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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名侦探的牺牲品:人民教会杀人事件》(完结),作者:白井智之,翻译: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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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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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4-1 10:23:49 | 显示全部楼层
    *
    “第三件是李河俊的案子。在信教者的推理中,我们的杀人狂吉姆·乔登从陵园里搬出了乃木野蒜的尸体,制造出李河俊的尸体出现在展馆里的假象。那么局外人的推理又是怎样的呢?正如各位想见的那样,吉姆无法施行这个诡计。”
    大埘将上半身向后一仰,对吉姆乔登展露微笑。
    “这是当然的。凶手为了让乃木野蒜的尸体看起来像是李河俊,将尸体劈成两半,用化妆粉把肤色弄亮,隐藏尸斑,甚至还洒上了动物的血。凶手不仅记下了这两个人的长相,而且为了不暴露两人被掉包的事,还把不自然的地方抹消掉了。眼睛看不清的吉姆可使不出这种招数。
    但吉姆是唯一一个能把我们从第一监狱里释放出来的人。除了这家伙意外,即便将乃木的尸体伪装成李河俊,也没法潜入第二牢房杀死真正的李河俊。在局外人的推理中,除了吉姆之外,没人能够实施这个诡计。也就是说,这不可能是真相。”
    大埘干咳一声,转向了听众的方向。
    “那么凶手究竟是如何潜入第二牢房,杀害了李河俊,再把尸体转移到展馆的呢?跟信教者的推理一样,线索就隐藏在发现尸体的路易丝·雷诺的证词之中。”
    大埘的后背从诵经台上抬了起来,望向了礼堂的右后方,路易丝·雷诺正在同样的地方来来回回地徘徊着,红肿的眼睛盯着讲坛。
    “十七日早晨,她发觉展馆里传出异样的臭气,并且发现了躺在诵经台上的两段尸体。据说当时尸体所穿的运动鞋已经破烂不堪。但从她所在的讲坛下方只能看到鞋底,即便如此,仍能分辨出破烂的地方,这就说明鞋底几乎没有沾泥,胶底清晰可见。
    可我们去陵园观察李河俊尸体的时候,他的运动鞋底沾满了泥。既然尸体没被掉包,那这人肯定是李河俊,果然只有鞋子被换了。”
    “你这话跟信教者的推理那时不一样啊。”克里斯蒂娜·米勒反驳道,似乎是在报复大埘说她没有右臂,“大埘先生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吗?你们在陵园查看尸体的时候,发现鞋子里面的底也沾满了血,也就是说尸体的鞋子并没有换过。”
    “不对,我说的是‘因此我们在陵园里看到的运动鞋就是他被杀时穿的那双’,从遇害到被送往陵园之间的这段时间,也就是躺在礼堂的诵经台上的时候,李河俊才穿着另一双鞋子。这就是合乎逻辑的推论。
    “为什么只在那段时间给他穿另一双鞋呢?”
    “李河俊已经死了,没法自己换鞋,自然是凶手给他换的。凶手在杀了李河俊后,出于某种理由把他脏鞋换成了干净的鞋,之后又换了回去。那双干净的鞋究竟是谁的呢?”
