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大白话》（更新中~~ ）----天际一孤鸿

宝宝寒

（6）

东关五又解释，不城则为荒野，城之即为都邑。没城郭，就建个城郭。咱有钱，造个大裤衩都行。怕什么？
献公有些心动了。
二五见机，同声祝贺，晋国又增二城，恭喜老大。
老大听完贺词，着实满意。马上下令——
1） 申生去曲沃，太傅杜原款随往，赵夙为其增城；
2） 重耳去蒲地，狐毛随同前往，士蒍为其筑新城；
3） 夷吾去屈地，吕饴甥跟着走，士蒍为其筑新城。

赵夙一门心思地增筑了曲沃，墙更高池更深。曲沃重命名为“新城”。蒲屈就没那么好运，土木专家士蒍草草了事，连手下都诧异。如此重要的国家建设项目都敢做豆腐渣工程？！
士蒍狡黠一笑，断言道：“数年之后，此为仇敌，何为固也？”

就这样，仨年长的儿子都去了外地，离开了首都。起码在献公跟前，岁数最大的儿子就只有奚齐了。

诡计的第一步成功实施，马上进入第二个环节——借刀杀人。
借谁的刀？
谁的刀都行，只要能灭了申生。

四人帮提议，应该让太子历练历练，不如出兵伐国。献公点头同意。原来周天子钦定时，准许晋国有一军的建制。现在献公为了历练太子，也不管天子的最高指示，直接扩充一军。自己将一军，为上军。太子将一军，为下军。
新军操练已毕，太子申生得令，带着赵夙、毕万，出兵攻打耿、霍、魏三国。申生一听，吓了一跳，平生第一次出兵就给这么重的任务指标。虽然都是小国，一举要灭仨也忒难了点。
当然要难，不难怎能战死沙场呢？
这就是四人帮要的效果。

令人吃惊的是，申生在手下帮助之下，却所向披靡，剿灭三国，凯旋而归。
申生手下两员虎将的确不是泛泛之辈。

先说赵夙。
他是造父十二世孙。造父的祖上是争不过大禹儿子启，而乖乖让位的伯益。造父同志的先进事迹发生在周穆王年间。
想当年，造父是天子的御马官，专管天子车舆。所以他比弼马温高一级别，养马之外，还要造马车。堂堂周朝天子要是开个日本车，见面都不要意思跟人打招呼。于是造父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齐8匹品种纯良的国产千里马，造出一辆马力十足的八骏之车献给穆王。自古男人都爱香车美女，穆王果然开心之至，立即把造父从车间主任提拔为贴身司机。
从此，造父拉着穆王四处兜风。最有名的一次出游就是先前提到的昆仑之行，赴西王母之宴。当然，如果造父只会开车带着老大吃香喝辣，游山玩水也留不下好名声。就在穆王在西部流连忘返之际，东部徐国叛乱。徐国史上最牛的老大，也是第一个刚叫板中央，自封为王的诸侯徐偃王起兵叛乱，西征周朝。本来仗着穆王不在国都，权力真空。没料，穆王得到军报之后，造父驾车，八骏飞驰，日行千里，赶回国都，组织军力，抗击叛军，给徐偃王来了个猝不及防。徐军纷纷传言，说周穆王是乘着八龙驾云而归。传闻越传越夸张，军心开始涣散，一夜之间，士兵逃亡近半。大周完胜。
当然，徐偃王本人算得上有德之人。他提议“弛甲弋,坠城池”，削减军费用于经济建设，改善民生。可惜，实力比道德重要。这一点在宋襄公身上也有印证。

且说周穆王大赞造父，特封赵城（今山西洪洞县赵城镇），从此便有了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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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造父的赵氏一脉传到赵叔带的时候，已到了周幽王年间。幽王末年，大夫赵叔带心怀忠良，再三劝诫，触犯龙颜，被逼出逃，举族搬迁，来到晋国。当政老大是晋文侯姬仇，以之为贤，招作己用。此后，赵氏扎根晋国，传啊传，传到了赵夙。
有意思的是，貌似赵氏一门的开家本领始终是“御”——开车。
自从老祖宗造父给周穆王开车，开了先例之后，据说后人奄父接手祖业，给周宣王开车，赵叔带入晋之后，也常给晋文侯开车。这回赵夙跟申生出去打仗，在作战记录上更是明确写着“赵夙为御”。

