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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转帖] 正面抗日战场——从“我的家在松花江上”讲起-----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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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2 21:58: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说是撤兵,根据是有一些列车的车厢窗口露出人枪,而这些列车都是朝北去的,但也有人说可能是增兵,因为有更多的军列在南下,只不过上面窗户紧闭,看不真切。

  要对此作出判断,就得使用“铁道游击队”的办法:晚上趴在铁路边,耳朵贴着铁轨。

  一听,北上的军列很轻,南下的军列却很重。

  明白了。北上列车让你看到人枪,那是故意制造的假象,其实里面没几个人,装载着部队和武器装备的,恰恰是南下列车,不然车厢不会那么沉重。

  拿到“化验报告”后,罗卓英就为大打一场做好了准备。

  1941年3月15日,在园部的指挥下,日军分三路攻向南昌以西的上高地区。

  正面迎击日军的是李觉的第70军,湘军虽然英勇,但要在平地或丘陵上与日军正规师团作战,还是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头两天罗卓英刚好不在上高,由参谋长临时指挥,后者实战经验不足,听到前方战事不顺的消息后,显得十分紧张,脸色也变得铁青,坐在司令部里一个劲地给薛岳打电话,请示机宜。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给他打气:不要怕,这是日军的老一套,打一下就会回去的。放下电话,薛岳立即催促罗卓英返回上高进行直接指挥。

  3月17日,罗卓英赶回上高,并连夜召集幕僚进行商议。

  开始是高层幕僚。他们的看法跟薛岳差不多,认为日军只是出来扫荡一下,应避免决战,先撤出上高,等其撤退时再进行追击。

  这是薛岳在第一次长沙会战中就采用的战术,以后李宗仁也用,看上去既符合实情,也很稳妥。

  如果是在南昌会战前,也许罗卓英一点头就同意了,但自那一战后,他得到了第二个教训:作为主帅,在从谏如流的同时,一定还要有自己的主见。

  罗卓英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假如我们撤出上高,日军继续进攻怎么办?

  上高后侧与长沙相通,公路也未被破坏,对方是完全可以沿着公路直扑长沙的。

  众人闻言,顿时都说不出话来。

  为慎重起见,罗卓英决定扩大决策层次,让所有幕僚人员与会发表意见。

  多数底层幕僚都反对撤退,主张与日军在上高展开决战。这些小伙子大多血气方刚,做着梦也想干它一下,况且位卑责就轻,对于打仗,自然要积极得多。

  客观地来讲,高层幕僚的主张也不是没有道理。园部的“短切突击”,一共出动了两师一旅团。其中,第33、34师团虽非常备老师团,但比原来那两个“最弱师团”要强得多,在新编师团里至少属于中上水平。独立混成第20旅团则是从广岛第5师团中抽出了一些老兵打底子,然后重新组建的“新老混搭”部队。

  罗卓英能集中的兵力,光从编制看有三个军,但由于兵员严重缺额,数量上一个军只与日军一个师团勉强相当,这样一算,光人数就不占优。

  无论是按照先前日本人的换算方式还是实际作战经验,即便部队满额的话,中国军队也至少需用两到三个军才能对付一个师团。第一次长沙会战的例子表明,日军一旦打好了,四个军都不一定挡得住一个师团,哪怕是被称为日本最弱师团的第106师团。

  何去何从,最后还是要看军事主官如何决断。罗卓英思忖片刻,一锤定音:打!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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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2 22:02:01 | 显示全部楼层
  任何一种战术,都没有绝对的好坏,全在使用效果如何。

  园部从三路分进合击,与冈村宁次发动第一次长沙会战时的打法类似,属于迂回包围中的老套路,运用得好,足可以使对手未战先怯,自乱阵脚。

  但是这个战术也有明显弱点,那就是容易分散自己的兵力,结果导致被各个击破,冈村的失败即为最好例子。

  罗卓英输过一次,不能输第二次。他显然研究过长沙会战的战例,因此知道如何利用这一战术的弊端。

  打个比方,园部的三路兵马,假如中路的第34师团是身子的话,北路的第33师团和南路的第20旅团则是左右两只胳膊,“分进”之后,它们必然要在上高实现“合击”,才能发挥最大效能,也才能完成预想中的迂回包围。

