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传》：民调局异闻录前传--一个人跨越两千年的故事--作者：儿东水寿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元昌去了波斯？还和你同船回来……”归不归听到都有些诧异，随后他看着送信人继续说道：“你们泗水号不知道几年前就开始通缉元昌了吗？”

　　“这个当然知道，泗水号就是靠着消息灵通出的名，小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送信人听到归不归的语气当中带出来几分不悦，当下急忙解释道：“因为后来又出了诡异的事情，小的心里也开始怀疑，事情没有闹清楚之前，也不敢肯定那个就是元昌禅师本人了。”

　　听了送信人的话，百无求的眼睛当场便瞪了起来：“小子，你这话说的不地道，刚才还拍着胸脯说绝对不对认错人，现在怎么又不敢肯定了？你到底哪句话说得是真的？还是说小子你压根就是在说梦话？”

　　“老爷您听我说完的，现在想起来小的还是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送信人擦了一把冷汗之后，将他后来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送信人是刘喜、孙小川的亲信，也从两位东家平时的谈话当中听说了一点吴勉、归不归和元昌之间的恩怨。而且近几年元昌和尚的形势急转直下，从皇帝的结拜兄弟突然变成了通缉要犯，还差点连累了洛阳城的众释家子弟。如果能得到这和尚的下落，不管是在广仁、吴勉这些修士手里，还是上报北魏朝廷，对泗水号都很有好处。

　　当下，送信人想方设法的开始跟踪元昌。他知道吴勉、归不归的下落，两位东家给的时限还有多日，耽误十天八天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事实和送信人想的差了不少，就在他跟着元昌和尚进了东海郡所属的一座县城之后，他亲眼看见了一个诡异的场景。

　　就见元昌进店的同时，一个和他一摸一样的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里外两个元昌都好像没有看到对方一样，一个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另外一个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走进了店里。

　　开始送信人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他反应过来跟着进去之后，看到账房先生和伙计正在诧异的看着进来的和尚，伙计还不由自主的来了一句：“大师傅你忘了什么东西了吗？您前天进店的时侯可没看见带着什么行李。”

　　“两位施主认错人了，和尚是来住店的，麻烦一间干净的客房。”元昌客客气气的回答了一句，随后便被伙计们带到了上房。送信人看着和尚进了房间之后，这才悄悄的从客栈当中出来。吩咐跟着自己一起前来的随从守在店门口，他自己去泗水号的商号。找这里的管事一起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处置这个和尚，随便也要向两位东家报告。

　　不过见到了泗水号在这里的管事之后，送信人又得到了关于元昌和尚另外的惊人消息。就是最近半个多月的功夫，整个北魏境内有多地上报发现了元昌和尚的下落。一天之内元昌和尚在四郡十三县出现，因为元昌早年经常在各地说法，见过这和尚的人着实不少。当下，有官兵前去捉拿，不过明明已经见到那个和尚就在眼前了，却怎么也追不上。不管官军们如何追赶，始终距离元昌和尚十几丈的距离，最后连追赶的官兵们都怕了，看着和尚越走越远再也不敢追赶了。

　　这件事上报朝廷之后，各地纷纷都报上来发现元昌和尚踪迹的消息。这还是报上来的，私下有信佛的僧众看到了元昌没有上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件事通过泗水号的渠道已经上报给了两位都东家，送信人不敢再耽搁，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这里。

　　听了送信人得诉说之后，归不归和吴勉对了一下眼神，随后老家伙嘿嘿一笑，说道：“看来元昌和尚这次是动了心思的，难得他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过不了几天，北魏境内便要传遍了这件事情。弄不好还能再得一个圣僧的名号，只是可惜了那位皇帝白白死掉了。”

　　自言自语的说完之后，归不归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拇指大小的金锞子，将金子扔给了送信人之后，老家伙继续说道：“老人家我知道你不缺这个，这就算是我老人家给你的零花钱。回去和你们两位东家去说，就说信上写的老人家我尽力去办。让他替我们去打听元昌和尚的下落，有任何消息都要马上告知我老人家。”

　　送信人得了金锞子之后，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这里。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百无求这才再次开口说道：“老家伙，元昌的事情咱们先放放，咱们先说说刘喜、孙小川给你的信函上面都写着什么？”

　　“那哥俩托我们去找广悌，然后想办法劝她回去。”归不归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泗水号这些年都靠广悌给他们壮胆了，上次妖山大战之后，广悌就算是失踪了。没有那么女方士坐镇，那哥俩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元昌也好，广悌也好最近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

　　吴勉、归不归这些人在县城当中休整了几天之后，开始继续向着他们的洞府行驶过去。没用几天便离开了南朝之地，刚刚回到了北魏之地，便看到周围经过的城镇，便看到了张贴在城门前的告示。上面写着先帝唔听谗言误会了元昌禅师，先进皇帝已经惩治了奸臣，为元昌和尚昭雪平冤。现在天下都要张贴这这样的告示，等着元昌和尚看到之后主动去皇宫。

　　“老家伙，你这嘴真是开过光？”百无求哈哈一笑之后，继续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继续说道：“咱们是不是要改路去洛阳城中了？就算都是假的，总有一个真的要去洛阳城受封赏。

　　“那个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我们都把事情干完了，广仁、火山他们俩做什么？”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对着自己的便宜儿子继续说道：“只要这个和尚不杀生，他爱做什么就让他去做什么。看见广仁、火山和他们俩说一声就好。”

　　当下他们继续向着洞府位置走过去的时侯，远处突然看到一个和尚走了过来。随着这人越来越近，就连马车夫都看到了这个人的相貌。正是那位妖僧元昌……

　　元昌走到了马车附近之后，微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不知道各位的近况如……”

　　元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刀光一闪，随后那柄非刀非剑的法器贪狼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一道血光闪过，就见元昌的脑袋从上面掉了下来。随后那个刻薄的声再次响了起来：“不用你操心了，还是考虑一下你自己吧。”

　　看着元昌和尚倒地，归不归有些诧异，对着吴勉说道：“下次这么干之前，你还是留个活口的好，起码能知道真正的元昌想要干什么”

　　“想要见到元昌？别急，这是第一个可不是最后一个。”吴勉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打个赌吧，再走五十里不见第二个元昌就是我输。”

　　不用五十里，差不多行进了十里地之后，就看见一个和尚远远走了过来。可能是知道了自己之前的元昌惨死，这个和尚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车马队前面十丈左右的位置，先是高耸了一声佛号，随后说道：“元昌见过几位了。”

　　归不归趁着吴勉没有翻脸，急急忙忙的继续开口说道：“一共有多少和你一摸一样的人？”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个皮囊而已，相貌如何有什么区别吗？”元昌微微一笑，随后看着吴勉继续说道：“吴勉先生稍安勿躁，和尚这次前来有钥匙要和几位……后面那辆马车上的是邱芳先生吗？”

　　说到一半的时侯，元昌突然看到了后面一架马车上坐着的邱芳。他迟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不知道邱芳先生可不可以回避一下，和尚要单独和吴勉、归不归两位先生说件事情。如有冒犯的话，还请邱芳先生原谅。”

　　邱芳犹豫了一下之后，正要吩咐马车夫将马车后退的时侯，突然听到前面马车上面传来了吴勉的话：“邱芳你别动，那个和尚，想说什么现在就说，现在不说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和尚苦笑了一声之后，不再理会邱芳是否离开，恭恭敬敬的对着吴勉那架马车说道：“之前我与各位有些误会，现在弥留路已经关闭，在没有什么神尊的威胁。元昌想与各位化解干戈，从此之后几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元昌一定尽力帮忙。就算广仁、火山两位大方师得罪了几位先生，元昌也尽力相助的。”

　　“谁得罪了我，元昌都会替我们出头？”吴勉用他特有的笑容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那好极了，和尚你去和元昌去说，他可以去自杀了。”

　　吴勉一句话说完，坐在车前的百无求哈哈大笑起来。二愣子边笑边说道：“小爷叔你越来越对老子的脾胃了，说的好，好极了。和尚你听到了没有，不管你和元昌是什么关系，回去和跟那个秃子说，说的话要认，现在他得罪了我们这一家子了。想个法子自杀去，抹脖子上吊吃毒药的什么都行……”

　　这时候，那个和元昌一摸一样的和尚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默默的念了一句佛号之后，冲着吴勉、归不归的马车说道：“和尚明白几位的意思了，既然这样，那元昌也不叨扰了，归、吴两位先生，我们后会有期……”

