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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明宫闹鬼——揭秘明代宫廷秘史----皇帝不称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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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29 11:5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三雄争嗣

  一 父子之间

  65

  永乐二年(1404)初,经过长期的反复考虑,朱棣最终做出了决定。这年二月,他派隆平侯张信、驸马都尉永春侯王宁前往北方,召还在北京居守已一年有半的长子高炽和在开平戍边的次子高煦。事实上,早在打发高煦去几千里外的开平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这么做就是要让高煦离开南京,远离那些拥护他的靖难功臣,他一走,这个野心勃勃的争嗣集团立刻失去了中心,频繁的秘密活动马上瘫痪。高煦尚不知觉,还打算在开平再立边功,进一步巩固父亲的宠爱。王宁来到开平后,偷偷向他透露,皇上已命礼部筹备册封大典,太子之位谁属,马上就将揭晓。高煦还快意踊跃了一阵子,但当听说大哥也一同奉诏还京时,心里却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两位王子回到南京,四月里,朝廷举行了隆重的册封大典,授长子朱高炽金册、金宝,立为皇太子,而封次子高煦为汉王,三子高燧为赵王。

  高煦大失所望,储君之位,终究还是落在“酒囊饭袋”的大哥的囊中。在南京盛夏的炎热中,高煦恍如一个冰人,全身都要融解了。如果他的父皇曾经给过他一个承诺,如今是父皇食言了;如果父皇从未给过他那样一个承诺,他发现一直以来的自得、自信,全然不过是一堆笑料。

  朱棣大概对未能册立高煦存有歉意,格外对他优礼、纵容,“高煦宠益隆,礼秩逾嫡”。但这不仅没法抚平高煦的失意,反使他更无忌惮地使性、斗气,甚至故意挑父皇之怒,以宣泄他的不满。为父的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这时,那位有名的才子,内阁学士解缙蹦了出来,大进忠言,劝皇上礼遇汉王不可过分,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意思是说,汉王的待遇超过他所应得的,会使他争嗣之心不死,还会希图太子之位,这不利于朝廷的稳定。

  可惜解缙才高固才高,就是太不识相,在一个极不恰当的时机,出言干涉皇上的家事。朱棣正为此事头疼呢,心中蓄着一团怒气,左看右看,想找个喷子喷出来。不幸解缙直前撞上来,朱棣马上想起,解缙是力挺太子的,这回他又出位妄言,请求制裁汉王,明是存了离间骨肉之意——虽然他忍隐下,暂未发作,而解缙一言,实已种下自家灾难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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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29 11:52:50 | 显示全部楼层
  解缙是明初第一大才子,在永乐初年甚是蒙宠,朱棣开内阁,第一个就请他入阁,为众学士之首,这是非常之信任了。《明史》评价他“任事直前,表里洞达”,但毛病是“好臧否,无顾忌,廷臣多害其宠”。

  “好臧否”是说解缙喜欢议论人物,但他却不擅韬晦,不懂得做事必先处身的道理,经常挟着一股意气兼才气,直言无忌。比如有一次,朱棣写下10位大臣的名字,让他各评其长短。解缙说:“蹇义天资厚重,但是没有定见。夏原吉颇有德量,就是不懂得远离小人。刘俊有才而不顾义。郑赐有君子之风,却短于才。李至刚为人放诞,趋炎附势,虽然有才,行为不端。黄福秉心平易直爽,有执有守。陈瑛刻于用法,尚能持廉。宋礼为人戆直苛刻,听不见别人的意见。陈洽通达警敏,亦不失正。方宾簿书之才,驵侩之心。”

  瞧瞧!这10位大臣,如蹇义是吏部尚书,夏元吉是户部尚书,陈瑛是掌都察院左都御史,都是当朝重臣,除了黄福与陈洽二人,解缙的评语都是先赞后贬,先扬后抑,这就是解缙的“臧否无顾忌”。他任宠议论,随意撰写“月旦评”,又不趁着“天听”的机会,多替僚友说些好话。所以解缙在当时就有“狂人”的名誉。

  话从口出,祸从天来。解缙无意之中得罪了很多人,使他在朝廷的地位非常孤立,危难之时,无人施之援手。在议汉王之事后,朱棣开始厌倦腻烦他,这种态度时不时表现出来。比如有一次赐内阁黄淮等5人二品纱罗衣,这是极高的荣誉(明初的阁臣,官品不高,解缙也不过4品),却唯独居内阁之首的解缙没有任何赏赐。这是解缙失宠的公开信号。

