复元气,缪澄流又调离,似乎能守就不错了,一般人都不会也不敢去攻。

  但张自忠不是一般人。

  他看问题的角度通常是,我损失大,对手损失更大,缪澄流走了,坂本顺旅团不是也离开了吗,此时不击更待何时。

  所谓战机,就是电光火石,刹那间出现的事,它是战神所赐,归根到底,却又属人之所为。

  3月30日深夜,由张自忠发起,包括庞军团、汤恩伯骑兵团在内,全线反击,迫使日军向汤头以北仓惶溃退,史称第二次临沂大捷,临沂战场由此得以再次趋于稳定。

  张自忠“坚忍抗战”,三战三捷,其表现赢得满堂赞誉。前方报捷后,老蒋按捺不住欣喜,当晚就由武汉国民政府正式颁令撤销了对张自忠的“撤职查办”处分。

  功,总算能抵过了。

  因居功至伟,张自忠还被任命为59军军长(先前仍只是“军政部中将部附”),可以名正言顺地带部队了。

  听到“噩耗”传来,板垣大惊失色,脸刷地就白了。

  作为所谓的“东瀛第一名将”,他当然明白张自忠再次反击成功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在台儿庄侧背安了一个钉子,即使派坂本顺旅团增援台儿庄,亦随时都有后顾之忧。

  不算在青岛延误的时间,从向临沂发起第一次进攻开始,又是将近一个月过去了,临沂仍然可望而不可即,这还是那个从南口一直打到太原从无败绩的“钢军”吗?

  纵使别人不说,板垣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

  据日本相关杂志报道,这位“名将”得报后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甚至曾一度羞愤要到自杀——当然是做秀,摆个pose而已。

  3月31日,他再也顾不得任何矜持,亲率后续部队增援临沂战场。

  他还当他是神仙,不知道光凭一个“板垣”的名片早就吓不住任何人了。

  临沂一样攻不进去。

  知道自己大名鼎鼎的上司也是如此一副熊样,那个增援的坂本或许会暗自大发牢骚,这不瞎折腾吗,早知如此,又何必把我派出去呢。

  (1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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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21:18:38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从整个棋局来看,西尾寿造这着棋未尝不是妙着,只是下得太晚了。如果坂本顺旅团早一日绕过临沂,直插台儿庄,那么两个战场都不至于陷入如此尴尬的局面。

  归根到底,从西尾到板垣,再到矶谷,还是太“骄”了,没想到的东西太多。

  西尾没想到徐州这么坚挺,板垣没想到临沂这么难打,矶谷没想到台儿庄始终过不去。

  濑谷启既要防北,又要攻南,在台儿庄忙得团团乱转,却毫无建树。后方的矶谷看得着急也没用,惟一有用的就是继续增派部队。

  当初,矶谷师团过黄河南下时,三日下一城,五日夺一邑,十分的爽,现在却全部成了身上所背负的包袱。

  鲁军虽无实力反攻,但一天到晚在身边转悠,那意思是很明显的,矶谷几乎每座城都要分兵驻守,他也不过一个师团,哪有那么多兵。

  但是前线打不开局面,总不能干看着,矶谷最后紧巴巴地从济宁挤出一个大队给濑谷启。

  别看只是一个大队,但出自矶谷师团,其实力也不容小觑,要知道台儿庄战役刚开始时,孙军团三个主力师上阵,还被第2大队找到了空子。

  此时汤恩伯已经亲自率部南下了。

  南口之战,汤恩伯曾围住一个关东军混成旅团,顶住正值鼎盛期的板垣师团,日人对之推崇,并非没有来由。

  不过汤军团也并非养尊处优,一个南口之战,汤恩伯起家的第13军几乎都打光了。现在汤军团的核心部队——王仲廉第85军,是靠着当时留下的仅存一点火苗,再到河南整补了一下,才重新燃旺的。

  可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来到五战区,仍然没有哪一支部队能与汤军团相提并论。

  李宗仁一直记挂的就是王仲廉第85军,他认为要是汤恩伯不带着这支核心部队南下的话,光靠关麟征,峄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得下来,大口袋也不可能真正扎得住。

  汤恩伯一来,果然大为不同。

  濑谷启的日子看上去比先前还要难过,在台儿庄以北,汤恩伯双拳出击,王仲廉、关麟征猛攻峄县,赤柴联队守一个峄县已是艰难,哪里还有空隙再去管什么台儿庄。

  关键时候,坂本顺旅团来了。

  战场的局势因此重又变得险恶无比,双方继续在台儿庄生拉硬扯。

  仵德厚营进入庄内后,台儿庄西半边的守军力量陡然增强,负责指挥攻击战的福荣真平大佐再三权衡后,采取了舍西边保东边的做法。他留了一部分兵力在西北角,其余日军全部集中到东半边。