  罗卓英首先要做的,就是拗断那两支胳膊。

  诱击兵团由此现身。

  罗卓英从南昌会战中得出的第三个教训:如果很多部队平时不归你统率,临时才交你指挥的话,会直接导致调配不当甚至指挥失灵。

  为此,他曾亲自打报告呈送中国统帅部,要求将南昌附近的部队,不管以前属第九战区,还是第三战区,全部由他统一训练和指挥。

  报告通过后,罗卓英大权在握,于是按照各部队的特点重新进行了分层设置,比如李觉的第70军,原先是预备队,但他认为以湘军的战斗力,只能排在二三流水平,当预备队还不够格,应调到第一线消耗对方。

  现在第70军能不能挡住日军,并不是罗卓英所关心的,事实上,他也不需要湘军去死拼。

  针对园部的“短切突击”,罗卓英使用了一个新的战术,名为:磁铁战术,也就是通过“磁铁”的吸引,让园部的一把把刀跟着自己走。

  湘军成为第一个诱击兵团。在罗卓英的指挥下,第70军且战且退,使北路的第33师团不知不觉间离上高越来越远,一抬头,周围已全是山区。

  进了山,那就是湘军的天下,当年的金官桥之战,曾经打得第106师团一步一个趔趄,其实沾了很多地势之光。

  第33师团在平地上也许会比“最弱师团”强,到了山上却没什么不一样,只有两字:犯晕。

  几天的圈子兜下来,第33师团都要吐了,还没找到湖南兵在哪里。

  这时候他们连会师上高的兴趣都没了,于是向远在武汉的园部报告:下个月就要到北方出差了,且容我等回去收拾一下行路的包裹。

  那你们策应第34师团的任务完成没?

  当然是完成了。

  园部不在现场,对真实情况不熟悉,回电照准。

  一只胳膊没了。

  王铁汉的第49军属第三战区,这支东北军在南昌会战中可谓是丢盔卸甲,败得不可收拾,论战斗力还不如湘军。

  不过这只是问题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你只要跟他们处长了,同样能把钢刀使在刀刃上。

  东北军的特点是,不擅打苦仗恶仗,尤其吃不消日军特种部队的冲击,而如今这些不利因素要少得多。

  罗卓英在得到日军要发动进攻的情报后,就对交通进行了破坏,能挖的地方被挖得连马都不能骑,步兵只好排成队,呈一路纵队往前走。

  路当然是可以靠工兵来修的,但修路需要时间呀。东北军毕竟是正规军出身,又久经战阵,在对方火力尚不算猛的情况下,先守几天阵地总没多大问题。

  罗卓英把他们往南路一摆,第20旅团暂时就只能望上高而兴叹。

  另一支胳膊也没了。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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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2 22: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早在第33师团望着山沟沟发呆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其实陪他们兜圈子的只是少部分人马,李觉第70军主力早已抽身去了上高以北。

  直接进攻上高的,是中路的第34师团,在两师一旅团中实力居于老大。湘军当然挡不住,好在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诱敌深入,所以打不了,可以撤。

  湘军的一个营撤着撤着,碰到了川军团,后者属王陵基第30集团军。

  这时日机飞来,湘军立刻疏散隐蔽,并架设高射机枪,可是川军在看到飞机后却完全乱了套,犹如一群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军官既不会指挥,士兵也不会躲避,结果造成无谓伤亡,辎重行李更是丢得到处都是。

  明白了,这些友军平时的训练肯定不咋的。湘军营长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川军的战斗力显然比自己的部队还要差好多。

