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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tomcn

[转帖] 《涅槃 》 龙飞最新作品:鸟喙鼎出土引发的连串怪事(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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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9 16:5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王虫



  我心里只剩下逃跑的意识,范团他们估计也被吓住了,然而我们几个正好处在巨大的脚手架中部位置,好像被吊在房梁上一样,不上不下,即便想逃也跑不快。

  就在几个人紧张成一团的时候,被拔掉了鳞片的东西连着抖动了几下,粗大的身躯开始缓缓的反转,它好像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了。后面那群大头猴子全部躲的很远,叽叽喳喳一通乱叫,上蹿下跳的,显得很兴奋。

  “哥们!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范团忍不住举起手弩,但是他看看手弩的大小,再看看那东西的体积,立即觉得气馁。

  “王虫。”我感觉嘴里一阵发涩,额头汗流不止。

  在我的认知中,这种东西只存在于飘渺的如同山海经一样的野史里。历史上第一个记载王虫这种生物的人,是西汉的东方朔。他说南方有一种大虫,形体如蟒,巨首赤顶,身盘如山,是天底下所有虫子里面的王者。东方朔的记载可能也来自传闻,之后,据说葛洪曾经亲手捕捉过这种王虫。

  我们所里那位精研明史的老研究员跟我闲聊时,曾经提过这个东西,不过他不是刻意讲述王虫这样的生物,只是在说到明成祖的时候,顺口提了那么几句。他说王虫原产安南,也就是今天的越南,从这可以看出,王虫应该是亚热带地区的产物。葛洪说,成年的王虫活的年头越久,头顶的红包就越鲜艳,最后将会赤红如血,这种王虫体内会孕生出一颗淡黄色的珠子,珠子有敛精养气的功效。

  明成祖时期,曾经出兵平定过安南一次叛乱,因为这个,被重新扶持上位的安南国王进宫了两颗王虫珠,明成祖大加赞赏,说珠子功效非凡。他一说好,下面那些王公大臣都认为是真的好,还有人特意翻找了葛洪的原文古籍。这些人利用各种渠道,明里暗里找安南索要这样的王虫珠,引发了大规模的捕杀。王虫数量本来就很稀少,又进行灭绝性的捕杀,到了明武宗时代,还在索要王虫珠,但安南人表示,没有了,所有的王虫已经被捕杀殆尽。

  那个老研究员说,王虫珠可能是有,但是清代的张廷玉曾经说过,王虫珠只不过是和牛黄狗宝一样的东西,或许能治点病,不过不可能敛精养气,也就是说,王虫珠应该是结石一类的玩意儿。

  这些传闻可以抛在一边,我们要面对的是活生生的王虫。这绝对是亚热带雨林中复杂的食物链终端,安南人捕杀王虫的时候亲眼目睹过,一条成年王虫,可以弄死一头大象。

  我们护着苏小蒙开始拼命的逃,目测一下,从现在的位置到脚手架下的地面,至少还有三十米左右,如果出了意外,肯定要摔的稀巴烂。我们把绳子放长,不等爬下去两米,脚手架空隙中的王虫已经完全苏醒了,庞大的身躯一抖,比洗脸盆都要大的脑袋轰的撞击过来,两个木头顿时被撞断了,脚手架一阵晃动,让人心惊肉跳。

  “弄死你!”范团惊慌失措,脸都吓绿了,不过还是壮着胆子抬手用手弩射击,然而用手弩去对付王虫,就好像拿着一根牙签去扎老虎一样,没有任何用处。

  我们加快了速度,整个脚手架内部,是一个复杂的空腔,人行走在里面的话,可能还要绕开木头铁架子之类的障碍物,但是王虫一动,横冲直撞,再结实的木头都拦腰被撞断。我正爬着,头顶风声呼啸,赶紧抽身一躲,一根三米长的木头堪堪的贴着后背掉了下去。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老安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挡住这样的大家伙。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逃跑,我和老安还有范团顶在前面,掩护苏小蒙,她身上绑着绳子,攀岩一般的朝下滑了好几米远,我就思索着绳子如果够长,可以拼命一口气顺绳子滑到底部,踩着陆地至少比现在的状况要好一些。

  轰......

  一转眼的功夫,王虫完全把脚手架撞出了一个口子,粗长的尾巴从缺口探出来,贴着脚手架就是一扫,对于人来说,那是一种绝对性的力量,没有对抗的可能,粹不及防之下,我被王虫的尾巴扫中了,就好像被一根檑木撞了一下,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横飞出去。

  幸亏身上绑着绳子,我像一个小小的钟摆,被绳子吊着晃了一个几十度的弧线,然后重新晃悠回来,晃来晃去的,我立即成为一个很明显的目标,从缺口探出来的王虫尾巴再次横扫而来,我宁愿自己撞在脚手架上,也不想再被它给扫一下,情急之中硬生生的转身撞在脚手架一边,死死的抱住一根木头,身体还没有停稳,王虫的尾巴就从身后嗖的扫过去,带起一阵呼啸的劲风。

  我们都不敢妄动了,紧贴着脚手架,然后找机会慢慢朝下怕,王虫找不到攻击的目标,那群大头猴子又开始上下乱蹦,它们能发现我们的位置,然后叽喳叽喳的乱喊一气,我不知道这种叫声里是否带着一种提示,总之猴子一通叽喳乱叫,王虫的尾巴就霹雳闪电一般的在脚手架上乱拍,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威胁。

  我低头看了看,苏小蒙总算是爬远了,暂时脱离了王虫的攻击范围,但是心还没落到肚子里,王虫的尾巴一扫,范团就惨呼一声,身上坠着绳子,从远处横飞过来,我一手扒着脚手架,一手使劲伸出去,凌空拉住他,范团被结结实实的扫到后背,我拉住他的同一时间,范团一口血就噗的喷了出来。

  “妈的,舒坦多了!”范团连擦嘴的机会都没有,匆匆骂了一句,我就用力把他扯回来,两个人靠在脚手架上,一动不动,直到王虫的尾巴来回扫了几次,才手忙脚乱的朝下爬。

  大头猴子非常讨厌,遥遥的跟着我们,不停的给王虫指示方向。我彻底恼了,抢过范团手里的手弩,这个东西对付王虫没有效果,但是射穿一只大头猴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我定住心神,嗖嗖两下,两只大头猴子在上面发出惨叫,其中一只可能被射中了要害,翻滚着从脚手架上滑落下来,一下子摔到了底部。

  同伴的惨死对大头猴子来说是最有效的震慑,一时间,那些猴子老实了一点,不敢再跟的那么近。王虫失去了指示,攻击完全陷入混乱无章的状态中,粗大的尾巴在脚手架上乱拍乱撞,我感觉这片脚手架几乎要崩塌了,立即拉着范团,不要命的朝下滑了七八米。

  我们在逃,王虫则穿行在脚手架的空隙中,遇到钻不过来的地方,它就一阵猛撞,脚手架吱吱作响,轰隆塌下去一片,我们全都站不稳了,被迫冒着危险下滑。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苏小蒙先爬到了底部,我和范团几乎是摔下去的,临近地面两三米的地方,猛然被腰里的绳子给坠住了,感觉骨头差点被抻断。

  我立即调整好身体的位置,拔刀隔断绳子,一下跳到地面上,抬头一看,老安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老虎追逐的兔子,敏捷的翻来翻去,不久后也落到地面。几个人暂时没什么大碍,马上就想朝远处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王虫追的很紧,轰隆撞塌一片脚手架,从缺口钻出来,它的身体很可能超过了十米,头下尾上的一探,估计也把持不住重心,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

  那么沉重的身躯猛然落在地上,让我感觉脚下的地面微微一震,王虫的身体一盘,然后呼的伸张开来,我们暂时跑不开,马上就被裹在攻击范围之内,老安算是好的,行动很敏捷,纵身一跳,从王虫身上一跃而过,范团没办法,抱着头硬挨了一下,好在皮粗肉厚,球一样的被扫到旁边,以我的体力,躲避这次攻击本来没有问题,但是余光一瞥,苏小蒙抱着妞妞好像被吓傻了,呆呆的看着王虫的身躯扫过来,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呆呆的站着,怀里的妞妞也茫然无知,大眼睛忽闪着,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致命的一击。

  “快跑!”我大喊一声,等苏小蒙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没那么好的身手,完全躲避不开。

  情急之下,我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猛力把她朝旁边一推,但是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王虫的攻击范围内。刚刚把苏小蒙推到一旁,我就觉得后背像是被一根巨大的木头硬撞了一下,五脏六腑仿佛都颠倒了位置,头一晕,身体就横飞出去,重重落到苏小蒙脚下。

  我感觉从嗓子里涌出了一口血,实在没忍住,噗的吐了一地。

  “北方!北方!”苏小蒙蹲下来扶起我,使劲朝后面拖,我努力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喷出的鲜血引起王虫的注意,苏小蒙只拖着我后退了一步,王虫调转身体,慢慢的朝这边游弋而来。

  我被刚才那一下弄的身体快要散架了,脑子里的意识都还清醒,然而却软塌塌的没有多少力气,我知道,只要王虫过来,我们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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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9 16:5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战


  我不肯束手待毙,苏小蒙扶着我,用力朝后面退。这时候,老安的身影一晃,出现在王虫旁边,他知道我受了伤,但是遇见体型如此庞大的敌人,他拦都拦不住。

  一眨眼的功夫,老安从身上掏出一支枪,我们的本意是想瞧瞧的在八渡寨子里先摸索一下,尽量避免惊动寨子里的人,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弄出的动静已经够大了。老安不再犹豫,抬手就是一枪,枪声在空洞的地下显得非常刺耳,王虫那么大,想击中它一点都不难,但正因为它太大,小小的子弹无法致命,王虫中枪之后,身体就稍稍抖了抖,接着继续朝我这边爬过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老安咬着牙,一口气把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又飞快的换了个弹夹,前后十几发子弹打在身上,王虫终于有了反应,它这种体型的动物,在自然界里几乎没有天敌,遭到连续的攻击,肯定被打怒了,身子一晃,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安身上,调头就追了过去。

  我一口气松了下来,苏小蒙连忙扶起我,看着我脸上的血迹,还有不断从嘴里溢出的鲜血,她急的当时就哭出声了,用手摸着我的脸,抽泣着道:“北方,你怎么样?怎么样?”