　　“等一下，元昌你慢些走，老人家我有句话要说。”看着和尚转身要离开，一直笑眯眯看热闹的归不归开口叫住了他。看着和尚转身之后，老家伙继续笑眯眯的说道：“我老人家没有猜错的话，和尚你是元昌的傀儡。出了你之外，还有成百像你这样一摸一样的傀儡。为了方便你们行事，元昌在你们身上都种下了一丝魂魄，还分了一点点法术。是吧？这个和夺舍差不多，肉身相貌随着魂魄走。所以你们都是元昌的相貌，没错吧？”

　　这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这个时侯归不归说出来这样的话，和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下也不做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归不归等着他后面的话。果然，老家伙嘿嘿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老人家我再受累问一句，你们都是心意相同的，他造出来这么多分身傀儡也要分出来魂魄操控。这么麻烦不单单就是为了造出来几个神迹吧？造神迹有很多种，最无聊的就是万身法相了。”

　　听到了归不归这几句话吗，这个和元昌一摸一样的和尚微微一笑，对着老家伙说道：“请恕元昌无法相告，我们即非同盟，也没有欠你们的人情。实在找不到相告的理由。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元昌就要告辞了。”

　　说完之后，和尚转身就要再次离开。就在这位时侯，看着他背影的归不归突然嘿嘿一笑，随后继续说道：“一下子搞出来这么多和他一摸一样的和尚，元昌这是要扰乱世人的耳目。元昌还是元昌，只不过没有元昌和尚了，是吧……”

　　归不归这几句话说出来的时侯，已经向后走去的和尚不经意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后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前行。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被老家伙看着眼里，这个反应在归不归的意料当中，老家伙冲着吴勉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看来和尚动了凡心，要还俗了。”

　　“元昌，你还没说是不是要去自杀？”吴勉不理会归不归的话，直接对着远去的和尚背影继续说道：“我当你默认了……”说话的时侯，贪狼突然出现在白发男人的手上，随着他挥刀已经走远的和尚身体分成了两边。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转世投胎去了。

　　“吴勉先生，老子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和尚，不过好歹放他回去传个话。”看着远处地面上的两半死尸，邱芳皱起来了眉头，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他只是元昌的傀儡分身，元昌做的事情不能算在他们的身上。”

　　“邱芳你什么时侯这么心软的？老人家我劝你一句，你应该去做个和尚的。”归不归嘿嘿一笑，代替吴勉说道：“他十个傀儡分身不假，之前也许是个几世的大善人，不过既然被元昌种下了魂魄，他就是元昌和尚。”

　　因为失手误杀同门那件事，邱芳的性情有了变化。对这样的事情开始有些敏感，虽然心里知道归不归说的没错，不过看到了官道上的死尸，邱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吴勉完全没有那他的话当回事，当下也不理会这个刚刚脱离苦海的男人，吩咐赶车的百无求继续前行。

　　一路继续前行，从途径的当地泗水号商铺管事的口中，归不归打听出来现在洛阳城派出人马在到处寻找元昌和尚。只不过各地上报的消息不少，却始终找不到元昌的下落。经常是找人的官兵刚刚到，已经居住在城中某地的和尚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不死的，你说元昌这是想干什么？看中了谁家的小寡妇打算还俗？”吃饭的时侯，小任叁还在琢磨这件事。借着点酒劲跟老家伙在胡说八道。

　　“任老三，你就那点出息了，眼里只有酒和小寡妇。看看你那个没有出息的样子。”百无求看了小任叁一眼之后，继续说道：“不是老子说你，当初他就是大和尚，庙里的小尼姑还少了？要老子说，元昌这就是和尚当够了，他有了本事打算当皇帝了……”

　　“傻小子，你现在就是去继承妖王的大位，老人家我也不用替你担心了。”归不归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便宜儿子，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他之前是不得不做和尚，现在吞噬了神仙的神力。也不用夹着尾巴做和尚了，索性让祖坟冒一次青烟，他想要终结乱世，坐天下之主。不过元昌还是有些忌讳的，相比较什么都不关心的席应真大术士，他更加担心我们手里的帝崩。那可是能弑众神的神器……”归不归说话的时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在陪席的邱芳。

　　邱芳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手里在把玩这一只小小的酒杯，只是眼睛有意无意的向着吴勉这边瞟来漂去。

　　“既然他还知道忌讳我们，那么干脆我们自己杀过去得了。”百无求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估计他当了皇帝，你们的老百姓也落不着什么好，干脆咱们直接过去，你叔叔掏出来帝崩崩了他。不用废话，这样多好？”

　　“那你要先找到他。”归不归的目光从邱芳转移到了吴勉的脸上，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他这么鱼目混珠，就是不想有人现在找到他。现在是乱世，他随随便便找一户诸侯家里躲起来，说不定下次改朝换代的时侯元昌就不声不响的冒出来了。改名换姓的做了皇帝我们或许都不知道。”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一十九章

　　现在已经被元昌搅成了乱局，就看归不归这样的老狐狸都才猜不出来那个和尚下一步会怎么样，现在来看元昌给自己留出来的后路太多，除非他有所动作，要不然的话谁也猜不出来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原本这一行人是想去洛阳城碰碰运气的，不过归不归猜到了元昌的图谋之后，也就没了再去洛阳的心思。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谁也不想现在就会洞府。当下，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天南地北的到处走走。现在虽然还在乱世当中，不过他们这几个人到哪里都会是畅通无阻。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这一行人在南朝各地转悠了起来。他们一边到处游玩，一边从泗水号那里打探和元昌和尚有关的消息。和之前一样，现在南北两朝都不断的传出来元昌和尚出现的消息，不过只闻其声，却始终没有这个和尚真正的消息。用归不归的话来说：现在元昌不自己出来，除非用占祖，否则谁都找不到他。

　　虽然时逢乱世，不过比起来鲜卑人的北朝，南朝这里要繁荣、富庶的多。在建康、江陵一代游玩了一趟之后，百无求这样的粗货都有了乐不思蜀的心思。竟然联合小任叁劝说在这江南水乡置办一套宅子，在这里住上个二三十年，什么时侯腻了再回洞府。

　　置办宅子这样的事情对动不动就拿马蹄金吓唬人的归不归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而且自家的洞府说着叫府，实则就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归不归当年就是讲吃讲和讲排场的，最后真被自己的傻儿子说动。开始带着泗水号的人在建康附近找一处看得顺眼的宅子。

　　找了半个多月之后，归不归竟然在建康城中找到了一处大宅。本宅的主人是家道中落的官宦之子，年过半百却无儿无女，平时笃信佛教将大半的家业都送给了庙里的和尚。原本想着将这间祖产也送到庙里，担心祖宅破旧没有面子，又将这座大宅子里里外外的翻新了一遍。可惜佛祖忘了保佑他，这人在翻新大宅完工的这一天突然中风身亡。

　　主人一死，家里便彻底的乱了。几个侄子为了争这点家产差点闹到了南朝的朝廷，最后好容易将金银细软分干净，只剩下这处房产。因为早年这宅子传说闹鬼，建康本地人没有买的，外地人又买不起。最后被路过这里的吴勉、归不归一行人看中，老家伙非常巧妙的对当地泗水号管事透露了一点自己要买房子的心思。三天之后，泗水号的人便将房契和钥匙送到了归不归的手里，老家伙假模假样的客气了几句之后，也就笑纳了。

　　他们这几个人搬进来的时侯，泗水号的管事已经安排了管家、佣人等侍奉他们起居的人。怕吴勉、归不归这些人觉得以前主人的东西晦气，管事将所有锅碗瓢盆之类的器皿全部扔掉。先在市面上买了些家常货凑合一下，稍后会有一批上等的陶器、漆器和铜器，管事已经截留了一部分，要两三个月之后才能送到。

　　不过就在十天之后，管事脸色有些怪异的找到了归不归，打发走了身边的下人之后，恭恭敬敬的将手里的一张礼单送到了老家伙的手里，随后陪着笑脸说道：“这是今天早上我们泗水号的商队送来的，指名点姓的送到您这府上。我斗胆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上贡宫廷的贡品……”

　　管事说话的时侯，归不归已经看到了礼单上面写的东西，鎏金兽足铜杯，浮雕龙纹的红玛瑙碗，黑底描金漆器食盒。白玉金底的铜镜……这样的逾制的物件竟然足足有二百三十多件。一般人家里随便拿出来一件摆在家里那就都是掉脑袋的罪过。

　　趁着归不归的注意力都在礼单上，管事继续说道：“南朝宫廷的贡品是我们泗水号经营的，就算整个南朝宫廷也找不齐礼单上面的这些宝贝。您老人家想想，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们知道您几位都是大修士的身份，不敢面对面动手，想了这么一个借南朝之手，来……”