    “这种事怎么可能知道。”克里斯蒂娜怄气似地噘着嘴。
    “并不是这样哦。李河俊的尸体被发现的前夜,在这间礼堂里举行了机会。不巧的是,我们都关在监室里。尽管雨下得很大,但所有的信徒还是在礼堂中齐聚在一处。参会者的鞋自然应该被烂泥糊得一塌糊涂。
    但唯有一个信徒参加集会时不会弄脏鞋子,那就是不用自己的脚走路的人,也就是坐着轮椅移动的看守富兰克林·帕尔。”
    信徒们的视线从克里斯蒂娜转向了富兰克林,放在轮椅踏脚板上的卡其色运动鞋虽然很旧了,但并不显脏。
    “要是使用轮椅的原因是腿脚受伤或者神经麻痹的话,那么鞋子还是有可能不小心接触到地面。但在局外人的推理中,富兰克林的腿并不存在,他的大腿之下只是摆设,自然坐轮椅移动的时候也不会弄脏鞋子。”
    “胡扯!”富兰克林探出身子,几乎要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嘴里大声嚷嚷着。
    “别太较真哦。你要真这么想的话,就去相信信教者的推理吧,多简单的事。
    凶手杀死了李河俊,将他劈成两半,然后在他脚上套上富兰克林的鞋子,那是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把尸体从双重密室中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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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2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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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8:39:50 | 显示全部楼层
    作为看守,牢房里的角角落落应该都逃不出你的法眼吧。可有一处地方你漏过了,或者说根本看不见。那就是你的下半身。凶手把李河俊的尸体藏进了富兰克林的下半身,从监室里把李河俊运了出去。”
    短暂的时间过后,听众们开始大嚷起来,富兰克林整个人僵住了,将嘴巴张得老大。
    “让我们试着再现凶手的所作所为。他先以某种手段潜入第二牢房,然后冲着前来查看李河俊情况的看守富兰克林打了过去,夺走了他的意识。从富兰克林的口袋里抢来了监室的钥匙,用那把钥匙打开铁栅门。接下来重击了李河俊的太阳穴,令他昏倒后在将身体劈成两半。首先运出的是上半身。凶手从富兰克林的下半身——准确说来,是伪装成下半身的两根棍子上脱下短裤和鞋子,将其套上李河俊的上半身,随后把他那瘦小的身躯翻转过来,把胳膊和身体一股脑地塞进短裤里,最后将鞋套上手掌,然后将伪装成富兰克林下半身的李河俊的上半身放在轮椅的踏脚板上。
    在这之后血液流入大脑,富兰克林也醒过来了。事实上,这人与不仅仅身体有问题,就连脑子也不大正常。由于在越南被牵扯进直升机坠毁事故而留下的后遗症,导致他会突然失明或丧失意识。但通过熟知的集体妄想,他深信自己已经痊愈。换句话说,他已然感觉不到自己经常会晕厥过去了。
    哪怕突然清醒过来,富兰克林也不会意识到在这之前自己已然晕了过去。他根本没想到脑袋被人打了,下半身被换成了另一个人的上半身,就这样操纵着轮椅去了看守室。”
    信徒们扭着头想看富兰克林的轮椅,富兰克林屈着腰,用双手遮住了两根棍子。
    “当看守从第一牢房的门口经过时,要是我们仔细观察,或许就会发现下半身的异状,但就在他路过走廊的短短一瞬,根本来不及发觉他的腿脚外形和方向的不自然。
    当运载着尸体的货船‘富兰克林号’顺利抵达看守室后,凶手出现在看守室,这回他是从船上取走货物的。他朝富兰克林送去了第二轮问候,并从他的轮椅上取走了李河俊的上半身。
    将这样的工作重复两轮之后,凶手便将李河俊在全身运出了第二牢房。第二趟就只是将李河俊的下半身伪装成富兰克林的下半身,因此我们觉察到异样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第一次是上半身,第二次是下半身的呢?”
    莎仑·克莱顿发出了跑调的声音。
    “放置在礼堂里的尸体上穿的是富兰克林的鞋子。完成了这般空前绝后的工作,就连凶手也松懈了吧。凶手本该在尸体运到礼堂之前就从李河俊的下半身脱下富兰克林的短裤和鞋子,换成他自己的。
    可他只换了短裤就满足了,又把富兰克林的鞋子穿了回去,等到尸体发现引起骚动后,凶手若无其事地来到礼堂,这才发现穿错了鞋子。幸运的是,没有人发现李河俊的鞋子有什么异样的变化。等到尸体被运进陵园,他再将待在学校前面盯梢的富兰克林打晕过去,把鞋子换了过来。”
    “你在关键部分含糊其辞。”沃尔特·戴维斯发出了难缠的声音,“凶手是怎么溜进第二牢房里的呢。”
    “这问题不错。你说的很对,这个诡计的前提就是凶手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出入第二牢房。除了通往第一牢房的走廊之外,可供人出入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走廊的通风口。虽然不大,但足够让身形矮小的小孩出入。凶手正是从这个通风口潜入第二牢房的。顺带顺便说一下,把尸体装上‘富兰克林号’后,还要暂且外出转移到第一牢房,在船抵达之前潜入看守室。”
    信徒们醒悟过来似地望向孩子们,大埘冲着他们耸了耸肩。