  “咿呀......”妞妞很少会哭,但是我满脸的血迹让她的大眼睛泪汪汪的,撇着小嘴,伸出手乱抓。

  “我没事。”我勉强笑了笑,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乐观,绝对不能垂头丧气,我捏捏妞妞胖乎乎的脸蛋,犹豫了一下,又轻轻摸摸苏小蒙的脸,道:“不要担心,我没事。”

  “吐了这么多血,还没事。”苏小蒙哭着望向我:“你要有事,我和妞妞怎么办。”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被触动了,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是个理智的人,我知道一个人如果牵挂太多,那么他注定会活的很累。我的牵挂已经够多了,然而这时,苏小蒙好像把我当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这种依靠如果持续下去,我想,我会再多一个牵挂,或者说负担。

  “好了好了。”我安慰她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说着,我靠在石壁上,努力调整呼吸,想恢复一些体力。老安被王虫追的非常紧,范团也跟着帮忙,但那绝对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老安他们没有翻盘的希望。我大口喘气,把嘴角的血都擦掉,站起身之后觉得到处都是伤,不过却不像刚才那样有气无力,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没有什么可用的,最后只能提着那把锋利的短刀,想冲过去。

  “北方!”在我将要转身的一刻,苏小蒙猛然拉住我,她停止了哭泣,尽管眼中还有泪水。她看着我,很认真:“不能丢下我们。”

  “不会的,不会。”我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跑,王虫的身体很长,头部在十米之外追着老安,尾巴却拖在十米之后,我冲过去,抱着它的尾巴就是一顿猛砍,想让它分散精力。但是这个庞然大物身体外面全是鳞片,刀子很锋利,却砍不透。

  我一急,就用力用刀刃横着朝它身上刮,想把鳞片刮下来。王虫的体型太大,随便一动,就是一个很广的攻击范围,老安非常吃力,尽管身手非常灵活,但无形中像是被围在一个冲不出的圈子里。时间久了,难免出现疏忽,我刮掉十几片鳞片,一刀子捅下去,王虫并非刀枪不入,这一下就见了血。

  疼痛让王虫有点发狂,脑袋一甩,老安轰的就被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旁边的石壁上,然后滑落下来,他翻身一闪,躲过第二次攻击,这一下绝对撞的不轻,虽然没有内伤吐血,但老安的脸色已经变的惨白。

  王虫抓住这个机会,一下子把老安和范团挤到一个死角里,同时尾巴一抖,我抱不住它的尾巴,被甩了个仰面朝天。

  砰......

  范团比老安慢了一些,让王虫挤在角落里,迟了那么一步,仅仅一步而已,他整个人又像一颗球一样,被重重撞到石头上,范团本来就带着伤,这一下让他撑不住了,勉强爬起来,又一头栽倒在地上,满嘴都是血。

  “跑啊!”范团大口喘着气,远远冲我喊道:“带着小蒙跑!别管我们!”

  但我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如果现在丢下这个胖子独自逃走,那么我等于无形中丢掉了最基本的良知。

  可是我能怎么样?我飞快的想着,却想不出一点办法。王虫算是跟老安他们死磕上了,大脑袋撞来撞去,那种力量完全不是人所能承受的,撞的石壁上石屑纷飞。老安还在坚持,但范团明显不行了,动作越来越慢,迟早会被活生生的撞死。

  他们两个不能被挤在死角中,所以拼命的朝外冲,老安跳了出来,范团落在后面,脚下踉跄着摔了一跤,一直在横冲直撞的王虫突然改变了策略,硕大的嘴巴一张,一下子就把范团给吞进去一半。如果是老安或者我这样的体型,估计没有任何悬念,马上就会被吞进去,但范团那么胖,身上又背着一个包,身体被吞进去一半就被卡住了。

  这一下我再也没法留在后面周旋,飞快的跑过去,跟老安一人抓住范团一条腿,使劲朝后拉,我们的力气是没那么大,但事关同伴的生死,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但这样不行,范团就被卡在王虫的嘴巴里,吞不进去,也拽不出来。我心急火燎,一狠心,让老安撑住,然后跳到王虫身上,举刀子拼命刮它的鳞片,一刀一刀不要命的朝里面捅。不知道捅了多少刀,王虫终于吃痛了,脑袋一甩,吐出范团。

  可能就是在拼命砍杀王虫的时候,我想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奏效,却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彻底搞死这个庞然大物。

  “你们引住它,尽全力!”我跳下来,绕了两个圈子,然后靠近范团,拿走了他的包。老安暂时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不过现在任何解释都是多余,他马上调整计划,又换了个弹夹,一梭子子弹打过去,把王虫的注意力引走。

  我在王虫身体旁边游弋,抓住机会就跳上去,用刀子在它身上留下几个深深的伤口,这些伤口危及不了它的生命,但对我来说却有大用。地下的低温和地表气温无法相比,冷的出奇,这种体型的动物想在这里长时间停留蛰伏,体表下面就必须囤积大量的脂肪。我不断在王虫身上开口,割出很多道十几厘米深的口子,然后把包里的固体燃料掰开塞进去。

  做这些事情说起来就是几句话的功夫,但是只有身临其境,才会知道有多困难。我被甩脱了不知多少次,脑袋上撞的全是包,老安更吃力,引着王虫来回乱跑,这个铁打一般的人在受到几次攻击后终于撑不住了,嘴角开始朝外渗血,但是他很坚韧,仍然咬着牙在坚持。

  “撑住!”

  我大吼一声,十几块固体燃料被塞到王虫身上的伤口里,我又拿出一小桶柴油泼上去。柴油泼完,我还觉得不够,把作为助燃剂的一点汽油也泼到王虫身上。王虫身上沾着那么多燃料,油光光一片。做完这些,我抬腿跳起来,解恨似的打亮打火机。

  “去死吧!”

  轰......

  汽油马上被引燃了,剧烈的燃烧着,燃烧的汽油又引燃柴油,继而慢慢引燃固体燃料,那种固体燃料很耐燃烧,而且一旦烧起来就不好弄灭。乱七八糟的燃料混杂着王虫伤口里的脂肪,很快就烧的一塌糊涂。

  一瞬间,十多米长的王虫就好像一条在地面翻滚蜿蜒的火龙,燃烧带来的痛苦让它不停的挣扎,甚至发狂。但是火焰无法扑灭,很多躲在阴暗处的大头猴子都受惊了,乱成一团。

  我们的处境好了许多,王虫在毫无目标的左右乱窜,三个字躲到一个角落里,不声不响的看着这团火。空气中满是脂肪烧焦之后的味道,范团抽抽鼻子,咧嘴笑了笑,这种味道让他想起了野外烧烤。

  王虫彻底燃烧起来,就等于至少几百上千斤脂肪在燃烧,前后持续了二三十分钟,巨大的王虫终于被烧死了,但火焰还未停息,那些大头猴子逃的无影无踪。我们三个人都松了口气,靠在石壁上,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尽了。

  “但愿只有一条这东西。”范团喘了口气,如果这个时候再冒出一条王虫,我们能做的只剩下等死。

  “这种东西是传闻中绝灭的物种,这里能有一条,已经是奇迹了。”我道。

  老安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我们和苏小蒙汇合,喝了一点水,休息休息。

  “事情肯定是不对了。”老安慢慢喝着水,对我道:“周围太安静。”

  我想了想,的确是这样,我们是跟着那个独臂壮汉一路走到这儿来的,从阿俏的讲述中,这里应该是整个八渡古寨最神秘的地方,是主事者紫阳的居住地,不管老神棍有没有被关押在这里,肯定会有其它八渡古寨的人。但是我们之前跟王虫一番大战,几乎把脚手架都给拆了,那么大的动静之后,周围悄无声息,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一切,显然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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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9 16:59: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遇见了他



  这里不正常,是我们的共识,但是仔细的一琢磨,如果说这是个圈套的话,那么就是一个让人无法摆脱的圈套。现在的我们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里,我跟老安交换了一下意见,他说看我的意思。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尽管暂时察觉不到危险,但我知道如果继续走下去,情况肯定不会平静。但是巨大的脚手架就在眼前,八渡古寨的人经年累月修葺这样的脚手架,直通裂痕的底部,会没有用处?