　　“你想多了，他借谁的手都没用。”归不归笑眯眯的将礼单收了起来，随后无所谓的对着管事说道：“如果那个人想借我们几个人的手灭了南朝还差不多。想用南朝拿几十万凡人之躯来对付老人家我，那他这点心思也不值一提了。”

　　说完之后，归不归嘿嘿一笑，对着正在点头附和的管事继续说道：“人家好心好意送来的，该摆在哪里就摆在哪里。那个琉璃的夜壶送我老人家的房里，鎏金铜杯给小任叁送去……”

　　吩咐管事将礼单上面顺眼的物件送到身边几个人那里之后，归不归突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一会你出府门的时侯，去街道对面的几户人家看看，如果有这几天新搬来的，回来和老人家我说一下。还有，你找的这些下人们也要盯紧一点。看看他们下工之后，是不是和什么陌生人见面去了。”

　　听到归不归后面几句话的时侯，管事以为这个老头子怀疑自己，急急忙忙解释起来：“这些人都是小人找的，身家都是清白……”

　　“没说你，把心放肚子里。”归不归嘿嘿一笑，随后重新掏出来礼单，看也不看将它撕成了两半，将其中半张礼单交到了管事的手上，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按着老人家我说的办，办好了这一半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你就是做这个的，出手也够你活几辈子了吧？”

　　礼单上的东西管事想都不敢想，现在听到了老家伙要把里面一半的宝贝送给自己，当下他已经感到一阵眩晕，拿着半张礼单的手也开始慢慢的颤抖起来。看着管事的样子，归不归嘿嘿一笑，随后继续说道：“本来我老人家是想让你去查最近建康城来了多少新面孔的，不过这个有点难为你们泗水号了。就按着刚才老人家我说的来做，查清周围的邻居和府里的这些人，你的儿孙就算是沾了你的祖荫了。”

　　听了归不归的话之后，管事不再犹豫，对着老家伙行李之后，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归不归嘿嘿一笑，正想要回去找自己的傻儿子胡说八道解闷的时侯，突然听到自己身后想起来吴勉说话的声音：“谁的眼瞎了，会用这些东西来拍你的马屁？”

　　“天底下的人那么多，总会有一两个瞎眼的。”归不归笑了一声之后，回头看了吴勉一眼，随后将手里另外半张礼单递给了吴勉，炖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这张礼单也是有趣，上面的东西类似漆器之类的是当今的东西不假，不过其余的东西可就掺着不少汉前之物了。你猜猜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吴勉看着礼单冷笑了一声之后，说道：“和尚庙里来的，这些都是捐给寺庙的贡品。”司马晋开始，佛教便在东土盛行起来。到了后来的乱世更甚，有皇亲贵胄、诸侯重臣都深信将自己的身家送到庙中礼佛，便能修的一个锦绣来生。要不然后来吴勉、归不归也不会得了这处宅子。

　　吴勉说完之后，一把火将手里的礼单焚掉，随后看着已经变成白灰的礼单，继续说道：“那个人还是不死心，以为这几件东西真的能把恩怨化解了吗？”

　　“未必是你说的那个人”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他没有那么傻……”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二十章

　　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侯，泗水号的管事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宅子里。他脸色有些古怪，将身边侍候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之后，这位管事有些怯意的说道：“您老人家都算到了，对面一条街十二户人家都换了新面孔。我请衙门里的官差帮忙，去查了他们的户籍。结果没有一个是本地人，都是三五天之内搬来的新面孔。”

　　说到这里，管事回头张望了一下，确定身边没有什么人在偷听之后，他继续说道：“小人失察，招的这些帮佣、下人也有问题。按着您老人家交代的，昨天晚上，我派人跟踪了家里的这些帮佣们下工，他们到都是本地人。其中管家、门房和两个下人没有直接回家，他们在外面饶了一圈之后都去了建康城外的凤瑕寺。和他们前后脚出来的就是对面十二户人家的新面孔。”

　　看着归不归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表情，管家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之后继续说道：“小人已经联络了泗水号的护队修士，加上我们在本地的人手有三百多人。打算趁着今晚天色黑下来之后去凤瑕寺……”

　　“那你就把你们两位东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归不归笑眯眯的打断了管家的话，随后继续说道：“平时看你也算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想不到半张礼单就把你变成这样的人了。把你们的人都撤了，你能查到这里就不容易了，礼单上面的东西你拿走吧，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看着管家还有什么话要说，归不归轻轻的摇了摇头，将自己那半张礼单也拿了出来。交到了管家的手上之后，继续说道：“有命花的那才叫钱，这点东西都是你的了。你知道怎么把它们都变成钱，别的话老人家我不和你说了，拿着东西远远的躲了吧……”

　　能在泗水号做到管事的没有笨人，他马上便明白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将半张礼单接过来之后，贵在地上对着归不归磕了个头，随后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这里。回去将礼单上面的宝贝装车，连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连夜离开了建康城。

　　掌柜的离开之后，归不归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到了大厅。这时候，晚饭已经摆好。吴勉和两只妖物没有等他吃饭的习惯，正自顾自的吃喝。邱芳虽然修炼过辟谷不过也在陪席，百无求、小任叁说上几句，偶尔喝上两杯水酒。

　　看着管家将一只熟鸡送到了自己的身边，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你这一只鸡够谁吃的？看到百无求少爷了吗？他吃鸡都是论对的，去，下次你要记得这样的鸡用瓦盆来盛。别对我们那么小气，就知道对佛祖大方……”

　　开始管家还陪着笑脸，听到归不归最后那句话的时侯。笑容瞬间便凝固在了脸上，黄豆大小的汗珠顿时冒了出来。

　　归不归看着管家的反应，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了？老人家我没说你私吞公帐，再说了这宅子和雇你们的都是泗水号。吞了泗水号的钱那是你的本事，和我老人家有什么关系？”

　　听到归不归好像并没有看穿自己的底细，当下管家擦了一把冷汗之后，继续陪着笑脸说道：“老爷您说笑了，现在虽然流行将家财充作庙产。不过小的只是一个下人哪有什么钱去敬佛？只要能将老爷们侍候好，换一个温饱那就是烧了高香了。对小的来说，几位老爷堪比佛祖……”

　　“管家你这话老子爱听，来个鸡脖子……”说话的时侯，归不归已经撕下来鸡脖子塞在了管家的手里，它自己则将剩下没有脖子的鸡塞在嘴里大嚼了起来。

　　看着二愣子将整只鸡都塞进了嘴里，片刻之后将一块一块的鸡骨头吐了出来。这些天的饮食都是泗水号的管事在这里侍候，管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吃鸡的，看的他闻到熟鸡的香味，心里就开始犯堵。

　　“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在建康城找家寺庙上香去。”归不归笑眯眯的看着管家说了一句，顿了一下之后，老家伙继续说道：“你说说看，都说南朝四百八十寺的，我们去哪一家拜菩萨的好？”

　　刚刚缓过来这口气的管家顿时有紧张了起来，随后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有鸡鸣寺……还有……栖霞寺都是建康城的大庙，平时香火也是极旺盛的。老爷您要去上香的话，我推荐您去栖霞寺……”

　　“你知道老人家我要去哪座寺庙，我老人家不去了，让你们家大和尚亲自来一趟吧。”没等管家说完，归不归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顿了一下之后，老家伙继续说道：“原本以为点了一下，你会实相一点的，看来我老人家高看你了。去，把老人家我房里的夜壶带走，哪里来的送回到哪里去。可别说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看着归不归的表情没有再说话的余地，管家只能行了个礼，随后转身出了大门。看到周围的下人都是一脸蒙糟的样子，归不归嘿嘿一笑，说道：“你们都走吧，顺便替老人家我带个话，有什么事情亲自过来当着面说。”

　　看着府中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匆匆忙忙的离开之后，归不归冲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吴勉说道：“本来还想继续和他耗一阵子的，不过做的过了，我们身边里里外外都是这人的眼线。老人家我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耗下去了……”

　　这个时侯，百无求才反应了过来。二愣子看看空空荡荡的大宅子，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说道：“老家伙，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咱们的身边安插细作？你就这么放着他们走了？起码也要弄死仨俩的吧？要不然他们没有记性，它奶奶的，老子刚刚看着管家还听顺眼的。”

　　管家以及众下人离开之后，这宅子的大门敞开了整整一晚，第二天清晨的时侯，百无求被一阵礼乐之声吵醒。就在二愣子光着膀子出来骂街的时侯，看到自己家大门口左右已经站了两排的和尚。