不过，赵夙不是一般的的哥，他车上坐的可是太子申生。没有祖传的驾驶水平也休想完成此等光荣任务。大军凯旋之后，赵夙因功受封，耿国故地成了他了采邑。

作战记录上紧接着“赵夙为御”的下一句是“毕万为右”。
那时的战车有三人，每车有“左”、“右”、“御”三人。“御”当然就是司机，现在可以形象地想象为正在策马扬鞭、一会儿油门一会儿刹车的赵夙同志。“左”指的是后排的左侧位置。车左的是一车之首，大家可以想象成太子申生。既然是领导，他当然不用亲自拿刀枪剑戟。申生手持弓箭，主管射击，不用力量型的贴身攻防。需要短兵相接的则是后排右边的那个人，也就是毕万所在的位置。车右的毕万手持长矛，左突右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就这勇猛的三人组合，攻杀耿（山西河津县南）霍（山西霍县西南）魏（山西芮城县附近）三国。毕万功劳自然不小，升任大夫，受赏魏国。

其实，毕万是一个外地来晋务工人员。毕万原籍在毕国。周文王第15子姬高被分封在镐京之北，建立毕国，遂以国为姓。文王、武王、周公死后皆葬于此。可惜，随着大周朝被犬戎攻灭，首都东迁。西部河山渐被吞噬，最后毕国也难逃噩运，被西戎踏平。毕万出逃，做了难民。一路向东，到了晋国。
入晋之前，他曾找路边摊算了一卦，询问此番是凶是吉。工作人员用电脑算命一算，给了个大吉大利的公侯之卦。毕万将信将疑，踏进晋国，开始了打工仔的新生涯。埋头苦干至今，终于，此番追随申生，卖命拼杀，博得功名。从此，毕万以魏为姓，魏氏一门在晋国生根发芽。

血脉相传，当赵夙传至赵襄子、毕万传至魏桓子的时候，两个子孙连同韩康子一起，三家分晋，各占山头，遂成赵魏韩，也把春秋时节带入了战国时代。
这是后话。

且说赵夙和毕万各有封赏，风光无限。申生却依旧前途叵测。“四人帮”看着捷报恨得压根痒痒。原本料定申生必败，借刀杀人，怎料申生凯旋，大功一件，身价斗涨。老娘骊姬越来越提替儿子奚齐着急。
情人优施劝她宽心，三个大儿子已然去都离乡，老大喜欢奚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现在没有动手废掉申生，无非是没有借口罢了。大裤衩不是一天建成的。从长计议，莫急，莫急。要是一不小心被火撩了，不值得。

