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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3 09:5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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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过,计划仍是有了改变。按原计划,应该是诸王满秃等人先在上都发动,然后燕帖木儿予以接应。可倒剌沙虽然没有看出政变的端倪。却把上都控制得死死的,满秃等人毫无下手的机会。
政变这种事是要讲究出其不意,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泰定帝去世已经一个月,燕帖木儿也迟迟没有动手,应该也是在等待上都的消息。既然盟友无法指望,他只好自己放头炮。
燕帖木儿知道,自己一旦动手,上都的同志们可就危险了。成大事不能不有所牺牲,但亲人还是要顾及的。泰定帝巡幸上都之时,燕帖木儿的弟弟撒敦、儿子唐其势也随侍而去,应该是为了配合满秃的行动。现在是用不着了,燕帖木儿秘密派人把他们召了回来——至于其他人,只能自求多福吧。
大都的卫戍部队此时都掌握在燕帖木儿手中,要发动政变可说易如反掌。八月四日,燕帖木儿率族党阿剌帖木儿、纳只秃鲁等人进入兴圣宫,召集百官,公开宣布:“祖宗正统属在武皇帝之子,有不顺者斩” !
泰定帝后期,掌管朝政的是三驾马车:中书左丞相倒剌沙、平章政事乌伯都剌,还有世祖名臣赛典赤•瞻思丁的孙子,平章政事伯颜察儿。这次出巡,乌伯都剌和伯颜察儿都留在大都,这也算是泰定帝稳定朝局的安排,可这只能是针对正常情况,二位理财能手处理朝政毫无问题,要对付真刀真枪的武装政变,却是全无能力。燕帖木儿图穷匕见,他们便被武士当庭羁押下狱。同时被下狱的,还有中书左丞朵朵,参知政事王士熙,参议中书省事脱脱、吴秉道,侍御史铁木哥、丘世杰,治书侍御史脱欢,太子詹事丞王桓等,忠于泰定帝的大都留守大臣遂被一网打尽。
紧接着,燕帖木儿重新组织了政府,任命前湖广行省左丞相别不花为中书左丞相,太子詹事塔失海涯为中书平章政事,前湖广行省右丞速速为中书左丞,前陕西行省参知政事王不怜吉台为枢密副使,并命中书右丞赵世延、翰林学士承旨亦列赤、通政院使寒食分典机务,与自己一起掌控朝政。同时,“征诸卫兵屯京师,下郡县造兵器,出府库犒军士”, 派重兵防守居庸关(今北京昌平北)、卢儿岭、白马甸(今北京密云北)、泰和岭、碑楼口、古北口(今北京密云东北)、迁民镇(今河北山海关)等长城关隘,增兵驻守河中府(今山西永济),准备全面对上都开战。
短短数天之内,作为元王朝首都的大都便彻底成为燕帖木儿反对泰定帝一系的大本营。
政府班子安排好了,就该有请老板来坐镇了。燕帖木儿即派明里董阿、答里麻失里驰驿江陵,前去迎接武宗次子、怀王图帖睦尔。同时,密谕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伯颜,让他整备兵马,用精兵扈从怀王入京。
图帖睦尔现年二十四岁,作为武宗儿子,因为武、仁时代的宫廷斗争,自幼便饱经患难。十一岁时,哥哥和世剌因为被废掉储位而掀起反旗,结果战败逃亡察合台汗国,所谓唇亡齿寒,哥哥的遭遇让图帖睦尔一直活在不安的阴影中。至治元年五月,有人向英宗皇帝状告图帖睦尔与朝臣勾结,图谋不轨,于是被流放海南岛。
现在海南岛虽是旅游胜地,新开发区,但那里的炎热潮湿仍让很多北方人难以忍受,何况数百年前,生活条件更糟。十五岁的图帖睦尔被流放到那里,其苦状可知。
直到泰定帝继位,图帖睦尔才被召回,但回京路上到潭州(长沙)时便要求不许再走,滞留还几个月,又体验了一下湖南火炉的滋味,之后才被允许还京,受封为怀王,过上了安稳日子。然而,安稳没多久,一年后又被命令迁往建康——真所谓席不暇暖,颠沛流离。
而到了泰定帝去世的迁徙,图帖睦尔王爷终于经历了一次最令他高兴的播迁。燕帖木儿等人为了发动政变,怕倒剌沙察觉对他不利,暗中派人将他安置到江陵。
就在燕帖木儿率人控制大都后的第十天,特使派明里董阿、答里麻失里赶到江陵,随即保护着怀王北上。
到达汴梁后,河南行省平章伯颜这时早已将河南忠于泰定帝的官员平章曲烈、参政脱烈台等人处死,“征发民丁,增置驿马,补城橹,浚濠池,修战守之具”,将河南建设成了拥立怀王的大后方。怀王到达后,伯颜亲自率领五千精兵护送一行北上大都。
八月二十七日,怀王一行到达大都,入居大内。
至此,燕帖木儿的“大事”已经成功了一半,下一步就要看如何对付上都了。
而在上都,忠于泰定帝的诸王和大臣们又在干什么呢?
