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温馨派：新作与精选《毒蜂作品集之怪事集》11至12年度--作者：sinwavq

云雾飞舞

　　这时，女鬼不再敢贸然进攻了。而是站在巢穴中间，轻缓地扇动着翅膀。她用那双带血的眼睛盯着我，似乎要观察我下一步的行动。我并不敢继续跳跃，这只是吓阻她的手段罢了。因为如果真的掉了下去，她活下来的概率肯定比我大。
　　突然，她尖叫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声音越来越尖锐。最后震得我耳膜都快碎了。我知道她是想逼迫我跳下去。为了制止她的叫声，我不得不又跳跃起来。女鬼果然立刻就停止了尖叫。
　　我必须坚持下去，一直等到天亮。也许等我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不能用“这只是一个梦”的念头来安慰自己，因为假如我没有理解错李雅的意思，她应该就是在梦中受的伤。所以如果我在梦中死去，也许我的身体就会猝死在床上。尽管这只是可能性之一，但我真的不敢冒这样的险。
　　但这个巢穴并不结实，它让我的计划落了空。只听脚下咔嚓一声，我所站立的边缘瞬间就坍塌了。我机敏跳向另一边，但因为这鬼巢是树枝编织而成的，它就像是一件毛衣，当一根线断开之后，与这根线相连接的地方也会跟着一起断裂开。这种链锁反应使得鬼巢一圈圈地变小。最终我们都失去了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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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坠落，无底的深渊，无边的黑暗。以至于我连着大喊了三声“啊”，都没有等来那触底的一刻。坠落无穷无尽，我已经鼓足勇气迎接死亡，然而死亡却并不肯到来。坠落的过程是如此地漫长，甚至它都让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就好像是在看一部很虚假的英雄片，主人公已经身中一万枪，却仍然没有倒地。而临死之前，他甚至还要发表长达几万字的宣言。
　　“怎么还不死！”我咬牙怒骂道。
　　突然我意识到：在这如地狱一般的空间里，死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突然我看到了一丝亮光，那亮光犹如浓雾中的灯，朦胧而又柔和。渐渐地这束光变得刺眼了，仿佛云雾散去之后的阳光。突然我听到了高速物体破空的声音。那是我射出洞口的声音。
　　四周一片明亮。我惊异地睁大眼睛，发现我竟然飞在空中。
　　地面上满是绿草，当大风刮起的时候，一人高的草就会倒伏下去，形成绿色的波浪。在波谷之中，跑满了黄色的牛与白色的羊。
　　原来这是一个双面的世界。就好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我刚刚从硬币的缝隙中，从一边掉落到了另一边。很多小说都提到了时间的穿越，而这种空间的穿越却并没有人提起。显然是他们想象力方面的一大缺陷。但这种诡异的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又有谁能够想象得到呢？
　　在上升气流的托举下，我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看着身边一群群温和的牛羊，我不禁欣喜自己终于摆脱了危险。这时几头牛走到了我的身边，我轻轻地抚摸它们的额头。突然它们的头都掉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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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我惊愕地看着滚落在地的牛头时，牛用后肢站立了起来。它们的腹部上满是眼睛，密密麻麻的，犹如蜂巢一般的眼睛。
　　我慢慢地向后退却，想找一条路逃出它们即将合拢的包围圈。这时候我身后又出现了几只羊，它们抵着长角冲我奔袭而来。
　　我急忙躲闪，羊从我的身边窜过，在惯性的作用下，它们撞到了牛，羊角刺破了牛的眼睛，粘稠的血水喷溅得到处都是。
　　我身边的牛羊越来越多，为了躲避它们的冲锋，我只得做变线跑。脚下的草就像是渔网，它们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被绊倒。我在奔跑时，只能尽力抬高双腿，但是这样奔跑格外费力。不一会儿我就感到精疲力竭。随着体力的耗尽，我的脚抬得越来越低，终于我被拌倒了。也许我撑不到天亮了，我想。
　　突然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爷爷，你孙女给你打电话了！爷爷，你孙女给你打电话了！爷爷，你孙女给你打电话了！”
　　就在一头牛扬起前蹄，要向我踏来的时候，觉醒感瞬间袭来。我立刻就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枕边的手机正在不停响。我看了看时间，这时候已经是早晨6点。
　　接起电话，李雅对我喊道：“我又做噩梦了。我梦见他们要把我杀掉！”
　　“谁？！”


　　“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在岛上。他们见你掉下去了之后，说是要救你，但是他们却偷着商量要杀掉我。我在梦中有个感觉，觉得他们只要杀了我，我就会真的死掉！你有没有做相同的梦？”
　　我犹豫着不敢回答。但听她的语气，似乎她已经知道了部分真相。
　　“有过类似的梦境。”我试探着说。
　　“我该怎么办？”
　　这时客厅传来一声怪响，似乎是女鬼的尖叫声。
　　我急忙对她说：“赶紧来公司，我有话要跟你说！快！”