  解缙很不明智地卷入储位之争,引来杀身之祸。有一个故事,说朱棣册立高炽后,易储之心始终未消,不愿多见这个儿子。一日解缙应制题《虎顾从彪图》,他借机进谏,题诗道:“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朱棣见诗有感,念起父子之情,马上命尚书夏原吉去南京迎取太子。这个故事见于明末冯梦龙所编的《智囊全集》,是一个“智慧故事”。解缙本是一狂生,非常缺乏政治智慧,所以罹难。但在民间传说里,他渐渐成了一个极聪明的人,无论是世事,还是政事,他都恃其智能,处理得应裕自如。这个题诗相谏的故事,大概也是后世附会敷衍出来的,并不可信。

  不知道解缙在内阁的最后一两年里,是否意识到他面临的巨大风险。朱高煦最恨他了,不断在朱棣耳边进馋,必欲置之死地。高煦知道朱棣最恨禁中密语不密,就从父皇身边的宦官那里打听到朱棣君臣的密语,将其外传,然后向朱棣告发,说是解缙妄言,故意将禁中语外泄,加深了朱棣对解缙的不满。

  永乐五年,朱棣借口主持会试廷试的解缙读卷不公,将他降为广西布政司参议,逐出京师。已经嗅出气味的礼部郎中李至刚(解缙所评十人中的一个)立刻跳出来打落水狗,揭发解缙“怨望”(出怨言)。朱棣大怒,下令已在路上的解缙改官交阯。交阯原为安南国,被朱棣用兵平定,纳入版图,成为新的一省:交阯行省。交阯在边方荒裔烟瘴之地,又是刚刚平定,形势不太稳定,当时在交阯任官的,多是被贬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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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0 11:1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三雄争嗣

  一 父子之间

  66

  朱高炽坐上皇太子之位后,有那样一位不喜欢自己的严父在上,这把大椅要想坐踏实,还真不容易;其中的辛酸苦辣,朱高炽竟用了20年的时间来品尝。

  东宫又称为“东朝”,历史上,东宫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就比较微妙,打个比喻,它就像今皇帝与未来皇帝,又像处子与老妇,太子干久了,很容易遭到皇帝的猜忌,拿他当前世债主与今世冤家。朱棣在南京呆了七年之后,就开始频繁北巡,都城南京反成了打尖之地,不再过久停留,凡銮驾离京期间,都由皇太子监国,主持朝政。皇帝与太子的分工是:“中外政务有成式者,启皇太子施行,大事悉奏请”,即太子处理日常事务,照成例施行,大政要务仍须奏禀行在,由朱棣亲自处断。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较为少见,在明朝也属仅有(后世也有过太子监国的例子,如嘉靖十八年世宗南巡期间,但那仅仅是名义上的)。这样,在南京以东宫为核心,形成了真正的“东朝”。

  朱棣对高炽并不放心,他一方面对高煦这位受挫的皇位竞争者采取优容惯纵的姿态,使不满的高煦心怀狼噬之心,蹲伺在东宫身后,察其过失,令太子有枕席难安之感,以达到牵制的目的;一方面,他对朱高炽采取了较为苛刻的态度,使其常临雷霆之威,而少沾雨露之恩,不得不小心唯谨,救过不暇。

  这样的故事很多,如朱高炽因身体肥硕,腰腹数围,每次令皇子练习骑射,他都要告个“不能”,令朱棣不快,高煦常常借题大加嘲笑。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说,一次众皇子奉命去谒祖父之陵,高炽因为体肥,又有足疾,陵寝的神道那么平坦,仍要靠两名宦官扶掖,才能前行,还经常失足跌滑。高煦见状,就在身后戏言道:“前人蹉跌,后人知警。”哪知话音刚落,身后复有一人应声道:“更有后人知警也!”高煦大惊失色,回头一看,原来是皇兄之子朱瞻基,未来的宣宗皇帝。这大约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故事的明史版吧,《明史》将其置于高煦传中,既刻画了高煦的浅薄浮露,又为高煦终为宣宗所灭埋下了伏笔,可称妙笔。

