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美国 道美国----一个现代帝国的传奇崛起----潇湘观渔

宝宝寒

　　共和党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伯尔主持，会不会玩出什么花样。在结果出来之前，杰弗逊、伦道夫并不知道会失败，一心一意要成功，但伯尔靠不住。共和党没有把他列入副总统候选人，这家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站到联邦党那边去了怎么办？
　　杰弗逊觉得很尴尬。
　　伯尔选州长失败，选副总统没机会，又被纽约、新泽西两州起诉为杀死汉密尔顿的罪犯，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工作，弹劾完蔡斯后，紧接着就是新总统就职，也是伯尔同志失业的开始。
　　为了弹劾成功，杰弗逊不得不拉拢心里极度厌恶的伯尔。
　　杰弗逊邀请伯尔到总统府吃饭，拉家常，说工作，谈笑风生。伯尔受宠若惊，好像过去没发生过节似的。
　　麦迪逊、加勒廷出面，把伯尔的2个亲戚、1个好友解决工作，安排到路易斯安那地区政府高层。伯尔过去多次求杰弗逊，这次得偿心愿。
　　让伯尔更惊讶的是，参院共和党温和派议员，起草一篇请愿书，要求新泽西撤销对伯尔杀人的指控。
　　就在那么短短的几天里，伯尔被共和党当老爷一样侍奉。
　　多么难得啊。
　　打入冷宫四年，遭受白眼四年，伯尔这次终于感受到了副总统的尊严和荣耀。
　　泪流满面。
　　人，还是要有用。没用的话，你就是桌子边的垃圾，能够闻到盛宴的香味，却没有资格享受，还被人踩来踩去。
　　既然这么看得起我，我就认真一回，让你们看看我伯尔的水平。
　　1805年2月4日，蔡斯案开审。

宝宝寒

　　伯尔着正装，严肃出席。他安排桌子放在参院会场中央，他和参议员居中，桌子披上红布，色彩艳丽；众院领袖坐左边，蔡斯和他的律师坐右边，两边桌子披上蓝布。
　　三个观众区则缀满绿色，靠近审判席的坐着参议员，中间是列席的最高法院大法官、首都妇女代表和其他重要人物，最远的是观众席，向公众开放。
　　整个会场红、蓝、绿相互烘托，对比强烈，光芒耀眼。
　　伯尔宣布纪律：大家不准喧哗，谁违反，就把谁送进监狱!
　　严肃正规得吓人！
　　伯尔把他的最后一次表演，搞得像盛典，超水平展现在人们眼前。
　　伯尔组织得再好，也不能代替事实。审案过程中，唇枪舌剑，相互交锋。蔡斯一口咬定，他办案，是依照法律办的，是严格执行《惩治煽动叛乱法》等法律的，这是法官的职责。
　　言外之意，如果有问题，也是法律的问题，不是法官的问题。
　　蔡斯认为，宪法规定，只有触犯刑法判定有罪时，才能弹劾。共和党列举的这些事实，没有一条够得上犯罪的标准，所以，弹劾是站不住脚的。
　　伦道夫的观点是：法官并不需要等到犯罪才弹劾，表现特别不好的，也可以弹劾。过去有人因为醉酒坏事就被弹劾（指皮克林），蔡斯的表现还差，也应该弹劾。
　　为蔡斯辩护的人，包括马歇尔的弟弟，都坚决否认蔡斯有什么错误，更谈不上犯罪。
　　当问到蔡斯审理卡伦德一案时，伯尔问马歇尔，蔡斯是否有专断、傲慢、压制不同意见的表现？
　　马歇尔答：卡伦德的律师，曾经要质疑《《惩治煽动叛乱法》》的合宪性，蔡斯驳回了这一请求，“如果这还算不上专断、压制不同意见，或傲慢，那我就不知道什么才是了？”
　　马歇尔一席话，惊呆了蔡斯和他的辩护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身为联邦党的前台老大，马歇尔居然讲不利于蔡斯的话！
　　马歇尔首席大法官，吃错了药吧！

