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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转帖] 《涅槃 》 龙飞最新作品:鸟喙鼎出土引发的连串怪事(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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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3 09:58: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零五章 新的目标(三)



  听到颜世源的话,我的猜测就算得到了印证,果然是这样,八渡古寨好像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又好像是一头躲在黑暗里的獠牙怪兽,一旦闯入它的领地,它就会变得狰狞恐怖。

  其实,无论是从前清民国直至解放后,八渡古寨那边一直都算是被官方遗弃的地方。在过去,当地的地方官从到任直至卸任,说不定都不知道辖区里还有八渡古寨这个寨子。八一年以后,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成立,官方才算对八渡古寨进行首次正视。

  如果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人,可能听说过关于八渡古寨的一些传闻,传闻那是被山妖控制的一块地方,很邪门。八渡古寨纳入官方视线之后,估计也的确发生了不少意外,死过一些人,时间长了,就没人再管这里,久而久之,再一次与世隔绝。

  “那些事情时间太久了。”颜世源挠挠头,道:“我听到的都是风传,就不再复述了,免得影响你们的事。”

  过去的事,颜世源说不清楚,不过距离最近两次八渡古寨出现的意外,他是知道的。

  第一次离现在大概有二十年时间了,省民族事务管理局的一些人下来搞调研走访,重点是那些老少边穷地区的少数民族居民,被人遗忘很久的八渡古寨,终于浮出了水面。镇政府里面的一些老人听说过关于八渡古寨的传闻,但是谁也不敢提,我们的干部都是无神论者,如果在正式的工作会议上说神神鬼鬼的事,不仅会被人笑话,最重要的是影响前途。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在两个调研员进山时,专门给他们配备了警卫,荷枪实弹的。

  “后来,就出了事。”

  事情不是发生在走访过程中,那两个调研员的确到了八渡古寨,但是寨子里的居民性格都很生冷,无论怎么做工作,都没人肯开口说一句话。他们无奈,最后悻悻离开,等返回镇子上的第二天,两个调研员全部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两个人都是头顶着墙死的。”颜世源小声道:“吓人的很。”

  颜世源的姨父当时在镇派出所工作,还没有退休,据说亲眼目击过事发现场。两个调研员就头顶着墙,站的直直的,胸腔都烂成了一团,好像被什么东西掏走了心一样,墙上全是血,触目惊心。

  一听这个,我马上回想起岳伦在元突遗址死去时的样子。颜世源尽管是听人说的这件事,但我觉得真实度很高,那两个调研员的死状,跟岳伦没什么区别。

  这个案子开始的时候闹的鸡飞狗跳,整个政府机关的人都受到了严格的盘查。但是过了一个多月,风声渐渐平息下来,颜世源参加工作之后,曾经跟他姨父打听过这件事。他姨父没多说,就告诉他,这个案子,上面不让查了。

  第二次意外,发生在2000年,当时有一个全国性的人口普查。具体的过程跟前一件事差不多,负责普查兴平地区几个寨子的普查员,是从别的镇借调过来的,去过八渡古寨之后,第二天就死了,死因不明,又吓坏了一圈人。

  从此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去八渡古寨。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颜世源喝了口茶,站起身道:“我手上还有点事,就不坐了,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联系。”

  “能不能派个人,跟我们走一趟,不用到八渡古寨去,就在附近的寨子里问一下,不会有事的。”老安把颜世源送到门口,提出要求。

  “这个啊......”颜世源想了想,道:“可以叫个朋友陪你们去,但绝对不能到八渡古寨,另外,天气热,又跑那么远的路,大家都不容易,该意思的,还是要意思一下。”

  “这个没问题。”

  颜世源办事很利索,两个小时之后,他的朋友到了,是武装部里的一个年轻干事,叫孟小郎。这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老安又拿了一笔钱,双方相处的很愉快。

  我们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朝兴平那边走,孟小郎找了辆车子,反正还是我们出的钱。我们的队伍显得很怪异,四不像,不过孟小郎跟颜世源的秉性差不多,一路上天南海北的聊,敏感问题一句都不说。我心说难怪现在社会这么复杂,难混,年纪轻轻的人都已经这么精明了。

  老彝人所在的那个寨子是个很正常的寨子,只要遵守他们的民族习惯,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孟小郎告诉我们,这样的彝寨虽然都有官方指派的类似村长一类的基层干部,但是寨子里真正说话算数的,是头人。

  “要是我没记错,这个寨子当家的,叫......果基穆布。”孟小郎笑着道:“果基在凉山是很大的一个彝族姓氏。”

  说起这个,孟小郎就滔滔不绝。彝族人的姓氏跟汉族差不多,父姓加上名,果基穆布我不认识,但是当年和刘伯承元帅歃血为盟的小叶丹,名字就叫做果基约达,是四川彝族果基家族的头人。

  孟小郎应该是来过这个寨子的,路比较熟,寨子很封闭,没有出过山的居民思想至少落后十几二十年,也不管孟小郎是那儿的,一看见他身上那身制服,就认为是公家派来办事的人。有了这层关系,省了我们不少事,我们见到了果基穆布。

  那是个七十来岁的彝族老人,又黑又瘦,可能是常年抽旱烟的原因,牙齿几乎都黑了。孟小郎编了几句谎话,果基穆布没有表示怀疑,但是他当了很多年头人,身上有股气势,淡淡的点了点头。

  随便说了几句以后,老安就提到八渡古寨。果基穆布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们。

  “问这个做什么。”果基穆布的神色收敛的非常快,瞬间就平静如水,磕了磕烟锅。

  “我们有保密守则,有些事情不能泄露。”孟小郎的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对果基穆布一板一眼道:“他们那边出过不少事,你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现在全国司法机关大整顿,上头有红头文件,责令清理陈年积案。八渡寨子都是人命案,最近县里已经决定,由公安局,武警支队和我们武装部联合执法,现在是先调查一下基本情况。你是寨子里的头人,这点思想觉悟应该是有的吧,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想,这些话应该是吓不住果基穆布的,不过他当了那么多年头人,平时处理寨子里的事物,讲究的就是一个“理”字,所以听完孟小郎的话之后,果基穆布没有表示反对,只是望了望坐在我们身后的范团,从整个公安队伍里估计都找不出这么胖的人,我就很想跟果基穆布解释一下,这是县柔道队的,义务参加打击八渡古寨的行动。

  “现在有几个问题,先询问你一下。”孟小郎对老安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们想知道什么,现在就可以开口问了。

  该问什么,老安已经想好了,顿了顿,就问果基穆布,他们和八渡古寨之间,有没有日常性的联系。

  “没有。”果基穆布摇摇头。

  “从来没有?还是以前有,现在没有?”孟小郎在旁边帮腔道:“你们都是彝族,两个寨子又离的不远,可能从来都不来往吗?”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不是一回事。”果基穆布斩钉截铁,这两句话说的非常果断,看起来好像是想跟八渡古寨撇清一切关系。

  “为什么?不应该这样吧?就算你们现在跑到凉山去,那边的果基家也不会不认你们的对不对?”

  “话是这样说,因为凉山的果基家,是我们的同族。”果基穆布道:“八渡寨子里的,都不是彝人。”

  这句话顿时颠覆了我们之前得到的一些情况,但果基穆布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他既然说八渡古寨里面的人都不是彝人,那么事实估计就是如此。

  “他们是一群山妖!”果基穆布提到八渡古寨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气愤。

  他告诉了我们一些事情,在寨子的传说中,八渡古寨所在的地方,本来是果基家的,不知道多久以前,一群人跑到这里,跟果基家连着冲突了好几次,每次冲突,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寨子里成批成批的死人,最后果基家撑不住了,只能被迫离开祖地,搬到了几十里外。这些事情是寨子里代代相传的,然而时间太久了,传着传着,信息就有所丢失,果基穆布只从上一辈那里听到这些,但具体的年代,他已经难以说清了。

  “你说这些,是想干嘛?”孟小郎道:“你们想夺回原本属于你们的地,这个应该没问题,我们会大力支持。”

  接着,老安又问了一些关于八渡古寨的事情,但果基穆布一辈子都没有踏进过八渡古寨半步,所以他能告诉我们的,也是不知流传于何年何月的传闻。

  果基穆布不善言辞,最后被孟小郎缠的没办法了,思考了很久,才对我们道:“有一个从八渡寨子逃出来的人,你们要不要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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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6 09:04: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零六章 外逃者



  我和老安听到果基穆布的话,精神都是一振,这是之前根本没有想到的事,他们这里竟然有一个从八渡古寨逃出来的人。

  “这样最好。”老安道:“见见他,你放心,我们只是问问情况,不会为难他。”

  果基穆布点点头,朝门外吆喝了一下,随后走进来一个人,果基穆布跟他说了两句,他们交谈的时候用的是当地的土话,我们听不懂。过了有十来分钟时间,果基穆布说的从八渡寨子逃出来的人就来到我们面前。

  “是个女人?”我一怔。

  那的确是个女人,还很年轻,可能就是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长的很清秀。她的眉宇间好像有一种天生而来的忧郁,在门口跟果基穆布鞠躬,然后就呆呆的站着。这不是寨子里的人,果基穆布对她很客气,让她在我们旁边坐下。那女孩儿看到陌生人,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不要紧张。”孟小郎笑眯眯对她道:“我们都是好人。”

  我不由的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儿,从老彝人的讲述中,八渡古寨里所有的人好像都是后天性的残疾,不过女孩儿眉清目秀,看上去似乎很正常。

  “阿俏。”果基穆布用汉话对那个女孩儿道:“你不要怕,这是咱们鲁布革镇子里的人,他们问什么,你照实说,他们就是打算给你阿弟申冤的。”

  我还搞不懂这里面的关系,但是果基穆布一说,这个叫阿俏的女孩儿眼眶里立即湿润了,她转头眼巴巴望着我们,嘴唇颤抖了两下。

  “我们先要弄清楚八渡寨子里的情况,然后会有行动。”孟小郎接着果基穆布的话,跟阿俏道:“放松一点嘛,不用那么紧张。”

  我看着孟小郎很有点想泡妞的意思,就赶紧阻住后面的话。老安开始说正事,他心里也有跟我同样的疑问,觉得阿俏是个正常人。如果当初老彝人讲述的事情有水分,那么我们之前对八渡古寨的一些认知可能要重新调整。

  “八渡寨子里的人,出生之后都要被折断手脚,或者弄残废吗?”