　　说完我就挂掉了电话，不敢去卫生间洗漱，我就穿上衣服跑了出去。关上门的时候，我隐约从门缝里看到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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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梦
　　2011年12月10日
　　到了公司，李雅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容憔悴，头发散乱。
　　“我都没洗漱，就来了。”她说。
　　“我也是。”
　　“咱们先去洗洗，还早，要一个多小时他们才来上班呢！”
　　“好的。”说完我们就默默地一起走向了卫生间。
　　“没有牙刷。”她犯愁地看着我。
　　“用手指。”说着我含了口水，然后把食指伸到了嘴里面。她面露恶心的表情，但终归还是学着做了。洗了洗脸，梳起了头发，人立即就变得整齐了许多。
　　“咱们公司可从没有人看到过我刚才那副模样。”她尴尬地说。
　　我们相视一笑，便一起回到了办公室。
　　“到底怎么回事？你只要说实话，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追究。”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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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是不是降头？”
　　“什么？”
　　“是不是对我下了什么咒？”
　　我不可置信地笑道：“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大人怎么信这个！”
　　她急忙伸出了手，做出了阻拦的姿势说：“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也许咱们的脑电波刚好重合了？”我说，“至少这个说法听上去科学一点！”
　　“好，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不是你在暗中搞鬼？”
　　“不是！”我坚决否认，“我也梦到被鬼追杀，我还觉得是你在暗中搞鬼呢！”
　　“好好，”她摆了摆手说，“咱们不讨论这个，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做了什么，导致了这种现象的发生？这两天我看上个月的监控录像了，你明明在实验室里搞了鬼。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实验。是不是致幻剂！你吸毒？”
　　“什么！我才不吸毒！”我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那你是在做什么！”她也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见事情瞒不住，只好部分招认：“是安眠药。”
　　“安眠药？你骗谁！”她叫了起来。
　　“真的是安眠药！我失眠。可是结果吃了我自己配的药，就开始乱做梦了。梦境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你失眠为什么不吃安定？副作用已经那么低了。你为什么还要自己配？”她穷追不舍。
　　“我想发明一种自己的安眠药。”
　　“你拿自己当试验品？”
　　我低头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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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不知道从研发到人体实验，需要搞多少动物实验？需要收集多少数据？你想当然地做出一种未经证实疗效的药，没有经过动物实验，就敢吃？吃死怎么办？！”
　　她虽然在呵斥我，但我能听出语气中的关心。所以我继续低头不语。
　　“你纯属是疯了！说，你是怎么给我吃下去的。掺我的水里了？”
　　我急忙抬头否认道：“没有！我没给你吃！”
　　“没吃怎么会做梦？明明是你拿我做了药物实验！”
　　说完她伸出手，手心冲上。
　　“干嘛？”我问。
　　“交出来！”
　　我从口袋掏出了那瓶药，递给了她。
　　“我去化验成分，要是致幻剂的话，我饶不了你！”
　　说完她就去了实验室。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里面独自忙碌着。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在议论纷纷。
　　下午，我给她热了饭，送到了实验室。
　　“拿出去，实验室不能吃饭。”她冷冷地说。
　　“给你热好了，你出去吃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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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跟我来这套，她白了我一眼。说，这里面到底都是什么成分？怎么看上去这么复杂？至少几十种化合物。”
　　“不是单一成份。”我低声招认。
　　“配方到底是什么？”
　　“蘑……菇提取物。”我含混不清地说。
　　“蘑菇！”她大声地复述。
　　“毒……蘑菇。”
　　“毒蘑菇！”她的声音更大了。
　　“我对有毒成份做处理了，现在已经没有毒性了。”
　　“你给我吃毒蘑菇？”
　　“没给你吃。我自己吃的。”
　　“这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是什么？”
　　“蛤……蟆毒素。”
　　“蟾酥？！”
　　我垂着头点头。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里面还有什么？”
