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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白杨

《卜王之王》(上)--竹林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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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38:24 | 显示全部楼层
  章六 强盗的逻辑(下)

  "做我们这行的最重名誉。"文泰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楔在徐沫影的脸上,"因为名誉是财源的根本,损坏别人的名誉就是与人为敌。在咱们这个圈子里面,风水斗法是第一大忌。行家设了局改了风水,你过来破解,这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为了那一点点臭钱,不值得。你明白我的话吧?"

  徐沫影当然明白,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白云宾馆那档子事狠狠地撕下了几位大师的自尊,人家借机会找找场子也是必然的。他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说道:"我明白。但是我们学易,用易,总不该直接去损害别人的利益。两家酒店本来是正当竞争,我们用易学手段掺和进去,是不是就破坏了竞争的公平性?"

  徐沫影刚刚说完,齐万甲便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大道理都收回去,这不是你教训人的地方。"

  文泰向师兄摆手示意,不动声色地说道:"商业的事情我们不管,我们只谈圈子里的规矩。我只知道你破坏了规矩。"他说话声音缓慢低沉,顿了顿,声音又抬高了些许,"当然了,今天主要不是为了这件事。我们提这个事是想警告你一下,做人要低调,尤其是刚进这个圈子。这里大树很多,你得学会绕着走,不然就撞个鼻青脸肿。"

  "二师兄,你们够了没有?"蓝灵实在听不下去,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难道叫我们过来就是听你们说这些?我要打电话叫师父过来!"

  赵元亨离蓝灵最近,伸手扯了扯她的裙子,示意她坐下:"师父很快就过来了,灵儿别急。二师兄其实也是好意,有些圈子里的规矩,有必要提一提。"

  蓝灵气呼呼地坐下来,问道:"如果这是好意,那真谢谢你们了。可我真不想听到这些,你们叫我带沫影过来见面,难道就不能说点别的吗?师父不是说这事不再追究了吗?"

  "对,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都别提了!"赵元亨连忙对二师兄使了个眼色。

  齐万甲冷笑道:"不提可以,但他一定要道歉!冲着咱们师父的名头,也没人敢跟咱们这么干过,咱们也从来这么栽过。老三你在国外,国内的事情你别瞎掺和。"

  徐沫影听着几个人的话,越听越觉得滑稽可笑,索性转身向门外招呼了一下服务员:"服务员,先给我们上壶茶!"七月酷暑,他确实有些口干舌燥。

  "靠!你到底有没有听我们说话?"齐万甲按捺不住,禁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在听。"徐沫影点头一笑,"你们说吧,要我怎么做?"

  齐万甲跟文泰对望一眼:"表个态吧!"

  "好吧,如果我说自己没错,那你们肯定仍然没完没了。那我就道个歉。但事先我要说明,首先这件事跟蓝灵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的小师妹毫不知情,所以,别把火气撒在她身上,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再者,这打架骂人的,你踢别人一脚骂别人一句,应该意识到别人也有权利还给你一脚骂你一句,你断了别人的财路抢了别人的财产还指望人家不声不响任你宰割,这强盗做得就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徐沫影说到这里,服务员正好送了一壶茶进来。他便接过茶壶,欠身给齐万甲倒茶,边倒边说道:"所以说,你们不适合做强盗。话说多了,我给各位师兄倒杯茶,就算陪个不是!各位清清火气。"

  徐沫影刚刚把茶倒好,却见齐万甲一拍桌子站起来,抄起茶碗,手一抖,一杯热茶便兜头盖脸向徐沫影泼过来。徐沫影早有准备,一侧头,那茶便泼了个空,一滴不剩都撒在了身后的墙壁上。那墙壁马上冒起了热腾腾的白气。

  蓝灵突地站起身,抓住徐沫影的胳膊,侧头去看他的脸,关切地问道:"沫影,烫着没有?"

  徐沫影放下茶壶,摇了摇头:"没事。"

  蓝灵转过脸望向齐万甲,脸色冷得吓人:"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沫影他说的没错,你们就是一群强盗,不讲道理的强盗!这饭没法吃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她转身拉了徐沫影的手便往外走:"沫影,我们走!"

  "好好,我们就是强盗,有本事你就别认我们这些强盗作师兄!"齐万甲怒不可遏地在后面嚷道。

  "行了,少说两句。"赵元亨紧皱着眉头站起来,赶紧向蓝灵说道,"灵儿别走,我们不提这事了。师父马上就过来,难道你不想见师父了吗?"

  "师父我们肯定要见,但不是跟你们一起!我这就去找师父问个明白!"

  甩下这句话,蓝灵便拉着徐沫影出了房间,匆匆地下了楼。

  徐沫影看到蓝灵怒气冲冲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愧疚。他故意激怒齐万甲,以便能从饭桌上逃开,但是看到蓝灵跟三位师兄反目,又觉得对不起她。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他低声对蓝灵说道:"害你跟师兄们翻脸,我很抱歉。"

  "不,"蓝灵停下脚步,满眼愧疚地看着他,"这件事情怪我。我原以为他们会原谅你了,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想明白了,他们就是不讲道理的强盗,比强盗还不如。"

  "毕竟都是你师兄,别跟他们闹得太凶,不然你师父那边你也不好交代。"

  "放心吧,师父很宠爱我的。其实,我本来是想借这次吃饭的机会告诉师父,你有实力去甲等席的。我不能让你为我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做。"蓝灵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师兄他们怎么能这么放肆?"

  "可能,是因为我去了末等席吧!"徐沫影苦笑。

  "但你不该呆在末等席的!"蓝灵摇了摇头,"难道他们都没长眼睛吗?当时你在上面操作,屏幕上显示你的手指和键盘的真实键位,我清楚地看到你手指都已经悬在键位上了,只是没有按下去而已。"

  "你知道这些,是因为你关注我并相信我。那些人未必注意到我的手指,更不会相信我能找到那些数字。"徐沫影叹了一口气,"回宾馆餐厅吧!吃饭时间还没过,我可是真饿了。"

  "你自己先去吧,我要去找师父,我要说明这一切!"

  说完,蓝灵不顾徐沫影的劝阻,迈开脚步,一头扎进了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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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4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章七 灵觉苏醒 (上+下)

  徐沫影打消了想见雅闲居士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很幼稚。一个靠读心术发家的人,恐怕不怎么看重易德。"望重"也就罢了,说什么也谈不上"德高"的吧?单看他的几个徒弟,大弟子专横跋扈,不过是个莽夫,二弟子阴鸷冷恶,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三弟子为人还算和气,也不知道平时是个什么样子,说不定只是像雅闲本人一样道貌岸然而已。至于蓝灵,他最了解不过了,这丫头虽然没什么坏心眼,却也是能蒙则蒙,能骗则骗,在金钱问题上一点都不含糊。从这几个弟子身上,就可以想见雅闲本人如何,他那点崇敬的心思立马被送到阎王那里关进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徐沫影走进末等席的专用餐厅,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桌边用饭的李梦臣。这张桌子没几个人,桌子上的饭菜还基本没动。徐沫影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坐在了李梦臣身边。

  "前辈,想不到又见面了。"徐沫影一面伸手拿碗筷,一面对李梦臣说道。

  李梦臣一看是他,先是一愣,随后便咧嘴笑道:"嘿嘿,同会同席,可算是有缘分呐!"

  "能跟京城响当当的头号卜王同席,晚辈真是觉得荣幸得很。"

  李梦臣脸一红,愤愤地说道:"我擅长的是八字,六爻非我所长,不然也不会沦落到末席。前几年万易节,我都能坐个乙等席,本想今年风头正盛,弄好了能混个甲等席,想不到制度变了。该死的贺六阳!"

  徐沫影听他这样一说,本来恨恨的心里凭空生出几分同情,一面吃饭一面问道:"您那几位高徒呢?怎么没见他们?"

  "别提了!我都是勉强进门,那几个徒弟连我的一半都比不上,自然都被撵回去了。跟你比过那一次之后,我算是看明白了,确实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年纪轻轻,能有这番造诣,今后大有可为啊!"

  没想到二次见面,李梦臣一改往日那副倨傲的嘴脸,竟跟徐沫影倾心相谈,或许是因为落魄,也或许是因为害过徐沫影而产生了内疚。徐沫影心里思量着,笑了笑,低声说道:"能得到前辈赏识,真是晚辈的荣幸。不过,我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找您问问清楚,只是一直也没找到机会。"

  李梦臣一愣:"什么问题?"

  徐沫影心中暗骂,这老狐狸真狡猾,还装!

  "咱们较量技艺的那天下午,您做过什么亏心事没有?"

