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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冥婚》一场把人逼向灵魂死角的变态游戏--作者:周德东(全文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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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冲:“不,是我们在大京都文化剧场那一夜。”
    绿绿:“为什么呢?”
    周冲:“我说不清楚。”
    晚上,绿绿躺在床上睡不着,一次次回忆那个盲人的长相,莫名其妙地觉得他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接生婆。接生婆,她被这个词吓了一跳。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呢?她忽然不敢往深想了。
    都快12点了,她以为周冲睡着了,没想到,他在旁边很清醒地说话了:“我有个预感,她凶多吉少了。”
    “啊?”
    “还有姓曲那个女孩的男朋友,都回不来了。”
    周冲是个明朗的人,三更半夜的,他突然冒出这些话,让绿绿心里发毛。
    “那……长城呢?”
    “不知道。”
    “别多想了,我觉得她没事儿。明天要是真找到那个盲人,你别刑讯逼供啊,让我跟他好好谈谈。”
    “看他配不配合了。”
    “听话!”
    “睡。”
    第二天上班高峰时段,绿绿和周冲来到了那个地下通道。这一天是12月24号。
    人很多,十几个杂货摊排成了一溜儿,中间只剩下窄窄的通道。那个卖唱的矮个男孩又来了,继续在唱他的草原,歌声忧伤,和这繁荣的经济很不和谐。
    两个人找了一圈,不见那个盲人的踪影。
    有个小摊儿在卖旧刊物,周冲蹲下看了看,一本刊物的封面上有个标题——《四川惊险冥婚奇俗,痴情男迎娶已故女友》,周冲买了一本,装进了口袋里。
    他们走到那个卖唱男孩旁边的时候,周冲掏出50块钱,放在了男孩面前的纸盒里。男孩连看都没看一眼,依然投入地唱着草原。
    周冲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绿绿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起听。
    直到唱完了一首歌,周冲才问:“哥们,问一下,你见到过那个算卦的盲人吗?”
    男孩说:“他天天在这儿,不过总是下午来。”
    周冲说了声:“谢谢。”然后,他对绿绿说:“下午来蹲守。”
    绿绿和周冲走出不远,吉他声又在背后响起来。
    中午,两个人叫了肯德基外卖,吃了之后,绿绿睡了一会儿。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她醒了,周冲正坐在沙发上看那本旧刊物。
    绿绿说:“那种下三烂的地摊刊物你也看。”
    周冲的眼睛没有从刊物上移开,脸上却露出了坏笑。
    “你笑什么?”
    “这上面有你的文章。”
    “真的?”
    “你看。”
    绿绿走过去一看,这本七拼八凑的刊物上果然有一篇她写的纪实文章,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让她哭笑不得。
    这篇文章和那篇讲冥婚的文章挨着。
    她说:“冥婚这篇你看了吗?”
    周冲:“看了,最后说——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没劲。”
    绿绿:“越是这样说,越可能是真的,作者怕惹官司。”
    说完,绿绿又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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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章是这样写的:张某是成都的一个软件工程师,他和漂亮女友陈某打算半年之后举行婚礼,没想到,在一次聚会上,陈某饮酒过量引发哮喘病发作死亡。张某万分悲痛,拿出准备结婚的钱,请婚庆公司为他和女友举行冥婚。这件事引起了媒体的关注,一家婚庆公司免费为他们举行了这场冥婚。感人的是,陈某的初中同学李某一直在追求陈某,他在婚礼中为新郎做了伴郎。更感人的是,一直暗中喜欢张某的18岁少女纪某,在新娘的灵位旁,为她做了伴娘……
    这场冥婚跟他们目前的事件基本没瓜葛。
    下午3点多钟,绿绿和周冲又去了地下通道。
    小商小贩少了很多,那个卖唱的男孩也不在了。
    两个人找了找,还是没见到那个算卦的盲人。
    绿绿说:“怎么办?明天再来?”
    周冲说:“等。”接着,他狠叨叨地补充了一句:“我等他到地老天荒。”
    两个人正在地下通道里转悠,突然听见有人喊:“城管来了!”