  这种心理优势并没能维持太久,因为在上高他遇到了一支从没见过的部队,后者军容整齐,精神饱满,官兵全部使用中正式步枪,每个步兵连都有九挺捷克式轻机枪,而每个机枪连则有六挺马克沁重机枪。

  那位营长想像不出这样一支部队发起威来,那火力将是什么样子,只能自叹不如。

  第二天他便得以大开眼界,这一天是3月22日。

  由于上高是主要的战略目标,园部把特种部队几乎全部配置给了第34师团。

  当天上高上空的日机达到七八十架之多,如同蝗虫一样遮天蔽日,在地面则是火炮齐轰,坦克开路,一时间地动山摇,震耳欲聋,有的山头被轰得像耕牛犁过的田一样。

  湘军营长当时正在山上观战,自认如此多的飞机和如此凶猛的炮火,是从军以来所仅见。

  接下来,让他惊服的事情发生了。

  任你再多的炮弹倾泻过来,上高阵地都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让人担心,守军是否已全部被炸死,或撤走了。

  大家都这么认为,日军也不例外。

  第34师团的步兵冲了过来,离上高越来越近。就在那一瞬间,犹如有一只开关被揿了一下,子弹突然像雨一样泼洒过去。

  所有战壕和山洞都在喷吐着火舌,与此同时,后方远程火炮也开始进行地毯式轰击。

  十二个小时之后,战场上已到处都是日军尸体和坦克残骸。97式战车怎么样,在这种摧枯拉朽的猛击下亦难幸免。

  不服不行。

  这就是罗卓英在上高用来兜底的决战兵团,也就是著名的第74军。

  此前,中国统帅部决定在西南成立两支战略军(又称“攻击军”),作为可直接调配的机动部队。

  除武器和兵员优先供给外,战略军与普通军最大的差别,就是学习日本军一级的建构,配备了相当于一个师的特种部队。

  一共就两个名额,杜聿明第5军毫无争议地拿走一个,剩下来的大家都在抢,几乎把头都要争破了。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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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2 22: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四支部队进入海选名单,里面又以第18军和第74军旗鼓相当。

  论资历,第18军是老字号,早在中原大战前就有了,第74军直到抗战初期才在上海建立,再怎么算,都只能说是小弟弟。

  论战功,第18军无论在内战还是抗战中都以善战著称,一个“血肉磨坊”把日军老牌师团都磨得没了脾气,不过也唯独在这一点上,第74军却有后来居上的气势,特别是万家岭大捷,已经显示出了战略军的雏形。

  什么叫战略军,决不能是有它不多,没它不少,而是要有它没它大不一样。简单点来说,不管薛岳的指挥多么高明,假如没有第74军,万家岭即便围住第106师团,要想打漂亮了也很困难。

  蒋介石反复思量,在第74军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圈。得到消息后,全军上下欢声雷动。

  蒋介石的眼光不错,需要指出的是,这支军队是在上高会战前才被冠以战略军的,根本还没来得及按待遇整补。

  第74军能取得如此神速的进步,不能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王耀武,对第74军来说,他是比张灵甫还要重要的人物。

  王耀武,山东泰安人,毕业于黄埔第3期,时任第74军军长。

  内战时期,王耀武有一次在江西宜黄被红军包围。蒋介石传下令来,让其弃城而走,但他一直守着城,守了整整靠一个月都未被红军攻破,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军事奇迹。

  蒋介石也很好奇,就特命召见他,问他为什么有令都不突围,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耀武老实作答:围成那个样子,根本就突不出去啊!与其出城失败而亡,不如在城里守到最后,而且宜黄是战略要点,失守后很难再夺回来,因此我就下了宁死也不放弃的决心。

  召见以前,王耀武不过是一个团长,召见之后,他便成了旅长。

  能拼命当然不是王耀武唯一的优点,因为黄埔精神几乎就是拼命精神,大家都在拼,所以他还得会点别的。

  应该说,王耀武的治军和指挥才能在黄埔生中也是很突出的。

  蒋介石给他的那个旅,其实是个补充旅,战斗力本来一般,但王耀武任旅长后,忽然变得厉害起来,后来竟然击溃了方志敏的主力,红军中一等一的名将寻淮洲、粟裕都因此败于其手下,寻淮洲更是当场战死。那时候的寻淮洲,比粟裕的地位还要高得多,若是能活到建国,封印拜帅完全不成问题。