　　看到里面有人出来，为首的一名胖大和尚陪着笑脸走了过来。赶在百无求骂街之前开口说道：“凤瑕寺主持方丈元鸣，携凤瑕寺众僧前来拜见吴勉、归不归、百无求、任叁及邱芳五位先生。这位一定就是百无求先生了，这些日子元鸣出事不明，给百……”

　　“老家伙，他不说人话就是找你的。”百无求完全没有搭理这个叫做元鸣的和尚，打了个哈欠之后，百无求一边揉着眼睛向自己寝室里面走去，一边说道：“这一大早上的，老子还以为谁家的大人死了，门口站在一顿孝子过来报丧。原来是来化缘的和尚，老人家一会你少给点，给老子留点当作遗产……”

　　百无求的话让后面大半的和尚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只有那位元鸣和尚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微笑着等吴勉、归不归他们几个人出来。这位元鸣和尚在南朝身份显著，向这样亲自登门拜访的时侯，就是及其重佛的南朝皇帝都没有轮到几次。

　　没有想到百无求回去之后，这座大宅子就好像空了一样，始终没有见到吴勉、归不归出来迎接自己。眼看着到了中午的时侯，才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从自己的寝室当中走了出来，到了和尚的面前之后，奶声奶气的说道“你庙里就没有什么标致一点的小尼姑吗？没劲……”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元鸣和尚微微一笑，蹲在地上对着小家伙说道：“和尚修行的禅院里面是没有比丘尼的，建康城倒是有两家比丘尼修行的庵堂。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那两家庵堂里面真的没有什么好货色。不过建康城中还两几家不错的娼馆，比起来庵堂里的比丘尼要顺眼的多。”

　　小任叁咯咯一笑，摸了摸和尚的光头，说道：“你这个和尚真是有趣，说吧，来这里想要做什么？要是不麻烦的话我们人参就给你做主了。”

　　“没什么大事，和尚听说建康城当中有各位这样了不起的大人物住了进来，这才专程前来拜访。”和尚低了低头，方便小任叁继续摸下去，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贸然前来拜访有些唐突，原本和尚想着先表示一下心意的，循序渐进和几位先生就拉近关系的。不过看样子好像归不归老先生有些误会，和尚这才不得一大早惊扰了各位，真是罪过……”

　　“昨晚老不死的说送礼的傻子就是你，下次记住了，直接送几个标志的小姐姐给我们人参讲故事，你的那点事情我们人参给你办了。”说完之后，小任叁笑嘻嘻的回头冲着房子里面喊道：“老不死的，这和尚看着慈眉善目的，看着不像是坏人，你自己出来和他说吧。”

　　“让你撵人的，人参你还把人留下来了。”一声叹息之后，归不归慢慢的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这个正在陪笑脸的元鸣和尚，老家伙站在了石头台阶上，继续说道：“和尚你的法号叫做元鸣，老人家我问你，你和元昌和尚是什么关系？和问天楼主姬牢又是什么关系？”

　　对归不归行了半礼之后，元鸣和尚说道：“不瞒归不归老先生，元鸣和尚正是元昌的师弟。元昌师兄代师收徒，将元鸣纳入恩施姬牢的门下。也是师兄将过您老人家和吴勉先生做过的种种大事告知和尚。”

　　“他是咬着牙说的吧？”归不归哈哈一笑之后，看着元鸣继续说道：“你那位师兄也是术法通天的人物了，他收几个弟子老人家我不在意。想不到他还能代师收徒，更加没有想到他代等到师尊是姬牢。元鸣，你那师兄就没说你们俩的老恩师是如何归天的吗？”

　　“有关恩师归天的事情元昌师兄是说过的。”说到这里的时侯，元鸣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庄重说道：“两位恩师为了成全元昌师兄，转授了自己多年的术法。元昌师兄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败两位恩师所赐。”

　　“他是这么说的？老人家我真是有点小看你家元昌师兄了。”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盯着不远处元鸣的眼睛，继续说道：“你是元昌的师弟，那么说来他的下落你是知道的。正巧老人家我也想他了，你带我们去找你家师兄，大家一座围坐畅谈畅谈佛法如何？”

　　“真是不巧，元鸣与师兄多年未见，现在他在那座寺庙中修行，和尚我也说不清楚。”元鸣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如果归老先生想要见我家元昌师兄的话，那现在和尚就派人去找。找到师兄之后，让他前来拜望您和吴勉先生。”

　　“嗯，这也是个办法。”归不归看着元鸣，古怪的笑了一下之后，突然站了起来。就在老家伙站起来的一瞬间，一股惊人的狂风吹了过来，将面前这些和尚吹的东倒西歪。站在最前面的元鸣虽然身体庞大，不过也没有在这狂风当中占了什么便宜。他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倒地的时侯砸倒了四五个小和尚。

　　看着元鸣的身体被自己的术法吹飞，归不归也有些意外。和尚进来的时侯，老家伙没有在他身上发觉有术法的气息。元昌的师弟不会术法，归不归说什么都不相信。开始还以为他真是有意的隐藏住了自己的气息，当下便使用控风之法来试探这元鸣和尚，没有想到一阵狂风竟然能将他刮走。元昌这位师弟竟然真的一点术法都没有，老家伙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元鸣和尚，你没有事吧？想不到你们建康城的会有这样的怪风。”就在中小和尚合力要把元鸣拉起来的时侯，归不归到了和尚的身边，他伸手将这个胖大的和尚拉了起来。就这样身体接触的片刻功夫，归不归以及部分断定这和尚真不是装的，他竟然真的一点术法都没有。

　　“是吧，建康虽热身处江南，不过偶尔也能出现这样的怪风。像和尚这样庞大的身躯都能被大风车刮倒，那就不要说别人了。”元鸣和尚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继续说道：“前几天和尚无意之中冒犯了几位先生，实在是无心之举，还请归老先生不要介意。元鸣只是怕贸贸然进府拜访太过失礼，这才送了几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向尊府的管家们大厅几位的喜好，也要归老先生误会了……”

　　“元鸣和尚你也误会了，老人家我送他们走，是因为管家那些人面目可憎，留在身边看着心里不舒服，与和尚你没有关系”归不归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而且我老人家我着实喜欢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和尚你那里还有的话，再送我老人家千八百件的，等我们玩够了再还给你。”

　　说话的时侯，归不归看着元鸣一瘸一拐的样子。当下笑着说道：“和尚你今天行动不变，还是早早回去修养的好。等你好利索了，再来老人家我这里，我老人家认识一个好厨子，有机会你一定要来尝尝。”

　　当下，元鸣和尚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归不归的府上。看着他上了软轿之后，百无求溜溜达达的走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的身后，看着这一大群和尚说道：“老家伙，咱们不是说好的嘛？直接抓进去严刑拷打啊。老子菜刀、锥子、剪子的准备了一大堆，你做好人说放就放了？”

　　“傻小子你知道什么，这个元鸣有点门道……”看着元鸣和尚乘坐的软轿，归不归竟然皱了皱眉头，随后喃喃自语的说道：“真的一点术法都没有，元昌凭什么拉你做他的师弟？故意露出破绽，又借着破绽前来赔罪。小家伙这一招不错嘛。”

　　听了归不归的话之后，小任叁也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归不归，说道：“这个胖和尚真的没有术法？他肚子里面都是胆子？真以为咱们家里都是好人？大侄子，下次这个元鸣什么的再来，你把他生吃了……”

　　“任老三！别拿老子开心，老子吃熟的……”

　　两只妖物正在斗嘴的时侯，归不归的目光还停留在和尚的软轿上，说道：“今天见过面了，老人家等着你后面的招数。”

　　软轿之内，元鸣长长的松了口气，顿了一下之后，他好像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你说得对，归不归的确不好对付。”

　　“元鸣，你怎么知道归不归不会隐身在周围偷听？”这个时侯，软轿里面传来了元昌的声音。顿了一下之后，这个声音继续说道：“如果现在吴勉、归不归就隐身在周围的话，这个时侯你已经被他们抓回去，拷问我的下落了。”

　　元鸣轻轻的笑了一声之后，说道：“那么做的话，他就不是归不归了。你比我了解他，是吧？殿下……”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二十二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当中，元鸣和尚时不时的便派小和尚送来一些吃喝用具之类的日常用品。相比较之前之前那种奢华的用具，之后送来的物品实用的多。甚至每天都有鲜肉、活鱼送过来，虽然换了一批下人，不过府中大小事务依旧瞒不过元鸣的眼睛。经常是上午府中缺了什么，下午便消无声息的补上了。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元鸣和尚搞的花样，不过看着这个和尚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这样的次数多了，吴勉、归不归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两三年，这当中元鸣只是最早过府探望过一次。接下来这几年和尚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并往来吴勉、归不归的府邸几次。不过倒是经常派小和尚送来邀请他们这几个人前往凤瑕寺的请柬，只是归、吴二人却一次都没有来过庙中。