    那些小商小贩以惊人的速度收起地摊,纷纷跑掉,接着就出现了三名铁面无私的城管。一个动作慢的倒霉蛋被逮着了,几十件服装全部被没收。城管离开的时候,那个小贩粘在他们屁股后,不停说好话,希望要回他的衣服……
    地下通道一下就清净了,剩下绿绿和周冲两个人傻傻地走来走去,反而显得很奇怪。
    周冲突然说:“那边!”
    绿绿转头看去,那个盲人出现了!他穿着蓝色风衣,戴着黑色墨镜,背着一个黑色旅行包,用马竿敲着地面,慢慢走过来。
    周冲正要走过去,绿绿拽住了他,然后,她走过去了。
    “先生。”绿绿叫道。
    盲人停下来,侧了侧耳朵。
    “先生,我们聊过一次的。”
    “噢。”盲人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那天你说,人死如灯灭,并不是说什么都没了,而是说一下变黑了。人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身体,只有意识,就像在梦里的状态……想起来了吗?”
    “噢。”
    周冲站在一旁,冷冷地盯着盲人脸上那副墨镜,好像随时都可能一拳揍过去。
    “你说,你可以告诉我,我和我的恋人谁先死谁后死,还给了我一张纸——我找你就是想请教一下,那三个盲字是什么意思呢?我可以再付一份咨询费。”
    盲人低声说:“看在你这么执着的份上,我告诉你,那是个地址。”
    “什么地址?”
    “在贵州的筒晃,它叫多明镇。”
    绿绿和周冲对视了一下。
    盲人又说:“一百年前,那个小镇举行过一场冥婚。只要你们在那场冥婚的原址上拍一张合影,就知道谁先死谁后死了,后死的人在照片上一定是闭着眼睛的。不过,拍摄时间必须是在星期天。”
    尽管周冲一直没吭声,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盲人的脸却转向了周冲的方位,然后说:“其实,每一对红尘男女最终都逃不掉一个结局,那就是一个先死一个后死。从这个角度说,每一场婚礼都是冥婚。”
    绿绿在心里暗骂——这话真他妈找抽!嘴上却说:“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啊,我确实有点不相信,照片上一定会有人闭着眼睛吗?”
    盲人的半张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去试试。”
    绿绿说:“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是凡人,希望你指点一下。”一边说一边掏出50块钱,递到了盲人手上。
    盲人用苍白的手摸了摸那张钱,小心地对叠了一下,装进了风衣口袋,然后慢悠悠地说道:“年轻人,我给你们上一课吧。什么东西最玄妙?是——时间。科学家说,宇宙大爆炸是时间的起点,在那之前没有时间,没有时间是什么样子?我劝你不要琢磨,否则会精神错乱。生和死,说到底是时间的秘密。时间是留不住的,而人类发明照相机,正是幻想留住时间。于是,照相机就成了某种天机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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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这么说有些道理。
    过去,照相机是洋玩意,最早传进中国的时候,清朝一些官员是坚决不照相的,怕这个洋玩意把魂儿摄走。
    周冲的表情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认真了许多。也许他意识到了,此人并不寻常,那张脸绝不是想砸一拳就可以砸一拳的。
    盲人继续说:“照相机是法国人L?达盖尔1839年发明的,在那之前,人类一直没有停止研究针孔成像原理,春秋战国时期《墨经》上就有论述。北宋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中也说过,景和物经过小缝隙,影子肯定出现倒影,大海出现在天上、宝塔顶尖向下是很正常的事。也就是说,人类一直在试图和时间抗衡,一直在探索生死的秘密……我要回家了。”
    最后这句话来得太突然,绿绿愣了一下,赶紧说:“噢,谢谢!”
    盲人干巴巴地笑了笑,用马竿探着地面,朝地下通道的另一端走去了。
    周冲小声说:“跟着他。”
    绿绿不解地看了看周冲。
    周冲:“听我的!”
    他拉着绿绿,尾随那个盲人从地下通道走出来,汽车喇叭声立即灌满了耳朵。盲人顺着人行道慢慢朝前走。周冲带着绿绿坐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小声对车夫说:“跟着前面那个盲人。”
    车夫问:“去哪儿?”
