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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百里绣魂:不要打扰夜半棺边刺绣的男人--作者:佛心与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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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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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1:06:58 | 显示全部楼层
      131章:丝线轻舞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失控,闭着眼睛哭着对咄咄逼人的路照溪嘶吼道。

      “我不想干什么?我想让你听我的话,就怕你软硬不吃……”路照溪声音低沉,眼神里露出一丝狠辣。

      我还真是软硬不吃,可我痛恨路照溪用这样的手段逼迫我,我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胸中恶心难忍……

      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忍着泪水,望着路照溪一字一顿地提醒道:“你这么对我,你迟早会后悔的。”

      路照溪从胸口的一袋里掏出一张画纸,一手将画纸摊开,我看见画纸上画的人正是路照烟,他将画纸放在我眼前,冷声命道:“只要你答应我用我给你的绣布和针线替画上的这个女孩做绣画,过往的事情,包括老帅的死因,我都可以一笔勾销。”

      我抬手接过画像,望着路照溪叹道:“你会后悔的。”

      见我收下路照烟的画像,路照溪将撑在墙上的那只手放下,后退了几步,示意他给我让路,我默然走到坐榻前,坐在榻边,拿起桌上的绣布,又在针线盒里挑好了给路照烟做绣画用的针和线。

      我一针一线地绣着路照烟的画像,路照溪静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盯着我。

      夜深时,路照溪出去给我端来了一杯热咖啡和几份点心,走到我身前轻声说:“喝杯咖啡提提醒,再吃点西点补充体力。”

      我瞅了一眼浓郁的咖啡和油腻的西点,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做绣画。

      “这是我亲自为你煮的咖啡……”路照溪端着金丝边的欧式咖啡杯,望着我认真地说道。

      “那又怎样?”我冷眼瞥了他一眼,冷声回道,转而继续埋头做绣画。

      “你!你……”路照溪气得吹鼻子瞪眼,但看在我正在给他的妹妹做绣画,忽而又将怒气忍了下去。

      到了后半夜,绣画快要完成时,路照溪看着我手里绣画上的路照烟,激动地问:“我画上的烟儿并未曾笑,而你绣画里的她,嘴角却是上扬的……你不曾见过她,为何将她的笑绣得这么真切?”

      “不曾见过她,也是很容易就能做到让绣画里的她‘笑’起来的,只是让嘴角上扬罢了。”我忙掩饰自己的心虚,强作平静地解释道。

      路照溪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绣画,情绪激动地盯着绣画上的路照烟痴看,边看边严肃地说:“不对,你绣的不是我家烟儿,你绣的是她,只有她才会这么笑,我家烟儿从小笑起来的时候都是咧着嘴,露出她的小门牙……烟儿是不会抿着嘴如此悲戚地笑!”

      “她?是谁……”我忽地心慌了,强作镇定,假装无知,看着路照溪眼神里的苦痛低声问道。

      路照溪蹙着眉,满脸愁苦,握着拳攥着我做的绣画,横眉冷目地看着我说:“不关你的事。”

      说完,他拿着绣画就转身疾步走到茶室门口,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伫立在灯下,看着茶室的大门敞着开,我也准备离开茶室回厢房歇息。

      可我刚挪动脚步时,眼前那个针线盒里的一卷红色丝线忽地抖动了一下,吓得我惊地低头去盯着那卷丝线细看,见它又不动了,我以为是自己熬夜做绣画导致精神恍惚而看错了……

      可当我再次准备抬脚向门口走去时,一阵阴风从针线盒里呼呼地吹出来,猛地一下将茶室的门给吹关上了。

      彼时我确信,这针线盒果真来历不简单。

      我站直了身子,静静地低眼着那卷红色丝线,我看见红丝线的线头伸向了空中,丝线脱离了针线盒,一寸寸不停地向半空中蔓延……
      红丝线在我头顶的上空蜿蜒成一个女子的身姿,身姿妖娆,在窸窣的阴风中缥缈摇曳……

      “你是谁?”我仰望着悬在半空中的丝线轻声询问。

      “我在阴冷的地底下长眠千年,被你的指尖触摸了一下,让我枯梦忽醒,你又谁?为何有唤醒千岁绣线魂灵的本事?”那绣线的声音轻柔而空灵,听了让我如沐春风。

      “千岁绣线魂灵?你是鬼还是妖?”我仰面望着半空中的身姿妖娆的绣线魂灵,诧异地低声问道。

      而我不曾注意到自己挂在脖子里的摄魂灯已经悄然亮起……

      “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何物?为何它见了我就亮起来了?”千岁绣线魂灵轻声问道。

      我猛地低头,才注意到自己胸口的光亮……

      一时懵然,不知如何解释。

      空中的丝线等不及我回话,嗖地将线头飞射到我胸前,还未等到我躲闪,那线头已经伸进了我的脖子里,将我藏在胸襟里的摄魂灯给拽出我的领口……

      “摄魂灯!!!”千岁绣线魂灵惊叫了一声,她那抓住摄魂灯的丝线忽然松开,弹飞回半空中,对着我惊问道,“你是绣魂门的掌灯人?!”

      “是的。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我将被丝线拽出脖颈的摄魂灯再次塞回衣襟藏起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为何你能将我唤醒了。我是绣魂门第一代掌门人手里的绣线,他过世以后,我就被埋进了地底下,因缘际会致使我我汲取了天地精华,千年不化。我没有名字,我只是一缕绣线,你可以叫我丝丝。”那千岁绣线魂灵低声轻叹着,说完便从半空中飘落而下。

      丝线散落进我手心里,我捧着这触手生凉的丝线,低眼看着她轻声问:“丝丝,你可知道路照溪为何会得到被埋在地底下上千年的绣线?”

      丝丝如实回道:“他的下属利用他的兵力盗墓,将盗来的宝物私卖给洋人,这沓绣布和这盒绣线都是他的下属盗墓所得,他们知道他酷爱绣画,就将这些珍品送给他讨他欢心。”

      “那路照溪知道他的下属盗墓吗?”我继续追问。

      “这……恐怕你得亲自问他才行。我一路上被他们从北方带到长江以南,见他调兵遣将玩弄权势,此人心机深沉,做事雷厉风行,有勇有谋,从来不让人知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丝丝低声回道。

      “你不是千岁绣线魂灵吗?为何不能知晓他到底是否参与盗墓?或者为何不能看出他是否有意纵容属下盗墓?”我着急追问。

      丝丝无奈唏嘘道:“我只是一根有灵性的绣线罢了,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灵!”

      “你在跟谁说话呢?”就在我专注地盯着手心里的绣线问话时,茶室的门猛地被路照溪用力推开了。

      我慌地抬起头,见他目光冷戾,面带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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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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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1:07:26 | 显示全部楼层
      132章:老母眼盲
      “我……我只是触景伤情,自言自语罢了。”我强作镇静,望着路照溪的双眼轻声回道。

      路照溪好似有急事找我,并未深纠此事,进来将我手心里的那卷红色绣线拿起放回至针线盒,一边给我盖上针线盒的盖子,一边匆忙说道:“我娘醒了,要见你。”

      “你娘?”我愕然望着路照溪。

      “我娘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现在眼盲了,耳朵也不好使,说话也不利索,双腿瘫痪,只能靠轮椅行走,我近日告诉她我找到烟儿了,她竟高兴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大半夜的不睡觉,着急要见你……”路照溪紧张地低声跟我说着情况。

      听闻路母的近况,我忽地心痛起来,望着路照溪难过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照溪蹙着眉低声解释道:“说来话长,我妹妹离家出走以后,我娘突然就病了,精神失常,嘴里说着胡话,一会儿像个男人一样叫着要报仇,一个又说自己是个戏子,被人侮辱了,要杀人泄恨……她疯疯癫癫跑出家门,我一路跟着她,想给她找大夫治病,可她越疯越严重,最后竟然自己打自己,边打边与自己对骂,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在疯魔中吐了一口鲜血,倒下后就再也不能站起来……”

      “谢谢你。”我忍着泪,低声叹道。

      “谢我什么?”路照溪不解地看着我问道。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心酸不已,客气地回道。

