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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雾飞舞

[转帖] 《麻衣相士:揭开民间最神秘相术家族的灵异传奇》(麻衣神相后传)-作者:御风楼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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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16:32: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零一章 冤家易结,孽债难还
  王贵华下手毫无轻重,一把抓住何语汇的脖子,瞬间,何语汇就翻了白眼,往外伸舌头。

  我喝道:“王贵华,放手!你要杀人啊?”

  王贵华一愣,这才松了手,嘴里兀自嘟囔道:“她是纪婆婆,她是害玉珠的纪婆婆!”

  “我知道!”我翻了翻白眼道:“大家早都知道了。”

  “呃……”

  何语汇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捂住脖子,喘了喘气,然后看看我们,惨笑道:“原来如此,前世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现在,我谁也不怨恨了。你们是玉珠的什么人?”

  我道:“我们是帮玉珠讨债的人。等找到了所有与当年公案有关的人以后,这段孽债,就该了了。”

  何语汇点点头,道:“那玉珠在哪里?我能不能见见她?”

  “你见她干什么!”王贵华恶声恶气道:“还嫌害的不够?”

  “我是想向她赔罪。”何语汇叹了一口气,道:“她是被我们冤枉的,被冤枉的太惨了。”

  我冷冷道:“你现在见不到她,她现在已经成了厉鬼。要想见她,等仇人齐了再说吧。”

  何语汇道:“其他的人,也都找到了吗?”

  “你是第二个。”我想了想,又摇头道:“不,你是第三个。这条狗你已经知道了,是纪秀才,另有一个乞丐,是昔年残害玉珠尸身的恶道士冥冥子,其他的人,还未出现。”

  “在哪儿!在哪儿呢!”

  “是她!”

  “快快快!”

  “……”

  我们正在说话,一片喧闹声忽然由远及近传来,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急急匆匆地往我们这边跑来,一个个还都怒气冲冲,骂骂咧咧。

  何语汇看见来人,先是面现惊恐之色,下意识地想要躲,但随即又是惨然一笑,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不是何语汇,我是纪婆婆,我怕什么?我还怕什么?”

  我见冲我们而来的人中,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长得是白白净净,穿着也是整整齐齐,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一条黑色的咔叽布筒裤,一双半旧的皮凉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五官也都端正,脸上并无恶气,看上去像是斯文的老实人。

  可是,奇怪的是,这男人的目光只要一瞥向何语汇,便立即生出厌恶痛恨的神情,五官都似乎有些扭曲,走近以后,我甚至在这男人眉宇之间捕捉到了一股突兀钻出的暴戾之色!

  我心中不由得一惊,不过随即也醒悟到,这男人必定就是何语汇的丈夫。

  只是,他为何会如此怨恨何语汇呢?

  这人身后,还有一对老年夫妇,显见是这男人的父母亲,另有一个中年男子,生得一双又黄又淡、断断续续的克亲眉。

  这几人走到近前,不由分说,那戴眼镜的男子一把抓住何语汇,骂道:“贱货,你准备往哪儿跑?”

  “松手!”何语汇一把挣扎开,道:“余宝元,从今往后,你不能再打我!”

  那余宝元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何语汇居然变了个样子,敢反抗。

  余宝元看了我们几眼,冷笑几声,道:“何语汇,吃错药了吧?信不信我回去打死你!”

  “我不是你媳妇!”何语汇大声道:“从今以后,我都不会跟你回去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死妮子疯魔的……”余宝元的母亲哆嗦着手,指着何语汇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让我们家娶了你这么个儿媳妇!”

  余宝元的父亲也是恶狠狠地瞪着何语汇,恨不得要吃了她。

  余宝元目中闪着凶光,忽然一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响,清脆无比地打在了何语汇的脸上,何语汇那干净白皙的脸颊上,立即出现了五个血红的指头印!

  这一下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谁也没有想到这余宝元说动手就动手,而且还这么狠。

  何语汇捂着脸,两行泪水登时夺眶而出,虽然明知道她是纪婆婆的转世,但我还是忍不住心中怜悯,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冤孽啊。

  只见余宝元指着何语汇骂道:“不要脸的贱货!死三八,老子今天找到你,就是不要你了!没想到你还先说出来!我以前不打你的脸,但是现在,你这么不要脸,我必须得打!狠狠地打!打够了,老子再不要你!”

  说着,余宝元抡起一双胳膊,就准备左右开弓,我实在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何语汇身前,道:“朋友,有话好好说,不能打人。”

  王贵华也看不下去了,连声道:“对,对,对!不能打女人,打女人不对。”

  “你们又是谁?”余宝元冲我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变得缓和多了,但是眼中闪烁着的凶光还依旧没有消失。

  我道:“我们就是看相的先生,今天给这个何姑娘看过相,因此也算认识。你是她的丈夫吧?有话好好说,打人是不对的。”

  “呵呵……”余宝元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呢,你既然知道她是我媳妇,就别管这闲事,你也管不着!”

  最后一个字喊出来以后,余宝元伸手一把拉开我,另一只手就抡圆了,朝何语汇脸上打去,王贵华猛地伸出手,挡在何语汇之前,余宝元的手立时就打在了王贵华那碗口大的拳头上。

  “哎唷!”

  余宝元痛叫一声,闪电般地缩回了手,余宝元的父母都上前,指着王贵华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是做啥的?”

  王贵华道:“说了,好好说话,别打人。你们不动手,我们也不动手。她虽然是纪婆婆,但是也是女人,所以,男人不能打女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余宝元搓着手,道:“什么纪婆婆,她是何语汇,是我余宝元的媳妇!你们到底是不是看相的?神经病吧?”

  我道:“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我们找何语汇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这是我媳妇,你让我回去?”余宝元笑了两声,道:“这是遇上拐卖人口的了?妈,咱们去报警!”

  “先别报警了。”德叔道:“警察来了以后,估计得先问问你整天虐待妻子的事情吧?再一者,何语汇又不是小孩子,她虽然是你的妻子,但是去哪儿里,待在哪儿里,还是自由的,这又不是旧社会。要不,你问问何语汇,是原因跟我们呆在一块,还是跟你回去?”

  何语汇不等余宝元说话,便道:“我不回去!”

  “好哇!”余宝元大骂道:“臭婊子找到了靠山是吧?我真是瞎了眼,娶了个妓女回家!你等着,这事儿没完!”

  余宝元骂了几句,扭头就走,何语汇却脸色一红,怒道:“余宝元,你说谁是妓女?”

  “你,就是你!”余宝元指着何语汇道:“老子说的就是你,难道还有错?”

  “你,你,你!”何语汇抢上去,猛然抓住余宝元的手,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头!

  “啊!”

  余宝元惨叫一声,一脚踹向何语汇的肚子,何语汇在痛呼声中,松开了嘴,余宝元的手指头上已经鲜血淋漓。

  何语汇这一口,咬的特别狠。

  那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流了一大片。

  我打眼看时,竟赫然发现,那地上的血迹,汇成了两个字:“报怨!”

  我登时悚然变色,抬头时,只见邵薇和德叔也都看见了,脸色都是异常难看,只有王贵华还茫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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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16:3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零二章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那血字在地上隐约出现之后,便立即渗入地下,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邵薇眼疾手快,早俯身而下,在地上一抄,起身时,我已看见她手上多了一根蓍草,而蓍草也沾染了那血。

  报怨!

  余宝元,余报怨,玉报怨,玉珠报怨!

  我立时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而邵薇已经悄然退往一旁,以那蓍草开始行卜。

  我衣内的黑木盒子一阵阴冷,一阵寻常,也显得极不稳定。

  这让我觉得,今晚,又有不小的事情发生,最起码,不会只是纪婆婆出现。

  何语汇和余宝元也都没有注意地上的异样,何语汇正捂着肚子,余宝元握住手指,都在忍痛。

  余宝元的父母已经破口大骂起来,何语汇头上也疼的冒汗,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嫁到你们家,天天被你们冤枉,你们还是人不是?我就算前世造了孽,跟你们又何干?你们居然说自己的媳妇,自家的儿媳妇是娼妓,你们,你们……”

  “是我们冤枉你?”余宝元的母亲气的瑟瑟发抖,道:“要不是小徐,小徐亲口告诉我们,我们还要丢一辈子人呢!你的底细,我们全都知道了!”

  “我什么底细?”何语汇盯着那“克亲眉”,道:“徐鸣,你说我什么了?”

  “你以前就是在按摩店里做的!”徐鸣大声喊道:“十四五岁就开始了!”

  王贵华又茫然了,道:“在按摩店做的?做的什么?”

  我倒是知道徐鸣的意思,当下拉了拉王贵华,不让他再问了。

  何语汇已经气傻了,手指头乱抖,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忍不住问那徐鸣,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我媳妇说的。”徐鸣道:“我媳妇见过她!”

  “你媳妇?”我惊诧地看着他道:“你媳妇见过十四五岁的何语汇?”

  “不是。”徐鸣目光闪烁道:“我媳妇跟她一块儿,她的事情,都是她亲口告诉我媳妇的。”

  “你媳妇跟她一块儿?”我越发惊诧,道:“你,你,那你的媳妇不也是,也是那啥……”

  “我媳妇以前是,现在从良了!”徐鸣昂首挺胸道:“我也不怕说出来,谁还没有个过去?知错就改,那就是好人!可是宝元是我兄弟,她以前做过什么,我兄弟都不知道,我要是不说,该多对不起我兄弟?”

  “你胡说!”