宝宝寒

（8）

此番夺嗣，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计不成，再来。

一夜，骊姬忽然失声痛哭起来，把同床的献公惊醒。献公赶紧起身来哄。他问老婆所为何事。老婆就是卖关子，表示打死也不说。献公哪里放心得下，非问个究竟不可。故意说句狠话，要真不说，就打死你算了。骊姬一听，终于慢慢回答：就算我说了您也不会信。我之所以哭，是害怕陪不了您多久了。
献公听糊涂了。现在身体倍棒，吃嘛麻香，她好我也好，咋就陪不了呢？于是纳闷地问，最近熊市大盘刚有点起色，何出此等不祥之言？
骊姬就等献公问这个问题，惨兮兮地回答，还不是您那个宝贝太子。申生现在出名了，身价涨了，就渐渐不把您这老爸放眼里了。他在陪都曲沃广播仁义，培植亲信，粉丝众多。私底下不断放出话来，说我这个后妈就是只狐狸精，妖言惑众。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这话大臣们差不多都知道，就瞒您一个人了。我的贱命本不足为惜，怕就怕申生借口杀我，起兵清君侧，实则夺您的侯位，抢您的地盘。这样就太连累您了。
杀人无数的献公听罢，不禁笑出声来。表示这实在是老婆过虑了。纵然申生有反心，难道还敌得过自己么？再说了，既然申生的荧幕形象是有仁有义，怎敢起兵弑父呢？不要名声了吗？
骊姬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回答，老百姓的仁义与官老爷的仁义标准不同。当官的只要能慌称利国利民，大局为重云云，哪有亲情？哪管民意？
献公一听这话，说道自己心坎里了，不由地收敛了笑容。
骊姬继续说，再者，昔日幽王放逐世子宜臼。其后宜臼挥兵入京，弑父继位，是为平王。如今，世人只知贬低幽王之名，有人敢妄议平王之过乎？！
献公听罢，心中着实一凉，感慨道，老婆大人说得在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好？
骊姬心中长舒一口气，跟优施排练多次的台词终于起了作用。献公老头到底还是中招了。骊姬故意激将，表示没啥好办法了。如今之计，最好就是您借口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想要歇歇了，主动退位养老，让申生回来做老大。然后夹紧尾巴做人，潦过余生，说不定还能平安无事……
没等骊姬的风凉话说完，献公就已经听不下去了，忿然表示，如果这样，虽生不如死！
骊姬叹了一口气，表白道，那可咋好？说实话，当年曲沃兼翼，武公不就是不认亲么，不然哪来的晋国河山？如今的申生，也一样的啊。
献公越听越愤恨，咬牙切齿地说，NND！悔不该当年听信二五之言，把申生分到曲沃工作，还增城驻守，误我！误我！
骊姬赶紧出来替帮凶出头，感慨万千地说这怎么能怪二五呢。心地善良的他们那是被申生的仁义外表欺骗了。那时候，别说二五了，我也被蒙在鼓里。不然我早就冒死谏阻的。唉，结果，事到如今……
话没说完，骊姬又放声大哭起来。
献公赶紧安慰，莫哭，老子谁都不怪，就怪不早点下决心立奚齐为太子，才有今日之困。莫怕，吾将图之。
骊姬听罢，心中暗喜。看来这下老公是真的下决心要行废立了。
事不宜迟，骊姬赶紧出来建议，表示现在申生要造反只不过是意念而已，我看不然再让他带兵出征。若胜，其意必骄，以有异状，便可图之；若败，死则死矣，不死也可降罪。活之杀之，全在您一句话了。
献公点头同意。骊姬也慢慢收起容颜。
晋献公笑嘻嘻地表示国事明日再议，可以等等。房事现在就来，等不及了。

就此，“四人帮”暗害申生的进程得以继续深入开展，他们所一心创造的就是一个合理或看似合理的杀人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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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此番还是借刀杀人，只不过借的方向不同。原来的耿霍魏三国皆是同姓——姬姓小国，这回的打击目标则是外族人——赤狄皋落氏。
赤狄喜欢红色，这与另一支白狄尚白是相对的。赤狄有6大部落：皋落氏、潞氏、留吁氏、甲氏、铎辰氏、廧（音同墙）咎如氏。初时皋落最强，后来受到晋国打压，逐渐走低。继而潞氏做多称雄，不久惨遭晋国空军剿灭。尔后经历几番征战盘整，晋国终于彻底踏平赤狄六部。
其中，皋落氏走衰便是这次申生所为，也间接的是骊姬所赐。

骊姬推荐申生去当时打赤狄最强的皋落氏，对于此番恨不得儿子有去无回的苦心，献公马上表示充分理解。消息一出，大臣议论纷纷。大夫里克，官居太子少傅，也就是申生二老师，瞧着骊姬三番五次地把太子往死里整，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来劝献公：老大，太子是祖国的花朵、国家的未来，哪能总带兵打架呢？兵，险也。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献公一听，沉下脸来，说了句：“寡人有9子，谁为太子，尚无定论，卿勿多言！”
里克哑口无言。潜台词岂不是，老子有9个儿子，申生死不足惜，哪个不能当太子？！