    周冲说:“他去哪儿你去哪儿。”
    三轮车就慢慢朝前滚动了。
    绿绿不知道周冲要干什么,她没有再问,跟周冲一起盯住了那个盲人的背影。
    尽管看不见,但他依然本能地低着头,似乎在看路。步子很慢很慢,而且走的不是直线,手中的马竿左探一下,右探一下,身子随着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呈“之”字路线。迎面走过来一对年轻的恋人,两个人又说又笑,到了盲人跟前才发现他,赶紧嬉皮笑脸地避开了。盲人依然低着头,左一下右一下地朝前走。
    绿绿和周冲跟着他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非常枯燥,绿绿说:“回家吧。”
    周冲说:“继续跟。”
    走出几站路之后,就到了京都东郊,楼房越来越低,人越来越少。盲人在一个大门口停下来,然后拄着马竿一步步走了进去。
    大门旁挂着一个木牌,写着:东郊化工厂。
    京都人都知道,去年4月份,这家化工厂的储罐区发生爆炸,死亡18人,受伤近百人,当时厂区变成了一片火海,数座楼房成了废墟……
    绿绿小声说:“他去那里面干什么?”
    周冲:“说不定,他的眼睛就是在那场事故中被烧坏的……”
    正说着,那个盲人又出来了,好像走错了地方。他在大门口停了一会儿,又继续朝前走了。
    三轮车的车夫竟然很专业,在盲人走出几十米之后,他才蹬车慢慢跟上去。
    走着走着,盲人走进了一条安静的胡同。还好,人力三轮车几乎没什么声音,只要离得远一些,他是听不到有人尾随的。
    突然,那个盲人的步伐加快了,看来他对这条胡同很熟悉,说不定他的家就住在附近。
    绿绿瞪大了眼睛。
    盲人的步伐越来越快,终于,他把马竿提在了手中,不再用它探路,而且他的脑袋也抬了起来,朝向了正前方……
    绿绿一下就抓住了周冲的胳膊。
    周冲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低声说:“发现问题了吧!”
    接下来,盲人几乎是健步如飞了,三轮车车夫用力蹬,才没有被他甩掉。
    绿绿无比紧张地说:“他是……怎么回事儿?”
    周冲:“废话,假的呗!”
    终于,盲人在一个门洞前慢下来,看来他到家了。
    周冲小声说:“停!”
    车夫立即停了车。他拉着绿绿下了车,然后迅速掏出一张钱,塞到了车夫手上,接着就朝那个盲人快步跑过去。
    盲人听到了周冲的脚步声,他停住了,把脸慢慢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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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冲跑到他面前,一下就把他脸上的墨镜拽了下来。这时候绿绿也跑过来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盲人全部的脸,惊呆了——他的上眼睑和下眼睑几乎粘连在了一起,只露出两个不规则的小洞孔,从洞孔看进去,是两只已经失去水分的干瘪眼珠,看不到瞳孔,只有瘆人的眼白。
    周冲也傻住了。
    他确实是个盲人!
    可是,刚才他怎么走得比正常人还快?而且,他不用马竿探路却能避开一根根路灯杆……
    盲人平静地问:“你要干什么?”
    周冲没说话,呆呆地把墨镜还到了他手上。
    盲人重新戴上了墨镜,把马竿戳到地面上,点着地走进了门洞。
    这是一个破旧的院子,只有门洞,没有门板。院子里立着两间低矮的正房,门上挂着锁,旁边连着一间更矮的偏房,挡着脏兮兮的花窗帘,那应该是个堆放杂物的地方。盲人走进了那间偏房,“啪”一下把门关上了。从外面看,那里面顶多能放下一张单人床。
    周冲拉着绿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同时不停朝两旁看,他怕狗。
    幸好没狗。
    两个人来到偏房的窗下,鬼鬼祟祟地偷听,隐约听到那个盲人在说话——这么小的房子,难道里面还有一个人?
    他好像从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叨叨咕咕地说:“别抢啊,你们十一个,人人有份,吃吧吃吧。”
    这间偏房里装着十一个人?
    绿绿和周冲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们一直没想明白,那个盲人为什么走进化工厂转了一圈又出来了?为什么他双眼看不见却奔走如飞?还有,那么小的房子怎么可能装下十一个人?