  何语汇终于出声了:“你不要脸!是你想勾引我,我没有答应,你就诬陷我!你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跟你家的那位一样,去干不要脸的事儿吗?”

  “你,你你胡说!”徐鸣涨红了脸,道:“我勾引你?你是我兄弟的媳妇,我能干这事儿吗?”

  余宝元看着徐鸣,却已经有些怀疑了。

  我一直盯着徐鸣看,但看他的眉毛,就知道他不是吉相,再看双目鱼尾,奸门深陷晦暗,又有斜纹丛生,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徐鸣瞪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面相不好,在家克父母,出门克朋友。”我道:“又笑你夫妻宫不好,奸门深陷,鱼尾暗淡,细纹丛生,感情不隽,主你妻子水性杨花,你头上大冒绿光!可笑,你还在这里说人家的家事。”

  徐鸣怔住了。

  余宝元也怔住了。

  “哎呀!”余宝元的母亲忽然一拍大腿,叫了一声,倒吓了我一跳,只见她上前拉住我道:“这位小先生看的真准啊!真准!老头子,是不是?”

  余宝元的父亲点了点头,道:“准!”

  “准吗?”我笑道:“哪里准?”

  “他就是克父母,一到家就跟父母吵闹。”余宝元的母亲也不顾自己儿子在旁边使眼色,自顾自说道:“他爹跟他就像是仇家一样,这孩子也邪性,你说娶什么媳妇不好,他偏偏看上了按摩店里的女人,你说那里面能有好人吗?可不是水性杨花!”

  听见余母的这番话,我再看看徐鸣,突然间又是心中一动。

  徐举人,徐秀才,徐鸣,续命……

  难道此人也是昔年玉珠公案中人?

  “婶子!”徐鸣在一旁却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拉住余宝元的母亲,道:“我是来给你家帮忙的,你怎么光说我!”

  “人家看得准嘛!”余母却拽住我的手不丢,道:“你帮我儿子看看,看看,看看他是什么命?好不好?”

  “不用看了。”邵薇突然站起身子,走过来道:“你儿子前世有仇,今世报怨,且已经找到仇人,报过了。以后的日子平平安安,舒舒坦坦,只是这何语汇不能再跟他过了。”

  我看邵薇捏着那沾血的蓍草,道:“算出来了?”

  “算出来了。”邵薇拿着那蓍草,在余宝元额上一戳,喝道:“浮生如梦能几多,无人与你长生术,昔年宿怨今已偿,此时不醒更待何?”

  余宝元一呆,眼珠子瞪得极大,定格了似的,一动不动,整个人,也木雕石塑似的,站直了,绷紧了,看上去分外吓人。

  余母、余父都是一惊,待要上前喝问,邵薇却一挥手,笑道:“你们也该想起来了!”

  邵薇这一挥手,就恍若清风拂山岗,余母、余父一起定住,也一动不动。

  何语汇和徐鸣都看呆了。

  王贵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拼命抓挠自己的头发,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咋回事?”

  德叔淡淡道:“余宝元在玉珠那一世,是玉珠的父亲,余宝元的父母,是玉珠那一世的祖父、祖母。”

  “啊?”

  王贵华惊呼一声,何语汇也是瞪大了眼睛。

  我虽然已经猜到如此,但还是不胜惊讶。

  “何语汇。”邵薇看着何语汇,笑道:“现如今,你知道为什么会嫁到这么一个人家里,受尽屈辱折磨了吗?”

  “我知道了。”何语汇整个人仿佛是泄了气似的,再无怨言,道:“玉珠那一世,玉珠受尽冤枉,玉珠父亲被气得吐血身亡,玉珠的祖父、祖母不久也忧愤而死,这是他们来报仇的。我是活该。”

  那徐鸣悄然转过身,就要离开,德叔早一把抓住他,道:“徐秀才,哪里去?”

  “什么徐秀才?”徐鸣勉强一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你也是这公案中人,昔年,玉珠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想不认吗?”邵薇冷冷看着他,道:“玉珠当年下的诅咒,要你和你父亲,生生世世仍为父子,却父不慈,子不孝,父子世世反目!你们不相信玉珠的清白,玉珠便要你每一世都娶不贞之女为妻,这不全都应验了吗?你现在可知当年的事,是冤枉玉珠了?”

  “我,我知道了,知道了……”徐鸣面如死灰,嘴里喃喃说着话,额头上的汗水已涔涔而下。

  “好哇!”王贵华拍手笑道:“人快找齐了!”

  邵薇朝着余宝元一家三口一挥手,本来定格不动的三人,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互相看看,余宝元诧异道:“爹,妈,你们怎么跑到这里了?”

  余母道:“吃了饭,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到这里了。哎,这是个看相的摊子,咱们一家也看看?”

  余父道:“走吧,走吧,有什么好看的。”

  一家三口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像看陌生人一样,然后相携相伴,一起远去了。

  何语汇看着他们的背影,两行泪水又已经淌了下来。

  邵薇道:“从今以后,你跟他们的缘分便都没有了,他们不会再想起来,这世上有个你。”

  “唉……”我叹了一口气,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唉……”王贵华也学着我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也想知道我的前世都干了啥。”

  我道:“现在去自杀,临死前有可能会想起来。”

  “真的?”王贵华兴奋道。

  “别闹了。”邵薇道:“咱们该走了。徐秀才,带我们去见你父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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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16:3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零三章 南极仙翁,居心叵测
  徐鸣痴痴呆呆地点了点头,德叔急忙收拾摊子,我们一行人正要走,突然被一个年轻人跑到跟前,拦住去路,道:“你们,你们是麻衣陈家的人吗?”

  我和德叔面面相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是麻衣陈家的人,只是来者看上去极为陌生,我既不认得,德叔也似不认得,王贵华却心直口快,道:“是,你要干啥?”

  那年轻人一把拽住王贵华,道:“我找的好辛苦,求高人搭救!”说着话,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倒吓了我们一跳。

  “我不是,我不是。”王贵华连连摆手,道:“你别跪我,折了我的寿,怎么是好?”

  那年轻人也不起身,只是愕然道:“那请问哪位是?”

  王贵华指着我和德叔道:“这两个才是。”

  那年轻人立即踅摸了踅摸身子,朝着我和德叔“咚、咚、咚”连磕三下头,道:“求高人搭救!”

  “哎,哎!你别这样!”

  我被惊得手足无措,抢上去要拉他起来,德叔却拽住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近前,口中低声说道:“谨防有诈。”

  我这才醒悟,随即不再动。

  德叔盯着那人道:“你有话好好说,先起来。”

  “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那你就别起来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德叔说完,拉着我就要走,那年轻人急了,跳将起来,就要抓德叔的胳膊,德叔是何等样人?哪里会让他近身!

  还不等那人靠近,德叔早一脚后踹,径直踢在那人肚子上,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一丈多远,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都缩了起来,疼的是满地打滚。

  这一下,德叔愣住了。

  邵薇冷冷道:“他是个普通人。”

  王贵华也道:“看上去啥也不懂。”

  德叔也知道自己太过于小心了,脸上一阵尴尬,但到底还是顾及脸面,“哼”了一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最烦人这样。”

  我上前把那人拉起来,那人还捂着肚子,满头是汗。

  我道:“你怎么样?”

  “没,没事。”那人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

  “真的没事?”我看他的脸色都白的像纸了。

  “有事,有事!”过了片刻,他说话渐渐利索起来。

  “是肚子?”我道:“要不送你去医院?”

  我知道德叔的手段,刚才这一脚是没有下死手,否则眼前这人必死无疑!但饶是如此,德叔那一脚,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了。

  这年轻人却摇了摇头,道:“肚子没事,我找你们有事。”

  德叔走过来道:“让你好好说话,你偏不说,还要动手动脚,我们又不认识你,你这样子,误伤了你,算谁的?”

  “算我的,算我的,是我自己不懂事。”那年轻人丝毫没有怨言。

  这下不但是我奇怪,德叔也惊奇,邵薇和王贵华也都一脸茫然,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如此低声下气,忍辱委屈是为哪般?

  那个徐鸣见我们不走,便也浑浑噩噩地站在一旁,忽而看看狗,忽而看看何语汇,何语汇跟他目光相接,也是一触即溃。

  我们这边,德叔也不好再厉声厉色,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他问那年轻人道:“现在,我问你话,你好好说不说?”

  “说,说!有问必答!”

  “好。”德叔道:“你姓甚名谁,哪里人?”

  “我姓万名肖,就是这市里土生土长的人。”

  “你和麻衣陈家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哦?”德叔更奇怪,道:“你听谁说的?”

  万肖道:“南极仙翁。”

  “啊?”王贵华已经讶然出声,德叔、邵薇我们也都吃了一惊,是南星寒告诉他的?

  万肖见我们个个错愕,却笑了起来,道:“不是真的南极仙翁,是一个糟老头子的外号,神经兮兮的。”

  我心中又是一动,这万肖居然不知道南极仙翁的真实身份,还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可是南极仙翁却告诉了他麻衣陈家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叔“哦”了一声道:“那个叫南极仙翁的老头子告诉你麻衣陈家干什么?是他让你来找我们的?”

  “是!”万肖应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我长话短说吧,我家是这市里的豪富,但是我父亲却身患怪疾,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医院,找了多少名医,上下花了多少钱,总是治不好!但是我父亲却跟那个糟老头子交情很深,我们都说那老头子是神经病,我父亲却十分信任他!就是今天早上,那糟老头子突然跑我家,跟我父亲写了一通字,我父亲就突然来了精神,让我听那老头子的话,出来找一个摆摊看相的麻衣陈家后人,然后务必请你们回去,给我父亲治病!那老头子信誓旦旦说你们能治好,我和家里的人就分头出来找,找了一天,才让我遇着!”