    “不管怎么说,凶手已经明摆着是个小孩了,再说下去也找不出凶手的线索,让我们接着往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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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8:40:22 | 显示全部楼层
    *
    “最后是我的助手,有森凛凛子的案件。信教者推理中的凶手无疑是吉姆·乔登,但谋划案子的却是凛凛子。凛凛子谎称要去寻找丢失的东西,把吉姆带到陵园。她是想在那里为三人报仇,却被反杀身亡。”
    大埘把积在鼻腔里的血硬咽下去。
    “那局外人的推理是怎样呢?就算视力极低,抵抗想要勒死他的小姑娘,再反过来勒死她也并非不能吧。
    但遗憾的是,在局外人的推理中,迄今为止的案件中都是身形矮小的孩子,身为成年人的吉姆不可能是凶手,所以凛凛子不会去杀吉姆,吉姆也反杀不了凛凛子。”
    讲坛前的信徒刚松了口气想要抚摸胸口,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话虽如此,凛凛子确实用对讲机告知我假的地方,她骗了我,还带某人去了陵园,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让我们照例追溯一下凛凛子的行动。下午三点十分,凛凛子声称要寻找弄丢的东西,把我丢在集落入口,自己回了居住地。三点四十分我跟她联系之时,附近的扬声器在同一时间传出了吉姆的声音,由此肯定此时的她就在‘主之家’附近。若要从牢房后边穿过密林来到‘主之家’周边的话,在此之前是没时间逗留在其他地方的。她用对讲机说完话后,就去寻找凶手了。
    虽说如此,但她的目标并非‘主之家’的屋主,从那里前往凶手的住处,把他说服,再将其带到陵园的话,再怎么顺利也得花上十五分钟。就算勉勉强强在下午四点前赶到陵园,凶手也是在杀害了凛凛子之后才离开的。这就很奇怪了,陵园管理员莎仑·克莱顿看书看到四点,之后就戴着耳机听收音机,耳朵虽然塞着,眼睛却是空闲的,所以不会看漏出入陵园的人影,可她作证四点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陵园的人。”
    面对周围人讶异的目光,莎仑轻轻点着头说“没错”。
    “当然了,凶手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陵园还有一个正对密林的后门,从里边可以任意打开,凶手为了不让人发现,从后面出了陵园。
    实话说,我在发现尸体以前,看见了一个面熟的小孩在密林里快步穿过,倘若这个小孩就是一系列案件的凶手,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不不,不是这样。”莎仑举起骨节嶙峋的手指指着讲坛,“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吗?乔登先生严令我不能放小孩进入陵园。我确实一直看书看到四点,但唯独可以肯定没放小孩进去。”
    “当然记得,要是照你说的那样孩子不能通过正门,那他自然不可能是凶手,但根据时间推算,凶手无疑是打开后门逃进了密林。
    从那里往左前进是湿地,想要回居住地便只能往右。而我就在那里,跟我打了照面的小孩只有一个,小孩不可能是凶手,嫌犯却只能是小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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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8:4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埘环顾听众,说了这样的话。莎仑无所适从的手指在半空中放了下来。
    “我首先是这样想的,或许因为人民神殿教的信徒们的集体妄想,导致莎仑无法正确感知到那个小孩的模样,跟少年Q没有发觉阿尔弗雷德·登特的后背被刺,富兰克林·帕尔没能注意到下半身被人掉包的情况一样,陵园管理员身上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但跟我在密林中撞见的小孩并没有受伤,看上去也不像是有病。那么作为信徒的莎仑理应跟我看到了同样的面貌。”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绝不会看漏小孩的。”
    “但  并不能解释凛凛子在陵园被杀的事。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这起案件中,信徒和局外人的认知发生了歪曲。”
    时间仿佛停滞一般,礼堂内彻底陷入了寂静。
    “局外人的推理的前提,就是你们这些人民神殿教的信徒们陷入了集体妄想,无法正确地认知伤病的症状。换言之,我们这些没有集体妄想的局外人应当能够正确认知自己的伤病。但要区分现实和妄想并不是一桩易事。这世上存在着很多不像现实的现实。
    假设患有这种脱离现实的疾病的人存在于此,要是人民神殿教的信徒和局外人风别看到这个人又会如何呢?由于无法觉察到疾病的症状,于此会人为那人只是个普通人。而另一边,局外人看到的则是他原本的样子,就会陷入仿佛所见不是现实的错觉。信徒看见的是现实,局外人看到的是幻觉——这般歪曲就产生了。”
    “你是说你跟我们之间发生了歪曲?”