  李梦臣把筷子一摔,眼一瞪:"你什么意思?"

  "长途汽车站前,趁着我跟女朋友拥抱的时候开车撞我们,不是你叫人做的?"

  李梦臣似乎恍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俯下身,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我李梦臣骗人蒙人但从不杀人害人,更不会为了那区区十万块钱杀人。生意好的时候,我一天就能挣十几万,十万块钱在我眼里算个屁!"

  "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

  徐沫影心里突然空了。看李梦臣说话的语气神态,他相信十有八九他确实不是凶手。虽然他不会读心术,但他熟知眼神骗不了人。可是,他不明白,除了李梦臣,还会有人肯对他下毒手,难道,仅仅是因为尸灵子设下的劫难,那汽车就毫没来由的撞向自己?这也不对啊,若说这只是一场无心的事故,事后对肇事汽车气场的屏蔽又怎么解释?

  徐沫影呆呆地愣了一会儿,再也无心吃饭,放下筷子站起身,一言不发走出了餐厅。走向自己房间的时候,楼道里有两个中年人聊着天从自己身边经过,他无意中听到了几句,大意是说,甲等席上的六位领袖在饭桌上吵了起来,以雅闲居士为首的三个元老反对贺六阳三人的革新意见,主张请资历老有威望的人主持万易节和易协工作,六位领袖的关系基本已经决裂,新派和老派的对立已经形成。

  一个人说道:"吴琪老先生顶不住压力,宣布中立了。新老两派是二对三的局面,贺六阳的势力可是岌岌可危啊!"

  另一个认识说道:"贺六阳选错了时间,也选错了帮手。那吴琪本就是个骑墙派,能帮助他们把大旗举起来就不错了,想让他冲锋陷阵那是没门。林卜王这人大大咧咧,技术很厉害,但对权势不敏感,帮不上大忙。"

  "说到底还是年轻一辈势力太弱了,少有的几个高手头上都有自家的师尊老爷子盯着,也站不到贺六阳那边去。"

  "这易学啊,就跟那京剧一样,在年轻人中间也是个稀罕物了,一辈不如一辈。"

  "可不是吗?咱们老祖宗的玩意儿好多都失传了,年轻人对西洋占星术更感兴趣。你看看,现在哪个大姑娘小媳妇的不天天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星座?"

  ……

  徐沫影站在楼道里,看着两个人渐渐走远,直到声音在楼道里消失。他们所说的这些,徐沫影早有预料,改革总会遭受阻力的。在他心里,当然倾向于贺六阳和林子红一边。唯才是举的做法,确实更公正,更能有效地杜绝易学骗子横行的情况,但中国的传统历来就向名望和资历低头,向势力和金钱让道,才能在多数情况下只是一种附庸品。自来就不光是易界有骗子,社会到处都是骗子。骗子,是适者生存的产物。

  徐沫影打开房门,走进自己房间。午休时间,他刚刚在床上一躺,便忽然想起了从淳风墓中取来的那两本书,一本是《五行秘占》,另一本叫做《灵觉精要》。前者讲的是化气,当然,这个名词来自于尸灵子;后者讲的似乎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曾经在飞机上翻过一下,但没有读下去。现在终于有了时间,他起身从自己的包里把那本《灵觉精要》拿出来,坐在窗前,轻轻地翻开了第一页,读下去:

  "五行织罗,乃有乾坤。天地交感,万物生焉。人涉于山水,或履于平地,或居于洞穴,无不被五行之灵气也,盖因其无形无体,无色无味,不可辨识。亦尝有聪敏者,心胸乱而觉天雨雪,骨肉悲而知远亲丧,奇之,谓之曰怪力乱神。是故,天地之间,隐有灵气,五感之外,尚存灵觉……"

  尽管是文言文,但简单明了,大意是说天地间充斥着五行之气,无论人身在何处,都会被五行气息所包围。但这种气息无形无体无色无味,因此一般人难以察觉。其实这说的就是气场。下面几句是说,有些感觉灵敏的人一旦心烦意乱就知道天空要下雨下雪,一旦心惊肉跳就知道远方有亲人去世,因此李淳风得出结论,天地之间有五行灵气存在,而人除了五感,也还有第六种感知能力,而这种感知能力与五行灵气息息相关,他称之为"灵觉"。

  徐沫影看到这里,一下子便想起了自己味觉混乱的舌头,想起了自己对易学诅咒可使人丧失五感之一的推测。这书所记述的内容,似乎与这些很有些关系。他急忙坐直了身子,平静了一下心神继续读下去。

  他惊喜地发现,书中所讲述的灵觉跟现代人们常说的"第六感"极为相似。

  所谓第六感,是指人通过精神感应感知远处的事物或者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人称之为"超感觉"。很多人生活中往往会有一些惊奇的体验,比如梦到的事情会在现实中发生,比如在到达一个陌生地方或者经历过一件事之后会觉得这场景和事情似曾相识,比如会有一些奇妙的预感应验。有些人第六感强一些,有些人则偏弱,甚至穷其一生都感觉不到第六感的存在。徐沫影跟蓝灵第一次淋雨的那个下午,他的心慌便是一种第六感的体验。

  当然,第六感绝不仅仅是这些而已。

  据真实报道,一次实验中,有人曾用黑布蒙上双眼,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行驶了十五公里,却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物。当事者声称,他能够感应到身边跟随者的意念,根据他们的意念来决定自己的行驶方向。

  另有报道说,美国一个叫斯万的人,具有透视世界各地的能力,他甚至可以坐在洛杉矶的家里绘出美国在印度洋某海岛上的秘密基地,比侦察卫星拍摄的照片还要精确。他还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了美国国内奈基导弹基地的位置,使军方目瞪口呆。

  这些奇异的感知能力,一般人是感受不到的,徐沫影也没有。而这本《灵觉精要》将这种灵觉,也就是第六感阐述得面面俱到,并将其归结为五行气场与人的灵体相互沟通的结果,只不过李淳风并没有意识到灵体的存在,而依然称灵体为魂魄。

  又翻看了几页,徐沫影便知道,自己得到了一本天书式的秘籍。

  书的前半部分讲述灵觉的现象和根本来源,而后半部分则花费大量篇幅详细介绍如何让自己的灵体与气场相沟通,也就是让自己产生灵觉的方法。这种方法并不简单,极少有人能够使用,因为它要求对易学的纯熟运用以及大量清澈纯粹的脑力,然而幸运的是,徐沫影恰好是具备这两个条件的极少的人之一。

  事实上,即使拿不到这本书,凭借徐沫影现在的能力和天分,也很有可能领悟到这些东西。

  初到长松山的那一个晚上,徐沫影曾在星月无光的条件下在山上来回奔跑,他靠的是大脑中一刻也不停歇的精确计算。在那时候,他等于蒙上眼睛在山石丛林中跑路,而他的计算帮助他看到了障碍物的大致位置以及应该行走的方向。但是他的计算速度再快那终究也只是一系列的计算,无法完整的代替视觉或者听觉,更无法称之为一种感觉。他所推测的,易学是一种感知世界的手段,这的确是对的,但这样的易学始终只是一种技艺,始终无法跟五感相提并论。

  然而,无限的点连接起来就会变成一条线,技艺的顶峰往往带来一种感觉,像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即是一种。而易学的顶峰,便是这种神奇的感知能力,灵觉!

  问题在于,如何把点连缀成线?

  徐沫影带着激动的心情读完有关开启灵觉的记述,不禁跃跃欲试。他跳起来关上房门,并在里面将房门锁紧。这样可以保证不受外界打扰。之后他回到窗前,端端正正地坐好,闭上眼睛,平静一下心绪,按照书中讲述的方法开始测算,寻找能释放灵觉的空间元点。

  当你的笔尖直直向纸面戳下去的时候,你只能划出一个小小的点,但当你将笔纵向拉动的时候,你就会创造一条线。点跟线的区别,只是用力的方向不同。

  道理是一样的。找准一个易学思维的方位,你就能引发自己的灵觉,当然,前提是你的大脑里已经对易学有足够的熟练度,熟练到那已经化成你血液的一部分,此外,清晰明澈的大脑也十分必要。

  十几分钟之后,徐沫影感受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各种奇妙的声音,它们在他的脑海中交织回响。渐渐的,黑暗中现出光亮,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房间,但这房间的样子差点让他认不出来,因为整间屋子里都交织着各种颜色的光线,它们飘飘摇摇,或上浮或下沉,或直或曲,或粗或细。他隐约感受到,这是气场,而他,通过灵觉感受到了气场的存在。

  很快,他发现自己有一个感觉点。他可以通过移动自己的感觉点去感知不同的事物。他将感觉点移到盆子上,感知到盘子底部贴着一个标签,上面印有"东坡宾馆"的字样。试着将感觉点穿透那扇门的时候,他知道了那门的木料结构。

  感觉点就像他的眼睛,当然他感觉到的东西并不是视力所及。感觉点就像一盏微弱的蜡烛,可以照亮一个小区域,在那个小区域里你选择自己要知道的或不想知道的东西。

  好比你起了一卦,卦象里显示着纷繁复杂的信息,你可以选择不同的用神,从不同角度去解读这一卦。但灵觉要更加敏锐更加节省脑力。

  徐沫影感觉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正在楼道里走动,她心里在抱怨着客人的挑剔与多事。

  他感觉到相隔十几个房间之外,一位先生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鼾声大作吵得四邻不安。

  他感觉到蓝灵正坐在楼上的某个房间里,跟她的师父雅闲居士促膝交谈。他将感觉点迅速地穿越楼层挪进了蓝灵所在的房间,然后,他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师父,沫影他真的有能力去甲等席。您难道也没注意到吗?"