  “是这样啊。”德叔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深意,似乎是问我心中作何想法。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南星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和德叔都是相士,哪里会治什么怪病。

  邵薇也没有说什么话,她显然也是摸不透南星寒的意图。

  只有王贵华傻不愣登地乐呵,还问我道:“铮子,你会看病啊?都会看啥病?给我号号脉吧,我这会儿肚子老响,跟打鼓似的,不信,你听……”王贵华拉着我非要往他肚子上凑。

  “你那是饿的了!”我推了他一把,道:“别胡闹了,现在说的是正事!”

  邵薇也说了他几句,他才消停。

  “万先生,你可能是被骗了。”德叔沉吟片刻,对万肖道:“我们是麻衣陈家的人不假,但是麻衣陈家的人都是相士,不是医生,所以我们不会看病,只会看相,治疗怪病,不是我们本行专攻。对不住了,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做,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别,别啊!”万肖又想拉德叔的胳膊,眼看要拉住了,德叔把眼睛外他身上一扫,他立即又缩了回去,满脸堆笑道:“你们看,我跪了跪了,头也磕了,还让你踹了一脚,到现在肚子里还抽筋似的疼,你们好歹跟我回去一趟吧?甭管能不能治,看看再说。当然,也不让你们白去,你们在这里摆摊,一天能赚多少钱,我给你们十倍!”

  “我们摆摊不为赚钱。”德叔冷冷说道:“磕头是你自己磕的,没人逼你,踹了你一脚是我不对,你可以踹回来。”

  “不,不,不,不用。”万肖道:“其实磕头也不是我自己要磕的,是那老头子说,只要我磕了头,你们就一定回跟我回去,他敢担保。他还说,只要你们回去,我父亲的病就能好,他也担保,拿自己的老命担保。所以,这事情就是,我如果不按他说的做,那是我不孝顺。”

  “那老头子说他作担保?”德叔稍稍有些动容。

  “嗯。”万肖点了点头,道:“他还说,南极仙翁的话,还是好使的。不过他有点神经病,谁认识他。”

  德叔不吭声了。

  我们也都知道,南星寒说出这番话,就是逼着我们要去的。

  南星寒作担保我们会去,我们要是不去,还能安然走出这个城市吗?

  我们这几个人,加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这个南星寒,为什么非要我们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家里,还要给那得了怪疾的人治病?

  消遣我们?

  还是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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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16:33: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零四章 全来报到,一个不少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万肖,只见他两条眉毛又黑又密,势头却相冲,便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还有几个兄弟?”

  “嗯,是。”

  “你父亲是不是给你们下了死命令?”我笑道:“谁要是请了我们去,谁到时候就继承家业什么的?”

  万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半天一句话也不说,王贵华大声道:“是不是啊?”

  “是,是!”万肖朝我说道:“您神了!我现在有点相信那老头子的话了。”

  “怪不得你这么肯当孙子。”我道:“你老实说,这下跪的事情,还有担保的事情,真的是那老头子说的,不是你为了请我们去,而使的苦肉计?”

  “不是,不是!”万肖摇摇头道:“老实说,我根本不相信那老头子的话!就是为了我父亲……当然,也为了我万家以后会更好,我这才……唉,你们也就可怜可怜我那老爹吧,家财万贯,却一辈子看不见、听不着、说不出来,连个普通人能享受的福分,他都享受不到……”

  “你说什么?看不见?那那个南极仙翁怎么给你父亲写字?”我突然间想起来,刚才万肖说南星寒跟他父亲写了一通字,现在再想起来,竟隐隐别有深意,而且似乎还干系着我们这一桩公案!

  “那老头是写在我父亲手心里的。”万肖道:“我父亲是盲人,也是聋哑人,是活到二十多岁头上,突然得的怪病。”

  “是县令!”我和玉珠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昔年,冤枉玉珠的县令!

  玉珠临死前,曾诅咒那县令,后世之中,家财万贯,却不能享用,诅咒他转世之后,又瞎又聋又哑!

  现在想来,不是这万肖的父亲,还会有谁?

  那南星寒是在帮我们,不管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但是他神通广大,已是不假,只要不害我们,别的,又何必多问?

  德叔和王贵华也高兴起来。

  因为我们都知道,守株待兔,最后一个兔子,也终于送上门来了!

  土狗是纪秀才,何语汇是纪婆婆,徐鸣是徐秀才,徐鸣的父亲是徐举人,万肖的父亲是县令,玉珠要找的昔年仇人,全都要到齐了!

  万肖见我们莫名兴奋,诧异了片刻,又要说话,德叔已经止住他的话头,道:“你不用说了,我们去,我们现在就去。”

  “真的?”万肖大喜过望,眉开眼笑道:“那太好了!走,走,走,我的车就在那边!你们放心,辛苦费绝不会少!”

  “德叔。”我看了一眼何语汇和徐鸣,道:“他们俩怎么办?徐家,还要不要去?”

  邵薇道:“要不这样吧,让万肖先跟咱们到徐鸣家中,接了徐鸣的父亲,然后一并在去万肖家里。”

  我点点头道:“我看这样可以。”

  德叔和王贵华自然也没有话说。

  只有万肖看了看神情迷离的何语汇跟徐鸣,又看了看邵薇跟王贵华,问我道:“不是只有您们两位是麻衣陈家的人吗?他们是谁?他们也要跟着去?”

  王贵华瞪着眼道:“道爷肚子饿了!我们是一起的!”

  万肖道:“这,这人太多,车太小,坐不下啊。”

  我笑道:“他们要是不去,我们就也不去了。”

  “去,去!”万肖立即大义凛然道:“都得去!谁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一个也不能少!”

  “那车……”

  “我再雇一辆!”

  王贵华道:“我们还有一条狗。”

  “狗也去!”万肖道:“我雇两辆!”

  万肖真的雇了两辆车,万肖、德叔、徐鸣、我坐一辆,王贵华和狗坐一辆,邵薇还有何语汇坐一辆,由徐鸣引着路,先去徐家。

  徐鸣的神情虽然有些呆滞,眼神游离,目光闪烁不止,但是有问必答,说话也还都算正常,只别人不问他话的时候,他便默然。

  徐鸣的家很快就到了。

  我和德叔、邵薇、王贵华都跟着徐鸣下了车。

  只有万肖、何语汇和狗不动。

  这是城中村的一处小院。

  还未进门,便听见院中一阵叫骂和鸡飞狗跳的动静。

  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正在叫嚣:“老东西,老不死!你看我碍眼,我看你还碍眼!你快死了还不忘埋汰我,你老糊涂,你想不清楚,这家迟早是我的!我看你蹬不动腿儿的时候怎么求我!”

  徐鸣皱了皱眉头,王贵华道:“谁?在骂谁?”

  “我媳妇。”徐鸣呆呆地道:“在骂我父亲。”

  王贵华一愣,我们都白了他一眼。

  徐鸣已经推门而入,我们也跟着进去。

  “谁呀!”

  那个尖利的女声喊道,院子里骂人的动静也就停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愕然地看着我们,还有一个老头,捂着心口,半坐半躺在院子里摆着的一张竹床上,气息长出短进,竟像是命不久矣之相。

  听见脚步声,他也勉强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我们。

  “你,你回来了?”那女人迎着徐鸣,小声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父亲。”徐鸣也不理那女人,行尸走肉般走到那老头床前,喊了一声,道:“咱们走吧。”

  “你滚!”那老头子似乎一见到徐鸣,就气不打一处来。

  徐鸣又说了一声:“父亲,咱们要走了。”

  徐鸣的妻子快速走到徐鸣跟前,摸了摸徐鸣的额头,道:“你咋了?发烧了?眼神怎么怪怪的,看上去吓人!”

  徐鸣的父亲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儿子的不对,总算是正眼看了看徐鸣。

  徐鸣又说了一声:“父亲,咱们不吵了,走吧。”

  “走,走哪里?”徐鸣的父亲满脸诧异。

  “跟着他们走。”徐鸣回头指了指我们,道:“去了结公案。”

  那老头茫然地看了看徐鸣,又看了看我们,只听徐鸣继续说道:“玉珠的公案。”

  “玉珠……”

  那老头喃喃念叨了一声。

  “你是举人,儿子是秀才,我们冤枉了玉珠。”徐鸣呓语似的说道:“昨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了一个女人来讨债,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梦到,和儿子梦的一样不一样……”

  那老头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却骤然紧缩,刹那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坐直了身子,从竹床上下来,一点也不像个快要离世的老头,嘴里道:“走吧,走吧,是到了要了结的时候。”

  我们几人都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我心中已经是万般滋味,莫可名状,德叔曾经说过,人在快死的时候,会想起来前世的事情,这是真的吗?

  我是听德叔说的,德叔也是听别的人说的,死人,从来都不会在死了以后,再出来证明。

  只是这因果循环,天理昭昭,我们亲眼目睹,又不得不信。

  徐鸣和他父亲,不,应该说是徐秀才和徐举人一起走到了我们跟前,道:“走吧,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我们一起走了出去,院子里那女人撒泼似的冲了上来,叫道:“你们是谁!你们要把我男人带到哪里去!你们……”

  邵薇左手伸出,红线一弹,压鬼钱在那女人额头上一击,那女人便站住不动了,也不跑了,也不叫了,就像是个雕像。

  “好好想一想,自己上辈子干了什么,这辈子才成了这样。”邵薇冷冷道:“想清楚了,这辈子就好好过,别作孽了。”

  话音落时,我们已经出了院子,我轻轻把院子门掩上,自始至终,那女人再也没有动。

  关上门,回过头,我却吃了一惊,因为我看到外面又多了几个人,余宝元和他的父母,还有先前的那个乞丐!