宝宝寒

　　没吃错。
　　马歇尔心机精深，不是一般人所能懂。不然的话，他判的案子都是诡辩，却也让你服，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真正懂得人的心理。
　　他发现，如果联邦党对蔡斯一味包庇，一点也不承认他的瑕疵，那所有的共和党议员都会心里不舒服，就会一致反对蔡斯。
　　相反，要是联邦党大方一点，承认蔡斯的不足，但强调这些不足又够不上弹劾，这样一来，部分共和党议员会认为在理，反而会同情蔡斯。
　　要争取所有的共和党议员是不可能的，只要争取部分就够了。
　　马歇尔的分析完全正确。真的部分温和派共和党议员，开始理解蔡斯。
　　不愧为老江湖。
　　1805年3月1日。决定蔡斯命运的日子到了。34名参议员一起投票，就伦道夫指控蔡斯的8条“罪状”，一一进行公开表决。只要一条“罪状” 有23名议员认为成立，蔡斯就会弹劾掉。
　　投票开始，蔡斯、联邦党人和大法官们都很紧张。
　　前后8次投票，没有一次达到23票，最多的一次，也只有19票，与弹劾要求相差较远。
　　过后检点票数，发现亚祖土地案影响较大，马歇尔等人的巧妙辩护也发挥了作用。
　　但，最关键的是，共和党温和派议员的觉醒。他们发现，过去联邦党挥舞法律大棒，打压言论自由，打压共和党，做得很过火，不利于国家。现在，杰弗逊用人数优势打压联邦党，也有过火的迹象，不利于国家。

宝宝寒

　　想想看，如果这次不阻止，杰弗逊会弹劾所有的大法官。此例一开，将是灾难，今后无论哪个党上台执政，都会利用人数优势弹劾大法官，这对司法分支将是巨大打击，宪政难以稳定。
　　所以，要理性刹车！
　　联邦最高法院的历史，就在这些先贤们面前定格。
　　马歇尔怎么也没有料到，共和党内还有这样一批清醒之士。
　　联邦最高法院，在此刻，才真正牢固地耸立在美利坚的土地上。第三权，终于能与立法、行政成鼎足之势。
　　经过这件事，马歇尔吸取教训，率领联邦最高法院，逐步从党争中脱身，回归宪政体制，中立履行司法职责。
　　蔡斯脱此厄运，性情大变，不再坚持党派立场，再也不走极端，成为一个温和的大法官，
　　这个回合，杰弗逊惨败，马歇尔小胜，宪政体制大胜。

宝宝寒

　　第六节 辉煌的“错误”

　　弹劾蔡斯结束后的第三天，杰弗逊宣誓就职第二个任期。1804年的总统竞选，与以往相比，可谓冷冷清清，大家都知道，杰弗逊会连任，早早失去悬念。
　　1804年2月25日，民主共和党高度团结，一致推荐杰弗逊为总统候选人，推举纽约乔治.克林顿为副总统候选人。
　　联邦党呢，面对政绩卓异、深得民心的杰弗逊，心里发虚。华盛顿已死，亚当斯没有口碑，党的灵魂汉密尔顿也挂了，联邦党已经没有政治巨星。他们连提名大会都没开，只是非正式地推举查尔斯.平克尼为总统候选人，他因“XYZ”事件声名遐迩，但与杰弗逊相比，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又推举纽约的鲁弗斯.金为副总统候选人。
　　联邦党找不到有杀伤力的批评突破口，只能宣扬杰弗逊黑人情妇的事，这事早已由热点变成了冷点，民间无感。
　　结果，杰弗逊没有胜利，只有大胜，胜到连民主共和党人都大吃一惊。
　　16个州，杰弗逊赢了14个州。当年杰弗逊和亚当斯，只有数票之差（一次3票，一次8票）。这次杰弗逊162票，平克尼呢，只有可怜的14票。
　　14票，就是打酱油路过，也不止捞这么点票。
　　联邦党与其说是惨败，还不如说是接近消失。
　　这是杰弗逊优秀政风的胜利，是民主共和体制的胜利。
　　最失落的不是联邦党，是两党都抛弃的伯尔。
　　政治上，伯尔同志得偿所愿，彻底玩完。只好自寻出路。芝麻官当过了，州里的部长当过了，州长当过了，副总统当过了，还有什么没当过？
　　只有总统。
　　举目望去，还有当总统的机会吗？
　　没有。
　　但伯尔的字典里，查不到“没有”这个词。
　　别人不选我，难道我自己不能选自己吗？别人不给我机会，难道我自己就不能去创造机会吗！