  阿俏怔了怔,她可能还是不习惯跟陌生人交谈,转头望了望果基穆布。果基穆布抽着旱烟,恨恨的道:“那寨子里的人,都是山妖!心是黑的!”

  在果基穆布的鼓励下,阿俏终于开始正式跟我们对话。她慢慢伸出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一直包裹在袖子里,我没有观察到,当她伸出左手之后,我才发现,她左手上五根手指都被齐齐的截断了。

  “啧啧,这多可惜,花儿一样的丫头。”孟小郎看到阿俏的左手,当即砸着嘴,惋惜不止。

  老安不太想让孟小郎也听到这些事情,毕竟是个外人,所以让范团跟孟小郎先出去聊聊。

  等到孟小郎他们出去之后,阿俏开始跟我们讲。和果基穆布之前说过的一样,阿俏说,八渡古寨里的人,其实都不是彝人。他们的习俗和彝族人完全不同,寨子本身就很怪异,有不少古怪的风俗。

  但是阿俏知道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很多,虽然她是八渡古寨的人,然而女性在八渡古寨中没有太多的地位,通常意义上,她们只负责劳动和生育,重要的事情都是男人在决定。老彝人说的没错,阿俏证明了这一点,在寨子里,每个出生的婴儿,无论男女,出生几天之后都要被弄成残疾。我就在想,有的人砍断了手,有的折断了腿,或许还有的刺瞎眼睛,他们对每个婴儿的摧残方式不一样,这里面,会有什么意义吗?

  “阿俏。”我温和的问了这个问题。

  “这全部都是一个人决定的。”

  八渡古寨和果基穆布的寨子有一点相同,都有一个当家主事的人,但八渡古寨的主事者不叫头人,阿俏告诉我们,整个寨子的人,都对那个人称呼上神。

  “说说这个人的情况。”

  阿俏是三个多月前从八渡寨子逃出来的,在这之前,她没有机会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也没有读过书受过教育,见识非常有限。她说不清楚所谓的“上神”是什么人,但是她过去听寨子里一些人私下议论时,提到过那个人的名字叫紫阳。

  阿俏说不清楚紫阳是什么样的人,然而根据她的讲述去分析,我就觉得这个紫阳,好像是一个道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紫阳肯定不是姓名,只是道号。

  “好大的气魄。”我暗自冷笑了一下,敢以这个道号自称的人,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的确有真才实学。

  紫阳相当神秘,即便是寨子里的人也无法经常见到,据说,从阿俏的曾祖父在世时,紫阳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是阿俏的曾祖去世了很多年,紫阳依然活跃在寨子里面。八渡古寨所有的大事,基本都要由紫阳来决定。每个婴儿出生之后,要抱到紫阳那里,让他过目,然后根据紫阳的吩咐,摧残他们的肢体。

  不管八渡古寨里的人如何,但那些幼小的生命是无辜的,就因为紫阳一句话,他们将会永远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生命和身体的一部分。

  “阿俏,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我对这个问题依然感觉很诧异,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搞成残疾。

  阿俏低头想了想,她是个女人,在寨子里没有地位,不可能听到重要的事情,她所知道的,都是平时无意中听来的。在八渡古寨中,不知道何年何月开始,一直流传着一个人人都必须坚信的信条:任何一个人生活在世间,都充满了艰辛和危险,他们的生命无法由自己掌握,会受到一些未知的影响,只有肢体残缺的人,才有可能逃避这种影响。

  “上神说过。”阿俏轻轻咬着嘴唇,道:“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不死的恶魔,他可以控制所有人的生死。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的话,一旦被恶魔察觉,就会丢掉性命。”

  这个说法很无稽,如果放到以前,我根本不会相信,然而听阿俏说起这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了那些被隐形凶手残杀的人,想起了岳伦,还有我和彪子当初脚心上生出的红色的鸟喙铭文。

  自然而然,我也想起了那个只存在于幻象中的罐子。

  阿俏是个很柔弱的女孩儿,平时非常听话,但是这样的女人,如果真遇到了自己接受不了的事情,或许就会非常固执,非常坚韧。几个月之前,她的母亲分娩,生下阿俏的弟弟,阿俏心里很清楚,几天之后,她的弟弟会被送到紫阳那里,然后由紫阳决定,截掉他身上的某一部分。阿俏不忍心看到这些,她的弟弟很可爱。

  她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那几天几乎每天都睡不着觉,在她的弟弟将要被送到紫阳手里的前一夜,阿俏终于下了狠心,抱着弟弟从寨子里逃了出来。

  “都是我的错......”阿俏说着就小声哭了起来,哭的非常伤心。八渡古寨周围都是水道,阿俏私自外逃,不敢动用小船,也不敢走水道,她的水性不好,一旦外逃中被人发现追过来,那就等于死定了。所以她从唯一一个陆路上的出口逃走,那是一道六七十米深的悬崖。阿俏拿了一根草绳,在快要爬下悬崖的时候,草绳突然断掉了,她从几米高的地方一下子摔落下去,虽然没有重伤,但年幼的弟弟却因此而死掉了。

  阿俏很悲伤,一边说着,一边流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逃脱了八渡古寨,从那个如同史前黑暗文明中的世界,逃脱到了现实中。

  遇见这样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事实上,外人的劝慰是最无用的,伤感的人之所以伤感,其实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所以我们都不说话,索性让阿俏痛哭,心里的哀怨以这种方式宣泄出来,总会好一点。

  她哭了很久,让守在外面的范团忍不住探头进来看。一直等到阿俏慢慢止住哭泣,恢复了平静的时候,我才询问她最近寨子里有没有外人进去。我想着,八渡古寨里的人相互之间应该是熟悉的,如果老神棍这样的外人在里面呆上几天,阿俏会知道。

  “没有。”阿俏摇摇头,她说从她懂事开始,寨子就很少有外人来,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

  我想了想,阿俏是三个多月之前逃出来的,在她逃出来的时候,老神棍很可能还没有到八渡古寨。

  阿俏知道的就这么多,她最多只能说清楚一些比较普通的情况,剩下的,就必须要我们自己去摸索。我和老安耳语了两句,我们都觉得,如果守在八渡古寨外面,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收获,想要知道情况,必然要冒险进入八渡古寨。

  我们让阿俏把八渡古寨内部的地形描述了一下,但是她的生活圈子很小,寨子里面有些地方是不能进入的,一直到她长大成人,对那些地方都还很陌生。

  我琢磨了很久,现在为止,对于老神棍的其它情况,我一无所知,我不能保证他没有危险。留给我的时间很紧张,能快一点找到他就要快一点。所以在听完阿俏的讲述之后,我私下和老安说了说,我们决定,明晚,最迟后天晚上,就要行动。

  去探索那个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的八渡古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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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6 09:05: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零七章 水下



  当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和老安制定了一个比较详细的计划,从潜入八渡古寨到期间可能发生的一些意外,都考虑到了。从八渡古寨东边那道悬崖进去,其实是最理想的,但我们的人少,能带进来的东西也有限,没有一些必备的装备,就无法攀爬上六七十米高的绝壁,商量了半天,还是要从水道进去。

  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我和老安一起到寨子周围看了看,这里到八渡古寨只有一条路,相距六十多华里,我们没能真正走到八渡古寨的外围。不过大致情况已经了解了,后面的路有阿俏的讲述,估计问题不大。

  我们回到果基寨子的时候,就看到范团跟阿俏在聊天,这个地方的水土好像很养人,阿俏生活的环境差,但出落的真的很标致,裹在长裙里的身材曼妙。范团正在喷唾沫星子,他道城里的医疗水平很发达,可以给阿俏装上一只机械左手,能和正常人一样。

  我把范团喊了过来,交代了一些事情,两个寨子比较远,我们要当天动身,晚上才可能赶到八渡寨子之外。老安在那边把孟小郎打发走了,之后,我们一起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草草的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就动身从这里出发。

  “我是不是就是见不得人的?”苏小蒙一脸的不满和委屈,她带着妞妞,抛头露面的很不方便,而且让人怀疑,所以一直把她安排在寨子里一个角落中,憋了整整两天。

  在这种山路中行走,其实是种无形的折磨,天气相当炎热了,背着沉重的装备,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中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走走停停,在黄昏时,接近了八渡古寨。

  当我第一眼看到八渡的时候,不仅没有觉得这里很阴森,反而认为这是个风景还不错的地方。蛛网密布一般的水道在寨子外面环绕成了一片小小的水域,八渡三面临水,一面背山,地势很不错。

  “现在考虑清楚。”老安道:“要不要带孩子进去。”

  他说的是苏小蒙怀里的妞妞,我知道,八渡古寨绝对不可能像外表看上去这么安详,但是我一直都隐约有种感觉,不懂事的妞妞缠着要到这里,不会没有道理。所以我想了想,点点头,道:“带,我觉得有必要。”

  “你这么肯定吗?”老安道:“有根据?”