  “一个都不能少,走吧。”那乞丐笑了笑,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像是先前的那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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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16:33: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零五章 前尘旧事,一并勾销
  万肖的父亲叫万牧,已经年过五旬,是个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说不出来,偏偏什么都知道,心里跟明镜似的瘦削老头子。

  说来也怪,万牧二十二岁之前,耳聪目明,口齿伶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还有老照片可以辅证。自小家中也是豪富,享尽了荣华富贵,偏偏到了二十二岁头上,娶了妻子之后,一夜之间,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嘴巴哑了!

  这样的人最是可怜,如果天生就是盲聋哑人,那受些罪也无所谓,从生下来就习惯了,可是他却不同,是先前健健康康,一夜之间,变成废人!

  这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或许这就是玉珠当年许下诅咒的惩罚性所在。

  只是万牧不知道,万牧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怪病而已,家中的所有人也都这么认为,万牧的心里刚开始还能承受,毕竟家大业大,去好医院,找名医,看看或许也就好了。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真正二十八年过去了,国内,海外走遍,西医,中医找遍,偏方,秘方,奇方,全都尝试……当年以为的小病,成了大病,成了要人命的绝症!

  万牧曾经想过死,但是又不甘心,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受了这无妄之灾,天降横祸于自己身上,还如此惨烈!

  他自问自家虽然豪富,却也不偷不抢,全是正经门路赚来的,平时为人既不张扬,也不刻薄,别处有难,或者看见穷苦人了,还时常救济,自己不是坏人,为什么会得了坏人的报应!

  这说不通!

  所以,万牧就刻意结交了些玄门术界中人,他本也有钱有势,出得起价格,抹得开脸面,道士、和尚、尼姑,三教九流,山、医、命、相、卜门中的人,都有认识的,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南星寒。

  南星寒自称“南极仙翁”,别人都当他是玩笑胡闹,只有万牧相信。

  他的眼盲,心不盲。

  南星寒曾经对他说过,他这辈子受的苦不是这辈子造孽得来的,是前世的孽,是上天的罚。

  万牧深信不疑,可又想知道自己前世究竟做了什么孽,南星寒却推演不出,说不上来。

  南星寒是山门中人,修为高了,一法通,万法会,触类旁通,相门和卜门的手段自然也有些,却不能跟真正的相门、卜门高手相比,对万牧的情况,也只是窥得一斑,不能知全豹。

  就是昨夜,万牧突然做了一场噩梦,梦见有一个妙龄女子化作的厉鬼找上门来寻仇,说他前世欠了自己的债,生生世世都要受这苦难……

  万牧悚然惊醒,一夜都没有睡好,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天蒙蒙亮,就打发家人来找南星寒解梦。

  说来也巧,我、德叔、邵薇、王贵华与水馨蓝在老街小巷里打斗,本以为寂静无人知晓,却不料南星寒就住在附近!

  水馨蓝刚开始布局,南星寒就发觉了,以水馨蓝的道行,如何瞒得过南星寒的眼睛?

  当下,我们之间的种种行止,是被南星寒看得、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水馨蓝拿下玉珠,引诱我们上当,包括我们之间的对话,吵吵闹闹,南星寒是一丝不落,全都收下,然后稍加揣度,便立即明了,最后又现身,独断乾纲!

  而今早,万牧又让人来找南星寒到万家解梦,万牧刚在南星寒手中写下自己做梦的经过,南星寒便立时醒悟了!

  万牧梦中梦到的厉鬼,就是水馨蓝拿下的女鬼,也是我们要解救的女鬼!

  再想起来我们突然来到市里摆摊看相,南星寒当即明了,我们就是为了玉珠的公案而来,就是为了了结这段公案!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南星寒告诉万牧,找到麻衣陈家的两个相士,一切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便可以一清二楚!

  于是,便有了万牧的要求,也有了整个万家的倾巢而动,奔赴全市,甚至周边郊区村落,去找看相的,算命的……只不过万肖是最幸运的一个,在街头找到了我们。

  等我们到万家的时候,万家已经集结了一大批看相的,算命的先生,有瞎子,有瘸子,有老头,有小伙,有妇女,有和尚,有道士……

  南星寒已经不在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万牧后来手书告诉我们的。

  被万家找来的人,除了我们一伙,打眼看去,尽是江湖骗子!

  但万肖的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们,却是信誓旦旦,都说自己找的是真正的麻衣陈家传人,都指责对方找的是假的,一时间整个万家热热闹闹,沸反盈天,吵得不可开交。

  万牧坐在院中,无声无息,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是在等着真正的麻衣陈家人出来。

  何语汇、余宝元、徐鸣父子还有那乞丐等人,也都站在院子角落里,一声不吭。

  已经是深夜了,万家却还是灯火通明,照的黑夜如同白昼。

  挤在万家的各路人马里,其中不少人还举着招牌,上面写着各式各样吹嘘的字样,其中一个四五十模样的男人,穿着一条白色长褂,戴着副眼镜,打扮的倒也有几分派头,他举着一面旗幡,上书几行大字,触目惊心:“正宗麻衣神相,陈家嫡系传人,三十七代,绝不含糊!”

  邵薇早已经看笑了,低声对我说道:“快看,你们本家,还不过去打个招呼?”

  我走上前去,没好气地问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陈义海!”

  那人挺胸抬头,傲然回了我一句,说完,还不屑一顾地瞥了我一眼,似乎不想跟我多说话。

  “陈义海?”我想到陈家的老祖宗是陈义山,这人居然大言不惭,给自己编个名字叫陈义海,与义山公相提并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当即瞪眼道:“你是陈家第三十七代传人?”

  “俺就是!”那个“陈义海”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道:“俺就是陈家的第三十七代传人,义字辈分的!这个,这个义门陈氏,颍川世泽……”

  他摇头晃脑说起来,引得人人侧目,我忍住气道:“请问令尊大人是谁?”

  “你是谁?咋恁好管闲事!”那“陈义海”道:“俺凭啥跟你说?”

  “我跟陈家人有交情!”我感觉自己快要打他了,我道:“陈家的人,我都认识!我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假的!”

  “俺说的是假的?”那“陈义海”撇撇嘴道:“俺是不想说!俺怕说了吓死你们!俺爹就是陈元方!陈元方知道不?麻衣神相!那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点石成金,缩土成寸!水里来,火里去,平生只有我这么个宝贝疙瘩,特意传授了独家本事,叫俺出来跑江湖……”

  “哈哈哈哈……”邵薇已经笑得弯下了腰:“元方哥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儿子!哈哈哈!”

  我却是哭笑不得,一时间都有些发愣了。

  德叔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俺,俺,俺,俺,俺把你的头打烂!”王贵华跑了过来,提着碗口大的拳头,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子,把他提留起来,道:“你爹是陈元方?”

  “是,是,是……”那人吓得面无人色,嘴却还是硬。

  “那个道士是谁?干嘛要打我请来的人?”一个跟万肖长得颇为想象的年轻人走过来,面色不善道。

  万肖冷笑道:“哥,恐怕你找到假的了。”

  “你才找到假的了!”

  我不等他们兄弟争吵,当即喊道:“老王,这个人要是再敢说他是陈家的人,你就给我打死他!”

  “没问题!”王贵华应声道。

  “你,你们干嘛要打俺?俺爹是陈元方!”

  “我去你奶奶的吧!”王贵华一把把那“陈义海”给摔到地上,还没动手,那人已经是翻起了白眼,疼的满地打滚。

  “你们,你们敢在这里动手打我的客人!”万肖的哥哥也急了。

  德叔走上前来,指着我,又指着自己,大声道:“我们才是麻衣陈家的人!陈元方的儿子?我呸!陈元方要是还活着,现年也还不到三十岁,不到三十岁的人,就有了个四五十岁的儿子?”

  “哈哈哈……”

  人群里也是一阵哄笑。

  万肖的哥哥却是愣住了。

  那个“陈义海”在地上打着滚,然后喊道:“我是陈元方的干儿子,干儿子!”

  “干儿子!干儿子!”王贵华上前揣着他,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是,哎唷!哎呀!别踹了,别踹了!”

  “陈元方的干儿子就是你这副熊样?是不是真的?说!”

  “是……啊!不是,不是,不是,我是假的,假的,我不姓陈,不姓陈……”

  “滚蛋吧!”

  王贵华一脚把那个“陈义海”踢了一丈多远,那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站起身子,灰溜溜跑了。

  “妈的!”

  万肖的哥哥骂了一声,气的脸红脖子粗。

  王贵华叫道:“还有谁说自己是麻衣陈家的人?举个手,让道爷看看!”

  “我……”一个年轻小伙刚刚探了探头,德叔身形就是一晃,眨眼间便到了那人跟前,一把拧着那人的胳膊,“咔嚓”一声脆响,骨折臂脱臼,惨叫声响彻整个院落,院子里反而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各路人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这几人。

  “我再说一遍!”德叔冷冷道:“这里只有两个人是麻衣陈家的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德叔指了指我,继续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以为我看不出来?江湖骗子,地痞流氓!告诉你们,我出来跑江湖的时候,你们还在撒尿和泥!谁再敢滥竽充数,胡说八道,败坏我陈家的名声,他就是榜样!这一个,胳膊脱臼,下一个冒充的,胳膊直接掰断!再下一个,腿断!腰断!脖子断!”