      “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大概了解我娘的病况,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去见她,你一定要让她相信你就是烟儿,让她高兴高兴,她今晚都能站起来了,你哄她开心了,说不定她的病就全好了。只要你能哄我娘开心,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勉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路照溪边说着边激动地拉住我的手。

      他不愧是个大孝子。

      “我能哄路母开心,可是,我不想让你在旁边盯着,好似盯罪犯似的。”我借机向路照溪开条件,我害怕见了路母以后,自己不小心露出马脚。

      路照溪方才的温和忽地被冷漠取代,他阴着脸,望着我警告道:“行,我答应你。但是你可别耍花招,要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你放心吧。”我淡漠地回道。

      路照溪引着我上到帅府主楼的顶层,带着我走进阴冷幽暗的长廊……

      “路母腿脚不便,你为何还要让她住顶层?”我跟着路照溪身后,不解地问道。

      “我请风水师看过了,帅府里就这间房阳气最盛,我娘自从搬进这间房住以后,就很少再做噩梦了。”路照溪低声回道。

      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厢房门外时,路照溪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我不明白为何路照溪要将眼盲且行动不便的路母锁起来,直到我看见房门内路母的模样时……

      路母已经变成了一副骷髅架了,只是骷髅架套着一件宽大的长裙,暴露在裙子外的四肢上布满着血糊糊的青筋,青筋在灯光地照射下不停地跳动着,骷髅头上的白发稀疏,脸上除了一双黑红色的眼睛,其他部分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的骨头……

      “烟儿,你来啦。”骷髅嘴忽地开口朝我打招呼,声音嘶哑。

      我惊地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眨眼想要回避,却被路照溪一把拽进了房间里吗,并且快速地将房门关上。

      “娘,烟儿来看您了。”路照溪拽着我走到血骷髅路母身旁,对路母温声说道。

      可我根本无法辨认出眼前这副血骷髅就是路母……

      “娘……娘。”我迟疑地吞吞吐吐地叫了一声。

      “烟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快,让娘摸摸你。”血骷髅路母忽地激动地站起身来,她虽看不见我,却也准确地将脸转向我,伸开布满青筋的骷髅手要摸我……

      我踟蹰地不敢伸手过去,却被路照溪狠力抓起我的手,强行将我的手塞进了路母手里。

      我惊奇地发现路母的血骷髅手竟是热乎的,虽是有些黏黏糊糊,但仍是和正常人的体温相似。

      “哈哈哈!烟儿你的手在抖,怎么了,这是?是因为太久没看见娘,心情激动吗?”路母双手抓住我的手,边笑着边挪了挪她的双腿朝我走了两步路。

      路照溪注意到路母这个细节,惊喜得瞪大了眼,笑着看了看路母,转而望着我闷声大笑,我看着他的笑脸,发现这一回他的笑是最真实的,不掺杂任何情绪的掩饰。

      “娘,烟儿是既高兴又紧张,几年不见娘了,真怕娘不认烟儿了。”我强作欢喜,笑着回道,始终不敢盯着路母的脸或者手细看。

      不是我怕她不人不鬼的外表,而是无法接受曾经与我母女相称的人被摧残成这副怪模样。

      “烟儿,你看看,今天一听你哥哥说找到你了,我高兴地都能站起来了,你一来,我这腿脚都一下全好了,走,你扶着娘出去,带娘到外面转悠转悠……”路母用一对跳动着青筋的血骷髅手抓着我的手,兴奋地说着,边说着边拉着我在屋子内走动起来,摸索着想要朝门口走去……

      我默然抬眼盯着路照溪看,路照溪也知道不能让路母这样走出去,不能让外人看见她这副模样……

      但路母丝毫不知自己的模样有多可怖,她坚持要出去,而且力气越来越大,一边拉着我激动地挪动脚步,一边高声嚷嚷道:“照溪,烟儿,你俩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扶我出去?”

      路照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着路母拉着我已经摸索着走到了房门口处,路照溪一个健步走到房门口,用身子挡住房门,对路母温声哄道:“娘,现在已经夜深了,外边黑漆漆静悄悄的,多没劲啊。您要出去,等天亮了,我和烟儿一起带你出去走走,我们开车出去,您想去哪儿都行。”

      路母不依,像个孩子似的,对路照溪耍起脾气来,娇声闹道:“我不!我就是要现在出去!我都记不清自己被关在这房间里多少时日了!你总说等天气好了,或者等你有空了,你就带我出去,可是呢,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过?现在我的腿脚好了,烟儿也回来了,你出去,我不让你带我出去了,我让烟儿带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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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0-1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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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1: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133章:帅府深深
      “娘!你忘了你上次出门时忽然犯病了杀了一个家丁的往事吗?”路照溪将房门紧紧堵上,刻意压低声音,对路母质问道。

      “不记得了!”路母怒吼了一声,她突然发怒,忽地松开我的手,双手猛地推了我一把,我防不胜防,直接被眼前力大无比的血骷髅推飞出去,后仰着跌落在地上,痛得半天都不能从地上爬起来……

      “娘……”我呻吟着看着路母发怒的狰狞模样,使劲想用双手撑着地板从地上站起来,可是摔得太痛,我一时使不上力气。

      “我没有杀人!是林正他先害死我的!”路面张开骷髅嘴,高声嘶吼着,从她嘴里发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尖叫声。

      我惊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路照溪阴沉着脸,眼中含着恨意和无奈,他身体堵着房门口,绝望地看着路母,低声叹道:“你叫吧,大声地叫,这房间隔音好,外面不会有人听得见……”

      “我无心杀你,你身子薄,经不起小爷我折腾……可你变成厉鬼后却是有意要取我性命!你一个妓子,卖身时意外身亡,关我何事?!那日小爷我也不是你侍候的唯一的主子,你为何要将命债全赖在我头上!”路母骷髅嘴大张着,这一回从她嘴里传出的是位男子的声音。

      “林正!你还我命来!”路母嘴里又传出那女子怨愤地叫声,紧接着我看见路母抬起手来狠狠扇起自己的脸。

      “你还敢打我?!我掐死你!!!”路母的嘴里传出男子的怒吼声,说完她便抬起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惊得目瞪口呆,第一次目睹一个人被两只冤魂同时附体,我终于明白为何路母会被折磨成一副血骷髅……

      彼时我想,换作常人,也许早就死了,可路母到底是依靠什么才“活”下来的呢?

      路照溪红着眼眶,一直在盯着精神分裂的路母,他沉默着,面色清冷,甚至有些绝望,好几次我看见他在哽咽,可他又努力将悲伤吞咽进了肚肠里。

      我甚至冲动地想要拿出摄魂灯来结束路母的痛苦,但是一旦拿出摄魂灯,路照溪必然会猜到我是谁,我犹豫着,忽见窗外的天幕里投出一道曙光。

      曙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厢房时,路母忽然安静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和骷髅嘴,咚地一声沉沉地摔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弹一下,好像一具死尸一般。

      路照溪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好似他已经见过无数次这种场面,他缓步走到路母身前,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将她抱至床上,给她盖了被子,原本路照溪用被子盖住了路母的全身包括她的头颅,可是他又好似不忍心,站在床边蹙着眉迟疑了片刻,又伸手将路母头上的被子掀掉。

      我缓过神来以后,自己摸着地板从地上爬了起来,路照溪冷着脸走到我身前,看着刚站直了身子的我低声问道:“你没受伤吧?”

      我忍着后背和股头上的疼痛,轻声回道:“我没事。”

      路照溪看着我的脸色,继续询问:“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被吓坏了?”