  "他上台测试的时候吴琪在跟我说话,再说,在主席台上看大屏幕也不方便。"

  "这么说,您是没看到了。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叫他过来,您亲自考考他。"

  "行了行了,我知道啦!怎么说他也是我宝贝徒弟的意中人,抽出时间来我会见见他的。其实今天中午本就想过去见见,可是饭桌上发生了点事情,耽误了。"

  "那,上次风水斗法的事,您原谅他了吗?"

  "那件事情还提他干什么?你师父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芝麻大的一点小事,我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

  徐沫影将感觉点移近了雅闲居士,"听"到他在心里说道:"蓝灵这丫头怎么会被这么一个穷小子迷上了,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那个小子为了她放弃了甲等席去了末等席?看来我还真得找机会试探试探他。如果他没什么本事,那我就必须想办法拆散他们。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徒弟应该嫁一个对我的势力有帮助的人。可是大徒弟和三徒弟也喜欢蓝灵这丫头,真是好棘手的一件事啊……"

  徐沫影无意中窥见了雅闲心底的秘密,他心中一乱,心思便跟不上,灵觉自然也就关闭了。他缓缓睁开眼睛,房间还是自己的房间,窗明几净,窗外是一片青郁的山峦。

  他伸手拿起那本书,翻到了未曾阅读的最后一页,一行古体小字印入了他的眼睛:

  "习方术而开灵觉者,五感必去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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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4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章八 实力的证明(上)

  五感去其一,这在徐沫影的意料之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早在灵觉开放之前,他已经因为学易而导致味觉混乱,现在灵觉开放,自己达到了易学预测的极致,味觉彻底消失再正常不过了。

  用味觉换灵觉,这个买卖还是相当合算的,虽然今后丧失了对美食的鉴赏能力,但这对他来说原本就可有可无。

  一个吃饭穿衣极不讲究的人,还指望他对自己的味觉扼腕痛惜吗?

  他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灵觉的打开使他丧失了大量脑力。他合上书,起身把书放好,一头倒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淡,有什么人正在外面轻轻地敲门。徐沫影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表,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六点。他整整睡掉了四个小时,睡掉了一下午的会议时间。外面,蓝灵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沫影你在吗?"

  徐沫影赶忙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子跑过去打开了门。只见蓝灵穿一身天蓝色裙装,正无比妖娆地站在门外,诧异地看着他。

  "沫影,你今天下午怎么没去开会?身子不舒服吗?我中午跟师父谈心了,过后直接去的会议大厅,结果你却不在。"

  徐沫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就是一不小心睡过了头。"

  "睡过了头?你可不像这么能睡的人。不会是一个人出去游山玩水了吧?"蓝灵径自走进了屋子,看了看凌乱的床头,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窗台边上,转身问道,"这是什么?"

  徐沫影一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窗台上放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

  谁放的?什么时候放的?他完全不知道。睡觉前他就坐在窗前看书,并没有发现这束花,那一定是睡觉期间放在这的,可是房门紧锁,任谁也不可能进来。难道有人爬上二楼的窗户,进来把花放在这里?这种可能性就更小了。

  徐沫影疑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谁放在这的,我也是刚刚看到。"

  "真的?"

  见蓝灵眼中亮起一片黑色的火焰,他毫不犹豫地向她直视过去。读心术,这个时候反而能帮自己洗清冤屈。目光相接之后,蓝灵的脸色果然好转了很多,妩媚地一笑,略带歉意地说道:"我不应该怀疑你。"

  "没关系。"徐沫影笑道,"我有时候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猜,会不会是碧凝?"蓝灵思索了一下问道。

  "很有可能。她不也是学易的吗,也来参加万易节了吧?"

  "但我没在会议上见过她。"

  "呵,她总是这样,神秘兮兮的。"徐沫影其实很想用灵觉探查一下人在不在这附近,但蓝灵在场,心想还是留待一个人的时候再说吧。他岔开话题问道:"今天下午的会议都讲了什么?"

  "还说呢,你可错过了一场好戏!"蓝灵在床边坐下来,开心地笑道,"下午本来是安排几位大师做学术报告的,结果却争论起席位制度的事情,新老两派闹得不可开交,差点当堂动手打起来呢!"

  "是吗?快说说,争论的结果怎么样?"徐沫影更关心这个问题。

  "没什么结果。不过在我师父的一再坚持下,明天上午进行大会投票,民主决定实行哪种分席制度。我看呐,新派的支持者太少,明天一投票,就全是老派的天下了。"

  徐沫影不禁有几分失望,讷讷地问道:"你希望实行哪种制度?"

  蓝灵犹豫了一下:"按照老制度,我是甲等席元老的徒弟,会坐到乙等席,但你的席位会靠后。按照新制度,你有实力坐到甲等席的。我只希望,你能够出人头地,我自己在哪都无所谓的。"

  蓝灵仰起脸看着徐沫影,莞尔一笑:"别为我担心,我师父在上面,古丁那种小辈哪敢动我一个手指头?你不知道,今天下午啊,那个癞蛤蟆一直在我旁边巴结我呢!"

  说着说着,蓝灵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最好还是离那种人远一点。现在他是想攀着你的枝子往上爬两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你一口。"

  "我知道,我才不理他呢!沫影你听我说,我中午向师父问过了,他说晚饭后叫我带你过去见见他,他要考考你,看看你的实力。你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下!"

  "那好吧。"徐沫影对雅闲居士的好印象已经荡然无存,但想到蓝灵为自己说尽好话才给自己赢得一个表现机会,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蓝灵看到徐沫影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沫影,你不乐意见我师父吗?"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徐沫影确实是想到了一个问题,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两个师兄喜欢你?"

  蓝灵听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笑道:"我以为你想到了什么问题呢!我两个师兄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了。大师兄很早就向我表白了,只是我实在不喜欢他那副狗仗人势的鬼样子。师父的威望是师父的,又不是他的,老挂在嘴边干什么?我烦他!至于我那个三师兄,人太窝囊了,跟个好好先生一样,见人就巴结,没个性,没自我。我不喜欢!"

  说到这,蓝灵似乎觉得不对劲儿,诧异地问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徐沫影笑道,"你大师兄今天中午发脾气恐怕不全是因为风水斗法的事吧?"

  蓝灵不禁有些发窘,轻轻地道:"也许,是因为之前我说过喜欢你的缘故吧!不用理睬他,他永远都是那副小肚鸡肠的德行。"

  "师兄毕竟是师兄,不要老这样说他。对了,苗苗那小东西呢,怎么没跟着你?是不是又跑了?"

  "哦,它在我房间玩呢!"蓝灵说着,站起身来,从腰间接下来一个拇指肚大小的金属铭牌,递给徐沫影,"这是那小东西玩够了丢在我身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你看看!"

  徐沫影疑惑地接过牌子,却见那牌子呈金黄色,上面非常精细地刻着一个镂空的八卦图文。他不禁再次想到了碧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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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4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章八 实力的证明(中)

  在长松山,徐沫影看到碧凝身上也挂着这样一个东西,同样的金属小牌,刻着同样的镂空八卦。他抬起头,看了蓝灵一眼,问道:"这东西苗苗什么时候给你的?它之前接触过谁没有?"

  "下午在会场里丢给我的。之前除了见过林卜王之外,它就一直跟着我,没去过别的地方。怎么了?"

  "我怀疑这是苗苗偷来的,没准就是从林卜王身上偷来的。"

  蓝灵一听不禁笑起来:"那抽时间去找林子红问问,看是不是他丢的,也好还给人家。这精灵古怪的小东西,净给我们添麻烦!"