  福荣跑东边去不是一个傻里巴几的决定,他是为了接应坂本顺旅团和其它援军。

  福荣联队在内,坂本顺旅团在外,内外夹击,台儿庄岂有不下之理。

  孙连仲也发现了对方这个预谋。

  他必须在坂本顺到来之前,发起一次反击,否则事情就不好办了。

  在此之前,孙连仲动用家法,毙了一个营长,捆了一个旅长,以此震慑三军,调动已显委顿的士气。

  4月1日,三师听得号令,一齐跃起。

  池峰城在庄内发动,张金照从西北角进入,黄樵松自东北角突进,而首当其冲者,则是黄樵松派出的王范堂五十七人敢死队。

  在台儿庄战役中,王范堂五十七人敢死队其实比仵德厚的四十人敢死队还要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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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21: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担任敢死队队长时,王范堂还是连长。

  六天前,他已经进入了台儿庄。那时他眼里的台儿庄,已几乎成为炼狱一般——

  枪炮声、喊杀声震耳欲聋,火药味、血腥味呛得人透不过气来,触目所及,尸体满街遍巷,横七竖八地堵塞在路上,鲜血和污水混搅,“紫黑紫黑的一片片到处都是”。

  当时在王范堂之前,有一个连先进去,结果遭到庄内日军伏击,一百多人全部被轻重机枪所扫倒。

  王范堂的眼睛红了。他的连在庄内厮杀,然后据屋死守,没有一个人退却。

  敢死队为什么是五十七人,就是因为一个连一百多人只剩下了这么多,而他们的任务,是要夺取东北角,为黄樵松师的大部队突进打通道路。

  敢死队员以白毛巾为标志,围好毛巾,然后一声齐吼:如不取胜,决不生还!

  作为连长的王范堂却当众哭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一仗下来,自己这个连就再也剩不下几个了。

  黄樵松宣布,凡参加此次夜袭的敢死队员,每人赏大洋三十元,但敢死队员们看着手里的大洋,摇了摇头:我们打仗,是争取民族生存,是为了子孙后代不给日本人当奴隶,要钱干什么?!

  随掷于地,慷慨出征。

  黄昏,黄樵松集中所有迫击炮,朝庄内日军猛烈轰击。

  借助炮火掩护,敢死队分成六个小组,趁黑摸到了东北角的小村墙外。

  他们与日军只是一墙之隔。就听见炮弹落到日军阵地上,然后是吆喝声,呻吟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炮一停,众人分组越墙而过。

  王范堂当先翻越,没想到马上遭遇到一颗流弹,脸上一麻,心里一惊,马上从墙上摔了下来。

  我这个敢死队长没这么倒霉吧,一个鬼子没干掉,就捐躯了?

  还好,尚有知觉,再一摸脸,更好,连窟窿也没有。咋回事呢,原来是子弹掠过,在下巴上划了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不浅,鲜血顺着脖子直流。

  只要还活着就不要紧,王范堂顾不上包扎伤口,再次翻过墙头。

  里面早就像水开了一样沸腾起来,敢死队刀砍枪打,和日军杀成一团。

  一个小时过后,日军弃尸60多具,剩余的吓得脸无人色,尽相逃蹿。

  东北角收复了。57人的敢死队,包括王范堂在内,只剩下13个好汉,每个人都如血人一般,不复再能辨识矣。

  这种疯狂的战斗和强烈的剌激,不是常人所能够经受,即使是这些打了无数仗的士兵,在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倒在身边时,他们也近乎失去了理智,以至战斗结束后,指挥部不得不收缴枪支,并安排专人监护,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东北角之后,便有西北角。

  福荣留在西北角的鬼子兵并不多,但是西北角非常难攻。

  原因是日军的土木作业很出色,他们进来后便沿着一间塌掉的井房,挖出了一道环形盖沟。

  进攻时,不管你处于哪个位置,鬼子都可以蹲在环形盖沟里面朝你射击。此前,池峰城和黄樵松已先后组织五个敢死队,约200名敢死队员轮番对西北角进行冲击,但在很短时间内便损伤大半。

  进攻西北角,几乎就是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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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21:24:35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打开死路的任务又落到了吴明林团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到了仵德厚身上。