      我若说我不害怕,岂不是惹路照溪生疑?因为正常人都会害怕啊。

      “嗯,是有些害怕……”我低声回道,发觉自己的腰和股骨一直在阵阵生疼,估计是摔伤骨头了。

      “她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她只是精神失常了,等她醒了,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你别怕她。我娘她,其实很善良。”路照溪蹙着眉低声解释道。

      “天亮了,折腾了一整夜,我该去歇息了。”我强忍疼痛,轻声叹道,说完便硬撑着身子朝房门口走去。

      “记住,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路照溪在我身后冷声警告道。

      “大帅放心吧,我一定守口如瓶。告辞。”我转身看着路照溪眼底的冷漠,低声回道,说完便转身打开房门了,走出房门后又顺手将门关上。

      回到自己的厢房后,我脱了衣裳,站在梳妆镜前,背对着镜子,扭头看见了镜子里自己背上的一片淤青……

      我趴在了床上,疼得直冒虚汗,林姨来敲房门喊我去吃早饭,我借口说自己太困乏了,不想吃早饭,让他们不要打扰我休息。

      我半梦半醒地睡着,到了下午时,腰伤还是不见好,林姨再次来敲门喊我起来吃晚饭……

      我扶着床沿爬起来,走到门口给林姨开门,看见她端着晚饭站在门外。

      “姑娘,大帅去军营练兵去了,可能要过几日才能回来。我见你一天不肯出去吃饭,就把晚饭给你送过来了。”林姨边端着晚饭走进我的厢房,边低声对我说道。

      “林姨,我身体不太舒服,府里有没有治跌打损伤的药?”我不再逞强了,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摔伤了,不是睡一觉就能好了。

      “你受伤了?!伤在哪儿呢?!快给我瞧瞧……”林姨慌忙将手里端着的晚饭放在一旁的圆桌上,扶着我往床边走。

      “林姨,你不要把我摔伤的事告诉大帅,我不想让他担心。”我趴在床上,撩起背上的衣裳……

      “行,我听你的,我不告诉大帅。可是这淤青,不知道是不是摔伤了骨头,姑娘,我还是去给你请大夫来瞧瞧吧。”林姨焦急地叹道,说完转身要去给我请大夫。

      “不要,你这样子,一定会惊动帅府其他人,大帅很快就会知道我受伤了。那样他都不能安心练兵了!”我忙伸手拉住林姨的手。

      “哎!你这孩子,真让人心疼。我去给你拿些药酒来……”林姨低声叹道。

      在林姨的照拂下,我的腰伤慢慢好了些许,一周后,背上的骨头虽是还有些疼痛感,但我能正常地下床走路了。

      一日傍晚,我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我起床开门,看见路照溪背对着我站在门口处,他练兵回来了。

      “大帅……”我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唤道。

      “沐兄约我明日去泣露山狩猎,让我务必将你带上,你早些歇息,明日清晨六点,我在帅府大厅等你。”路照溪边说着话边转身看向我,他面色冷峻,说话的语气里全是带着命令的口吻。

      可我心里清楚自己身上有伤,不能骑马,便找借口婉拒道:“我近日身子乏,不方便上山狩猎……”

      路照溪见我在拒绝他的邀请,他脸色忽地变得更阴沉了,冷声对我说:“沐兄乃西南第一少将,他的邀请,我都不敢拒绝。我警告你,你别跟我装病,明日我就算是抬,也要将你抬去泣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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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1:08:06 | 显示全部楼层
      134章:宝马寒刀
      我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里的狠辣冷戾,忽地心中荡起阵阵悲凉,我黯然望着他低声回道:“好,我去。”

      路照溪见我答应了,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远了。

      次日清晨,林姨拿着骑射时要穿的衣服和马靴来到厢房外敲门喊我起床。

      我穿戴齐整走出厢房路过帅府大院时,恰恰碰见路照溪牵着一匹高大的白马朝我走来。

      看见路照溪,林姨忙对他行礼:“给大帅问安。”

      “你下去吧。”路照溪招呼林姨退下。

      林姨走开后,路照溪牵着马走到我身前,轻蹙着眉,淡漠地看着我命道:“上马。”

      我遂一声不吭双手扶着马背和缰绳,使劲咬牙忍着背上的伤疼,挣扎着爬上了马背,坐在马背上时,我已经疼得手脚发软,额头渗出冷汗。

      可我仍是倔强地挺直腰杆,低眼看着站在马旁边的路照溪,发觉他冷漠的脸上忽地多了几分惊诧……

      我疼得心发慌,强撑着精神,瞥着马下的路照溪,寡淡地冷声问:“怎么了?你愣在那儿干什么?不是要去泣露山应邀狩猎吗?”

      路照溪仰面看着马背上的我,愕然叹道:“你竟然能顺利骑上这匹马……这匹马叫寒刀,是我北上打仗时从战场上俘来的宝马,它的主人战死沙场,它一路直奔悬崖,想要殉主,被我用绳索套住脖子拉了回来,数日来,它一直不受驯服,日夜在马厩里嘶鸣,可自从近日你住进帅府以后,它忽然就变得乖顺了,但也不让人碰它,我今日好奇,先牵它来会会你,没想到还真……”

      我一手轻拉着缰绳,一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白马寒刀的脊背,冷傲地看了一眼马下的路照溪,轻声讽刺道:“寒刀都知道怕我,你还不如这匹马聪慧……”

      “你……放肆。”路照溪见我讽刺他不如一匹马,气得瞪了我一眼,可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憋住怒气,努力压底声音,仰望着马背上的我问道,“听说你背上有伤,你还能骑马吗?要不我骑马带你去泣露山?”

      原来,林姨还是没能替我保密。

      “哼。你的马能有寒刀这般乖顺吗?”我负气地瞥了一眼路照溪,拉了拉缰绳,骑着马自顾自地朝帅府大门走去。

      “哟,这股子倔脾气,像谁啊……”路照溪在我身后幽幽地叹道。

      我骑着马走过帅府的大院,院中高树上有落花飘散而下,我只需安然坐在马背上,这寒刀宝马便稳稳地载着我一路朝大门轻驰……

      路照溪追着我的马一并来到大门外,门外整齐地站着一队带枪护卫,邢副官牵着路照溪的马立正地站在列队的前方等候着……

      路照溪板着脸骑上了马,骑着马走到我的身侧,他虽比我高,可我的马比他的马高,这样一来,恰巧马背上的我能与他平视。

      他冷着脸,望着我说:“送你宝马,也不见你说声谢谢。”

      我能看出他眼里有许多的不服气,他不服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寒刀宝马的待见,而他应该是试了很多次也没有办法驾驭这匹宝马,所以才忍痛割爱牵着这匹宝马来会会我……

      我故意做出一副甚是得意的模样,笑着轻声回道:“谁知道你方才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牵着寒刀去见我的?你一开始只命令我上马,却不曾告诉我这匹马的脾性和来历,万一我爬上马背,却惹怒了寒刀,我岂不是会很惨……我为何要谢你?”

      路照溪气得使劲骑马走出列队,背对着我低声叹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白眼狼……”

      我不甘落后于人,遂驾着寒刀追上路照溪的马,追到他身侧时,痞笑着望着他轻声说:“好一个机关算尽的大灰狼……”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骑着寒刀跑向路前方。

      路照溪一路骑马追赶着我,我虽不擅长骑马,可我的寒刀宝马争气,轻而易举地就将路照溪远远地甩在身后。

      当我们骑着马来到城郊越过山坡时,兵队早就被我们甩在了山的另一边……

      “你骑这么快作甚?你这是想逃跑吗?”山径上,路照溪在我背后高声喊道。

      “你说呢?!”我骑着马在绿荫红花间酣畅淋漓地轻驰着,回头一望,看见正在卖力地策马追赶我的路照溪被我气得满脸通红龇牙咧嘴。

      他越是这般生气想要追上我,我越是不想让他有机可乘。

      “寒刀,再跑快一点,把他狠狠甩在我身后。”我对着身下的寒刀宝马温声命道。

      我话音刚落,宝马寒刀就嗖嗖地好似四蹄都踩在了云上,载着我飘然疾驰在山间的清风里……

      “放肆!你还真想跑啊?!”被我远远甩掉的路照溪在我身后怒声高呼,他的吼声在山间回荡,将我逗得忍不住轻笑起来。

      “吁——”就在我正忘乎所以,得意不已时,山谷里忽然传来一声阴沉诡异的笛哨声,我身下的寒刀马好似霎时被鬼神定住了一般,猛地就收住四蹄,静止于原地,我防不胜防,在惯性地作用下摔下了马。

      这一次摔得更惨,旧伤加新伤,直接让我仰躺在草地上,无法动弹。

      躺在地上时,贴着地面,我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路照溪追了上来。

      我可不愿意让路照溪看见我摔下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惨状。

      我无助地望着身旁静静站立着的寒刀马那双大眼睛,轻声求道:“寒刀,你能不能趴下来,帮我爬上你的马背?”