  “没有根据,只是感觉而已。”

  “咿呀......”苏小蒙怀里的妞妞咧嘴就笑了起来,伸手遥遥朝我抓了抓。

  八渡古寨相当安静,它的地势比较高,从我们这个角度去观察,暂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们在寨子边的水道旁隐藏起来,从黄昏到天色发黑,寨子里始终没有一个人出现。

  “准备动身吧。”老安把多余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只随身带了些必备的,阿俏对寨子外的水道不熟,路要靠我们自己去摸,不过那些水道四通八达,只要中途不被人发觉,总能摸到寨子那边去的。

  我们只能趁着夜色行动,所以天一黑,老安又观察了一会儿,示意我们下水。我和他走在前面,让范团和苏小蒙与我们保持一段距离,这样有危险的时候才能避免被一锅端。

  “卧槽!这么凉!”范团刚一进水就呲牙咧嘴的打了个冷战。

  我也觉得这水出奇的凉,被火辣辣的太阳晒了一整天,一丝丝温度都没有。刚进水的时候还觉得有点舒服,浑身上下的热气被水给带走了,但是游了那么十几米远,寒气逼人,寒冷的水仿佛被冰冻了一样,从每个毛孔渗入到体内,范团和苏小蒙的牙齿都格格作响,冷的受不了。小妞妞倒是很惬意,时不时还伸手拍着水玩。

  水虽然凉,但是很清澈,被头顶的月光照着,几乎都能看到水中的情况。我们坚持着朝前面游了四五十米,然后顺着水道转弯。不熟悉情况是个软肋,如果是八渡寨子的人,估计一个小时就能摸到寨子边上,可是我们浪费了两个小时时间,路估计才走了一半。

  游着游着,前面的老安就停了下来,转头抹掉脸上的水,对我道:“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

  “怎么?”我一惊。

  “这是活水,水道四通八达,最后都会汇入河里,水道的水一直都在流动着的。”老安道:“但是水里没有鱼。”

  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在水道边下水的时候,水虽然很凉,但鱼却很多,时不时就会有鱼撞到腿,或者从身边游过去。但是到了这里,所有的鱼仿佛都消失了,水清澈,却如同一潭没有生命的死水。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让范团和小蒙再离我们远一点。”老安吸了口气,道:“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们不可能退回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水里面本来有鱼,但到了这儿就全没有了,只能说明......”老安看了看我,月光下,他的目光显得深邃无比:“水里有什么东西,鱼不敢靠近。”

  我的头皮忍不住一阵发紧,我的水性在北方人里面算是好的,但是水中远比陆地上更危险,老安只能作出这样的猜测,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可能完全知道。我下意识的朝水面下看去,清澈的水下,连最小的鱼虾都没有。

  我马上让范团和苏小蒙放慢速度,跟我们保持更远的距离。接下来,负责开路的老安更加小心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总觉得离八渡古寨越近,水就越凉,简直变成了一潭冰水,几乎能把人冻僵。

  八渡古寨,就在水道尽头的山间,借着月光,只能看到它一个模糊的轮廓。望着远处的八渡古寨,我突然意识到,这样一个与世隔绝又神秘兮兮的寨子,水道和后面的悬崖都是无形的屏障,悬崖没人能爬上来,而水道无人把守,这说明什么?

  渐渐的,水道从复杂变的简单,网状的水道汇集成了几条,直通寨子脚下。我想催促老安快一点,只要越过水道踩上陆地,至少心里会踏实一些。

  “先不要急。”老安的动作却越来越慢了,仿佛心有顾虑,他越这样,就让我心里越发毛。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忍不住重复一个动作,就好像有人告诉你,走夜路的时候,身边可能有什么“东西”,心里害怕却还是要东张西望。我也如此,老安之前那么一提醒,就让我时刻注意着水面下的动静。不过观察了一路,除了感觉水温越来越低,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

  “你们三个留在这里。”老安小声道:“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会通知你们。”

  “这样不合适。”我不同意,抛开别的不说,至少现在,我和老安是同伴。

  “那就离我稍远一点,免得出现情况全被兜进去。”老安不再多说了,加快了速度,一下子游出去七八米。

  就在这个时候,我又低头看了看,突然觉得水底有一团飘飘忽忽的东西在慢慢的起伏,猛然看上去,好像一团水母。

  这个东西让我很紧张,但是神经紧绷起来的同时,再转眼一看,又好像看不到了。视野在水面下肯定会受到光线以及其它一些情况的影响,我顿时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光线折射的错觉。

  我立即回身对范团他们摆摆手,示意暂停,然后仔细在左右观察起来。那团飘忽的东西好像完全消失了,我一直盯着它刚才出现的地方,过了两分钟,还是看不见,我就安慰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心里的紧张稍稍减轻了一些,但是眼神一瞥,我立即又在右边看到了那团飘忽的东西,黑乎乎的一团,正随着微微流动的水流而不断的收缩扩张。

  我一把就掏出锋利的短刀,然而一转眼的功夫,那团东西仿佛又从视线里消失了,我有点急躁,又不敢冒然潜进水里。

  接下来,那团东西就好像一条幽灵,不断从我的视线中浮现又消失,反复了好几次,搞的我神经有点过敏。但是情况没有完全确定,我不想惊扰到老安还有范团他们。

  我在左右紧张的注意着,不知道那团东西会从什么地方再次出现。这一次,水下好像安静了,大概有五六分钟时间,那团东西始终没有现身。我一个劲儿的对自己说,那是错觉,是错觉,但是握着刀的手却在轻轻的发抖。

  骤然间,我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不对,因为水道里的水流非常缓慢,所以如果有比较大的波动,马上就可以察觉出来。我一下子回过头,立即看到那团东西飘飘悠悠的浮现在身后的水面之下。

  我的情绪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因为这一次,那团东西已经差不多要浮出水面了。我顿时分辨出来,那是一大团头发。

  还没等我有任何反应,那团在水里飘散的头发呼的随着水流分开,从里面浮出一张人脸,僵硬又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那双眼睛死鱼一般的睁着,直挺挺的望着我。

  我感觉自己的视觉神经受到强烈的刺激,这种刺激立即转化成本能,手里的刀子马上砍了过去,激起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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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6 09: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零八章 死斗



  在我一刀砍过去的同时,水里的那张脸哗啦就完全浮了出来,我感觉刀子重重砍在非常坚硬的东西上面,铛的一声响,震的手指发麻。紧跟着,锋利的刀子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使劲想拔回来,却力有未逮。

  这时候,前面的老安还有后面的范团都有了反应,飞快的朝这边靠拢。头顶的月光撒播下来,清凌凌的映照着静谧的水道。我看到水里钻出来的是一个“人”,湿淋淋的头发遮住了脸庞,只露出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它浑身上下仿佛都包裹在一层厚厚的铁甲内,那种铁甲显然有年头了,长期浸泡在水中,长着一层绿油油的锈。

  尽管这个“人”从水里出现,而且可以随手抓住锋利的刀子,但我心里始终有种感觉,这不是活人。

  我自觉力气已经够大了,然而却根本无法和眼前这个裹着铁甲的东西抗衡,它抓着刀子,刀刃就像长在它的手掌上一样,夺不回来。水道不比陆地,虽然老安和范团都急速朝这边赶来救援,但在他们还没有真正到达的同时,铁甲人轰的一拳砸过来,带起串串水花。我不得不暂时丢了手里的刀子,被迫挡下这一拳。

  接住这一拳的瞬间,我就感觉手臂像是被一柄铁锤重重砸了一下,疼的要死,这可能是我遭受到的最沉重的一击,整个人忍不住被砸的倒飞出去,轰的落入水面,差点昏厥。

  嗖!

  一根弩箭激射过来,但是根本无法穿透那厚厚的铁甲,紧跟着,老安也赶到了,二话不说,直接上去挡住铁甲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安真正动手,即便在水中,他的动作也快的晃眼,腾挪闪打,功夫相当出色。

  我被那一拳砸的有点头昏,但意识非常清醒,我知道现在的处境,所以马上抽身重新游过去,想帮老安。就在我游过去的短短十来秒时间里,老安至少跟铁甲人交手好几次,跟我所想的一样,铁甲人身上那层古老又厚重的铁甲是有效的防御,老安的拳头虎虎生风,却对它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我游过去之后就傻脸了,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哥们!闪一下!”范团停在距离我们七八米远的地方,举着手弩,紧张的寻找着机会。

  我立即闪到一旁,老安很精明,激烈的搏斗中仍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他开始保持跟铁甲人的距离。范团举着手弩来回晃动了几下,骤然抓住机会,又一支弩箭嗖的射过去。

  这一箭非常精准,锐利的弩箭带着破空声,直接穿过湿漉漉的头发,砰的射在铁甲人的脸庞上,铁甲人被强大的冲击力震的忍不住仰头一倒,我借着这个机会,从旁边绕过去,一把就抓住那丛长长的头发,一只脚蹬着它的后背。

  “身上的铁甲砍不透!”我急促对老安道:“只能试试脖子......”

  话音还没落,铁甲人反手抓住我一条胳膊,就像甩出去一个麻袋一样,把我丢到几米外的水面。我翻滚了一下,重新调整方向,转头的一刻,我看到铁甲人脸上中弩的地方开始淌血,鲜红的血,一串串的朝下流着。

  我顿时就惊呆了,如果它在流血,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它肯定是个活人!我简直想象不出来一个活人怎么可能长时间蛰伏在河道的水底,就眼前的形势来看,铁甲人明显在水道这边守护八渡古寨,它必须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注意着水面的任何动静,才有可能防御外敌。

  但现在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老安明白我的意图,我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就按刚才的方法来。厚重的铁甲砍不透,只能从没有铁甲保护的脖颈处动手。不过老安随即给我回了个手势,可能是告诉我,我的力气没他大,他负责牵制铁甲人。

  我觉得,铁甲人肯定是有思维的,它明白我们的意图,所以防护的更紧,进攻的也更激烈。此刻的情况很残酷,我打它十下,可能都和替它瘙痒一样,但它打我一下,我整个人都会被打飞。我和老安一左一右的缠着它,让它不能专心应对。

  轰隆......