  两个人出了徐沫影房间,上楼去餐厅吃了个晚饭。晚饭期间,蓝灵不住地给徐沫影夹菜,表现得无比亲昵,一百多双眼睛都被他们所在的饭桌吸引了过去。经过一天的会议,蓝灵已经被默认为本届万易节第一美女,成为无数未婚占卜师的倾慕对象,而明显为蓝灵所垂青的这位年轻人,也就当仁不让地成了众矢之的。无论徐沫影认可不认可,红颜祸水这个词让他不得不相信女人的力量。

  正在他一面吃饭,一面为如何向蓝灵讲清自己的感情归属而发愁的时候,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坐在了蓝灵的另一侧,彬彬有礼地问道:"蓝小姐,我能坐在这吗?"

  蓝灵抬起头打量了来人一眼。白皙的面孔,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帅哥。长得帅便有接近美女的天然优势,因为美女对帅哥从不免疫。蓝灵浅浅地一笑,点了点头。

  徐沫影也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两人目光交错,他本能地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轻蔑和敌意,至少,他绝不是找个位置吃饭这么简单。果然,帅哥很快便又对蓝灵说道:"我叫石航,很希望跟蓝小姐交个朋友。"

  蓝灵停下了筷子:"哦?同席用饭,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蓝小姐误会了,我不是指这种朋友。直截了当地说吧,我很喜欢蓝小姐。"迷倒过无数女孩的自信让"帅哥"潇洒地表达了自己的倾慕之情。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好像被全餐厅的人都听到了一样,大家都停止了用饭,转过头看着这三个人。

  "对不起,我已经有意中人了。"蓝灵浅浅地笑了笑,像故意做给大家看似的,伸出筷子又夹了一道菜放到徐沫影的碗里。

  徐沫影低着头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饭菜,就像周围发生的事情完全与自己无关。

  "我知道。"帅哥说道,"但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为什么?"蓝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没有名望没有能力,没有势力没有长相,他不配跟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在一起。"说这话的时候,石航挑衅的目光掠过徐沫影的脸。但后者仍然不为所动,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吃饭。

  "呵呵,这些你都有吗?"

  石航自信满满地答道:"当然!至少我样样都比他强。"

  蓝灵不知道在心里骂了这小子多少遍"自恋狂",表面上仍然笑吟吟地说道:"那你们俩比一比吧,要是你能力强过他,我就,"说到这,蓝灵犹豫了一下,风情万种地瞟了石航一眼,"跟你走。"

  围观的人们开始吹起口哨,并为能在无聊的晚餐时间看到一场好戏而起哄叫好。

  "好!"石航站起来离开座位,走到徐沫影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小子,有没有胆量跟我比一下?"

  徐沫影一声不吭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淡淡地说道:"没兴趣。"然后转头问蓝灵:"吃好了吗?"

  蓝灵点了点头。他的表现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他真去应战,她反而会觉得失望。感情怎么能拿来做赌资呢?她站起身来,拉着徐沫影的手,准备离开餐厅。

  这时候,旁边一张桌子上传来李梦臣的声音:"姓徐的小子,跟他比!我保证这餐厅里没有能赢得了你!"

  "谢谢前辈信得过我,不过我没时间,也没兴趣。"

  石航一伸手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似乎是无法忍受两个人对他的无视,大声地问道:"我看你是没胆量吧?"

  "算是吧!"徐沫影漠然地说道,"请这位朋友让让路。"

  路终究是没有让开。徐沫影真有点怀疑自己周围的人是不是都是学易出身,没有传统的低调和谦逊,只把易学当作争取金钱权势和美女的资本。他的不应战,迎来的是半晚兜头泼下来的可口可乐。

  狂躁的人们总喜欢把无法解决的事情诉诸暴力。在众多人面前,石航显然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了,从背后的桌子上抄起半杯可乐一股脑都送给了徐沫影。

  徐沫影猝不及防,可乐照单全收,头上脸上湿淋淋的一片。他从容地伸出手在脸上擦了一把,转身去拿餐巾纸,这期间,蓝灵已经反手从桌子上端起了整杯可乐,手臂轻轻一扬,一滴不剩全都扣在了石航那张帅气的脸上。

  餐厅里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都放下筷子,或站或坐,一声不响地瞧着他们。安静的餐厅里,只有蓝灵冰冷的声音在回响:

  "这不是幼儿园,也不是游乐场,被宠大的孩子还是回家找妈妈去吧!"

  说完,蓝灵拉着徐沫影就往外走。没想到徐沫影居然站在那不肯走了,他轻轻地推开蓝灵,看了看石航那张湿淋淋的无所适从的脸,又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淡淡地说道:"我应战,但不是现在。明天中午怎么样?还在这里!"

  徐沫影永远信奉这一点,男人的自尊不能靠女人来支撑。

  石航被蓝灵泼了一脸的可乐,熊熊的爱情火焰已经被浇熄了大半。徐沫影的沉稳又令他搞不清对方的实力,一时犹豫着,不敢答应。

  这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看客们回过神来,开始不住声地呜哇乱叫:"答应啊!""为啥不答应?""快应战啊帅哥!"

  经不住众人的怂恿,石航咬了咬牙,正要答应,却听到餐厅门口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我替他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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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4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章八 实力的证明(下)

  这声音浑厚而冷酷。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声音的来处。

  餐厅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这人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面色黑红,续着短短的胡子,沉稳的目光中透出锐利的神色,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不少人都认识他。湘西著名的易学世家石家的大儿子,石宗南。他的父亲,就是现在高踞在甲等席上的三老之一的石文绪。石家在湘西易学界可谓只手遮天,石文绪曾主持易协数十年,石宗南现在也是地方的一把手,在本届万易节位列乙等席。

  石宗南的突然出现,使众人纷纷猜测起石航与石宗南的关系。看年纪,这个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小伙子很可能就是石宗南的儿子。

  果然,石航听见声音,转身看见石宗南便惊喜地叫道:"爸,你怎么来了?"

  "你爷爷让我过来找你,说要带你去见个人。"石宗南皱着眉头走过来,看了看满脸水渍的儿子,又看看蓝灵,"这怎么回事?你就是雅闲老居士的那个关门弟子吧?"

  蓝灵彬彬有礼地答道:"是的前辈,我叫蓝灵。"

  石宗南显然是听到了蓝灵斥责石航的那句话,冲口便愤愤地说道:"这孩子的确是被我们宠大的,但是轮不到你来替我教训!"

  蓝灵听罢,便好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我就是不敢教训您的宝贝儿子,所以才让他回家去找妈妈呀!"

  徐沫影上前一步,伸手把蓝灵拉到自己身后,对石宗南说道:"没她的事,是我们俩在比试。"

  石宗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我听到了。不过你又是谁?"

  "晚辈叫徐沫影。"

  "要比什么?叫你师父来,我跟他比。"

  "我没有师父。"

  "没有师父?"石宗南微微有点吃惊,"你这个年纪,没有师父能站在这个地方?"

  "我自学的,自己就是自己的师父,您要比的话,我直接跟您比就好了。"

  蓝灵听到徐沫影说出这番话,知道他的火气终于被激发起来了,虽然惹上了麻烦的对手,但她心里却禁不住有几分高兴。她看惯了他的低调和沉稳,激扬的时刻实在来之不易。

  一个末等席的后生和一个乙等席的前辈叫板,而且还是向一个实力雄厚的世家子弟,这在众人眼里就成了笑话。只有李梦臣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徐沫影的肩膀,低低地在他耳边说道:"小子,你碰见真正的硬茬子了,他是高手,你赢不了他。就算赢了他,他也会把你弄死!湘西石家,心狠手辣!自己保重吧你!"

  说完,李梦臣转身走出了餐厅。徐沫影面无表情,当这些话都没听到一样,直直地注视着石宗南。

  "好!"石宗南突然拍了一下巴掌,"有胆色,我应战了!明天中午是吗?在这就太不爽了,还是在会议大厅吧!全场人都在,那比起来多舒爽!有哪个不服的,还可以接着比!"

  石宗南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一伸大手在徐沫影结实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小子,我非常佩服你,很久没有人敢跟我挑战了!就这么定了,明天可不许逃!"

  徐沫影淡淡地一笑:"我当然不会逃。前辈,现在我还有点事,先要失陪了。"

  徐沫影牵了蓝灵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走出了餐厅。两人走在楼道里,蓝灵禁不住担心地问道:"你也没说比什么,万一是相术风水之类的呢,你比得过吗?"