  说罢,德叔揪着胳膊脱臼的那人,目中闪着杀人的光芒,又问道:“大声告诉我,你是不是麻衣陈家的?”

  “不是,不是……”那人拼了命的摇头,面如死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滚!”

  德叔一松手,那人捂着膀子跑了出去。

  “你们,还有谁是麻衣陈家的?”德叔冲着众人问道。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敢站出来。

  一个个噤若寒蝉,缩着膀子,低着头,磨着脚,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数三声,三声之后,还在这里杵着的,就是在表明,他是麻衣陈家的人。”德叔冷笑道:“一,二……”

  德叔不用数第三声,因为第二声还没有数完,院子里的人已经作鸟兽散,跑的干干净净!

  院子里瞬间清静了,只剩下我们和万家的人,以及前来了结公案的人。

  万牧朝我们点了点头。

  “看来,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们了。”万牧竟然开口说了话,那声音还有一丝丝颤抖,语调也有一丝丝别扭,再看他的瞳孔,也突然间有了光泽,有了色彩,这是目能视物的表现!

  “爹,你好了!”万肖惊奇地叫了起来。

  “你找的人对,这个家,以后就是你的。”万牧盯着万肖道:“老子说话算数!”

  “爹,爹……”万肖跑了过去,跪在万牧跟前,一边喊,一边哭,满脸泪水,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感动的,或者是高兴的。

  “你们都回屋里去吧。”万牧看着自己的家人,道:“会自己的屋,关上屋门,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看。”

  “爹……”

  “回去!”万牧突然厉声道:“谁敢不听我的话,立即撵出去!我的资产,一分钱都不能继承!”

  万家的兄弟姊妹,立即都跑进了屋里,只剩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

  “梅琴,你,你在这里也好。”万牧盯着那女人道:“这么多年来,我因为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来,我以为自己得了怪病,所以都怪你,我怪你是因为你嫁进了万家,所以克了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我自己做的孽,一切跟你无关,你受苦了。”

  原来那叫做“梅琴”的女人是万牧的结发妻子!

  只见她满脸泪光道:“我这辈子受尽你的冤屈,也是刚刚,我才醒悟,那一世,我也是你的夫人,我没有教你明察秋毫,我却怂恿你妄下定论,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一切都过去了。”万牧幽幽道:“你想起来也好,是该结束了。”

  “你怎么突然好了?”王贵华终于忍不住,看着万牧,诧异地问道。

  “大限已至。”万牧站起了身子,苦笑道:“我什么都想了起来,什么都记了起来,那一世,我错判了一个女子,害了她一家人!这辈子,我的名字居然还是‘牧’,牧守的牧,简直惭愧!我记得那一世,那个叫玉珠的姑娘,临死前许下了诅咒,我的诅咒在这辈子应验了将近三十年,今夜却解除了,也就是说,这一桩孽债,终于是要了结了吗?”

  “是的。”我从怀中拿出黑木黑子,道:“当年,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人都在这里,玉珠的父亲,祖父母,徐举人、徐秀才父子,纪秀才、纪婆婆还有你,都已在场。只剩下玉珠了。”

  我将盒子打开,轻轻敲着那黑冰,道:“玉珠,玉珠,出来吧。”

  一缕黑烟,一抹倩影,玉珠已然现在空中。

  “你们……”玉珠的声音响起,却不悲不喜:“我的诅咒全都应验了。我看到你们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可是我却不高兴,我也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人要作恶,难道作恶的时候,心中是舒坦的吗?我的父亲也在,我的祖父母也在,你们曾经是好人,可是这辈子为什么要做恶人?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我都能知道,我也能理解,可是,我却无法接受。”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包括前世作恶的人,和这辈子作恶的人。

  “玉珠,让一切都结束吧。”邵薇道:“不是折磨别人的人会开心,也不是惩罚别人的人会幸福,作恶,本就是痛苦。”

  “不错。”我道:“人之初,性本善,所有的一切,都要循着人的本性去做,才会合乎天道,合乎人伦。没有人能惩罚别人,也没有人能折磨别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

  德叔道:“玉珠,我们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你的仇人,你的亲人,也都在这里。有怨抱怨,有恩报恩,然后投胎转世去吧。”

  “我不想投胎转世了。”玉珠忽然抬起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德叔目光一寒道:“玉珠,我们辛辛苦苦,忙到今朝!你要不识好歹,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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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16:33: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零六章 曲终人散,难说再见
  玉珠的话着实出人意料,德叔的恼怒也在情理之中。

  我怕德叔一个忍不住,就对玉珠下了毒手,连忙开口道:“玉珠,你说什么呢?当初答应帮你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们,只要你当年发的诅咒,全部实现,那就说明苍天有眼,你便不会抱怨,也不会怨恨,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去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吗?”

  “是。”玉珠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能一走了之。”

  “什么意思?”德叔森然道:“说明白。”

  玉珠道:“咱们结缘,是因为先做敌人,原本太古真人要灭了我,是陈归尘替我求了情,也是陈归尘替我做担保,让你们对我放心,这一点,我并无胡说。”

  “你没有。”德叔道:“继续。”

  玉珠看着我道:“之后,又是陈归尘愿意收留我,不畏危险,将黑冰藏在自己身上,也是他一力促成,让你们帮我找昔年的仇人,了却我这两百多年来都打不开的心结。你们,陈德,王贵华,甚至还有邵薇,都是因为陈归尘,才帮我的吧。”

  “当然,我们素无干系。”德叔道:“若非铮子,我帮你作甚?”

  “没错!”王贵华道:“要不是铮子非要帮你,我们哪里这么闲。”

  邵薇也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是因为要帮归尘哥,所以才帮你。”

  “陈归尘。”玉珠死死盯着我,盯得我都不敢看她,只低低地说了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做这些,也是术界中人的本分,是我大哥教的……”

  “我不是要说这些。”玉珠打断我的话,道:“我只是想问你,咱们之间是和干系?”

  “咱们?”我愣了愣,然后呐呐道:“之前没有什么关系,是,是萍水相逢吧。”

  “之前应该算是仇人,我差点杀了你。”玉珠似乎是笑了笑,道:“也就是说,我对你并无恩德,你却以德报怨,这段日子来,反而对我有了莫大的恩德,对不对?”

  “这也谈不上什么恩德。”我连连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情,只有三种。”玉珠道:“毫无干系,恩或情,仇或怨!陈归尘,你我之间是哪一种?”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说毫无干系,肯定不是,说有仇恨或者怨恨?毫无理由!但是要说有恩或者有情,我却是心中尴尬,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

  德叔却接了一句,道:“是,铮子对你有莫大恩德,这不假。”

  “所以。”玉珠道:“有仇要报仇,有恩不报恩吗?他们——”玉珠指了指那土狗、乞丐、何语汇、徐鸣、万牧等,道:“他们就是对我有仇,因此被我的诅咒束缚,两百多年而不能改命。前车之鉴犹在,我得了莫大的恩情,然后一走了之,欣然去转世投胎,对恩人却毫无报答,上天厚土所共鉴,难道就如此纵容我?”

  “言重了,言重了。”我道:“玉珠姑娘,我帮你是出于怜悯,根本不求你报答什么的。”

  “你求不求,与我无关。”玉珠道:“但是我报不报恩,却也是与你无关。”

  “那你打算怎么办?”德叔道:“说吧。”

  玉珠道:“我知道,陈归尘现在遇到了麻烦,他的体内有一股水之气,是异常侵入的水之气,怨念深重,假以时日,必定侵吞陈归尘本人魂魄,到那时候,宅心仁厚的陈归尘,或许就变成了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陈归尘。我不愿他如此,却也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托。”

  “以身相托?”王贵华瞪大了眼睛,道:“你,你是祟物,铮子是,是人,你怎么以身相托?”

  邵薇也惊奇道:“玉珠,你要嫁给归尘哥吗?”

  “别胡说!”我立时满脸烫热。

  “我自身本就是祟物,若得以炼化,也是一道水之气。”玉珠道:“但我股水之气,却是善意的,我愿意将这善意纳入陈归尘体内,将其他入侵水之气的怨念镇抚下去!”

  “啊?”我、邵薇和王贵华都是一惊,德叔却犹疑地看着玉珠道:“虽然是善意,但是铮子体内的水之气越多,五行失衡的程度也就越严重……”

  “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当有好报!”玉珠不等德叔说完,便道:“以陈归尘现今的心胸作为,他日岂能得凶险之报?”

  说完这话,玉珠再不等他人言语,整个身影竟在瞬间化作一缕黑气,似烟非烟,似雾非雾,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早已飘至我近旁,我顿觉周遭发寒,全身变冷,那黑气,瞬间已从我左手劳宫穴而入,片刻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玉珠!”

  余宝元叫了一声,却哪里有人答应?

  众人已经是看呆了。

  “此女,真是奇人!”德叔叹息道:“巾帼不让须眉,令人叹服!”

  邵薇道:“我真想知道,玉珠究竟前世做了什么,让她受到如此大的冤屈。”

  王贵华道:“人是好人,鬼是好鬼,可惜不能再投胎了。”

  黑气完全侵入之后,我的身子慢慢恢复行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玉珠就这么没了?

  她就这么化成我身体中的一抹水之气了?

  从此以后,这个人,这个魂魄,就再也不会再出现了?