  铁甲人一出拳头,就好像一颗小小的炸弹在水里炸响,声势惊人,老安也不敢硬碰硬的和对方硬顶着干,不过他的优势在于灵活,不知道铁甲人来回轰击了多少拳,老安终于抓住机会,躲过铁甲人的一拳,闪身一缩,从对方胳膊底下钻过去,顺手抓住铁甲人的头发,然后按着对方的肩膀,整个人从铁甲人头顶翻了过去。

  铁甲人的头发被老安紧紧抓着,老安在他身后落入水面,强大的惯性让铁甲人忍不住头颅一仰,我一直在等待可以动手的间隙,此刻无疑是最佳时机。我抽出身上另一把短一点的匕首,嗖的游过去,一刀就朝对方完全暴露在眼前的脖颈砍下。

  匕首虽然短,但锋芒逼人,而且我用了全力,这一刀没能切断它的脖子,然而至少留下了一道四五厘米长的伤口,刀子割到颈骨的时候被卡住了,一股仿佛没有温度的鲜血从破裂的血管中飞溅出来,几乎溅了我一脸。

  铁甲人那双死鱼般的眼睛一下子瞪的很大,我不知道是不是它的气管也被割裂了,总之伤口在呼哧呼哧的乱响。老安毫不手软,一见我得手,根本就不给铁甲人翻盘的机会,他用力抓着铁甲人的头发,两条腿几乎完全伸出来,紧紧蹬着铁甲人的后背,拼命朝后拉。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铁甲人已经断裂的脖子渐渐朝后折成九十度,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咔声,

  “死!”老安骤然低低的吼了一声,双手连同身体猛然一抬,紧接着用力朝下一坠。咯嘣一声,铁甲人的颈骨估计被完全拉断了,整颗头颅软塌塌的垂了下来,只剩下一层皮肉连在身体上。

  我长长松了口气,老安松开手,铁甲人的身躯拖着连在脖子上面的脑袋,很快的沉入水底。

  “哥们!老安!你们好猛!”范团兴高采烈的游了过来,我笑了笑,余光看到一脸鲜血的老安,心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我始终觉得,我和老安是敌人,尽管现在因为各种原因迫不得已的合作,但迟早都会翻脸的。之前,我只知道老安是个深沉的人,心机可能很深,也善于隐忍,然而今天看见他动手,我就知道凭自己的本事,除非藏到某个地方,把无念老和尚教我的东西苦练上一二十年,才可能跟老安斗一斗。

  他太厉害了。

  “老安,这东西是活的吗?”范团望着水面一圈圈仍在渐渐扩撒的鲜血,道:“否则的话不会流血。”

  “八渡古寨,让人深思。”老安忍不住回头,看看远处的八渡寨子,道:“这个铁甲人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

  “过去,我们一直在找青铜,所有的行动都是围绕青铜展开的。”老安解释道,他们过去的行动不可能每次都能找到青铜,不过全力搜索之下,多少都会有点收获,包括很多信息。

  老安一边想一边慢慢的说,我觉得他好像从铁甲人身上联想到了什么事情。我用水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对不远处的苏小蒙挥挥手,示意她先不要过来,血腥味很浓,我怕她和妞妞不习惯。

  “这个裹着铁壳的王八蛋,到底什么来历?”范团接着问道。

  “我只是猜测,我怀疑它应该是......”

  老安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完,我刚刚放下来的心骤然又高高提起,因为感觉到了一种很强烈的危机。范团可能还没有什么反应,正傻乎乎的等着老安说话,我一回头,立即看到在我们周围的水面上,至少慢慢浮起了六七团头发。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全身上下的神经顿时紧张的凝成一团,我相信如果配合得当的话,我们三个人可以搞定一个铁甲人,然而六七团头发一起浮了上来,隐隐把我们围在正中,一瞬间,双方的人数和实力顿时严重倾斜,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卧槽......”范团终于看到了那一团团慢慢上浮的头发,胖脸一抖,顿时就绿了。

  哗啦......

  就和我想象的一样,六七团头发几乎同时浮出水面,七个铁甲人露出被湿漉漉的头发遮盖住的脸庞,还有七双仿佛没有任何生机的死沉沉的眼睛。

  场面顿时乱了,根本就没有任何配合的机会,范团嚎了一声,被距离最近的一个铁甲人一拳打了个跟头,痛苦的在水里连连翻滚。老安算是好的,闪避的非常及时,我来回兜了几圈,被两个铁甲人死死的缠住,脱不了身。

  “快走!”我忍不住就喊了一声,让不远处的苏小蒙快点后退,这样的情况下,我和老安难以自保。

  身前身后的铁甲人每一击都可能把我硬生生打昏过去,我没有还手的能力,能做的只有躲避。但是水限制了我的灵敏度,我无法和在陆地上那样灵活。被逼的太紧的时候,我迫不得已会招架一下,然而对方身上的铁甲像是要把我的骨头给震断一样,

  我没办法在左右夹击中游刃有余,不知道来回坚持了多久,我后心被重重打了一拳,身体呼的前扑出去,眼前一黑。就在这短暂的失去控制的一瞬,我感觉脖子被一只手抓住,之后,整个人一下子被提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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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6 09:05: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零九章 昆仑奴



  一个人的脖子被卡住,绝对是很要命的事。铁甲人的手也被一层可以活动的铁甲包裹着,冰冷坚硬,卡的我喘不过气。我手脚并用,想挣脱出来,但手上哪一点功夫在此刻完全不够用了,我全力之下也无法触及到铁甲人的要害。它卡着我的脖子,几乎我把硬生生提出水面。

  我的呼吸立即开始困难,感觉不能喘气,脸庞憋的发胀,渐渐的,眼珠也好像将要凸出眼眶。这时候没人能救我,范团和老安都被缠的恨死,尤其是老安,至少被四个铁甲人围着,他可以勉强在短时间内坚持,然而却无法脱身。

  我的余光能看到周围的情景,我看到老安拼命想从包围中冲出一个缺口,过来帮我的忙,但是却无法做到。很短的时间里,卡着我脖子的那只手越收越紧,我不得不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的铁甲人。我看不到它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眼睛里,全部都是森森的杀意。

  如果无法呼吸,人能活多久?我没有想过,但是现在我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窒息可能是最难忍受的痛苦之一,我感觉大脑已经开始缺氧,开始浮现出光怪陆离的幻景。我眼前的铁甲人越来越模糊,而我本身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身体内的生机好像随着时间在飞速流逝,只要一分钟,我就会死掉。

  隐约中,我听到范团的一声惨呼,他可能也遭到了严重的打击,老安更困难了,在几个铁甲人之间游鱼一般的躲闪,稍有不慎就会落下跟我们同样的下场。

  咯嘣......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脖子间发出的轻微的骨节爆响声,脖子被卡紧了一圈,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老安救不了我,我并不是那么惧怕死亡,但是除了死亡,还有一些让我放不下的东西。

  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咿呀......”

  就在这时候,一声稚嫩的童音从身后飘荡过来,此时此刻,这声童音像是一道闪电,带着强烈的穿透力,把周围所有的动静全部压了下去。骤然间,我感觉卡着自己脖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松。

  抓着我的铁甲人虽然还没有放开我,但是力度明显减弱了,这让我的意识还有视力快速回复,我艰难的喘了口气,此刻,我注意到眼前的铁甲人那双从发间露出的眼睛,瞳孔好像呼的一缩,眼睛也同时睁大了一圈。

  “咿呀咿呀......”

  妞妞稚嫩的喊叫声从身后不断传来,而且越来越近,那种声音像是一种带着魔力的幻音,让几个正在疯狂围攻我们的铁甲人渐渐停止下来。随后,我就感觉身体猛然一空,落到水面,抓着我脖子的铁甲人终于松手了。

  七个铁甲人,就保持着原来的位置,它们全部望向我身后,一动不动。我朝后游了一下,范团和老安都得到自由,老安还好,范团却很惨,不知道哪儿受伤了,哼哼个不停,水面上全是血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小蒙抱着妞妞游了过来。苏小蒙脱掉了身上的救生衣,把妞妞放在上面。小丫头撇着嘴,举着两个小拳头,不断的晃动,这样子很萌,看得出,她好像生气了,平时苏小蒙拿着奶瓶逗她的时候,她就会这样。

  随着妞妞一点点靠近,几个铁甲人突然就开始退缩,尽管退的很慢,却不停的退,它们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让它们畏惧惊恐。妞妞咿呀咿呀的喊着,小嘴撇成了一道弧线,黑乌乌的大眼睛闪着亮光。她不断的喊,我看到几个铁甲人在不断的发抖。

  那一刻,我的猜测终于得到了真实的印证。我很庆幸当时坚信自己的猜测,坚持把妞妞带到这个荒僻的地方。那可能是我一辈子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如果没有这个决定,或许以后的一切故事,都会中止在八渡古寨。

  “你没事吧!”苏小蒙到我身边的时候,紧张的看着我,我脖子上可能被卡出了一圈淤青,她心疼的摸着,眼睛泪汪汪的。

  生离死别,总能真正的验证一个人的情感。

  妞妞就坐在救生衣上,小拳头握的很紧,几个铁甲人退缩到了不远处,一同低下了头。它们没有语言,但是这个举动却明显表示出了退让,甚至一种臣服。紧接着,几个铁甲人从原地没入水中,我感觉,只要妞妞还在,它们不可能再浮出水面。

  这次死里逃生无比的侥幸,妞妞望着几个铁甲人消失的方向,嘴里咿呀不停,像是要表达什么,只不过我们都听不懂。苏小蒙把她抱起来,慰劳般的拿出奶瓶,妞妞一直撇着的小嘴终于恢复正常,看见奶瓶就眉开眼笑。

  水道的危机或许是暂时被解决了,周围变的异常安静。我和老安没什么事,范团的屁股上被抓伤了一块,伤很重,几乎硬生生被抓掉一块肉,范团疼的好像父亲过世一样,呲牙咧嘴。

  “你最少二百多斤,现在少了二两肉,呲什么牙?”