      寒刀马盯着我的双眼看了片刻,忽地好似听明白了我的请求,它朝我眨了眨眼睛,前后弯下前蹄和后蹄,真的趴在了地上,并且用头将我从地上拱起,用嘴和脸撑着我的后背,让我从地上坐起,辅助着我慢慢爬上了它的背……

      待我顺利安稳地爬上马背,拼力从马背上坐起来时,寒刀马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小白眼狼!”寒刀马刚站立起来,路照溪就骑着马追上了我们,朝着我怒气冲冲地骂道。

      我默然回头看了一眼路照溪,转而看着寒刀马,摸着它的头,虚弱地低声叹道:“好马儿,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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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1:08:43 | 显示全部楼层
      135章:狩猎大赛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路照溪骑着马追到我身旁,生气地看着马背上的我讽刺道。

      我拼尽力气才能端正地坐在马背上,抬头看了看山径旁的一株老树上开满一树的红花,低声叹道:“只是驻足下来赏一树山间的野花,看得入神,忘了时间,不小心就被你追上了……”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偏离了去泣露山的路线?方才跌下了马对不对?看你这脸色这般惨白,是不是摔疼了?再不听话,下次就不是摔下马这么简单!”路照溪见我不肯说实话,气得咬牙切齿地嚷嚷道,可我好似从他眼底看出一丝惊慌和担忧。

      “你的意思,方才你是让马突然停下来,致使我摔下马的,对吗?”我蹙着眉,忍着疼,望着路照溪的双眼低声质问道。

      “是。”路照溪冷声吐出一个字,转身骑着马,边赶路边背对着我说,“马是听你的话,但是它故去的主人留下来的骨哨在我手里,不管它跑出多远,只要我一吹骨哨,它就会停下来。我让你撒欢跑,你还真跑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白眼狼!”

      彼时不太明白他为何骂我白眼狼,好似他对我有多大的恩情……

      “寒刀,跟着他走吧……”我轻抚寒刀马的背,让他载着我跟着路照溪的马走。

      当我们骑马来到泣露山山脚时,发现沐子御坐在山脚的大凉亭里喝茶,凉亭里的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和几盘装满了水果和点心的西式果盘。

      凉亭外站着两队军马,一队是以邢副官为首的路家护卫军,另一队全队人都骑坐在马背上整齐列队且人数比路家护卫军至少多出一半的军队应该是沐子御率领来的……

      对比他们二人的军马和军士装备就能感觉到沐子御的实力雄厚。

      路照溪见沐子御到了,匆忙低眼看手表上的时间,忙下马往凉亭走去,边走边对沐子御笑着说道:“沐兄啊,我来时路上马受惊了,耽搁了时间,让你久等了。”

      沐子御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迎路照溪,抿嘴浅笑了一下,轻声叹道:“不,不,路兄并未耽搁时间,还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是我的军马速度太快,让我提前到了山脚,我刚到没多久就看见你的军队过来了……”

      “沐兄都喝上茶了,一定等了不少时间,我心里愧疚……”路照溪客气地笑道……

      沐子御无心与路照溪继续客道,他的目光移向了马背上的我,他注意到我脸色不对,便蹙着眉绕开路照溪,朝我的马走来,走到马下,仰面看着马背上正坐的我轻声询问:“小刀子怎么了,这是?气色这么差,是生病了么?”

      被沐子御丢在原地的路照溪转身看向沐子御的背影和马背上的我,我注意到路照溪眼神里的淡漠和冷戾,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他们年少时纯真的兄弟情谊已经不复存在了。

      “多谢沐少将关心。宁儿没事,只是路上被受惊的马吓着了。”我强撑着身体站直了背,低眼望着马下的沐子御轻声回道。

      沐子御仰望着我的眉眼,蹙了蹙眉头,望着我轻声说:“你还是像小时候那般叫我哥哥吧,要不叫我子御兄也行,叫少将显得太生分了。你真没事?没事的话,你下马来去凉亭喝杯茶歇会儿?”

      我知道自己是如何挣扎着在寒刀马的帮助下才爬上的马背,我已经没有能耐靠自己体面地下马了,也不想让沐子御和路照溪亲眼目睹我受伤后无法自行下马的狼狈模样。

      “哥哥,我不想喝茶,我想快点上山狩猎去。”我望着沐子御的眼睛努力挤出微笑,轻声回道。

      沐子御蹙眉望着我的脸,面露忧虑,低声说:“你的气色真的很差……宁儿,你如果相信我,就把你的处境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

      我勾起一抹笑,轻声回道:“我真没事。”

      远处的路照溪见我在和沐子御低声交流,他听不清我们在聊什么,便警觉地朝我们走来。

      “怎么了,宁儿?为何不下马来说话?”路照溪望着马上的我询问道,看起来好像是在关心我,可他的眼神和语气里都带着警告甚至是威胁之意。

      还未等我开口回话,沐子御便转身笑着望着路照溪回道:“宁儿说她想早点上山狩猎去,果然还是当年的小刀子啊,野性。”

      “原来如此。沐兄,要不我们这就出发上泣露山?”路照溪内敛地微笑着,望着沐子御商量道。

      沐子御回头看了我一眼,他见我默不作声,转而对路照溪说:“好,即刻出发。”

      寒刀马很听话,一路上跟着军队上了山,到了泣露山山顶上的一片茂密的丛林里时,沐子御和路照溪开始各自指挥部下按照规则进行狩猎大赛……

      这场两军的狩猎大赛,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为了切磋和交流,实则是变向的军事实力的比拼。

      路照溪从小好胜,我能看出他十分重视这场狩猎竞赛,他已经顾不上我了,忙着去指挥部下的兵士应对这场竞赛。

      沐子御可能是因为自己实力雄厚,他倒是不慌不忙,将所有事宜交给自己的副官去安排,他自己骑着马走到我的马旁边,眯眼看着林中的景色,风轻云淡地叹道:“山林里的空气里满是花草的清香,只是这片静谧之地很快就要被军马践踏蹂躏,可惜。”

      我蹙着眉忍着从脊背传遍全身的疼痛,幽幽地回道:“自古以来,军马所踏之地必然战火四起,血流成河,参天大树被焚毁,青草山花被踏碎进污泥,大地满目疮痍,可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消忍过一个寒冬的历练,来年春天,那些消失的树木花草会在死去战马和将士的尸骸之上迎风招摇。”

      说完,我转脸淡然地看向沐子御的眉眼,却见他面露惊诧,正盯着我痴看,也不回我的话……

      “咳……”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沐子御意识到自己盯着我痴看是失礼了,忙尴尬地眨了眨眼,轻声惊叹:“想……想不到小刀子对于战争竟有如此精辟的见解,此番言论已然将战争带来的生死荣枯都化为山野清风,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有如此境界和气魄,实在令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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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1:08:57 | 显示全部楼层
      136章:弹指之间
      我平静地看着沐子御,寡淡地回道:“哦,哥哥抬举我了,我只是在山野里待了几年,见太多野火烧山的惨烈景象,我想,战火也如是吧。”

      猛地一声枪响,计时开始,路氏和沐氏两家军马的狩猎大赛拉开帷幕,将士们策马涌入茂密的丛林。

      两家的军马都进入丛林以后,路照溪骑着马来到我和沐子御跟前笑着说:“我发现你俩倒是真挺投缘啊,聊天聊得连狩猎比赛的大事都顾不上了。”

      沐子御眯眼笑着叹道:“近来日夜练兵,眼下我身子乏透了,只想在这林子里吹吹风看看美景,狩猎大赛本就只是为了让我的将士们与路兄的虎狼之师切磋切磋。趁我的将士们都进林子了,我说句心里话,其实此次我是抱着必败的心态来泣露山的,毕竟你的军马刚从北边打完胜仗回来,而我的西南军已经半年没打过仗了……”

      路照溪弯起一边嘴角笑着回道:“沐兄忽然日夜练兵,难道是计划带西南军参战?”