宝宝寒

　　他的目光，早已眺望辽阔的西部。
　　自从选纽约州长失败，他就筹划，到西部去创业。他所谓的创业，不是挖金矿，不是牧马放羊，不是办加工厂，也不是搞土地投机----这些，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小儿科，搞这些东东，钱也许能赚到，但实现不了他的伟大志向：当一国之首。
　　他的创业计划是什么？
　　保密！
　　对，保密。
　　竞选纽约州长失败后不久，他就联络詹姆士.威尔金森（James Wilkinson）准将，两人研究，组织军队西进，夺取得克萨斯、新墨西哥，以及西班牙在美洲的领地。
　　不久，他又会见英国驻美大使梅里，密言：他准备领导西部各州发起脱离联邦运动，请英国政府提供资金和军事支持。
　　伯尔的计划终于露出真容：把西部各州拉出联邦，再夺取几块新地，组建西部共和国。
　　若计划成功，伯尔将功勋盖世，理所当然会成为新国总统，说不定还会成为金光灿灿的……国王。
　　他的计划，好宏大。天才人物所思所想，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1805年4月，伯尔坐着马车，从费城出发，向莽莽大西部挺进。
　　他先到俄亥俄州，会见该州参议员约翰.史密斯和富翁哈曼.布伦纳哈赛特。
　　再到肯塔基州，会见会见新泽西州参议员乔纳森.戴顿。
　　再到田纳西州，会见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少将。在田纳西的纳什维尔，人们组织仪仗队，手执彩旗，欢迎伯尔。他的计划，口头讲保密，实际夺取西班牙殖民地的这部分，已经流传开来，纳什维尔的人对此很感兴趣，西部拓荒者早就想这么干，只是缺少一个带头人，现在伯尔愿意出头，拓荒者们乐不可支。

宝宝寒

　　杰弗逊政府也知道伯尔想夺取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实际是默许。但杰弗逊开始并不知道伯尔还有领导西部诸州脱离联邦的计划。
　　之后，伯尔到达俄亥俄河北岸军事重地马萨克要塞，与威尔金森再次会面，商谈了四天之久。随即南下新奥尔良，与当地头面人物会面，这些人十分赞成伯尔夺取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的计划。
　　这一切，很顺利，非常圆满，伯尔很满意。
　　可是，他不知道，就在他完成长途串联之际，就有人指控他企图分裂联邦，建立新的国家。当年12月，两份匿名信华丽丽地飞到了杰弗逊的手中，说伯尔阴谋推翻政府，危害国家。
　　杰弗逊大感意外，有点疑惑，不敢相信。
　　紧接着，肯塔基州检察官约瑟夫.戴维斯致信杰弗逊，直言伯尔和威尔金森正在策划阴谋活动。
　　杰弗逊十分吃惊。他对伯尔的人品不抱希望，但还是没有想到伯尔会如此胆大妄为。
　　杰弗逊从此密切关注伯尔的行踪。
　　伯尔不知道总统已经盯上他，依然紧锣密鼓筹备各项工作。半年之后，他派心腹带着密信，去费城见威尔金森，告诉威尔金森，来自英国的海军，会保护他们的行动。伯尔和威尔金森将带领一支500到1000人的军队，直扑西班牙领地，力争拿下巴吞鲁日（Baton Rouge）。
　　1806年8月，各项准备工作初见成效，伯尔开始了第二次从西部到南部的串联。
　　在匹茨堡会见了陆军上校乔治.摩根。又在俄亥俄一个岛上会见布伦纳哈赛特，两人购买了100桶猪肉，建造了15艘船，组成了500人的船队。
　　后又到达田纳西会见杰克逊少将，两人定制5艘大船。
　　这一行，伯尔积极广结同盟，征集物资，招募人员，扩大队伍。