  仵德厚能拼死命,但五个敢死队即使打光都不能踏入西北角的现实,让他的团长吴明林显得忧心肿肿。

  单纯靠人攻,看来不是办法。

  吴明林即向上级提出,必须推迟一天,以腾出时间进行准备。

  一天之后,孙军团的20门迫击炮全部集中在西北角阵地。除了这些迫击炮的自带炮弹外,又特别增发3千发炮弹用于攻击行动。

  炮弹在空中呼啸而过,完全封住了盖沟周围的出路,日军用来遮挡的门板、家具也被点燃。

  仵德厚不用硬冲,只须在外面守着。

  我炸死你,烧死你,我饿死你。

  日军没有在台儿庄内久住的计划,所以随身所带粮食并不多,两天之后,就被他们全部吃光了,加上又炸又烧,这伙鬼子就象被逼急了的老鼠一样,一定要从洞里钻出来了。

  守军硬往里冲,是死路,日军硬往外冲,也是死路。

  近三百名鬼子兵被打死,光轻伤的就俘虏了23人,台儿庄西北角也收复了。

  拿下两个角,孙军团在庄内就暂时掌握了主动权。

  武汉文化界代表团要到台儿庄来慰问,当然不会直接进台儿庄,而是停留在庄外的火车站。

  池峰城带他们到车站三楼上去了望,呶呶呶,看见没,那里就是台儿庄内的鬼子阵地。

  这帮搞文化的到了前线也不知道换个军装什么,男男女女,全都衣着光鲜,须知,这不是拍电影,也不是演戏,如此做,很危险。

  霎那间,一颗炮弹在大楼左前方落下。

  众人依然在叽叽喳喳,浑不知大祸将至。

  池峰城则霍然变色,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快下楼。

  在台儿庄,日军炮弹的命中率很高,第一发炮弹往往只是测试落点,到第二发,第三发,百分百地就要往你身上靠了。

  大家刚跑到二楼,三楼轰塌。到一楼,二楼轰倒。整个情景如同现在拍动作片,炸弹跟着你脚后跟炸,那叫一个惊险。

  当然,我们看片时一般不会感到紧张,因为知道导演都安排好了,演员不会有事,但现实之中就完全两样了。

  池峰城领着代表团钻到月台下面,代表们无一伤亡,惊魂未定之余,皆以池峰城为“神将军”,那表情,就如同我们羡慕史瓦辛格有一副好身手一样。

  后来,池峰城到后方去,文化界仍然记着这位身手不凡的“神将军”,乃至于他到电影院看电影,院方还会专门号召观众向他起立致敬。

  其实,对于战场上的老兵来说,这都是小菜一碟。豪杰胆色,远不止于此。

  汤恩伯忽然放弃了对峄县的攻击,所有兵力“一律由内线转移为外线”,而且在一段时间内,五战区长官部和孙军团都无法与之取得电台联系。

  正是这个举动,后来引起很大争议。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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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21:28:24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宗仁眼见得自己的口袋阵即将成形,偏偏袋口一松,一切白搭,自然是气急败坏。

  从他这个角度上看,汤恩伯无非倚恃自己是中央军嫡系,有老蒋做后台,所以可以独来独往,连五战区的“严令”都不听了。

  濑谷启发现汤军团从峄县撤围后,立即率赤柴联队南下台儿庄。

  犹如过山车一样,孙连仲从脱困的兴奋又一下子跌落到了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沮丧。

  汤恩伯莫非还是想保存实力,所以见死不救?

  在司令部内,面对着他的参谋处长,连强装的镇定都没有了:我们昼夜相拼,官兵伤亡这样惨重,可怎么办啊?

  参谋处长只好拿话安慰他。

  汤恩伯亲口对我们说过,汤军团和孙军团是亲密的兄弟军,大家要彼此照应。我们一直做袋底,苦了这么多天,是照应他的。这种时候,我想汤恩伯不会扔下我们不管。

  孙连仲点点头。

  不管怎样,现在能救我们的也惟有汤恩伯,尽快与之取得联系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在埋怨汤同志,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位老兄自身的处境也一度惊险到要命。

  战场犹如万花筒,一瞬之间,会发生无数个变化。

  前面是汤恩伯与孙连仲包着濑谷启,而坂本顺突然从侧背杀出,却可能形成一个坂本顺和濑谷启合围汤恩伯的局面。

  你这里拿着一只口袋要套人家,对方却反过来又拿一只口袋套你,若论双方的作战能力,谁更容易套得住谁?