    大埘点了点头。
    “其实我看到的小孩,就是W。”
    几秒的沉默之后,疑问的言语涌了上来。
    “W是小孩?你在说什么啊?”
    克里斯蒂娜·米勒的话音里满是震惊,信徒们也跟着点了点头。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雷·莫尔顿(Wray Morton)校长是个出挑的成年人。”
    她倾斜着身子,让大埘看到了身后的男人。
    “学生和同事都亲昵地称呼我为W,但我真不是小孩。”
    “这我知道。正如你说的那样,W是个出挑的成年人,可我却产生了他是小孩的错觉。
    十年前,我的故乡所在的国度发生了连续枪杀保安和出租车司机的凶案,就在集中后前,这起案件的凶手终于浮出水面,那家伙患有先天性代谢异常的莱维小体病。虽说已经二十五岁,身高却和孩子相仿,面相也很稚嫩。雷·莫尔顿校长也患有相同或类似的疾病吧,W虽然是个成人,长得却像个小孩。
    那么人民神殿教的信徒是如何认知这样一个男人的呢?乔迪之前把你们的知觉扭曲归为两种模式,其一是感知到了没有的东西的知觉缺失,其二是将有的东西感知成没有的幻觉。W属于后者,而且是范围最大的,即人的形象本身看起来不一样的情况。相对接近的实例是陵园管理员莎仑·克莱顿。尽管她因为进食障碍而极度消瘦,你们却仍旧把她认知成了标准的体型。同理,尽管有着小孩般矮小而稚嫩的样貌,可你们却把W认知成了拥有标准身形和长相的成年人。
    然而在我眼中,W仍是原来的样子,结果就产生了这样的扭曲——你们把W准确地认知成了成年人,唯独我把他误认成了小孩。”
    ——大埘先生你能断言自己看到的世界是正确的吗?
    这是三天前的分组访谈之后,李河俊说了这样的话,用以劝诫讥笑人民神殿教的大埘。
    当时大埘只觉得这是胡搅蛮缠,但是对于W,抱有正确认知的却是信徒们。
    “莎仑遵从吉姆的指示,留心不让小孩进入陵园,但她把W认知成了大人,所以他来了也不会遭到叱骂。而另一边,我在密林里遇见了,我把他误认成了孩子,还相信莎仑也是这么看的。结果就出现了本不该在这里的小孩从后面出去的情况。”
    两天前,W把Q领到食堂的时候,大埘以为W是老练的孩子。而他是真正的成年人,还是一校之长,所以看起来稳重也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乔迪死亡时站在教室窗前不让孩子看见里面,还是在招待利奥·莱兰等人的派对上与其他教师同列舞台,他都是在履行校长的职责。
    “可你不是说杀死乔迪·兰迪和李河俊的都是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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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8:4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克里斯蒂娜·米勒一边望着身后的男人,一边脱口而出。
    “我确实是这么说的,那是因为凶手穿过了学校的小窗和牢房的通风口,要是身体小到足以穿过那里,其实换成成年人也不会有问题。
    登特说他是从W那里借来了孩子的名单,所以这两个人存在交集——也就是说W处于能够看穿登特真实身份的立场。据说瑞秋和乔迪相约举办茶会的时候,他就在附近守望着孩子们,所以也有可能偷听到她们的谈话,策划茶会上的作案。W满足了凶手的所有条件。”
    大埘勉力露出了笑容,黏湿的咳嗽涌上喉头,血块自鼻孔中喷涌而出。
    “在局外人的推理中,杀了包括我的助手在内的调查团成员的人就是你,雷·莫尔顿。”
    信徒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克里斯蒂娜身后的男人身上。雷·莫尔顿紧绷着脸向周围环顾一圈,然后像是要隐匿身体般低下了头。
    “为什么校长要把他们杀了呢?没有动机啊。”
    洛蕾塔·沙赫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并不是这样哦。或许确实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但跟吉姆·乔登一样,存在着宗教方面的理由。”
    “你是说校长代替乔登先生,自作主张对他们降下神罚吗?若是狂热的信徒,是有可能想要惩罚那些攻击了人民神殿教的人,但事实上不可能真的做出这样的惩罚。”