  “继续走吧。”我道:“小心一点就是了。”

  我们整理了一下东西,范团的伤比我和老安要重,亏得他胖,勉强坚持的住,我让他退到后面,跟苏小蒙走一起。

  走着,我们就看到了一些东西,应该是顺着巨大的脚手架运到底部的,不知道具体要搞什么。空间本来比较大,但是朝前面走了最多三四十米,地势猛然收口,只留下一个四五米高的口子,还没走到跟前,我和老安就望到了地面上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那些东西像是一个个毛茸茸的麻袋,一个挨着一个,杂乱的铺了一层,但仔细的看看,又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皮,反正非常渗人。老安的腿有一点伤,我叫他留在原地,自己过去看了看,这一看,头皮就有点发麻。

  地面上满满一层猪羊的残躯,还夹杂着很多认不出的动物,这些东西仿佛被什么给吃空了,只剩下骨头和一层皮,最上面几张皮子明显时间不久,刚被啃噬过。我心里一惊,事情明摆着的,八渡古寨的人肯定在这里养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老安在后面小声的问。

  我回头跟他说了一下,朝四周看去,但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这些被吃空了血肉的动物残躯。反正眼前的一幕让我非常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东西隐藏在附近。

  “不行的话就退回来,商量一下。”

  我刚想转身,猛然间就觉得头顶有一种让我感觉熟悉的声音嗡嗡响了起来。那种声音来的非常突然,但脑子一闪,仿佛瞬间就回到了遥远的昆仑,元突遗址。嗡嗡声如同无数轰炸机在高空飞过,我不敢完全确定,然而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沙蜂。

  匆忙中我举着手电朝上看,立即看到在距离我大概八九米的上方,吊着一个巨大的蜂巢,顿时就明白了,那些猪羊鸡狗之类的东西,全都是拿来喂养沙蜂的。蜂巢就吊在这个四五米高的缺口上,无形中等于最有效的守护,如果有外人闯到这儿,被成群的沙蜂围住,绝对活不下去。

  “走!”我低喝一声,招呼老安后撤,他曾经说过,被沙蜂蛰一下,人就九死一生了。这个险绝对不能冒。

  说完,我也想调头就跑,但是头顶的沙蜂一群一群的飞了出来,我不知道它们是否能够分辨出寨子里的人和外人的区别,可成群结队的沙蜂攻击性非常强,已经隐隐锁定了我和老安。我感觉头大了一圈,意识到一旦沙蜂展开攻击,那么苏小蒙和范团就得遭殃。

  我立即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当时在元突遗址的入口被沙蜂蛰过,但最终还是活了下来,那种滋味相当难受,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立即脱下身上的外衣,连番朝着头顶的沙蜂挥舞起来,老安已经退走了一段,渐渐的,所有沙蜂都被我吸引住,我用衣服把头包裹的严严实实,转头就引着一大片沙蜂冲进那个四五米高的口子里,这个时候只能把它们引的远一些,才能保证老安的安全。

  “我引走它们!”我冲进口子的同一时间,回身对老安大喊了一声:“别跟着我!”

  我捂着头跑的非常快,一头冲进那个口子,地势只是在这里收缩了一下,之后又扩展开了,地面不平,我跑不过那些沙蜂,不过身上外露的皮肤都尽力挡住了,还能坚持那么一会儿。可这样不是长久办法,我带着无数的沙蜂跑了一阵子之后,就为自己的莽撞感到后悔,老安他们留在后面或许是没事了,然而我却想不出该怎么脱身。

  崎岖的地面一直在延伸,我不能停下,越跑越远,地势开始复杂,我冲上一块大概六七米高的地方,抬眼朝前面看过去,隐隐约约的,发现空间好像到头了,不远处就是一道没有出路的绝壁。我开始考虑绕圈子,尽力寻找水源。

  当我跑下这片高地,开始兜圈的时候,余光就在旁边不远处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是那个人影晃动了一下,然后就隐没到了石头后面。这里有其它人,这原本是我已经想到的,所以心里并不奇怪。不管他是谁,偷偷摸摸藏在这儿,一定有不良动机。这个人影好像有意守候在这儿的,假如我和老安没有遭到沙蜂的袭击,那么摸索着走,肯定会走到这里。

  想到这儿,我就不再犹豫,引着头顶仍然盘旋的一大窝沙蜂折身就朝人影隐没的地方跑过去,乱石后面,是一块小小的开阔地,当我冲过一堆乱石之后,立即看到一个无比迅捷的身影,正想转身从另一堆石头边绕过去。

  “谁!”我低低喊了一句,二话不说,引着沙蜂就朝他跑,偷偷摸摸藏在这儿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脱身的话,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那人不回话,但是奔跑时的速度非常之快,我必须要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才勉强可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梭着,我在想,如果这是八渡寨子的人,我不怕他还有其他同伙,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只要敢露面,这群沙蜂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但是前面那人的速度以及耐力都让我意想不到,我拼命追着他跑了一会儿,始终无法追上,我吃了对地形不熟的亏,追来追去,距离竟然越来越远。当时有点急,憋着一口气横冲猛跑,终于把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骤然间,前面那个跑的飞快的人一下子停住脚步,让我粹不及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不管那么多,引着一群沙蜂继续朝他跑过去。

  “难怪,三爷说你不是个好鸟。”那人冷笑了一声,站在原地道:“想引这东西害我?”

  我还不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但他的声音让我感觉有点熟悉,略略一回忆,就想起来这是曾经在瞎三爷身边出现过的麻子李。

  他怎么会在这儿?我瞬间就糊涂了,可转念一想,心里嗖嗖的冷,难道老神棍就是被他们抓过来的?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一点都不客气,虽然麻子李已经停下来了,我仍然没停,继续朝他跑。

  “想用这东西害我,还差了点。”麻子李撇撇嘴,可能很多有本事的人都是这样,眼高于顶,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他一动都没动,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点不知什么东西,在身上洒了洒,顿时,一股有点刺鼻的味道散发出来。沙蜂对这种气味非常敏感,而且抗拒,气味飘散出来的时候,我离麻子李还有一段距离,但头顶的沙蜂轰的就乱了,犹豫不前。

  我很不愿意跟麻子李打交道,但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又靠近他一些。那种怪怪的气味更浓了,盘旋在我头顶的沙蜂群迫不得已的散去。

  “还有谁在这儿,一块叫出来吧,躲躲藏藏的不累吗?”我问麻子李,其实是想探探虚实,他这样自傲的人,估计不屑撒谎。

  “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你觉得我一个人收拾不了你们?”麻子李依然在冷笑,那笑容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他想了想,把手里的瓶子抛给我,道:“老安在哪儿?”

  我本来不想跟他说,但就在这个时候,范团他们的呼喊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可能是我跑开的时间太久了,他们几个不放心。麻子李也听到了这阵喊叫,我很怕老安他们会受到沙蜂的袭击,丢下麻子李就跑。

  范团他们果然被零散的沙蜂盯上了,我冲过去什么都不说,打开瓶子就朝他们身上洒,怪异的气味刺激了沙蜂,很快就飞的无影无踪。这功夫间,麻子李也从远处过来了。当老安和范团看到他的一刻,表情也有点意外,尤其老安,那种意外里还包含着不自然。

  “双城,你怎么也在这儿。”老安是个比较深沉的人,尽管意外,却还是稳重,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老婆的原因,对于麻子李,他一直温和而且客气。

  “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安爷,你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我吧?”麻子李的嘴角歪着,有点调侃的意思,挥手道:“走吧。”

  “双城。”老安立即走到前面,隐隐挡住我们几个人,慢慢道:“我和你的事,不要搅合别人进来。”

  “安爷,咱们之间那点小事,我都忘记了,你还挂念?是不是觉得亏心?”麻子李皮笑肉不笑的道:“还有,在这里,你说了不算,说话算数的是我。”

  老安额头上的青筋不易觉察的跳动了一下,他说话更慢了,但每一个字都好像铁板钉钉一样:“有什么事,跟我说。”

  “人多了不是热闹嘛?”这时候,从我们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我心里一凉,猛然一回头,立即看到仍然穿着制服的孟小郎,他虽然脸上笑嘻嘻的,但手里却有一支枪。

  “走吧。”麻子李又摆了摆手,道:“带你们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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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2: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头大门



  

  看到突然出现的孟小郎,我顿时就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搞的。那是老安提前安排的关系找到的人,但是孟小郎出现在这儿,就说明老安的关系网有了问题。我也搞不清楚老安到底是有意的,还是关系网确实出现故障。不过看他和麻子李对峙的样子,并不像假装。

  这些事情还可以暂时不考虑,我最在意的是麻子李的出现。麻子李应该是瞎三爷的人,他既然出现,就证明这个事情的背后操纵者,是瞎三爷。我记得当时在茶馆见到瞎三爷时,他的表情很震惊,完全没有想到能在老城里遇见我,我觉得老头儿做不了伪。见到瞎三爷的当天晚上,我收到视频,这就说明,我和瞎三爷见面之前,老神棍已经被人控制了。

  这是怎么回事?按照我的分析,事情就不对路,至少时间上说不过去。

  随着孟小郎的出现,老安的手微微动了动,但是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我估计他觉得没有胜算,所以不想冒险,由此可见,麻子李的功夫,不会比老安差。

  接着,老安转头看了看我,没有说话,不过我能读懂他眼神里想表达的意思。到了此时此刻,除了见机行事,没有别的办法,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大不了一拼,就这么简单。

  “要去哪儿?”我问麻子李。

  “不远,很快就到。”麻子李道:“是有个人想见你,走吧,到地方就知道了。”

  前面有麻子李这样的高手,后面有拿枪的孟小郎,我们被围在中间,其实,就算现在没人拿枪逼着,或许我也会跟麻子李走,因为到了这一步,我想知道是谁在主使这一切。

  和我之前观察的一样,空间前面的路不长了,走了大概七八十米,就到了整个空间的尽头。我看到一面峭壁般的石壁,把空间的一端堵的严严实实,周围依然很静,但是走着,麻子李手里的手电就在石壁根照出一个盘坐在地上的身影。

  虽然麻子李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能猜想的出,那个盘坐在空间尽头的人,就是这件事里最关键的一个人物。

  我们越走越近,随着距离那道盘坐的身影的缩短,我逐渐感觉到了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压力,那道身影就好像一个散发着巨大能量的能量体,无声无息,却让人望而生畏。我不知道范团他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我自己的脚步仿佛也随之开始沉重,有点抬不起来。

  在距离那道身影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麻子李停下脚步,他的态度恭谨了许多,看样子对那道盘坐的身影也很忌讳。能让麻子李这样的人都畏惧的,还会有谁?