  "比什么都行。"

  "嗯。"蓝灵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带着徐沫影下楼去雅闲居士的房间。

  来到雅闲居士的房门外,敲门进去,胖乎乎的老头正坐在床头上看电视,大徒弟齐万甲也陪在老头旁边坐着,边看边闲侃几句,看样子十分悠闲。见徐蓝二人进了门,老头笑得一脸慈祥,连忙招呼道:"灵儿啊,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徐沫影吧?请坐请坐!"

  "谢谢前辈!"徐沫影含笑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偷眼瞥了一眼齐万甲,却见他连正眼都没瞧自己。

  "徐,沫,影。"雅闲居士一字一顿地念着徐沫影的名字,"你这个名字很有点意思,不过有点悲观啊。沫是泡沫,影是影子,这人间一切都不过是泡沫和影子,是实话,大实话,可也是让人伤心的实话啊!"

  徐沫影笑道:"这名字是我爷爷起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呵呵。听灵儿说你从小学易,那你是不是也是世家出身啊?"

  "不,我家不算世家,我爷爷曾经学易,爸爸却没有学过。"

  "哦?为什么你父亲不学了呢?"

  "呵呵,原因您大概也知道,这跟易学诅咒有关。我的爷爷受过诅咒,因此不希望后辈学易。我是偷偷学的,后来爷爷一见管不了,就只好放任了。"

  "唉,又是诅咒。我也曾经有几个朋友因为诅咒而家破人亡,真是凄惨的很呐。这诅咒,可以说是悬在我们学易人身上的一把利剑,有时候想想,真让人胆寒啊!"

  谈到诅咒,徐沫影不禁兴致盎然,急忙问道:"看起来,诅咒并不会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前辈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呃,这个问题可是忌讳啊,谈多了不好。咱们还是聊点别的吧!你是哪里人啊?"

  "晚辈是河北沧州人。"

  "我知道你们那。我曾经去过那里呀,三十年前去过,路边全是枣树林子,一眼望不到头。可惜我去的不是时候,金丝小枣还没有熟,有机会一定再去那里玩玩。"

  蓝灵坐在徐沫影旁边,听师父东拉西扯听得有几分不耐烦了,禁不住问道:"师父,您不是说,要测测沫影的本事吗?"

  "呵呵,对对,不过不用着急嘛!我们初次见面,先要相互了解一下。沫影我问问你,都学过些什么?紫微,八字,六爻,三式?"

  徐沫影欠了欠身正待回答,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咚咚,咚咚!"紧跟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家伙,在里面吗?"

  雅闲居士一听,急忙应了一声"在",随后一面吩咐蓝灵前去开门,一面穿鞋子下床。

  蓝灵打开门一看,却见门口站了两个人,一个精神矍铄的精瘦老人,正是甲等席三老之一的石文绪,而另一个,则是那位被她泼了一脸可乐的帅哥石航。这两个人怎么会来?她不禁微微一愣。

  "这就是雅闲的女徒弟吧?漂亮,果然漂亮!老头子眼光不错!"石文绪上下打量着蓝灵,赞不绝口,"怎么,不让我们进去吗?"

  蓝灵这才恍然醒悟过来,闪身在一旁,让两个人进了屋。

  却听雅闲居士对徐沫影说道:"真是很不好意思呀,跟老朋友约好了,有点紧要的事情先要谈一谈,咱们能不能改个时间再聊啊?"

  这时候,徐沫影早已经非常识趣地站了起来,微微笑道:"那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徐沫影转身出门。蓝灵站在门口,似乎没听明白师父的话,一把拉住了徐沫影,向雅闲居士问道:"师父,您不是约沫影过来要考考他吗?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

  "我们这边有点事情,比较急一点,忙完再找你们吧!"

  蓝灵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徐沫影强拉硬拽地拖出门去。进了楼道,又走了几步,徐沫影才放开手,抢在蓝灵发问之前说道:"不要再求你师父了,他根本就瞧不起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徐沫影长舒了一口气:"你师父在给你攀一门显赫的亲事,你看不出来吗?如果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他。"

  说完,他转身顺着楼梯向楼下走去。

  蓝灵被他的话说愣了。石文绪找师父商量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带上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她隐隐约约觉得师父在骗他,一直在骗他。

  她扶着楼梯上的栏杆向下面喊道:"沫影,你去哪?"

  "我去找林卜王,把苗苗偷来的东西还给他!"

  丢下一句话,徐沫影一拐弯,便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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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4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章九 卜王让位(上)

  林子红站在林边空地上,摸出一支烟点着了,就嘴吸一口,吐出一个缭绕的烟圈。他抬头望望璀璨的星空,低下头找一块石头坐下来,开始享受每天晚上的自由与清静。

  这是年轻游客们的特权时间,可以发挥他们的想象力自由自在地浪漫。周围不断有情人们温软的耳语轻轻传来,如夏夜羞涩的晚风,撩拨心事。偶尔会有人从身边经过,他们有时欢笑有时低语有时高歌有时沉默。

  林子红惬意地眯起眼睛,一面吸着烟,一面感受着罗浮山夏夜的温馨。过了一会儿,他恍惚觉得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这个人不声不响,只是站在几步之外静悄悄地看着他。

  他睁开眼睛。

  夜色清明,他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这个人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就在刚才他还想起过他,他想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历到底有多少实力,下午开会本来还想借机会试试他,但他竟然缺席没到。这让他有一点恼火。他为什么会来这呢?巧遇,还是故意找自己?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华丽的烟圈。

  "林卜王,您这两天有没有丢过什么东西?"见林子红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徐沫影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林子红不禁一愣:"没错,我确实丢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徐沫影走过来两步,伸手把那个八卦牌递给他:"是这个吗?"

  林子红在低头在石头上掐灭了烟头,把牌子接在手里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点了点头:"对,是我丢的。你小子在哪捡到的?坐这里,咱哥俩好好聊聊!"

  "这不是我捡的,"徐沫影笑了笑,在林子红身边坐下来,"您还记得跑到您头上睡觉的那只小猫吗?是那小东西从您身上扯走的。"

  林子红先是一呆,而后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想起来了!蓝灵蓝小姐的那只小猫,对不对?妈的,没想到那小家伙还会偷东西,眼光还挺毒,一下就把我最宝贝的东西偷走了!"

  徐沫影想说那猫是自己的,但想了想,既然每天跟着蓝灵,跟她的也没什么两样。

  林子红拍了拍徐沫影的肩膀:"知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徐沫影摇了摇头。

  "哈哈,"林子红爽朗地笑起来,"现在你算算我的年龄,快算!"

  算年龄?这对徐沫影来说再简单不过了。起卦断卦,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但是,他起了卦反复算了一会儿之后,却发现这卦有问题。林子红的年龄看上去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但卦数显示却是八岁!

  八岁。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徐沫影老老实实地答道:"我算不出。"

  "算不出就对了。你想想,如果丢了一般的东西,我算一卦就能找到失物在哪,最多就是为了详细定位再多算几卦,但是丢了这个,我就只能干坐在这里等着你送回来。为什么?"

  "因为他是改变气场用的,是反易学的工具!"

  "哈哈,聪明!"林子红在手里掂了掂那块牌子,"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却很难做,我找人仿做过几块,都做不出这个效果,所以我说是宝贝。"

  "那您又是怎么得到的?"

  "这是历届万易节卜王的奖品,是一个前辈传下来的,现在明白为什么它重要了吧?"林子红仰起脸看了看天,叹了口气,"说不定,这届万易节过后,这东西就要交到别人手里咯!不过,看这样子,这届的参会者老的少的还没能强过我的,除非,某个畏畏缩缩的家伙能站出来!"

  说到这,林子红白了徐沫影一眼:"有什么想法没有?"

  徐沫影沉默着不说话。

  "靠,别他妈的给我装死!"林子红话锋突变,"跟你说我最受不了你们这号人,说话办事婆婆妈妈,为一点感情能把自己的人格和信仰都卖了!你到底有多大本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能上甲等席,你为了一个姑娘放弃甲等席去了末等席!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机关枪似地爆发一顿之后,林子红"哼"了一声,把牌子揣回兜里,语气缓和了些,说道:"后悔了没?为一个女人,还是你不爱的女人。"

  徐沫影一怔,猛地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她?"

  "别人不注意我可注意了,你对她没那么亲。再者,为了查出你的根底,我对你卜过一卦。这很不道德,但我才不管他妈的道德不道德,现在的易界还有道德可言吗?可惜我还是没算出你的根底,只算出你身边有一堆女人!"说到这,林子红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算不出就说明你的水平很可能在我之上。妈的我真是孤陋寡闻了,易界出了这号人物我竟然从没听说过!"