  太子的肥体与跛足,常令朱棣觉得他居于储君之位,是一件难堪的事。但太子无罪,这背上的芒刺辄难以拔去,朱棣懊恼之下,便常有不近人情之举。

  有一次,太子像座肉山一样移到朱棣面前,朱棣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下令让有司给太子减饭,大概还骂了一句:“肥猪,少吃些会死吗!”管理东宫食堂的官员,不敢违旨,减少了太子的食品供应,由8大碟减为四菜一汤,但他怕太子吃不饱,也想借机讨个好,就在家里备些可口饭菜,偷偷送给太子吃。这件事很快被朱棣知道了,将此人处以醢刑,可怜这厨子头,顿时化为肉泥。此人所积原来是个阴功,虽然没有升官发财,得个现世报,但朱高炽登极后,还记得他的一饭之恩,给了他后人一个官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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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0 11:16: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朱高炽在做太子的20年间,“过失”不断,每次都要遭到其父的严厉打击。朱棣当然不会直接打太子的屁股,自有东宫的僚属代为受过,每隔一时间,他们都要去牢里报个到,有的差点把牢底坐穿。

  对这些委屈,朱高炽只能强忍,与宫僚们一起坚守,共呼吸、共命运,风雨同舟,共渡难关。对兄弟的谗言,他不敢辩,不敢反击,甚至不得不为他们分辨求情。曾经有人问他:“殿下可知有人说你坏话吗?”高炽不问其人是谁,只是道:“不知,我只知道尽儿子的职责。”其人的试探,被他一推,变成表忠心的宣言。可见他是时刻提防着父亲、弟弟的耳目的。他说的其实是违心之言,并非本意,如汉王高煦为自立,太监黄俨、江保为拥立赵王高燧,都是不断进馋之人,整日在他头顶嗡嗡,岂能不知?他绝口不提,只是将怨恨深深地埋在心底。他身边的亲近辅臣不断遭难,如黄淮、邹济等人,坐狱达10年之久,他也不敢违逆父意,出一言相救,只是忍气吞声做孝子,而私下里给不幸的下属许诺:“即有不讳,当提携卿息,不使坠蓬蒿也。”意思说,先生们啊,你们为孤家牺牲,我当记得,将来一定提携你家子孙,以为报答。——这是何其的苦闷和压抑啊!

  这一切皆为委曲求全,并非他毫无性格,窝囊无能。高炽最大的长处,就在于他能伸能屈,谨慎地掩藏着内心的愤怒与怨怼。他即位后,本态就暴露了,有好几次,因为朝臣在朝堂上进谏,拂了他的面儿,立马翻脸,差点让武士用金瓜将人打死。

  幸亏朱高炽不忘本,他自知这艘飘零的孤舟,能够在狂风暴雨中远航,并最终抵达胜利的彼岸,追随他多年的宫僚,贡献、牺牲最大。他继位后,有德报德,有怨抱怨。首先处死了黄俨、江保这两名一直与他作对的巨阉。他还不忘侍郎胡濙!胡侍郎到南京来,为了表示对父皇驾前来人的尊重,他特地关照胡濙,免他的朝参;可胡濙坚持朝参,表示尊重太子。双方礼数周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朱高炽颇疑胡濙是奉了密旨来刺察他过错的,他忘不了此事,专门检出胡濙的奏疏,看他到底向父皇报告了些什么。结果见密疏里说的尽是东宫的好话,这才龙颜大悦,该赏该罚,一下就定了。

  朱高炽对旧人的情谊如旧仇一般,轻易不得释怀。他即位后,东宫旧僚纷纷从龙,多数都做了高官。此时君臣无忧,安享富贵,可他仍时常想起当年杨溥等人为了他,无辜下狱,备尝艰辛,就忍不住感伤落泪。

  从正位东宫,直到顺利继位,20年间,朱高炽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在明朝历史上,还有一个人,情况类似,那就是神宗的太子朱常洛。此人的情况后文还将提及,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二人分别是明代在位时间最短的两位皇帝:朱高炽,一年而崩;朱常洛,更短至一月。在危境中蛰伏,荆棘中摸爬,好不容易支撑到继承大统,扬眉吐气,胸臆大开,应该“其来正长”才是。到底是什么风暴,竟如此猛烈地摧残了他们的生命之树?我想,那是长期压抑之后的突然爆发的飓风吧。他们以皇太子之尊,长年累月地被扭曲压制在一只令人窒息的小盒子里,即位之后,他们不愿再委屈自己,而有任何的自抑了。于是肆意行事,寻乐反而促寿了。