  从淞沪会战开始,王耀武与刚刚建立的第74军结缘,并从此与这支部队无法分开,直到取得万家岭大捷。

  在第74军的整训和编练上,王耀武秉持一个宗旨:纪律好、能作战、不怕死、听指挥。

  这一点,从上高第一战就可以看出来。如果没有严格的战场纪律,在那种高强度的炮火打击和心理威慑下,要做到不退不跑,实在是相当困难的。

  第74军火力如此猛烈,但实际上每个师的防守正面也只安排了一个团,其阵地和火力点设置之隐蔽巧妙可见一斑。

  一个师共有四个团,王耀武来了个车轮大战,这个团吃不消了,马上再派另一个团上去,以此保持兵力使用上的充裕自如。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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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2 22: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4师团被打急了。

  3月22日那天他们之所以攻得这么猛,是因为在接近上高时,已经吃过第74军的亏了。

  当时他们正要渡河。之前由于一路碰到的都是湘军、川军这样的二三流部队,而且一打就退,日军官兵开始变得舞舞喳喳,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自然渡河时也未多加防范。

  埋伏在周围的第74军忽然就开火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中国军队的强劲火力:一个大队当场覆灭,配属的山炮兵大队也遭到袭击,很多山炮被炸毁,慌得炮兵们连装定标尺都来不及,直接瞄准了往前乱轰一气。

  第34师团长大贺茂中将过于轻敌,把野战医院和辎重部队都放在前面,结果也一个不少地挨了揍,把他给气得暴跳如雷。

  搞偷袭这一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面对面决斗。

  现在面对面了,但情况似乎并没有变得更好一些,一个师团配上特种部队在冲击,连对方一个团都奈何不得,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可大贺师团长还是不肯打道回府。他就象个红了眼的赌徒一样,继续疯狂下注,完全忘记了看一看周围那两只“胳膊”还在不在,以及自己是否已经孤军深入。

  由于携带火炮不够用,第34师团干脆请航空队增加出动次数,以空袭来代替炮击。第74军经历过淞沪会战的老兵说,在上高看到的日军飞机,是淞沪会战后见到的最多的一次。

  王耀武随之采取逆袭的方式,反复发起冲击,使得双方阵地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一来,日机不得下手,只能暂停轰炸。

  双方连斗两天,到3月24日,打到最惨烈的阶段,山上山下伏尸遍野,草木为赤。王耀武亲率军部特务营策应,才击退日军。

  没力了,打到这种地步大家都没力了。

  犹如一阵冷风吹来,大贺猛然惊醒,他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仅几十平方公里的狭小区域,周围旌旗林立,全是中国军队,而其中的很多军队并不上阵,只是像看猴子一样地看着他。

  被包围了!

  如今没有谁比大贺对罗卓英的磁铁战术领悟更深:愈吸愈近,愈近愈紧,向前不可,脱身不能。

  大贺急忙向武汉的园部发去急电,请求增援。

  收到电报后,园部手忙脚乱,命令那两只“胳膊”赶紧动起来,不是上前打别人了,而是把那破身子给拖回来。

  第20旅团不用园部招呼,早就突破东北军的防御线奔上高来了,但半途中就碰到了王耀武派出的另一路部队。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这个“混搭部队”撞上了和第34师团一样的霉运,过河时被击沉十多艘渡船,船上都满载官兵……