      沐子御勒了勒马背上的缰绳,作出要骑马出发的姿势,可却仍旧将马控制原地,他敛住微笑,目视前方,严肃地对路照溪说:“如今天下大乱,国家内忧外患,混战不断,灾荒四起,流民失所,若是我再贪享安逸,做个躲在府邸里盘花逗鸟的纨绔子弟,岂不是辜负了少年时满胸怀的天下抱负?”

      “沐兄谦虚了,据我了解,沐兄这几年都在沐伯父手底下研习军事,还跟随伯父亲临战场出谋划策,助力沐伯父打赢了几场胜仗,沐兄如此年少英豪,又怎么会是躲在府邸里盘花逗鸟的纨绔子弟呢?”路照溪忙笑着回道。

      “你啊,就被吹捧我啦!我有今日的势力,还得依仗我父亲在背后权力支持。倒是你啊,几年不见,已经是江北城的大帅了,当初听闻江北城大帅名为路照溪,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一个与路兄你同名同姓的英雄,后来接到你寄给我的信,我才知晓,原来就是你本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咱们弟兄俩啊,如今算不算是殊途同归?”沐子御豪迈笑叹道。

      我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林子上空那些被兵马和枪响惊得齐齐飞向半空中的飞鸟,听着这两个铁骨铮铮的男人的对话,他们说话的方式和语气看起来云淡风轻,可却明明透着一股火药味。

      他们的对话听着好似热血沸腾激昂澎湃,可兴许是我的心太老,我听得直犯困,甚至想笑,感觉好像是在听两个孩子斗嘴……

      我在心底悲戚地叹道:“百里莲澈如果知道自己轮回投胎以后变成了一个为了权力和地位不择手段甚至不顾兄弟情谊之人,他会不会笑话自己?又或者一切于他而言甚至于我而言,都只是一场修行?”

      正午时,两军开始陆续统计所狩猎物的数量,临时统计出来的数量显示江北路氏军大胜西南军。

      路照溪好似看到了胜利近在咫尺,自己下了马招呼部下在树下支起炭火烤鹿肉,还招呼沐子御和我一同下马去火边吃肉喝酒。

      马背上一直在淡定地看林中景象的沐子御望了望远处树下烤鹿肉的路照溪,他应邀下马,走到我的寒刀马身旁,抬头望向马背上已经快不能挺直坐立的我,温声问:“你都在马背上正坐了半日了,一定很累吧,把手伸给我,我扶你下马去树下吃烤肉,可好啊?”

      彼时,其实我岂止是不能正立坐直了,我已经手脚发麻,满手心满额头都是虚汗了……

      我的灵魂是很想再挺立地坐在马背上坚持下去的,可是身体早已警示我别再逞强了,我刚弯腰低头,朝沐子御伸出手,忽地就一阵头晕,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滑落而下。

      沐子御眼疾手快,一把将从马背上滑落下来的我接住,一个公主抱就将我稳稳地抱在了怀里,为了保持平衡,我本能地用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远处看似在专心烤鹿肉的路照溪也注意到了我从马上掉下来了,遂起身疾步朝我们走来。

      当沐子御将我抱在怀里时,我惊慌中与他对视了一眼,看见了他眼底流露出的对我的爱怜……

      他一直抱着我,好似不打算将我放下,他应该是猜到我身上有伤,看出我一直在硬撑。

      我冷静地松开勾住沐子御脖子上的双手,不再直视他的双眼,而是尴尬地看向脚下的草地,低声说:“你放我下来吧。”

      我眼睛的余光瞥见路照溪正厉着眉,阴沉着脸,大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可沐子御不听我的诉求,反倒是将我抱得更紧,他明明听见了身后路照溪的脚步声,可他仍是有意大声对我说:“宁儿,我喜欢你。”

      我听见路照溪猛地顿住了脚步,停顿片刻后,又忽地加快脚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而是快步走到沐子御身旁,看着他怀里的我,作出一副焦急模样,着急询问:“宁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从马上掉下来了?是我赐给你的这匹寒刀宝马又对你发脾气了吗?”

      说完,路照溪伸手强行想要将我我从沐子御怀里抱出去,可沐子御并不想让路照溪抱走我,二人各自默然较着劲……

      “沐兄,我妹妹还未出阁呢,你这样抱着她,不太好吧?”几番僵持后,路照溪冷戾地看着坚持将我抱在怀里的沐子御,阴阳怪气地笑问道。

      沐子御方才松手,一脸的不甘不愿,看着路照溪将我从他怀里抱走。
      路照溪狠力地将我抱在怀里,望着沐子御狡黠地笑道:“多谢沐兄搭救小妹。”

      “举手之劳罢了,照溪你太客气了。只是希望下次你多股看顾看宁儿,别再让她失衡落马,若是今日我未能及时接住她,摔伤了她的身子,可如何是好……”沐子御蹙着眉忧虑地看了一眼路照溪怀里的我,转而望着路照溪无奈叹道。

      我默然看了看他们二人的眼神,我能感觉到他们彼此仍旧在较着劲。

      路照溪抱着我来到树下,我们三人坐在篝火旁喝着酒烤着鹿肉,傍晚时分,两军狩猎大赛结束。

      两军在清点猎物数目做比较时,路照溪的脸色大变,他不曾料到西南军在下午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反败为胜,狩得猎物的总数竟然是江北军的两倍。

      “一群废物!”夜里坐在篝火旁喝酒时,路照溪难忍狩猎大赛失败带来的耻辱,愤然怒骂,吓得江北军的将士们纷纷放下手里的酒和肉,都不敢吭声。

      沐子御抿嘴淡然笑着,切了一块鹿肉递到我手里,对我身旁的路照溪劝道:“狩猎比赛只是为了让两军切磋交流,照溪又何苦这般在意输赢呢?”

      可路照溪显然已经怒火中烧,我对着身后站立着的邢副官命道:“你带他们下山回军营操练,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是!”邢副官领命带兵下山了。

      沐子御也朝自己的副官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让他的副官也赶紧带兵离开泣露山。

      很快,山上就剩下我们三人。

      路照溪仍是不甘示弱,他一边给沐子御敬了一杯酒,一边郑重地邀请道:“沐兄,你看,林中夜色旖旎,许多白天不屑出洞的猛兽此刻都进了林子里寻找猎物,要不你我再比试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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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1: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137章:白狐之怨
      “照溪啊,你看看,我的枪里并无子弹,如何与你进林子里狩猎啊?你我的将士们都下山了,月亮也爬上了山头,你我兄弟在此地好好饮酒叙旧,不是很好么?”沐子御从腰间掏出了枪,并当着路照溪的面将枪膛打开。

      路照溪看着沐子御亮出来的空枪膛,摇头笑着自我嘲讽道:“是我不自量力啊。看来沐兄对此次狩猎大赛早就胜券在握,知道只要靠西南军的将士就能赢得比赛,所以懒得给自己的手枪上子弹。”
      沐子御无奈地摇头默自笑着,望着我,背对着路照溪,借着醉意,笑着感叹道:“若是能抱得美人归,输了又何妨?”