  朱高炽死亡之谜,后文续有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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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0 11: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三雄争嗣

  一 父子之间

  67

  朱高炽的优势在于他的储位早定,从世子到太子,一直是法定的继承人。无论他父亲多么想摆脱他,都改变不了诸子中他最为年长的事实。高炽深知,保持这一优势的关键,是以静制动,只要不犯太大的错误,不管道路多么坎坷,终有水到渠成的一日,宝座没长脚,不会自己跑,它会在宝殿里静静地等待他。所以朱高炽谦抑不争,实在是高明的战略。而他的兄弟们,在娘胎里就已慢了,现在非得亟亟行动不可。高炽善守,从靖难中的守北平,到坚守储位,居守南京,他一辈子都在守,守对他驾轻就熟,他一点都不急躁。他的弟弟们则不得不努力地攻,时日拖得越久,他们的机会越渺茫。

  只要掌握了动与静这两个字,就把握住了永乐中围绕储位争夺的关键。

  当朱高煦被封为汉王时,他得到的封地是云南。一旦去了云南,嗣位从此罢休,莫再想了!他质问父皇:“我何罪,斥我万里!”拒绝到封地去。朱棣见他抗拒,便不再强求,也不改封,任由他留在京城。在北征北巡时,还将他父子带在身边,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皇上对二王子的宠爱。

  成年王子不到封国去,软磨硬泡地留在父皇身边,这是违反祖制的。太祖朱元璋在儿子们才十六、七岁时,就把他们打发到封国去,只留太子一人在京,无一人能够例外。朱高煦赖在京城不走,朱棣竟然默认了,这不能不引发猜想。

  高煦不到封地去称王,王爷的规制与待遇却一定要享受。按照祖制,亲王可以拥有三护卫(即3个卫,按编制每个卫应有官兵5600人)的兵力。在京卫分都是天子禁军,高煦非要拨3个卫给他,而且指定要天策卫。皇上竟然也答应了,以天策卫为汉王护卫。

  在京49个卫,高煦为什么偏偏挑中天策卫?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高煦行事,处处模仿唐太宗。李世民曾做过天策上将,他就讨天策卫作他的护卫。一个卫还不足,后来他又乘间再请增加2卫,以足亲王三护卫的定制,朱棣都一概满足他。

  高煦既深受皇上宠爱,在朝拥有一大批实力派的支持,如今又在京拥有了相当的护卫兵力,许多人为此惴惴不安:将来一有机会,汉王是否也要学唐太宗来个玄武门之变?

  但夺取储位的过程太过漫长,时间拉得太长,黄金都变得像面条一样柔软。在表面的风光之下,朱高煦感到了强烈的虚弱和乏力,觉得他为之努力前行的那个目标,似乎渐行渐远。

  永乐七年,他遭受了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他最重要的盟友、坚定的支持者淇国公丘福,在这年七月的北伐中全军覆没,与丘福同时战死的还有武城侯王聪、安平侯李远等人,都是燕府旧人,又都受过高煦节制,与他有着密切的个人联系。

  朱棣得到败讯后,大为震怒,宣布削除丘福这位靖难头号功臣的爵位,将他全家流放到海南。自从高煦从开平被召回后,就再也没有带兵打过仗,他与军队的联系,主要依靠丘福等靖难将领。如今丘福等人殒命,“靖难系”亲信遭受重创。缺少了实力派的拥戴,高煦倍觉势孤;而在担任皇太子多年之后,哥哥高炽得到了越来越多朝臣的倾心拥戴,在储君的宝位上越坐越稳——这一盛一衰,可以身感,而难以言表。

  高煦发现,他只能像一个饶舌妇人一样,在父皇跟前不断讲哥哥的坏话,父亲有时候听,更多的时候不听,即便听信了,也只是处罚辅导东宫的几名臣僚了事,对太子的地位,根本毫无触动。