里克下班之后去找大夫狐突。狐突是狐姬之父，也就是重耳的外公。可惜自从献公专宠骊姬，国舅爷狐突也就不再风光。狐突听完里克的汇报，知道大事不妙。所谓“兔死狐悲”，申生虽然不是狐突的孙子，堂堂太子就这么枉死也实在说不过去。忠臣狐突赶忙修书一封，暗送曲沃，分析利害，胜则遭忌恨，败则落口实，不如逃吧。
至于狐突自己，他看穿晋国的昏暗政治，托关系找医生开了个病假条，从此休养，不复上朝。

再说曲沃这边。申生收到狐突的mail，方知后老爸存心要自己做炮灰，倒吸一口凉气。太子太傅杜原款也劝他听老国舅之言肯定没错。可申生却表示，君命不可违，战而幸死，还能被追封一个战死疆场的烈士。
申生执意寻死，草草出兵。下头人却不想当炮灰，明知道死,他们还在想胜利。结果，天意啊天意，个个奋勇向前，硬是没给申生寻死的机会，还把皋落氏的地盘一窝端，害得皋落氏战败之后只得搬家迁徙。

就这样，捷报传到绛都，献公和骊姬惊讶地半晌不吭声。还是陷于郁闷的骊姬不由地先说了一句心里话——“世子果能用兵！奈何？”
晋献公顺着接了句无奈的话——“等等再说吧”。

等着等着，晋国边境告急了。犯边者——虢国。
骊姬马上跳出来，故伎重演，游说献公。要让申生再次披甲上阵，去灭虢国。她要从量变中求质变，不信申生一辈子洪福齐天。

这次，献公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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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虢国，姬姓，祖上光彩照人。

周朝开张，武王分封。他把老爸的两个弟弟，也就是自己的两个小叔子分到东虢国和西虢国，主持工作。东虢在今河南荥阳市汜水镇，西虢在今陕西宝鸡市东。这一东一西不光是地理上彼此在“东西”，更重要的是以西周镐京为参照物。
“虢”字的原意是老虎爪子抓划留下的痕迹。以虢为名，可谓威风凛凛，用意便是两个小叔子各领一国，拱卫周王。

狗腿子的力道自然跟狗的身体状况成正比。周室衰微，宣王年间，西虢开始东迁，跑到如今山西和河南的交界附近。从此，西虢地跨黄河，河之北就成了北虢，今山西运城平陆县；河之南就成了南虢，今三门峡附近。东虢就不必多说了，更惨了点，被郑武公现金收购，借地吞灭。

之前说过，东周的买卖刚开张的时候，西虢还是站错了队，反对平王，另扶携王。其后晋文侯灭携王，虢国顿时无所依靠。好在周平王这位名誉董事长既往不咎，使得西虢彻底摆脱历史包袱，从忌父开始入驻周天子王室，当上了卿士。其后虢公多次带王师出兵，领天军下凡，插手晋国的主旁之争。西虢跟晋国算是成了死对头。
不过，晋国好歹是个大国。姬成师一脉传到晋献公，这一脉不光对亲戚下手够狠，对外也是不断的开疆拓土。哪知西虢国还不依不饶，仗着王室卿士，耀武扬威，屡屡侵犯晋国南部边境。

献公早有灭虢之心，现在骊姬提议申生出兵，他倒有些犹豫。因为申生用兵屡胜，要是再胜，就更难废掉了。妇人之见，不能老听。他叫来大臣荀息讨论对策。

献公问：架可打乎？虢可伐乎？
荀息答：虢国有邻居虞国。晋虢虞皆是同姓之国，彼此接壤。现在虢虞两国睦邻友好，比为同盟。砸虢国的场子，虞国肯定来帮忙。以一敌二，未见必胜。
献公心说，靠，儿子领一军小弟都能砸了三国的场子，老子一挑二都不行？！于是不满地说：“莫非老子奈何不了虢国，任凭他下黑脚？”
荀息连忙解释，表示刚才的分析只是强调问题的困难性。只要老大开口下指标，小弟一定坚决完成任务。只是在下有一计，此计若成，事半功倍。
献公洗耳恭听，连连点头，安排下去，就这么办！