  “说的都是屁话。”范团疼的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我和老安看了看周围,伤口得及时处理一下。

  我们勉强找了个地方,让范团趴着,老安的动作娴熟,迅速把伤口给弄了弄。

  “老安,之前没说完的话,现在说一说。”我想抽烟,但怕引来祸端,忍住了,舔舔嘴唇道:“八渡古寨怎么了?你想起了什么?”

  “那个事情我开始的时候没有想到。”老安想了想,道:“你知不知道昆仑奴?”

  我点点头,以前在文物所工作,必不可免的要接触很多相关的历史资料,还有上了年纪的同事闲聊时说的一些事情。中国历史上,唐代是使用贩卖昆仑奴最繁多的朝代,很多不明就里的人猛然听到这个词,可能就会误认为,这种奴隶是来自昆仑周围的人种。

  事实上不是这样,历史上的昆仑奴,其实都是从西贡贩卖交易而来的东南亚黑人。当时有些人不知道原委,都认为这种黑人是从远山而来的奴仆。昆仑奴身体强壮,性情温和,又比较踏实肯干,在当时很受欢迎,市场紧俏,长安城内的贵族巨贾,外出时都要随身带两个昆仑奴,以示家资和身份。

  “昆仑奴这个称呼,其实是个误区。”我道:“昆仑奴和昆仑山,没有任何关系。”

  “你错了。”老安摇摇头,道:“真正的昆仑奴,就来自昆仑山。”

  老安过去寻找青铜,无形中也是沿着周穆王当年西游的那条路在走,他带着队伍不止一次涉足西北,甚至远到新疆的边境。在这期间,他搞到了很多被隐藏多年几乎失传的史料。

  历史上的丝绸之路,就是在西域诸国之间开拓而来的,当时西域有很多国家,包括世人熟知的楼兰,乌孙,若羌等等。这些古国在历史长河中先后消失了,但相关的历史文献并没有完全断绝。

  当时在西域诸国的皇室以及贵族中,很喜欢一种奴隶,那种奴隶来自昆仑,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忠诚,可以毫无立场的忠诚,只听从主人的命令,那样的忠诚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道德底线。而且为了执行主人的指令,可以不吃不喝的蛰伏一个冬天。因而,昆仑奴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负责刺杀。

  最初的时候,这种昆仑奴是匈奴人从昆仑山带出来,然后交换给西域诸国的,非常抢手,从汉武帝令卫青霍去病连番大破匈奴,迫使他们西迁之后,昆仑奴就开始消失。有人曾经到昆仑山内寻找,一无所获,也有人想用其它方式培养昆仑奴,依然没有收获。人的自私本性不可能因为某种培养而改变,除非思维僵化成一块木头,否则就没有绝对的忠诚。

  所以,老安当时在阅读到这段资料的时候,就认为真正的昆仑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培养手段,那是昆仑山境内西王母部族的不传之秘,外人无法得知,也无法模仿。

  八渡古寨跟昆仑山相隔的太远了,老安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朝这方面想。就是从我发现那些铁甲人是活的,还会流血的时候,老安才受到了启发。

  “现在,不用我说太多,你也该相信,我的判断有点道理。”老安看来妞妞一眼,道:“这个孩子,就是来自昆仑的。”

  我不说话,自己琢磨,其实已经信了老安的话。妞妞的身份很不寻常,昆仑元突王的直系后裔,她一出现,就能震退疯狂的铁甲人,无疑说明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一定关系。

  “如果按你这样推测的话,水道里的铁甲人,大概就是昆仑奴的延续版本?”我想想道:“那么八渡古寨,跟昆仑,甚至跟元突或者西王母部族之间,也有一定的关系?”

  “这就是让我感觉奇怪的地方,它们相隔的太远了,本来不应该有任何瓜葛的。”

  我们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沿着水道慢慢的靠近八渡古寨。有妞妞在,那些铁甲人再未出现,这一路走的出乎意料的顺利,不久之后,我们绕过连着拐弯的水道,距离八渡古寨已经非常近了。只要再游上二三十米,就可以上岸,然后按照阿俏当时的讲述,从古寨右边一个平时供女人通行的小门想办法进去。

  在我的潜意识里,至少水道这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我们快要游到岸边的时候,水底突然有了很猛烈的动静,一阵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很大片的东西,哗的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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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6 15:5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章 潜入



  在水里很难防备突如其来的意外,听觉视觉都受到影响,如果真的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其实往往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觉得水底好像有东西哗的浮上来,心里都是一惊,因为那些铁甲人肯定不敢出现,这次浮出来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没有多少躲避的余地,几个人挤成一团,惊慌中,我觉得脚底触到了一片软绵绵的东西,若有若无,范团和苏小蒙都没有那么快的反应,只有老安,临危中箭一般的朝旁边游动出去,与此同时,我们听到岸边的黑暗中传来几声咔咔的声响,那种声音很奇怪,就好像有什么存放了多少年的机械突然开始运转,吱呀吱呀作响。

  哗......

  我也想跟着老安先游出去,但是不行了,在老安刚刚窜出去的同时,一张巨大的网突然从水中扬起,把我们几个人牢牢的兜在里面,网柔韧而且结实,人被兜在里面就好像几只八爪鱼,死活挣脱不出。一根埋在岸边的绳子嗖的飞了起来,可能有人暗中绞动这根绳子,绳子带着大网离开水面,岸边有两根很粗的木头桩子,七八米高,绳子拖着大网一路上升,最后肯定会被吊在两个木桩之间。

  暗夜的水道旁边,是一片一片高高低低的石头,肯定有人隐藏在石头后面,估计是感觉我们全被兜在大网里面了,所以才第一次发出了声响,我听到两声低低的吆喝,岸边必然有人工控制的绞盘,在绞动绳索。我用刀子用力割大网,这种网的材质很特殊,和普通的渔网根本不同,软塌塌的浑不受力,韧性十足,刀子无法一下子把网割开,至少需要一段时间,但我觉得,割破大网的同时,我们肯定要被高高的吊起,隐藏在石头后面的人会出现,情况相当不利。

  我低头看了看,老安无声无息的游着,已经靠近了岸边,他在仔细的观察周围的情况。紧接着,高低起伏的石头后面冒出三个人,猛然看上去,这三个人的动作有点怪,好像三只行动在夜色里的老鼠,蹑手蹑脚。但是随即我就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们都是瞎子,眼睛看不见东西,但是听觉相当灵敏,完全靠耳朵在行动。

  老安暂时没有动,就伏在岸边,绞盘停止了绞动,我和范团苏小蒙完全被兜在网里,吊到半空五六米的地方。老安观察了一下,估计也看出那三个人是瞎子,伏在地上,很轻很轻的靠近岸边的木桩。等到他接近木桩的时候,三个瞎子也差不多要过来了,骤然间,老安一跃而起,扒着木桩,身体嗖的蹿起来,一刀砍断了拖着大网的绳子。

  我就感觉身体猛然一空,随着掉落的大网一下落到岸边半水半泥的地面上,老安毫不停滞,接着从半空跳下来,一脚踢翻了其中一个瞎子。

  “快一点!”我抬手撑开大网,让范团找到网口,用最快的速度钻出去。

  那三个瞎子很彪悍,但手上功夫有限,比老安差了一截,不过我唯恐会有其他意外,所以马上赶过去给老安帮忙。我们两个合力制服了两个瞎子,无意中余光一瞥,我突然看到之前被老安一脚踢倒的瞎子挣扎着掏出一根小圆筒,随手一拉,圆筒的一端就像被点燃了引信一样。看着这个像是烟花一般的圆筒,我就意识到,如果圆筒真的爆开,八渡古寨里面的人会得到讯息。但是我和老安距离有点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范团!”我低低喊了一声,范团在那边有了反应,这货肥头大耳的,但绝对不傻,一看那瞎子手里的圆筒,也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杂毛!”范团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对方,情急之下猛冲过去,一脚踹的瞎子乱翻白眼。这三个瞎子肯定也是古寨的人,倔强的要死,那瞎子被老安和范团前后两脚踹的几乎半死了,却仍然死死抓着手里的圆筒不肯松手。

  范团一头冷汗,圆筒随时都可以爆炸,完全没办法了,那瞎子嘴角流着血,灰白的眸子一翻,好像在看范团。范团眉头一皱,胖大的身子猛然一扑,直接压到瞎子身上,二百多斤的体重,像一个巨大的肉盾,一下子把瞎子连同圆筒全部捂在肚皮下面。

  砰......

  紧接着,我听到一声闷响,圆筒肯定在范团肚皮底下爆开了,火星烟气四溢出来,隐约还有股皮肉被灼烧的焦味,范团疼惨了,但不敢乱动,死死掐着瞎子的脖子。直到圆筒里的火药喷发殆尽了,我和老安才把他抬开,范团躺在地上直喘气,肚皮上的衣服被烧焦了一大块。

  情况总算是控制住了,本来我想从瞎子嘴里逼问一些古寨内的情况,但是看着他们悍不畏死的样子,就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果然不出所料,老安试探着问,三个瞎子一个比一个嘴巴紧,大有一副打死都不说的悲壮。

  我们问不出什么,但也不可能这样放掉他们,老安出手把三个瞎子都打昏了,然后紧紧的绑起来,拖到高低起伏的石头堆深处。我想着,八渡古寨可能很多年都没有遭到外来者的偷袭和潜入,所以除了水道内的铁甲人以及岸边的这三个瞎子之外,就再没有其它的守卫。夜色正浓,我们抓紧时间顺着一条倾斜的路,摸到寨子右边,这里有一道小门,是古寨里的女人平时出来劳动时通行的门。