    周冲:“不管他了,明天我们就去贵州找狐小君。”
    绿绿:“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先弄清这个盲人是怎么回事儿……”
    周冲:“狐小君危在旦夕,我们必须抢时间。”
    接着,周冲就去书房上网查阅筒晃的资料了。
    绿绿不再坚持,去洗漱。
    走进卫生间之后,她朝地面看了看,很光洁,地漏被严严实实地堵着。不过,她去拿牙刷的时候,还是先认真地辨别了一番,又用手捏了捏,确定它不是虫子之后才拿起来。刷牙的时候,她依然有些恶心,总觉得在她牙齿上蹭来蹭去的是那条虫子密密麻麻的腿……
    突然,她听见周冲叫了一声:“绿绿!”
    平时,周冲总叫她“哥们”,每次他叫她“绿绿”,肯定有大事。
    “怎么了?”
    “那张冥婚照片又来了!”
    “啊?”
    “你过来!”
    绿绿赶紧漱了口,跑过去。
    进了书房,她发现周冲的表情极为异常,他说:“你看看这张照片上是谁!”
    他这么一说,绿绿有点不敢看了。
    他喊起来:“你快过来啊!”
    绿绿走过去,朝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又是那张冥婚照片!
    她盯着它,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冥婚照片了,为什么这次的恐惧感如此强烈?
    她说不出来,她只是感觉到这张照片里藏着某种似曾相识的东西,在更深处冒着彻骨的寒气。
    没什么不同啊!
    照片是黑白的,涂了怪怪的颜色。一男一女,男的戴着黑礼帽,穿着马褂长袍,胸前挂着粉色的花,衬着黑色的叶子;女的闭着眼,她穿着黑衣黑裙,头上戴的东西类似于戏曲中的七星额子,正中却是一朵黑色的花。肩上垂下来两条巨大的丝带,很像花圈的挽联。下面露出一对尖尖的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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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看着,绿绿的眼睛盯住了那个女子的脸:“这是……谁?”
    周冲说:“再看看!”
    绿绿又看了看,脑袋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轰隆”一声巨响——那个女的是狐小君!
    ……这不算吓人,吓人的在后头。
45、终于来了
    第二天是12月25号,星期六,一大早绿绿就去了火车站,买了两张当天的1655次车票,然后回家了。
    平时,绿绿不太爱做家务,这天上午,她却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楼上那个不怎么用的空间也用拖把拖了,甚至还把铁艺楼梯也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最后,她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严了。
    周冲:“什么意思?不回来了?”
    绿绿:“说不上几天回来呢。等回来的时候,一看家里干干净净的,心里敞亮。”
    离开的时候,两个人走到门口,绿绿又返了回去,把餐桌旁的两只椅子重新摆了摆。周冲说:“你的动作怎么这么瘆人呢!”
    绿绿笑笑说:“摆好看点儿。”
    出了门,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火车站。
    一直是周冲在说话,绿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周冲问:“你四处看什么呢?”
    绿绿说:“没看什么啊。”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好像有双眼睛,就是藏在电脑里的那双眼睛,又在车站出现了,它藏在密麻麻的人群中,远远地盯着她和周冲……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怪了。
    绿绿继续四下张望,忽然找到了这种感觉的来源——挂在高处的监控摄像头。她马上想到曲添竹那一对和狐小君那一对失踪之后,公安局一直在查看这些监控录像。也许应该多在摄像头下露露脸,万一这次和周冲出去回不来呢……
    又一想,为什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啊。
    于是,她掏出手机,拨到了家里。
    她父亲接的。
    “爸,我和周冲出去一趟,跟您说一下。”
    父亲似乎很意外,绿绿家那个小城离京都二百多公里,绿绿很少回去,她和周冲做什么都是他们自己安排,绿绿很少跟家里汇报。父亲“噢”了一声,接着叮嘱道:“不管去做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们去的是贵州。”
    “那么远!”
    “筒晃。”绿绿故意分开说,以便父亲记忆深刻。
    “筒晃?”
    “筒晃的多,明,镇。”
    “你们去那儿干什么?出差?”