  第20旅团是救不了,已经回家的第33师团则是来不及救,第34师团因此开始出现给养困难,不仅需要飞机空投粮弹,还得捎带着扔些鞋袜下来,不然就只能光着脚走路了。

  不可能日日是晴天,碰上阴雨天,飞机就来不了了。这时候很多日军官兵都恐惧得要命,既怕遭到进攻,又担心明天没饭吃,没鞋穿,有个别不争气的还急得呜呜地哭起来。

  这样下去死路一条,大贺决定不待援兵,自行突围。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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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2 22: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3月27日,第33师团刚刚作出撤退动作,罗卓英的总攻命令就下来了。那些整天在周围作壁上观的湘军、川军,全都奉令跟着第74军冲了出去。

  这是一个雷雨之夜,然而奇迹就在眼前。

  黑灯瞎火,大家比的都是速度,中国军队看谁跑得快,能多得到俘虏和战利品,日军也看谁跑得快,除了脚上生风,自然还得少带重东西。

  第33师团的炮兵部队以前都是最神气,到了这步田地却变成了真正的死玩意儿——大炮太重,来不及拖走啊。

  没法带走,那就毁坏,忙了一会,等到想溜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结果炮兵做步兵,被灭得一个不剩。

  大贺师团长带着主力猛跑,沿途还有许多小部队遭到围攻而无法撤退,都在向他发电报求援,有的就恨不得给师团长下跪了。

  大贺倒是能派兵前去救一下,问题是这样的话,速度就要慢下来了,那能停吗,当然不能,所以任你们说出花来,我也只能自己顾自己了。

  每支陷于绝望中的小部队都收到了大贺的答复:从速跟上主力。

  崩溃了。我能跟得上你,还要请你来救我?

  要说怪还真怪不得大贺,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一路上,到处都有中国军队跳出来进行追击,这个时候第34师团由于粮弹已空,早就失去了还手之力,于是伤兵越来越多,担架队延伸出去竟然有好几公里长。

  第34师团近乎遭到全歼,大贺是带着一群伤兵和残兵败将逃出去的。他应该感谢的是第33师团,没有这个师团的接应,则插翅亦难逃生天。

  第33师团解脱了同伴,自己却遭到第74军的猛击,回到驻地后,个个脸如死灰,犹如从地狱中逃出来一般。原本说是要去参加中条山会战的,经此一劫,第33师团的北方之行只能告吹。

  战后清点,仅来不及带走的日军遗尸就有三千多具,生俘七十二人,是历次作战中俘虏最多的。

  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部分参加过上高会战的日军士兵旧地重游。回忆当年情景时,他们仍神色不安,认为那种凄苦的惨状,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上高会战的失败,让园部“短切突击”的牛皮扑地一声破掉了。日本统帅部随即以指挥失当为由,免去了其第11军司令官的职务。

  然而不管谁当第11军司令官,都得放张纸条在自己桌上,那就是江北有个汤恩伯,江南有个王耀武,这两人都很难对付,打仗时要特别留心。

  在抗战中,上高会战是中国国内极少能以接近对等兵力完胜日军的战役,何应钦见多识广,他毫不吝啬地称赞这是“最精彩的一战”。此战打响前,在选择谁成为战略军时尚有分歧,此战之后,即众望所归——当然是第74军。

  再猛的拳头,也抵不过一只抗打的沙袋。罗卓英的“磁铁战术”固然精妙,可他的成功说到底还得仰仗第74军,这就是一支战略部队难以替代的价值。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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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4 20:5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华北方面军”要进攻中条山,并非一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的计划。

  太原会战后,这座位于山西最南端,以山势狭长而命名的山区就成了华北日军的眼中钉。山上分布着第一战区的二十万人马,你要南下,它侧击你,要西进,它挡住你,中条山由此成为保卫中原和大西北的一道屏障,被日军称作是“华北的盲肠炎”。

  有诗赞曰:尘黄日白风萧萧,寻常百姓都带刀,只须卫上将军在,敌人不敢窥中条。

  这首诗里面的“卫上将军”,说的就是卫立煌。

  卫立煌,安徽合肥人,时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

  国民党早期有“五虎上将”的称谓,卫立煌亦居其列,但和其他人不是陆士,就是保定出身不同,他是纯粹的行伍,从军营中慢慢升上来的。

  卫立煌特别沾光的一点,就是他给孙中山当过警卫,还因公受过伤,此后便一路擢升,二十二岁就成了营长。

  由于担心年轻镇不住人,“小营长”就像当年唐生智传授过的那样,特意留起胡须——我这么老成了,谁还能质疑我的能力?