宝宝寒

（10）
虢国的破绽在于老大是个男人，单名一个丑字。
姬丑名字恶心了点，毕竟还是个男人。男人就有男人的爱好，世人常概括为三点——钱、权、色。

虢公喜欢的，献公也喜欢。不过献公一为灭虢报仇，二为南下争雄，毫不吝惜，挑选美女、白送钱粮，自贬身份，送往虢国。虢公姬丑当然高兴，心说晋国虽大，倒真是好欺负。
收别人的礼物，一般是不能转送他人的。要自己好好收着，日夜把玩，方显对送礼者的重视。虢公完美地实践着这个处世哲学，勤于房事，荒于朝事。终于，大臣舟之侨忍无可忍，出来批评。
可是，老大终归是老大，小弟的意见只能是建议，听不听改不改都得自己说了算。
哪料小弟舟之侨不依不饶，反复谏言，终于惹烦了老大虢公，被打发去守下阳关（山西平陆）。
当时虢国建都在上阳，现在三门峡市的李家窑遗址便是。如今三门峡市有虢国公园，也有虢国路、上阳路等街道。舟之侨出守的下阳之关，则是守卫首都上阳的军事要塞。

送完这边送那边，献公听从荀息之言，又给犬戎送妞送钱。
得人钱财，替人消灾。犬戎问晋使，要如何报答。晋使回答两个字——伐虢。
二话不说，犬戎起兵。哪知大军开过函谷关，竟然在桑田之地遭遇虢军的伏击。
戎军大败。
消息传回犬戎，戎主气急败坏。本来就是友情演出，不打字幕不给工钱也就算了，竟然还被戏霸群殴。戎主打算发飙，也要给中原人瞧瞧自己的厉害。于是亲率大军，再攻。虢公丑恃前番大胜，也亲率大军，再守。
一来二去，两军进入相持阶段，拉锯在桑田（山西灵宝稠桑村）。
这，正是晋献公要的。

下一步则是要赶紧分化瓦解虢虞联盟，趁着虢国空虚，从虞国境内偷袭虢国。这便是史上有名的“假道灭虢”之计。

争取虞国站到自己这边可没那么容易。不过，虞国的破绽在于老大也是一个男人，除了“钱权色”之外，他还特别钟爱两样东西——世上最好的璧玉&世间最好的宝马。
可巧，献公手上就有璧一枚，马一匹，尽皆上品。
荀息的意思是，让献公把自己所爱的上品璧马献于虞公，讨人欢心。这就如同敲门砖一般，荀息自信能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虞公，弃虢从晋。

其实所谓的虢公之钱权色，所谓的虞公之璧玉宝马，无非一个男性的占有欲罢了。把自己占有的东西拱手让人，这不是一般男人所能做的。于是，如果真有一个男的能暂忍一时，放弃至爱，那就算是突破了自我，前途不可限量。

荀息在说服虞公之前，先说服了献公。因为荀息保证，一者此计必成，灭虢取虞，不在话下；二者事成之后，璧玉宝马，完好归晋。
献公盘算了一下，打算赌一把，先忍了，说了句“好”，就命人从府库中取出所藏璧玉，从马房中牵出所养宝马，交与荀息。
荀息重任在肩，出使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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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荀息初到虞国，虞公对他态度冷淡。晋虢两争之时，晋使来虞，据说还要献宝，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后来一细问，送来的宝贝竟然是上等璧玉，良种好马，虞公哪里还睡得着，感觉推掉手头工作，让晋使荀息赶紧觐见吧。