  "您谦虚了。"

  其实徐沫影心里最清楚,林子红并没谦虚。或许在开放灵觉之前他还不如林子红,但是现在,恐怕十个林子红加起来都比不过他。

  林子红望着远处情侣模模糊糊的背影,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我三十七岁了,还是单身,没考虑过感情问题。感情会耗费大量时间和脑力,我的时间和脑容量都有限,为了追求易学的顶峰,我就得放弃。说这话就是为了告诉你,你也一样,为了你的追求,你得放弃感情!但你为了感情放弃追求,这他妈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吗?"

  "我觉得这没什么。我在考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徐沫影从石头上站起来,走了两步,缓缓说道:"其实我追求的不是易学。我走上这条路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闯进这个圈子,扳倒圈子里的一个仇人,那个人,他撞死了我最爱的女孩,也撞碎了我做了很久的一个美丽的梦。二是为了破解易学诅咒,让易学能够发扬光大,能够真正地为人所用,让每个人都幸福。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我恨之入骨的那个仇人根本不是仇人,破解诅咒的线索也中断了,甚至我自己也在被诅咒围剿。

  或许是我太自不量力了,易学界是人世间隐藏最深的一个世界,靠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也或许真的像您所说,感情成了我的累赘,我缚手缚脚难以施为。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秤得出在自己生活中什么轻什么重。我觉得千重万重,重不过感情。亲情友情爱情,我什么都要,什么都不能丢下。我也有坚持,我也有追求,但我追求的并不是事业的顶点,而是让我身边的人幸福。如果他们不幸福,就算我的事业再辉煌又有什么用?

  我身边的确有几个女孩,她们对我很好,在各方面无私地帮助我,对我付出了很多感情。正因为这样,我必须偿还她们,不能舍弃她们。虽然在我心里不可能完全接受她们,但我更不能让她们伤心,我必须为她们考虑,哪怕是一点点。"

  听了徐沫影的话,林子红愣了半晌,而后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了,嗯,我明白了!你是个有感情有血性的人,但你得明白,爱情不是分苹果,你不能把那些女孩都叫到一起,大家围着一张桌子一人一块把你这个唯一的苹果分吃掉,你得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给一个人,你明白吗?最爱的人死了,你犹豫,我理解,但你越是重感情,就会在这感情的罗网里陷得越深,到最后把你自己缠死在里面。"

  徐沫影笑了笑:"其实,她们大多是我的朋友,爱我的只有两个人。我的爱情只需要在这两个人之间做出抉择就可以了。"

  林子红瞪了他一眼:"别自欺欺人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你重感情,我现在也理解你。但这些妨碍你施展自己的本事吗?不妨碍吧?蓝灵这姑娘不是好惹的主儿,我看得出来,她比你会照顾自己,何况她还是雅闲那老家伙的徒弟,谁敢动她?你瞎担心什么?"

  林子红站起身,拍了怕屁股上的土:"明天可能席位制度就变了。我希望你能尽早站出来。还有,破解诅咒的事,你就别想了,没戏!"

  徐沫影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这是易学规律,是天条,可不是人为因素。你怎么破?"林子红走过去,在徐沫影头上拍了一下,"清醒清醒吧!"

  "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是人为的!"

  "人为的?"林子红摇了摇头,"实话跟你说,我现在身上有近一半地方没有触觉,头皮,左胳膊内侧,腰腹部,大腿。如果是人为的,谁有这么大本事把我触觉夺了去?兄弟,你的心是好的,但是有点幼稚了,醒醒吧!"

  徐沫影依然坚定地说道:"诅咒的确是人为的,我有办法证明这一点!"

  林子红笑着看了看他:"行啦,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明天看你表现,我希望你够资格让我把卜王的位子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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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4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章九 卜王让位(下)

  徐沫影踏着夜色走回东坡宾馆,爬上楼来到自己门前,伸手轻轻一推,门竟然应声打开。他微微一怔,想必自己离开时过于匆忙,忘了关门。进了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在墙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把灯打开。当苍白的灯光赶走黑暗,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床头上竟木木然坐着一个人。

  蓝灵两臂抱着双膝坐在那,一双小巧玲珑的雪白赤足在灯光下泛着暖玉的光泽。她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正楚楚可怜地看着徐沫影,有种说不出的婉转和幽怨。在她两脚之间,小猫苗苗乖乖地蜷缩在那,闭着眼睛,小鼻子有节奏地一耸一耸,显然已经酣然入睡。

  徐沫影没想到蓝灵会在自己屋里,也从没见蓝灵有过这样的神情,一见之下,竟不由得一呆,随后便惊讶地问道:"灵儿,你这是怎么了?"

  蓝灵缓缓地低声答道:"我跟师父吵架了。"

  徐沫影马上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在床边上坐下来,柔声问道:"他是不是真的给你说亲了?"

  蓝灵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跟石文绪商量,想让我嫁给石航。我在门外听到他们的话,就闯进去,死活不答应,还当场把石航骂了一顿。"

  "然后呢?"

  "师父就骂我,说我没规矩,不知好歹。还说……"蓝灵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顺着雪白的双颊流下来。

  徐沫影温柔地问道:"还说我坏话了,对不对?"

  蓝灵用力点了点头,张开双臂猛地扑进徐沫影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泣不成声:"他说我喜欢上一个窝囊不中用的废物……没家世没地位……没能力没教养,说你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狗……"

  徐沫影的心不禁一颤,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如纸。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说你?……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为什么不做给他们看看?没有师门没有地位就要被他们鄙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听着蓝灵的哭诉,徐沫影的心疼得仿佛被撕碎了一样。他一只手臂紧紧搂着她,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喃喃地说道:"怪我,怪我,我让你受委屈了。"

  蓝灵两只手攥紧了拳头,一下紧似一下捶在徐沫影的前胸,用力极轻,偏又像敲鼓一样捶得咚咚作响,一面捶打一面哭道:"就是怪你,师父他从没骂过我,都是因为你!斗法的事加上今天的事,两次挨骂都是因为你!你一点都不体谅我……呜呜……师兄还老在一边添油加醋地骂你污蔑你,也不知你去了哪,只有我一个人跟他们辩解……"

  徐沫影仰起脸,望着头上印满青色花纹的天花板,在那苍白的灯光照耀下,他仿佛觉得那花纹在旋转,旋转。

  有些事情真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当你是一个白丁,当你籍籍无名,那往往就意味着你可以任人宰割,意味着你做的任何事情都变得愚蠢,你身边的人也都变得低级。假如你现在是安全的,那只是因为你没有侵犯到别人的利益,一旦有一天你进入别人的视线,那等待你的将是不可预知的诋毁和灾难。

  低调和隐忍,这不该是一个强者的做人准则。一旦你长出了一双翅膀,那就一定要破壁飞去!不为了在高空中俯视别人,只为了不让别人俯视自己!

  蓝灵的哭诉唤醒了他沉睡的信念。他突然记起了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在那个烂漫温馨的校园里,一个女孩也在自己面前泪眼婆娑,也曾对自己低声哭诉,也是因为自己的不争气。

  何其相似!而自己为什么要让悲剧重演?

  何其相似?徐沫影心里打了一个激灵,突然觉得有几分害怕。这是不是另一场悲剧的预感?

  可是蓝灵不是苏浅月,自己也已经不是当初的徐沫影。他那时深爱着浅月,而今天对蓝灵却谈不上爱。想到这,他多多少少感到一点安心。

  相比之下,受一点侮辱和诋毁又算得了什么?他更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健康,都安全。那种失去至爱的悲痛时时噬咬着他的内心,现在想起来,命运和诅咒所带给他的畏惧已扎根在灵魂深处。或许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一直以来,他的低调,他在占卜方面的拘束、不敢尽力施为都与这种畏惧有关。

  他不想再失去。

  而神秘诅咒如一把高悬的利剑,它的落下或迟或早。尽管目前看来这剑并不会斩向所有人,但爷爷的死已经给了他一个暗示,他的名字已经写进那死亡的名单,而长松山宾馆里那窗台上的脚印,也给了他一个不声不响的警告。

  脚印,推背图上的谶语,古墓中的激斗……把这些串连起来,似乎有些东西已渐渐浮出水面。

  一想到这些,徐沫影忽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善的、恶的、清的、浊的、黑的、白的,他都得看分明,用这双眼睛。

  该放的、该收的、该讨的、该还的、该连的、该断的,他都要慢慢理清,用这双手。

  他感到心潮澎湃,随浅月的死而撒落尘埃的久违的激情终于又飞回来,安安稳稳落在他的身上,融化在他的血液里。

  不因为怀抱美玉,更不因心系佳人。

  窗外,有风吹过夜,吹过罗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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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4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章十 一鸣惊人(上)