  卫立煌的能力是有的,要不然给孙总理当警卫的多了,也不是谁都能出人投地。内战时期,卫某在鄂豫皖对阵红军也一点不怵,蒋介石为奖其战功,曾专门在鄂豫皖交界处设立了一个县,命名为“立煌县”。

  太原会战中的忻口战役,是卫立煌以第二战区前敌总指挥的身份,在抗战中第一次担当方面之责。以后太原失守,大家都玩了命地逃,卫立煌当时也很狼狈,一气渡过黄河跑到陕西去了。

  没呆几天,蒋介石的电报就来了,过黄河的每人都挨了顿骂。于是,众人打点包裹,转身又折回山西——阎锡山在晋西,卫立煌则立足晋南,都是半正规战加半游击战,日子也都过得十分不易,用阎锡山的话说,就是“一日不得一饱,衣服不能更换”。

  总算,苦头没有白吃,阎锡山挺住了,卫立煌也在中条山站住了脚。

  1938年冬,卫立煌接替程潜,升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兼河南省主席,常驻洛阳,负责全权指挥包括中条山在内的晋南所有部队。

  从1938年到1940年,“华北方面军”先后对中条山发动十二次进攻,但每次都怏怏而归。有一年夏天,日军九路围攻,然而激战三天后,不仅未能攻取中条山,反而遭遇不小损失,来不及带走的尸体横陈在山路上,天热发臭,以致于半年多了都无人敢从那里经过。

  这确实是一份不错的成绩单,遗憾的是,时间一长,卫立煌却因此在思想上出现了麻痹。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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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4 20:53:1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中条山战役之前,中国统帅部已得到情报,判断“华北方面军”的此次进攻规模不同以往,鉴于中条山背靠黄河,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不易固守,因此曾建议中条山守军撤往黄河南岸,据河防守。