  麻子李站在哪儿,对着盘坐的身影道:“他们来了。”

  那道盘坐的身影随即就有了反应,慢慢站起身,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看出个大概。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完全是一身道家的装扮,尽管身在这种阴暗又潮湿的环境中,但一袭麻布长袍干干净净,仿佛一粒灰尘都没有沾染上。

  他的头发在头顶打了个发髻,插着一根木簪子,如果只看这头白发,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年纪非常大的人,然而他的脸庞好像没有一丝皱纹,雪白如玉,柔润光滑。那样的白发,和没有皱纹的脸庞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仙风道骨般的感觉。

  他慢慢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麻子李闪身退到一旁,这个老道士一般的人避开老安他们,目光直视着我。他的眼睛清澈而且明亮,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道士的脸庞或者目光里,有一丝无法形容的邪异。

  “贫道紫阳。”老道士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

  跟我料想的一样,这个道士装扮的人,就是阿俏说过的八渡古寨的主事者,神秘的紫阳。我顿时觉得有点乱,看样子,麻子李肯定是和紫阳老道过去就认识的,现在他们混在一起,就说明控制老神棍的人员成分有些复杂,不仅有八渡古寨的人,还有瞎三爷的人。

  “你是紫阳。”我掏出身上那部崭新的手机,把视频打开,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想见见这个人。”

  “会见到的。”紫阳的语气很淡,在八渡古寨的传说中,这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人,主掌着古寨内所有人的生死,同时也主掌八渡所有的秘密。他的语气波澜不惊,然而我所感受到的那种压力却丝毫没有减轻。

  “你有什么条件,说吧。”我道,跟这样的人交谈,就不需要再说什么客气话,紫阳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老神棍掳走,我必须要抓紧时间问清楚,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青青她们是否也在这里。

  “看着我的眼睛。”紫阳骤然话锋一转。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人本来有很深的戒备,但是他那么一说,我的眼神就忍不住转到他脸上,盯着他的眼睛。那一刻,我感觉眼前黑了一下,视线也跟着一阵模糊。

  与此同时,我的心脏一阵狂跳,从那种铺天盖地的压力中,突然萌生出一缕致命的危机。我能感觉到,那种危机的气息和隐形凶手出现时的气息很相似,然而却比前者更加隐蔽,更加犀利。我想动,然而整个身体就如同被鬼上身了一样,保留着些许意识,却手足无力,好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一瞬间,我就被那种危险的气息完全包围了,身体无法动弹,能看见的,只有紫阳那双深邃的眼睛。我忍不住开始发抖,心里条件反射般的开始运算那个可以抵御隐形凶手的符文。然而没有任何用处,那种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几乎在几秒钟时间里就达到顶点,我感觉有什么无形无迹的东西透过我的胸膛,从心脏部位一穿而过。

  那种感觉难受的要死,几近窒息,仿佛整个人瞬间被分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意识也开始昏沉,朦朦胧胧中,我听到老安怒喝了一声,但是接下来,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的昏沉可能只是很短暂的一段,等到视线重新恢复的时候,麻子李正在阻拦老安,我仍然站在原地,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之前那种致命的危险气息已经不存在了。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胸口,没有鲜血,也没有伤口,心脏在正常的跳动。

  看到我清醒过来,老安和范团也随之安静,紫阳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我对面,他望了我很久,慢慢道:“没有问题了。”

  “你想干什么?”我觉得他刚才是一种试探,很危险的试探,我侥幸活了下来,如果换做别的人,可能会被弄死。

  “想让你做一些事。”紫阳甩了甩衣袖,道:“如果你做好,一切心愿都会如愿以偿。”

  “要做什么。”

  “跟我来。”紫阳转身就走,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对我动手,要是想杀我,用不着等到这时候。但是老安他们没有这个权力,范团不放心,但脚步刚刚一动,就被拿着枪的孟小郎给逼住了。

  我跟着紫阳走,空间已经快要到头了,走了不远就是紫阳刚刚盘坐过的地方,他朝右边转了一下,石壁上有两块凸起的石头,很大,紫阳绕过其中一块石头,站到了石壁的对面。他对我招手,指着石壁道:“看。”

  两块凸起的巨大的石头之间,是一个大概三米宽的空隙,在空隙里,我看到了一道门,石头大门,这道门不知道是谁留下的,石门光滑如镜,尽管空气常年都很潮湿,但是上面什么都没长。大门光亮的甚至可以倒影出人的影子,一尘不染。

  “要你做的事情,就是打开这道门。”紫阳转头对我道。

  “只是打开这道门?”我有点疑惑,科技发展到了这个时代,一道看似坚固又厚重的石门能代表什么?成片成片的山都可以被炸平。

  “若你觉得简单,现在就可以试试。”紫阳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意味的笑容,道:“试试。”

  紫阳明显是在激将,我很不屑这种低级的手段。我没有上套,也没有畏惧,因为我搞不懂紫阳想干什么,打开这道门,是他对我的第二次试探?或者是他的真实目的?我想先观察一下这道门有没有什么玄机,但是我只朝前走了一步,仅仅一步而已,周围的环境好像瞬间就变了,阴风呼啸,暗色如墨,隐隐约约中,我仿佛听到从极远极远的地方,猛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那种叫声让我的心神随之颤动,叫声并不陌生,我曾经在元突王陵中听到过。

  光滑如镜子般的石头大门上,嗖的映出一个罐子的影子,我感觉自己的脚心突然像燃起一团火一般,灼热无比,紧跟着,有一股强大且无法察觉的力量从石门上箭一般的穿了过来,那种力量穿透躯体和心脏,仍然没有消失,硬生生的把我撞的倒飞出去,一下子摔在紫阳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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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20 12: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前因后果(一)

  

  这一下摔的非常狼狈,从石头大门传来的力量是我根本无法阻挡的。鞋子被甩掉了一只,脚心依然火烧火燎般的灼热,我顺手脱下袜子,立即看到脚掌上出现了一个红的和血一样的符文标记。

  那股隐隐的啸声以及罐子,让我依然心惊肉跳,我站起身,紫阳无动于衷,只是回头淡淡看了我一眼,道:“知道这道门为什么打不开了吗?”

  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毫无疑问,这道石头大门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加持守护,一旦靠近,啸声和罐子就会出现。

  这同时也让我明白,或许不是紫阳的试探,他真的想打开这道石门。如果这样联想的话,那么八渡古寨最初的祖先霸占这个地方,并非没有原因。从第一代八渡人出现到现在,前后有多少年?这道石门依然完好无损的挺立在这里,他们不是不想打开,而是无能为力。

  能让一群人连续若干个世纪不停追索的东西,会是什么?我望向那道石门,百感交集。

  紫阳在旁边开口了,讲述了他们进行的一些活动,对于这道石门,八渡古寨的人几乎把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了,这些年,他们甚至动用过巨量的炸药,但守护这道石门的那股神秘的力量令人难以想象,大堆炸药爆炸之后,石门仍然丝毫无损,就和最永恒完美的东西一样,没有任何破绽,无迹可寻。

  这让我意识到,我要接受的是怎么样一个条件,八渡古寨那么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我该怎么去做?

  我暂时顾不得想这些,最担心的还是老神棍。我找紫阳问,原本以为他可能会为难我,但没想到他很痛快,答应让我见见老神棍。

  我回到原来的地方,麻子李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孟小郎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手里的枪一直对着老安他们。紫阳把麻子李喊过去说了两句,紧跟着,我们就原路返回。事实证明,从我们进入水帘洞之后所经历的一切,可能都是紫阳安排好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感觉后怕,如果我们没能挺过去,估计遇见王虫的时候就已经被群灭了。

  回到古寨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寨子里的人在忙碌,跟我听说的一样,整个寨子里全部都是肢体残缺的人,听人讲述和自己亲眼目睹是两个概念,只有身临其境,看着一群群瘸子聋子瞎子的时候,才会感觉八渡古寨有多么古怪。

  “你到底是跟谁混饭吃的?”我跟着麻子李走了一路,忍不住问他道:“紫阳?还是瞎三爷?”

  “当然是跟着三爷的。”麻子李头也不回的道:“三爷替我摆平了一些事,我得报答。”

  “那跟紫阳是怎么回事?你们三爷和紫阳有合作关系?”我很奇怪瞎三爷怎么会和偏远的八渡古寨扯上关系。

  “这个......”麻子李停下脚步,转头对我笑了笑,道:“三爷嘛,年纪大了,有些事他不感兴趣,就让他好好歇着,他不做,我们来做。”

  麻子李就说了这么多,再问他就不肯说了。他带着我走进一座高脚木楼,这座木楼的窗子都被钉死了,麻子李推门进去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老神棍。

  老神棍的样子有点可怜,衣服又脏又破,头发乱的一团草似的,被一根绳子绑在木柱子上,旁边有两个独臂人在看守。

  “放开他。”我看着这些就有点发火。

  “放开就放开,你们飞不走。”麻子李让人把老神棍松开,然后转身走出去,边走边道:“你们好好聊聊。”

  很久没有见到老神棍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老神棍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的嘴唇来回哆嗦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我有点心急,因为想立即知道青青他们的下落。

  “你们怎么回事?青青在哪儿?在哪儿?”