  我呆呆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连别人说的话,也慢慢听不见了,心里只是纷繁复杂地胡思乱想。

  “归尘哥。”

  邵薇突然走到我身边,拍了我一下肩膀,这才把我惊醒,道:“别多想了,有一果必有一因嘛,玉珠从今以后,成了你善念的一部分,成了你体内五行气的一部分,我感觉也挺好的。”

  “唔。”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院子里似乎只剩下我、德叔、王贵华和邵薇了,我一惊,道:“那些人呢?”

  邵薇道:“都走了啊。各回各处,各自等候天命。”

  “走了?”

  “是啊,不走还干什么?”邵薇道:“公案已经了解,前世之事,都已经明了。这些人也都活不长了,死后转世投胎,便跟玉珠的诅咒再无关系了。”

  “这样啊?”我呆呆的,还是心烦意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归尘哥。”邵薇突然幽幽喊了我一声,我一愣,看见邵薇的神情竟有些落寞,不由得道:“你怎么了?”

  “我也该走了。”邵薇不无伤感地说。

  “啊?”我又惊又呆,半天才道:“好好的,你,你为什么要走?你要走到哪里去?”

  “你要走了!”王贵华也听见了邵薇的话,急忙跑过来,道:“薇薇,你往哪儿走?不跟我们一道了?”

  德叔却只是目光一闪,也不近前,也不吭声,浑似与自己无干似的。

  只听邵薇道:“元方哥哥要我出山,本来就不许我耗时太久。他特意交代过,只要帮你的事情了结,就该回去了。现在,事情结束了,我当然要回去了。”

  “那,那就不能破例吗?”我呐呐道:“义兄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他很随和,很好说话的。”

  “还有我姐姐呢。”邵薇苦笑道:“元方哥哥纵容我,我姐姐也不会。更何况,现如今五大队已经知道我邵家的人出来了,或许很快就有麻烦了吧。”

  “知道如此,你还不走?”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我悚然一惊,只觉眼前浮光掠影,一个女人已经站在了邵薇跟前。

  冷艳而又清丽至极的面容,高傲的神情仿佛万年不化的冰雪,一双美目,两道清芒悄然扫视,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悄然荡开,这女人,竟可比新月映夜天!

  “姐!”

  邵薇又惊又喜又怕地叫了一声,道:“你,你也来了?”

  “邵姑娘!”德叔看着那女人,神色竟然变得又惊又怕。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女人,她就是昔年五大队的总首领,邵家百年难得一见,卜术冠绝天下的邵如昕?

  有关邵如昕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当真人站在我面前时,我彻底变得不知所措了。

  邵如昕却当我们都不存在,只是看着邵薇道:“我不来,恐怕你也不愿意回去了。走吧!”

  “怎么会?”邵薇撅着小嘴,道:“你就是不像木姐姐那样相信我。”

  “闭嘴!”邵如昕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看你多时了,走!”

  “潇潇!”

  邵薇叫了一声,潇潇从夜空中飞来,落在了邵薇肩头,邵薇抚摸了一下那猫头鹰的头,又看了我一眼,对邵如昕说道:“姐,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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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 16:34: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完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24-10-11 15:45
  • 签到天数: 40 天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4-10-2 13:54:23 | 显示全部楼层
      邵如昕走在前面,邵薇跟在后面,低着头,抱着潇潇,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想起来这几日来相处的种种,我心中一阵酸楚。
      “邵薇!”
      我看着邵薇缓缓而去的背影,终于是忍不住,又喊了她一声,道:“你就这么走了?”
      邵薇的步子停住了,人也不走了。

      “怎么了?”邵如昕头也不回地冷冷问了一句。
      “姐,我却跟归尘哥再说几句话。”邵薇可怜巴巴道:“他是元方哥哥的结义兄弟,你不会不给点面子吧?”
      邵如昕也停住了步子,似乎考虑了片刻的时间,终于道:“去吧。”
      “谢谢姐!”邵薇朝我跑了过来。
      “薇薇!”王贵华也凑了过来,满脸怨念,道:“你就这么走了?”
      “王贵华,你先去一边,我跟归尘哥说几句话,然后再跟你说话。”邵薇眨巴着眼睛说道。
      “好!”

      王贵华一听邵薇还要跟他单独说话,立即喜上眉梢,跑到一边去了。
      “归尘哥。”邵薇低声道:“这次,我是不得不回去了,不过,我还会再出来找你的!”
      “真的?”我喜出望外道。
      “真的。”邵薇似乎怕邵如昕听见她的话,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两个木姐姐、江姐姐,还有元方哥哥,以及元媛姐姐,弘道叔叔,他们都对我好,都喜欢着我呢。我只要求他们什么事情,他们都会答应。”
      日期:2014-08-22 20:42:00
      “可是你姐姐……”我看了一眼邵如昕那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玲珑背影,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我姐姐听元方哥哥的。”邵薇朝我眨了眨眼,道:“别看她这么厉害,这么高傲,这么不近人情,只要到了元方哥哥跟前,就什么都不是了,变得可小女人!”
      “真的?”我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真的!”邵薇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道:“所以,我只要求求元方哥哥,肯定还会再出来的。不过,我讨厌陈德。”
      邵薇看了一眼德叔,道:“只要他还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来了。”
      “啊?”我难过道:“德叔虽然刻薄,但是却是个好人啊。”
      “反正我讨厌他。”邵薇道:“只要他有一天不死,我就不再见你了。”
      “你!”我实在没料到邵薇会说出这种话,先是一呆,继而生气道:“你走吧!我宁愿不见你!”
      “嗐!”邵薇拍了我一下,道:“我给你开玩笑,你也听不出来?生气了?”
      “不能这么开玩笑的。”我有些哭笑不得。
      日期:2014-08-22 20:44:00
      “邵薇!”邵如昕突然叫了一声,道:“说完了没有?”

      “好了,好啦!”邵薇撅着小嘴,摸摸怀中潇潇的头,道:“跟归尘哥哥说声再见。”
      “咕咕喵!”潇潇大声的叫了起来,两颗圆圆的眼珠子,盯着我,滴溜溜的转。
      “乖!”我也忍不住抚摸了一下潇潇的脑袋。
      “我走了!”邵薇走了两步,又说道:“当心那个小妖精!”
      “谁?”我诧异地问了一声:“哪个小妖精?”
      “杨柳!”邵薇已经跑到了邵如昕的身边。

      “薇薇!”王贵华叫道:“你不是要跟我说什么话吗?”
      “哦!”邵薇回头矯hong王贵华摆摆手,道:“王贵华,再见!”
      “没了?”王贵华长大了嘴。
      “没了!”邵薇挤了挤眼。
      “你!”王贵华又气又急,竟像个小姑娘一样跺了跺脚,弄的浑身的肉乱颤。
      “陈归尘。”邵如昕拉着邵薇,突然转过头,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啊?”我始料不及,还有点受宠若惊。

      邵如昕冷冷道:“陈元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请讲!”
      “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人在事前,事在人为!”
      最后一个字响起的时候,邵如昕已经带着邵薇,疏忽而去,瞬间无影无踪。
      “归尘哥,后会有期!”

      邵薇的话,远远传来,人,却再也看不见了。
      “走了,走了!”王贵华叫道:“真没意思!”
      德叔在一旁,也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日期:2014-08-22 20:45:00

      我们最终是在万家留宿了一晚,是万肖极力邀请,也确实累了。
      万肖要给我们一大笔钱,我本想不要,德叔却点了点头,欣然允诺。
      等万肖走后,德叔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们帮了他大忙,不偷不抢不骗,得之理所应当,为什么不要?”
      我呐呐道:“我是感觉这钱拿得太容易,也太多了。”

      “容易?”德叔道:“那些江湖骗子来骗钱才容易!我们,拼着受天谴,得些报仇,也算容易?再一者,你本是相士,出相不收穷家财,也不要富家金,难道喝西北风?”
      “哦。”我受教道:“知道了,德叔。”
      一夜无话。
      次日,我们便离了万家,离了这城市。
      再也没有见到万牧,也没有见到南星寒。

      我们先是回了陈家村,王贵华一路嚷嚷着无趣,要回全真,德叔实在耐烦不过,也就放了王贵华走。
      本来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到头来,只剩下我和德叔。
      到了陈家村以后,我还觉着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
      日期:2014-08-22 20:45:00
      德叔也有自己的房子,陈家村的人多也认识德叔,只是见到我的面目陌生,忍不住问,德叔便道:“这是我前些年,收的义子,一直在江湖走动,才跟着回来。”
      众人都知道德叔常在江湖漂泊,偶尔回来,收个义子,看着眼生,倒也不足为奇。