他们的反映倒也不慢。
惊闻大都的事变,中书左丞相倒剌沙便会同梁王王禅(甘麻剌次子松山之子)、湘宁王八剌失里(甘麻剌第三子迭里哥儿不花之子)、辽王脱脱(成吉思汗幼弟帖木格后裔)诸王失剌、诸王也速帖木儿等人加紧了对于上都的控制,并调集兵马准备反攻大都。
这一加紧控制,免不了要调查一下在上都中是否有逆党同谋。诸王满秃等人原本是这次事变的主谋,又负有首先发动的责任,所谓反迹已露,被揪出来并不费事。很快,诸王满秃、阿马剌台,宗正扎鲁忽赤阔阔出,前河南行平章政事买闾,集贤侍读学士兀鲁思不花,太常礼仪院使哈海赤等十八人被发现“同谋援大都”,全部逮捕处死。
大都政变集团在上都的别动队,全军覆没。
燕帖木儿铲除了所有大都的泰定系大臣,倒剌沙消灭了所有上都的武宗系大臣,双方都不可能用中心开花的方式击败对方,只能靠各自掌握的兵力决战疆场了。
八月二十一日,也就是怀王图帖睦尔来到大都前六天,倒剌沙作为上都方面的总指挥,与辽王脱脱留守上都,而将其他诸王、将军、大臣全部派出,分兵四路南下,气势汹汹逼向大都。
其中,梁王王禅进军居庸关,诸王失剌进攻古北口,诸王也速帖木儿进攻辽东迁民镇,湘宁王八剌失里等则绕道山西,与陕西军队相配合,向东回攻紫荆关(今河北易县西北) 。
在上都一方,拥有随驾怯薛、诸卫大军,并得到辽东诸王、湘宁王八剌失里、赵王马扎儿罕以及陕西行省和行台支持,兵力颇为雄盛。倒剌沙的四路并进,迂回包抄战略,这是基于兵力充足而制定的。他深知燕帖木儿虽然掌握了大都,但兵力有限,一旦分兵据守,必然陷入被动。四路大军只要有一路夺关成功,大都便指日可下。
然而,自幼便在军中摸爬滚打,继承了祖父、父亲名将素质的燕帖木儿却并不会如倒剌沙所愿。他的家底,是以左卫亲军、钦察卫、阿速卫为基础,利用“总环卫”而临时拼凑、征集的军队。虽然钦察、阿速两卫战斗力很强,但数量不足,真要是分兵据守,层层防御,那必然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他采取了后世后金可汗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战的策略:“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加强长城各关隘防守,并把部队主力收揽于麾下,采用迅速转移奔袭的方式,集中优势兵力积极以攻为守。
博弈的双方摆好了阵势,各自都发挥了己方的强项,难分优劣。剩下的,就看具体打仗的人手段如何了。
八月二十四日,两都之战正式爆发。
是日,上都军诸王失剌率领所部最先进至宜兴(今河北滦平北) ,立足未稳,便遭大都方面枢密院同知脱脱木儿阻击,失剌败走,其平章政事乃马台被擒获。
这边刚刚胜利,上都军梁王王禅、右丞相塔失帖木儿便率军进至榆林(今河北怀来东) ,势头凶猛。燕帖木儿闻警,立即率主力于九月一日越过居庸关,迎头猛攻王禅,王禅不敌败退。
打了几天的仗,虽然屡屡胜利,但燕帖木儿已感到上都方的优势不仅是兵力雄厚,更在于占有大义名分,“泰定初立之年,即立阿剌吉八为太子,至是五年,名分已定” ,而自己拥立武宗之子,毕竟是作为臣子对泰定帝的反叛,“天历起兵,实为叛逆” ,军事毕竟是政治的延伸,政治上站不住脚,军事上无数次的胜利都无法承担一次失败的结果。他明白,“扰攘之际,不正大名,不足以系天下之志”。
于是,在击退秃满迭儿后,燕帖木儿返回大都,“与诸王大臣伏阙劝进”,请怀王图帖睦尔继承帝位。
这时的图帖睦尔与当年的仁宗很相似,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他何尝不想荣登九五?但自己的亲哥哥和世剌还在北方,论长幼有序,怎么也该哥哥先当皇帝。于是,他推脱道:“大兄在朔方,朕敢紊天序乎?”
燕铁木儿马上反驳:“人心向背之机,间不容发,一或失之,噬脐无及。”——这种紧要关头,还能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名分不定,我们就总戴着个叛逆的帽子,天下人心就不会倒向我们这边。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再不答应就是矫情了。图帖睦尔于是道:“必不得已,当明诏天下,以著予退让之意而后可。”——虽然不得以来当皇帝,但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等大势底定,可是要把皇位让给哥哥的。
作为政治人物,厚黑学是必须的素质,如果脸皮够厚,便可避免黑心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图帖睦尔如果不是摆出礼让的样子,而是当仁不让继承皇位,不管哥哥,虽然不怎么要脸,但日后便不会出现“明文禅替”的兄弟相残,落得个杀兄的骂名,最后被侄子清算,子嗣不得善终。“厚”与“黑”应如何取舍,实在是很需要细细思量的。
在众臣的劝进下,九月十三日,怀王图帖睦尔在大都大明殿即皇帝位,是为文宗,“札牙笃汗”,改元天历。并以致和元年为天历元年,直接否定了泰定帝的合法性。
皇帝既然确立,就要大赏功臣。燕铁木儿作为定策首功,被封为为太平王,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知枢密院事,并赏赐大量的金银宝物。其他功臣也各有丰厚的封赏。
可是,正当大都城里君臣其乐融融之时,前方战报传来,上都军辽阳行省平章政事秃满迭儿所部已于九月三日攻破迁民镇,并一路由东向西挺进,威逼大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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