  随着朱棣在位日久,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对付蒙古的军事威胁和营建北京上,对朝廷政务日益表现出厌倦。朱棣晚年病体缠身,经常不出朝理政,而将日常庶政全部交给太子处理。这都显示出太子的地位日益稳固。

  更令高煦不安的是,父皇对他的态度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换,经常有意无意地向人询问:汉王是否有夺嫡的图谋?是否颇多不轨之状?仿佛是在向他传话,侧面地提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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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0 11: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永乐十三年五月,父皇再次过问高煦的就藩问题,这次给他安排的新封地是青州(今属山东潍坊)。青州在山东中部,处于北京与南京之间居中的位置,交通较为便利,但高煦仍不愿去。为此朱棣对他进行了一次正式的规劝,专门给他下了一道敕,敕文责问道:“既受籓封,岂可常居京邸!前以云南远,惮行,今封青州,又托故欲留侍,前后殆非实意,兹命更不可辞。”高煦却不当回事,仍然使一个拖字诀,借故迁延,就是不走。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高煦虽然仍是抗拒,但他明显感受到了来自朝廷的压力。许多议论和风声,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如说汉王从征,私选各卫健士,又募兵3千余人,不入兵部之籍,朝廷无法掌控,是他私人豢养的武装;又说他肢解无罪之人,弃尸于江,且僭用天子乘舆及器物……对人臣的指控,升级到这一步已经非常危险了。

  汉府臣僚也受到打击,先是皇上以其长史程石琮、纪善周巽(长史、纪善,都是王府官)等不能“匡正”,皆黜为吏,发遣到等于死人之地的交阯去。后任长史蔡瑛、纪善周岐凤害怕遭到同样的命运,积极进谏,劝汉王殿下稍加敛戢,却令王爷不满了。高煦被他两人叨叨得不甚其烦,借个事就将他俩送锦衣卫狱里关起来。这事被皇太子知道了,皱着眉头说:“锦衣卫非王府狱,恐父皇听说了,益重高煦之过。”朱高炽虽然指出二弟僭越的事实,却又表现出“重违高煦意”,说是不轻违二弟之意,其实是对这位跋扈的弟弟有所畏惧,就把周岐凤降为长洲县教谕(教谕是县学的教官,府学教官是教授,再往上就是京里的国子监了)了事。

  如果高煦是个聪明人,他一定能感到这是山雨欲来的满楼之风;他经历过那么残酷的政治斗争,应该敏感地察知,这些风声不是无缘无故鼓起来的,其中隐含了极大的危险。然而他竟惘然无知,依旧我行我素。他的部下倚仗他的势力,在京强占民田牧地,纵横劫掠,谁也不敢过问。谁料有个叫徐野驴的兵马指挥,竟敢太岁爷头上动土,擒治了几名汉王卫士。高煦勃然大怒,他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立刻命人将徐野驴抓来,一铁瓜将其击毙。徐野驴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就这么死于非命?虽然众人敢怒不敢言,无人敢于出章纠弹,但二王子肆意妄为的恶行已经毁灭了他最后一次冲击嗣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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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0 11: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三雄争嗣

  一 父子之间

  68

  对高煦的所作所为,朱棣隐忍未发。第二年,他从北京回到南京,决定有所行动了。在召见一些亲近大臣时,再次提到汉王的问题。他首先询问吏部尚书蹇义。蹇义是个软熟的老吏,对这样敏感的问题,才不会像才子解缙那样任情直说呢。皇上问他,他只以一个“不对(不表态)”,表示并不知情。

  朱棣又问翰林学士杨士奇。杨士奇起初是阁臣,永乐七年朱棣第一次北巡时,留他在南京辅导东宫,与东宫建立起亲密的关系。此人机心颇深,为人圆熟,他答道:“臣与蹇义俱侍东宫,外人无敢为臣二人言汉王之事。”他不正面回答汉王有无不轨的行迹,推说自己辅导东宫,对于汉王争嗣的举动,无从知晓(顺带替蹇义圆了场,您说他滑不滑?蹇义以老成持重见长,不是个机灵鬼,年纪又大,哪有他脑筋转得快,奏对时难免吃亏)。