虞公装模作样地先问，“使者来此，有何贵干呐？”
荀息回答说：“特来借道，欲以伐虢。”
虞公脸色晴转多云。
没等虞公发作，荀息顺势毕恭毕敬地献上宝玉，再示意宝马在外。
虞公脸色多云转晴。忍不住问道：“如此宝物，晋侯如何舍得啊？”
荀息侃侃而谈，说什么“晋侯景仰虞公久矣。只因晋与虢是世仇，虞与虢是世交，所以没法互通问候。最近虢国屡侵晋境，我主为了地区稳定，不惜忍让，求同存异，屈意请平。哪知虢公把我们的忍让当成了示弱。一直不依不饶，还不停渲染晋国威胁论。我们真是忍无可忍了！如今晋国国内舆论压力巨大，还有一书——《晋国不高兴》，风靡全国，民意不可违！”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堂堂正正。搞点虞公都有点对晋侯相见恨晚，对虢公助纣为虐的感觉。
道理说完了，该利诱了。荀息表示，“晋国此番借道不为别的，只因虢虞边境防守空虚，晋军就是想战之必胜，出一口恶气。如有所获，一切都归虞国所有！从此，晋虞通好，永为同盟，如何？”
虞公终于心动了。

虞国有两个贤臣，宫之奇和百里奚。
两人都在事发现场，宫之奇一看老大被荀息的言辞蒙蔽，感紧站出来劝说，“老大，唇亡齿寒呐。虢若被灭，虞将何存！”
这便是“唇亡齿寒”成语的典故。

没等荀息开口反驳，虞公先说话了，表示“晋大虢小，为小虢失大晋，忒不值得！弃虢得晋，利国利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宫之奇越听越恶心，嘟囔了句大实话：“不就是为了晋侯的破璧烂马么？！”本以为话说得不响，怎料当时朝堂众人都在听他和老大的对话，本来就大气不敢出。这小小的一个嘟囔，竟然大伙都听见了。
虞老大挂不住脸了，劈头大骂：“我做老大容易嘛！买个车开开，装装小资。马勒隔壁，汽油说涨就涨，从此我就改骑马上班了。还不许我骑匹好马么！”
宫之奇还想解释。身旁的百里奚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地说，“哥们，省省，别说了。”

朝会到此结束，虞公当场确定通过了借道之事，荀息也满意回国交差。
下班路上宫之奇忍不住问百里奚，“看我一个人在那争，你丫的不帮我说说话，还封我口，咋地！”
百里奚摇摇头，“你没听过，“呈嘉言与愚者，犹如委珠玉于道”吗？跟白痴讲道理，就跟拿钱打水漂似的，不值当的。桀杀龙逢，纣杀比干，都是在昏君之前强谏的恶果！”
宫之奇叹口气，表示“倘若任凭晋国借道，虞国必亡。不如与我一起，封官挂印，去国而去吧。”
百里奚回答：“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去则去矣，就不别多管我了。”

此话后来便得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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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荀息回国复命，献公大喜。
必胜之仗就不用“劳烦”儿子申生出手了。
秣马厉兵之后，献公准备亲征。

这时，手下小弟兼太子少傅的里克站出了来，表示灭虢易如反掌，何劳老大亲自下手。再说，虞国现在虽然愿意假道，要是老大伐虢时，忽然后悔，那岂不成了瓮中之鳖？！还是让小弟去冒这个险吧。
晋献公一听，心中一凉，“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于是大赞里克忠心为主，替领导着想，然后问里克，有何计谋，可破虢国？
里克附耳回答，献公大喜，即刻拜里克为大将，荀息为副将，借道虞国，杀向虢国。
虞国果然放晋军入内。

这还不算，虞公自认既然拿了晋侯不世宝贝，还借了晋侯伐虢之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起兵随晋国同往。
里克、荀息感叹不已，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宝能让虞灭虢！
献公那边也没闲着，为了迷惑虢国，他在晋虢边界频繁挑起事端。虢公姬丑在桑田与犬戎数战犹酣，又打心眼里瞧不上晋献公，于是也不回军，只做做姿态，将为数不多的虢虞边境守军抽去防犯晋国。
接着军情回报，说晋虢边境态势日渐和谐，姬丑欢心鼓舞，继续跟犬戎大王不懈战斗。

忽一日，急报传来，说下阳关失手，宫之奇投敌。敌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晋虞联军。姬丑大惊，速问其详。