    “当真?我是觉得这样做并不奇怪。也可以这么说吧。这个男人打心底里畏惧和尊敬吉姆·乔登,不可能做出越殂代疱的仿效,但吉姆的故弄玄虚不仅仅是神罚,这家伙还把以媒体为首的那些批判人民教会的人统统断言为恶魔般的袭击者(demonic attackers)。或许W并不想成神,而是想成为恶魔。”
    视野的一隅,可以看到吉姆·乔登紧锁着眉头。
    “可怖的袭击者现身于乔登镇,以残酷的方式夺走我等的性命,就是这个。头一回听到这个预言的时候,你们想必打心底里感到震恐吧,可等来等去也不见什么袭击者。大概有不少人怀疑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东西。跟米勒派和塞德拉修女一样,此处也产生了信仰与现实的抵触。”
    大埘与骤然抬起头的雷·莫尔顿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苍白的脸,湿润的眼眸渗血的嘴唇,根本看不出是站立排头指导孩子们的校长。
    “W想亲手消除其中的抵触。用超乎寻常的办法夺取同伴的性命,成为预言中恶魔般的袭击者。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勇气杀死甘苦与共的人民神殿教信徒吧。然后查尔斯·克拉克的调查团就来到了这里。他们虽然不是信徒,但被认为是能给教团带来希望的存在。要是这些人被杀了,就称得上凶手为人民神殿教带来了灾难。对于一个期望成为人民神殿教的袭击者而言,调查团的成员便是最佳的目标。W 想通过把他们杀死,让吉姆·乔登荒谬绝伦的预言化为现实。”
    雷·莫尔顿呜呜地呻吟着,一头撞在了地上。
    “就算如此,我刚才的话并未超出想象的范畴。我想表达的是,无论W是否敬畏上帝和教主,都完全有可能以宗教的理由犯案。”
    大埘长长地吐了口气,缓缓地向听众看了一圈。
    信徒们仰望讲坛,屏息静待着什么。他们等的是吉姆·乔登发话,究竟是肯定大埘的推理,还是否定呢?他们在等吉姆亮明态度。
    “等下,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大埘露出了笑容,“这只是局外人的推理,你们完全不必当真。”
    就像骤然从噩梦中惊觉一样,听众们发出失笑和安心的气息。雷·莫尔顿嘟囔着“是啊”,将蹲坐的身子直了起来。
    “怎样?有没有人反驳呢?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思考的话,这个推理能够毫无瑕疵地成立哦,这样也没关系吗?”
    信徒们并未提出异议。
    大埘将手抵在地板上,缓缓抬起了腰。血从衬衫上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你呢?”他把手按在诵经台上,正面与吉姆对峙,“要反驳吗?”
    吉姆的眼睛的确对着大埘,但嘴唇还是紧紧抿着。
    “真的不想反驳了吗?”
    大埘又重复了一遍,但吉姆仍旧不答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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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8:41:3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我的活就干完喽,再也没话跟这些家伙说了。”
    大埘朝听众瞥了一眼,然后再度转向吉姆。
    “不过最后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约瑟夫·威尔逊从后背抓住了大埘的肩膀,想把他拽倒在地。枪击的窗口流出了微温的液体,意识几乎要远去了。正当大埘的膝盖戳在地上的时候——
    “什么事?”
    吉姆·乔登喃喃地道。
    约瑟夫苦着脸看了吉姆一眼,将手从大埘的肩上松了开来。
    大埘蹲在地上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抬起头来,缓缓开口道:
    “很简单。”
    尔后他平静地发问——
    “奇迹真的存在吗?”

    彼得·威瑟斯彭一时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快回答吧,这并不难对吧?”