  上午九点钟,万易节会场里人声鼎沸。昨天领袖们做出决定,今天上午大会将就两种分席制度的选择进行投票。其实不用投票,其结果就已经显而易见。

  现在坐在会场里的二百多人,绝大多数都是名门弟子,谁不希望提高自己师父的席位?不必说,这些人都支持以声望分席的旧制度。学易勤奋的人并不多,实力高于声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即使有些人在心里支持新制度,也是人微言轻。

  这两天,因实力不足而被万易节拒之门外的客人们已经在纷纷致电谴责,万易节人心浮荡,甚至贺六阳的位子都已经岌岌可危,毕竟,他的改革措施过于激进。虽然很多人暗暗认同他的观点,但在现实面前,易德永远比不上利益重要。

  而贺六阳对此却显得泰然自若。他拎过话筒试了试音,并用严肃的目光向台下扫视一周。当人们安静下来,他宣布会议开始:

  "今天上午要进行投票,决定实行哪种分席制度。我想,大多数人心里都对此热切期盼。为什么?因为你们都想要利益。万易节分席如何,就决定了整个易界的权力分布。我们都是学易的,都知道八字里面有个人间至理,叫'财官相生'啊!财生官,官生印,有钱就有权,有权就有名嘛!对我们易界的人来说,有了名还愁没钱吗?师父徒弟、父亲儿子,什么门派什么世家,你们一辈辈就稳稳地骑在别人头上了。呵呵,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吧?"

  贺六阳顿了顿,又向下面望了一眼,见会场上安安静静没人说话,便继续说道:

  "学易,淡定、沉着、低调、谦虚,不贪财不求名,这些老祖宗的准则还有人记得吗?你们入门的时候都背过吧?《太上感应篇》,《了凡四训》都读过吧?到现在还有人记得吗?要知道,我们这里坐的可都是精英,被我拦在门外的骗子那就海了去了!你们心里都一心想名利,外面的那些人还不骗人骗疯了?

  我贺六阳要下台了,这我早就知道。有人问我是不是算过了,我没有,绝对没有。这种事情还用算吗?正风气和谋利益两者之间谁轻谁重,各位在心里都掂量过。这也是我为什么采取过激手段的原因。不过激,骗子们早就把万易节搞得乌烟瘴气了。改革成功?老实说我没想过。我就想能让这届万易节干净一点,能在各位面前说上几句大道理,能让各位多少年以后还能想起09年万易节上有我贺六阳这么个人办了这么点事,我就知足了。"

  吴琪在旁边坐着实在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拍了贺六阳一下:"六阳,算了,何必说这些?"

  "就剩下几句话,我把它说完,咱们的投票就开始。"

  吴琪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听他继续说。他转过脸看了一下雅闲居士那三个老头,一个个都面色平静,跟没听到一样。

  活了这么大年纪不容易,大概,免疫了吧?

  只听贺六阳继续说道:"其实我贺六阳也算成了点好事,毕竟咱们坐在这的都多少有点本事,这就意味着,将来掌权的人还算有本事。但是各位千万要记住,易界就是江湖,这里就是江湖,江湖浪高三尺,一山高过一山。别光倚靠自己世家的声誉师门的名望,这样下去你们一代代也会沦为骗子。武侠小说里,江湖门派是一辈比一辈弱的,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在我们这个江湖,从鬼谷子、京房,经李淳风、袁天罡到现在,可真的是在一辈辈人才凋零。易,是我们的饭碗,更是我们民族最精深的文化,望各位珍惜手中的饭碗,珍惜我们的文化。"

  长叹了一口气,贺六阳沉声说道:"好了,我说完了。现在投票……"

  他正想宣布投票开始,突然听到台下最后面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等等!"

  平静的湖面忽起波澜。这个不和谐的声音马上把场上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

  那是个个头不高的年轻人,面孔黝黑,长得有几分秀气,一双眼睛乌黑发亮灵气十足,格外的引人注目。很多末等席的人都看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就是昨天不知天高地厚跟石宗南立下赌约的那个年轻人,徐沫影。

  他为什么要站出来?难道想要阻拦投票?螳臂当车!

  贺六阳温和地问道:"你有什么意见?请说。"

  徐沫影大声问道:"我想问一下,今天投票的事情是谁决定的?"

  贺六阳一愣,随即答道:"昨天下午你缺席了吗?是这样,事情是雅闲居士提出来的,我们甲等席六个人,三个人支持,两个人反对,一个人弃权。所以…"

  听到这,徐沫影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那就是说,甲等席对这件事情有否决权,对吗?"

  "对!"

  "可是,甲等席上还有一个人没有发表意见。"

  众人一听,全都愣住了。

  贺六阳皱着眉头问道:"我们六个人都在这,都发表过意见了。还有谁?"

  "还有我!"

  众目睽睽之下,徐沫影不知道鼓起了多少勇气才吐出了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清晰响亮,倏然从他双唇间飞出,在大厅里回旋转折,送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蓝灵听到这三个字,禁不住兴奋得攥紧了拳头,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想要按下那差一点就跳出胸膛的心脏。

  林子红听到以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抬头看了徐沫影一眼,便又继续懒洋洋地倚靠在椅子背上。

  大厅里笑声四起,人们议论纷纷,骤然乱做一团,都在嘲笑徐沫影的自不量力。易界吹牛的人虽多,却少有人敢吹到万易节会议大厅里来的。

  贺六阳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徐沫影的意思,不禁质疑地问道:"你是说,你有能力入甲等席?"

  "是的。"

  三个字出口之前,徐沫影还有些紧张,但是现在,他心里反而平静得像一汪秋湖。

  贺六阳张嘴正要说什么,却听一旁的雅闲居士笑道:"年轻人,你在说笑话吗?论资质,贺会长和林卜王都是天才,论勤奋,他们从小就心无旁骛,刻苦地学到现在,才能登上甲等席。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是拼了几十年才坐到这里。你才多大点年纪啊?别开玩笑啦,坐下吧坐下吧!大家都等着投票呢!"

  贺六阳想了想,雅闲说得确实有道理,便摇了摇头笑道:"呵呵,你有这份志向就好,努力学,过几年你就能坐到这里来了,但是别浮躁,别心急,要是有什么疑问和困难,可以找我。"

  却听徐沫影仍然坚定地说道:"我真的能做到!"

  "哈哈,"雅闲居士开心地大笑起来,看了看贺六阳,"这小伙子还真是倔强。你说你能做到,你问问这会场里的人,谁信啊?"

  话音刚落,却听下面一个女孩的声音答道:"我信!"

  同时,主席台的一侧也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我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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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42:37 | 显示全部楼层
  章十 一鸣惊人(中)

  不用说,台下那女孩就是蓝灵,而台上那位肯定就是林子红了。

  老居士随口一问,竟然真有两个人应声,自己的徒弟蓝灵也就罢了,他知道她迷恋这个年轻人,万没料到主席台上的林子红竟也开口作答。他略显尴尬地一笑,侧头对林子红说道:"林卜王,小孩子闹着玩,你就不用凑这个热闹了吧?"

  "我没闹着玩。"林子红连正眼都不给雅闲居士一个,仍然是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那块镂空八卦牌左看右瞧,"我在想,这块牌子的主人应该换换了。"

  林子红话音出口,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谁都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有资格拿这个牌子的人,六爻八字一定要赢得过林子红,但从林子红昨天上午分席时候展示的那一手来看,这届卜王他几乎又稳稳操在手中了。台下的人,连五个数字都打不出来,遑论八个?台上这几位,最起码雅闲居士这三个老头只是勉强在规定时间内打出五个数,对八个数也是望尘莫及。但是现在,林卜王说要把卜王的位子让给一个人,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他未免太年轻了。在易学的世界,没有几十年的浸淫出不了太大的成果,更别说踏上卜王的宝座。自有万易节以来,历届卜王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老人,只有数十年前,尸灵子二十八岁凭一手超凡卦技震慑卜王擂,成为领袖群伦的一代宗师,再就是去年林子红三十六岁一鸣惊人,以压倒性优势从吴琪手中夺走卜王八卦牌。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比林子红比尸灵子更年轻。

  未登擂台先让位,这也是万易节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

  就凭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子,在分席测试中按不出一个数字的小子,在餐厅里不敢跟石航比试的小子,每天沉默寡言跟在美女身后的小子,怎么能让林卜王说出这种话来?

  全场哗然。哗然中突然冒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林子红,你这位子未免也太好拿了吧?我要是赢了这小子,是不是那块牌子就归我了?"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从末等席上站起来一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分席前闹事被分到末等席的老先生薛成英。大概是觉得坐在后面太委屈太急于到前面去了,因此老先生一见有机可乘便站了出来。

  没等林子红答话,贺六阳便说道:"薛老,子红是开玩笑,都不要当真。"林子红的实力他最清楚,这个年轻人或许会很强,但要说能强过林子红,他还真是不敢相信。

  但他话音刚落,便听到林子红说道:"我没开玩笑。就这么定了,薛老先生,只要你赢了徐沫影,我就把牌子给你!"

