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2-5-14 10:55:46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随着浓重的血腥气逐渐散去,踏着曾经盟友尸体上位的伯颜,隆重拉开了属于自己的权臣时代的序幕。
燕帖木儿曾经拥有的,伯颜有过之而无不及,燕帖木儿所有的官衔是六十八个字,而他则是二百四十六个字:元德上辅,广忠宣义正节振武佐运功臣, 太师,开府仪同三司,秦王,答剌罕,中书右丞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监修国史,兼徽政院侍正,昭功万户府都总使,虎符威武阿速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奎章阁大学士,领学士院知经筵事、太史院、宣政院事,也可千户、哈比陈千户达鲁花赤,宣忠斡罗斯扈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提调回回、汉人司天监、羣牧监、广惠司、内史府、左都威卫使司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司事,宫相都总管府领太禧总礼院,兼都典制神御殿事,中政院事,宣镇侍卫亲军都指挥司达鲁花赤,提调宗人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事,提调哈剌赤也不干察儿、领隆祥使司事。
所有有实权部门的官职,凡是能够体现位极人臣的官衔、称号几乎无所不包,就差“尚父”、“仲父”之类让皇帝叫爸爸的称号了——这倒不是伯颜谦虚,他其实做得更过分,竟然唆使党羽,御史大夫帖木儿不花上奏请赐予自己“薛禅”封号。这是世祖忽必烈的蒙古语谥号,伯颜要是有了这个封号,惠宗等于拿他当自己的太爷爷了。幸亏奎章阁大学士沙剌班进言:“万一屈从所请,关系非轻。”惠宗这才让学士欧阳玄、揭奚斯拟定了“元德上辅”四个字代替,免去自己当臣子重孙子的耻辱。
而燕帖木儿没有的,伯颜也要拥有。燕帖木儿是个无政见的权臣,仅满足于对权力的掌握,而伯颜,则是有着自己一整套施政纲领,他所希望的是改变这个世界,创建自己心中的太平盛世。
那伯颜的施政纲领是什么呢?只有四个字,倒行逆施。
蒙古帝国从成吉思汗时代起,便重用各民族贤才。到元朝建立,杂糅蒙古法、回回法与汉法并行,蒙古、色目、汉人各民族精英都为之所用。历代皇帝用然虽不免“重跟脚”,但对汉人入仕都不排斥。而地方政府,因为是牧民之官,蒙古、色目官员能任其职却很多难履其责,汉人官员更成为主力。仁宗开科举以来,儒化更成为主流。而到了伯颜这里,开始有计划,有步骤的废除汉法,摈除汉人。
在诛杀唐其势一党后不到半年,至元元年十一月,中书平章彻里帖木儿议罢科举,以参知政事许有壬为首的儒臣“廷争甚苦”,但因为伯颜的全力支持,终于“不能夺” 。科举从仁宗延佑年间时开始,于此中断,天下士子无不扼腕。
至元三年正月,广州增城县民硃光卿聚众造反,建国号大金国,改元赤符。二月,汝宁信阳州的棒胡造反,“以烧香惑众,妄造妖言作乱”,乱军攻破归德府鹿邑,火烧陈州。四月,又有“惠州归善县民聂秀卿、谭景山等造军器,拜戴甲为定光佛,与硃光卿相结为乱”。这两起变乱虽然很快便被镇压下去,但伯颜便以此为借口,奏禁汉人、南人不得执兵器,并拘刷其马匹。甚至禁农家用铁禾叉,以防造反——不许农民使用铁器农具,逼着农民回到刀耕火种的时代,何其荒唐。日后有元代汉人不许使用菜刀的说法,便是由此演变而来。
到了四月,伯颜更下令:“省、院、台、部、宣慰司、廉访司及部府幕官之长,并用蒙古、色目人。禁汉人、南人不得习学蒙古、色目文字。”——汉人、南人被排除于政府重要机构之外,而不许学习蒙古、色目文字,则是将汉人、南人以后的仕途也断掉了。
这还不算,到了五月,竟然又让惠宗下诏“汝宁棒胡,广东硃光卿、聂秀卿等,皆系汉人。汉人有官于省、台、院及翰林、集贤者,可讲求诛捕之法以闻。”——因为造反的都是汉人,所以要对政府中的汉人进行大清洗。幸亏此举一旦实施将牵扯朝廷根本,难以推行。而许有壬等汉臣也巧妙周旋,公开场合大力指斥造反不对,表明政治正确,这才让伯颜无从下手。
到了十二月,伯颜将排汉推到极致,“请杀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这五姓是汉人中人口最多的,当时元朝人口有2335万户,10438万口,蒙古、色目人不过数百万而已,真要是按伯颜的意思,便是要在全国至少屠杀上千万人口,这简直比后世希特勒针对犹太人的种族灭绝都要疯狂,而一旦施行,必定会遭到全国汉人乃至各地汉官的拼死反抗,大元王朝也就会如同自杀。幸亏惠宗有理智,“帝不从”,才避免了一场浩劫。
在蒙古帝国窝阔台汗时期,曾有近臣别迭等言:“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幸亏耶律楚材向窝阔台汗陈述“中原地税、商税、盐、酒、铁冶、山泽之利” ,才让中原汉人免受浩劫。当时蒙古帝国兴起不久,以游牧和战争立国,对于城市、农业等等还很隔阂,再加上“岁有事西域,未暇经理中原”,才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伯颜提出此议时,元朝立国已近百年,朝廷上下早知道如何治理国家,伯颜自己在河南任平章政事时,也知道兴农安民,“宿奸顽豪尝毒民者,必深治之” ,怎么成了国家首脑后,竟然如此行事昏悖?
原因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源自于伯颜的自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