    大埘逼近了半步。
    吉姆·乔登瞪大眼睛,像是被冻住般一动不动。
    “乔登先生为什么不说话呢?”
    传来了年轻信徒的窃窃私语。
    彼得也是一样的想法,明明只要回答一声“Yes”就行,为何迟迟不发声呢?
    “奇迹……吗?”
    声音宛如消失了一般。
    透过这细小的声音,彼得理解了一切。
    这个男人正在犹疑不定。
    要死在这里说Yes,那么以奇迹为前提的推理——即信教者推理就成了案件的真相。吉姆乔登既是杀人犯,也是使用奇术欺骗信徒的诈骗犯。
    但要是说NO,那么以没有奇迹为前提的推理——即局外人推理就成了案件的真相。着四桩杀人案全都是信徒鲁莽行事的结果,吉姆并不是杀人犯。
    是肯定奇迹变成杀人犯,还是否定奇迹保留清白之身呢?
    这个男人正为此烦恼着。
    “顺便说一下。”
    大埘用颤抖不止的手将麦克风贴在嘴唇上。
    “信教者的推理中的四条诡计在局外人的推理中全都不成立,我前面已经解释过了。反之亦然,唯有以人民神殿教的奇迹是集体妄想为前提,局外人的推理中的四条诡计才能成立,若换成信教者的推理,这些诡计都是不成立的。”
    大埘窥探着吉姆的双眸。
    “你可别只挑好的认哦,选项只有两个。”
    这简直太荒谬了。用二者选一来选择真相,简直跟电视上的竞猜节目没有两样。
    然而大埘却把聚集在礼堂周围的九百多名信徒拉倒了自己这边。既然谁都无法反驳这两个推理,那么此时此刻,真相便只能是其中之一。
    “对哦。”
    就似在笑一般,大埘的话声很是欢快。
    “今天中午在食堂接受访谈的时候,你回答了NBC记者的提问。要是有人证明了你在这里使用暴力,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死给他看。”
    已然没了镜片的墨镜从吉姆的右手上掉了下来。
    “就在三小时前,我在此处宣告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时,我曾对信徒们说过,我绝不会弃绝所爱的人独自踏上旅途。”
    大埘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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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8:41:54 | 显示全部楼层
    “倘若真有奇迹存在,那就是你杀了调查团的四人,你必须得死,而且必须得把这里所有人都带上路,真是荒谬绝伦的事情。”
    这是个圈套。
    在这一瞬,大埘确乎抓住了信徒的心。但他毕竟是个局外人,要是吉姆像往常一样严词拒绝,信徒们还是会听从的。
    ——莫要被袭击者的言语所迷惑,我没杀过人,但奇迹仍旧是存在的。
    哪怕这样的反驳不合逻辑,事实上也不存在这种可能性,但吉姆毕竟是宗教家,理应不会有问题,即便如此——
    这是骗子的伎俩。
    要么肯定奇迹集体自杀,要么否认奇迹苟活于世。
    大埘抛给他两个选择,令人产生一种错觉,  吉姆非得在这二者之中选择其一。
    “好了,回答我吧。奇迹有还是没有?大家都在等待答案哦。”
    大埘正欲再往前逼近半步,却在自己的血泊中滑了一跤,一脚踏空翻倒在地。
    彼得刚想往前踏上一步,却蓦地停了下来。
    要是此刻冲到吉姆身边给他提出忠告,起码在此能平安收场。
    但如今,相比守护人民神殿教,他更想聆听吉姆的回答。
    他只想瞧瞧前路究竟为何。
    “我杀了人。”
    吉姆若无其事地嘟囔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指向约瑟夫·威尔逊打了个手势,安保长官应了一声,听吉姆小声吩咐了几句,然后从枪套里拔出左轮手枪,递到了吉姆手边。
    “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观众纷纷发出了惨叫。
    吉姆紧攥握把,将枪口指着脚下的大埘,凹陷的眼眸中已然没了数秒前的迷茫。
    “奇迹确乎存在。”
    枪声轰响,隆隆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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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8:4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日谈
    后日谈
    1
    就似从早到晚泡在烈酒里一般持续不断地喝酒,以糟糕透顶的醉宿迎来了迟到的早晨。
    ——若要给睡醒的状态安个比喻的话,就是这副样子。
    暑气蒸蒸,体躯酸重,好似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着,连撑开眼皮都嫌费劲。眼球的内侧随着心脏的鼓动隐隐作痛,虽然胸中淤滞着恶心的感觉,身体内部却孕育着饥饿感。
    勉力睁开眼睛,想去取冰箱里的水,却蓦然望见了陌生的奶油色天花板。
    这是什么地方?