事情是这样的。
晋虞联军按里克的原定计划从虞国杀入虢国，直下到下阳关下。前头说了，下阳关是上阳都城的门户。夺取下阳，上阳危在旦夕。因为虢国防务空虚，一路上竟然没什么阻拦，也没人给虢军报信。荀息马上想出一个妙招，“既然虢国还不知虞国倒戈，不如让虞国赚开大门，如何？”

虞公甘冒风险，点头同意。先领了晋军的100辆先进军车——铁叶车。全车身用铁皮包裹，军士可以躲在车里。不日，安排妥当，去关下叫门，只说是听闻晋国伐虢，友邦特来助阵。
话会说到这，大家可能心里都明白荀息之计为何了。
对，中国版的“特洛伊木马”。
相对还简单点。

宫之奇一看虞公亲自来虢国助战，不由不信。赶紧开了下阳大门，放入虞军。哪知虞军一入关内，立马翻脸，跟虢国守军打成一团。晋兵从铁叶车内跳出，夺了关门，放里克大军入内。
一战成功，下阳沦陷。宫之奇被活捉。
宫之奇先前数谏姬丑无效，还被发配军前，心中恨恨不平。此番被抓，心灰意冷，跪地求饶，马上投诚，还甘做向导，引着联军赶往上阳。

下阳关有失的军报飞马传到桑田。
撤退本来就是一门艺术，可姬丑慌得没了章法，啥都没想，当即拔寨往回撤。犬戎一看虢军撤军如此仓皇，知道国中必定有大事，于是顺势尾追，一路狂剋。
最后，姬丑仅剩数十乘，狼狈回京。

万幸中的万幸，毕竟比晋虞联军早了一步。

宝宝寒

{13}

不过事以至此，幸运也抵不了多大用处。

晋虞联军不久将上阳城团团围住。
犬戎也一路追杀到了上阳城下。不过，一看是给钱的主儿——晋国的军旗，也就识相地退兵而去。

晋国这边，晋献公听闻虢国上阳被围，明白好计已成一半。为了能让左手灭虢、右手灭虞之计100%成功，献公决定发动援军，壮大兵力。因为虞公也在军前，只要里克荀息盯得紧点，也不怕他反水，所以这次晋献公亲征前往。
援军的动员准备工作从八月到十二月做了整整4个月。于是，晋虞联军就围而不打了四个月之久。再于是，上阳城就被活活围堵了四个月。吃没了，喝没了。何况冬天了，连取暖的柴火薪炭都没了。

12月，虞国边关传来晋国援军再次借道的请求。4个月的战地生活早把虞公害得叫苦不迭。一听晋国援军终于现身，赶紧下令放入。
虞公心说，快来吧。军力扩充之后，一举拿下虢国，自己也好分得缴获，回家过冬。

看虞老大同意得如此痛快，宫小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再次把“唇亡齿寒”之说搬了出来。结果不言而喻，宫之奇被喝令住嘴，惨遭封杀。
哀莫大于心死。宫之奇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虞国被灭，终于决意出走。他托辞回家，虞公乐得耳根清净，也毫不阻拦。
不久，消息传来——宫之奇全族蒸发，不知所终。

逃走的不止宫之奇，马上，虢公姬丑也撒腿出奔。
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献公入了虞境还没入虢境的时候，一日，里克突然发飙攻城。虞老大开始还不明白，后来一想，估计是里克想在领导面前表现一番，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在经济不景气，裁员的一大堆，女的还能怀孕避避险，男的就只能卖命了。

里克还真牛，一者联军休整妥当，二来虢都实在是内忧外困，猛攻之后，一战定乾坤。
虢公一看苟延残喘了这么久，还是难逃劫难。心灰意冷之下，还真不服气。毕竟老子祖上是王室之卿，好歹当年还领兵屡伐晋国，这咋就突然反过来了。于是乔装易容，一路往西，逃往宗周，终老一生。
如此，虢国被灭。