    “找个朋友。好了,爸,我们要上车了,不跟您说了,拜拜。”
    挂了电话,周冲说:“你多此一举。”
    绿绿:“那地方太偏远了,还是谨慎点儿好。”
    周冲:“再偏远它也有政府,也有派出所,怕什么。”
    本来绿绿还想给那个郝天竺打个电话的,最后就没有打。
    周冲在上铺,绿绿在下铺。
    上车之后,周冲坐在下铺上,一直看窗外。自从昨天晚上在冥婚照片中看到了狐小君,他始终闷闷不乐。
    绿绿说:“我猜,狐小君旁边那个男的就是长城。”
    周冲没说话。
    绿绿又说:“我感觉狐小君还活着,那张照片是被人强迫摆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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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冲还是不说话。
    接着,绿绿自言自语地说:“什么人会逼他们拍那种照片呢……”
    周冲说话了:“这件事太深了。我们到了那个多明镇之后,一定要处处堤防点儿。”
    绿绿:“嗯。”
    过了一会儿,绿绿突然说:“我像不像你妹妹?”
    周冲看了看她:“嗯?”
    绿绿:“我感觉咱俩的关系不像是一对儿,更像是一个妹妹跟着哥哥去找他的女朋友。”
    周冲被这句话感动了,他摇了摇头,说:“不,是一个哥哥带着女朋友去找他的妹妹。”
    天黑了。
    天亮了。
    火车摇摇晃晃地朝前行进,过湖北,过湖南,最后进入了贵州地界……
    从早晨起来之后,周冲几乎一直坐在下铺上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次都没睡。随着那个诡秘的小镇越来越近,他显得越来越焦躁。
    傍晚时分,两个人终于来到了筒晃。
    上次,绿绿跟着曲添竹来到这里之后就陷入了迷茫,这次不同了,绿绿知道该去哪儿了。
    风很大,路边停着一排等客的出租车,司机都缩在驾驶室里。绿绿和周冲正要走过去,有个20多岁的司机主动走过来,他穿着一件酱色夹克,留着小胡子,额头上有道疤,他走到绿绿和周冲面前,问道:“两位去啥子地方?”
    绿绿说:“多明镇。”
    司机说:“我送你们吧。”
    绿绿说:“多少钱?”
    司机说:“80。”
    绿绿说:“你别蒙我,我知道多远的。”
    司机说:“你给多少?”
    绿绿说:“50。”
    司机想了想,说:“行,走吧。”
    两个人就上了车。出租车开动之后,周冲突然问了绿绿一句:“你带相机了吗?”
    绿绿一愣:“带了。怎么了?”
    周冲说了一句让绿绿十分意外的话:“既然来了,我们也拍张合影。”
    绿绿说:“……好。”
    出租车很快就出了城,驶上了一条窄窄的柏油路。
    车里太暗了,让人有一种窒息感。绿绿朝车窗玻璃努了努嘴,周冲点了点头,表示他注意到了。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什么,那个司机也没有说什么,只有外面“呼呼”的风声。不过绿绿注意到,他总是时不时地从头顶的后视镜中朝她和周冲看一眼。
    出租车经过了很多岔路口,绿绿有点晕头转向了。两旁没有任何建筑物,只有无穷无尽的树。
    终于,司机说话了:“前面就到了。”
    绿绿赶紧抬头看,前面山脚下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镇的远景。
    刚刚进入小镇,司机就把车停下来。周冲付了车费,然后拉着绿绿下了车。
    出租车开走之后,他们看到了那个蓝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本地邮政编码:142857。风太大了,那个牌子微微有些摇晃。
    绿绿小声说:“我记得贵州的邮政编码是5打头的。”
    周冲:“也许,这个小镇根本就不在贵州境内……”
    这话把绿绿吓了一跳。
    停了停,周冲又说:“国内有14打头的邮政编码吗?”
    绿绿说:“好像没有……我记得吉林是13,黑龙江是15。你用手机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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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冲拿出手机想上网,却愣住了。
    绿绿:“怎么了?”
    周冲:“没信号……”
    绿绿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同样没信号。完了,她马上想起她给狐小君打电话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客气而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现在,她和周冲也来到这个“服务区”之外的地方了!
    她有些慌乱:“怎么办?”