      说完,沐子御将手枪放回了腰间,醉意朦胧地笑着望着我举起酒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路照溪黯然的眼神忽地一亮,他好似听出了沐子御的言外之意……

      “我听闻北盟军的大帅有意让他的长子与你的姐姐定亲,听说你们家已经收到聘书了?”路照溪一边给沐子御斟酒,一边笑着轻声询问。

      “我姐姐与北孟军的少帅是同学,他们上学时就认识,毕业后一直有书信来往,他们要订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路兄为何打听这些?”沐子御面向篝火,捏着酒杯,低声叹道,作出一副全然不知路照溪意欲何为的模样。

      明明沐子御就知道路照溪的江北军与北方的北孟军已经打了几次仗了,一旦西南军和北孟军联姻,那么路照溪的江北军就只能等着腹背受敌了。

      “我常年在外练兵打仗,将妹妹宁儿独自留在府中,很是不放心。真怕哪日我在沙场马革裹尸,丢下宁儿在人世孤苦无依……近日想给她找一个好夫婿,可却一直寻到合适的人,沐兄广交天下仁人志士,不知可否帮忙引荐位好男儿给小妹认识?”路照溪盯着沐子御的眼睛认真询问。

      沐子御忽地大笑起来,一边饮酒一边默然摇头,半天也不回路照溪的问题。

      路照溪收住笑容,冷眼看着故意装醉的沐子御,二人目光中暗潮汹涌,好似都在看谁先沉不住气……

      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得透彻的我独自喝着闷酒,心里明白了,路照溪察觉到沐子御钟情于我,想拿我当筹码拉拢西南军。

      当我明白这一点时,我的心猛地一阵酸楚,我看着路照溪的身影,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机关算尽的模样,想起曾经的百里莲澈为了我舍弃一切忘乎生死……

      而今的他,却为了一场战事,能将我拱手送给别的男人,前世今生都只要你一人的誓言,真是讽刺。

      又或者,这是我的报应。

      我忽地觉得身心都乏透了,觉得篝火上烤着的野味熏得我透不过气,我强撑着身体,扶着草地缓缓站起身,丢下正靠意念较着劲的路照溪和沐子御,独自一人一声不吭地牵着我的寒刀马朝树林走去。

      “你要去哪儿?!”可我刚牵着马走出两步路,身后篝火旁的路照溪和沐子御就不约而同地朝着我的背影高声问道。

      “牵着马去林子里走走。你们继续喝酒吧,我很快就回来的。”我黯然回头望向他们二人,轻声回道。

      沐子御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走到树下牵出他的马,朝我快步走来,边走边说:“夜里林子里太危险了,我陪着你吧。”

      我并未答应沐子御,而是看了看正从篝火旁站起身的路照溪的脸色,他冷着脸,看着我高声喊道:“宁儿,你给我回来!夜里的树林太危险了,我不许你进去!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可以再由着性子淘气了!”

      “我……”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绝路照溪。

      一阵冷风呼呼地从黑夜的密林里吹了出来,将我肩后的长发高高吹起,风太大,将地上篝火之上的火苗越吹越烈。

      只是这风来得突然,且风势愈来愈猛,眨眼间将那一地的篝火直接吹掀向半空,燃烧着的柴火在半空中被诡异的大风吹得快速翻转……

      几根烧得最烈的柴火忽地从半空中分别四散弹开,好似被无形的鬼手操控,分别朝在不同方位的我、沐子御和路照溪砸来……

      路照溪和沐子御身手快,及时躲过了半空中砸向他的柴火。

      我身子太虚,躲闪不及,可寒刀马反应快,在燃烧着的柴火飞向我时,它用头推了我一下,让我平安躲过一劫。

      “还我儿命来!!!”狂风中响起一个女子悲痛的哭吼声。

      沐子御快步走到我身前,展开双臂,将我护在他背后,而寒刀马默然走到我身后,让我安然地站在它和沐子御之间,以防有半空中忽然飞出的鬼物砸伤我。

      路照溪掏出了手枪,快步朝我和沐子御走来,我们三人背靠着背,警觉地寻着女子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月光下的树林里出现一只白狐,白狐双眼闪着血红色的光亮,高高扬起身后的毛绒绒的大尾巴,龇着牙朝我们笔直地走来。

      “还我儿命来!”白狐的嘴里再次发出女人的哭吼声。

      路照溪拿枪对着白狐警告道:“你别过来,要不然我一枪打死你!你儿是何人?今日我们三人都不曾杀生,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撒谎!!!我刚刚看见你们在篝火之上烤着我儿的尸体!你们杀了它,还吃它的肉,我不会放过你们!!!”白狐绝望的嘶吼声响彻整片山林。

      看来白狐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它的狐崽子,只是看见了我们三人烤着它儿子的尸体。

      可是路照溪和沐子御并未再继续狡辩或者解释,他们可能都不愿意让白狐知道真相,不愿意将狐妖招去军营害了军中将士。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真开枪了!”见白狐妖来势汹汹,路照溪做好了开枪射杀她的准备。

      沐子御忽然走到路前面,用身体挡住了路照溪的枪口,背对着我们,面对着朝他走来的白狐说:“那只白狐是我杀的。我这些年酷爱狩猎,射杀不少山间野物,我不知道这只白狐是狐仙之子,无意夺您爱子,我知道自己罪不可恕,但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赎罪。”

      “你想如何赎罪?”白狐猛地腾地而起,直接飞扑到沐子御身前,见情况危急,为了在千钧一发之际救沐子御一命,我站在路照溪背后,偷偷地将脖颈里的摄魂灯拿了出来……

      “您来开条件,您希望我如何赎罪,我就如何赎罪……”沐子御看着地上杀气腾腾的白狐妖诚恳地回道。

      “我要你的命!!!”白狐妖早已丧失理智,它嘶吼地从地上跳棋,龇着牙朝沐子御猛扑而上。

      “不要杀他!我有办法让你儿子‘回来’!”我朝白狐妖高声惊叫道,我站在路照溪背后,悄悄将摄魂灯举过头顶,待白狐妖看见我手里的灯以后,我又快速将灯放下,把灯藏回脖颈下的衣襟里,我只能赌一把了,若是狐妖识得这盏灯,她就知道我一定有办法救回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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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1:09:30 | 显示全部楼层
      138章:人心猛兽
      万幸的是,白狐妖看了一眼我的摄魂灯以后,真的就放过了沐子御,它收回了利爪,落至地面,绕过沐子御,边朝我走来边哭着向我祈求道:“求你救救我儿子。”

      “好,我一定尽力救回你儿子。”我边对白狐妖承诺着,边试图绕过路照溪和寒刀马的保护走向白狐妖,可是路照溪刻意用手臂挡着我,不让我走到他身前去,寒刀马也坚持要用身体挡住我的去路……

      就在我低眼看着地上朝我走来的白狐妖时,突然一声枪响,白狐妖的头被打爆,我眼睁睁地看在白狐妖被强子爆头,躺在了血泊里。

      当我愕然寻着枪声望去时,我发现对白狐妖开枪之人竟是沐子御。

      看着月光下举枪杀狐的沐子御,我忽地脊背生凉,我明明记得他给路照溪展示过他的手枪并无子弹。

      看来,沐子御不仅仅是兵力胜过路照溪,就连心机城府也深于路照溪。

      白狐妖已死,可我深知死亡并不能结束怨恨,甚至会加深愁怨而招来恶魂。

      我站立在月光下,看见路照溪绕过月下白狐妖的尸体走向了沐子御……

      “沐兄为何要枪杀一只失去幼崽且放下杀念的母狐狸?”路照溪走到沐子御身前,冷声质问道。

      我知道路照溪并非悲天悯人之辈,他一开始也想射杀白狐,他这般质问沐子御,只是借机朝沐子御发难罢了。

      沐子御将枪收了起来,看着跟前的路照溪严肃地答道:“路兄,你错了。方才那只白狐并未放下杀念,我狩猎多年,见过很多野物,包括一些有灵性的鸟兽。也杀过白狐。如果一只白狐对你并无恶意,它的狐狸尾巴会低垂在身后,但如果它心存杀念,不管它伪装得多么完美,它的狐狸尾巴会不由自主高高扬起……方才那只白狐的狐狸尾巴几乎是直立的。它今晚打算大开杀戒。”

      “哦,原来如此。那是我错怪沐兄了。还是沐兄你高明,出门在外知道带两把枪,一把枪不上子弹,用以防备有心之人,另一把枪上满子弹,用以防备山野狐妖。”路照溪笑着阴阳怪气地叹道,显然他对沐子御欺骗他的事情耿耿于怀。