      五叔陈弘仁没有回来,现如今陈家村掌舵的人似乎又换了一个,德叔说是叫做陈弘义,是原本麻衣十俊中排名第六的高手,跟五叔是一个辈分,之前好的像亲兄弟。
      我跟德叔一起住,一起推演《义山公录》,平日里练练气,听德叔讲些术界中的人和事,出相的时候,也做同行,学东西,积经验,江湖凶险,我和德叔算是相依为命,风浪经历无数,总归是没有遇着致命的危机。
      邵薇,再没有音讯,一直盼着她回来,却总也盼不到,慢慢的,念想也就淡了。
      有时候也想起王贵华,只是这货,也没有再出现过。
      或许,他原本愿意跟我们在一起,多半是因为有邵薇在吧。
      异五行似乎也消停了一阵,我和德叔在远近出相,竟再也没有遇着异五行的人,土先生、土大师、水三先生、水馨蓝都算是折在了我们手上,却也不见土堂、水堂的人来寻仇,或许是不知道是我们下的手,或许是知道,却不敢再来陈家村,也或许是不屑于找我们。
      就是杨柳,邵薇特意交待要我避讳的小妖精,我也再没有见过。
      只是,梦中,竟常常有她的魅影。
      五大队的人也没有来找我们麻烦,总之,一切是风波不止,却又都是小风小浪,我和德叔过的还算安逸。
      我偶尔也偷偷跑回吴家村村口,悄然看看,然后又悄然而走,父母的面,再没敢去看过……
      日期:2014-08-22 20:55:00
      不知不觉间,时光飞逝,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我的相术,在德叔说来,也终于算是有所成了。
      气,也积累到了一定的境界,只是我体内水之气太多,五行偏颇严重,阴阳不能相合,所以,就算是有气,也无法御使,六相全功更是不能练习运用。
      幸运的是,虽然体内独有水之气,但是却也没有对我产生什么致命的危害,德叔说,那一定是玉珠的功劳。

      突然有一天,德叔接了个出相的事情,说是要带我一起去,找德叔的那人,是德叔曾经认识多年的人,普通人。
      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个小事,不难处理,但是却没料到,这竟是德叔平生遇着的最险的事情!
      要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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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14-10-2 13:54: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句老话话叫做,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意思就是人往往容易栽在自己最熟悉、最擅长的事情上,我德叔便是如此,他一辈子精研相术,在五大队卧底多年,然后又游走江湖,四处为人出相,驱邪纳吉,术界中有名的高手,人称‘毒手相尊’,谁会料到,他最终竟也是栽在这上面的。
      而这一次出事,我也在场。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德叔有个老友,叫郑卫鸿,外号老郑头,之前一直住在乡下,后来做企业发达了,搬到城里,还在城郊河畔建了别墅。
      老郑头有个老婆,叫化芳,她是老郑头的第二任妻子,年纪比老郑头小十多岁,老郑头快六十岁了,化芳才四十六岁。
      据说化芳年轻时候长得极漂亮,即便是年近半百,模样也不显老,但是有一天早上,老郑头睡醒之后,叫化芳起床,喊了几声,却不听她答应。
      老郑头推了她两把,却觉得化芳的身子硬邦邦的,老郑头心知不妙,急忙去摸化芳的鼻子,这一摸之下,发现化芳的气儿都断了,再一摸脸,面皮冰凉,没有半点热气!

      老郑头大惊失色,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很快便把化芳送到医院,但医生检查一番,却告知郑家,确诊化芳已经死亡,死因是脑溢血。
      三天后,化芳的遗体被送到殡仪馆里火葬,按照规矩,老郑头不能随同。除了他之外,老郑头的三个儿子郑景山、郑景岳、郑景麓,以及一个女儿郑蓉蓉都跪在火葬场外,给化芳送别,而化芳的遗体慢慢被推进火化炉里。
      日期:2014-08-23 19:57:00
      这一切本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当火葬场的火化工人按下火化炉的点火键时,出事了。
      点火键按下不到五秒,火化炉里猛然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这声音歇斯底里,恐怖异常,就连隔着厚厚玻璃的郑景山等人都惊得猛一哆嗦,那个火化工人更是吓得腿软脚麻。

      化芳居然没死!
      郑景山拼命拍打着火葬场的铁门,大吼道:“我妈没死!我妈没死!”
      但没有人放他进去,因为即便是化芳入炉时没死,点火键一按下,上千度的高温火焰喷射,用不了十秒,化芳也必死无疑。
      化芳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
      这件事情能怪谁?

      化芳确实没有了呼吸,老头子当然要把他送医院,老头子没有错。医院接收病人后,经诊断,病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属于医学上的死亡,医生的宣布也没有错。而殡仪馆里接的是郑家人拉来的尸体,烧的也是尸体,按照程序办事,当然也没有错。
      可化芳确实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死的如此之惨!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在化芳被烧死后第二天,老郑头的亲娘郑老太疯了。
      郑老太既不吃饭,也不喝水,只是待在化芳生前所住的卧室里,手里攥着化芳的骨灰盒,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地说:“我还没死,为什么要烧死我?我还没死,为什么要烧死我……”
      请医生也不管用,只要有人靠近,郑老太就两眼怨毒,异常狠戾,怒吼连连:“滚开!又想烧死我!”
      日期:2014-08-23 19:58:00
      于是人们都传是化芳怨气不散,侵染了郑家人中身体最弱的郑老太,这个必须要请高人救治,不然郑老太迟早会被冤魂缠死。
      老郑头与德叔的交情不浅,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他立即请德叔前去救他亲娘。

      我清楚地记得郑老太的可怕模样,花白的头发打着卷散乱地披在头上,一张老脸犹如橘皮一样,皱皱巴巴,颧骨高耸,两腮内陷,下巴尖锐地凸了出来,如同大猩猩的脸颊一样,眼皮上下已经完全是青色,松松垮垮,几欲脱落,已成暗紫色的嘴唇上下张开,两排黄牙恶狠狠地龇着,口水从牙缝里一滴一滴往下落,一团肉眼可见的黑气完全笼罩在她那枯黄的脸上,整个人完全没有生气,只有一双眼睛满是怨毒的闪着亮光,瞪着每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她就蜷缩在化芳生前所住屋子的墙角里,手里捧着一个骨灰盒,死死地抱在胸前。
      她背后的墙上挂着一个妇女的大幅照片,黑白分明,正是化芳的遗像,我看那照片有片刻时间,只觉得化芳嘴角的笑意生动而诡异,似乎随时要活过来一样。
      我赶紧撇开目光,但化芳的样子却已经深深印入我的脑子里。
      德叔看着郑老太,叹了一口气,道:“就不用相别的,但看目中混沌,恶光频现,土陷石出,黑云覆面,就知道中邪已深了。”
      老头子郑卫鸿忧心忡忡地问德叔道:“老哥,还能救吗?”
      德叔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青木葫芦,这个葫芦里已经再次装满了德叔重新用银杏叶泡制的驱邪药水!
      德叔盯着郑老太,低声道:“我先试试再说。”

      德叔示意老头子不要说话,然后凑上前去,我紧跟着德叔,站在他旁边,郑老太看见我们接近,喉咙里立即发出一声嘶吼,低低的,如同野兽一样。
      德叔拧开葫芦盖,将一口银杏叶水噙在嘴里,猛然朝郑老太喷了过去,郑老太神色一滞,仿佛呆住了,德叔顿时一喜,微微笑道:“还可以救!”
      日期:2014-08-23 19:59:00
      说着,德叔就要从怀里掏东西,但就在这时候,郑老太忽然笑了起来,满嘴黄牙上下抖动,暗紫色的嘴唇扯成两条线,她盯着德叔道:“陈德,你也要害我吗?”

      德叔愣住了,他看着郑老太,惊疑不定地问道:“你还认得我?”
      郑老太脸上露着诡异的神色,道:“你经常来我们家,给我丈夫行相,我怎么不认得你?”
      我心中一惊,想起来这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化芳的,难不成郑老太被化芳附了身?
      只见德叔叹了一口气,道:“大妹子,这是何必呢,你既然去了,就安心走吧,难道你非要把你婆婆缠死?”
      郑老太忽然狠戾道:“我被活活烧死,怎么会安心去?我要人陪着我!”
      德叔嘿然道:“那我就只好不念旧情了,毕竟人命关天,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郑老太“桀桀”怪笑道:“你真要驱我?”
      德叔冷冷道:“人鬼殊途,道法无情!”
      郑老太道:“好,毒手相尊,果然凶恶刻薄!你不念旧情,也别怪我心狠!”

      说完这句话,郑老太的眼神变了,她忽然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起来,我心中暗道不好,想撇开目光,但却已经晚了,我的眼睛就像被郑老太的目光锁定了一样,不要说挪开了,就连闭都闭不上,眼珠子也转不动,仿佛有一股大力使劲按着我的头,要把我的脖子给掰断一样,我难受的眼泪哗哗留下,却不能动弹!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只觉体内一股气,凌乱开来,似乎是压抑许久的水之气,骤然发难了!
      日期:2014-08-23 20:00:00
      “你要对铮子下手?”一旁的德叔惊呼一声,然后叫道:“坏了!”
      他急忙从怀里摸出一本旧书,翻开书页,从里面掏出几片干叶子放在手掌里,又猛喝一口银杏叶水,喷到叶子上,纵身一跃,已经到了郑老太跟前!
      郑老太的身子突然间一转,竟然快的惊人,倏忽之间便已经避开德叔的来势,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郑老太“桀桀”怪笑着,手慢慢完成勾,虚空抓着,嘴里“嘶嘶”喝道:“杀!”
      就在这一刻,我的喉咙猛然一紧,就好像被人猛然掐住了脖子一样,我喘不过来气,感觉脖子上有个铁钩正慢慢扎紧,我忍不住把舌头吐了出来,死命地咳嗽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郑卫鸿等人吓得不知所措,德叔急忙停住脚步,大叫道:“大妹子,手下留情,他不是我亲儿子,他与此事无关!”
      德叔喊着,又迅速冲了回来,把手里的湿叶子猛然贴在我的额头上,顿时,一股温润的凉意从我的头顶开始弥散开来,渐渐地,我脖子上的痛苦消失了,脑袋上的压迫感也没有了,我咳嗽了两声,擦了擦眼睛周围流出来的泪水,看着郑老太,惊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德叔问我道:“怎么样?”
      我道:“没事了。”
      就在这时候,郑老太忽然猛冲了上来,只见黑影一闪,德叔正面对着我,悴不及防间,已经被那郑老太抓住双臂,我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去抓郑老太!
      德叔也是脸色剧变,奋力一挣,却没有挣开!
      日期:2014-08-23 20:29:00
      德叔是何等样人,六相全功虽然还未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两臂之力,已近千斤,不要说一个老太太了,就算是被一个大汉抓住,想挣开束缚,也不在话下。
      但这郑老太的力量竟似是奇大无比,我刚按住她的肩膀,她一甩手,就把我甩到地上去了!
      德叔更是被抓住,既不能挣脱,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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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10-2 13:55:0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挣扎着起来看时,只见郑老太的手指甲几乎要抠到德叔的肉里,而德叔动也不动,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地念叨着,郑老太的脸色越来越狰狞!
      日期:2014-08-23 21:31:00
      忽然间,郑老太张开嘴,猛然朝德叔脖子上咬了一口,德叔大叫一声,我看见这种情况,顾不上许多,抓起地上的一个椅子,就准备往郑老太的头上砸。