    想要爬起来,手脚却绵软无力,仅让床铺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
    “啊……啊……”
    喉咙里漏出了这样的声音。
    突然间,似乎传来了人声,在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后,一个年轻的印度人低头看了过来。他披着薄荷蓝的长袍,头上顶着橡实似的帽子,正大声说着什么。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英语。
    “.…..这是……哪?”
    勉勉强强挤出了声音。
    “乔治敦的公立医院。”
    “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要听吗?”男人眉毛一抬,随即放了下来,“不,我不知道,突然问我十年前的事情,我也一点都想不起来。”
    四年前?
    “一群从美国来的邪教信徒,在巴里马·瓦伊尼(Barima Waini)的开拓地上做下了一起荒谬绝伦的案子,这事让人一想起来就直犯恶心。你就是那桩案子的幸存者之一。”
    在内心的深处,清爽的情感正欲恢复原状。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邪教将近一千名信徒——”
    男人的话突然壅塞住了,他大概是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可能会给对方造成莫大的伤害。
    “我去叫你的主治医师,请等一下。”
    男人摆出亲切的笑容,匆匆离开了床边,隔了数秒,他又简单地补充了一句——
    “总而言之,就是发生了难以想象的事情。”
    *
    接下来的四十五天里,大埘在乔治敦的公立医院度过了检查和康复训练的日子。当输液用的导管被拔掉的时候,他已然完全恢复了在乔登镇度过的四天的记忆。
    四年前——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大埘为了救出助手有森凛凛子,和朋友一起造访了乔登镇,卷入了连环杀人案。造访的第四天——十一月十八日,大埘向信徒们展示推理,两度遭到枪击,身负重伤。
    在这之前,临近乔登镇的凯图马港机场跑道之上,发生了利奥莱兰议员率领的调查团一行遇袭事件。收到历经艰险得以成功起飞的赛斯纳运输机乘务员的联络,圭亚那国防军的一支步兵部队前往了乔登镇,在那个地方,服毒自杀的信徒们遍地开花般地倒在了地上。
    事态暴露一晚之后的十九日清晨,步兵部队的队员在简易礼堂的讲坛侧翼发现了一个还有一口气的亚裔男人,他的左肩和右下腹各有一处枪伤,失血性休克导致多脏器衰竭,心脏却奇迹般地持续跳动着。
    大埘被送完乔治敦公立医院,在高级治疗室接受了输血和紧急手术。他的身体恢复良好,但由于长时间低血压导致的缺氧症,令他的大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然后四年零八个月的光阴一晃而过,某日——
    既无上帝的指引,也无恶魔的低语,大埘在突然间恢复了意识。
    当声带的肌肉力量恢复,讲话全无障碍之时,大埘接受了圭亚那刑警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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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8:4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black白夜 于 2023-4-4 08:43 编辑

    “你做了什么让人民神殿教忌恨的事吗?”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向他问了这样的问题,仿佛看着一只危险的动物。大概是想知道他在讲坛中枪的理由吧,大埘只得用“想不起来”搪塞过去。
    “能保住命真是太不容易了。”
    当刑警走出病房后,内森好似接替他一般从床上探出了身子。内森是大埘的室友,两个月前因为醉酒从教堂的钟塔上跌落下来,摔断了头盖骨和胸骨。
    “对了,你认识路易丝·雷诺吗?”
    突然蹦出了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那是说那个负责总务的倒霉女人吗?”
    “哦呦,你的记忆力挺不错嘛。”他正了正橡实模样的弹力网帽,将膝盖上放着的图画杂志递了过来,“这是我在休息室找到的,瞧。”
    看封面是《生活(Life)》一九七九年三月号,照片印在一张凹版印刷的插画上,是FBI的调查资料中附上的路易丝遗书的复印件。  




    To punish my sins. I decided to Kill myself.