      沐子御自然能听出路照溪的言外之意,他望着路照溪的眼睛低声叹道:“我无心伤害我的好兄弟,所以准备了没有子弹的枪来面对他。我有心提防山野猛兽,所以偷偷藏了一把上满子弹的枪在身上。可是我也知道,猛兽可防,人心难测。”

      他们兄弟二人四目以对,在静寂的月下密林里,直视着对方,默然用眼神角逐。

      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软肋,他们谁也不先出手去触碰对方的软肋,但谁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谁,所谓放过也许是宽恕或拯救对方,也可能是放下自己的野心或执念。

      我牵着寒刀马走到月下白狐的尸体前,看着被鲜血染红了白色狐狸毛的狐妖尸体,听着死寂的山林里传来的阴风呼啸的声音,低声叹道:“你们两个能别在这个时候较劲吗?今天晚上,我们三人能否都活着下山,都犹未可知……”

      路照溪是见过恶鬼作怪的场面的,他也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再与沐子御僵持冷战,而是选择转身走向我,边走边对我低声说:“你放心,我和寒刀马都会拼命护你周全的。”

      沐子御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手握着匕首朝我们走来,边走边将匕首的刀柄递向我,望着我诚挚地说:“那年书院起火,我恰在书苑里找一本书,我被困在诡异的火海里,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挣脱不出那片火海,后来从火光里走出一个人影,他将这把匕首赠与我,我拿着这把匕首划破了火墙,逃过一难,可我逃出火海后,影影约约听见火海里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哭喊声,当时我想冲进火海去救她,可我家恰巧来寻我,他说他没有听见任何哭声,他说我是被大火吓魔怔了,为了阻止我冲入火海,他趁我不备时将我打晕,强行将我带回了家。这些年,这把匕首就像我的护身符,如今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护你一生平安……”

      当我借着月色看清了沐子御递给我的这把匕首的模样时,认出那是多年前师父赠与我的那把匕首,上面的雕花和纹路甚至刮痕,都和记忆力的样子完全吻合。

      我怔然地伸出手去触摸这把匕首的手柄,想起曾经师父拿着这把匕首给我削皮刻骨的旧梦,想起我拿着匕首在岁月的苦难长河里与厉鬼恶妖作斗争的往事……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在发抖,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很想接过这把匕首,却又在莫明的恐慌里迟疑着……

      “这把匕首救过你的命,如此珍贵的护身宝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终于,我还是收回了手,望着沐子御,低声婉拒道。

      “我不要。你拿着。”沐子御强行将匕首的刀柄塞进我手里。

      “为何这般坚决地要将它送给我?”我轻握着这把曾经跟随我多年的匕首,望着沐子御的双眼轻声问道。

      “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几乎是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那场大火,梦见大火里那个小女孩的哭声,可是自从前几日在路兄的帅府见到你以后,这些天我都未曾做过那个噩梦了。你方才又说今夜很可能我们都不能活着下山,我忽然就很想把匕首送给你,但愿它能保你平安。也谢谢你,是你的出现,结束了我多年的噩梦。所以,我一定要将她送给你。”沐子御盯着我的双眼,诚恳地解释道。

      “你把你的护身宝物送给了我,那你怎么办?”我将匕首递给沐子御,可他却双手握拳,不肯收。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路照溪忽然转了转眼珠子,伸手拦住我要返还匕首的那只手,转而面向沐子御笑着说:“我看出来了,沐兄对我家宁儿有情有义,愿意将救命的宝物赠与我家宁儿,此等深情厚谊,实在令我感动至极,要不就由我来促成一桩美事,若是今夜我们三人能平安下山,我就将我家宁儿许配给沐兄,这样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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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1: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139章:大帅做媒
      沐子御蹙着眉望着路照溪,沉默了片刻,忽地开怀地笑了起来,他先是探出身子看了我一眼,转而望着路照溪笑着回道:“多谢路兄愿意将自己唯一的妹妹许配给我,我确实对宁儿姑娘一见倾心,只是首先得要她肯答应嫁给我才行。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更不愿意勉强她。”

      路照溪笑着转身看了我一眼,我能看见他笑容里的警戒之意,他笑着对沐子御说:“我家宁儿自然是不会拒绝兄长的赐婚的。”

      说完,他转身背对着我沐子御,敛住假笑,冷眼盯着我轻声问:“对吗,宁儿?是会接受兄长的赐婚,是不是?”

      山间阴风越来越大,狂风吹乱我的长发……

      我平静地看着路照溪笑眼深处的阴狠和威慑,轻声叹道:“长兄如父,宁儿怎能拒绝父兄的赐婚?况且沐兄是一等一的好男儿,宁儿定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才能博得他的倾心……”

      听完我的此番答复,路照溪弯起一边嘴角,逆着阴风邪笑着望着我说:“宁儿真乖,你好生跟在我身后,今夜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你和子御安全下山。”

      “哈哈!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成亲的美事!要不这样吧,我送你们去阴间做对鬼夫妻?!”一阵阴森的笑声从密林深处传来,笑声消失时,一群白色的狐灵从林子里涌出,密密麻麻一团团白色狐灵将我们三人包围。

      寒刀马在我身后踢动着四蹄,不安地嘶鸣……

      领头的狐灵扑向了杀死狐妖的凶手沐子御,沐子御朝狐灵开枪,可狐灵哪里会怕人的枪子儿,它们接连着好几只一齐扑向沐子御的手臂,咬住他的手指便开始一阵疯狂撕扯……

      眨眼之间,沐子御的手指和手背被狐灵咬得鲜血淋漓,我握着匕首刺向狐灵,刀锋所触之处瞬间化为尘烟,可尽管匕首能杀狐灵,可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有的狐灵从我背后袭击我的寒刀马,有的狐灵从我的身侧袭击路照溪,我既要保护寒刀马,又要保护沐子御和路照溪……

      更不能让狐灵咬破我的肌肤,因为的血液是蓝色的,一旦我受伤流血,沐子御和路照溪就会知道我非常人。

      分身乏术万般无奈之际,我一把扯出脖子里的摄魂灯,将灯举过头顶,高声呼道:“绣魂无门,百里哭坟!”

      霎时间,包围着我们的白色狐灵尽数化成白色的烟尘,阴风吹过时,白色烟尘随风而散,风停时,周遭一切恢复平静。

      当我缓过神来时,却看见路照溪仰面盯着那盏被我举过头顶的摄魂灯,怔然叹道:“你!你怎么会有这盏摄魂灯?!它,它为何你听你号令?!你,你是谁?!”

      “想不到一直以来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你竟然救了我们……”沐子御站在一旁,看着一手握着匕首,一手高举着摄魂灯的我轻声叹道。

      我无暇搭理沐子御的赞美,而是默然看着凑到我身前满脸惊愕的路照溪的双眼,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但我知道我越是沉默不语,他越是会怀疑我有意隐瞒,会猜出我的身份……

      “我,我是绣魂门新任掌灯人。你为何认得这盏灯?”我佯装不知情,无辜地望着路照溪反问道。

      说完,我将灯放下,挂回自己的脖子,当着路照溪的面将摄魂灯塞进脖子里。

      “原来你身上一直带着这盏灯。为何要刻意将它藏起来?”路照溪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狐疑地盯着我追问道。

      我自然不能承认是怕路照溪看见这盏灯而识出我的身份,我强作平静,故作淡漠,轻声回道:“这可是绣魂门的宝物,岂能随便将其拿出示于人前?”

      在一旁的沐子御闷声点了点头,可路照溪仍是不依不饶。

      “你有如此滔天本领,为何甘于屈身在我的帅府?”路照溪盯着我的双眼逼问道,他的眼底除了愤懑还有不断泛滥的苦痛。

      我从他眼底的苦痛里看出来他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哥哥说的是什么话?是被方才的狐灵吓糊涂了吗?我是你的亲妹妹,不跟着你住在帅府,那我应该住在何处?”我看着路照溪的双眼,将自己心中的万千酸楚全数掩藏,故作寡淡地轻声回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从未见过小刀子的摄魂灯的沐子御完全听不懂我和路照溪的对话,沐子御一直认为我不是真的小刀子,而是被路照溪选中带入府中的一个傀儡……

      “不关你的事!”路照溪冷戾地回头瞪了一眼沐子御,并且严声强调道,“还有,方才的婚约作废!!!”