  但卫立煌不以为然。

  中条山是我多年经营之地,以此山为依托,已形成半圆形防御线,无论日军从北,从东,还是从西,要想破这条防御线都很难,这叫做置之险地而后生。

  兴致勃勃之下,卫立煌还夸下海口,称中条山是抗战中的“马奇诺”,防御工事坚固,官兵士气旺盛,完全不用担心守不住。

  参谋总长兼军政部长何应钦为此亲自到洛阳与卫立煌见面,后者仍坚持自己的策略。

  背水一战,别人都不敢使用这一战术,只有我敢而且使用成功了,这次我也会以不变应万变,像以往那样继续守住中条山。

  何应钦最终表示同意。

  古往今来的很多军事实例都表明,险地可以守,但必须有所凭峙,不然险地就会很快变成“死地”。

  按照卫立煌的认识,他的第一个凭峙是防御工事,也就是他所说的“马奇诺”。

  可是我们或许可以得出一个规律,但凡叫作“马奇诺”的,几乎没有一个不被人家攻破。

  淞沪会战时的“东方马奇诺”从头至尾就没派上什么大用处,而法国真正的马奇诺,一年前就被德国人绕过去了。

  不是说防线不重要,而是如果说过于看重和依赖防御工事,最后的结果一定不妙。中条山防区南北纵深很小,就算防御工事真的达到马奇诺水平,也很难长期坚守,更何况还不达标。

  中条山上有站跪卧三种防御工事,有交通沟,有据点堡垒,卫立煌在山上转了转,以为这就不错了。

  可是苏联顾问也上山视察,人家看后就大摇其头。

  知道什么是现代防御工事吗,得把一座山都给掏空了,山洞里可以过汽车,拖大炮那种的。你这还叫马奇诺?简直儿戏一般,太好笑了。

  如果工事不行,那就只剩下了“官兵士气旺盛”。卫立煌虽没读过正规军校,但在陆军大学特别班进修过,兵法战策还是懂的,知道手中若不握有强兵的话,背水一战的确很危险。

  张自忠当初过襄河,前三次都有第59军保驾护航,到第四次,前面是川军,身边是鲁军,战斗力都大大逊色于第59军,这也是他战死南瓜店的重要原因。

  能够挡住日军十二次进攻,使卫立煌对中条山守军颇为自信,不过他长驻洛阳,很少像张自忠那样亲自过河,对前线的实情已然非常生疏和隔膜。

  此一时彼一时,1941年的中条山已经有了根本变化,不是向好而是向坏。

  这当然与大环境有关。历史学家黄仁宇谈到,到1941年,即抗战进行到一半时,国内物价已为战前的将近二十倍。随着贫困加剧和给养不足,厌战情绪开始蔓延,军队中的吃空额和走私现象屡见不鲜,且很难遏制。

  这种情况各战区都有,但以卫立煌的第一战区尤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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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4 20:56: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中条山守军,号称二十万,其实根本就不足二十万。首先是因为招不满,使“壮丁”竟然沦为商品,能够进入市场买卖了,开始是秘密的,后来就转入公开。比如在洛阳,一个壮丁的价格是棉花一千斤,或者小麦三十石。

  有利可图之后,“壮丁”也成了职业。同一个人可以被卖到十次以上,也就是先到市场上去“卖”自己,然后再从部队里逃出来,接着再“卖”,如此往复,等于拿来换了十次以上的钱。

  其次是逃兵现象控制不住。中条山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士兵都要自己打柴、背粮,甚至是推磨子,可谓是战时拼性命,战前做苦工。后方部队的士兵,只要听到是开去中条山,就哭的哭,逃的逃。

  当兵的苦,当官的也不好过,饷少就得想别的招,或者吃空额,或者派些人到沦陷区做生意,一来二去,已全无一点打仗的欲望和警惕性。

  到1941年,中条山的所谓抗战,真的弄得跟儿戏一般了,很多部队都坐在山上不闻不动,就算是偶尔下山,也是一群人在空地方胡转一圈,连枪都没放,就算“凯旋回营”了。

  有些军官对此非常忧虑,把情况反映给卫立煌,可是卫立煌不相信,反而怪对方不会带兵。

  你放松,对手却没放松。“华北方面军”一直在观察着中条山动向,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有机可乘。

  1941年5月7日夜间,“华北方面军”突然对中条山发起空前规模的进攻,参战部队达到了六师三旅团。

  中条山战役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战前日军通过侦察,已经掌握了守军指挥机关的所在位置,他们组织突击队,或提前空降潜伏,或抄小路,对师以上指挥系统进行突袭,由此造成一种奇怪现象,即前方还没怎么打,后方却已无法有效地进行指挥。

  仅仅一天时间,中条山的两支集团军便被分割开来,双双陷入困境,

  卫立煌这才感到大事不好。

  在失街亭这场戏中,马谡要屯兵山上,王平说你这是自处绝地,如果魏军断掉我们的水源,岂非不战自乱。

  中条山守军除了怕断水断粮外,还最怕没有退路,因为身背后就是黄河。

  按理,中条山靠黄河北岸应预先建筑一定数量的桥头堡,这样才能保障战时的水上交通,但卫立煌在这方面又做得不够好,结果日军一个迂回,率先抢占黄河岸边,大家都回不去了。

  中条山区南北纵深不过50公里,要想藏到山里去打游击都很困难,守军在被日军包围后,立刻步当年三国蜀军之后尘,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支接一支地陷入崩溃边缘,其失败之快,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这是一场不打就垮的战争,但有一些勇敢的云南人坚持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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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4 20:5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唐淮源,云南江川人,时任第3军军长。