    周冲坚定地说:“往里走。”
    他们离开了那个蓝色的牌子,继续朝小镇里面走。绿绿紧紧拉着周冲的手,两个人走得很慢,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看起来,这个小镇挺正常的,有饭庄,有茶座,有桌球厅,有发廊,有银行,有邮电所,有幼儿园……只是人很少,街上的车屈指可数,行人更是稀稀拉拉。
    一个老婆婆推着婴儿车从街边走了过来,婴儿车上蒙着被子,还盖着一个蓝底白花的棉袄。
    绿绿上前问道:“老婆婆,这里的宾馆在哪儿?”
    老婆婆竟然说普通话:“邮电所后头。”
    “只有一家宾馆吗?”
    “镇子才多大!你们要是不喜欢住宾馆,可以找户人家借宿,都不会拒绝你们的。”
    “谢谢……我再问一下,听说很多年前这里举行过一场冥婚,那个老屋还在吗?”
    “就是宾馆那儿,早扒了……”老婆婆刚说到这儿,风突然就大了,把婴儿车上的棉袄掀起来,吹到了地上。绿绿和周冲同时朝婴儿车里看了一眼,下面竟然是空的,根本没有婴儿!
    两个人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老婆婆为什么推着一辆空婴儿车走来走去?为什么还要盖上一个棉袄做伪装?
    老婆婆显得有点慌乱,她把那个棉袄捡起来,放进婴儿车里,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赶紧推着婴儿车匆匆走开了。
    绿绿看了看周冲:“怎么回事?”
    周冲:“我哪知道!”
    绿绿:“她会不会是个精神病?”
    周冲:“我感觉她更像是一个演员……”
    绿绿皱了皱眉:“演员?”
    周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那个老婆婆拐个弯儿,不见了。
    周冲四下看了看,拉着绿绿走进了旁边的工艺店。
    年轻的店主正在玩游戏机。周冲在店里转了转,盯住了那些手工刀具,他喊道:“老板,这把刀多少钱?”
    店主放下手中的游戏机,笑着走过来:“哪把?”
    周冲指了指其中一把弯刀:“这把。”
    店主看了看周冲,眼里射出了两束警觉的光:“你买它干什么?”
    周冲很强硬:“不卖?”
    店主把目光从周冲的脸上移开了,一边把刀拿出来一边说:“当然卖。200块。”
    周冲说:“两把。”
    店主又看了看他,然后又拿出了一把。
    周冲掏出400块钱,放在柜台上,拔出两把刀分别看了看,寒光闪闪的,又把它们插回了鞘里,装进了口袋,对绿绿说:“走。”
    出了工艺店,绿绿感觉那个店主一直在背后盯着他们,她小声问:“你买刀干什么?”
    周冲说:“这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你打辆出租车回筒晃去吧,我一个人找她。”
    绿绿:“不可能!”
    周冲并不坚持:“那好,你就跟着我。”
    绿绿:“我发现,这次出来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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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冲:“怎么呢?”
    绿绿:“我一直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
    周冲:“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胆子还会小吗?”
    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像个老师。绿绿又上前搭话了:“师傅,麻烦问一下……”
    那个中年男子停下来,很和气地问:“什么事儿?”
    绿绿:“这里有派出所吗?”
    中年男子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他笑了笑,说:“有啊。”接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朝绿绿的背后指了指:“瞧,那儿不就有个警察吗,有什么事跟他说吧。”
    周冲和绿绿回头看去,果然有个高个子警察走过来,不过他好像已经下班了,正要回家,手里拎着很多菜。
    绿绿:“噢,谢谢您……”
    中年男子走过去之后,她小声说:“周冲,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胡来,实在不行咱们就报警。”
    周冲没说什么。
    前面是个幼儿园,孩子们都回家了,大门锁着。周冲走过去,拿起那把锁头看了看,又走了回来。
    接着,两个人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周冲停下了,盯住了旁边一家银行的牌匾。
    绿绿:“怎么了?”
    周冲:“我怀疑这个地方都是假的……”
    绿绿的心一沉:“为什么?”