  这道门是不上锁的,只要能接近,就可以进去。我们顺着门悄悄钻到里面,顿时,真正的八渡古寨,就出现在视野中。

  古寨像是陷入了沉睡中,悄无声息,寨子里全部都是那种高脚木楼,防潮也防虫蛇。阿俏说过,古寨大概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居住和劳动区域,一个是男人们平时吃饭和聚会的活动区,这两个地方阿俏可以接近,但第三块区域很特殊,寨子里只有寥寥不多的人才有资格靠近,毫无疑问,八渡古寨里地位最高的紫阳,可能就住在这块区域内。我很怀疑老神棍是不是也在那里,如果真是的话,那估计会非常麻烦。因为我们找不到那块区域,而且时间又不多,天亮之前不管成事不成事,都必须要暂时离开。

  几个人顿时犯难了,缩在一个很小的石头房子附近,在紧张的注视,我和老安商量,两个人分头去找一找,但是还没等他回话,距离这里最近的那座木楼亮起了灯,紧接着,一个独臂的壮汉从木楼里出现,一路朝我们藏身的小石头房子走来。看见有人靠近,范团就慌了,想动,但我轻轻按住他,从那独臂壮汉的动作上来看,他并不是发现了我们。我们几个都不敢动,我担心妞妞会突然咿呀乱叫,惊动对方,不过悄悄转头看了一下,小家伙乖乖的缩在苏小蒙怀里,露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左右乱看。

  独臂壮汉确实是奔着小石头屋子来的,不过他没有发现我们,可能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能从水道那边潜入寨子。他推开小石头屋子的门,走了进去,不多久,我听到风箱拉动的声音,还有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烧饭炒菜的味道随即飘散出来。

  深更半夜,这个独臂壮汉是打算宵夜?我们不动声色的等着,等到饭菜都做好之后,独臂壮汉提着一个竹篮,从石头屋子走出来,毫不停滞的朝寨子的东面走去。

  根据他所走的方向,我心里猛然一动,因为阿俏告诉过我们,寨子的东面,有一道很小的木桥,穿过木桥之后,就是整个八渡古寨最神秘也封锁的最严的一部分,没有紫阳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接近。我突然就觉得,这个独臂壮汉像是给谁送饭。

  给紫阳?甚或,是给被他们关押起来的老神棍?

  我的心开始乱跳,因为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突然抓到了一点线索。我和老安打了个眼色,在独臂壮汉走远之后,立即悄悄跟了上去。

  跟我所想的一样,独臂壮汉提着竹篮子,一路朝东走,走到寨子的最东面,有一道木桥,横跨在环绕寨子而流的一条水道。寨子东面是水道比较稀少的地方,越过木桥之后,水路渐渐消失。我们不远不近的一路尾随,前面有一道直立的峭壁,峭壁上大大小小都是山洞,不过独臂壮汉没有停留,提着篮子继续走。

  我们跟着他走到峭壁的尽头,独臂壮汉左转了一下,绕到峭壁的旁边,我们怕被发觉,不敢跟的太近,所以等了几分钟之后才跟了过去,但是等几个人也顺着对方走的路绕过峭壁的时候,前面的独臂壮汉突然就看不见了。

  他的确看不见了,我只能听到一阵哗哗的流水声,月光被头顶的峭壁挡住,前方朦胧一片。我们失去了追踪的目标,顿时举步维艰,不知道该怎么办。原路退回,这唯一一条线索就等于中断,但继续跟下去,却没有目标。

  就在举棋不定的时候,我突然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听到一阵隐约的呼喊声,我听不清楚呼喊声的内容,但是听到这声音时,神经就是一紧。

  我能分辨的出,那是老神棍的声音,尽管很模糊,我却依然可以分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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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6 15:58: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帘洞



  我觉得自己不会听错,虽然听不到老神棍具体在喊什么,但是从那阵隐约的嚎叫声里,我听到了痛苦和凄惨。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是老神棍单独被关押在这里,还是青青陈雨她们都在,一听到那喊声里的痛苦,我的心脏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但是碍于眼前的情况,我不敢马上就跑去搜索,只能耐心的等。喊叫声断断续续,听的时间长了,就能听出它好像是从一个空洞的地方传出来的。独臂壮汉再也没有出现,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走远了,就这样等了有十多分钟,我才慢慢挪动脚步,和老安一左一右的继续朝前走了一段。

  终于,我找到了那阵水流声的来源,在距离我们大概有十几二十米远的地方,山脚和地面之间裂开了一道口子,约莫四米到五米高,就好像大山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嘴巴,从山体上方流淌着泉水,丝丝缕缕的流过裂口,汇聚到地面几条坑洼的水道里,顺流远去。这如同传说中的水帘洞,洞口几乎被水幕给挡住了。

  “独臂人可能就是顺着这里进去的。”老安道。

  当初阿俏提供的关于寨子东面这部分地区的情况很匮乏,因为她从小到大,只在哇哇降生的时候被父母抱来过一次,懂事之后再未来过,所以根本说不清这边是什么状况。

  就在这时,之前听到过的老神棍凄凉痛苦的呼叫声,穿过水幕飘到了耳边,让我猛然一震,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进去看看。”我无法再忍耐下去,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必须要把握住。

  我们做了一下简单的安排,还是我和老安走在前面,水幕如雨,我们两个一头扎进去,浑身顿时被淋湿了,范团和苏小蒙也跟着跑进来,妞妞被浇了一头水,撇着嘴轻轻咿呀了一声,可能有点不满。

  眼前的空间有点狭窄,但是视力可及的范围之内,就能看到前面的空间相当大,四周崎岖的石壁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油灯光。空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我唯恐这些味道有什么猫腻,下意识的就掩住鼻子,不过老安嗅了嗅,说味道没有古怪,这可能是一种海鞘鱼的鱼油味。

  那种鱼在明朝末年的时候还有出产,海鞘鱼很大,最大的有一人多长,东海的渔民喜欢捕捉成年的海鞘鱼,然后炼油,炼出来的海鞘鱼油凝白如玉,如果再加入其它一些辅料做灯油,很耐燃烧。过去东海沿岸的一些海神庙里点的就是海鞘鱼油,半斤油可以燃一年不灭。

  星星点点的光带来一些亮度,省去了手电。我们进来之后仍然没有看到独臂壮汉的身影,然而老神棍隐约的呼喊声一直在耳边缭绕,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就被关在这个空间的某个角落中。但是非常奇怪,我和老安认真的辨认了许久,始终找不到声音的具体来源方向,它就好像被几个扩音器同时扩散了,四面八方,绕绕不绝。

  “现在没有办法,我们又不熟悉情况,只能先顺着路走。”老安道。

  他朝前指了指,星星点点的火光后方,是一条山间隧道般的路,大概有六七米那么宽,两旁的石壁上,每隔一段就会有两盏对称的油灯。油灯连绵不绝,现在还不知道延伸出去多远。我们紧贴着石壁根部,一字排开,慢慢的朝前走,石洞里非常潮湿,不停有水滴从头顶滴下来,走着走着,我就觉得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浑身上下乱冒寒气,那种感觉好像并不是寒冷那么简单,就如同一个人走在鬼火荧荧的乱坟岗中,生理和心理一起觉得冷。

  “怎么这么冷?”范团挺着被熏黑的大肚子,打了个冷战。

  这种凉相当不正常,让人心里不安。紧接着,我们在石壁的一边看到了一个半月形的坑,这个坑是人工凿出来的,只有一米多深。借着星星点点的油灯光,半月坑里面露出了三只铁笼子。那种笼子就好像屠宰场里装活猪的笼子,长条形的,透过笼子,我看见每个笼子里都塞着一个人。

  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就从心底冒了出来,我还看不到里面人的模样,但很怕是老神棍。老安蹲在旁边看了看,暗中打开一把手电,朝里面照去。这样就看的更清楚了,里面的人肯定不是老神棍,从外观上看,像是死去了很久的尸体。因为气温和湿度的原因,三具铁笼子里的尸体外面长着一层苔藓。

  随后我就意识到,这个月牙坑是最冷的地方,只要靠近,就会觉得森森寒意从里面扑面而来,让人冷的想发抖。

  “死家伙,没事的。”范团哈着气,和苏小蒙从后面看了一眼。

  唰......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只铁笼子里的“尸体”骤然睁开眼睛,那是一种很难让人接受的场景,一具几乎长满苔藓的尸体,突然就睁开眼睛望着自己,让人头皮发麻。

  铛......

  三具尸体防腐都在此刻睁开双眼,最先苏醒的那一具慢慢伸出双手,用力扒着铁笼子,它的手臂粗壮有力,好像瞬间恢复了生机,抓的铁笼子咯咯作响。我们几个人立即被惊的一跳,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咿呀......”

  妞妞安静了许久许久,这时候突然就张嘴喊了一声,她似乎对寒冷和月牙坑里的铁笼子好不畏惧,反而好奇般的望着那三具尸体。

  当她稚嫩的声音飘出的时候,铁笼子里的三具尸体也随即安静了下来,它们依然睁着眼睛,但是眼神中的寒意和敌意仿佛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谁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其中一具尸体从铁笼子的缝隙里使劲伸出手,妞妞也从苏小蒙怀里探着手,老安想了想,让苏小蒙把她抱了过来。

  “会不会吓到她?”苏小蒙站在月牙坑边,犹豫不决。

  “不会。”老安转头对我道:“这不是尸体,是活的,它们可能会伤害任何人,但绝对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妞妞被抱着,对着铁笼子伸出自己的小手,咿呀不停。铁笼子里躺着的三具“尸体”在这时候都颤动起来,它们从笼子缝隙伸着手,想要摸摸妞妞,但它们又有畏惧。

  “咿呀。”妞妞睁着大眼睛,小手在笼子上面拍了拍。

  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三具“尸体”仿佛一起开始流泪,它们木然又冰冷的眼神里有一种眷恋和渴望。

  无法形容这一幕,让人心底震撼。三具不知道躺在这里多少年的“尸体”,泪流满面,泪水从眼角流出,流过布满斑斑苔藓的脸庞。

  “这个,肯定是在八渡古寨外面守护水道的铁甲人,也就是昆仑奴。”老安道:“除去生活在昆仑山的西王母部族,世界上没人再可以培养出这样的昆仑奴。”

  “那你的意思是?”我很疑惑,最后一代昆仑奴被培养出来不久,西王母部族就随着匈奴人的入侵而消失了,从此之后,西域各国再也寻找不到真正的昆仑奴。那么时隔了两千多年,距离昆仑山遥遥千里之外的黔南,会有昆仑奴?