里克一面分兵稳定虢国旧土，一面将战利品全部送往虞营。
虞老大不好意思真得独吞，只拿一半，还不断地差人去里克军中慰问伤员。

就在里克一军在虢国境内休养时分，献公驻扎虞郊，通知虞公，说非常感谢其为革命事业的不朽功绩，在归国之前特邀虞公会猎一番。
虞公立即同意。于是准许献公一军在郊外驻扎，自己辞别里克先归虞都，泡个澡、洗个头，换身衣服，打个领带，喷点香水。如此一番，重整仪式去郊区跟晋献公会面。

他哪里会想到，此去凶多吉少。国将灭，还差点身死。
不过同行一员大臣却心知肚明。只是他看着宫之奇强谏无用，自己说话也图遭误会罢了。这跟谈恋爱的男女是一样的。女的想听你的时候，你说啥她都信。女的不想听你的时候，你说啥都没用。
呵呵。
此人便是一直默然不语的百里奚。

宝宝寒

东周列国大白话 第二部

第一回 原来“他”才是新任霸主

【14】

百里奚是位有着曲折人生的哥们。之前的历练已然丰富，日后又被秦穆公招聘，成为一位名留史册的大人物。
这是后话，且不细说。

单说，没有了大臣劝诫的虞老大带着国中最牛的装备，军中最好的军士出发去和晋老大会猎。至于为什么要带最好的，无非是因为自己是老大，要讲排场，更要攀比，不能丢了面子罢了。
古往今来，有钱有权的就爱玩攀比，比衣服、比房子、比汽车、比香烟……于是不同层次的品牌应运而生。有钱人不愿意用差牌子，没钱人用不起好牌子。再于是，有钱人也就被高档牌子“绑架”，价格高也不得不买；没钱人就“揭竿而起”，搞了“山寨”，混个形似，图个实用。
从小家长就教导小孩子不要盲目攀比。原因很简单，攀比会有不良反应，俗称“报应”。虞老大的报应马上就来。

就在虞老大带着精锐陪着晋献公在山中会猎的时候，有人遥望都城方向，突然发现城中起火！
虞老大有点震怒。开什么国际玩笑，晋国老大就在身旁，真是丢人丢掉国外去了。
晋献公听罢哈哈大笑，安慰虞老大说估计是城中之人违规燃放烟花爆竹所致。冬季天干物燥，着个火也没啥。
虞老大听着觉得也有道理，吩咐手下快马打探消息，自己还继续跟着晋献公开心快活。

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的百里奚却没老大那么没心没肺，他借故走在队伍的最后，并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回复。原来是晋军乘虚攻城，城中起火生乱，情势大大的不妙。
晋献公在旁，这情报自然不能直接说给虞老大听。于是百里奚故作镇静地跑到老大跟前，汇报情况道，貌似火势凶猛，城中生乱。如此时刻领导人还在外头打猎休闲，好像对形象不好吧。不如速速回城。
虞老大心中扫兴，却也只得辞别晋献公，火速奔回。
晋献公自然知道真实原因，不过手到擒来直接上，真没啥意思，不如折腾一下，犹如调戏一般还能有点情趣。于是假意安慰，送走虞老大。未几，自己领兵，尾随而去。

虞国的打猎部队路走到一半，百里奚终于把实情说了出来。虞老大大惊失色，不过马上又恢复，毕竟自己带了精锐出城，好歹还能和晋军拼一拼。于是怒不可遏地下令，开足马力，全速前进，一定要在城破之前赶回城边，里外夹攻，破了晋军，回了虞都。
哪知，待大军赶到虞都外，城头早已变换LOGO，城上插满晋国旗帜。这便是貌似忙于在虢国整理后续事宜的里克大军干的好事。
这还不算，晋献公的大军也已经尾追至此，反过来把虞老大的精锐来了个里外夹攻。
好一顿群殴啊。顷刻间，虞国败局已定。接下来便是虞老大的生死去留问题。

虞军越打越少，晋军越围越多。突然，从晋军中冲来一车，要来劝降。
来者便是原先虢国的降臣舟之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