    周冲低声说:“刚才那个老婆婆,推着一辆婴儿车,车里没婴儿;还有那个幼儿园,根本就没有孩子,我看了,大门上的锁头都锈死了;还有这家工商银行——工商银行的标志是一个圆圈套着空心的‘工’,这个牌匾上是一个圆圈套着空心的‘中’,这是中国银行的标志!”
46、后半夜……
    婴儿是假的。
    幼儿园是假的。
    银行是假的。
    风越刮越大了,发出了呼哨声。
    绿绿呆了,过了半天才说:“我们报警吧!”
    周冲:“你认为那个警察是真的?”
    绿绿:“我们去筒晃报警!”
    周冲:“如果这里都是假的,会有车送你离开吗?”
    绿绿陡然意识到大难临头了。
    周冲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说:“这里肯定不对头,我们心里早就有数。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找到她,你知道的。”
    绿绿点点头,眼睛有点湿。
    周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塞进了绿绿的口袋里:“哥们,现在我们要并肩作战了。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们走散了,你要用它保护自己。”
    绿绿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刀柄,很硬。
    接着周冲又说:“前面就是邮电所,我们去宾馆。”
    两个人走过那条凸凹不平的石板路,看到了暗巷尽头的那座灰白色小楼,楼顶高高举着两个霓虹字——宾馆。
    他们登上宾馆门口的几级台阶,吃力地推开宾馆的玻璃门,走进去,把大风挡在了门外。
    前台站着两个女孩,她们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看到客人来了,立即露出了微笑,高个女孩说:“欢迎光临。”
    周冲走到她们面前,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们的主管单位是哪儿?”
    高个女孩说:“镇政府呀。过去,这里叫多明镇招待所,后来改叫宾馆了。”
    周冲又问:“镇政府在哪儿?”
    高个女孩说:“山腰上,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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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绿绿也问了一句:“派出所也在那儿吗?”
    高个女孩说:“派出所在它旁边。你们找派出所有事吗?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周冲看了一眼电话,说:“不用了,谢谢。”接着,他又问:“你们这儿的幼儿园是不是关闭了?”
    高个女孩说:“我不知道。”
    另一个矮个女孩说:“关闭了。去年县教育局来检查,说他们没办什么证,不让开了。”
    我们通常对一些机关单位不抱什么好印象,可是,这时候绿绿听到“县教育局”四个字却有一种安全感,一种亲切感。
    周冲又问:“小学和中学呢?”
    高个女孩说:“我们这儿人口少,都去筒晃上学。”
    周冲看了看绿绿,绿绿也看了看周冲,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冲又问:“你们这儿的银行一直在营业吗?”
    高个女孩说:“是啊,我们每个月都去领工资。”
    周冲说:“可是,他们明明是工商银行,为什么挂着中国银行的标志呢?你们没注意到?”
    两个女孩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接着,高个女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绿绿吓了一跳,而且,她很失态地冒出了一个鼻涕泡,赶紧低头用纸擦了擦,笑得更厉害了。那个矮个女孩也跟着笑起来,不知道是笑银行的标志,还是笑高个女孩的鼻涕泡,两个女孩笑得前仰后合——这一刻,她们显得很缺乏职业素质。
    她们笑了好半天,终于止住了,高个女孩低声说:“对不起……不过太搞笑了……”
    女孩铜铃般的笑声好像让周冲产生了信任,他说:“他们领导要是知道这个错误,肯定自己申请回家抱孩子去了。”
    绿绿却感觉,这两个女孩的笑透露出了一种意味,一种当着外人笑自己人的意味……她感觉更阴森了。
    高个女孩忍着笑,问:“二位住吧?”
    周冲说:“住。我能先看看吗?”