      “为何啊?!路照溪,你当我沐子御是什么人?!你出尔反尔,不顾兄弟情谊,将婚约当儿戏,难道不怕惹怒我的西南军吗?!”沐子御攥起拳头,强忍怒火,愤然瞪着路照溪高声质问。

      路照溪猛地转身,面对着沐子御狠声回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西南军与北盟军早有勾结。你们西南军的实权其实根本不在你手里,你父亲喜欢北盟军大帅的儿子,想招他为婿,而你姐姐也是女中豪杰,有高于你父亲的军事才能,你在他们父女跟前其实早就没有话语权,西南军、北盟军两军联手对抗江北盟军只是迟早的事情。我若将宁儿嫁给你,岂不是推她入了火坑?”

      “谁说我没有实权的?!”沐子御已然被路照溪言语激怒,气得双拳紧握。

      “你若真有实权,会放任你父亲和北盟军联手攻打我吗?今日,可是我们兄妹救了你的性命……”路照溪随机反击,问得沐子御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彼时我真的惊叹路照溪巧舌如簧玩弄心机的应变能力。

      沐子御紧握的双拳忽地松散开,他直视着路照溪,一字一顿地回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使的是什么心机!你我多年的兄弟情谊道今日算是彻底了断。不过,路照溪,我警告你,你若敢伤害宁儿,我必定率军诛杀你。”

      “我的宁儿,我必定拿命护她。用不着你操心,是你要断掉这份兄弟情谊的。我成全你。你我若再重逢,必定兵戎相见。”路照溪毫不留情地狠声回道。

      “告辞!”沐子御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看见沐子御红了眼眶,目送着他黯然转身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沐大哥等等!”我绕过路照溪,丢下寒刀马,独自朝沐子御的背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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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9 09:54:18 | 显示全部楼层
      140章:泣露之困
      “宁儿!你干什么去?”路照溪在我身后惊慌地追问道。

      我并未回头去看路照溪的神情,而是追到沐子御身前,挡住了他下山的去路,仰面望着他眼底的伤情和失落,气喘吁吁地劝慰道:“哥哥,以后,我还能叫你哥哥吗?”

      沐子御红着眼眶,黯然伤神地痴望着我的眉眼,低声问道:“方才你答应了你我的婚事,是真心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沐子御眼底的伤感失落,默然摇了摇头,轻声回道:“不是。”

      “果真如此。今日一别,不知再重逢会是怎样的局面……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吗?为何路照溪先是将你视为傀儡,见了你的那盏灯以后忽地对你的态度发生如此之大的改变,不惜为了你得罪我和整个西南军?希望你念在我方才挺身而出救你又赠你匕首的份上,跟我说句真话……”沐子御神情忧伤,忍着泪水,盯着我的双眼,低声问道。

      不知为何,我忽然很不忍心欺骗沐子御,便如实回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就是当年的小刀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就是我首先在草堂后山的树林里发现林正的尸体,可是你为了不让林正的死牵连到我和我哥哥,你自己站出来说是你一个人在树林散步撞见了尸体……”

      沐子御双眼含泪,看着我的眼睛,悲戚地笑了笑,黯然叹道:“如此说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爱着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只是模样和脾性变了罢了。”

      “你配不上你,你忘了我吧。”我强作平静地看着沐子御的双眼,轻声回道。

      “所以,你追上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沐子御眼底溢出泪,望着我难过地问道。

      “你多保重。”我实在不忍心看他那双满是伤情的双眼,说完话便急急转身,朝路照溪和寒刀马走去。

      彼时,我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何忽然冲动地跑去追沐子御,或许是为了希望他念在兄弟情谊和对我的爱慕之情上放过路照溪,或许只是不忍心看着他孤零零的离开,想要跟他道声别……

      人心是复杂的,甚至是可怖的,我有时候都不敢深究自己的一言一行的真实目的,我害怕问出真实答案,害怕面对自己灵魂深处的脆弱或者阴暗。

      “咦,方才路照溪不是宠着我嚷嚷吗?为何这会儿没了动静?”我看着沐子御转身走远,心里正纳闷,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竟是一道高崖。

      我惊地再回过头来去看沐子御的身影,发现就转眼的功夫,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我身处的环境已不是方才那片树林了,而是在高崖上的一片荆棘丛里……

      “是谁给我设了这迷障,让我失了方向?是有冤要诉,还是有仇要报?出来说话吧……”我手握着匕首,站在冷风肆虐的高崖之上,面对着无尽的黑暗自顾自地言说着,我知道黑暗里有东西在注视着我的一言一行。

      “这并非迷障,而是泣露山后山的悬崖,方才那些狐灵将你你们团团包围,用妖术迷惑你们的双眼,让你们看不见脚下真实的路况,试图将你们逼至这片悬崖,那两个男子和那匹公马身上阳气旺盛,都先你之前脱离了迷障,回到了下山的路上,只是你阴气太重,在迷障里越走越远,待你冲破迷障时,已经为时已晚,你已经到达了高崖,一不留心就会失足坠崖,粉身碎骨……”黑暗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空灵的声音,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位将脸藏在斗篷帽之下的红袍女子在缓步朝我走来。

      声音有点耳熟,可我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哪位故人的声音。我四周升起了白色的云雾,这让我愈发看不清脚下的路,高崖上的风冷得刺骨,我不知该向前还是后退,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你是谁?是你将我困在此地的吗?”我握紧手里的匕首,警觉地盯着朝我走来的神秘红袍女问道。

      “你不要乱动,我是来救你的。你把手伸给我,我带你离开这片高崖。”红袍女子朝我伸出细长的手。

      我并未朝她伸出手,我不敢相信这扬言好心救我的神秘女子,而是打算自救。

      我掏出了脖子里的摄魂灯,打开灯盖,用匕首割破手指,让自己手指溢出的蓝色血液滴落在摄魂灯的灯芯上,魂灯被我点亮,我将灯盖盖上,提着灯照着眼前红袍女子的脸,看着她陌生的面孔,低声说:“有这盏灯照亮我脚下的路,我就能安然下山。”

      那女子血红的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笑,她朝我手里的摄魂灯吹了一口冷风,阴森森地笑道:“是吗?”

      灯忽地就熄灭了。

      看着女子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我心里忽地升腾起怒火和杀念,拿着匕首就刺向红袍女,警告道:“你离我远点!”

      这红袍女身姿轻盈,好似察觉到我发怒了要拿匕首刺她,先我出手之前就后退着躲闪开我的攻击。

      “宁儿!宁儿!!”忽然,我头顶的黑色天幕里传来了路照溪的叫喊声,我才意识正如自己所料,我被厉鬼困在了迷障里,而并非红袍女所说的那般。

      “你这恶鬼,还想骗我!”我愤然拿着手里的匕首,低头弯腰,一刀扎进了脚下的泥土里,我脚下的泥土瞬间出现一道裂缝……

      顿时地动山摇,我脚下的土层断裂崩塌,致使我整个人悬空落入山崖……

      在坠崖之际,我狠狠地将手里的匕首一刀插进了山崖上的石头缝隙里,我一手抓着着匕首的刀柄,另一只手紧握着摄魂灯,整个身子悬于石壁上,摇摇欲坠……

      红袍女趴在悬崖之上,一边朝我伸手,一边诡笑着说:“真笨,就你这样,是如何当上绣魂门的掌灯人的?把你那只手里的摄魂灯给我,我就拉你上来。”

      “呸!”我鄙夷地对红袍女呸了一声。

      我自知自己腰上伤重,挂在悬崖上也坚持不了多久,一旦气力用尽坠崖,就会将匕首留在崖壁上的石峰里,我不想再次丢失这把匕首,索性心一横,放弃了最后一丝自救的机会,使出浑身气力拔出石峰里的匕首,一手握着匕首,一手将摄魂灯护在胸口,闭眼坠入山崖。

      “我就是死,也要把师父留给我的这两件绣魂门的宝物带上!”落崖时,我心里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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