    ——为了严惩自己的罪孽,我决定自行了断。
    “就算这么写,事实上也是被那个墨镜男洗脑了吧?”内森嘟囔着,“明明还很年轻,却为了那个可疑的男人丢了性命,真是可怜呐。”
    大埘的眼睛牢牢地钉在了杂志的内文上。
    正如内森所言,路易丝的这句“自行了断”不该按照字面意义全盘接受,但也谈不上全都归咎于吉姆,把她逼上绝路的责任大半仍在她自己身上。
    “能在这样的大惨案中保住性命,你也是个不得了的侦探吧。”
    大概是感觉大埘有些消沉,内森用不像是受了伤的腕力拍了拍大埘的肩膀。
    “不是,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多亏了吉姆·乔登眼神不好,仅此而已。”
    大埘轻轻地摆了摆手,靠在了床头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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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8:44:02 | 显示全部楼层
    又过了六个礼拜,等到大埘恢复到偷吸室友的烟也不会咳出来的时候,终于得到了出院许可。大埘通过英国大使馆与外务省取得了联系,办好了回国手续。
    小牛田刑事部长和秋保署长瞠目结舌的面孔浮现在了眼球,这两个人一定认为自己是被流氓埋了,或是扔海里了吧。他们一定会为大埘的归来欣喜不已。
    但即便回到日本也不想再做侦探了。四年前,自己没能守护凛凛子,非但如此,还对无辜之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不该再和他人的人生有所牵扯,这就是自己的底线。
    出院当天的早晨,正当大埘随声附和着内森的送别词时,一位见惯的护士在病房里露了脸。
    “有人来接你了哦。”
    大埘怀疑其自己的耳朵,但是很快就明白了。
    自己在乔治敦并无相熟的人,大概是圭亚那的刑警来领人了吧,也就是说,要在回国前榨干他的价值。大埘在怀揣着厌腻的情绪办完手续,走出了医院。
    穿过大门,站在那里的是一个亚裔青年。
    “好久不见,大埘先生。”
    他用半生不熟的日语说道。
    虽然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面貌,但是鼻炎的般的声音仍旧似曾相识。
    “.…..你……怎么?”
    “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大埘先生提出有朝一日要在日本见面。要不是那句话,我早就和大家一起喝下Kool-Aid死掉了。”
    真是太蠢了,自己只会招人忌恨,却从没做过让人感谢的事。大埘本想这么反驳,可一看对方的脸,还是忍不住把话咽了回去。
    “大埘先生,谢谢你救了我。”
    Q用掌心擦拭着眼角。
    时隔四年,再度照在身上的阳光无比炫目。



    2
    在蒂梅里国际机场入口处下来出租车,Q领着大埘去了停车场附近的一家餐厅。
    “我可不想再吃到沾了不明酱汁的料理了。”
    Q似恋人一般牵着大埘的手,推开了“尼基独创之家(Nicky’s original house)的门。店的内部与日本便利店的大小相仿,几乎没有空着的位子。或许是距离机场很近的缘故,街上几乎看不见的白人身影也很惹眼。大埘点了啤酒,Q则点了两份不知是什么内容的料理。”
    “你今年多大了呢?”
    “十五岁。”
    “高中生吗?”
    “嗯,我在加利福尼亚读高中,将来打算去哈佛大学学习犯罪社会学,从事悬案的调查工作。”
    大埘不由地苦笑起来,这家伙看来完全被四年前的自己感化了。
    “也罢,随你吧。”
    恰巧此时店员拿来了瓶装啤酒,大埘将四年没沾过的酒精灌进了胃里。
    “怎样?”
    “味道不错,但是有点爽过头了,想早点喝到日本的啤酒。”
    大埘打了个饱嗝,往椅子上一靠。不知为何,Q尴尬地将目光从大埘身上移了开来。
    “怎么了?”
    “没什么?”
    他边说边不停抚摸着嘴唇。
    “啥情况?”
    “对不起,就是——”Q扭过脸回答道,“大埘先生恐怕很难回到日本了。”
    大埘一个哆嗦,全身毛发倒竖,喉咙深处热得仿佛火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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