  唐淮源是个略显固执的人,也可以说是有些“愚”。有一次打仗,眼看打不过了,唐淮源说要撤,而同僚反对,最后还是撤了回来,途中丢了门大炮。

  那个时候部队有一门大炮都不得了,往往打仗输赢全靠它。同僚因此责怪,说我说的吧,要不撤,大炮就不能丢,你还是太胆小。唐淮源一听就急了,两人吵着吵着,竟然操起家伙式儿打了起来,结果老唐脑袋上挨一扁担,终生留下一疤。

  唐淮源在云南滇军中本来已做到了前几把交椅,后来唐继尧杀回云南,要夺他的权。大家事先说好,找个空地方单挑,谁败了谁下台。

  唐淮源败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带着部队走了。

  退出云南后,唐淮源从师长干起。某天上面来人视察,私下要打点费,老唐没理他,那厮没捞到好处,回去后就气呼呼地给打了个差分,将唐淮源由中将师长一下子降到上校师长,比下级的军衔还要低。

  这样的“愚人”,本来是不适合在场面上混的,唐淮源自己说过,他之所以能忍受得下来,全是因为要顾及自己的母亲。

  唐淮源未满周岁时,就被父亲弃养,由母亲一手带大,因此事母至孝。由于家里实在太苦,他便去报考了云南讲武堂,当时由于身上长了痔疮,他害怕让学校知道后不予录取,于是偷偷地跪在地上朝天祈祷,反来复去地说一句:老天爷,求求你让我好了吧,这样我才可以谋得一官半职,也才有能力让母亲免受饥寒。

  等到当了大官,家里生活条件好了,唐淮源因在社会上屡遭挫折,一度欲效仿他人退隐,但这时抗战爆发,他想到要给母亲争取更大荣耀,来安慰老人家,所以又毅然留在军队里。

  1939年,唐淮源老母病逝。他在回云南奔丧后,便对家人说:我这一生都是为了母亲,现在她不在了,我也就一无牵挂,此身当为国有!

  唐淮源的第3军大部分为云南子弟兵,他们是中条山战役中表现最好的少数部队之一。

  通过重机枪组成的火力网,第3军给日军以很大杀伤,但当时的局面已非区区一军所能挽救,经过几天的厮杀后,部队伤亡大半。

  5月11日,唐淮源见整体冲不出去,决定化整为零,分路突围。分别时,他郑重告诫下属:中国只有阵亡的军师长,没有被俘的军师长,千万不要由第3军开其端。

  中国民间有一个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说法,即大将忌犯地名。5月12日,唐淮源被困于悬山,此地又称唐王山。

  王者亡也,唐淮源组织残部三次突围都突不出去,已经弹尽粮绝,此时下起了滂沱大雨,他屏退左右,一个人走进一间土屋。

  一切都显得那么糟,但是我尽力了,现在是给部下们做个榜样的时候。

  第3军军长用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宁死也不愿成为敌人的俘虏。

  他的部下果真追随而来。第12师师长、云南腾冲人寸性奇得到消息后说了一句:当初忻口战役有郝梦龄、刘家骐一道殉国,第3军打了败仗,牺牲两位军师长也是应该的。

  5月15日,寸性奇右腿被日军炮火炸断,不愿被俘受辱,遂用腰中佩剑自尽而亡。

  6月15日,中条山战役(又称晋南会战)结束。

  日方指挥中条山战役的是由参谋次长转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的多田骏,一个月后他便回国,并因功晋升为大将。

  中条山战役与几个月前的上高会战形成强烈反差,可以说是抗战以来打得最差劲的一仗。经此一战,中条山的第5、第14集团军大部分都损失掉了。据日方统计,中国军队当场战死4万2千人,被俘达到3万5千,而日军死伤3千都不到,悬殊十分骇人。

  蒋介石羞愤交加,接连用了“最大之错误”、“最大之耻辱”来进行评价。作为第一责任人的卫立煌被免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本兼各职,同时革除陆军上将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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