  杨士奇虽然害怕得罪汉王,留下祸患(宫中奏对,不得不隔墙有耳),但他毕竟是东宫的辅臣,岂可不维护皇太子的利益?这也是他切身利益所关。于是借皇帝之问,乘机进言道:“但汉王两次奉敕就籓,皆不肯离开南京,现在听说陛下将迁都,辄请在南京留守。这是何用意,惟陛下熟察之。”他不把话挑明,请皇上自己去忖度。

  不言而言,这才是高明的政治手腕。

  朱棣听罢,默然不语,挥了挥手,起身回宫。此番回銮,他已决意不顾反对的声浪,强行迁都北京,汉王知道后,多次向他请求,要在南京留守。留守之任非常重大,一般都是让储君担任。汉王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杨士奇的话触动了他的心结。他迁都的计划,已经准备了多年,但遭到群臣的强烈反对;他多次出兵打击蒙古各部,战事都不顺利,鞑靼、瓦剌两部势力没有任何削弱,而南方交阯开始进入一种持续的混乱。这些都令他焦躁,没有心思在为皇子之间的不合分神。他知道,是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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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0 11:26: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宝宝寒 于 2013-10-10 11:27 编辑

几天后,眼巴巴盼着父皇迁都后,能够留在南京独霸半边天的汉王高煦,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处分:父皇将他召入宫中,扔下一纸,令他自己看。上面详详细细开录了高煦的犯罪事实,如私造兵器、阴养死士,招纳亡命,以及漆皮为舟,教习水战等,达数十事之多。

  高煦惊呆了,原来父皇早已对他进行了暗中密察,搜集证据,只等跟他算总账了。朱棣对他大加斥责,当即命人褫去其衣冠,囚系于西华门内,着令太监黄俨昼夜看管,并威胁说,要将他废为庶人。狂傲的高煦仿佛跌入冰窟,半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侍立在一旁的长兄皇太子说话了。下面一段对白,是我照录《太宗实录》原文,信不信诸公自辨之:

  太子见高煦挨批,做哥哥的连忙出头,替二弟说了几句好话。朱棣对太子出言相救大为不满,厉声道:“我为你去蟊贼尔,你反欲养患自及吗?”

  “高煦诚无状,但未必有害臣之心。”太子跪奏道。

  “我做父亲的,难道还不知道这逆子吗?”朱棣满脸怒色。“纵然你千万分爱他,他自以为是李世民,把你视作李建成,这样的东西,你能容他吗!”说罢,忿然起身。

  要我说,如果朱棣坚决地处分老二,这番话才是出自真心,然而高炽一求情,他立马从老大搬来的梯子上走下去,这就是做戏了。

  过了几天,太子复来劝解,朱棣对他说:“你不从我意,日后悔之无及。”又自忖道:“把老二放到什么地方好呢?青州他不肯去,又决不可再把他留在京师,就是畿内之地(畿内之地指明代的南直隶,略与清代的两江总督辖区相当)也不可容他……”终于他想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郑重地对老大说,“我今勉徇你意,不削其爵,将他处于近畿之地,一旦有变,可朝发而夕擒也。”

  他为高煦择定的封地是山东乐安州。

  当时皇太孙朱瞻基也在一旁侍立,朱棣扭头对他说:“我为君父在上,你叔叔尚敢如此,将来他更不会把你父子看在眼里。你不要忘了我说过的话。凡有危宗社之人,当为宗社除之,周公诛管、蔡,是圣人的所为。”

  各位各位,实录的这段记载,前半段或为真,毕竟仁宗即位后,没有对朱高煦进行打击报复,他所言非虚,而后半段朱棣告诫他孙儿宣宗的一段话,则我判定定然出自伪造。

  朱高煦最后是死在宣宗手里的,此处记载祖父叮嘱孙儿:你叔叔总是要反的,他若反时,你不必客气,请灭了他吧!你这么做,我不会怪你,相反还要夸你是周公大义灭亲的圣人作为(管公、蔡公是周公的弟弟,他们在周武王死后发动叛乱,被周公出兵镇压)。对此我绝不相信,实录这么记,明摆着是替宣宗以侄屠叔的不伦行为辩护,拿朱棣来做挡箭牌。而它多么容易识破呀,简直就是画蛇添足。

  当狂傲的高煦大触霉头时,朱高炽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而是苦苦劝谏,请求父亲饶恕这个不争气的弟弟。高炽显示了一位储君应有的大度、一位兄长应有的友爱。他何尝不知,这是父皇考验他的时刻,假若他幸灾乐祸,流露出愉悦的心情,整个事件可能立刻会颠倒过来,其结局不可想象。