　　这几年里，归不归也向建康城中泗水号的新管事打听了有关元昌和尚的消息。和几年前一样，这个和尚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几年除了建康城几乎所有的城镇都出现过他的身影，甚至也出现了用元昌名头行骗的骗子。曾经一月之内，各地请到了二十三位‘元昌’大师。结果派了认识元昌的和尚前去辨认，这些和尚没有一个是元昌本人。北朝皇帝大怒，下旨斩杀了这二十三个骗子，至于真正的元昌到现在也没有露过面。

　　和元昌一起失踪的还有广仁、火山师徒，当初他将妞儿戴春桃从吴勉、归不归身边带走之后，归不归还特意找了泗水号去打听他们的消息。戴春桃的确已经被两位大方师送回了家，这二年正在准备出嫁的示意，定着年底就要回去之后广、火山就好像从这世间彻底消失了一样。和他们俩一起消失的还有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神祇——伊秧。

　　既然这些人都隐藏了起来，吴勉、归不归便在空间看建康城继续逍遥自在下去。虽然时逢乱世，确实他们这些‘人’近几百年来难得的逍遥日子。逍遥日子过的几个人都产生了一丝错觉，似乎他们已经远离了修道这个圈子，就在建康城舒舒服服的生活下去了。只是邱芳再过几年大限就要到了，这个人毁誉参半，不管这么样一起搭伙了几年，如果他真走了，倒是让人多少能唏嘘一下。

　　到了第三年四月初的一天早上，凤瑕寺的小和尚带来了主持和尚元鸣的一封请柬。四月初六是佛诞，元鸣请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前往凤瑕寺过节。这两年佛诞元鸣都是送来请柬的，不过吴勉、归不归都对这个没有兴趣。小任叁倒是去年去过一次，想不到回来之后还向百无求夸了几句：“今天都是热闹，建康城里面的漂亮姐姐们都去了庙里上香。吃的也好，皇帝都送来成桌的酒席贡佛，就是敬佛的酒差点……”

　　小任叁几句话将百无求的心思提了起来，看到今年凤瑕寺又送来了请柬。没等归不归开口婉拒，二愣子已经主动接了请柬：“和你们当家的元鸣和尚说，我们几个当天一定早到。让他弄的热闹一点，神供人吃老子我懂。有皇帝上贡礼佛的酒菜咱们一家一半。”

　　打发走了小和尚之后，百无求这才瞪着眼睛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说道：“老家伙，老子给你做回主。初六咱们去庙里看看，老子到看看着什么佛诞的有没有任老三说的那么好。”

　　也是闲来无事，百无求最后竟然连吴勉都说动了。敢在初六这一天去凤瑕寺中看看热闹，当下，四月初六一早，加上邱芳一起他们三人二妖早早的到了凤瑕寺的山门前。这时候，建康城包括周围州县的百姓足足有数万人将凤瑕寺里里外外挤了个水泄不通。

　　吴勉、归不归和邱芳也没有和凡人争抢的兴趣，只是百无求和小任叁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他们俩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挤，凤瑕寺门前已经有数波百姓因为排队、争挤恶语相向，甚至动了手的。

　　就在靠门口人满为患，里外的人都动弹不得的时侯，远处突然想起来一阵礼乐之声。随后有官军开始开路，就见后面有十余架马车上面都装满了食盒。里面应该就是皇帝给佛祖进贡的酒席。

　　因为庙门口的百姓太多，官军又来直接抽出来了鞭子。对着人多的地方一顿猛抽，生生的抽出来一条路来。这时候，一个不长眼官军的鞭子抽到了百无求的身上。二愣子什么时侯吃过这样的亏，直接翻腕子抓住了鞭梢，直接将鞭子抢到了他的手上，随后二愣子抓起来那个已经傻眼了的官军，顺手将他扔到了后面的马车上，将装在车上的食盒砸到了一大片。

　　看到这个黑大哥竟然敢还手，后面的官军都冲了过来，眼看着好好的佛诞就要变成一场闹剧。就在这个时侯山门当中传来了元鸣的声音，高耸了佛号之后，这位主持和尚高声说道：“今天是佛诞兴事，各位不要冲撞了佛祖。吴勉、归不归两位先生请看在元鸣的面子上，饶了这些官军吧。他们也是上指下派……”

　　“傻小子住手吧，你把东西都打烂了，一会佛祖吃完可剩不下什么了。”

　　看着百无求骂骂咧咧的住了手，元鸣马上名小和尚们打开一条通道，请了吴勉、归不归这些人和皇帝钦赐的礼官进了庙。一开始，礼官还在恼怒这几个外地人。如果不是看在他们是元鸣大师朋友的份上，这个时侯已经命官军将他们抓起来了。等到佛诞之后在让他们的几个人的人头落地。只不过元鸣和尚在礼官的耳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之后，这才让他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身边这几个人修士，再不敢动招惹他们几个人的打算。

　　将这些人请到佛堂之中，正巧赶上吉时，礼官急急忙忙的命官军将剩下的酒水，敬佛的吃食一一端了出来。将所有的东西摆好之后，礼官取出来皇帝敬佛的檄文，当着门外众香客的面开始宣读檄文。

　　不过礼官刚刚读了没有两句，空气当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头顶上明明有仙有神，为什么还要向西方的佛陀去跪拜。这样舍近求远真的以为西方的神佛会保佑你们吗？”

　　说话的时侯，一个人影缓缓的出现在佛堂释迦牟尼佛像面前。这人冷冷的笑了一声之后，对着已经呆在当场的元鸣说道：“和尚，听说你是元昌是的师弟，现在把他的下落告诉我，我可以饶你——为什么你们也在这里！”

　　来人正是那位被广仁、火山救走的神祇——伊秧。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听来的消息，说面前这个和尚是妖僧元昌的师弟，他知道元昌的下落。伊秧这才来找元鸣的晦气，这么多年伊秧也在找元昌给谷元秋报仇，只是一直不得其法，没有找到那个人在哪里。现在听说有这么一个可能知道元昌下落的人在这里，便赶了过来，不归还是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吴勉、归不归这些人。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吴勉刻薄的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因为天上已经没有还能保佑我的神佛，这才来这里见识一下，说不定他们还真有点本事还说不一定。”

　　“那你们敬你们的西方神佛，我来对付这个和尚！”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句话说完，元鸣的身体突然离地，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到了伊秧的手上，还没等他挣扎，脖子已经被这位神祇牢牢的掐住，元鸣的两只脚悬空无力的一下一下瞪着空气。

　　“说！元昌在什么地方？”伊秧掐着元鸣的脖子，盯着这个胖大和尚的眼睛，继续说道：“现在不说，那就等你死了之后，拷问你的魂魄。和尚，你做好舍弃这幅皮囊的准备了吗？”

　　这时候元鸣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黑紫色，他的舌头都伸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就在这个时侯，一个人影到了伊秧的面前，在神祇反应过来之前，将元鸣的身体从他手上抢了过来。随后顺手扔给了归不归的手里，如果这人玩了一步，这个时侯和尚已经咽了气。

　　“吴勉！你还要坏我的事吗？”看到了抢夺元鸣的人是谁之后，伊秧阴沉着脸继续说道：“现在我不奢求什么再开天路，只要除了元昌为谷元秋报仇。元昌形神俱灭之后，我便回到天界永不下凡。你我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我什么时侯和神祇有恩怨了？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神，我这样的凡人怎么敢和神有恩怨？”吴勉讥笑着看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伊秧一眼，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要回天上现在就回，晚了恐怕你想回都回不去了。”

　　“那我要看一下你凭什么来留住我，你的招数我已经看穿……”一句话说完，伊秧突然对着吴勉喷出来一团血雾，这团血雾聚而不散，神祇向前一步穿过了血雾。一瞬间他全身上下都变成了血红色。看到了伊秧竟然还留着后手，吴勉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本来这是为了众神下凡之后，和他们争位的杀手锏。想不到最后会用在你的身上，你死在我这神体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一句话说完，伊秧猛的对着刚刚亮出贪狼的吴勉挥出了一圈，白发男人当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高高的被打飞了起来。

　　还没等吴勉作出反应，伊秧的身体一闪抢先一步到了半空中，伸手将白发男人怀里的龙型法器抢到了手中。随后之间半空中红光一现，伴随着一声巨响，吴勉的身体直挺挺向着庙外飞射了出去。