  “只有一个可能。”老安道:“这些昆仑奴,是八渡古寨的人从昆仑山挖出来的。”

  “我懂了!”我恍然,道:“八渡古寨和昆仑山的西王母部族之间,有密切的关系?甚至,会是他们的后裔?”

  “绝对不会。”老安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看着铁笼子,道:“如果真是西王母部族的后裔,他们绝对不会这样对待昆仑奴。”

  老安这么一说,就让我愈发对八渡古寨的来历感觉怀疑。

  嗷......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一声很清晰的喊叫,骤然从远处飘散过来,那声音还是老神棍的,但是他仿佛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这阵喊叫几乎已经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我立即站了起来,朝远处望过去,除了星星点点的油灯光,其余的一概看不到。

  “我们走吧,速度快一点!”老安暂时丢下月牙坑里的三个昆仑奴。带着我们继续向前,漫长的隧道不知道还有多长,但是油灯越来越稀疏,我们一路走,没有遇到任何阻滞,不知不觉中已经前进了有四五百米左右。

  油灯完全消失了,隧道可能也到了尽头,隧道之后,是一个呈椭圆形的空间,大概七八十米长,在空间的正中,地面裂开了一道至少十米宽的大裂缝,油灯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我们观察了一会儿,不得不打开手电,这样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那条巨大的裂缝吸引了我,手电照耀下,我看到裂缝里有很多很多木头以及金属参杂而构成的架子,架子牢牢的固定在裂痕壁上,这可能是方便人上下的脚手架。我还没有完全看清楚裂痕下面到底有多深,就从里面再次传出了老神棍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叫声依然模糊,听起来却让人心神不宁,至少我心里非常不安,只想着能快点找到他。

  “等一下。”老安拉住我,犹豫了一下,朝布满了脚手架的裂痕中望了一眼,然后对我道:“这个事情肯定不对。”

  “怎么?”

  “你不觉得,这道声音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在把我们朝一个地方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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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0: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攀爬中的危机


  老安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之前我一直在惦记着那道声音,一路跟来,没有顾得上多想。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从这里到水帘洞的入口,距离很远,除非那种凄惨痛苦的喊叫声是不停移动着的,否则我们在洞外就不可能听到。

  而且这么一说,我对那种声音又有了新的想法,声音听起来模糊又真切,细细的回味,总觉得它有点飘渺。当然,这不能排除因为地势和空间的影响,导致声波在传导中出现了变化。反正我的心里已经不再平静,站在巨大裂痕的边缘,左右琢磨。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退回去吗?”范团在旁边问道。

  “不用。”老安朝裂痕下面望了一眼,道:“如果这条路必须要走,那就走下去。”

  老神棍的喊叫声仍然在不断的响起,裂痕之下,是一道规模很大的地层断裂带。密密麻麻的脚手架遮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八渡古寨的人在这里经营了不止一代,这种规模的脚手架不是二三十年就能搭建出来的。

  老安的判断可能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但我不再继续想下去了,有些事情就如他所说,尽管知道危险,却不得不做下去,如果仅仅要逃避保命,那还不如干脆不来八渡古寨。

  我们开始尝试着朝下面爬,这种脚手架的构造有些复杂,不过正因为这样,人爬在上面的时候即便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偶尔失手,也不会马上就自由落体般的掉下去。然而当我跟着老安朝下面爬了大概有六七米左右,随即产生了一种感觉,我感觉就在这下方的黑暗里面,有不止一双眼睛正窥视着我。

  这种感觉很不好,却无法逃避,越朝下走,脚手架的规模就越大,痕迹也越陈旧。八渡古寨的人口始终不多,因为大部分初生的婴儿都被他们的陋习给弄死了,这让我联想到,估计很多年以来,除了维持日常生活必要的生产之外,他们几乎把所有的人力物力都来修筑这些脚手架了。

  “老安。”我爬着爬着就想起一些事情,尽管对老安还是心存芥蒂,不过这个时候不能太计较,所以事情还是得和他讨论商量:“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得到的一些信息吗?”

  “你指的是哪方面?”

  “关于八渡古寨的来历。”我道,从老彝人还有果基穆布的讲述中我们得知过,八渡古寨里面的人其实不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彝人,他们是外来的,跟八渡古寨最早的主人,也就是彝人进行了长时间的斗争,最终才把彝人彻底赶走,占据了他们的寨子。当我看到深邃的底层断裂带,还有这些前后维持了很多年才修出的脚手架,就觉得八渡古寨的祖先占据这个寨子是不是别有用意?黔西南地域那么广阔,人口又稀少,完全犯不上跟人打打杀杀的争抢地盘,无主的地多的是。

  老安说不出更新的见解,但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认为八渡古寨的祖先抢夺这块地,一定有特殊的用意。

  “凡事皆有因果的。”老安道:“你说的或许有道理,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无缘无故的事。你所看到的,有时候只是果,所以会让人迷茫,但只要你找到了真正的因,就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没有读过书的粗人。”

  我本来想用这种交谈方式来减缓心理的压力,老安有时候说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刚刚说了两句,我们几乎同时听到了一阵很轻微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好像是一根很长的铁链子在某个地方被人拖动了。我不知道复杂的脚手架之间有没有什么机括,古老又巨大的机括结构中一般都会用到粗长的铁索。

  那种声音突如其来,而且距离好像非常近,我们在攀爬的时候,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脚下,唯恐会失足。当我抬起头左右观察的一瞬间,从脚手架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衣领子。

  这一抓并不能把我怎么样,也不会导致生命危险,但可以想象一下,那样的感觉几乎能把人活活吓昏过去。手电还在我身上,借着光线,我看到了那只手,很枯瘦,皮包着骨头,好像一只饿死鬼。

  紧跟着,我又看到了这只手的主人,他和我之间隔着几根手指那么粗的钢筋,眼神直盯盯的望着我。他的形体和手一样,几乎没有肉,完全像一副由皮肤包裹着的骷髅,双颊深陷,眼窝子深的足能倒进去半杯水。我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瞬间直立起来,条件反射似的把手电插在腰里,一手紧紧抓着钢筋,一手闪电般的掏出刀子,用力朝面前的手割下去。

  这个躲在脚手架里饿死鬼一样的人反应很迅速,刀刃刚刚触及到他的皮肤,他就飞快的缩回手,但是迟了一点,尽管他很快,不过手臂上还是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鲜血飞溅。那人的脸估计有很久都没有洗过了,结着一层污泥油垢,他一下子退到了我暂时不能触及的地方,脸上露出一个说不清痛苦还是怎么样的表情。

  之后,他咧嘴露出一个很古怪的笑,我看到他的牙齿掉了几颗,反正这样子让人看着就想打冷战。范团和老安都有了反应,不过情况暂时并不至于让我手足无措,所以他们都不算太慌。然后,我听见这个人叽里咕噜的冒出一句话,那肯定是汉语,但是因为地域的偏差,口音跟北方人差距太大,猛然听上去,稀里糊涂的,但是回过神一想,他好像在说,你们死定了。

  他躲在几根钢筋和木头交织的屏障后面,我够不着他。这个人身体一动,我就又听到那种微微的铁链碰撞的声音,定神一看,他身上有一根手指头那么粗,非常长的铁索,铁索在他腰上缠了好几圈,不知道另一端在什么地方。这个鬼一样的人咧着失缺了几颗牙齿的嘴巴,猛然用力拉动腰上缠着的铁链,哗啦声大作,复杂的脚手架内部肯定随着他的拖动产生了什么反应,很多金属相互碰撞之后发出的叮咚声不断的响起。

  一瞬间,远近到处都是铁索被抖动的声响,让人怀疑这里锁着无数个跟眼前饿死鬼一般的人。范团马上警觉了,停止向下,飞快的爬到苏小蒙身边,我和老安也想相互靠近一些,以免意外发生的时候不能相互照应。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是还没等真正凑到一起,从我头顶上突然就跳下来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我的一只手必须要抓着脚手架才不至于掉落,这样一来,抵抗能力就被减弱了一些。我大概分辨着那团东西掉下来的轨迹,缩脖子朝里面贴了贴,想避过去,但没想到那团东西竟然是活的,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巨大的惯力差点把我带下去,我双手抓着眼前的钢筋,脑袋忍不住朝后一仰。

  与此同时,几个人全部遭到了袭击,铁索碰撞声在周围每一个角落里来回的回响,我听到乱七八糟的吱吱声,好像一大群老鼠从地洞里面钻出来一样。这样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就浑身发冷,而且,抓着我头发的那团东西还在不停的朝下使劲坠,想把我带下去。我暂时看不到那是什么,然而对这种感觉相当抵触,我腾出一只手,朝后一抓,感觉抓到了一团乱糟糟的毛。

  那时候什么都顾不上想了,我猛然一发力,使劲抓着身后的东西用力朝前面甩去。那东西应该不算太大,但抓着我头发抓的很紧,我把它甩向前面的同时,就感觉自己的头发也被带掉了一大缕。

  砰......