  不用担心,朱高炽身后有一大群高明而忠心的臣僚辅佐,早给太子的发言定下了基调。而高炽正确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跪倒在父亲面前,哭泣着请求原谅高煦。朱棣表示满意,他根本无意过分处置爱子,他此举不过是为了打击高煦的锐气和倨傲。高炽出言相救后,他旋即借梯下台,下诏将高煦几名左右亲信处死,宣布削去高煦的二护卫,将他安置于山东乐安州(后改武定州,今滨州)。

  这是永乐十四年十一月间的事。之后高煦失去自由,一直被软禁在大内,第二年三月,在朱棣再一次北巡的前夕,勒命高煦到封地去,即日起行,不准停留。数日后,朱棣再次北巡,向北京进发,仍命皇太子监国。这是朱棣最后一次在南京停留,也是他最后一次北巡,此后他再没有回过南京。3年后,北京宫殿建成,正式诏告天下,宣布以北京为京师,当年年底,皇太子携皇太孙朱瞻基一同来到北京。又过了3年,朱棣死在北征回师的路上,他的遗体与先已入葬的徐皇后一起,合葬在北京昌平天寿山的长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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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1 10: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三雄争嗣

  一 父子之间

  69

  书上说,高煦到了乐安,“怨望,异谋益急”,恐怕言过其实。高煦郁郁居于乐安小地,一双空拳,纵有吞天之志,能把天捅出多大一个窟窿?“怨望”定然为真,“异谋”恐未如是之急也。

  总之,自高煦迁到乐安,他这口灶算彻底凉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高炽从此安坐太子之位,再无可忧。事实上,这时另一个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凸显了出来,他就是三弟赵王朱高燧。

  在永乐朝的前半段,高燧年纪尚轻,他在靖难之役中也未闻有何劳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欲望,他看起来更像二哥的“选战”桩脚,而不是一个独立的竞争者。随着高煦势力的迅速衰落,他作为皇位竞争者的形象开始清晰起来。

  高燧比他粗豪的二哥要精明得多,当高煦在前台又蹦又跳、喧沸狂躁时,他处事低调,只在暗中笼络物色可用之人。永乐三年二月,在大哥被册立为太子后,高燧奉命到北京“居守”,由驸马都尉袁容和泰宁侯陈珪两位勋臣辅助他,但一切政务均须启王而后行(对亲王禀事,称“启”)。此后,一直到永乐迁都,高燧长期在北京经营,只是每年回京朝拜一次。

  高燧长期独当一面,使他在北方形成一定的实力基础。但他最重要的盟友,不是大臣或将军,而是他父皇极为宠幸的太监,如司礼监太监黄俨、内官监太监杨庆等人,而在外朝文武官员中,没有什么人拥护他。

  总有这样一等家奴,喜欢生活在主子争斗的夹缝中,黄俨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洪武年间就侍奉燕王于府邸,资格很老,比如有名的太监王彦(小名狗儿),也是靖难功臣、朱棣驾前亲信的阉将,在永乐中曾长期镇守辽东,此人如此贵盛,也是黄俨的义子。其他知名太监如郑和等,应该都是其后辈。

  黄俨深知朱棣对幼子的喜爱,他把宝压在高燧身上。《仁宗实录》说:“宦寺黄俨以高燧之幼,(上)钟爱也,为媒蘖夺嫡之计。”但是,由于年龄的缘故,高燧崛起较晚,而高煦较早就是储位的有力争夺者,看起来黄俨谋立高燧,似乎在做一项前景非常不明的长期投资,反不如投靠高煦来得实际。黄俨对高燧的坚定支持,或许另有原因。不管怎样,出于对兄长的共同忌妒,高煦和高燧结成了暂时的联盟,黄俨活跃其中,是永乐朝宫廷纷争的重要推手。