　　吴勉被打飞的之前，归不归也已经到了半空当中。原本这个老家伙是想要接应他的，归不归看出来伊秧变了神体之后，已经不是自己这几个人对付了得。想着先把吴勉救下来，拖延时间让白发男人趁机用帝崩发难。想不到这一瞬之间，帝崩已经到了伊秧的手中，吴勉也生死未卜，而自己现在的位置也尴尬了起来。

　　“归不归，你也想要弑神吗？”帝崩在手之后，伊秧再没有忌讳的人。当下他狞笑了一声之后，将法器龙口的位置对准了老家伙的脑袋。随后继续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不说的话，我就要用你们来祭奠那几位神祇了。”

　　“有！我有话要说……”归不归盯着黑洞洞的龙口，急急忙忙的继续大声说道：“元鸣这就交给神祇处置！傻小子，把元鸣和尚送过来……”

　　“老家伙你怕个屁！不就是是个死吗？老子已经准备好和你同归于尽了。你先走一步，老子这就拿蜡扦穿心。那个什么神，带种的话你现在就弄死这个老家伙。下手慢了，老子骂你祖宗……”说话的时侯，百无求已经将一根铜胎蜡扦上面牛油蜡烛拔掉，蜡扦的尖头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就等着那边归不归一咽气，他这里就用蜡扦自杀。

　　不过伊秧眼里只有一个元昌，不想这个时候把另外一个百无求招惹出来，而且那个人参娃娃的后台也不好招惹。怎么说那也是一个神祇，为了一个归不归，一旦不小心功亏一篑那就得不偿失了。当下伊秧冲着归不归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的人头暂且寄在你自己的脖子上，带着这两只妖物一起滚吧……”

　　这句话说出来，归不归如释重负，当下落到了地上，带着很是有些不甘心的两只妖物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凤瑕寺，向着吴勉落地的方向奔去，如果这个白发男人的命大，还是能保住性命的。

　　这时候，凤瑕寺进香的百姓和官兵们早就一哄而散。因为场面太混乱，这些人逃走的时侯，还有数人被踩踏而死。只有元鸣两三个还算忠心的弟子留在原地，他们倒不是想要去救自己的师父，现在这样只能等着稍后给元鸣收尸了。

　　“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吗？元鸣，那我只能和你的魂魄去谈了。”说话的时侯，伊秧徐徐降落，站在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的元鸣身前。上下大量了一番这个和尚之后，伸手将刚才百无求仍在地上的蜡扦拿了起来。将针尖的部位顶在元鸣的心口，随后继续说道：“想好我的问题，一会让魂魄来回答……”

　　话音未落，伊秧的手轻轻往前一送，元鸣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凉，随着蜡扦从他的心口拔了出来，和尚才感觉到了一点点疼痛，伴随着还不停的有微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和尚无力的倒在地上，还是抽搐了起来。他眼前的景象开始一点一点模糊了起来……

　　片刻之后，元鸣感觉自己从身体里面飘了出来。他已经能看到地面还躺着另外一个自己……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一个冰凉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随后，元鸣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转了过来，看到了那位刚刚杀死自己的神祇。此时的和尚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再不停的和自己说：快点说……我是魂魄了，不能再瞒下去了，魂飞魄散那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元鸣魂魄痴痴迷迷的样子，伊秧再次说道：“元昌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们有数年未见，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元鸣迷迷糊糊的回答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吴勉、归不归他们知道……还想要向他们打听的……”

　　伊秧皱了皱眉，他想不到这个胖和尚真不知道元昌的下落。不过神祇还是不死心，继续说了一句：“既然魂魄都这么嘴硬，那么你就魂飞魄散，直接化为虚无吧……”

　　神祇说话的时侯，手上突然发力，随后和尚的魂魄开始不停的哆嗦了起来。紧接着元鸣赶到一阵头晕目眩，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好像化成了烟雾一般。

　　就在元鸣以为自己的魂魄已经化为虚无的时侯，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随后他的眼前一亮，身边竟然聚满了刚才那些上香的香客和皇帝派来的礼官。

　　“元鸣大师你没事吧？刚才你突然一动不动的，还吓了我们一跳。”礼官皱着眉头上下看了和尚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大师，如果劳累的话还请到一边休息。佛诞的事情交给其他的禅师来做……”

　　礼官说话的时侯，元鸣看到了站在他背后的吴勉、归不归几人。再看四周哪里还有一点打斗过的痕迹？当下，元鸣马上明白出了什么事情，苦笑了一声之后，对着礼官说道：“大人，刚才我在恍惚间遇到了佛祖……”

　　“佛祖怎么和你说的？”归不归笑眯眯的凑了过来，看着和尚继续说道：“他老人家是不是想你那师兄元昌了？找大师你来打听一下他的下落？”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二十四章

　　刚才佛诞进行到一半的时侯，主持法事的主持和尚元鸣突然一动不动，呆呆的盯着面前的释迦牟尼佛像。任由礼官、众僧询问，他始终是一言不发。就在礼官准备派人去找大夫的时侯，元鸣好像回魂一样的回过了神。听得这位大和尚是收到了佛祖的感召之后，众信徒纷纷下拜，向元鸣和他身后的佛像磕头。

　　而元鸣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怪异，他苦笑着冲着不远处几个古怪的信众点了点头。随后开始继续法会，好不容易将佛诞的法会做完，想要去找吴勉、归不归他们几个的时侯，才发现几个人早已经走了。其中一个大个子和小孩子还将皇帝礼佛的贡品都带走了，最后的谢恩共享贡品只能随随便便找了一些供果代替。

　　当天晚上，送走了礼官及信众之后，元鸣和尚匆匆忙忙的到了吴勉、归不归的府上。没用下人痛秉他直接到了中院，看到这里已经摆下了酒席，正是白天皇帝送来礼佛的贡品。当初的风俗是用上等的食物敬佛。而且这次是佛诞，皇家准备的格外精细，怕是皇帝平时都吃不到这样丰盛的餐食。想不到最后竟然都落到了这几个人的肚子里。

　　看到元鸣和尚到了，这几个人、妖都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百无求还冲着元鸣招了招手，说道：“和尚，就等你了。刚才老家伙说你能来，一开始老子还不信，你今天忙的四脚朝天了，怎么还有闲心到我们家里做客。那个谁，给大和尚让个座。”

　　“和尚这次不是来吃酒的，归老先生，你这次是什么意思？”元鸣哼了一声之后，继续对着这几个人说道：“今天是佛诞大节，你们为什么故意在今天让和尚难看？今天的善男信女前来应节的足有万人，你们让和尚难看为了什么？”

　　“除了什么事情了？看看元鸣你急的，到底怎么了？”归不归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和尚，顿了一下之后，老家伙继续说道：“白天的时侯看着你就不对，念经好好的突然就不言不语了。老人家我那傻小子还说你做完被比丘尼掏空了身体，那是在回神。怎么？不会真的被和傻小子说中了吧？”

　　“和尚我是六根清净之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元鸣有些气急，也顾不上他大和尚的风度了，看了一眼这几个人之后，再次对着怀疑最大的归不归说道：“归老先生，元鸣之前说过如果知道元昌师兄下落的话，一定会向几位告知的。你们就算不信和尚，也不用在佛诞之日摆弄这样的玄虚吧？”

　　“等等，元鸣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老人家我只是让傻小子带了皇帝的酒席回来，怎么又牵扯到元昌和尚的身上了？”归不归皱了皱眉头，随后对着元鸣说道：“这样，看在和一桌酒宴的份上。我老人家给你发个誓，你听好了。如果老人家我做了什么干扰你佛诞法会的话，那就让老天爷收了我这长生不老的神通。怎么样？这个够毒了吧？”

　　“真的不是你们几位做的？”元鸣变得疑惑了起来，随后他还是一脸怀疑的对合归不归继续说道：“天底下除了你们之外，还有谁有这样精妙的幻术？我从头到尾都好像都没有发现是假的。”随后，元鸣将白天他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着这几个人、妖都说了一遍。

　　听了他们的诉说之后，归不归一拍巴掌，对着元鸣说道：“广仁！这是只有那位大方师做的出来。和尚你想想看，想必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方士出身，我们会的术法，那位大方师自然也瞒不了他。而且你说的那个神祇，现在就在他身边。我们当天就在你身边，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使用幻术？这不是站在哪里让你指认的吗？你认识老人家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老人家会做那样的傻事吗？”