  那东西被硬生生的甩到前面的几根钢筋上,叽喳乱叫,它可能也被这一下给撞的发晕,失手掉落下去,但是这东西身上缠着一根不太粗的铁链子,链子搭在木头和铁网上面,吊着那东西来回晃悠了几下。

  这一刻,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那好像是一种很奇怪的猴子,脑袋特别大,小胳膊小腿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看上去滑稽但又阴森。被我甩出去的猴子晃了几下之后恢复了意识,抬手抓着脚手架,飞快的又爬了上来。

  前后全部都是这种大头猴子的叫声,不知道有多少只,一下子把我们几个人给围住了。我应付的很吃力,当时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只去而复返的猴子身上,冷不防从眼前的脚手架缝隙里探出一只猴爪子,在我额头上抓了一把。

  我怀疑这种大头猴子是八渡古寨的人豢养出来的,攻击性很强,而且爪子应该被磨过,无比尖利,一把抓过来,几乎从我脸上抓掉一块肉,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差点糊住眼睛,我擦都来不及擦,伸手抓住那只大头猴子身上的铁链,死命的朝外拉,大头猴子被卡在两根钢筋狭窄的缝隙间,手脚身子都被拉出来了,只剩那颗大头卡着过不来,我毫不手软,手上一加力,大头猴子的脖子肯定被卡断了,露在外面的两条腿病态般的抽搐了几下,随后就软塌塌的垂了下来。

  这时候,上面的苏小蒙发出一声惊叫,而且妞妞也开始咿呀咿呀的乱喊起来,她能震住铁甲人,完全是因为那些昆仑奴来自她的老家,但是对于这些大头猴子,妞妞浑然无力。我抹掉脸上的血,抬头看过去,苏小蒙和范团的处境很不妙,被十来只大头猴子上下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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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7 10: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三章 猴子搬来的救兵



  我们的处境因为这些大头猴子的出现而变的危险起来,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我和老安尽全力摆脱纠缠着我们的那些猴子,然后迅速朝苏小蒙他们靠拢过去。范团此刻很神勇,一手扒着脚手架,另只手拿着手弩,瞅机会就射杀大头猴子。然而这么做却不能完全化解危机,大头猴子之间有复杂的铁索相互连着,它们没有失足掉落下去的危机,即便掉下去,也很快能够重新爬回来。更要命的是,猴子比我们的动作更灵敏,短短几分钟时间,范团吃了大亏。

  我在朝上爬的时候,用力拔下来一根一米来长的钢筋,挥舞着开路,我和老安之间配合的还算默契,前后照应着,渐渐接近了苏小蒙。

  范团可能撑不住了,左右都是猴子,防备了这边防备不住那边。一个疏忽,一只大头猴子呲牙咧嘴在他脸上抓了一把,一下就抓了个满脸花。范团当时就急了,丢了手弩,揪住那只猴子使劲朝旁边的铁架子上猛磕。

  “卧槽!破我的相!老子还没结婚!你破我的相!”

  我和老安在这个时候爬到了他们那里,我立即守到苏小蒙旁边,妞妞咿呀乱叫,一边看着我,一边指着那些大头猴子,小嘴撇着就想哭。我也取出一截绳子,飞快的打了个结,拦腰把苏小蒙还有自己绑在一起,绳子一头固定在脚手架上,这样等于身体有了依托,双手全能吃的上劲。恰好头顶有一只大头猴子探着爪子扑过来,我两只手握着钢筋,打棒球似的全力挥动出去,一下子就把这只猴子拦腰打飞出去。

  但是猴子太多了,在脚手架的缝隙里钻来钻去,密密麻麻的一片,这种东西的头大,脑容量自然就不小,而且是被人豢养的,斗了一会儿就全都精了,不跟我们正面交锋,晃来晃去的背后偷袭,范团让抓的一身都是伤,血葫芦似的。

  老安借机带着范团跟我们汇合到一处,他朝周围看了看,道:“猴子这东西,和小人一样,远则怨恨,近则不恭,对付它们,只有一个办法。”

  说着,老安也取了绳子,把自己固定在脚手架上,他看起来粗手粗脚的,但是一旦有了可以借力的地方,马上生龙活虎。

  他腰里绑着绳子,一脚踏着脚下的铁架子还有木头,借着这股力,身体猛然就蹿了出去,这样的功夫可能要很多年才能练出来,当身体蹿出的一刻,老安就变的几乎和猴子一样灵敏,他盯住了一只比较大的猴子,踩着脚手架之间的空隙,竟然直直的追击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了,眼睛几乎都跟不上这种节奏,只能看到两团黑乎乎的影子在脚手架之间来回飞窜。估计就是三四十秒的时间,我听到那只大猴子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被老安一把抓在手里。我们手里的光线也跟了过去,在光线的照射下,老安漠然伸手紧紧抓着那只猴子,一动不动。

  大头猴子在老安手里死命的挣扎,其余的猴子渐渐都围到老安周围,蠢蠢欲动。老安举着那只猴子,至少停了有两分钟,等到所有大头猴子全部聚集过去的时候,他突然一手抓住猴子一条后腿,两条手臂猛然一扯。老安是练过功夫的人,臂力强劲,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会留手。

  刺啦......

  那只硕大的猴子硬生生被老安撕成了两半,鲜血混着乱七八糟的脏腑洒出去一片,接着,他抬手把两片猴子的残躯用力扔出去。猴子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是神经还没有彻底瘫痪,残躯挂在脚手架上,不住的颤动。

  浓重的血腥还有臭味随之飘散出来,所有蠢蠢欲动的猴子叽叽喳喳的退后了一截,它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这就是动物和人的区别,动物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知道人心里怎么想,但人却知道它们怎么想。

  血淋淋的猴子立即把所有的猴子全部吓住了,那些猴子望着突然发威的老安,就好像看见一个带有极度威胁的天敌一样。

  双方对峙了一小会儿,老安猛然拍了拍身旁的脚手架,这个举动威胁不到附近的猴子,然而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战战兢兢的猴群顿时开始溃散,拖着身上的铁链,从脚手架各个缝隙里面迅速的后退,然后隐没在黑暗中,前后两三分钟时间,所有的猴子全都不见了,只剩下隐隐约约的铁索与石壁铁架相互摩擦的声音。

  我们不敢怠慢,马上就给身上的伤口消毒,范团身上的伤口最多,尤其是脸上的伤,让他忍不住肝儿颤。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就嘟囔,说这会影响他以后的婚姻和性福。

  “和你说一下,现在,你来做主。”老安嘴角咬着绷带,把胳膊上一处伤裹好,然后对我道:“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了。”

  他没有调侃和开玩笑的意思,好像真的把决策权交给了我。我犹豫了,如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继续,但是我看着苏小蒙和一脸伤痕的范团,心里就觉得不忍。

  “不行的话,你们回去,我再下去看看。”我想了想,只能这么回答,

  “进退,都是一起,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人,一旦进入我的队伍,我就不会丢下你。”老安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绝对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同伴。”

  这让我想起了在昆仑河谷的时候,老安冒死在网一般的闪电中救回保良的那一幕。我说不清楚自己是被什么给触动了,突然觉得老安这个人无论好坏,都是一个真实的人。

  我们还想继续商量一下,但是就在伤口刚刚处理完不久,已经消失了的铁索摩擦的声响由远至近的重新回响起来。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些大头猴子去而复返了。

  几个人立即全神戒备,用手电去照,脚手架阻挡了一些视线,不过和我所想的一样,很多猴子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从脚手架中空的地方朝这边蹑手蹑脚的走。

  “还尼玛的想搞偷袭!”范团看见这些东西就火大,挺着肚皮站直身子,牙咬的格格作响:“爷跟你们拼了!”

  猛然看上去,那些猴子就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凑堆过来想背后袭击,但是看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不对,猴子之所以走的很慢,好像完全因为它们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抱着妞妞先走!走快点!”我什么都不想,马上让苏小蒙躲的远一点。老安估计也看出什么了,和我站在一起,紧密注视着猴子的举动。

  此刻的情况突然就变的很诡异,一群猴子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慢慢靠近我们,就好像一个原始部落里的土著斗不过装备现代化武器的军队,转而拖出来一件秘密武器一样。

  猴子在慢慢的接近,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缩减,我听到一些猴子开始乱叫,它们的叫声里有一种复仇般的快意。距离的缩短让视角扩展,视线也逐渐清晰,当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一定程度之后,我从那群猴子中间,一下子看见了它们拖出来的东西。

  “卧槽!一根大木头!”范团忍不住道:“是想拖出来撞死我们?还是想撞毁脚手架?”

  “那不是木头!”我感觉额头上开始冒汗,那些猴子齐心协力抬过来的东西非常粗大,估计一个人都合抱不过来,而且很长,猛然看上去,的确像一根刚刚从老林里砍伐下来的原木,但是在我的观察下,我看到这根“木头”上面,布满了铜钱那么大的鳞片。

  鳞片一层一层,泛着一种乌黑又光亮的色泽。当猴群把这根“木头”般的东西拖到一定距离时,立即松手一哄而散。一瞬间,那东西完全暴露在我们眼前。

  “不是木头!那是......”范团一怔,脸上的肉就开始抖,声音也开始发颤:“那是什么?一条蛇?水缸那么粗的蛇?”

  “不是!”我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脑子飞转,一些过去听人讲过的事情嗖的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这个被猴群拖出来的东西的确很像蛇,但即便是最大的岩蟒和蚺都不可能长出这种鳞片。我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这根东西,不仅仅是我,当今的生物学领域中,对于这种东西的记载也很可能是空白。

  这条巨蟒一般的东西通体乌黑,这种色泽是光线照射鳞片之后产生的,但是它的头部上面有一个赤红色的包,很像丹顶鹤。这是一个相当显著的特征,如果不是这个特征,我可能还回想不起关于它的来历。

  猴群放下这个东西之后就叽叽喳喳退到了后面,一只比较大的猴子上蹿下跳的蹦过来,跳到这东西脑袋后面的位置上,它冲我们呲着牙,表情很丰富,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善意的表情。

  紧接着,这只大头猴子在那东西脑袋下面的部位一伸手,抓住一块鳞片,用力拔了下来。在我的观察中,那东西好像始终处在一种沉睡的状态里,但这块鳞片被拔下来之后,它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硕大又粗长的身躯触电般的一抖。

  “什么都别说了。”我擦掉头上的汗,感觉腿有些发软,抬手就抓着脚手架:“跑!不跑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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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8 09:02: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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