  “我不知道。”老神棍茫然的摇摇头。

  我继续问,但老神棍一问三不知,他被人抓了之后,辗转被转移了几个地方,来来回回,把他也给弄晕了。不过从目前的分析来看,青青应该不在八渡古寨。想着,我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抓走老神棍的人,应该和紫阳有关系,这些人相当厉害,他们甚至能分清楚我和老神棍以及青青之间的关系。

  他们知道我最在意的人,所以只让我见老神棍,又用青青吊住我。我彻底无奈了,老神棍并不知道什么,见到他,也只不过能让我了解,他还活着,青青也活着。

  “北方。”老神棍舔舔嘴唇,被押了这么久,他的神态跟以前有所不同,显得畏惧而且拘谨,猛然见到我之后还适应不了,低头想了半天,才对我道:“有个事情,我一直很担心,又没有人可以说,你知道不知道,它在我心里快要憋炸了。”

  “你慢慢说,现在有的是时间,不要急。”我看着老神棍,愈发觉得他可怜,毕竟,这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这段日子里被折腾的够呛,我给他拿了烟,道:“慢慢聊着,不用太急。”

  “你知道的,我跟老伙计从大雁坡逃出来,等于捡了条命。”老神棍抽着烟,道:“死过一次的人,对那些事情看的就比较淡。”

  “我懂。”

  “但是他们......给我看了些东西,看完之后,我就很怕。”老神棍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有点痛苦,道:“像个噩梦,看完就忘不掉了。”

  给老神棍看东西的人,应该是紫阳。具体来说,那不应该被称为一件东西,而更像是一场幻境。

  “他给你看了什么?”

  “他让我看,看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

  紫阳给老神棍看到的,是从一面很古老的铜镜里折射出的画面,那面镜子古朴斑驳,然而折射出的影像却异常的清晰。老神棍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镜子里的老神棍被无数把利刃穿胸而过,鲜血流了一地,场面非常凄惨。

  听老神棍说着,我就觉得那肯定是紫阳的一点把戏。

  “你相信这个?”我问老神棍,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过去的经历还有职业使然,他不是个没有文化和见识的人。

  老神棍有些迷茫,但他看过铜镜里的画面后,就一直感觉,铜镜折射出的影像会是真实的,他惧怕那种死亡方式。那种强烈的恐惧让老神棍心神不安,随时随地都会产生错觉,觉得要从四周突然钻出无数把刀子,把自己绞成碎片。

  “北方......”老神棍瑟瑟发抖,道:“我不想那样死掉......”

  “不会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老神棍,思想,是一个人身上最容易动摇,但同时又难以攻破的部分,一旦某个人坚信了某个信念,那么你可以打他,杀他,然而就算杀掉他,他依然会带着那个信念死去,至死不改。老神棍好像走火入魔了一样,无论我怎么说,都劝说不动。他一直念叨着,自己不想那样死去,不想落个悲惨的下场。

  与此同时,紫阳这个老道士在我心里的定位,立即变成了妖道,我不怀疑他有本事,但他对付老神棍所用的最多也就是蛊惑人心,致人迷乱的下乘手段。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门外就有人守着,我不能跟老神棍谈论比较敏感的话题,所以劝了他一会儿,我就去找麻子李。

  “我想要见见紫阳。”我对麻子李道:“另外,能不能对我的朋友客气点。”

  “正好,他也想见见你。”麻子李道:“走吧。”

  麻子李带我穿过寨子,依然走的是那条向东的路,当我们走到一个山洞洞口附近时,麻子李就停下脚步,让我自己过去。我觉得紫阳有点造作,在这样的环境里,住在高脚楼估计是最舒服的,但是他偏偏住进山洞,那样子或许是在故作高深。

  “见到他了。”紫阳端端正正盘坐在山洞里,我看到了陈旧的蒲团还有香炉,他微闭着眼睛,道:“有何感想?”

  “我想看看,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我坚信自己能够抵挡那种幻境。紫阳在我的认知中,已经变成一个神棍般的妖道,心里的畏惧减少了,自然而然就觉得他散发的那股压力无形中也在缩减。

  紫阳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道:“你不会死。”

  “是么?”我笑了笑:“你有不老药给我吃?”

  “有的人,注定永生。”紫阳睁开眼睛,道:“不死不灭,不入轮回。”

  我又笑起来,这样的话跟鬼扯一样,脑子生锈的人才会相信。

  紫阳无声的看着我发笑,他肯定能看出我笑容中的不屑和怀疑,但是他一个字也不说,大有一种爱咋地咋地的架势。

  等我收敛了笑容,紫阳才开口道:“无知者无畏。”

  “那你让我畏惧一下。”我挑衅一般对他道:“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

  我并不是没事找事,我很清楚,紫阳或许会蛊惑人心,但这样的人让麻子李都敬畏,他必然有过人之处。我得想办法尽量摸摸他的虚实。

  这会是个强大的敌人,我的预感一向很准确。

  “世间有很多事让人难以置信。”紫阳道:“若你不信,却也不代表那不是真的。”

  “比如呢?”

  “你曾经惹过麻烦,摊上官司,为此疲于奔命,对不对?”

  紫阳说的事情,可能是指当时连夜搬运武胜利的尸体时惹到的麻烦,我一辈子就那一次触了霉头。

  “没想到你躲在八渡寨子里还能知道这些事。”

  “那你知道这件事最后为何不了了之?”紫阳不理会我语气中的不恭,接着道:“为何最后没有牵连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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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21 23:3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前因后果(二)




  “你知道这个?”我感觉意外,紫阳知道那件事并不奇怪,但他知道的那么清楚,就有点让我意想不到。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又经历了种种波折,如果不是紫阳现在提起来,我几乎就把事情给忘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提及这些,我突然意识到那件事情最终不了了之,的确有些不正常。

  “我为何不能知道?”紫阳静静望着我,那双带着些许妖异之气的眼睛精光四射,道:“你心虚了?”

  “一点也不虚。”我装着没事,但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件被淡忘的事重新翻出来,就带着很多疑团。当前的司法制度我还是清楚的,各地公安机关都有明令,命案必破,深更半夜带着具尸体乱跑,被抓到之后肯定要全力侦破。然而时隔不久,这个案子好像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老神棍和我第一次从荒山外出时,通缉令就不见了。

  “世间万事,若有前因,必有后果。”紫阳道:“不妨告诉你,那件官司最后不了了之,是因为,他们抓到了凶手。”

  “你在说什么?什么凶手?”我完全糊涂了,没有人谋杀武胜利,何来凶手一说?但是当时警察扣住了那辆运尸的车,很容易能从车辆入手,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如果这样一想的话,在警方的视线中,我就是唯一的犯罪嫌疑人。

  “你还不明了,那就给你看看前因,再看看后果。”紫阳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面斑驳的铜镜,那镜子是陈年古物,看着这镜子,我不由就想起老神棍讲的事情。

  铜镜锈迹斑斑,紫阳在我面前举着镜子,我唯恐会被什么邪法迷惑心神,所以异常的戒备,但他没有做什么,静静托着镜子。

  锈迹斑斑的镜面,黯淡无光,但是不到一分钟,镜子就明亮起来,如同一面小小的屏幕。我从镜面中看见了暗夜,看见了一辆飞驰在道路上的车,那辆车非常熟悉,毫无疑问,镜面中此刻显现出的场景,就是我当时搬运尸体时的一幕。

  紧接着,车子被拦住,然后调头狂奔,那画面清晰而且真实,完全不像是虚无的幻觉,我一边看,一边不断的提醒自己,可是心里却忍不住相信了,镜子里的东西,都是真的。

  之后,车子被警察围住了,他们发现了后备箱里的尸体,后援很快赶到了,估计有专业的刑警。我看着镜子里的画面,如同在观看一场现场直播,不仅画面清晰,甚至还能听到当时的各种声音。

  紧接着,画面一转,很多警车在一个陈旧的居民区外聚集,至少二三十个警察从居民区的几个入口涌进去,不到十分钟时间,几个警察押着一个人从其中一个入口走出来,跟很多新闻里看到的实况录像一样,被押着的人好像是命案的重犯。当他们越走越近时,那个被押着的人使劲抬起头。

  那一瞬间,我的眼睛就定住了,连眼珠子都仿佛不会转动,死死盯着镜面,心中莫名的震惊。

  那是谁?我不知道,但我能清楚的看见,被几个警察押着的人,长着一张和我一样的脸。

  接下来的画面,一下子跳到了审讯室,很正规的审讯。那个被抓获的犯罪嫌疑人有点颓废,我看着就觉得额头很想冒汗,因为这个嫌疑人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最细微的动作,都跟我的习惯惊人的相似。

  我肯定,如果一个熟悉我的人此刻观看着镜子里的画面,会毫不怀疑的认为,那个人是我。

  审讯时的声音很清晰,我听到负责审讯的警察问道:“姓名?”

  “于北方......”嫌疑人戴着手铐,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回答警察的问话。他的声音跟我没有区别,尤其是语气中那丝无奈,像极了我。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包括年龄,住址,工作单位,这个同样叫于北方的人回答的滴水不漏。

  他连武胜利的事情,还有为什么搬运武胜利的尸体,说的一清二楚,甚至连当时一些心理动态都很明确。看着看着,我就恍惚了,如果不是我,怎么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

  再之后,画面显现出这个嫌疑人被刑拘,投入看守所,继而由法院审判,虽然他不是杀害武胜利的凶手,但有的事情说不清楚,还是判了一年半的有期徒刑。

  画面的最后,我看见他被押送到了十字桥监狱,当他走进监狱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种眼神让我感觉到了失落还有隐隐的绝望。

  所有的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铜镜的光亮开始暗淡,恢复到了斑驳的原状。紫阳收回镜子,道:“你懂了么?”