  "好,我相信林卜王说话算数!这位徐先生,你提议吧,怎么比。"

  薛成英对自己的卦技非常自信,虽然以他的实力上不去甲等席,但乙等席总是可以的。而在众人眼中看来,徐沫影也是多半会输。

  徐沫影面色沉静,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甲等席上的六个人都是当今易界顶尖的大师,但他们都缺少或损伤了五个感觉之一。我们来算算他们都缺的是什么吧!"

  话音落地,主席台上的几个人除了林子红都各自悚然,台下的人们也全都呆住了。

  诅咒,无疑是万易节的禁忌话题。而徐沫影的提议,恰恰切中了这个禁忌话题的核心。当然,关于诅咒的预测内容也是易学的一个空白。第一是因为其禁忌,第二是因为其无法预测。科学界有个"测不准原理",易学界也如是,这个被大家默认没人能测准的正是易学学者的心病、易学典籍从不敢提的禁忌--诅咒!

  事实上,并没有人知道每个精通易学的人都会损伤五感,因为这种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大多数人根本不会跟同事提起。当然,原因多半也只是因为这是--禁忌!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和唏嘘声里,老头脸色煞白地说道:"这个我测不出。"

  徐沫影从容不迫地说道:"那你输了。雅闲居士失去味觉,石文绪前辈失去嗅觉,吴琪老前辈损伤触觉,林卜王损伤触觉,贺会长失去嗅觉……这些都对吗?"

  主席台上的六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半晌,贺六阳才率先点了点头:"没错。我跟子红的,你都算对了。我想,居士他们也没有疑议吧?"

  其余几个人也都各自点了点头。

  场上变得无比安静。薛成英愣了半晌,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赢了。"

  他刚要坐下,却听雅闲居士说道:"我有点意见。我觉得这不能算数,毕竟徐先生提出来的是别人没有研究过的内容,并不能代表他卦技就比薛老高啊!"

  石文绪连忙附和着说道:"对对,而且这个内容大家一打听都能打听到啊!这不能说明问题。"

  徐沫影淡淡地一笑:"老居士,石老先生,你们说这些都能打听到,那我就说个打听不到的吧。老居士,四十年前在杭州城外一个小山村,您给人寻龙点穴的事还记得吗?据说点穴太正就会招致诅咒,因此您故意错点一寸。但您应该知道,点穴稍偏必会转吉为凶,穴越吉则凶越大。您故意点错,使那户人家万贯家财付之一炬,两个小儿子也在大火中丧生。这事应该没错吧?"

  雅闲居士不禁脸色大变。学易多年,虽然偶然行骗,但不至于害死人,只有这一次害得一位朋友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多年来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到今天还以为早已没人知道,却不想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挖了出来。但是看到众人投来质疑的目光,他突然冷冷地说道:"没有的事,小伙子,故事是编得不错,可惜讲错了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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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16:4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章十 一鸣惊人(中下)

  雅闲居士老脸一横,死不承认,就好像徐沫影在污蔑他一样。哪知徐沫影并不灰心,十分自然地一笑,又说道:"我想是您年纪大了有了些忘性,要不要我说出您那位朋友的名字提醒您一下?您的朋友现在住在杭州城里,唯一活下来的儿子也在学易,而且极有成就。"

  "好了!我想起来了。"雅闲居士老奸巨猾,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徐沫影胸有成竹,肚子里必然装着有关自己的大秘密,甚至比自己知道得还清楚,生怕他再多说一个字泄露太多,赶忙开口制止。但他凭什么会知道?一个八十年代出生在河北的乡下老,甚至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杭州城,为什么会清楚这些深埋在他心底的秘密?难道,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详细地算出鲜为人知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的冷汗便"刷"地流了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人就太可怕了,自己所有的如意算盘就会全部被此人打碎。但他还存有一点侥幸心理,没准这人真就这么巧,辗转得知了自己的一点往事呢!

  他睁大眼睛向台下瞧过去,瞧着徐沫影那年轻的还略带稚气的脸,慢慢便恢复了自信。这小子实在太年轻了,他能有这么大本事吗?就连大宗师尸灵子在他这个年纪都还是籍籍无名之辈,难道,他能比尸灵子更强?

  薛老爷子虽然年纪不小,但眼神可不难使,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暗赞徐沫影好本事,嘴里禁不住叹息了一声:"老了老了,脑子已经不能用了。我认输啦。"

  徐沫影微微一笑,转身向薛老爷子鞠了一躬:"前辈,承让了!"

  会场里明眼人不少,自然已经能看出些许端倪,但多数人还是对徐沫影半信半疑。

  徐沫影也知道,光凭这点本领仍然难以服众,他刚要开口要求分席测试,却听到台上雅闲居士又说道:"我承认,小伙子或许是有点本事,可我看离甲等席还差得远,分席已经进行了一次,结果也已经很明朗了嘛!还在那里坐着吧!咱们进行正事要紧!"

  徐沫影一听,知道雅闲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惧意,想打压自己,赶紧大声说道:"昨天由于其它原因,我没能尽力,所以,请贺会长准许我重新做一次测试!"

  贺六阳这时候也对徐沫影有了几分信心,他侧头对林子红笑了笑,暗暗佩服林子红的眼光。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对自己意义重大,只要他能上主席台,三对三的局面便可形成,那投票裁决的事情便可无限期搁置。他转过头向徐沫影投去期待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上来吧!"

  "慢着!"

  这次是石文绪老爷子发出的喊声。

  "怎么了?"贺六阳问道。

  "易术的发挥跟心理状态关系很大,这我们都知道。而分席测试只有一次,这测试很大程度上是不公平的。下面必然有不少人,因为测试时候过于紧张等等原因发挥失常,如果大家都要求上台重测,那我们这万易节可就不能干别的了。所以我觉得,此风不可开啊!"

  石文绪分析得确实很有道理,他这一说,台下响应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对对,他能重测,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测?"

  贺六阳十分犯难,正想怎么找个好借口让徐沫影上来,却听徐沫影在下面高声说道:"如果重测后不能上甲等席,我立即收拾行李退出万易节。不知道你们想重测的各位,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他这一句话,立刻便没人吱声了。即便是真怀疑自己发挥失常的人,也未必能保证再测一次就发挥正常。收拾包裹走人,倒不如安安生生的好。

  "好!"贺六阳竖起了大拇指,转头问几位老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雅闲居士想了想,说道:"既然他这样说,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重测嘛,不能跟原来一样简单,经过这一天,反复研究键盘定位之后就熟练很多,应付测试就好办多了。所以我觉得,要多加几个数位才好。"

  沉默了这么久,林子红再也听不下去几个老家伙胡搅蛮缠,突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靠,不就是重测一次吗?你们还有完没?"

  贺六阳急忙拦住他,:"别这样,老居士说得也有道理。您认为,应该加几位?"

  他知道,越是在紧张的时候,越应该冷静谨慎。雅闲居士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如果自己不听,最后就算真的让这个小伙子上了甲等席,恐怕也无法服众。

  "你狠!妈的我不管了。"林子红赌气不再说话,两只胳膊一抱便又倒在椅子上。

  雅闲居士狡猾地笑道:"既然林卜王有意见,那就不加了。"

  贺六阳急忙说道:"哪能不加啊,公平起见,还是加上吧!您看,加两位数行不行?"

  加两位就是七位,只比林子红算得少一位。贺六阳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既然林子红肯提议把卜王的位子让给徐沫影,那他至少也能算到八位,就算再紧张再发挥失常,那七位数也总能算出来的。

  雅闲心里豁亮得很,自然知道贺六阳在想什么,心想,你不是同意加上去吗,那就多加两位,加到比林子红的极限数位还多,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于是他两手一伸,曲起一个大拇指,对着贺六阳摇了两摇:"算九位怎么样?林卜王不是说把卜王让给这小伙子吗,既然林卜王能算到八位,小伙子经过一天的熟练,算到九位自然没问题。"

  林子红心里暗骂:说你狠,果然狠!

  贺六阳这下真拿不定主意了。他抬头看了徐沫影一眼,只见他仍然若无其事地望着主席台,望向自己,好像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一面寻思一面问道:"居士说要你算九位才能上甲等席,你看……"

  场上谁也没有料到,接下来徐沫影一句话就直接打翻了所有人的自尊:

  "测试程序的最高数位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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