  黄俨此人,在明朝实录中出现较少,但在朝鲜《李朝实录》中,却是个常见的角色。这是因为他多次奉朱棣之命,到朝鲜去征索贡献,包括鹰犬与美色,朱棣的许多朝鲜族妃子,都由黄俨亲自到朝鲜挑选而来。朱棣将这等见不得人的秽事交给黄俨来办,足见对他的信任及两人关系之亲密。黄俨虽然为奴,但他对朱棣的影响力决不可小觑。
  与高煦一样,高燧夺嫡的前景也是愈行愈难。虽然朱高炽的太子之位,在永乐十五年高煦之国后,进一步得到稳固,但他艰难支撑、不时而危的局面,并没有根本改善。前文讲到,朱棣到北京后,曾派侍郎胡濙,以别的名义来南京,密察太子过失。其背景正出于黄俨的进谮,如谓太子擅自赦免罪人等专擅的过失,他知道朱棣的脾性,所以专挑最令朱棣反感的事来说,往往能一言中的。

  黄俨以家奴谮太子,正应了那句以疏间亲,以卑谋尊的老话,但是居然奏效。朱棣立即下令,派人到南京去逮捕东宫僚属,为此事多人受到牵累,甚者死在狱中。朱棣还不放心,大概黄俨所告“擅赦罪人”,在他看来有收买人心、诿过于君父的嫌疑,所以特别反感。直到胡濙密疏太子诚敬孝谨七事,保其没有异志,事情才过去了。高炽又一次安全度过危局。

  其实,即便朱棣以一时之怒,将太子废黜,皇太子的冠冕也不大可能幸运地飞到高燧头上。他与高煦一样,虽然得父亲的宠爱远过其兄长,但他与高煦的悲剧是一样的,谁让他们生的晚呢?嫡庶有别、长幼有别,这是那个时代的难以逾越的伦理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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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1 10:24: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接69

  除了大哥高炽,高燧还有一个敌人,那就是皇上的长孙、大哥的长子、他的亲侄朱瞻基。

  永乐九年十一月,朱棣册封13岁的长孙朱瞻基为皇太孙。朱棣的做法看起来不符合常规,朱允炆被封为皇太孙时,其父朱标已死,皇太孙其实就是皇太子,只是允炆在辈分上属孙,所以确定他的储君之号为太孙。如果皇位继承人是皇帝的弟弟,可以叫皇太弟;是叔叔,可以叫皇太叔。但朱瞻基被立为皇太孙时,他的父亲仍为皇太子,活得好好的,这就属于创例了。太孙相对于太子,用西方的继承观念来说,就是第二顺位继承人。这对于朱高炽是件大好事,他长房这一支的皇位,形成了父子双保险。然而他这边保险了,高煦和高燧,哪里还有戏唱?

  朱棣对这位嫡长孙特别喜爱。我们从现存朱瞻基的画像来看,其实他长得极像他父亲,也是胡子一把,面团而疏,体肥腰宽,而且跟他父亲一样,喜欢文艺,现在流传的宣德御笔,倒有几分名家风范。他欲望很强,即位之后,派出大批宦官,到各地去采天麻、打野味。他很会玩儿,存世的宣宗图卷,既有《行乐图》,又有《出猎图》。他玩的法子又多,阳春白雪时,捻笔画丹青,铺纸写诗赋;下里巴人时,他会抱个罐罐斗蛐蛐。因为皇帝要玩蛐蛐,天下官民都得替他找,许多老百姓被逼得家破人亡,一个孩子竟愤而自杀,魂灵化作一只蟋蟀,来完朝廷的贡。他还喜欢放鹰弄犬,动不动派太监到辽东和朝鲜去猎捕和征索,令朝鲜疲于应付,民怨沸腾……简直是一位全才,除了大有堆头的肥肉,更有堆量更大的才华,和他在一起一定不闷,所以赢得祖父的挚爱。

  朱棣即位后,徐皇后带着朱瞻基来到南京,朱棣找了个机会,让这孩子出见群臣,《宣宗实录》是这样记的:朱瞻基“仪容俨恪,屹如巨人,群臣瞻望惊异”。这当然是奉承话,也可见朱棣对此孙的得意。永乐七年,朱棣第一次北巡时,就带上他;次年北征沙漠,命重臣夏原吉辅佐他留守北京,回銮后就封他为皇太孙。永乐十二年,朱棣甚至带着皇太孙一起进入沙漠扫荡。朱棣通过各种形式,让皇太孙“练习国政”,分明是在用心培养一位接班人。

  看到父亲对儿子如此栽培,朱高炽一定大大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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