  我无法开口,因为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似乎得到了模模糊糊的答案,却因为心理上的一些原因而无法完全肯定。武胜利那件事,我并非脱离了干系,之所以事后我没有受到通缉和追捕,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跟我一样的人,顶替了我的位置,或者说顶替了我的罪名,被警方逮捕,又被法院审判,投入了监狱?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就可以理解了。在警方的视角,这个案子已经结案。

  “不要用下三滥的手段来骗我。”我对紫阳不客气道,因为我从镜子里看到的画面有点无法接受,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另一个于北方。我在指责紫阳,但底气却不足,因为隐隐约约中,我觉得那镜子里的一切,都很真实,我不能接受,所以只能希望那是紫阳的骗局。

  “是否骗局,天知地知我知。”紫阳淡淡一笑,抬眼望着我,道:“其实,你也知。”

  我顿时哑口无言,本来这是件看上去很无稽的事,然而我想不出什么去反驳紫阳,因为我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曾经在元突遗址时经历的那一幕,我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同时还有苏小蒙和范团的尸体。

  “若你不信,且有兴趣,可以到十字桥监狱去看看他。”紫阳道:“现在他还在那儿。”

  “好了不要说了。”我止住紫阳的话,道:“你究竟要我做什么,只是打开那道石门吗?你们寨子的人弄了那么多年,都弄不开,你指望我弄开吗?”

  “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做这件事。”

  “为什么?”

  “现在你无需知道太多,只管照做就是了。”

  紫阳告诉我,这样的石门,并不止一处,分布在各处,他可以给我大概的位置,然后由我去摸索查探。我想知道,青青她们现在的下落,但紫阳没说,他只表示,只有在我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时,才能见到青青。

  我很被动,紫阳可能知道我的软肋,青青在他们手上,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我都无法拒绝。但我要做的这件事需要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甚或更久?

  “或许,无需那么久,你有信念,一切皆可化为现实。”紫阳道:“我这里给你出人,出钱,出力,无论你需要什么,都可以要求。”

  “我想问问,石门上那只罐子的影子。”我道:“你知道那只罐子的对不对?”

  那只罐子太神秘了,我见过壁画,也见过幻境中的罐影,却从未见过实物。在我的认知中,那只罐子应该是元突古国甚至整个西王母部族祭祀的对象,这是一种相当奇怪的信仰,古老的部落在世界上曾经存在很多,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会用一只罐子当做本民族的图腾。我已经感觉到,我要做这些事,以后还会必不可免的跟罐子打交道,我想尽力知道更多的隐情。

  “那只罐子,是我们的终极敌人。”紫阳的表情就和一汪深山中的潭水,无论悲喜,从不起波澜,但是当我提到那只罐子的时候,他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有种恨意,同时也有种隐隐的畏惧:“那是世间最大的恶魔。”

  “一只魔罐?”我道:“那罐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紫阳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说谎。

  紫阳也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把该说的事情说完,就闷头不语,我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索性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我将要转身离开山洞的时候,猛然听到噗的一声轻响,仿佛是一块瓷器之类的东西骤然破碎了,下意识的一回头,我就看到山洞的洞壁上荡起一片绵绵的灰尘。这时候,从容的如同高天流云般的紫阳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他望着山洞的洞壁,身躯就颤抖了一下。

  接着,他匆忙站起身,扑到荡起灰尘的地方,甩着衣袖驱赶尘土,灰尘散去的一刹那,我看到洞壁上好像镶嵌着一块如同汉白玉般的玉石,那块玉石上似乎刻着一个我没有见过的鸟喙铭文,但是玉石无缘无故的破碎了。

  紫阳站在这块破碎的玉石前面,身躯连着抖动了一阵子,当他慢慢回过头时,脸庞上涌动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我不知道这块玉石破碎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从紫阳的表情来看,显然是出了天塌地陷一般的大事。

  “他们......”紫阳猛吸了一口气,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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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21 23:3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章 监狱里的于北方



  紫阳的表情让我感觉,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知道洞壁上那块玉石的来历,也不可能知道紫阳说的到底是谁来了。

  “你说什么?”

  “强敌来了!”紫阳仍然注视着石壁上那块莫名其妙破碎的玉石,道:“不可揣度的强敌!”

  “在哪儿?”我一阵紧张,事实上,紫阳的敌人不一定就会是我的敌人,但此刻我们身在八渡古寨,如果真有强大的敌人赶来,很可能会波及我们:“在寨子附近?”

  “不。”紫阳摇摇头:“还很远,尚不知在何处。但他们既然来了,迟早都会出现。你无需担心,他强任他强,只不过一个拼字,这么多年,我们就是拼着才活下来,没甚么大不了。”

  我感觉紫阳对我还是不信任的,一旦牵扯到比较重要的事情,就会闭口不提。这让我意识到,他找上我,只是为了让我帮他做事?我讨厌这样的合作方式,跟老安合作,至少双方还能站在一个位面上对话。

  本来我是打算要走的,但是石壁上的玉石一破碎,紫阳就改变主意,他招呼我坐到洞外,然后取了一张画在皮子上的图。那是一幅地图,画的非常精细,而且有明显的文字标示。我一愣,因为看到了长白山三个字。

  “下一步,你到这里去,那边有一道门。”紫阳指着图道:“先找到它。”

  “你说什么?”我微微吃了一惊,听紫阳的意思,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道门在哪儿,只不过指出了一个方圆足有数百里的区域,让我去找。

  “无论能否打开它,都要先找到再说。”紫阳道:“若你需要什么,现在就说。”

  “如果找不到呢?”

  “那你就带着你的人,留在长白山,一年也好,十年也罢,直到找到它为止。”紫阳斩钉截铁,语气淡然但有种没有商量余地的感觉。

  “你说了算吗?”

  “若是不算的事,我就不说了。”紫阳看着我有点愤愤然不服的样子,悠然道:“我不能断过去,判将来,但对你的事情,甚至比你自己知道的都要多。你尚在襁褓就失去父母,孤苦伶仃,寄人屋檐之下,饱受人情冷暖,你自傲,外人难以接近,但若真能接近,你会以命相待。”

  “你知道的的确不少。”我冷笑了一声,我的那点惨史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既然掳走了青青,还有陈雨和郑童,那么就会有办法从陈雨嘴里打听到我幼年时的事。

  “你觉得这还不够吗?”紫阳又是淡淡的一笑,道:“若你觉得我从你朋友那里逼问出这些,那你就错了。你曾经怨恨过你的父母,怨恨他们生你却不养你,但你的父母当时把你弃之街头,实属无奈,他们贫寒,无力供养你。”

  我说不出话了,紫阳一字一句都像摸透了我的心,又像一根软刺,不断撩拨着我,让我既难受又想知道内情。

  “好好做你的事吧。”紫阳收回地图,道:“你的母亲已经过世,父亲仍在。”

  “他在哪儿?”我几乎没有任何思索,脱口就急切的追问道:“他在哪儿!”

  “他只是个普通人,碌碌无为,做好事情,你会见到他。”

  说完这些,紫阳转身就回到山洞,恢复之前盘坐的姿势,仿佛入定了,我追着问他,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字的回答。这个狡猾的老道士只抛出一块诱饵,等我咬上之后就开始收线。我明知他有目的,却无法抗拒心里的冲动。

  紫阳就这样把我打发走了,我们在寨子里呆了一天,他没再露面。麻子李不好说话,但孟小郎相对来说还是很和善的,笑嘻嘻的带着我在寨子里逛了逛,我看到一寨子缺胳膊少腿的人,就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情绪低落。

  再然后,麻子李带着我们离开了八渡古寨,其中还有老神棍。我们直接回到老城,麻子李着手去准备各种东西。在这个期间,我的心始终无法平静,只要稍稍一动,就会想起在镜子里看到的情景。

  这个事情,我估计紫阳不会撒谎,因为只要到十字桥监狱一问就能验证真假。尽管这是个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实,但我还是想去看看。我无法单独行动,而且经过八渡古寨这件事,更让我对老安产生了另类的怀疑,不过我要出门,就不可能瞒过他。

  而且我隐隐担忧的,是如何去面对十字桥监狱的另一个于北方?那种接见不可能私人化,会有狱警在场,别人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监狱里碰面,会不会多想?这个事情本来已经被平息了,我不愿多找麻烦。但心里实在憋的难受,我只能去找老安商量,他想了想,说这个问题应该不大。

  他给我弄了一撇假胡子,还有一副墨镜,我出去剪了头发,当戴上胡子以及墨镜之后,样子微微有了些改变,这样的改变无法瞒过熟人,不过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来说,应该是够了。

  “不会有事的,可以在十字桥那边找一些关系。”老安道:“监狱接见的时候说话不方便,找些关系会好一点。”

  “你确定你的关系网不会再出现问题吗?”

  老安的脸色顿时变的有点难看,他没解释,不过我能看出,他估计也有自己的苦衷。

  老安提前联系了一下,第二天,我们两个单独从老城出发,赶往十字桥监狱,在那边等了大概一天左右,上下都打点好了,而且正巧是接见日。

  多余的过程不多说,之后,我终于见到了那个蹲班房的于北方。

  在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神经就被一种形容不出的情绪凝固了,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和我之间,已经不能用相似来形容,我感觉,那个穿着号衣坐在对面的人,就是我自己,一定是。

  我强行压抑住心里的波动,为了避免任何意外,我不打算说话,想说的都由老安去问,我在旁边听。看样子,蹲班房的于北方日子过的并不是那么惨,脸色很红润。

  但是,在我们见面之后的很短一段时间里,我就发现了异常。按道理说,蹲班房的于北方根本不知道我和老安是谁,然而见面之后,他的表情很自然,竟然问都不问我们的来历,直接开始对话。

  “在这儿过的习惯吗?缺不缺什么东西?”老安道:“缺什么的话,可以说。”

  “不缺,挺好,我每天背监规,劳动,吃饭睡觉,一切都好。”蹲班房的于北方笑了笑,又嘘了口气,下意识的朝旁边的狱警看了一眼,道:“只是,偶尔的,会觉得有那么一丁点不习惯,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习惯。”

  “能和我说说你过去的经历吗?”老安寒暄了两句之后就开始切入正题,这是我必须要问清楚的,我想知道,这个于北方对于过去,到底了解多少。

  在接见之前,监狱里的管教可能事先跟于北方打过招呼,所以他有问有答。监狱的确是个改造人的好地方,是虎得窝着,是龙得盘着,再有脾气的人进来住两年也都会变的没脾气。老安一问,蹲班房的于北方就开始回答。

  “我是孤儿,被父母遗弃的,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现在应该叫做福利院了吧,我住的福利院在那个城市的最东边,一个大院子,三栋楼,别的人我估计记不起来了,不过记得当时厨房做饭的一个老阿姨,胖胖的,我们喊她熊猫阿姨......”