　　归不归几句话说完，让元鸣也变得迷惑了起来。不过不管怎么样也没有抓住他们的把柄，自己幻境当中的事情，用不能拿出来作为证据。而且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就得罪吴勉、归不归这几个人，不管是不是他们几个做的，当下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这时候，百无求拉着他过来吃酒。元鸣哪里还有闲心留在这里？当下推说自己庙中还是事情要办，随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和尚离开之后，百无求将身边侍候的人都打发走了。随后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说道：“老家伙，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咱们爷俩搭伙这么久了，你那点路数老子早就摸清了。这装神弄鬼的像是老家伙你的手笔……”

　　“没听到你爸爸我已经发誓了吗？”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这件事真不是老人家我干的……”说话的时侯，老家伙笑眯眯的看了一边不言不语的吴勉一眼，顿了一下，随后对着这个白头发的人男人说道：“那种幻术老人家我八成都要中招的，元鸣能坚持到最后，差不多真的不知道元昌的下落吧？”

　　“说这话之前，你先问问自己，你自己会信吗？”吴勉慢慢的喝下一杯酒之后，继续说了下去：“他能咬牙坚持到最后，就说明这个和尚已经看穿了我的幻术。这个人确实一点术法都没有，却有本事可以看穿幻术。老家伙，现在知道元昌为什么会收他做自己的师弟了吧？你是他，也能做到这一步吗？”

　　“老人家我不是元鸣，不过你的幻术我老人家也确实看不出来破绽。”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给身边的邱芳倒了杯酒，随后笑眯眯的对着他说道：“和元鸣同城相邻几年，以为他也开始松懈起来。还想着今天这一下就能知道元昌下落的，想不到这个和尚有本事能看穿吴勉的幻术。”

　　“如果这个元鸣和尚不是看穿了幻术呢？”邱芳将杯中酒喝下去之后，继续对着归不归说道：“如果他只是看出来什么破绽，而不是看穿了幻术呢？比方说幻术当中有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人出现了，或者说你们幻术当中有谁那一句话说错了，让他瞬间就能明白过来自己就在幻术当中。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邱芳说话的时侯，已经走出大宅，回到自己软轿上的元鸣轻轻的出了口气。随后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次他们还不会信我，你的事情也要抓紧了。”

　　软轿里面又响起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我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既然他们还是不信你，稍后还会再试探你的。自己小心吧……”

　　说话的声音是从元昌嘴里发出来的，不过他又明显不在眼前。听到元昌说到稍后吴勉、归不归还会有什么手段来试探自己的时侯，元鸣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自己事前知道伊秧的近况，或许已经着了吴勉、归不归的道了。而且那种魂魄被‘蒸发’的感觉太真实了，如果不是吴勉收了幻术，可能片刻之后，元鸣已经哭着喊着将元昌的下落说出来了。一想到这里，元鸣心里便一阵的后怕……

　　佛诞的事情结束之后，又过了两年。这当中北朝的拓跋氏有了衰败的迹象，国中军阀开始有了动乱的迹象。这个时侯，闹了多年的高僧元昌突然出现在了洛阳，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弱冠少年。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元昌只是带着这个少年在洛阳城中走了一圈，让城中一半的人见到了他。就在皇帝准备亲自出迎的时侯，这位来来回回闹了几年的和尚竟然在皇帝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来那个看似怯生生的小孩子。

　　当天见过元昌的人当中，不乏当年和他打过交道的官吏、僧侣，这些人都一口咬定当天出现在洛阳城中的就是高僧元昌本人。不过他只是单单在洛阳城转了一圈，留下了这个小孩子之后便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元昌是什么意思让众人都有些费解。

　　当天夜里，北朝皇帝元恪（拓跋恪）将这个小孩子招到了皇宫当中。仔细询问了他和元昌大师的关系，这个小孩子的名字叫做尔朱荣，是契胡人某部酋长的长子。三个月之前，一个自称叫做元昌的和尚出现他们契胡人的所辖之地。看到了尔朱荣之后，竟然异常的喜爱这个契胡人酋长之子。

　　元昌喜欢这孩子的方式也算是特别，竟然收他做了自己的义子。当时佛教传入中土已经有三四百年，大小教义已经早早定下。和尚从来都是只收弟子的，还从来没有没有听说过哪位高僧收干儿子的。

　　不过元昌带着朱尔荣游街，是大半洛阳人都亲眼看到的。由不得皇帝不信这个契胡小孩子的话，既然元昌大师都收了此人为义子，那这孩子身上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那么皇帝也凑个趣，将这孩子也收为自己的义子。

　　元昌带着干儿子出现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南北朝，建康城中的吴勉、归不归等人也得到了消息。泗水号的管事将这件事告知吴勉、归不归的时侯，百无求也在场。当下二愣子便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说道：“老家伙，你猜猜这个叫做朱尔荣的是不是元昌留在契胡的种？依老子来看，这就是当初元昌这小子留的崽子。人家亲爹看着这儿子怎么长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亲妈怕露馅才让元昌带走的。他带着个拖油瓶嫌麻烦，这才带着去了洛阳，本来想的是谁看好归谁的。想不到捡了一个这么大的便宜……老家伙，这话说回来，你和老子也不怎么联像啊……”

　　“呸！好好的拿我老人家和元昌比什么。傻小子你别胡思乱想，你娘冰清玉洁的，绝不会给你爸爸带绿帽子。”归不归这次没有在‘爸爸’后来带着‘我’，好在百无求也没有乱想，继续胡说八道几句也就算过去了。

　　这时候，听完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的邱芳突然开口说道：“这都是元昌算计好的，他不会好端端的送个孩子在北朝皇帝身边。不过他这是什么意思的确让人有些费解。

　　“元昌吞噬了神仙的力量，现在凡间已经容不下他了。他做和尚也腻了，准备做皇帝了。”看了一眼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的吴勉之后，归不归继续说道：“不过他这一步棋走的巧妙，再过几年才能看出来这步棋的下法。看吧，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归不归的话，百无求有些不以为然，当下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要老子说，弄不好这个小崽子就是元昌，他利用这个小孩子的身份留在皇帝身边，混熟了之后先把他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一个都宰了，等到皇帝死了他就是继承大位的人了。”

　　“这一套是你们妖山的路数，放在人世未必何用。再说这样的大事，你以为广仁、火山会没有动作吗？现在那两位大方师露头，已经说明那个小孩子并非元昌本人。”说到这里，归不归突然想到了什么。当下对着自己的便宜儿子继续说道：“傻小子你要记住，以后继承妖王大位之后，千千万万别要乱收干儿子。”

　　元昌这次古怪的出现之后，归不归还专程去找过凤瑕寺的元鸣和尚。不过这个和尚还是一问三不知，听到了元昌师兄出现在洛阳城的消息。还向归不归在一个劲的打听自己师兄的下落。

　　两年之后，元昌这步棋的路数慢慢表现了出来。当是北朝戍边的沃野六镇发动叛乱，联络南朝向拓跋氏发动袭击。一时之间，南北夹击大破北朝数郡。北朝皇帝拓跋恪连派几路兵马前去迎敌，都被叛军和南朝兵马杀的打败。眼看着叛军兵马就要杀到洛阳城下的时侯，拓跋恪决定御驾亲征，带领仅剩的十数万人马外出迎敌。当时朝中领兵的将军几乎已经消亡殆尽。原本皇帝定下的三路大军迎敌最后一路主帅死活挑选不出来。

　　这个时侯，年仅十六岁的朱尔荣毛遂自荐担任最后一路主将。如果这一战败了北朝的拓跋氏将会彻底灭亡，不过现下也的确找不到还能带兵的将军。最后北朝皇帝也是豁出去了，许了朱尔荣为最后一路兵马的主将。朱尔荣毕竟是高僧元昌的义子。当初不会无缘无故的送到洛阳城的，或许就应证在这里了。

　　当下，北朝皇帝亲率几路兵马迎战叛军。两军交战之后不久，朝廷的兵马便被叛军杀的打败。无数叛军将北朝皇帝围了起来，眼看着皇帝身边的御林军慢慢的消耗殆尽。拓跋恪已经做好了自杀殉国的打算……

　　就在这个时侯，一直隐而不发的朱尔荣突然率领三万军马从侧翼杀了进来。他这一支奇兵将以为大胜就在眼前的叛军们杀得大败，成功将皇帝救出来不算，竟然还将北朝的残兵收拢，直接攻击叛军要害，一路杀过去将已经稳占上风的叛军打败，活捉叛军主帅葛荣。

　　眼看着几乎亡国的灾难被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平定，北朝皇帝自己都惊讶不易。王师回京之后，将自己这干儿子封为太原王。命朱尔荣率军继续迎战南朝大军，当时北朝的大半军马还要护卫京畿。严防六镇叛军死灰复燃，朱尔荣只带了五万援军，在荆山打退了南朝主将王神念。就此，两年前元昌带到洛阳城的少年几乎以他一人之力，拯救了北朝拓跋氏的天下。