  当然,汤恩伯还可以选择击退坂本顺,他的第一反应也确实是这样做的,而且调上了作为主力的王仲廉第85军。

  可是被击退的不是坂本顺,却是王仲廉。

  汤恩伯发现,若是短时间内面对面决斗,他根本没可能将坂本顺打趴下。

  如今的王仲廉第85军早已不是从前的第13军,新兵太多,当然现在的坂本顺旅团在实力上下滑也很厉害,可是大家都在降,降到一个点后,回头一看,对方依旧技高一筹。

  坂本顺不退,汤恩伯就危险了,坂本顺和濑谷启一东一西,夹也会把你给夹死。

  汤恩伯选择了从峄县撤出,全军向坂本顺旅团迎面开去——却是擦肩而过,相向运动,往坂本顺旅团北面的抱犊崮山区去了。

  他要跳出来,重新罩一大口袋。

  如今的口袋阵已经到了第三层,即汤恩伯套濑谷启,坂本顺套汤恩伯,而汤恩伯再套坂本顺。

  这是需要一个战将在仓促之间做出的决策,等到你还要犹豫,还要请示报告,晚了,也许早就对手给围得水泄不通了。

  不过这是真正的奇招,台儿庄战事以来,此可谓点晴之笔。

  汤军团主力去做口袋了,汤恩伯将原在滕县附近的周碞调入,以填补空出来的位置,挡住坂本顺旅团。

  峄县解围,赤柴联队得以南下。

  孙连仲在台儿庄内取得“两角”的第二天,濑谷启就带着赤柴联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台儿庄以东。

  他本来一心想见的人是福荣真平,迎接他的却是黄樵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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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5 21:31:5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台儿庄战场,黄樵松至少创造了三个之最。

  一个之最,是打仗时用军乐队伴奏。

  在向日军冲锋时,别人最多在阵前放一个小号手,一吹起来,哒嘀哒嘀哒,他则出一个师乐队,哐啷哐啷哐啷啷,场面蔚为壮观,热闹得很。

  如果进攻顺利,那就奏——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如果相持不下,那就唱——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

  当然也不全是这些调调,大家在阵地工事里短暂休息的时候,也会来轻松一些的曲子。

  反正军乐队什么都会,京剧民乐西洋乐,除了不能现场点播,其它都齐了。

  有的官兵听着听着会笑起来,甚至还会跟着节奏哼上两句。在到处弥漫着死亡和恐怖的战场,音乐之声终于让人们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丝美好。

  听着军乐,军人们不是更萎靡,而是更刚猛了。

  第二个最,是敢死队最多,王范堂敢死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在敢死队出发前,黄樵松会派人专门做一大锅肉,并送几瓶酒,每个敢死队员都可以放开肚皮吃,酒则每人一杯,以壮行色。

  王范堂是连长领衔的敢死队,在黄樵松师,还有团长为首的敢死队。

  团级敢死队要碰的也是一块硬骨头。黄樵松对这位团长说,你必须到时出击,若有犹豫,我就带手枪队向你发起进攻。

  团级敢死队往前哗地一冲,一村子的鬼子都被杀散了。

  黄樵松师的最后一个之最,是最敢于舍身炸坦克。

  步兵冲在前面,把坦克车围了起来,可这时候战防炮还没有跟过来,单个手榴弹又奈何不了,怎么办?

  他们的做法很干脆,4个手榴弹一捆,12个手榴弹一束,抱着滚到坦克车下,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把坦克炸到不能动弹。

  先前第2大队与黄樵松师对垒时,根本接近不了台儿庄,只是因为黄樵松防守面很大,才让它从一个空隙里挤进去,到达运河北岸。

  可是到了北岸一看,桥被池峰城拆了,过不去,这之后第2大队就再也念不出什么咒语了。

  第2大队不行,赤柴联队怎样,见到如此铁血的部队也是十分头疼,尽管黄樵松师的武器配备和作战效率远不及彼。

  为了迎接日军的冲击,黄樵松在台儿庄以东布置两道防守线。

  赤柴联队在第一道防守线上发射了总计2000发以上的炮弹,坦克战车往来碾压,将这道防守线切割成数段。

  可是被分割包围后的守军表现出来的勇气,却令日军大为惊憾。当濑谷启派翻译上去劝降时,阵地上“无一应者”,后者在散兵壕内一直拼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日军指挥官在阵地上看到,狭窄而简陋的散兵壕内,尸体“重叠相枕”,皆呈“力战而死之状”。

  虽是生死对手,濑谷启辈亦不得不为之感叹,直称“敢于战至尸山血海,此种精神并非独为皇军所特有”。

  黄樵松随后退到第二道防守线时,并在台儿庄外组成了一座血肉长城,赤柴联队就算削尖脑袋也钻不进去了。

  庄内的福荣真平,庄外的濑谷启,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对方,两只毛手总也握不到一起,你说急不急人。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帮手快要到了,坂本顺正快马加鞭,向台儿庄急驰。

  对于濑谷启和福荣来说,这几乎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最后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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