  他在说,我在听,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雷,在耳边隆隆的炸响,如果不是亲身的经历,他可能说的那么清楚?

  接着,他说了离开孤儿院后的经历,说起上学时半工半读,在一家小饭馆打工,因为某天上了自习之后去饭馆迟了,被老板大骂了一顿,当时心里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

  不可否认,那件事,还有当时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被这个于北方滴水不漏的描述了出来。那些事情,可能会有人知道,但自己的心里活动,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说的清楚?

  “前段时间,在号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安在他讲述完之后插嘴问道:“管教说,你那段时间情绪很不正常,还差点跟人打架。”

  “那段日子,总是半夜做一个噩梦。”蹲班房的于北方揉了揉眼睛,道:“同样的一个梦,连做了好几天,让我感觉精神都快崩溃了。”

  “什么样的梦?”

  “我梦见自己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山洞里,然后,从一个大坡上滚下来很多石头,把我砸到了,我爬起来之后继续走,但是,当我翻过了那道大坡时......”于北方的眼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道:“我看到了自己的尸体,静静躺在那儿,后脑壳几乎被砸的稀烂,已经死去了一段时间。”

  我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形容,下意识的就转头看了看老安,这个于北方讲述的,明显是当时我在元突遗址地下时的经历,他在监狱里住着,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但他做了这样的梦,那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我突然就分辨不清楚,我和对面这个于北方,谁才是真正的于北方?

  接见的时间有限,不过老安把该问的事情都问了,事实上,从于北方的回答里,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只能认为,他是一个跟我在同样环境下长大的,拥有同样心理,思想,以及性格的人。

  这个于北方被狱警带走了,从始至终,他没和我说过一句话,甚至连正眼都没看我一下,但是在他被带走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冲我道:“喂!你要小心。”

  我不想说话,做出一个询问的手势,问他要让我小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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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2 09: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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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6-23 08:45: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龙湖(一)


  

  如果放到别的犯人身上,已经被带走了还要说话,肯定会让狱警制止。不过这一次老安的关系网铺的还算不错,狱警停下脚步,让那个于北方把话说完。时间很有限,我也顾不得再掩饰自己的声音了,压着嗓子,直接问道:“小心什么?”

  “小心......”对面的于北方看着我的墨镜,还有嘴唇上那撇假胡子,道:“小心你身边的女人。”

  他一说,就让我心里紧了一下,几乎不假思索的继续问道:“哪一个?”

  旁边的狱警忍不住看我,好像觉得我是那种在外面养了几个小三的富二代,看得出,他很羡慕。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那个于北方笑了笑,道:“小心就是了。”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对话,说完之后,于北方被带走了。我站在原地使劲的想,对于这样一个人的提示,我无法忽略,但是他给的提示范围稍稍有点大,我一下子就弄不明白,该小心的人是谁。

  轻语?青青?苏小蒙?还有接触不多的陈雨,甚至阿俏?

  我的心里本来就不怎么舒服,见到这个于北方之后,特别是在他提出了隐隐的警告时,就更加烦躁了。好像肉里有一根刺一样,扎的人很不适应。老安在旁边拍拍我,示意先离开。我们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他就道:“有些话你可以听听,但没必要当真。”

  “把它当成一场梦?”

  “大概差不多吧,如果你太认真,你就会对这个世界失望。”

  我们原路返回了老城,麻子李的效率很高,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备齐。队伍的人员也基本确定下来,老安,苏小蒙还有范团,这是老班子,我坚持要留下范团。彪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和圈子里的保也加入了队伍,除此之外,孟小郎笑眯眯的告诉我,他也得跟我们并肩作战。看起来紫阳对我还是不放心,非要派个人过来当监军。

  有些话,当初紫阳没有说清楚,不过麻子李进行了补充,茫茫一条山脉,去寻找一个洞口,或者说一道门,那是在开玩笑。麻子李道,我们的重点勘察目标,是老龙湖。这些话是单独对我说的,我出来之后,看见老安他们就在外面等我,彪子也在其中。我对这个人有种异样的反感,老安可能看出来了,所以把彪子先打发走。

  等到彪子离开,我就把麻子李的话转述了一遍。老安沉默不语,苏小蒙和范团估计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在讲述期间,我无意中注意到,保良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不过保良的岁数最大,也最稳重,异样的表情只是那么一闪,就恢复了正常。

  老安习惯在行动之前把所有能搞到的资料都查找一遍,尽量的熟悉当地的各种情况。他跑去找资料,我就觉得,保良之前的表情,好像带着点别的意思。趁着范团跟苏小蒙逗妞妞玩的时候,我找保良说话。

  最开始的时候,保良什么都不肯说,我问了,他就装糊涂。

  “保良,在昆仑河谷的时候,你不会忘了老安是怎么把你救回来的吧?”我道:“要不是他救你,你是不是已经挂了。”

  “恩。”保良是实在人,不会说违心话,我一提这个,他就点头。

  “那么我就告诉你,别的人你可以不管,当我们是空气,死活跟你没关系,但这次老安也要跟着队伍一起去,如果你知道什么事情而不说出来,到时候真的出了意外,老安要顶雷,说不定还会丢命,你忍心?忍心看着他出事?”

  对付实在人,就要用实在的办法,我一说,保良就坐不住了,头上直冒汗,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我看着他意志有点动摇,就想着这个时候不能逼的太紧,要给他考虑的余地,所以停下话,和他一起抽烟。

  过了有几分钟时间,我灭掉手里的烟头,道:“老安这个人,我不说他好坏,你比我了解,你要知道,他是个很顾同伴的人......”

  “我知道,这个我知道。”保良皱着眉头,拿起已经燃到头的香烟,冷不防被烧了一下,他一哆嗦,抬起头,朝不远处的苏小蒙和范团望了望,道:“兄弟,你来的时间毕竟不算长,不懂我们的规矩,不是我不肯说,老安最忌讳行动之前有人说三道四的传一些闲话,而且,那个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讲。”

  “我有分寸,你说吧。老安那边如果真的怪罪你,我会说话的。”我又递给他一支烟,老安的这个规矩,我听范团提过,主要还是怕流言多了,神神鬼鬼的让人心慌,会影响队伍的稳定性。

  不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保良也能看出我在圈子里的地位比较特殊,老安从来不会为难我,这让他的顾虑减轻了一些。

  “我们换个地方说。”保良看着范团他们,虽然离的还比较远,但他不放心,唯恐别人会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所以坚持要换地方。我想了想,索性跟保良一起跑到小酒吧,从里面锁上门,安安静静的开始谈。

  “我说之前,你得相信,我讲的事儿可能有点鬼扯,不过要不是真事的话,我就没必要说出来故意吓唬你。”保良抽着烟,道:“不瞒你说,我听到老龙湖这三个字,就忍不住想发抖。”

  “你知道老龙湖?”

  “知道的。”保良的表情有点苦涩,也有点不自在:“不过我说不准,你提的老龙湖跟我见过的是不是一个地方,可是......同在长白山,估计不会有第二个老龙湖了。”

  保良进入老安的圈子时,年纪就已经比较大了,他沉默寡言,尽力做好自己的事,很少跟人交流,久而久之的,别人也觉得他无趣,越来越疏远。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即便圈子里的人对他也不是那么了解。

  “我是东北人,过去住在葫芦岛。”

  保良的父亲早逝,在二十多岁之前,一直跟寡母住在葫芦岛,他是个本分人,没上过什么学,高中毕业之后自己做点小生意,日子算是过得去。

  在保良的意识中,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葫芦岛的打算,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但是二十多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那件事情说起来也不至于让保良要死要活的,然而却无形中改变了他后半生的命运。

  “那一年八月份的时候,几个朋友到我的摊子找我,说过两天一起出去玩,我没在意,以为就是在葫芦岛本地玩玩,随口答应下来。”

  但是到了第二天,保良就知道,那几个朋友想出远门,跑到长白山去玩几天。保良要照顾生意,还得伺候母亲,听到这个开始犹豫,不过朋友一起劝,最重要的是,那些朋友里有一个叫英子的女孩儿,跟保良青梅竹马长大,保良喜欢她,那种默默的喜欢。别的人劝说,保良会犹豫,不过英子一说,保良就无法再拒绝了,他专门到葫芦岛乡下老家那边把二姨接过来,托她照顾母亲一段时间。

  几个人很快就上路了,年轻人凑在一起,无所谓吃什么东西,住什么宾馆,反正嘻嘻哈哈的瞎开心。他们凑了一些钱,从葫芦岛出发,沿途经过几个景点,最后越走越远,就到了长白山。

  在刚刚进入长白山的时候,他们本不打算走的太深,因为缺乏经验,随便玩玩就算了,这可能有点遗憾,不过没有办法。但是紧接着,他们遇到了两个放山人,放山人是山区里采参挖药打猎之类的职业统称。那两个放山人很友善,带着保良他们朝深处走了几天。