　　南朝大军败回来之后，担心朱尔荣乘胜追击，数十万大军都龟缩在建康城下。好在当时朱尔荣担心六镇叛军，只是将南朝大军赶回之后，便回到了洛阳复命。

　　当下，死里逃生的北朝皇帝不吝对朱尔荣加以封赏。太原王的王爵封赏之后，诸如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大将军这样的官职也都加在了朱尔荣的身上。其中有老臣劝解皇帝，这样的不世之恩不能加在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身上。不过拓跋恪认准了朱尔荣是元昌留给自己的甘国栋梁，非但不听这些人的劝阻，还将劝谏大臣罗织了罪名，都下到了监牢当中。

　　消息传到了建康城之后，归不归听到嘿嘿一笑，对着身边的吴勉、邱芳二人说道：“现在老人家我明白元昌是什么意思了，他这是给北朝的拓跋氏找了一个掘墓人。朱尔荣少年成名救国为危难之中，现在又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等到时期成熟他只要振臂一呼，北朝的天下就要易主了。元昌好算计啊……”

　　邱芳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随后对着归不归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建议归老先生你能解决了元鸣和尚。那和尚虽然没有术法，不过也是心思过人。能看穿吴勉先生幻术当中的破绽，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人。”

　　“元鸣……”归不归顿了一下之后，冲着邱芳嘿嘿一笑，随后继续说道：“留着他吧，老人家我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元昌会收他作为师弟……”

朦胧的晨光

　　第三百二十六章

　　自从朱尔荣出现之后，元鸣和尚便显得格外低调。原本他初一十五还要去建康周围各郡县去讲经说法，这二年几乎都待在凤瑕寺中，除非是南朝皇帝请他去宫中讲经，否则元鸣和尚只待在寺中，不肯轻易出来。不过往日对吴勉、归不归府上的各种供应却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相反比较以往还有增加。

　　元鸣不出寺门，吴勉、归不归他们几个也不打算去招惹他。除了凤瑕寺送的那些东西之外，这几年他们双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初秋的一天早上天刚刚亮，凤瑕寺里面的一个小和尚便送来了主持和尚元鸣亲笔所写的一封信笺。只是小和尚来的太早，老家伙还没有起来。元鸣吩咐信笺要亲自送到归不归的手上，当下小和尚只能在门房等到快到午时的时侯，才被管家带着来到了正堂。

　　这个时侯，吴勉、归不归和邱芳正坐在这里闲聊。百无求和小任叁两只妖物这些日子天天晚上喝到后半夜才睡着，每天都是过了午时才会醒。

　　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小和尚将元鸣的亲笔信取了出来，恭恭敬敬的交到了归不归的手上。老家伙看了一眼之后，交到了吴勉的手上。随后笑眯眯的对着送信的小和尚说道：“你们家师父请我们几个今天去庙里吃秋食，不过这几年不见了，元鸣和尚怎么想起来老人家我了？还有，最近你们和尚开始时兴吃素。你们那里不会也开始吃素了吧？你们师父知道老人家这里有几个离开肉食就活不了的。”

　　小和尚陪着笑脸说道：“归老施主请放心，现在虽然天下庙宇大都开始戒荤腥。不过我们凤瑕寺还是天竺佛教的道统，施主们布施什么我们的和尚是不可以挑剔的。昨天有位施主布施了一头野鹿，是昨天刚刚在山上打到的。我们元鸣方丈亲自为这头死鹿超度，皮囊不可以浪费，请建康有名的厨子烹煮了。请几位施主到寺里品尝。”

　　“你们家师父倒是有趣，自打南朝皇帝下了圣旨（南梁武帝萧衍首下圣旨，和尚戒五荤。之后一千四百年来，僧人一直依照这个传统开始茹素。），天下的和尚都开始吃素，就你们凤瑕寺这般抗旨不尊。”归不归打了个哈哈之后，看了吴勉、邱芳二人一眼。看到他们俩没有拒绝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好，看在他抗旨也要请客吃肉的份上，老人家我们就给他这个面子。让他把鹿肉煮熟，我们晚上一定到。这个你拿着，没事的时侯带个帽子去城里的娼馆逛逛，可有意思了……”

　　说话的时侯，老家伙在小和尚手里塞了一颗金锞子。小和尚本来说什么都不要，不过归不归说到娼馆里面的种种好处之时，小和尚拒绝的便不是那么彻底，最后脸红着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看着小和尚好像做贼一样的离开了这里，邱芳苦笑了一声，对着归不归说道：“归老先生你这是何苦，好好的为什么要坏了他的修行？他们出家人不容易，或许这些年的修行就被你这块金子毁了。”

　　“修行到了谁也毁不了，修行不到的话别说金子了，随便给俩子就能换了他的修行。”吴勉替归不归说了一句之后，继续对着老家伙说道：“元鸣终于坐不住了……”

　　“管他坐不坐的，这么多年了，差不多也该露出马脚了，这么多年他都守在建康城，谁还真的以为他和元昌一南一北守着两个朝廷吗？”说到这里，归不归嘿嘿一笑，喊过来不敢靠前的管家，说道：“去把那俩少爷叫起来，顺便准备好马车，他们醒过来我们就出发去凤瑕寺。”

　　一个多时辰之后，吴勉、归不归的马车到了凤鸣寺。元鸣好像算准了这些人会到来一样，已经穿上了迎接皇帝时才会换上的袈裟。在一阵佛乐声中，将这几个人、妖都迎到了寺中。

　　“原本以为几位要晚上才能过来，现在驴肉正在外面烹煮，和尚已经让人去催了，很快便可以做好。”元鸣请众人坐到了佛堂之中，随后继续说道：“虽然凤瑕寺不用向其他寺庙那样遵旨茹素，不过也不好在这庙中烹煮肉食。我请了城里有名的厨子烹煮，多少还是有些路途的，不是那么方便还请各位见谅。”

　　“元鸣和尚你这话说的，让我们这几个来吃肉的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对着和尚说道：“趁着肉还没熟，老人家我正好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说。听说北朝那边你侄子朱尔荣出了大风头，二十岁不到便封了大将军、太原王。前朝大将军霍去病在他这个年纪，可还没有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你那侄子就没有说过接你去洛阳享享清福？”

　　听到归不归说到了朱尔荣，元鸣摇了摇头，说道：“归老先生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一来，我和元昌师兄没有什么联络。而且天下都传出来他出现的消息，依照元鸣看来这次出现的元昌师兄也未必就是真的。什么时侯和尚亲眼看到了，才敢肯定出现的元昌是真是假。”

　　“元昌是元昌，元鸣是元鸣。不管元昌如何得罪了我老人家，不过看在这么多年和尚你供我们衣食住行得份上。元昌的罪过老人家我不会算在你头上的。”归不归嘿嘿一笑之后，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几个人和你家师兄剑拔弩张的时侯，不知道和尚你会向着谁？”

　　“元鸣没有术法，连自保都是问题，哪里还敢相帮一方？”元鸣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你们双方有什么误会解不开的话，还请几位放元鸣一条生路，归不过老先生您刚才说的话，和尚已经当真了。”

　　看着归不归和元鸣说起来没玩，百无求饿的饥火上蹿。当下拍了一巴掌桌子，对着归不归和元鸣说道：“你们说话就饱了吗？和尚，你不会除了鹿肉之外什么都没有准备吧？老子连早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没有鹿你杀只鸡炖上总没有问题吧？连鸡都没一只你还好意思说是来请客的？”

　　“百无求先生稍安，原本是准备了一些菜肴的。不过都委托了一个厨子，稍后会一起送来的。”当下，元鸣回头让小和尚去催鹿肉，顺便端来了一碟子敬神的糕点，虽然吃起来没什么滋味，不过总算还是能填饱肚子的。这个时侯也是饿极了的小任叁过来抢食。

　　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几个小和尚端着几个大好的食盒走了进来。打开了食盒之后，将里面香气扑鼻的各色鹿肉都一一的端了出来。和尚还没开始客气，两只妖物已经开始抓起来鹿肉大嚼了起来。

　　“元鸣，说吧，这次你让我们进来，不会就是为了吃块肉吧？”吴勉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元鸣之后，继续说道：“刚才你一口咬死了没有和元昌有联系，那么说这次和你哪位师兄没有关系了，是吧？”

　　“还是吴勉先生目光如炬。”元鸣和尚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今天除了请各位前来品尝鹿肉之外，确实还有一件小事要麻烦几位，三天之前，凤栖寺庙门外面有人留下了一封书信，上面除了元鸣之外，还一到了你们几位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