宝宝寒

　　伯尔干得越欢，杰弗逊收到的举报越多。检察官戴维斯前后8次致信杰弗逊，说伯尔图谋不轨。
　　一两次杰弗逊还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么多次，杰弗逊就不得不重视了。
　　恰在此时，与伯尔一伙的布伦纳哈赛特，居然公开在《俄亥俄报》撰写系列文章，鼓吹西部各州脱离联邦，这下杰弗逊完全相信伯尔正在从事叛国活动。
　　布伦纳哈赛特的文章，也让西部伍德县的老百姓警觉起来，他们发起集会，抗议伯尔和布伦纳哈赛特分裂国家的行径，并组织军队，授权随时阻止伯尔的阴谋。
　　伯尔却并不怕，依旧紧锣密鼓，加紧步伐。他组织了军队，不怕一个县的老百姓闹事。
　　关键时刻，一个核心人物背叛了伯尔。
　　威尔金森。
　　此公曾经担任过美国陆军司令，高大威猛，谋略过人，富有才干。可谁也没有料到，此君居然兼职西班牙间谍，拿双份工资。
　　伯尔还指望和此君一道，去夺西班牙的殖民地，真是所托非人。
　　还有一个原因，也让威尔金森不愿冒险。他深受杰弗逊政府陆军部长迪尔伯恩的信任。1806年8月，正当伯尔开始第二次西部之旅的时候，威尔金森受迪尔伯恩之命，率军把越过萨宾河的西班牙军队赶回去。威尔金森通过强硬的外交手段，达到了目的，深得杰弗逊和迪尔伯恩赞许。
　　威尔金森正在走运，当然不愿冒险。
　　再说，他也舍不得那份间谍工资。要是真闹起来，他的间谍身份会曝光，丰厚的间谍工资就没了。
　　伯尔不知道威尔金森的心理变化，依然派人送密信给威尔金森。威尔金森知道，伯尔的阴谋早已路人皆知，不可能实现。再看看密信，觉得伯尔的计划，不可预料的因素太多，成功机会渺茫。

宝宝寒

　　不能成功，就只有反正。自己与伯尔有脱不了的干系，只有站出来揭露伯尔阴谋，才能撇清责任。
　　10月10日，他把助手叫来，正式公开宣布伯尔在搞阴谋，密信就是证据。
　　两周后，他致信杰弗逊，正式报告了伯尔的计划。在第一封信中，他说伯尔准备8千到1万军队，在新奥尔良集中，然后进攻墨西哥，推翻在那里的西班牙政府。
　　在第二封信中，他说在进攻墨西哥之前，会在路易斯安那地区各州发动革命，脱离联邦。
　　杰弗逊接信，气得脸色铁青。
　　在此之前，与伯尔商谈过的摩根也来信，说伯尔宣称：西部各州脱离联邦不可避免。
　　杰弗逊愤怒。
　　不久，又收到邮政部长格兰杰的信，劝杰弗逊及时采取行动。杰弗逊于是召开内阁会议，决定：密令西部各州州长和检察官，严密监视伯尔，一旦伯尔有公开叛国行动，就以叛国罪、轻罪或者其他相关罪名审判他。
　　会后，杰弗逊指派奥尔良地区行政长官追踪伯尔，一旦证据充足，即行逮捕。
　　11月25日，在收到威尔金森来信两天后，杰弗逊发表公开声明：“某些人”正在非法策划与西班牙的战争！
　　伯尔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让人搞不懂的是，这么秘密的活动，经他的不懈努力，弄得路人皆知，他还以为自己的活动很机密，没几个人知道。
　　直到听到杰弗逊的公开声明后，他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很多人知道他的活动。
　　囧！
　　西部各地听到杰弗逊的公开声明后，纷纷指责伯尔。戴维斯及时出击，逮捕伯尔。

宝宝寒

　　逮住了，就不会轻易放过。戴维斯组建一个大陪审团，准备审讯，指控伯尔筹划进攻墨西哥是“较重的轻罪”。
　　正审着，戴维斯忽然慌张告诉主审：不好了，不好了，我的证人不见了。
　　他的主要证人真的突然离开了肯塔基。
　　关键时刻，证人怎么了？
　　不知道。
　　审讯停止，伯尔释放。
　　伯尔松了一口气。
　　仅仅两周后，戴维斯再次站在伯尔面前，执行逮捕。堂堂前副总统，被人抓了放，放了抓，够憋气的。
　　但伯尔是不好对付的。第二次审判，这个大家心目中的叛国者，居然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
　　他说过要进攻墨西哥，但没有行动呀。虽然集中过军队，但他本人不在场。…..大家明知道他的目的，但就是找不到可以定罪的证据。
　　要知道，人家伯尔是法律高材生，是纽约著名的大律师，干事还会轻易留下把柄？钻法律空子、规避法律，是人家的专业。
　　找不到证据，才正常。
　　陪审团作出决定，不予起诉！
　　伯尔逃过一劫。
　　可俄亥俄州长又动手了。他命令本州部队抓捕伯尔一伙。伯尔侥幸逃出，和布伦纳哈赛特一起坐船，沿密西西比河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