　　“安定，还有其他一些，我自己从植物里提取的化合物。”
　　“换句话说，你在安定里加入了多种致幻剂！然后给我吃了！”
　　“我真没给你吃。”我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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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报警。你这是投毒罪。”她用手指着我说到，然后她摘下口罩，拉着长脸，快步向实验室外面走。我急忙冲过去拉住她的胳膊。
　　“我真的没有给你吃。”
　　“你放开！”她看着我的手。外面的同事看到了我们的争吵。但我仍没有放下抓住她的手。
　　“我让你放开你听到没有！”
　　“我发誓我真的没给你吃，如果不信，你可以做实验。检查你体内有没有药物成份！对比你我的血液，就能看出来！如果真有，你报警抓我都没事，但是我发誓真的没给你吃药！”
　　“那我为什么会做噩梦？！”她看到了周围的同事，压低了声音。
　　“我真不知道，也许这种药能让我与你的思维同步。就好像是两台电脑，这种药就像是网线，把咱们连了起来。思维同步！这是个重大发现，如果咱们能去掉它的副作用，一定会发大财的！你想想看，这东西的应用前景多么广阔！咱们会得诺贝尔奖的！”我感觉这个借口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她听了这话，表情果然变得缓和了一些。
　　我松开了抓住她胳膊的手，她掀起袖子，看了看白净胳膊上的红手印，恼火地对我说：“我倒觉得你是中神经毒素了，你昨天吃了多少这东西？”
　　“我从前天就开始停药了，但是还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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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说明你血液里还有残留毒素，你应该去医院接受治疗。”
　　“我觉得咱们应该住在一起！”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接受治疗，我认为既然你知道了这件事，不如跟我搬到一起住。晚上就当是做实验了！”
　　“你开什么玩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警惕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是想对我读心一般。
　　“我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看看效果……好吧，我害怕，我害怕行了吧？你就当是做实验，行不行？”
　　她绷起了脸，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门都没有。”
　　晚上我回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想起离开时门缝里的那只血红色的眼睛，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些勇气，我回过头冲着李雅开玩笑道：“你瞧，这不是有门么！”
　　说着我拧开了门。门里涌出一股阴森之气。
　　“少废话，你屋子里怎么这么冷？没有暖气吗？”李雅板着脸问。
　　“有，可能今天坏了吧？”说着我伸手摸了摸门口的暖气片，温度热得烫手，她也跟着我摸了摸，随即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你在外面冻透了，到哪里都觉得凉。”我安慰她道。
　　关好门，我打开灯。尽管所有的灯都被我打开了，但屋子里依旧阴暗，好似灯的周围聚拢了一团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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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睡沙发，我睡床。”她安排道。
　　“这沙发才1米6啊！你身高差不多，我躺上面肯定不行的！”
　　“我是客人，你让我睡沙发？合适吗？”
　　“咱们一起都躺床上呗。”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她一转身就去了厨房，把我们在路上买的食物拿了过来。
　　围在桌子边上，我们默默无语地吃完了晚饭。
　　“这房子租得还不赖，”她吃过饭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说。
　　“光污染。”我一边收拾餐具，一边应和道。
　　“如果做噩梦，怎么办？”
　　“不怎么办。熬着。这几天都这么过来的。熬到天亮就行了。今天是你电话给我吵醒的。今晚设置好闹铃，我买了几个闹铃，每两个小时可以把我吵醒一次。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从危险中逃脱了。”说着我从包里掏出了几个闹钟。
　　李雅用震惊的表情看着我。
　　“也就是说，今晚我要被闹钟吵醒很多次？”
　　“怎么了？”
　　李雅微微一笑，拎起包就要走。我急忙跑到门口把她拦住。正在我们争夺门把手的时候，她突然惊叫了一声。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门把手变成了牛角。当我用手一拉，牛角就被我从门中拔了出来。门犹如变成了凝胶一般，柔软而有粘性。
　　牛角越来越粗，慢慢地门板上钻出了一颗硕大的牛头。我看了看李雅，又看了看牛头，我问了她一句很傻的话：“我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是不是我第一次吃过药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