    高个女孩说:“当然可以。”
    矮个女孩说:“我带您去看吧。”
    周冲说:“不,我自己看。”
    然后,他对绿绿说:“你坐那儿等我一下。”接着就离开了。
    绿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正好和那两个女孩面对面,这让她有些尴尬,只能四下张望,避开那两双眼睛,假装打量宾馆的布局。
    周冲看完了一楼,又去了二楼……
    绿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不过她注意到,那两个女孩始终没有朝周冲的方向看一眼。
    过了半个多钟头,周冲才回来,对高个女孩说:“登记个标准间。”
    高个女孩微笑着,很快就为他们办好了手续,然后给了周冲一个钥匙牌:“109。”
    他们来寻找狐小君,偏偏住进了狐小君被害的房间。
    两个人走进房间,打开灯,光线很暗。
    房间里什么都是双份的,这让绿绿的心里立即结了一个疙瘩。
    有的东西天生是成对儿的,比如鞋子、乳房、对联……如果只剩下一个,会让人感觉不舒服,想想,路边一只高跟鞋,美女胸前一只乳房,门上飘动着一张下联……但有的东西天生就是单的,现在却成双成对了,同样让人心里不舒服。举个例子,假如一户人家有两张床,两面穿衣镜,两套灶具,两张餐桌,两个马桶,两部座机电话,两台饮水机,两扇出入门……基本可以判定,这对夫妻已经离婚了。
    周冲分别推开两个卫生间的门看了看,又拉开两个衣柜看了看,没什么异常。检查完毕,他说:“相机呢?”
    绿绿:“真拍啊?”
    周冲:“试试就知道那个盲人是不是在说鬼话了。”
    绿绿:“其实你也有点信……”
    周冲:“可能吧。”
    绿绿:“我有点怕……”
    周冲:“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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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08: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绿绿:“怕看到答案。”
    周冲:“没事,你闭着眼睛拍。”
    绿绿从包里掏出相机,设置了自拍,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说:“来。”
    周冲:“对准了吗?”
    绿绿:“差不多。”
    周冲走过来,抱住绿绿的肩,两个人一起看镜头。
    10秒过后,“咔嚓”一声。
    绿绿没有动,周冲走过去把相机拿起来看了看,说:“这算什么?”
    绿绿一愣,过去一看,照片只拍到了两个人的下半张脸,看不到眼睛。
    她小声说:“这也许是天意……”
    周冲说:“再拍一张?”
    绿绿立即摇头:“不拍了。”
    周冲说:“那就不拍了。”
    接着,绿绿继续打量这个房间,突然说:“那个女孩不是说这里有派出所吗?我们应该去求助他们。”
    周冲摇了摇头:“你太幼稚了,就算我们真的找到派出所,也肯定是假的。”
    绿绿:“那……我们还出得去吗?”
    周冲捧起绿绿的脸,半晌才说:“我也不清楚……其实现在我很纠结,我希望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有你;又不希望这样,如果这一夜平安过去,我们还是找不到狐小君的下落……”
    绿绿:“不可能平安过去……你想想,她肯定是为了那个答案才带长城来到这里的,来了之后,他们必然要住进这个宾馆,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是在这个宾馆出事的……”
    周冲想了想说:“今天晚上,我们别关灯。你要是困的话就眯一会儿,我守着。”
    绿绿:“现在几点了?”
    周冲看了看手机:“不到10点。”
    绿绿:“洗洗吧。”
    周冲:“我免了。”
    绿绿:“那我去了?”
    周冲:“嗯。”
    绿绿站起来,走到门口,从猫眼朝外看了看,楼道里呈现着一种假惺惺的安静。她走进靠门的那个卫生间,拿起了一次性牙刷,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包装撕开,她正要把牙刷抠出来,突然看到这支牙刷的把儿动了动,她身上一麻,猛地把它扔掉了:“周冲!”
    周冲一个箭步就冲了进来。
    绿绿:“你看!”
    周冲:“看什么?”
    绿绿:“地上……那是牙刷吗?”
    周冲慢慢蹲下去,还没等他看仔细,那支牙刷的把儿又扭了扭,接着就快速爬进了地漏里。
    周冲站起来,猛地抓起了另一支牙刷,举在灯下看。这支牙刷还被密封在包装里,规规矩矩的,不见任何异常。
    绿绿呆呆地说:“它从咱家跟到这里来了……”
    周冲:“说不定它就是从这里爬出去的。”
    接着,他把那支牙刷扔到地上,使劲跺了几脚,牙刷断了,是塑料的。
    绿绿没有刷牙,她回来坐在靠门的那张床上,全身微微发抖。
    周冲在她旁边坐下来,把她抱紧了。
    绿绿说:“把手机给我。”
    周冲:“没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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