  他们涉足的,应该是广义上的长白山,距离朝鲜边境还有很远。两个放山人一路带他们走到了铁木岭,那儿是图门江的源头所在地,地表水资源丰富,林海广袤。两个放山人还要继续走,但是保良就有点不放心了,因为放山人跟他们讲了很多故事,保良当时胆子不算特别大,唯恐再走下去,会遇到黑瞎子之类的东西,所以强烈要求就此止步,几个朋友也觉得差不多了,所以告别了放山人,打算在铁木岭这里玩一玩,就按原路返回。

  “我们在铁木岭的南边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绕路走,到了东端。”保良道:“就是在那儿,我看到了老龙湖。”

  当保良见到老龙湖的时候,有一点诧异,因为两个放山人在离开之前,对他们详细的说明了铁木岭周围的地形还有具体情况,从这上面看,放山人途经铁木岭不是一次两次了,比较熟悉,不过他们根本就没有提过,铁木岭的东边有一个湖。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湖在地图上是没有标示的?”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叫老龙湖?”我产生了一些怀疑。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我们走到湖边的时候,那儿立着一座碑。”保良道:“很老很旧的石碑。”

  那座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立在湖边的,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立,反正残缺的不像样子,在石碑上,龙飞凤舞一样的刻着三个字。事实上,连保良也吃不准那是不是汉字,他们当时观察了半天,勉强认出来,那好像是老龙湖三个字。

  “然后呢?”我问道,保良的解释还算说的过去,暂时可以相信,反正迟早要到老龙湖去的,他应该不会撒谎。

  “然后......”保良抬头看看我,道:“一段噩梦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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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23 08:45: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二章 老龙湖(二)




  每个人可能都有一段痛苦且不愿面对的回忆,我不想揭谁的伤疤,只不过情况紧急,我必须要弄清楚关于老龙湖的事。所以我给了保良一段沉淀的时间,等他抽完手里的烟之后,才道:“说说吧,这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我会说的。”保良道:“你考虑一下,或者跟老安商量一下,我决定不了队伍的动向,但劝一句,老龙湖那个地方,最好不要去。如果,咱们还能找到它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讲完你就会明白。”

  当时保良和他的朋友也没有深想,因为都是心计不深的人,思想比较简单,见到有一个清澈的小湖,当时很高兴,兴冲冲的奔了过去。老龙湖不大,除了湖岸边立着一块石碑,再没有其它东西。湖水非常的清澈,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底,虽然山里比较清凉,但毕竟是在盛夏,这个小湖带给他们丝丝凉意,说不出的舒爽。

  “当时傻乎乎的,只顾着高兴,什么都没有想。”保良苦涩的笑笑,道:“如果放到现在,那段噩梦可能就不会发生。”

  幽深清澈的老龙湖,正好位于植被茂盛的铁木岭东端,但是当时保良他们根本就没在意,整个老龙湖周围,没有一棵草木,清澈的水里也看不到一条鱼的影子。

  几个人兴高采烈就开始玩水,在岸边相互嬉戏,越玩越高兴,最后干脆下水去游泳。保良当时有点担心,怕在水里出事,私下跟英子说不要下水了。不过英子玩的正开心,完全没当回事。保良无奈,又不会游泳,只好守在岸边等着他们。

  岸边很凉快,保良坐着就想打盹,不过不敢睡过去,大概十几分钟之后,他跑到不远的地方方便,等到再回岸边的时候,一下子就惊呆了。刚才还在湖里玩的昏天暗地的几个人,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无影无踪,保良以为几个朋友故意逗自己玩,但是绕着湖找了一圈,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他开始心慌,那些人的衣服都还在岸边放着,人却怎么找都找不到。

  保良瞬间谎成一团,独自一人站在老龙湖的岸边,就好像自己方便的那几分钟时间里,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他找了可能有十几二十分钟时间,一无所获,就在他紧张到了极点的时候,突然发现,从湖中心浮出来一个人,仰面朝天,死气沉沉的浮在水面,完全和一具尸体一样,保良惊呆了,紧接着,其他几个人陆陆续续从水底浮了上来。

  “他们都死了,静静的,浮在水面一动不动。”保良的神情中带着遗憾和惆怅,他发现朋友失踪再到人浮出水面,之间有差不多二十分钟,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水底呆那么长时间。几个朋友全部死掉了,包括他喜欢的那个女孩英子。

  保良对游泳一窍不通,尽管在岸边急躁的要发疯,却没有办法到湖心去。老龙湖好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丝的波澜和流动,尸体从湖心浮起来,就一动不动的飘在原处。周围袅无人烟,保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办法,他从正午一直逗留到天黑,又从天黑熬到天亮,在老龙湖的湖边,保良足足守了三天。这不仅仅是他能不能想出下水的办法,关键是,下水之后会不会有危险?那几个朋友说实话都死的不明不白。

  “我没办法......”保良的双手插在头发里,重重叹了口气,事情过去不少年了,但就因为当时有一个自己默默喜欢的女孩子,所以他难以忘记这些,时至今日,回忆起来依然很伤感。

  三天之后,保良咬着牙,从老龙湖附近弄了些可以搬动的树枝,草草的扎了一个很简陋的小筏子,幸好湖水是死的,他乘着小筏子跑到湖心去,一具一具把那些尸体运到岸边。三天时间,尸体已经被泡的发胀,当他看到英子那张有些变形的脸庞时,忍不住失声痛哭,那一刻,他感觉天塌了,感觉失去了人生里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尸体无法带回去,只能就地埋葬。然后,保良失魂落魄的独自顺着原路朝回走,最终回到葫芦岛。他很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件事,几个人一起出去了,最后只剩自己活着回来,心理负担相当重,他甚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回到葫芦岛之后,暂时没有回家,在别的地方窝了几天,昏沉沉的不知白天黑夜,消极也低落到了极点。

  “那些天,天天都在喝酒,醉的一塌糊涂。”

  就这样熬了一个来星期,保良回家了,在他看来,几个朋友一起外出,那么久没有消息,他们的家人肯定要相互走访打听一下。所以保良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朋友的父母。然而回家呆了两天,没有人来找他,最后,还是他自己忍不住了。他觉得,必须要给死者的家属一个交代,至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子女现在埋在什么地方,还可以想办法把遗骨给迁回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保良下定决心,到几个朋友家里去通知一下,至于有什么后果,那些死者家属会不会因为悲伤而迁怒于自己,保良没有考虑。

  他第一个去的,是英子家,他见过英子的父母,都是比较和善而且讲道理的人。当保良敲开英子家家门的时候,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说不上是恐惧,是惊讶,是欣喜,还是什么。

  给他开门的人,竟然是英子,而且在英子身后,那几个一同前往老龙湖的朋友都在场,他们正在吃饭喝酒,看上去气氛热烈,但是在保良敲门后,所有的人一起闭上嘴巴,转头看着他,一言不发,他们仿佛不认识保良,神情中有种陌生和疏远。

  保良整个人就僵在英子家的门口,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围桌而坐的几个人。那时候正好是白天,保良不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木木的看了英子半天,回想着当初在老龙湖的时候,是自己亲手把几个朋友的尸体埋下去的。

  英子的态度有点冷淡,漠然问保良,问他来做什么。一句话就把保良所有的话全部给堵了回去,那时候,保良完全懵了,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连怎么离开英子家的都不知道,失魂落魄。

  保良跑回家,当晚就失眠了,他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事后几天时间里,他悄悄跟踪过几个朋友,发现他们的生活和以前仿佛没有什么变化,很正常。保良是个内向人,遇见这样的事情,琢磨几天之后,就琢磨出自己的办法。

  “我决定再去老龙湖看看,我想抛开岸边的土,看看朋友的尸体还在不在里面。”

  这是保良想出的笨办法,但却是非常有效的办法,他记得当时走过的路,从葫芦岛出发,然后顺路进入长白山区,来到了当初的铁木岭。

  这一次,保良的想法被现实完全打碎了,他几乎绕着铁木岭整整走了一圈,却根本没有发现老龙湖的影子。那个湖,仿佛彻底从铁木岭消失了。这可能是保良一辈子里遇见的最奇怪的一件事,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他在铁木岭晃了几天,无奈之下,重新回到葫芦岛。

  我一边听一边想,这肯定不是事情的最终结果,还会有下文,说不定保良离开葫芦岛,然后又加入老安的圈子,都和这件事情有关。

  “从铁木岭回来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再去和英子他们接触,我时常还会守在英子家附近,和过去一样,悄悄看她几眼。”保良道:“有一天晚上,我看着英子下班回家,自己在那儿坐了会儿,就打算走,不过还没走出多远,英子就在后面喊我......”

  当保良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我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麻子李打来的。我接了电话,麻子李就急匆匆的问我在那里。

  “在外面。”

  “马上过来一趟,十万火急的事。”麻子李加重语气,道:“快一点!”

  我对麻子李没有好感,但是迫于某些原因,还是得保持合作的态度。我让保良留在酒吧等我,然后去找麻子李。

  但是在我看到麻子李的时候,发现他正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喝茶,根本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你不是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吗?”

  “有。”麻子李悠然道:“想告诉你几句话。”

  我顿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要不是因为觉得打不过他,这时候肯定冲上去海扁这个王八蛋。

  “你想说什么?”我忍住气,问道。

  “不要怀疑任何一件事情,包括你看到的,听到的,既然你听到看到,那只能说明,那件事情发生了。”麻子李道:“谁都有可能欺骗你,惟独这个世界,它是真实的。”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对麻子李这番乱七八糟的话感觉无法理解。

  “没什么,来吧。”麻子李指指他身边的椅子,道:“坐下来看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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