      郑卫鸿等人却急忙抱住我,不让我动,我又怒又急,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就在这时候,郑老太却身子一软,歪倒在地上了。
      德叔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摔了一跤,郑卫鸿等人这才放开我,我连忙去搀住德叔,德叔苦笑道:“她饶了你,却又拽上了我,她是拼死也要拉个人垫背。我也是大意了!想我纵横江湖几十年,一辈子有惊无险,不料今日竟要栽在一个老婆子手里。咳咳……”
      我也从未见德叔会虚弱成这样,一时间又惊又怒又怕,听见德叔咳嗽,又赶紧给他捶背,德叔却低声道:“铮子,这老太太有问题,不是被寻常鬼祟附身……”
      德叔还未说完,郑卫鸿已经惊慌地跑上前来,道:“老哥,你没事吧?”
      我愤怒地瞪着他,嘴上没说话,心中却骂道:“这个老东西,真是个不要脸的老狐狸!德叔来救他亲娘,他看见德叔危难,居然动都不动!”
      只听德叔咳了一声,说道:“大妹子的那些怨气,全喷到我的身子里了,我这把老骨头,没多久好活了。不过你娘肯定是好了。”
      “德叔!”
      我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日期:2014-08-23 21:33:00

      德叔却嘿然笑道:“被元方说中了,我刻薄成性,这一辈子出手恶毒,不能容人,终有一日会遭果报,只是,对你,我还算是尽心尽力……”
      我当时听见这话,心中悲痛,鼻子一酸,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德叔连连安慰我道:“哭啥,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我本来就老了,生死有命,各按天意,咳咳……”
      “德叔,你别说话了。”我却愈发哭的厉害,道:“咱们赶紧回去,找六叔陈弘义,让他去找我义兄,让义兄来救你!”
      “恐怕是不成了。”德叔又干咳了一声,竟吐出一口黑血来!
      我惊得不知所措,德叔兀自说话,道:“看,祟气侵入心脉,坚持不到元方来了……”
      郑卫鸿呐呐地说:“德叔,我一定治好您,您放心,您放心!”
      “滚!”

      我骂了一声,背起德叔,就往外走。
      郑卫鸿叫道:“我这里有车,我让人送你们回去!老三,去把老三叫来!”
      德叔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嘟嘟囔囔道:“铮子……成子……铮子,不成了,不成了,爹、娘,你们都来了,儿子,儿子不孝……”
      我泪如泉涌,德叔已经出现了幻觉,能看见自己已经过世的父母,这是濒死的征兆!
      日期:2014-08-23 21:35:00
      “德叔,德叔!”
      我叫了两声,德叔却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是含糊不清地在说着胡话。
      这一年来,我已经把术界的各路人马都记得烂熟于心,我知道术界医门中的泰山北斗张家就在附近!
      也就是之前元方义兄救治五叔陈弘仁时,让江灵先去的地方!

      德叔已经坚持不到回陈家村,再去找陈弘义了,除非元方义兄能立即出现在这里!
      但,我显然不能抱有这个侥幸心理!
      找张家!
      找张家的族长张熙岳!
      让他施展鬼门十三针的手段!

      可是张家具体位置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所以我喊德叔,可是德叔却神志不清到了如此地步!
      “你们谁知道张家在哪儿?”我问郑卫鸿等人道。
      “张家?”郑卫鸿愣了一下,道:“哪个张家?”
      “国医泰斗张熙岳的家!”我道:“你们听没听说过?”
      “好,好像听过,但,但是不知道他们家,家在哪里……”
      “电话!”
      “啊?”
      我吼道:“把电话拿来,我要用电话!”

      “好,好,好!”郑卫鸿慌忙递上来一部手机,我已经把德叔放在地上,抢过手机,立时去拨六叔陈弘义的号码。
      “六叔!”
      “你是?”
      “我是铮子!”
      “铮子?怎么了?”
      “你知道张家,张熙岳家在哪里吗?德叔快不行了!”
      “什么!你别急,别急,你在哪里?我现在给张家联系,让张家派人过去!”

      “要让张熙岳来啊!”
      “就是让他去!地址快说来!”
      我把手机递给郑卫鸿,道:“快说你家的地址!”
      日期:2014-08-23 21:37:00
      郑卫鸿着急忙慌地在手机中说了一阵,然后慢慢地放下了手,我急道:“怎么样?”

      郑卫鸿呐呐道:“对方,挂,挂电话了。”
      我知道六叔是跟张家联系了。
      但是德叔,能坚持到张熙岳来吗?
      我看着连胡话都不说了的德叔,心中惊恐无限。

      我甚至已经看到一股黑气,慢慢从德叔的命宫之中滋生,悄然绵延至天庭、中正部位。
      我却无能为力。
      祟气侵入心脉,不比鬼上身,可以用相门手段禳凶,这更像是中毒,几乎只能由医门来治!
      且如此之剧,如此之疾,除非道行比那祟物高出许多,又有霹雳手段,才能救命。
      所以,我只能期望着张家的人能快些赶来。
      一刻钟后,郑家终于来了客人!
      是张家的人!
      但是却是个中年男人,不是张熙岳。
      “我是张驰龙。”那男人先俯下身子看德叔,嘴里说道:“张家族长是我父亲!我父亲这几日恰不在家中,接了弘义的消息,只能我来。抱歉!”
      原来是张熙岳的儿子!
      我连忙道:“张叔客气!您看看德叔的情况怎么样?”
      “嗯。”
      张驰龙不再说话,而是仔仔细细地检查德叔的身体,切脉,翻眼皮,看舌苔,摸脖颈……
      日期:2014-08-23 21:40:00
      五分钟缓缓而逝,张驰龙还在检查,我坐立不安,来回在屋中走动,郑家的人已经全被我赶走了。

      六叔陈弘义也到了,他比我沉稳的多,只是坐在一旁皱着眉头,不吭声,目光紧紧地盯着德叔和正在忙活的张驰龙。
      “弘义老弟。”张驰龙突然站了起来,六叔急忙起身,道:“龙兄,陈德的情况如何?”
      “惭愧。”张驰龙面色沉重道:“愚兄无力回天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啊?”六叔张大了嘴。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轰鸣在我脑中。
      张驰龙和六叔接下来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眼前也是一阵模糊,我极力去看德叔,却也看不清楚了……
      我想要到德叔跟前,我缓缓朝德叔走去,头却晕沉沉的,脚像是踩在棉花上,突然间,一个趔趄,我似乎是摔在了地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眼前重新亮起来的时候,我已不在郑家。
      是陈家村,德叔的家中。
      六叔陈弘义正在看我,见我醒来,喜道:“铮子,好了?”
      “德叔呢!”我急忙站起来,道:“德叔呢?”
      “铮子,节哀顺变。”六叔的脸色阴沉下来,道:“陈德,归天了。”
      “不!不可能!”我大叫道:“德叔呢?你们把德叔放在哪里了?”

      “殡仪馆,要火化。”六叔道:“然后下葬。”
      “你们是杀人凶手!”我大叫着,一把抓住陈弘义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谁让你们把德叔送到殡仪馆的?我要找我义兄!”
      “你冷静!”
      陈弘义猛然伸出一指,在我额头上弹了一把,道:“你是相士!耳目口鼻身心六意不能不清明!你是术界中人,生死不能不看的淡薄!这点修为都没有,以后还是别呆在陈家村了!”
      我脑袋翁响一声,也不知道是被陈弘义弹的,还是被他说的,渐渐平静下来。

      德叔仙化了。
      就这么走了。
      日期:2014-08-23 21:53:00
      郑卫鸿来送了一笔钱,但我恨他们恨到骨子里,一分钱也没有要,郑卫鸿心中有愧,帮着把德叔风光大葬。

      安葬了德叔之后,我茫然无措了一阵子,这世上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六叔陈弘义跟我的交情并不深厚,义兄更像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该怎么办?
      自己闯荡江湖吗?
      或许上天注定,我就不能有亲人,所有跟我亲近的人,都会被我五行全缺的衰命给祸害!

      我就该是个孤独的相士。
      突然间,我想起来德叔临死前说过的一句话:“铮子,这老太太有问题,不是被寻常鬼祟附身……”
      德叔还没有说完,就被郑卫鸿给打搅了。
      德叔要说的话是什么?

      不是被寻常鬼祟所附身,那又是什么?
      不行,我要去查出来这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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